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9章 麻木
李慕然輕嘆一聲，轉過身去。
身下傳來一聲聲法術轟鳴，或是刀劍刺破虛空的尖銳聲，伴隨著幾聲淒厲的慘叫。
李慕然眉頭皺的更緊，他很清楚，這裡的二三百人族，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幸運而堅強的存活下來，但是今日，卻遭到了滅頂之災。
許多時候，人禍比天災更可怕！
李慕然正感慨間，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輕嘆。
這聲音來自夜閻王，李慕然發現，夜閻王也是一副不忍之色。
不過，即便是夜閻王這樣的大乘期修士，也無力改變什麼，他們都做了這場無情屠殺的旁觀者。
片刻後，此處的人族就被徹底清除。田長老吩咐一聲後，眾人紛紛離開此處，通過陣法維持的通道，離開了這片混靈地。
隨後，程長老等撤去了法陣，很快這片天地又逐漸恢復了正常。
一切猶如過眼雲煙，除了親身經歷的天誅門修士外，恐怕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一支在逆境中頑強存活多年的人族，就這樣的銷聲匿跡，甚至在被滅頂之前，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修仙界便是如此，只有強者才能生存下來！那些人族什麼錯都沒有犯下，唯一的過錯，就是不夠強大、不能為自己贏得生存下去的權利！
天誅門的宗門任務並沒有就此結束，這個封印的混靈地，僅僅是他們要查探的諸多封印空間中的一座。為了提高效率，天誅門將修士進一步分成了若幹個隊伍，同時查探多處的封印空間。
李慕然發現，天誅門查探的封印空間，果然大部分都是混靈地的環境，而且他們明顯是在尋找高階修士留下的線索，這些都進一步印證了李慕然的猜測。
李慕然還發現，這些封印之地都隱藏的十分隱秘，有的甚至藏在虛空之後，必須擊碎虛空，才能發現一絲結界之力的跡象。這種封閉空間，原本極難查出下落，但天誅門卻知道這麼多隱秘封印空間的具體位置，背後肯定有高明的手段指點！
李慕然暗道：「也不知是什麼空間神通，居然能找出一處又一處隱秘封印空間的位置！這樣一來，再隱秘的空間結界，遲早也有被發現的一日。玄光上人等人來到魔界後，多半會藏在一處與外隔絕的封印空間內，更加的機密。但是這樣一處處的查探下去，只怕遲早要找到他們的線索！」
此外，天誅門行事果然狠辣，每搜查一處封印空間後，雖然找不到任何相關的線索，但還是一定會將下達清除的指令，將其中的一切修士妖獸都滅殺乾淨，絕不洩露任何風聲。
所以，這件事情雖然進行的轟轟烈烈，但修仙界中卻沒有傳出半點風聲，這大概也是委託勢力願意重金請出天誅門出手的緣故吧。
李慕然和其他天誅門修士一起，一連探查了四處封印空間，其中有三處都是混靈地，而且四處空間中，每一處都有少許人族修士殘留。
這些人族修士，都是因為天地空間之地的變化，被意外的封印在一個特殊空間內，因為天災與外隔絕，能生存下來實屬不易。不過遇到天誅門修士後，他們的命運也走到了盡頭。
這一次，天誅門再次下達清除指令，李慕然的地位僅次於大乘期存在，仍然不用出手。
他沒有轉過身去，而是親眼目睹那數百名倖存者被天誅門修士滅口。一個個同類慘死在他面前，他卻絲毫不動聲色，視若無睹。
「原來我已經變得如此麻木！」李慕然心中輕嘆一聲。
如果是剛剛踏入修仙界的李慕然，如果還是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也許會按捺不住心中那份可笑的對弱者的「同情之心」，挺身而出維護這些倖存者，或者至少是出言反對、為他們爭取一線生機。
然而，現在的李慕然，只是冷眼的旁觀這一切，甚至可以不用轉過身去、不用刻意迴避。
他很清楚，自己開口又如何、出手又如何，始終都無法更改這些人的命運。在天誅門規模龐大的宗門任務面前，自己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而已。
「大道無情！果然越是修煉到較高境界，越是無情！眼下的我，只能用麻木二字來形容吧！也許再修煉幾千年，我會變得更加無情，更加的麻木！」李慕然心中喃喃說道。
他發現，不遠處的夜閻王，仍然是閉目端坐，彷彿置身事外。
這幾次行動，李慕然都是在夜閻王率領的隊伍中，因為各個隊伍的修士都是率領的大乘期修士親自挑選的，而夜閻王每次都會挑選李慕然。李慕然當然也不會拒絕對方的好意。
這次的探查結束後，僅僅休息了一日，夜閻王又接到宗門通傳，立刻帶著李慕然等人，去往下一處封印之地。
到達目的地後，李慕然等發現，這裡已經有了不少天誅門修士。而且排名榜第一位的田長老，也在此處。
這些天誅門修士試圖破開此處所藏封印空間的結界之力，但人手不夠難以成功，所以便召來夜閻王等修士隊伍前來相助。
陸陸續續又有一些天誅門修士趕來，很快這裡便聚集了上百名天誅門修士，並且程長老也帶著一些陣法宗師趕到此處。
每一處的封印空間都不盡相同，結界之力也有強有弱，這一處的結界之力太強，所以需要調動更多人手。
在程長老等人的幫助下，眾人依靠陣法之力，花費了一整日的時間，終於聯手破開了此處所藏封印空間的結界之力。
進入其中後，李慕然發現，這裡雖然也是混靈地，但是魔氣較充足、靈氣相對少一些。總體而言，這種環境對魔修的影響不太大。
天誅門眾修士對此都是十分高興，在那種靈氣盎然的環境中，這些魔修極不好受，猶如魚兒離開河水，而眼下這種環境，相當於是魚兒換了一個水塘，很快就能適應。
眾人仔細搜查這片混靈地，最後又發現了數百名人族。
而且這些人族，說的都是魔界的言語，只是有些古老，但基本交流無礙。
略一詢問查探便得知，這些人原本也是魔界人族後裔，只是在多年前靈魔二界的界面之力變化中，意外的被空間隧洞捲入，然後便被封印在了這片獨立空間中。
並且，這些人全都是凡人，毫無法力，對修仙者也是一無所知，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片封印空間內，還以為天地就這麼大。
仔細查問一番後，自然是毫無相關線索。這些身為凡人的魔界人族後裔，怎麼都無法與玄光等人扯上關係。
沒有得到感興趣的線索後，田長老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離去。
眾人都明白他的意思，下一步的指令，就是「清除」！
一名大乘初期、代號「赤火老魔」的長老，向手下的修士下達了清除指令。
立刻便有天誅門修士，祭出魔刀，將身旁原本正在交談的一名凡人一刀斬殺！
這些凡人對修仙者一無所知，所以也不知道害怕，他們正好奇的打量著這些「天外來客」，但是忽然間事情大變，這些天外來客對他們大開殺戒，一瞬間就有數十名凡人隕落。
李慕然眉頭一皺，一動不動的看著這一幕。
每殺一人，天誅門修士都會隨手彈出一道魔火，將其屍身徹底焚燬，不留痕跡，這便是所謂的「清除」。
一名手持魔道的天誅門青年，操縱著一口魔刀，一口氣斬殺了七八名凡人，但是當他看到一名孩童出現在他刀口之下時，不禁還是猶豫了一會。
這些孩童太過幼小，僅僅是七八歲的年紀，他似乎是被嚇壞了，雖然魔刀就懸在他的頭頂上，他只顧著啼哭並害怕的閉上了雙眼，卻沒有轉身逃跑。
孩童忽然睜開雙眼，向那天誅門青年哀求道：「叔叔，能不能不要把我的身體燒燬？我怕爹娘等會找不到我了！」
天誅門青年一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那孩童稚嫩的面孔，滿是哀求之色的眼神，讓他實在有些不忍下手。
李慕然目睹這一幕，同樣是心中一動，他那已經麻木冰冷的高階修士心境，隱隱間有一絲觸動。
「夠了！」遠處閉目打坐的夜閻王，忽然間開口說話，並且睜開了雙目。
夜閻王向其他幾名長老說道：「這些凡人，也是魔界人族的後裔，說起來，與我等也是同族。他們絲毫不通法術，而這裡的封印之力又如此堅固強大，我等離開之後，只要將他們繼續困在此處，絕不可能走露任何風聲，又何必趕盡殺絕！」
鐵長老輕嘆一聲，說道：「我等也別無選擇！這是宗門任務，也是委託方的要求，我等只有照辦！怪只怪這些人命不好！」
赤火老魔哈哈笑道：「老夫早就聽說夜道友有三不殺的規矩，女人不殺、未成人者不殺、同族之人不殺，這個小孩的確屬於夜道友三不殺的範圍。」
「不過，這一次並非是要夜道友親自出手，道友只需旁觀，殺人之事，就交給老夫來辦！老夫可沒有那麼多的講究，無論面對什麼人，都不會心慈手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