[兩宋元明] 走私大明 作者:北冥老魚 (已完成)

 
mk2258 2014-1-13 23:32: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0 19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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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北冥老魚,男,河南 - 新鄉,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大明正德年間。
  龍椅上的朱厚照玩的不亦樂乎,朝堂中八虎與大臣們鬥成一團。國內災荒連連,無數難民流離失所。
  大明海禁形同虛設,南方沿海官商勾結走私猖獗。大海之上勢力紛雜,沒有任何秩序可言,海盜與海商一體兩面,競爭殘酷而激烈。
  倭國正處於最熱鬧的戰國時期,幕府將軍及各地大名征戰不休,大量倭人破產出海,淪為倭寇騷擾大明沿海。
  西班牙一邊殖民美洲,一邊拼命的想要打通一條自東向西通往大明的航路。
  葡萄牙的海船已經到達馬六甲,馬上就要與大明進行第一次親密接觸。
  在這個即將決定歷史走向的時代,前世因走私而死的周重穿越成為南方沿海一位破產公子,為了家人和自己的美好生活,他只得順應時代的潮流,投身到轟轟烈烈的走私大潮之中。

  十六世紀的正德年間,西方的大航海時代剛剛開啟,葡萄牙正在努力的打通一條自西向東通往大明的航路;西班牙一邊殖民美洲,一邊拚命的想要打通一條自東向西通往大明的航路;日本正處於最熱鬧的戰國時期,國內戰亂不休,各階層破產的百姓紛紛出海成為倭寇,大明沿海百姓深受其害。
  與此同時,大明國內的八虎與朝堂上的大臣鬥成一團,孝宗好不容易留下的中興局面開始慢慢的崩壞。南方沿海官商勾結,海禁形同虛設,走私以一種半公開的形式興盛無比。
  這不是最好的時代,也不是最壞的時代,但卻是歷史上最熱鬧的時代。一個現代人穿越到南方沿海一位破產公子周重的身上,身負著沉重的債務,上有長輩下有妹妹都要靠他養活,為了家人和自己的美好生活,周重只得嘆息一聲,轉身投入到轟轟烈烈的走私大潮之中。

【其他作品】:《懶散初唐》、《重開地獄》、《北宋閑王》《資本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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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4-1-13 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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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弘治十八年,北京紫禁城內廷乾清宮中,一生勤勉的大明皇帝朱祐樘雖然才剛到三十六歲,但卻已經是滿臉皺紋,而且他的生命也即將走到盡頭,臉上滿是灰暗之色。更加可怕的是,朱祐樘的鼻子中正在不停的向外流血,怎麼都止不住,只能由旁邊侍奉的少年時不時的擦拭。

    朱祐樘也感覺到自己的大限將至,之前將劉健、李東陽、謝遷等大臣召入宮中,命他們幾人照顧太子,並將皇位正式傳給太子朱厚照,也就是現在他身邊侍奉的少年。之後朱祐樘將所有人都趕出乾清宮,只留下朱厚照一人。

    朱厚照今年才十五歲,身材英挺相貌俊朗,雖然臉上還帶著幾分少年的稚氣,但是可以看出,日後肯定是個陽光帥氣的大帥哥。只是現在他的臉上卻滿是悲痛之色,一邊幫父親擦拭鼻血,一邊默默的流淚。

    看到兒子滿臉淚水的模樣,已經進入彌留之際的朱祐樘伸出乾枯的手臂,看樣子是想給朱厚照擦淚水,但是卻因為大限將致,身上的力氣也正在逐漸消失,抬起手臂已經將他全身的力氣給耗盡了。

    而看到父親的樣子,朱厚照急忙抓住父親的手放在臉頰上,同時悲聲叫道:「父皇,兒臣不哭!兒臣不哭!兒臣再也不讓父皇操心了!」

    雖然朱厚照嘴上說不哭,但是眼睛中的淚水卻是越流越多,畢竟再怎麼說,他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且平時又很受溺愛,對父親也十分的依賴,現在父親要去世了,這讓朱厚照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與痛苦。

    感受到兒子對自己的依戀,朱祐樘抽動著嘴角,努力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不過緊接著他努力掙開兒子的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後又指了指朱厚照,目光中也爆發出一種熾熱的感情。

    對於父親這種只有他們父子明白含義的舉動,朱厚照也是重重的點了點頭,目光含淚開口道:「父皇放心,兒臣明白您的意思,無論日後遇到什麼困難,兒臣都會幫您完成這個未了的心願!」

    已經無法開口說話的朱祐樘聽到兒子的保證,臉上也露出欣慰的笑容,緊接著他努力的伸出手指,想要幫兒子最後一次拭去眼淚,但是就在他的手指剛剛接觸到朱厚照的眼角時,卻突然全身一鬆,整個人只感覺眼前一黑,身體也變得輕盈無比,好像在這一刻飛了起來。

    朱厚照卻感覺懷中的父親身體一重,然後再也沒有任何聲息,這讓年輕的朱厚照也立刻明白了什麼,當下是放聲痛哭,殿外的群臣也得到消息,同樣也是慟哭哀號不已。

    弘治十八年五月初七日,大明皇帝朱祐樘因偶染風寒,誤服藥物,鼻血不止而死,享年36歲,廟號孝宗,謚號建天明道純誠中正聖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
mk2258 發表於 2014-1-13 23:34

正文 第一章 破產之家


                     

   
    正德四年,松江府南大街一座佔地頗大的府邸後花園中。

    「嘿喲~,嘿喲……」

    寒風凜冽中,一群赤著上身的苦力全身冒著熱騰騰的汗氣,正在拚命的將一塊數噸重的假山石拉起來,上面架著的眾多木製簡易滑輪發出『吱呀~吱呀~』的痛苦呻吟聲,在眾多苦力的拚命拖曳下,終於讓沉重的石頭慢慢的離開地面。

    而這時旁邊早已經準備好的特製平板車立刻推到假山石下,然後苦力們慢慢放鬆繩索,小心的將假山石放到車子上,緊接著苦力們又拉著車子前面的繩索,慢慢的向花園外面移動。

    「小心點,這石頭可是值好幾百兩,打碎了不但你們賠不起,本少爺也得跟著跳河!」這時一位身穿月白長衫的年輕人從花園外面走進來,看到推車子的苦力時,立即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

    與其說進來的是個年輕人,還不如說是個少年,因為對方看上去頂多十五六歲,劍眉星目十分的俊朗,不過這個少年的眉目中,卻帶著一種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老成,所以當人與這雙眼睛注視時,會感覺對方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

    「周大少放心,這十幾個兄弟都是個頂個的壯,絕對不會壞了您的東西!」看到這個年輕人如此熱情的主動和他們開玩笑,那個在旁邊指揮的工頭也是爽朗的笑道。

    「嗨,別再叫什麼大少,現在整個松江府誰不知道,我們周家的生意倒了,家裡也被我變賣一空,現在周某可是身無分文,說不得再過幾天,我倒是要向老兄討生活了!」這位被稱為周大少的年輕人再次大笑著說道。

    工頭一聽也急忙寒暄幾句,不過看對方高興的樣子,他心中卻在暗自嘀咕:人人都說周大少以前是個神童,年紀輕輕就考取了秀才,但是現在周家的生意倒了,而且還欠了一屁股的債,可是這幾天無論什麼時候見到對方,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難不成是因為老爹死了再加上破產,這位周大少也得了失心瘋不成?

    對於工頭這些人心中的懷疑,王傑,不現在應該叫他周重,根本就絲毫不在意,本以為自己掉進大海肯定被淹死了,但沒想到一睜眼,自己竟然來到幾百年前的大明朝,而且還成為一位富家少爺,可惜他天生就沒有少爺的命,這才剛當了幾天的少爺,卻得到老爹出海的船遇上大風暴,結果船毀人亡的不幸消息。

    老爹死了不要緊,反正這個全新的周重對那位便宜老爹也沒什麼印象。可關鍵是船上還運著不少的貨物,而且他們周家這些年的生意受到影響,這次出海更是舉債購的貨,結果現在貨全沒了,債主自然都堵在大門口要債呢。

    周重是周家的嫡子也是獨子,而且母親早喪,下面有兩個妹妹,只不過卻是同父異母,她們都是周重父親的小妾所出,所以現在全家就只有他一個男人可以主事。面對這種情況,周重不得不挺身而出。

    周重的老爹名叫周海,周家在松江府是個外來戶,十幾年前才遷到這裡,周海以經商為生,名下擁有不少的店舖,另外這些年朝廷的海禁政策放鬆了許多,因此周家暗中也出海走私。其實不僅僅是周家,松江府但凡有名的富豪,家中的生意多多少少都會有走私有些關係。

    周海靠著經商積累了大量的財富,成為松江府首屈一指的大富豪,但是他卻不希望兒子也以商為生,畢竟在大明朝,讀書科考才是正理。所以他從小就讓兒子周重讀書,並且請有名望的先生教導,而周重也不負眾望,從小就聰明絕頂,讀書更是舉一反三,很快就有了神童之名,而且還在去年考取了秀才,當時周重才十四歲。

    而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周家要出一個才子,甚至日後還可能成為官宦之家時,年紀輕輕的周重卻得了一場大病,期間幾次昏厥欲死,最後一次醒來時,原來的周重已經被一個名叫王傑,來自二十一世紀一個青年的靈魂所取代。

    之後周海意外身死,周家遭逢如此劇變,若是換成之前那個號稱神童,其實就是一個書獃子的周重的話,估計打死他也應付不過來,甚至可能會被那些債主逼的上吊自殺。

    但是現在這個周重卻不一樣了,來自後世的他本名王傑,高中時父母出車禍雙亡,靠著父母留下的存款和自己的努力打工,最後從某所二類本科大學計算機系畢業,本來在上海一家IT企業上班,工資也不算低,甚至他還將老家的房子賣了,然後在上海付了首付,剩下的按揭供著座不大的房子,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

    可惜後來王傑因為看不慣上司調戲公司的女員工,而且還歧視他這種所謂『外地人』,結果怒氣積累到一定程度,他把上司當場爆打了一頓,最後不但丟了工作,而且還被拘留了一段時間。

    自由後的王傑想要再找工作,可是上天好像也和他開玩笑似的,幾個月都沒能找到工作,後來手中的錢實在不多了,而且銀行的按揭也像是催命鬼似的,最後王傑走投無路之下,又經一個在拘留所認識的朋友介紹,仗著自己從小練過幾手功夫,身手也比較敏捷,開始做一些灰色行業,比如幫人看場子、要債、走私押船之類的,雖然看起來這些工作不怎麼上檯面,但是來錢卻挺快,甚至比當初他上班時還要高。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王傑由一個IT民工變成了不黑不白的灰色人群,做一些介於合法與違法之間的工作。其實王傑的想法很簡單,他想先把房子的錢還清了,然後再攢點錢,到時自己就洗手不幹,能找到正當的工作最好,若是找不到就自己做點小生意,然後再談個女朋友結婚生子,這就是王傑,一個普通人再普通不過的夢想。

    可惜王傑有一次在幫人走私押船時,買家和賣家一言不合,竟然當場火拚起來,混亂中的王傑身手不凡,一連砍翻了對方七八個打手,可惜最後卻被人一腳踹到水裡,結果不識水性的他被淹死在海中,再醒來時已經來到大明正德年間,而且身份也變成了一個有著神童之稱的富家大少,可惜是少爺的身子跑堂的命,短短幾天就成了破產少爺。

    也正是有了上一世的經歷,所以這一世的周重雖然沒有原來周重的才華,但是在處理起周府欠下的債務時,卻顯得極為有條理,畢竟他上一輩子他已經為銀行還了一輩子債,雖然到死也沒能還清,但卻也鍛煉出來一副淡定的心態。現在上門的債主雖然凶狠,但比起後世如此催命鬼般的銀行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首先周重先是將那位便宜老爹的喪事給辦了,然後將他們所欠的債務,以及周府的資產做了一個統計,結果他很悲催的發現,欠債的數額剛好比他們周府的資產多上那麼一點,也就是說,等到他把債務還完之後,周府不但什麼也不剩了,而且還要欠上一些外債。

    雖然這個發現讓周重頗為沮喪,不過生活總是要繼續,所以他打起精神,將周府的產業該變賣的變賣,該抵押的抵押,甚至連周府宅子裡的東西也開始進行變賣,比如剛才從花園裡運走的假山石,那可值好幾百兩銀子,另外還有府中女眷的金銀首飾,也都在變賣的行列之中,這事由周重小妹的母親趙姨娘負責,估計現在應該也收齊了。

    想到這裡,周重轉身向內宅走去,他那位便宜老爹有四房小妾,其中除了王姨娘生了大妹鐲兒,趙姨娘生了小妹朵兒,另外還有兩個年輕的韓姨娘,是一對姐妹,今年才二十歲,還沒有生兒育女。

    說起來王姨娘進門的時間最早,所以府中也該她管事才對,但王姨娘是小門小戶出身,為人也老實木訥,實在不適合持家,反倒是趙姨娘出身清倌人,性子也是精明能幹,所以在她進門後,就一直管理著周府的內宅。

    周家以前在松江府首屈一指的富豪之家,宅院建造的十分氣派,內宅與外宅分開,佔地面積相當的大,以周重的估計,最少也有十幾畝,前後的院落都修建著不小的花園,房屋內外的裝飾也都十分的豪華,甚至有些地方都能稱上的奢侈,不過可惜的是,現在這座豪華的周府卻已經破敗不堪。

    客廳和內宅中的做為裝飾的古董、花瓶之類的東西全都被拿去抵債了,桌子、椅子之類的家俱也變賣一空,甚至連屋頂上大理石雕刻的鎮宅獸角都被周重橇下來賣掉,可以說整個周府中,除了這片院子和人不能賣外,其它的全都被周重變賣成銀兩還債了。

    不過雖然是把周府變賣一空,可惜外面的債還是還不清,剩下的一些債務雖然不多,但以現在周府的情況,還不知道能不能還上。另外周府的店舖全沒了,田地也賣光了,可以說周府現在沒有任何的收入。

    另外更加不妙的是,前世周重光棍一條,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可是現在他卻上有四個姨娘,下有兩個妹妹要養活,這些人加在一起就有六張嘴,這可比養活他自己難多了。

    這些煩惱事加在一起,恐怕是個人都會感到十分苦惱。可是周重除了沒能多過幾天少爺日子而有些沮喪外,事後卻一直十分的樂觀,因為對於轉世重生的他來說,現在的這一切都是屬於原來的那個周重的,而他這條命本來已經死定了,但現在卻佔據了人家的身體重新活過來,相當於上天給了他一次重活的機會,那麼現在上天拿走屬於原來周重的一些東西,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況且上天還是十分仁慈的,比如它並沒有把周重所有的東西都拿走,至少他現在還有一座大宅院,比之前世按揭的那所幾十平的小房子強上無數倍,而且宅子下面的土地完全屬於他,根本不用擔心什麼狗屁七十年的問題。

    另外相比前世的孤身一人,上天還留給了周重幾個親人,比如王姨娘雖然老實木訥,但卻對他十分關心,簡直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另外還有兩個可愛的妹妹,一個是四歲的小蘿莉,一個是十三歲的大蘿莉,而且最喜歡黏著他這個大哥。

    想起自己在前世時,周重也是在十五歲時,父母就因車禍去世,從那時開始,周重就再也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現在上天不但給了他一個重生的機會,還給了他一個雖然殘缺,但卻十分溫暖的家庭,這一切讓周重感到十分的滿足。

    周重快步穿過前面的幾重院落,除了凜冽的寒風外,沒有任何的聲響,下人們早就被他遣散了,使得整個大宅子一下子沒有了人氣,若是晚上的話,一般膽小的人還真不敢呆在這裡。

    不過就在周重剛走到內宅的一所小院子,也就是趙姨娘居住的院子時,忽然聽到院子的正廳內,傳出一陣嚶嚶的哭聲。
mk2258 發表於 2014-1-13 23:35

正文 第二章 負債纍纍



                     

   
    周重聽到院子裡的哭聲,特別還是大妹和小妹的哭聲,他也是嚇了一跳,急忙衝進小院子,推開正廳的房門一看,結果發現房間中只有王姨娘和鐲兒、朵兒,而且娘仨正在那抱頭痛哭,至於趙姨娘和兩個韓姨娘,卻是不見人影。

    「姨娘你們哭什麼,趙姨娘他們呢?」周重有些奇怪的問道。本來他還以為家裡又像前幾天那樣,有幾個小地痞看到周家敗落了,就想來佔幾個姨娘的便宜,結果全都被周重一頓拳腳打跑了,沒想到進來後竟然會是這種情況。

    正在痛哭的王姨娘看到周重進來,當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跑過來拉住他的袖子,哭哭啼啼的道:「重兒,趙姨娘和韓姨娘她們三個捲著自己的私房錢跑了,甚至趙姨娘連朵兒也不要了,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啊?」

    「噢,跑了就跑了,朵兒到大哥這來!」沒想到周重聽到這個消息後,並不顯得意外,反而十分平靜的走過去,將哭的像個小淚人似的朵兒抱在懷裡,同時輕聲的安慰起來。

    其實早在周重他那位便宜老爹遇到海難的消息傳來後,他就已經料到這種情況了,趙姨娘和兩個韓姨娘不像王姨娘,她們都還年輕,容貌也都還算漂亮,再加上她們又都是小妾,所以根本沒必要陪著周家等死,甚至之後她們三人一直在暗中變賣一些財物,收拾行李準備離開周府的事,周重也看在眼裡,他之所以提出讓幾位姨娘變賣金銀首飾,其實就是想早點把她們三個逼走。

    果不其然,周重才剛提出讓她們把私房錢拿出來好度過難關,結果這三個薄情的女人立刻就帶著私房錢逃了,特別是一向精明的趙姨娘,竟然狠心連親生女兒也不要了。可憐朵兒才四歲,就這麼沒爹沒娘了,這讓周重對懷中痛哭的朵兒也多了一份憐惜和責任。

    不過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特別是才年僅四歲的朵兒,她可能還不清楚母親的離開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所以在哭累了後,再加上旁邊的鐲兒也上前安慰,於是小蘿莉很快就停止了哭泣,由姐姐帶著她去玩了。

    「姨娘,你把家裡的帳本拿來,我看一下還有多少外債沒有還?」周重微笑著開口道,家中的欠的外債已經還了絕大部分,剩下的已經不多了,只是現在都到冬天了,人家也等著錢過年,所以這些人催債也催的比較緊。

    「嗯!」王姨娘擦著眼淚答應一聲,轉身將帳本拿了過來。

    王姨娘今年才剛剛三十出頭,本來是府上的丫鬟,周重自幼喪母,王姨娘就是負責照料周重的丫鬟,後來才被周重的父親納為小妾並生了鐲兒。王姨娘的長相並不是很漂亮,不過皮膚很白,所謂一白遮三丑,再加上之前的生活無憂,因此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一些。只是這段時間以來,周重父親的去世和家中欠下的外債,讓這個少婦十分憂心,短短幾天就感覺蒼老了許多。

    周重打開帳本看了一下,結果發現帳面上還欠著債的只剩下三筆,而且每筆欠的數額都不是很大,兩個兩百兩,一個兩百五十兩,加在一起共六百五十兩。

    「假山石賣了三百六十兩,這樣一來,還差兩百九十兩。」周重縱然樂觀,但現在也不禁有些煩惱的道。兩百九十兩看起來好像不多,但其實不然,對於普通人來說,這簡直是一筆巨款,要知道一個普通的人家,一年的花費有個三四兩也就足夠了,而周重現在的情況卻是連普通人都不如,除了一座空蕩蕩的大宅子,他幾乎是一無所有。

    看著周重煩心的樣子,旁邊的王姨娘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之色,不過最後還是目光一凝,轉身進了裡屋,並很快的拿出一個小包,輕輕的放到桌子上道:「重兒,這裡我這些年存的一些私房錢,本想是給鐲兒做嫁妝的,既然現在家裡急著還債,重兒你就先拿去用吧!」

    王姨娘說著,輕輕的將小包打開,只見裡面放著一張五十兩、一張三十兩的銀票,以及一些散碎的銀子,加在一起勉強到九十兩,雖然僅僅只夠還債務的一個零頭,但卻是王姨娘全部的積蓄了。

    不過周重卻一下子站起來,有些為難的看著王姨娘道:「姨娘,這些既然是你為大妹準備的嫁妝,那就不要動了,我再想想辦法就是了!」

    只見王姨娘卻是堅持道:「重兒你就不必推辭了,家裡的情況我也清楚,實在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賣了,而且這座宅子也被老爺抵押給了王老爺,雖然以咱們兩家的關係,王家應該不會收回宅子,但凡事都有個萬一,再說你把宅子裡的東西變賣一空,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宅子裡的裝飾,按理也是一起抵押給了王家,萬一這件事傳到王老爺耳朵裡,那也不太好聽。」

    王姨娘口中的王老爺名叫王綸,另外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周重未來的岳父,周重和王倫的女兒從小就訂了親,本來打算今年完婚的,可惜天意弄人,先是周重生了重病,然後又遇到周家破產,現在周重連養活一家都困難,更別提什麼成親了。

    其實真正說起來,周重腳下的宅子也不是他自己的,之前早就被他老爹抵押給了王綸,現在貨沒了,這宅子本應屬於王家的,但是王綸是個讀書人,再加上兩家的關係不同尋常,因此之前就已經派人說過,讓周重一家安心居住,這宅子他是不會收回的。

    周重聽後想了想,也覺得王姨娘說的有道理,最後只好將她的私房錢收下來道:「好吧,那這錢我就先用了,等到日後掙到錢,再給姨娘補上就是了!」

    「我們家重兒從小就有神童之稱,肯定能重振家業,至於補不補就不要說了,鐲兒和朵兒都是你的妹妹,所謂長兄為父,等到她們出嫁時,到時你想躲也躲不掉。」王姨娘一臉希夷的道,在她看來,周重小小年紀就成為秀才,現在雖然家業敗了,但是只要他們咬咬牙堅持一下,等到周重考中舉人,那麼現在失去的一切都會再次回來。

    對於王姨娘的心思,周重也能猜到幾分,只是他卻在心中苦笑,若他還是原來的周重,的確很可能像王姨娘希望的那樣,在家中苦讀幾年考上舉人,但可惜他早已經不是原來的周重,肚子裡沒有什麼四書五經,雖然也受過十幾年的教育,但是放在大明朝的科舉上,顯然是沒什麼用的。

    「少爺!少爺!前面討債的來了!」正在這時,一個氣喘吁吁的聲音高喊著,緊接著一個圓滾滾的身影從大廳門口滾進來,圓圓的胖臉上滿是汗水,頭頂上冒出熱乎乎的白氣,看樣子這一路累的不輕。

    「徐管家,你看你都這麼大年紀了,討債的人來府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至於這麼著急嗎?」周重看清來人,有些無奈的道。

    進來的是周府的老管家,說起來這位老管家也很可憐,以前是個讀書人,可惜卻連個秀才都沒能考上,三十多歲的人貧病交加,差點死在大街上,幸好被周重的父親所救,後來就在周府做事,而且一做就是十幾年,慢慢的熬成了周府的管家,因為他本姓徐,周重的父親也沒讓他改姓,再加上他的年紀大了,所中府中上下一般都稱其為徐伯或徐管家。

    徐管家現在五十多歲,長相十分富態,圓腦袋、圓肚皮、短手短腳面白無鬚,若是把他的頭髮剃了再披上袈裟,刷上金漆活脫脫一彌勒佛。

    徐管家一直沒有成家,也無兒無女,再加上周府對自己有大恩,因此早就將周府當成自己的家了。之前周重打發下人離府,徐管家卻當場發誓,生是周府的人,死是周府的鬼,哪怕是周重拿大棒子趕他離開,他也不會走。別人都誇徐管家忠義,但是周重卻懷疑這個胖老頭擔心出門後沒人養他,所以就賴在府裡不走,好歹在府裡還能有口吃的。

    看到周重還是一臉淡定的模樣,徐管家卻是更為著急,先是看了王姨娘一眼,然後這才開口道:「少爺,這次是宋家來討債了,而且還是宋老爺帶著宋家二少爺一起來討債的。」

    「宋家?」周重聽後一愣,卻沒明白徐管家的意思,不由得有些疑惑的看向王姨娘。只是讓周重沒想到的是,王姨娘在聽到是宋家時,卻是臉色蒼白,整個人哆哆嗦嗦的站立不穩,看樣子隨時都可能摔倒。

    這讓周重是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扶住她,好不容易讓王姨娘扶著椅子坐下,周重這才不解的問:「姨娘,您這是怎麼了,宋家不就是一個債主嗎,難道有什麼特別的?」

    看到周重還不明白,徐管家卻是禁不住道:「少爺,宋家是大小姐未來的夫家?」

    周重一聽這才忽然想起來,他記得鐲兒好像是和一家姓宋的訂親了,估計應該就是來要債的這家了,只不過讓他有些不明白的是,雖然親戚是親戚,但欠債還是要還的,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宋家還是第一次主動上門要債,這說明對方還是顧念幾分親情的,怎麼王姨娘會如此緊張?

    (PS:碼字碼的太入神,差點忘上傳了,實在抱歉,另外新書求票求點擊!)
mk2258 發表於 2014-1-14 21:40
第三章 宋家父子




     在宋家登門討債這件事上,就可以體現出周重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與十六世紀的明朝人之間的思想代溝。

    無論是後世還是古代的中國,都是一個人情社會,只不過後世隨著思想的解放,人情味變淡了許多,比如在親戚之間,登門要債也是很平常的事,只要要債的人不是大吵大鬧的撕破臉皮,那麼兩家的親戚關係並不會受到影響。

    但是在大明這個年代,親戚之間的債務關係卻摻雜著更多的人情,一般欠債的一方,都會主動將錢還給另一方,若是實在沒有錢可還的話,也會先和對方打個招呼,盡量能多求得一些時間。而債主若是急需的話,也不會自己登門向親戚索要,而是委託一個雙方的熟人從中周旋,這樣哪怕是要不到,也不會傷了兩家的情面。

    宋家與周重的妹妹已經訂親,算起來是兒女親家了,這已經是十分親近的親戚關係了,但是現在宋家竟然登門要債,這簡直和直接撕破臉皮沒什麼兩樣,而能做出這樣的事,也說明宋家對這門親事根本不在乎,或者是宋家對這門親事反悔了,只不過是想通過登門要債這種方式,逼周家與他們退婚罷了。

    周重在後世因為父母早亡,所以早早的在社會上打工,也算是飽嘗社會上的人情冷暖,但是打死他都沒有想到,在大明朝要個債,竟然還牽扯到這麼多的東西。直到徐管家向他解釋了半天後,周重這才明白過來。

    「呯!」周重狠狠的一拍桌子站起來,臉上一直帶著的微笑也消失不見,轉而變成滿臉的陰狠。這是他自從穿越以後,第一次感到出離的憤怒,甚至比上一世時,見到那個歧視自己的老闆調戲女同事更加憤怒,因為這次對方惹到了自己身邊的親人身上,而且還是他的妹妹,這讓身為兄長的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忍受。

    「少爺息怒,宋家本來就是一批勢力小人,聽說這段時間以來,宋家那個二少爺和華亭縣一位富商的女兒打的火熱,他們這次撕破臉的登門要債,估計很可能就是想逼咱們主動退婚,然後好娶那個能給他們帶來不少生意的女人!」徐管家的消息靈通,立刻將自己的分析講了出來。

    「別人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了,你讓我怎麼息怒?」只見周重冷哼一聲怒道,目光中也閃爍著讓人心悸的寒光。

    前世周重的脾氣就比較暴躁,否則也不會在工作時把自己的老闆都給揍了。雖然穿越後讓他懂得了生命的可貴,對生活的態度也變得十分樂觀,但這並不能說明他沒有脾氣,事實上恰恰相反,前世在成為灰色人群後,周重接觸到許多社會的黑暗面,這使得他的性格也受到一些影響,所以當他真正恨上一個人時,那麼對方可就真的要小心了。

    「重兒,現在咱們周家已經敗了,而且整個家還要靠你支撐,所以你可千萬別衝動,宋家要退婚就退吧,等到日後重兒考上舉人,有的是機會讓他們後悔!」王姨娘聽到周重的話卻是嚇了一跳,急忙開口勸道,只是在說到最後一句時,這個老實的女人也露出幾分恨意。

    「是啊,王姨娘說的有道理,少爺您前途無量,實在沒必要和宋家的人一般見識!」徐管家也是在一旁勸道,他老於人情事故,知道以現在周家的情勢,根本不宜再招惹宋家。

    周重早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書獃子,自然明白眼下的局勢,現在周家連吃飯都成問題,根本沒有資格與宋家鬥。不過周重在心中卻是已經將這個宋家給記上,今日宋家送給自己周家的侮辱,他日必當百倍奉還!

    「好了,你們都不用再勸了,這些我都明白,為了咱們這個家,我不會衝動的。」周重深吸一口氣,十分沉穩的開口道,「徐管家,你前面帶路,隨我一起去見一見宋家父子!」

    「嗯!」徐管家答應一聲,轉身出了小院,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周府的前廳。

    剛一進前廳,周重就看到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以及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站在大廳中,其中那個中年人黑黑胖胖,身穿員外衫,獅鼻闊口綠豆眼,長得的確有些對不住觀眾。至於那個年輕人卻是白白瘦瘦,五官也很端正,只是一雙眼睛白多黑少,而且看人時目光上揚,好像十分的倨傲。

    不用問,裡面站著的這兩人肯定就是宋老爺和宋家的二少爺,之所以他們是站著而不是坐著,那是因為大廳裡的桌椅都已經被賣掉還債了,整個大廳空蕩蕩的,根本沒有坐的地方。

    只見高重在走進大廳時,本來平靜的臉上立刻掛上一副和煦的笑容,好像是見到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輩一般,上前對著宋老爺躬身道:「宋世叔來訪,小侄有失遠迎,實在是失禮失禮!」

    看到自己少爺的這種變臉絕技,徐管家也是一愣,他實在沒有想到,這位被自己看著長大的少爺竟然還有這種城府,之前還在大罵宋家,轉眼間就能如此親熱的與對方打招呼,這簡直他印象中那個只會讀書的周家少爺完全不一樣,難道因為家道中落的原因,使得自家少爺一下子開了竊?

    宋老爺看到周重熱情的樣子,同樣也是一愣,他以前也經常來周府,見過周重的次數也很多,但是在他的印象裡,周重只是一個書獃子,哪裡會懂得什麼人情事故?不過宋老爺雖然吃驚,卻也沒有太過表露,同樣也十分熱情的道:「世侄不必多禮,老夫聽聞周兄不幸遇難,心中也著實難過,另外也望世侄你節哀啊!」

    「多謝宋世叔掛念,不知伯父今日前來,可有何要事?」周重明知故問的道。他剛才在來大廳的路上時,已經想清楚了,以宋家這種薄情的態度,哪怕對方不退,自己也不會把鐲兒嫁過去,不過現在既然是對方主動退婚,那麼主動權就掌握在他的手中,宋家必須為今天的事,提前付出一點小小的利息來。

    聽到周重的問話,黑胖的宋老爺別有深意的看了旁邊的徐管家一眼,之前他就已經向徐管家表明來意,他不信周重會不知道他們的來意。不過既然周重明知故問,他也不能不回答,因此只見他忽然咧開大嘴一笑道:「周世侄有所不知,最近臨近年關,夥計們都等著領工錢回家過年,我們宋家是小本生意,實在是周轉不開,所以希望世侄能夠將之前的欠款還上。」

    宋老爺不愧是個老商人,要起賬來是單刀直入,臉不紅心不跳,絲毫沒有因為雙方是兒女親家感到不好意思。旁邊的徐管家則在心中暗罵,宋家的生意雖然比不上以前的周家,但是在松江府卻也是數的著的,現在竟然說沒有錢給夥計發工錢,這種話連鬼都不會信。

    不過周重聽後,卻是露出一臉我相信的表情,連連歎息道:「本以為宋世叔家大業大,沒想到也有自己的難處,看來老話說的不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

    宋老爺和他兒子聽到這裡都是一愣,腦子裡都在琢磨著是『地主家也沒有餘糧』是哪裡的老話?不過周重卻根本沒給他們思考的時間,緊接著又道:「既然世叔都已經開口了,那麼我們周家欠宋世叔的債務,自然也是要歸還的。」

    聽到周重願意還錢,宋老爺立刻眼睛一亮,但還沒等他說什麼,緊接著周重再次開口道:「只不過小侄這裡的情況世叔您也看到了,您來了卻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所以小侄現在實在是囊中羞澀,可否請世叔再寬限幾日?」

    周重在說上面這些話時,臉上露出一種十分慚愧的表情,好像真的因為無法還錢而感到內疚似的。

    宋老爺剛才聽到周重願意還錢,心中還十分高興,沒想到緊接著周重就給自己來了這麼一個神轉折,這讓他是又氣又恨。不過今天他來的目的並不僅僅是來要錢,而是有另外更重要的目的,在達到這個目的之前,實在不宜與周重撕破臉皮,反倒是他身後的那位宋二少爺,臉上露出一副不耐煩的神色,幾次張欲言,都被宋老爺給攔了下來。

    對於宋氏父子的表現,周重都裝做沒有看見。這時宋老爺強壓下心中的不快,黑胖的臉上再次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道:「周賢侄說笑了,區區兩百兩的債務,對於周府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但是對於我們宋家這種小本生意來說,實在是救命的錢啊!」

    聽到這個宋黑胖子依然向自己哭窮,周重卻是心中冷笑,不過臉上卻裝的更加可憐,好像真的是一個被債主逼的走投無路的破產公子似的,而且還不停的向宋老爺說些好話,請求他再寬限幾日,可惜都被宋老爺堅決的拒絕了。

    最後宋老爺估計是覺得火候已經夠了,這才停止了要債的話題,轉而臉色一板,終於將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來道:「周賢侄,既然你這麼不顧念兩家的交情,遲遲不肯還債,那老夫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你們周家的女兒我們宋家高攀不起,咱們兩家親事我看就這麼算了吧!」



mk2258 發表於 2014-1-14 21:41
第四章 再無瓜葛




     看到這個宋胖子終於把退婚的事講出來,雖然周重早有準備,但還是恨不得對著眼前這張肥臉來上一拳。在明朝的大環境下,若是一個訂婚的女子被人退婚,對於這個女子來說,其實和被休掉沒什麼太大的區別,日後再想嫁個好點的人家,那可就難了。也就是說,宋家這次退婚,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幾乎把鐲兒的一生都給毀了,這讓身為兄長的周重如何不恨?

    不過在經歷過一次生死後,周重的性子也沉穩了許多,知道有些事情只靠拳頭是無法解決的,所以他心中雖然怒火沖天,但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這次周重並沒有急著回答,而且也沒心情再和宋胖子演戲,反而眉頭一揚,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下來,轉頭對旁邊的徐管家道:「徐管家,我有些累了,去幫我搬個能坐的東西來!」

    宋家父子也感覺到周重身上的氣質一變,之前那個走投無路的破產公子一下子不見了,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幾分淡笑,甚至隱隱有幾分痞氣的周大少爺。

    徐管家聽到李愔的吩咐先是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很快就跑出去搬了個破躺椅進來,這個躺椅是徐管家的心頭肉,平時他最喜歡躺在上面曬太陽,因為太破沒能賣出去,現在勉強能讓周重休息下。

    周重卻不管躺椅破不破,只見他大步走過去,然後一屁股坐到躺椅上,翹著二郎腿仰著臉看著宋家父子道:「宋老爺想要退親我同意,我們周家現在這種情況,也實在配不上宋家,另外按照規矩,你們宋家的彩禮和婚書我們周家也會一起還回去!」

    看到眼前的周重一下子發生這麼大的改變,宋老爺和宋二少爺都有些轉不過彎來,不過宋老爺畢竟是個見多識廣的商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一臉笑容的道:「彩禮就算了,只要將婚書退給我們就行了,以周家現在的情況,若是再要彩禮的話,實在讓老夫於心不忍。」

    其實宋老爺倒不是不想要回彩禮,當初訂婚的時候,他們也是出了一筆不菲的彩禮錢,不過剛才周重的變化,讓他心中十分的不安,所以才會如此大方的放棄了彩禮,而且還恬不知恥的給自己的黑胖臉上貼金。

    坐在躺椅上的周重聽後,卻是一點也沒有生氣,他現在反而有些懷念後世的香煙,若是現在能在手指上夾根煙,然後再美美的吸上一口,吐出一個煙圈來,那就更有氣勢了。

    帶著沒有香煙的感慨,李愔再次斜了宋家父子一眼,然後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笑道:「那怎麼行,退婚就要有個退婚的樣子,彩禮我們周家是一定要退還的,另外還有宋家的欠債,到時和彩禮會一起還上!」

    看著周重無禮的樣子,再加上那與表情嚴重不相符的話語,宋家父子二人都感覺心中沒底,搞不清眼前這個周家少爺到底是什麼意思?

    只見這時周重接著又道:「只不過我們周家現在的情勢,實在是拿不出錢一下子還清,不過你們放心,我周重絕對不是欠債不還的人,我打算每年還上一部分,這叫分期還款,估計有個十年八年的也就還清了,到時婚書就退給你們!」

    聽到周重最後那近似無賴的話,宋家父子的鼻子都差點氣歪了,別的不說,宋二少爺的年齡和周重差不多,本來和鐲兒也準備在下一年完婚,現在若是再等上十年八年的退婚,到時他娶誰去?

    「周重,你不要欺人太甚!」宋家的二少爺到底是年輕氣盛,一張白臉氣的通紅,站出來指著周重斥道,卻絲毫沒想過到底是誰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周重抬頭掃了一下對面這位宋二少爺,臉上露出一種賤賤的微笑道,「宋二少爺這話是從何說起,你們宋家提出退婚,我周重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而且還願意把彩禮錢還給你們,怎麼到現在成了本大少欺人太甚了?」

    「你……」宋二少爺本來還想爭辯幾句,但是卻被宋老爺伸手攔住,然後只見這位宋黑胖子忽然展顏一笑道:「周少爺的話老夫明白了,您看這樣行不行,周府欠我們家的債我們也不要了,另外彩禮什麼的也不用退,我們宋家只要婚書就行!」

    聽到宋老爺的話,只見周重扭過頭啐了一口吐沫,猛然露出一個笑容站起來道:「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要是宋老爺剛才就這麼上路,不就沒那麼多廢話了嗎?」

    看到周重如此無賴的樣子,宋氏父子都是氣的不輕,不過他們心中也在奇怪,以前的周重文質彬彬,甚至讀書讀得都有些呆頭呆惱的,怎麼周家這才剛出現變故,周重竟然變得和大街上的混混似的?

    可惜宋氏父子並不知道,前世的周重可比小混混要狠多了,只不過他對現在這次難得的重生十分珍惜,不想再走上前世的老路,所以才和他們玩一些『斯文』的手段,否則按照他前世的性子,估計今天晚上就會摸到宋家大宅,然後給他們父子留下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

    當然了,現在的周重雖然不會用比較激烈的手段報復,但並不意味著他軟弱,已經學會將憤怒藏在心裡的周重,絕對比前世那個脾氣火爆的周重更加可怕。至於他讓宋家免除債務,只不過順手收的小利息罷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宋家父子急於退掉這門親事,若是周重執意不肯去衙門告他們的話,按照大明律,那可是一告一個准,現在周重既然擺明態度要他們免除兩百兩的債務,雖然兩百兩不是個小數目,但是能沒有後患的把婚事退掉,這對於他們宋家來說,還是佔了大便宜的。

    宋老爺在商場上打滾多年,這筆賬還是算的清的,因此他壓下心中的怒火,將懷中周家的借據取出來道:「好!周少爺竟然如此說了,那宋某就痛快一把,這是你們周家的借據,你將我兒的婚書取來,咱們兩家就此兩清,此後再無瓜葛!」

    周重看到對方手中的借據,然後讓徐管家上前驗明無誤後,這才示意他去後面將婚書取來,然後以一種噁心死人不償命的語氣道:「宋世叔果然是豪爽之人,實在是我等晚輩的楷模,不過若是那位華亭富商家的小姐嫌棄令郎,宋家想要再回頭娶小妹的話,那可就有些麻煩了,說不定那時我家小妹連孩子都有了,到時還望宋世叔不要怪罪才是啊!」

    聽到周重話中的諷刺之意,宋二少爺氣的咬牙切齒,本想開口嘲笑周重幾句,但卻被宋老爺伸手攔住。相比之下,一張黑臉的宋老爺就顯得有城府多了,對於周重那些話好像根本沒有生氣,只是語氣淡淡的道:「小兒的婚事是我們宋家的事,不需要周世侄操心!」

    看到對方好像沒有生氣,這讓周重也有些失望,很快徐管家將婚書取來,周重拿過婚書與宋老爺交換借據,然後兩人幾乎同時將手中的文件撕毀,自此兩家再無任何關係。只不過周重在撕借據時沒有發現,旁邊的徐管家臉上的表情卻有些奇怪。

    撕完婚書之後,宋氏父子轉身出了周家大宅,不過就在他們父子兩人剛走出宅門時,宋二少爺終於再也忍不住對父親報怨道:「父親,剛才您為何攔著我,他周重充其量不過是個敗家子罷了,以他們周家現在的這種家境,竟然還想把妹妹嫁出去,估計最多也不過是嫁給一個泥腿子罷了,那種賤女人我可不要!」

    聽到兒子的報怨,周老爺的臉色也開始變得有些難看,不過最後還是強忍著怒氣道:「你以為我願意受那個敗家子的氣嗎,不過咱們宋家雖然有錢,但背後的靠山卻不硬,你別看周家現在倒了,但是周重還是王倫王老爺的準女婿,那位王老爺可是做過都御史的人,雖然因為得罪八虎之首的劉公公而罷官,但是王老爺在朝中還有不少的知交好友,以咱們宋家的實力,暫時還得罪不起那位王老爺!」

    宋二少爺聽到父親的解釋,立刻嚇的面色發白的道:「爹,既然王老爺咱們得罪不起,那為什麼還要退掉周家的婚事呢?萬一周重借助王老爺的聲望東山再起,那咱們家不就危險了嗎?」

    聽到兒子的話,宋老爺卻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道:「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嗎,咱們宋家只是暫時得罪不起王老爺,但是現在劉公公如日中天,當年宋老爺和一幫人一起上書彈劾劉公公,結果這才被罷官,雖然劉公公本人可能不記得宋老爺這個『小人物』,但是劉公公手下的人卻沒有忘記他,我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有人想用王老爺這些人的人頭去討好劉公公,估計那位王老爺的好日子也不多了,到時咱們若是還和周家有關係,那不是往死路上碰嗎?」

    聽到父親的話,宋二少爺也是震驚無比,他沒想到一件退婚,竟然還牽扯到朝堂之上的爭鬥,甚至和那位如日中天的劉公公也也有關係,這實在超乎他的想像,同時宋二少爺對自己的老爹也更加的佩服,難怪人人都說『薑是老的辣』,他們宋家缺了誰都行,就是不能缺了自己這位老爹。

    另外宋二少爺忽然又想到,老爹把這麼秘密的事告訴自己,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老爹對自己也更加的信任,雖然他頭上還有個大哥,但是他那位大哥老實木訥,根本不是經商的那塊料,以後若是他繼承家業的話,那宋家還不給賠死?

    想到這裡,宋二少爺心頭一片火熱,同時更加堅定了與那位華亭縣富商女兒聯姻的決心,只要有這層關係在,自己在家中的份量就大不相同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1-15 21:08
正文 第五章 報應啊報應

    什麼叫做『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徐管家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就在周重還沒有來的及為清掉宋家債務感到高興,這時徐管家縮手縮腳的滾上來,然後告訴周重,自己剛才去拿婚書時,遇到大小姐鐲兒,他嘴賤把宋家退婚的事告訴了對方,結果鐲兒聽後捂著臉哭著跑到後花園去了,徐管家擔心她出事,所以等到宋氏父子一走,他立刻就講了出來。

    明朝的女孩嫁人都早,心性也都十分早熟,比如鐲兒才十三歲,但其實心理年齡和後世十六七的女孩差不多,已經可以算是大半個成年人了。不過心性成熟也未必是件好事,比如像今天這件事,鐲兒就完全明白退婚對自己一生的影響,甚至這件事對一個少女來說,簡直像是天塌了一般,也難怪她難過。

    本來李愔是準備先把這件事瞞著鐲兒,畢竟在他們父親去世後,他們這些做兒女的三年內都不能嫁娶,所以鐲兒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注意到這件事,但是沒想到徐管家那張把不住門的破嘴壞事,現在鐲兒知道這件事後,天知道會哭成什麼樣?

    徐管家也知道自己錯了,一邊說一邊搧自己的嘴巴子,周重也懶得再罵他,轉身就向後花園跑去。

    周家所在的松江府也就是後世的上海,距離蘇杭都不是很遠,因此建築風格也比較偏向南方,比如周家的花園,其實就是南方的園林風格,花園裡亭台樓閣、假山池塘是應有盡有,雖然其中一些貴重的假山石被周重拉到外面賣掉了,使得花園裡的視野開放了許多,但是大部分還是曲徑幽深,一個人藏在這裡,還真是不太好找。

    周重擔心鐲兒想不開,然後做出什麼傻事,畢竟退婚這種事放在一個明朝的少女身上,簡直和被休掉沒什麼兩樣。後世一些小女孩因為作業沒寫完都可能自殺,鐲兒雖然早熟,但恐怕也承受不起這種打擊。

    也正是因為如此,周重跑到後花園後,立刻像瘋了似的開始在花園裡找鐲兒,特別是池塘、樹叢等一些比較『危險』的地方,更是他尋找的重點,最後整個花園幾乎都讓他找遍了,終於在幾座山石後面的鞦韆上找到了她,只不過這時鐲兒正伏在鞦韆上輕聲的啜泣,根本不知道周重的到來。

    看到眼前這個即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氣喘吁吁的周重也十分心痛,之前的周重就是個書獃子,在他的心中,除了讀書就沒什麼值得他留意的事了,對兩個妹妹自然也不怎麼關心,使得兄妹之間的感情有些冷淡。

    不過當初周重從昏迷中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鐲兒那張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臉,甚至當周重知道自己穿越後,還一度以為鐲兒是自己的侍女或童養媳之類的,直到後來才知道空歡喜一場。

    前世的周重父母早亡,家裡又沒有什麼親人,使得他對親情也是格外的渴望。因此在穿越之後,周重對周圍這些親人也格外的看重,特別是對兩個可愛的妹妹,幾乎可以說的上是溺愛了。雖然周重這種巨大的轉變讓周府的人感到很奇怪,但至少在鐲兒看來,現在這個兄長比以前那個那個冷冰冰的兄長要好多了,所以在短短數天內,周重就重新在鐲兒心中確立了兄長的位子,兩兄妹的感情自然也變得十分親密。

    只見周重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下劇烈的呼吸,然後輕輕的走過去,故意用一種開玩笑的語氣道:「呦~,我們的周大小姐怎麼又哭了,上次我病的時候,是誰答應我再也不哭了?」

    之前周重和鐲兒之間的感情雖然冷淡,但畢竟是兄妹情深,當周重病重昏迷時,鐲兒每次見到他時,都會忍不住哭出聲來,後來周重清醒,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接近了許多,而周重也和鐲兒打賭,只要她不再哭,自己的病就會好起來,開始時鐲兒並不相信,但為了讓兄長開心,所以也就答應下來,在下次見他時,自己強忍著不哭,沒想到周重的身體竟然真的好轉起來,這讓鐲兒是又驚又喜,並發誓自己再也不哭了。

    只不過鐲兒的誓言顯然沒能如願,在周重的病好轉沒多久,先是父親周海遇難,現在又遇到宋家退婚這種事,這怎能讓鐲兒不傷心流淚?

    正在哭泣的鐲兒聽到周重的聲音,不但沒有停下哭泣,反而哭的更厲害了,這讓周重有些奇怪,當下走上前扶住鐲兒的肩膀,但是沒想到卻被鐲兒賭氣似的甩開。

    這下周重真的奇怪了,因為他從這些動作中可以感覺,鐲兒的氣好像是衝著他來的?這讓周重有些搞不明白,只得再次開口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大哥哪裡得罪我們鐲兒了,要不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聽到句話,一直伏在鞦韆上的鐲兒終於有所反應,只見她抬起滿是淚水的小臉瞪了周重一眼,白嫩的小手胡亂的擦了一下淚水,滿腹委屈的道:「兄長怎麼會有錯,所謂長兄為父,自從父親去世後,兄長就是我們周家的一家之主,哪怕是為了兩百兩銀子把鐲兒賣了,鐲兒都不會有任何的怨言,更何況只是一樁婚事?」

    聽到鐲兒報怨的話,周重這才醒悟過來,心想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果然不一樣,鐲兒竟然因為這個在生自己的氣,不過若是設身處地為鐲兒想想,周重也能理解鐲兒的心情。

    想到這裡,只見周重蹲下身子,與坐在鞦韆上的鐲兒平視後,這才一臉認真的開口道:「鐲兒,這件事大哥先向你道歉!不過宋家父子的為人你也看到了,咱們家這才剛出了點事,他們就翻臉不認人,這種小人哪裡配的上我們家的鐲兒,所以就算他們今天不退婚,改天大哥也會把你這門親事退掉,不過大哥在這裡向你保證,等到咱們三年守孝期滿,大哥肯定會讓我們周家重振聲威,到時想要娶我們家鐲兒的青年俊傑,恐怕要從松江府排到金陵城去!」

    鐲兒的心性早熟,也比較明白事理,其實她也知道,周重退婚是為自己好,只不過是因為周重用自己的婚書換兩百兩的債務,所以心裡一時想不開罷了。

    不過現在她親口聽到周重的道歉,知道他退婚是為自己著想,這讓鐲兒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接著又聽到兄長準備重振周家聲威的雄心時,鐲兒也不禁心中高興,但緊接著聽到周重說什麼求親的人排到南京金陵時,卻讓她是又羞又氣,禁不住啐了周重一口,臉色微紅的轉向一邊,嘴角卻帶上一絲羞澀的笑容。

    看到鐲兒的氣消了,周重又趁熱打鐵的勸說了好一會,最後更是一臉鄭重的道:「鐲兒,宋氏父子那種人根本不值得你傷心,這大冷天的,快回房中洗一洗臉,別再凍出個什麼病來,另外你看姨娘這段日子心力交瘁的樣子,現在咱們的債務差不多就要還清了,你就多去陪陪姨娘,別讓她把身子累壞了!」

    聽到周重提到自己的母親,鐲兒也是十分懂事的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準備回房,不過她才剛走出去兩步,卻忽然又停下來皺著眉頭道:「兄長,正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宋氏父子雖然可惡,但是您卻以婚書相要挾,然後換來對方手中的借據,這似乎不是君子所為,萬一宋氏父子將這件事傳出去,恐怕會有損兄長的名聲。」

    鐲兒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一種忐忑的表情。正所謂尊卑有序,鐲兒身為妹妹卻指責兄長,哪怕是出於好心,但卻也可能遭到一頓呵斥。

    不過周重聽後卻是一笑道:「多謝鐲兒的提醒,以後為兄會注意的,不過宋家這次退婚本來就理虧,想必他們也不敢四處宣揚!」

    聽到周重考慮的如此周到,鐲兒也放下心,轉身回房去梳洗了。看著鐲兒離開的背景,周重卻是默默的自語道:「傻丫頭,名聲這東西不能吃也不能喝,拿它換點實際的東西已經算是賺了,而且只要有了錢與權,無論你以前有什麼樣的名聲,都會有人搶著幫你洗白!」

    目送著鐲兒離開,周重輕歎了口氣,然後轉身回去,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周重這才剛一轉身,猛然間發現一個白胖的大臉湊到自己面前,這讓周重嚇了一跳,以為是遇見鬼了,條件反射有大叫一聲,同時拎起拳頭砸了過去。

    結果只聽得『哎喲』一聲慘叫,緊接著一個皮球似的身體就滾了出去。這時周重才發現,原來站在自己身後的竟然是白白胖胖的徐管家,而且對方被他一拳打在眼睛上,現在正捂著眼睛慘叫呢。

    看到這裡,周重急忙搶上前把對方扶起來,然後有些無奈倒打一耙道:「我說徐管家,您老怎麼走路都沒聲啊,而且還挨著我那麼近,這也幸虧是我,要是換個膽小的,估計早都被你嚇死了!」

    「報應啊報應,剛才老奴嘴賤把退婚的事告訴大小姐,現在就挨了少爺一拳,果然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啊!」徐管家在周重的攙扶下站起來,嘴裡還不停的嘮叨著什麼報應的事。

    好不容易讓嘴碎的徐管家停止嘮叨,周重才發現,自己剛才那一拳是本能而發,根本沒有留手,所以徐管家現在一隻眼睛烏青,配上他那張白白胖胖的臉,看上去有種說不出的滑稽。經過詢問之後,周重這才明白,原來剛才徐管家來找自己,當時他正在想心事,所以徐管家叫了他幾聲他都沒有回答,最後徐管家才走上前,結果就發生了剛才的誤會。

    聽到徐管家的解釋,周重也有些尷尬,不過這只是個誤會,而且周重仔細看了一下,徐管家臉大肉厚,這一拳倒也沒什麼事,等過幾天淤血散了就好了。

    徐管家眨了幾個眼睛,發現看東西沒有受到影響後,這才忽然想起來到周重的原因,當下有些著急的道:「少爺,咱們家最後一塊值錢的假山石都被你賣了還債,現在家中實在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了,米糧也不多了,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啊?」


mk2258 發表於 2014-1-16 21:16
第六章 吃飯的問題



     聽到徐管家的話,周重也不禁有些頭痛,人活在世上,總歸是在吃喝的,現在周家沒有任何的收入,家中也實在拿不出什麼值錢的東西了。可是家中卻還有三大兩小要養活,其中王姨娘是個女流之輩,周管家年紀又大了,至於鐲兒和朵兒更不用說了,所以現在養家餬口的重任就落到了周重的身上。

    「現在家中還有多少糧食,能不能支撐過今年?」周重忽然開口問道。做為一個後世人,周重認為自己搞出點掙錢的東西還是十分容易的,不過現在已經進入冬天,天寒地凍的很難找到掙錢的路子,所以他想一切等到來年春天再說。

    「少爺您有所不知,本來家裡還是有一些存糧的,但是在遣散下人時,有些人的手腳不乾淨,把府裡的糧食幾乎全都偷走了,幸好老奴手裡還有點積蓄,所以才能支撐到現在,但是現在老奴買的米糧也沒多少了,哪怕是頓頓喝粥,恐怕也撐不過這個月啊!」徐管家這時卻是苦著臉道,若非情況如此緊急,他也不會急匆匆的跑來找周重想辦法。

    「這個月都撐不過?」周重有些震驚的道,同時心中也有些感動,他沒想到這些天吃的糧食一直都是徐管家自己掏私房錢買的。另外現在都已經是十月中旬了,家中只剩下十幾天的糧食,而且還只能喝粥,這對於每天無肉不歡的周重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噩耗,另外距離過年還有兩個月,一家人吃的糧食又要從哪來?

    「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暫時不要告訴姨娘她們,我會想辦法的!」周重嘆了口氣道,他手中雖然還有還有四百多兩銀子,其中有九十兩還是王姨娘的私房錢,不過這些錢是用來還債的,而且周重已經答應了人家,明天就要送過去,所以肯定是不能動的,看來自己的掙錢計劃必須得提前了。

    聽到周重的話,徐管家卻是有些擔心的看了他一眼,畢竟周重是被他看著長大的,也知道他這個人除了讀書就沒有其它的本事了,雖然自從家中出現變故之後,自家少爺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切都處理的井井有條,但是徐管家卻不認為周重真的有什麼謀生的手段。

    雖然徐管家還懷疑周重的能力,不過現在周重是一家之主,養家的責任自然也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所以徐管家最後嘆息一聲,轉身離開了後花園。

    等到徐管家離開後,周重也沒在花園裡呆,而是回到自己的房中,然後躺在簡陋的床鋪上想著心事。本來周重睡的是一張雕花木床,不過後來為了還債也被他賣了,另外還有房中的一些書籍古玩等,同樣也是一樣沒有留下,現在他睡的這張床還是從下人房裡搬來的,房子裡除了這張床外,再也沒有其它的家俱,看起來很有些家徒四壁的感覺。

    還債的錢都已經準備好了,這讓周重感到一種從所未有的輕鬆,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把前世的房款也給還上了似的,古語說『無債一身輕』,這句話現在最適合描述周重現在的感覺。

    不過在輕鬆過後,周重卻又想到賺錢養家這件頭痛事,他將身邊所有的資源都想了一遍,結果發現自己現在擁有一座大宅子,還有王姨娘和徐管家這幾個老弱,另外身為一個後世人,他腦子裡裝著無數先進的知識,雖然周重不是很肯定,但他覺得這些知識應該算是自己最大的依仗,日後能否過上好日子,就全看自己能否將腦子裡的知識合理的應用了。

    說起腦子裡的知識,周重也有一個十分意外的發現,那就是自從穿越到大明之後,他發現自己前世的記憶就像是一部詳細而又龐大的電影,前生認識的每一個人;經歷的每一件事;甚至是看過的每一本書,都可以在這部電影裡找到十分詳細的記錄。

    有時候周重也在懷疑,到底是原來的周重吸收了他前世的記憶,還是前世的記憶侵佔了周重的思維?這是一個十分嚴肅的哲學問題,周重覺得以自己的智商,恐怕一輩子也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再想了,自己就是周重,周重也就是自己,管那麼多幹嘛?

    前世的知識對現在的周重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寶藏,不說別的,隨便把後世的一些新發明搞出來幾樣,應該就足夠他們一家五口不愁吃喝了。這讓周重也是精神一振,開始將腦子裡前面的記憶過一遍,看有沒有能夠為自己換來利潤的東西,結果最後還真讓他想到幾樣,比如肥皂、牙刷、味精之類的。

    但是周重很快就洩氣的發現,自己想到的這些家常用的東西雖然很好,但卻都有因為種種限制無法實現,比如味精這種調味品,他前世只知道這東西是用微生物發酵而來的,但至於是哪種菌類,又需要什麼條件?根本就是一無所知,更別說製造了。

    相比之下,牙刷的技術含量低多了,而且製造成本也不高,比如牙刷柄可以用骨頭或竹子代替,毛則可以用豬鬢,製作起來也不很複雜,但想要形成規模,卻需要大量的人手和原材料,以他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實現。

    另外就算是把牙刷製造出來,銷路也是一個大問題,畢竟明朝的人都習慣用手指或柳枝刷牙,條件好的也頂多蘸點牙粉或青鹽,對於牙刷這種新產品,天知道會有多少人願意花錢買

    至於肥皂和前面兩個相比較起來,還算是一個比較實用的辦法,而且周重也知道實驗室製造肥皂的辦法,雖然這種辦法想要形成大規模生產會很難,但以肥皂的外觀與功用,就算是少量生產也能換來不小的收入,可惜肥皂與牙刷一樣,同樣需要一筆投入的資金,至少各種原料都要花錢買,而錢則是他現在最缺少的。

    除了上面的幾樣外,周重也想到了一些其它的東西,但可惜都要受制於這樣或那樣的條件,至少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帶來一筆養家的財富。想到腦子裡空有一座大寶庫,卻受制於現實的種種條件而無法實現,這讓周重也不禁有些喪氣,不過為了全家不挨餓,周重只能強打精神,將身邊所有能利用上的東西都想了一遍,最後終於讓他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

    這個辦法和他前世帶來的知識無關,最主要的還是周家的這座大宅子,雖然這座宅子早已經被抵押給了周重的那位準岳父王老爺,但對方不知是出於面子還是什麼原因,一直宣稱不會收回這座宅子,所以從名義上來說,這座宅子還是屬於周重的。

    既然這座大宅子是屬於自己的,那麼周重也就找到了一條財路,那就是把宅子分成幾個院子,然後分別租出去,反正周府這麼大的地方,周重和王姨娘幾個人根本住不過來,而且現在又沒有僕人和丫鬟打理,若是不住人的話,恐怕整個宅院都會破敗下來。更為關鍵的是,出租房子幾乎沒有任何的成本,而且還可以提前收租金,這才是周重最為看重的一點。

    想到這裡,周重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胡亂的披上衣服跑到前邊的一座院子裡,這裡是徐管家的住處,徐管家對周府的情況最清楚不過,周重想要將房屋出租,自然要先問一下他的意見。

    徐管家在周府德高望重,以前享有很高的待遇,比如他就不用和那些下人一樣住在一起,而是自己單獨住在一個院子裡。周重進來也沒有敲門,直接走到徐管家住的屋子裡。

    不過進到裡面時周重才發現,整個屋子是一片狼藉,幾個大箱子裡倒在地上,裡面的衣服撒了一地,其中還有一個大紅色的褲衩搭在打開的箱蓋上,微風吹過帶起風騷的漣漪。至於徐管家則只穿了一件單衣,全身的肥肉凸起,正在翻箱倒櫃的找著什麼,由於他身體胖大,動作也不是很靈便,身上早已經是汗汽蒸騰,看起來像是在洗桑拿浴一般。

    「徐管家,您這是幹什麼呢,不會也想離開周府吧?」周重看到屋子裡的這種情況,心頭一喜的道,這個胖老頭別看年紀大了,但是胃口卻好的驚人,周重和王姨娘四個人的飯量在一起,頂多也就和胖老頭持平,若是對方願意離開周府的話,周重身上的擔子也就一下子輕了許多。

    正在翻找東西徐管家聽到身後有人,急忙轉過身來,當看到是周重時才鬆了口氣,然後抹了把臉上的汗喘著粗氣道︰「少爺,老奴早就說過,生是周府的人,死是周府的鬼,哪能在這種時候離開您啊?」

    「那你這是?」周重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箱子和櫃子,裡面的衣服、被子什麼的亂成一團,怎麼看都像是準備收拾東西走人的樣子。

    看到周重誤會,徐管家急忙解釋道︰「少爺您多心了,老奴看到家裡的這種情況,就想找點什麼值錢的東西拿到當鋪,至少換點錢夠咱們把這個冬天熬過去,您看這個棉襖,這可是當年老爺賞給我的,外面水滑的絲綢面,裡面的棉花也厚實,我都沒捨得穿,另外還有一些絲綢制的衣服,拿到當鋪應該可以換點錢。」

    明太祖朱元璋為了給兒孫留下一個鐵打的江山,對大明朝的各個方面都做了詳細的規定,甚至連哪個行業穿什麼衣服都規定死了,比如商人不準穿絲綢,僕役、倡優等不能穿貂皮等等,這些規定本來就不合理,而且執行起來也很困難,因此這些規定也只是在明初實行了一陣,後來連朝廷自己都不在意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一些富商家中,不但商人穿絲綢,甚至連下人也能穿上絲綢制的衣服,以徐管家在周府的地位,拿出一件綢面棉襖倒也很正常,甚至連旁邊那個紅色大褲衩也是絲綢的。

    周重接過徐管家遞過來的棉襖看了看,這棉襖的面的確是用絲綢做的,做工也很不錯,雖然有些年頭了,但關鍵是保存的好,而且也厚實,不過拿到黑心的當鋪恐怕也換不了幾個錢,至於那些絲綢面料的衣服,包括旁邊的大紅褲衩,加在一起恐怕也不如這個棉襖值錢。

    「說起衣服我倒想起來了,我院子裡的廂房裡放著幾個大箱子,裡面放著不少我的衣服,徐管家你一會也去挑一些值錢的當了,然後再買點糧食,好歹不能讓家裡斷糧了!」周重這時也開口道。

    既然徐管家能為了這個家把大褲衩都當了,那麼他也不能打擊人家的積極性,只不過徐管家除了這件棉襖還值點錢外,其它根本不值什麼錢,所以周重才決定把自己的衣服也當了,畢竟身為周家大少爺,他的衣服肯定比徐管家的要強一些。

    接下來周重終於想到自己來找徐管家的原因,於是拉著對方坐下來,急沖沖的將自己的想法講了出來,不過徐管家在聽到周重出租院子的想法後,臉上卻露出一種不怎麼看好的神色。

mk2258 發表於 2014-1-16 21:16
第七章 羅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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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爺,把院子出租倒是個好辦法,內宅就不用說了,還要留著您和王姨娘她們住,老奴住的前院分為東西跨院,每個跨院又都能分成兩個小院子,現在老奴住的就是其中之一,如此一來,最少就能騰出三個院子出租,只不過……」徐管家說到這裡,抬頭看了周重一眼,好像有些話不敢說。

    「有什麼話就儘管說,現在家裡就咱們兩個男人了,您也別把我當成什麼少爺,只當我是您的晚輩就行了!」周重也看出徐管家的躊躇,因此開口道。

    之前周重懷疑徐管家留下來是為了混飯吃,現在看到對方如此為周家著想,也讓他也有些感動。不過在感動的同時,周重更加堅定了自己之前的懷疑,因為對方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存的錢竟然還不夠他們吃到過年,以他這種情況,出了周家肯定會被餓死,因此自然只能死抱著周家不放手。

    徐管家聽到周重如此親切的話,臉上也露出幾分激動,只見他聲音乾澀的道︰「少爺,出租院子的想法很好,但關鍵卻有一點,那就是咱們松江府是個小地方,需要租宅子住的人實在不多,比如那些店舖裡從鄉下招來的夥計,主家大都會提供食宿,再加上現在都十月中了,再過兩個月都過年了,所以咱們想要在這個時候把院子租出去,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聽到徐管家的解釋,周重也感覺一盆涼水倒在頭上,他之前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松江府就是後世的上海,但是現在的松江府卻是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地方了,府下只管轄著華亭和上海兩個縣,人口也並不是很多,別說和後世的上海相比了,就算是旁邊的甦杭兩地都比松江府繁華無數倍。

    在松江這種小地方,人口流動本來就少,大部分人都有自己的住處,自己想要把房子租出去,那也得有人願意住才行啊!想到這裡,周重不禁又是一陣頭痛,同時也在心中暗恨,為什麼現在不是二十一世紀的上海,否則光憑他手中的這套院子,就足夠成為千萬富翁了!

    看到周重有些沮喪,徐管家急忙安慰道︰「不過少爺您也別灰心,咱們可以把出租院子的消息放出去,松江府雖然不大,但做買賣的還是有不少的,說不定哪家就需要個院子存儲貨物,到時咱們再把租金定的低一點,應該可以租出去!」

    周重聽後也只得無力的點了點頭道︰「好吧,出租的事就交給徐管家您去做了,另外咱兩的衣服拿去當就行了,姨娘和小妹她們的衣服就不要動了,家裡的情況也暫時不要告訴她們,我自己會想辦法!」

    「嗯!」徐管家答應一聲,站起來將準備拿到當鋪的衣服收到一個包袱裡。不過當周重看到他把那條大紅綢布的褲衩也塞到包袱裡時,禁不住開口制止道︰「徐管家,大褲衩你就自己留著吧,我的衣服比較多,你多拿幾件就是了!」

    聽到周重的話,徐管家答應一聲,然後有些戀戀不捨的把自己的排在褲衩拿出來,雖然他認為這條褲衩的布料很好,至少可以當個幾文錢,但既然少爺都這麼說了,他也只好留下了。其實這種褲衩在古代稱為,是一種不過膝的短褲,功能和後世的內褲差不多,只不過更加的寬鬆。

    徐管家和周重一起來到內宅,挑了幾件用料考究的衣服,不過時天色已經不早了,外面的風又十分陰冷,所以周重特意交待徐管家,讓他先去做飯,明天再去當鋪也不遲。

    等到天快黑的時候,周重到廚房找到徐管家,準備把做好的飯菜送到王姨娘住的院子裡。宅子裡雖然有專門的餐廳,但是現在整個宅子就只有他們五人居住,一到晚上就黑漆漆的,再加上天又冷,王姨娘她們出來也不方便,所以一般晚飯都是在王姨娘那裡吃。

    周府的廚房位於正門的右側,以前要準備整個周府的飲食,因此佔地面積也是相當的大,廚房裡也分為兩塊,其中大廚房是給下人做飯的地方,小廚房才是給周重和後宅的姨娘們做飯的地方,而且距離正門並不遠。

    就在周重把做好的粥倒進瓷盆裡,又幫著徐管家調了兩樣鹹菜準備端到內宅時,忽然聽到有人敲周府的大門,這讓周重和徐管家都有些驚訝的對視一眼,接著周重放下晚餐對徐管家道︰「我去看一下,也不知道這大冷天的誰會來咱們這裡?」

    周重說著轉身出了廚房,不過這時竟然起風了,小風雖然不大,但是在冬天這種濕冷的空氣裡,卻有一種冷入骨髓的感覺,周重也不禁縮了下脖子,加快腳步走到大門前打開門,結果發現外面站著一個熟人,這讓周重也是一愣。

    「羅嬸,你怎麼來了?」周重有些驚訝的道。門外站著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胖大婦人,粗手粗腳粗脖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種經常幹活的人,圓胖的臉上滿是油光,一副營養過剩的模樣,事實上這個被周重稱為羅嬸的人是個廚子,確切的說是以前周家的廚娘,做飯的手藝十分精湛,以前專門負責給周重和鐲兒這些主人做飯,後來周家倒了,羅嬸就和一幫下人被周重一起遣散了。

    門外的羅嬸手中提著個食盒,看到竟然是少爺親自給自己開門時,眼圈卻是一紅道︰「少爺,我現在被城北的吳老爺雇到家裡做菜,擔心您和兩位小姐吃不慣其它人做的飯,剛好今天吳府裡做的菜有些多了,所以我就給少爺您送來幾樣,您放心,這些都是沒上過桌的,絕對乾淨!」

    聽到羅嬸是專門冒著寒風給自己送菜的,這讓周重也感到一種溫情,想要開口道謝,但是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一般,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最後好不容易才對羅嬸謝道︰「實在太謝謝您了羅嬸,您都這麼大年紀了,怎麼不讓羅大或羅二送來?快點進來暖和一下,別在外面凍著了!」

    羅嬸的丈夫早年去世了,身邊只有兩個兒子,分別叫羅大和羅二,比周重要大一點,小時候也算是他的玩伴,只不過後來周重喜歡讀書,羅大和羅二又得在府中幹活,因此三人才沒有了什麼交集。

    「少爺您這話就見外了,當年我家那口子病死,家裡又有兩個孩子吵著要吃飯,幸好遇到了老爺和王姨娘,最後老爺不但出錢把我那口子安葬,而且還給我安排活幹,這才讓我能把兩個兒子養大,現在府中雖然遇到難處了,但只要過了這道坎就好,至於家裡的那兩個混小子,他們毛手毛腳的我不放心!」羅嬸也是周府的老人,在府中住了十幾年,因此也沒和周重客氣,提著食盒進了府中,期間周重想要接過沉重的食盒,不過卻被羅嬸拒絕了。

    羅嬸提著食盒進了大門右側的廚房,裡面的徐管家知道了羅嬸的來意後,也是誇讚羅嬸有情有義。只不過當羅嬸看到徐管家準備的晚飯時,卻是禁不住流了幾滴眼淚。

    羅嬸是個爽利的婦人,只見她很快止住眼淚,然後拿開食盒的蓋子,將裡面的幾樣菜拿出來,分別是一盤蒸魚、一份咕嚕肉、一道清炒白菜和一碗蘑菇湯,其中蒸魚是鐲兒最喜歡吃的菜,咕嚕肉則是周重和朵兒的最愛,所以份量也最足,清炒白菜和蘑菇湯則是為吃素的王姨娘準備的。另外羅嬸手中的食盒也是大戶人家專用的,底部是個盛放開水的隔層,可以用來保溫,所以幾樣菜拿出來時還冒著熱氣。

    從這些菜上就能看的出來,這些菜肯定不是什麼吳府的剩菜,應該是羅嬸偷偷為他們做的,她這種行為若是被吳府知道,輕則遭到一頓訓斥,重則可能連飯碗也保不住。只不過她怕周重等人擔心,所以才沒有說實話。

    現在的周重早已經不是之前那個不通人情事故的書獃子,自然能從這些菜上看出羅嬸之前在撒謊,這也讓他心中更加的感動。

    而這時羅嬸把幾樣菜放在廚房裡的托盤上,然後把托盤上的鹹菜拿起來放到一邊道︰「少爺,這些鹹菜吃多了不好,今天這些菜你們先吃著,明天晚上我再給你們送來一些!」

    聽到羅嬸明天還要送,周重在感動的同時,也急忙開口勸道︰「羅嬸,現在天氣這麼冷,城北離這裡又那麼遠,您千萬不要再送菜了,這兩天我和徐管家已經想好了掙錢的路子,家裡的情況很快就能慢慢的恢復的,到時說不定還會請羅嬸您回來做飯!」

    徐管家也是個精明人,這時也開口勸道︰「是啊,少爺說的不錯,羅嬸你找份活幹也不容易,再說吳家人多眼雜的,萬一被人發現在你給老主家送飯,吳家也不會願意,所以您以後千萬不要再送菜了!」

    聽到周重和徐管家的話,羅嬸哪裡還不明白兩人是為自己好?只見她收拾好食盒,然後對周重兩人點了點頭道︰「好,少爺您是個大本事的人,肯定能重振周家的聲威,到時老婆子還回來給您和兩位小姐做菜!」

    羅嬸向來都不是拖泥帶水的性子,說完上面這些話後,就向周重告辭。而周重也知道羅嬸要回到城北還要走很長一段路,所以也沒有留她,和徐管家一起送她出了大門,然後這才端著飯菜來到王姨娘的院子。

    王姨娘和鐲兒、朵兒看到兩人端來的飯菜時,也都顯得很驚訝,畢竟自從把家裡的僕人遣散後,他們每天吃的飯大都是徐管家來做,再加上債務纏身,吃的東西自然也很簡單,現在一下子送上來幾樣她們最喜歡吃的菜,使得她們在高興的同時,也都有些疑惑。

    而周重也沒有隱瞞,將剛才羅嬸送菜的事講了一遍,結果讓王姨娘和鐲兒感動的直掉眼淚,倒是只有四歲的朵兒還不懂事,只是盯著那盤自己最喜歡的咕嚕肉流口水。

    看到朵兒的樣子,周重急忙勸了王姨娘和鐲兒幾句,趁機又指了指朵兒,結果讓王姨娘和鐲兒也是又好笑又心疼,當下也不再哭了,招呼徐管家一起坐下吃飯。徐管家在周府的地位本來就高,現在周家敗了,他還忠心耿耿的不肯離開,所以王姨娘也沒把他當外人,這幾天大家都是一起吃飯,開始時徐管家還推辭了幾次,但是後來也就順勢坐下了。

    羅嬸的手藝那是沒得說,特別是周重最喜歡吃的咕嚕肉,這是南方粵菜的一種,味道以甜酸為主,所以也叫甜酸肉,是用裡脊肉裹上麵粉,然後在油中炸到六成熟,然後再加上調製的甜酸汁下鍋拌炒而成。吃的時候甜酸之中又帶著裡脊肉的滑嫩,感覺真是棒極了。

    一道咕嚕肉全都被周重和朵兒消滅,就連飯量一向不大的鐲兒,也把蒸魚吃了大半,王姨娘喝了碗粥吃了點清炒白菜,蘑菇湯則被徐管家一人喝了個精光,另外剩下的菜和小半盆的粥,最後也都全都進了徐管家的肚子,而且就算是這樣,周重估計徐管家還是沒有吃飽,畢竟以前他可是親眼見過,徐管家一頓飯就連吃了八碗米飯,絕對是一個實打實的飯桶。

    吃過晚飯後,徐管家將東西端到廚房收拾,朵兒的母親趙姨娘跑了,晚上自然只能跟著王姨娘睡,另外朵兒今天晚上吃了不少的肉,王姨娘擔心睡的太早會不消化,所以就和鐲兒一起帶著朵兒在房間裡玩,至於周重則回到房間裡繼續為養活一家人而苦惱。

    一夜無話,第二天徐管家帶著昨天收拾好的衣服去當鋪,順便把周府前面幾個院子出租的消息放出去,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消息剛放出去,很快就有第一個租客上門了。
mk2258 發表於 2014-1-17 21:19
第八章 菜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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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江府北街是一條十分繁華的街道,街道兩鍘店舖林立,其中街道最東頭聳立著一座高大的店舖,這座店舖比較特別,大門前立著一道柵欄,好像是故意阻止客人進入似的,而在這座店舖的大門上,掛著一道牌匾,上書四個大字——鼎豐當鋪。

    身穿一身破舊棉襖的徐管家一臉怒氣的從當鋪大門中出來,繞過門前的柵欄後回身看了一眼當鋪大門,對著大門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然後這才轉過身,一邊咒罵當鋪裡黑心的大掌櫃,一邊摸了摸懷裡乾癟的荷包慢慢的離開了。

    今天天剛濛濛亮,徐管家就拿著一包衣服出了門,周府位於城南,他對城南一帶的當鋪也比較瞭解,知道那邊的當鋪是一個比一個黑,另外他也擔心讓人看到自己去當鋪丟周家的面子,所以特意跑到城北的當鋪,可是天下的烏鴉一般黑,他今天拿來的兩包衣服竟然只當了兩錢銀子,這點錢根本就不夠他們過年的。想到這裡,徐管家不禁再次回身對著當鋪的方向呸了兩口。

    其實說起來也不能怪當鋪,人家典當東西本來就會拚命的往死裡壓價,另外衣服不像玉器古玩,新衣服可能會比較值錢,但是只要衣服一上身,那麼立刻就會折價大半,所以無論什麼樣的好衣服,只要是拿到當鋪裡,大都當不出什麼價錢來,當然皮裘之類的除外。

    冒著清晨的寒風回到城南,徐管家揣著錢來到菜市場,家裡的米糧還有一些,但總不能頓頓喝粥吧,所以也該買點菜回去。

    松江府的菜市場剛好也位於城南,距離周府隔著兩條街。所謂菜市場,其實就是一片空地,各個菜販子推著小車來到這裡擺攤,等到天亮的時候,會有專管這一片的衙役前來收稅,一般每個攤子也就是幾文錢,倒也不算很多,不過還是有些膽子大又摳門的菜攤子看到衙役過來時藏起來,只要不被發現,就可以剩下幾文錢,不過這種行為萬一被抓住的話,那可會被衙門往死裡罰,搞不好還會吃板子。

    徐管家一隻腳踏進菜市場,立刻感到一陣火熱的喧囂撲面而來,市場裡賣菜的攤子分成五排,排與排之間留下不寬的道路,前來買菜的人擁擠在道路上,與兩側的商販討價還價,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在這裡說話必須用喊,否則對方根本就聽不清你在說些什麼。

    雖然已經是冬季,但菜市場裡的菜還是十分豐富的,其中最多也最便宜的自然要數最常見的白菜和蘿蔔,這兩樣菜的產量大,而且在冬天都可以儲存,不少農家都挖有地窖,可以大量的儲藏,到了冬天再拿出來賣給菜販子或自己運到城裡賣,也算是他們在冬閑時的一筆收入。

    另外除了白菜和蘿蔔,還有菠菜、茼蒿等蔬菜,這些蔬菜雖然看起來不怎麼新鮮,但卻都是從南方比較溫暖的地方運來的,現在南邊的氣溫還不是太低,所以這些蔬菜還可以成活,但若是再過一兩個月,就算是南方也無法再種植蔬菜了。

    徐管家進到菜市場後,直接走到那些賣白菜或蘿蔔的攤子前,至於像菠菜這些南方菜,因為都是從南方運來的,所以價格都十分昂貴,買家大都是一些富貴人家,一般人根本吃不起。以現在他手中的那點錢,只能買一點最便宜的白菜和蘿蔔。

    本來現在才剛進入冬天,正是白菜和蘿蔔價格最低的時候,以徐管家的估計,自己花上幾文錢就能買上一堆的白菜,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今年的行情顯然不一樣,他一連轉了幾個攤子,白菜和蘿蔔的價格都遠超他的估計。

    最後徐管家來到一個年老的菜販子面前,這個菜販子看上去有五六十歲,頭髮斑白身穿著一件滿是污跡,甚至是黑的發亮的破棉襖,正在無聊的搓著脖子上的泥垢。他面前的菜已經不多了,除了一小堆白菜沒有賣掉外,另外還有幾根賣相不好的蘿蔔,估計是別人挑剩下的,所以價格也比其它攤子便宜一些。

    徐管家估計今天是買不到便宜菜了,所以一邊挑選白菜一邊隨意的對老菜家問道︰「老哥,今年的白菜和蘿蔔怎麼漲了這麼多,往年都是一文錢五斤,但今年我轉了這麼久,也就您這裡肯賣一文錢三斤,其它地方最便宜的也只肯給到一文兩斤半,這是咋回事?」

    聽到徐管家的問話,老菜農拍了拍發紅的脖子,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道︰「老弟你這話問的就有些外行了,你看今年這天氣,才十月就已經這麼冷了,秋天那些種的晚一點的菜,都被凍死在地裡了,再加上南方那邊不少地方都已經種不活菜了,所以今天的菜價比往年都是翻上一翻,我這也就是因為只剩下這麼一點挑剩的根子,所以才降了點價錢,否則你要是來的早點,我這也是一文錢兩斤。」

    聽到老菜農的話,徐管家心中不禁嘆了口氣,正所謂禍不單行,現在家裡正是缺錢的時候,可是偏偏今年連菜價都漲了,可以預見,日後家中的日子肯定會更苦,自己少爺身上的擔子也就更重了。

    「老弟,你都挑了半天了,到底買不買啊?我這已經是今天最便宜了菜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另外我聽說山東那邊遭了災,不少難民都往咱們這邊跑了,說不定過幾天咱們這邊的糧食和菜價還會往上漲,所以我勸老弟你現在多賣一點,否則等日後漲價了,想再買這麼便宜的菜可就沒有了!」老菜農有點不耐煩的道。他今天就剩下這麼一點菜了,賣完就能早點回家,但是現在眼前這人一直在挑,也沒說買還是不買,別的客人看到他面前菜少又有人,都不願意上前問價了。

    「買,當然買!」徐管家也知道自己眼前這家估計已經是整個市場上的最低價了,家中也的確缺少蔬菜,所以自然滿口答應,不過緊接著他眼角瞥一下攤子上的那幾根奇形怪狀的蘿蔔,接著再次開口道︰「這樣吧老哥,你剩下的菜也不多了,我把白菜都買了,另外這幾根蘿蔔也買不出什麼價,你就當添頭送給我怎麼樣?」

    「行 ,幾根蘿蔔不值什麼,你買完我也能早點回家喝上幾杯暖暖身子!」老菜農雖然脾氣比較急,但卻也十分爽快,聽到徐管家的話也沒還價,立刻答應下來。

    接著徐管家和老菜農一起將白菜秤了一下,一共是九十三斤,剛好是三十一文,對方又去掉一文錢,相當於又白送給徐管家三斤白菜,這讓徐管家十分高興,連聲說下次買菜還找對方。

    徐管家借了對方的獨輪車將菜一百斤出頭的白菜和蘿蔔送回家,然後又推回來將車還給老菜農,不過他卻沒有立刻離開菜市場,而是去了市場西側,菜市場裡賣魚或賣肉的攤販大都集中在那邊。家裡已經斷了很長時間的葷腥,昨天還是羅嬸送來兩樣肉菜讓大家解了一下饞,不過這也提醒了他,少爺和小姐他們從小都是嬌生慣養的,天天粗茶淡飯連自己都受不了,更別說他們了。

    相比那些賣菜的攤子,這裡賣魚肉的攤子明顯就在冷清多了,松江府幾百萬人口,光是城中就有二三十萬人,但是在這些人中能吃的起肉的卻還是少數,哪怕是一些家境比較殷實的人家,也只是每月才來買一兩次肉回去解一下饞,比如徐管家見到的人中,大多就是這些人,另外還有一些富豪之家出來採買的僕人,這些僕人衣著光鮮,主人家一般都需要大量的肉食,所以出手也最為大方,最是受肉販和魚販們的歡迎。

    周府以前也經常派下人前來採買,不過周管家身為大總管,自然不會親自管這種事,府中有專門的管事負責採買,他最多也就是查一下賬罷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徐管家對菜市場也並不是很熟悉。

    徐管家先是去了幾個賣魚的攤子,結果發現賣的大多是一些海魚,畢竟松江府的東面和南面就是大海,海邊有不少人以捕魚為生,所以這裡的海鮮數量不少,價格也不貴,一條十斤重的大魚不過才幾文錢,另外還有一些小點的魚,那價格就更便宜了。

    不過對於這些海魚,徐管家想了想還是沒買,因為家中根本沒有人喜歡吃海魚,唯一喜歡吃魚的大小姐鐲兒,她也只喜歡吃河魚,嫌棄海魚腥味太重。當然了,也有魚販子賣的是河魚或湖魚,但價錢卻比海魚貴上一倍,徐管家摸了摸懷裡乾癟的荷包,最後還是沒狠下心。

    賣豬肉的攤子很多,徐管家信步轉了幾圈,搞明白大概的價格,最後來到一個生意最好的攤子。這個賣肉的攤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長相濃眉大眼一臉的憨厚,身材魁梧強壯之極,大冷的天裡只穿著一件單衣,右手執著一把尖刀,只要有買家來買肉,一刀下去切下的肉只多不少,甚至有些老主顧根本連稱都不稱就拿走了。

    「小兄弟,你這裡的肉怎麼賣?」徐管家走到攤前問道。

    「肥肉十二文,瘦肉十文,您老想買多少?」憨厚的年輕屠夫笑容滿面的開口道。雖然徐管家穿的很破,但是他的身材一看就不像是窮苦人,年輕屠夫自然也有這個眼力,認定他是個大主顧,因此也表現的十分熱情。

    「這個……」徐管家以前查過府中採買的賬,也知道豬肉的價格,若是他沒記錯的話,今年秋天的豬肉也才十一文,按說到了冬天豬肉容易保存,價格應該會降一點才是,但是現在卻不降反升,看來之前那位賣菜的老哥的確沒騙他,北方災情的確影響到松江的物價了,只不過現在災民還沒進城,價格就已經漲了這麼多,若是日後災民到來,還不知道會漲多少呢?

    想到這裡,徐管家不禁嘆了口氣,剛想開口讓對方給自己瘦肉、肥肉各來一斤,但這時只聽旁邊有人高聲叫道︰「呦,這不是徐管家嗎?正說要找您呢,沒想到就在這裡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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