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俗人回檔 作者:庚不讓 (已完成)

   
hotmancool 2014-6-16 08:35: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8 348476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0
第550章 滾滾紅塵

    「大家快下樓,廚房失火了!」

    看見樓梯口一臉驚慌的主管,單嬈一下呆住了。

    這時空氣中已經能聞到一股焦糊味,邊學道一手抓著包和外套,一手抓著單嬈,立刻往樓梯口跑去。

    二樓的其他食客見了,紛紛反應過來,一邊急匆匆起身,跟一起吃飯的人喊著「樓下失火了」,有的顧著拿起自己的東西,有的連東西也不顧了,起身就跑,甚至有兩個跑向了窗口。

    下到一樓,煙已經有些嗆人了,火是從廚房燒起來的,裡面火勢很猛。

    這時候已經顧不得交錢買單了,一個老闆模樣的中年男人大聲跟服務員喊著:「招呼客人快下樓。」

    一個女服務員說:「老闆,飯錢……」

    中年男人說:「還什麼飯錢,快喊客人離開。」

    看見從樓上下來的邊學道和單嬈,中年男人伸手攙了單嬈一把,說:「地上有水,小心別摔倒,快出去。」

    拉著單嬈跑出餐廳,兩人穿外套的時候,二樓的食客、服務員和老闆先後跑了出來。

    僅僅幾分鐘,餐館內濃煙滾滾,門口不斷冒著火苗。

    怕擋消防車的路,邊學道開門上車,把車移走。

    開了一段,靠邊停下,沒等邊學道說話,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嚇得車裡的兩人同時一縮脖兒。

    爆炸威力不小,感覺地面都顫抖了一下。

    緊接著,玻璃破碎聲、人的驚叫聲、車輛報警聲不絕於耳。

    驚魂未定的兩個人開門下車,看向剛剛吃飯的飯店,爆炸後,門口已經是一片狼藉。

    單嬈問:「怎麼會爆炸?」

    邊學道說:「估計是液化氣罐。」

    消防車到了。

    高壓水槍將火苗壓了下去,一個穿著消防服的人找到飯店老闆,詢問著什麼。

    火勢小了很多,單嬈突然向飯店門口走去,邊學道追上她問:「你幹什麼去?小心裡面還有液化氣罐。」

    單嬈說:「老闆在那邊,我去把咱倆的飯錢給他。」

    …………

    單嬈在車裡靜靜恢復了好一會兒,才帶邊學道換另一個地方吃飯。

    這次兩人坐在一樓,靠窗,離門非常近。

    看著安靜的單嬈,邊學道問:「下午的事嚇到你了?」

    單嬈微笑一下:「我就是覺得那個老闆挺可憐的,看剛起火時他的表現,人應該不錯。」

    邊學道說:「現場沒有人受傷,只要人品立得住,這點打擊不算什麼。」

    快吃完的時候,單嬈忽然指著窗外說:「看,下雪了。」

    邊學道仔細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說:「這麼小的雪,有什麼驚奇的。」

    單嬈眼中浮現一種絢麗的光,盯著窗外細小的雪花說:「我昨晚做夢,夢見下雪了,想不到今天真下雪了。」

    邊學道笑著問:「除了下雪,還夢到什麼了?」

    單嬈調皮地看了邊學道一眼,又扭頭看向窗外:「不告訴你。」

    走出餐廳,抬頭望天,在邊學道眼裡,這根本不算雪,他問單嬈:「回家,還是換個地方?」

    單嬈說:「我不想現在就回家。」

    邊學道明白單嬈的想法。

    他不在燕京時,林琳是個伴,可是他一來,林琳的存在,又讓二人世界不那麼完美。

    其實今天邊學道也不想太早回家。

    他也說不上來現在是個什麼心境,總之就是想找個特別高的地方,站在窗前,看看燕京的夜景。

    本來,邊學道心裡今晚最理想的去處是到國貿三期80層的酒吧喝杯咖啡,看看夜景。可是不好意思,他來早了,國貿三期去年才動工,離竣工開業還有好幾年呢!

    想到國貿三期,邊學道心思紛紜。

    儘管燕京又是霧霾又是堵車,水也特別缺,可他還是不止一次想過,如果他是祝海山,有祝海山的影響力和財力,他一定會在燕京建一棟高樓,不說第一高,也不能低於前三,這棟樓要集現代辦公樓、豪華五星級酒店、高檔宴會廳和精品商場於一體,等他心情特別好或者心情特別不好的時候,就站在樓頂最高處,俯瞰京城。

    最後,邊學道帶單嬈去京廣中心開了一個50層的豪華套房。

    兩人站在電梯裡,單嬈臉色微紅,小聲跟邊學道說:「晚上要是不回去的話,林琳會多心的。」

    邊學道說:「一會給她打個電話,就說咱倆在你姑家吃飯,都喝高了,不回去了。」

    怕電梯裡的攝像頭看見,單嬈隱蔽地掐了邊學道一下,也不知道是掐他謊話張嘴就來,還是掐他不回家,帶她來酒店胡天胡地。

    真的是胡天胡地。

    從在浴室洗澡開始,邊學道就沒放過單嬈。

    筋疲力盡後,邊學道摟著一臉紅暈的單嬈問:「對我的服務還滿意嗎?」

    單嬈懶懶地問:「有選項嗎?」

    邊學道說:「有!a,滿意。b,很滿意。c,非常滿意……選吧。」

    單嬈說:「只有你這樣臉皮厚的人才能在商場上生存嗎?」

    邊學道說:「僅僅臉皮厚是遠遠不夠的,還得夠狡猾,還得夠心狠手辣。」

    單嬈問:「怎麼算狡猾?」

    邊學道說:「比如,開發一個樓盤,要黑白兩道都吃得開,黑~道先暫且不論,就白道,打交道就有很多竅門。直接送錢,太俗了,而且有人嫌錢燙手不會要。靠房吃房才是高招,將手裡的房子以原價或低於市場價賣給領導,再讓領導拿到市場上加價轉手,如果一套房的差價是10萬,10套房就是100萬,整個操作過程領導本人不出面,都是由親戚朋友出面代理買賣。」

    單嬈側了側身,問:「那怎麼算心狠?」

    邊學道說:「這個問題範圍太廣,但無非是利字當頭,其他靠後。」

    單嬈問:「你的錢都是這麼賺來的?」

    邊學道緊了緊摟著單嬈的胳膊說:「當然不是,我說的只不過是這個圈子的生存法則之一,你可以不這麼做,但不能不懂。」

    單嬈伸手摸著邊學道的臉說:「這幾年辛苦你了,跟那些人打交道很累吧?」

    邊學道說:「開始時肯定很難,不過到了一定層次就好辦了。想辦事,大家一塊吃頓飯喝喝茶,也不用多說,事情就談成了。」

    單嬈問:「那公司呢?管理起來肯定費心。」

    邊學道說:「無非三點,愛斯基摩結構,薪酬激勵,平衡權力。」

    單嬈忽然推了一下邊學道:「我想去窗前看看。」

    「好啊!」說完,邊學道和單嬈一同起身,把被子裹在身上,下地,關了燈,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窗外是一個路燈、霓虹燈、車尾燈、紅綠燈組成的凡俗世界,每次看見車尾燈組成的長龍,邊學道心裡都會冒出一個詞——滾滾紅塵。

    所謂滾滾紅塵,就是在路上滾,在床上滾,在車水馬龍的都市裡滾,在爭名逐利的慾望裡滾,在無聲無情的時間裡滾,從啼哭嬰孩滾成耄耋老人,從雄心壯志滾成淡看夕陽。

    兩人裹著被子,靜靜看著窗外的世界,許久,單嬈說:「我昨晚做的夢很奇怪。」

    邊學道低頭親了一下單嬈的耳朵說:「說說。」

    單嬈悠悠地說:「夢裡的我,時間跨度很長,從上學一直到中年,夢境斷斷續續的,很多人來了又走,可是很奇怪,我夢中的人生裡沒有你。夢做到一半的時候,我的意識一分兩半,一半繼續在做夢,一半清晰地知道你就睡在我的身邊,我努力地想把你加入我的夢中,可是怎麼也加不進去,奇怪的是,又醒不來,只要念頭一起,還能繼續那個夢。」

    邊學道說:「別胡思亂想,你那就是睡眠太淺,對了,幫我想個名字吧。」

    「名字!」單嬈問:「什麼名字?」

    邊學道說:「我在松江拿了一塊地,明年准備建一個寫字樓,把幾個公司都搬進去,你幫我想個大樓的名字吧。」

    單嬈問:「你的公司不是叫敢為嗎?叫敢為大廈唄!」

    邊學道說:「真的這麼輕易放棄冠名權力?」

    單嬈明白了。

    邊學道是在補償尚秀賓館那件事。

    她問:「我想什麼名字都行?」

    邊學道說:「先說來聽聽。」

    單嬈撒嬌說:「不行,你得讓我想想,哪能一下就想到。」

    邊學道說:「好吧,不過我剛才忽然想到一個可以幫下午那個飯店老闆的辦法。」

    單嬈問:「什麼辦法?」

    邊學道說:「你工作兩年多了,能跟媒體通上話吧?」

    單嬈說:「可以。」

    邊學道說:「那就簡單了,你以現場顧客的身份,跟媒體說當時的場景。記住一點,餐館失火爆炸不算新聞。火滅後,顧客主動回去買單才是新聞,在這個新聞裡,強調一下火災發生時老闆不收錢讓顧客先疏散……媒體報導到這兒,之後能有多大效果,就看那個老闆的造化了。」

    聽邊學道說完,單嬈看著邊學道說:「我真懷疑你是新聞系畢業的。」

    邊學道說:「我是什麼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出大樓名字了嗎?」

    單嬈探頭輕輕啄了一下邊學道的下頜,說:「真讓我取名?」

    邊學道說:「真的。」

    單嬈說:「尚嬈大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0
第551章 在80層開個酒吧

    「上嬈大廈?」

    「嗯。」

    邊學道說:「不好吧?」

    單嬈問:「怎麼不好了?」

    邊學道緊了緊被子說:「上饒是地名,別人一看,還以為是上饒駐松江的辦事處呢!」

    單嬈說:「松江又不是燕京,哪來的駐京辦?再說,我說的尚是高尚的尚,不是上下的上。」

    「高尚的……」被窗外景色稍稍分神的邊學道這才意識到,單嬈還沒過去尚秀賓館的坎,他腰部發力,頂了一下單嬈:「小妮子,故意的?」

    被子裡的單嬈扭著腰躲避攻擊,嬌羞地說:「怎麼故意了啊?我本想用我名字起名的,可是單是多音字,以後要是有人當你面讀單(dan)嬈大廈,那你多崩潰?」

    回手在邊學道大腿上掐了一下,讓他安分點,單嬈繼續說:「shan和shang發音相近,屬於比較好的變通辦法,再說了,你在松江有尚動俱樂部,尚秀賓館,都是尚字頭的,大廈也用尚字頭,別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了。」

    「是一家」,聰明的單嬈再次一語雙關地向邊學道表明了心跡。

    邊學道覺得心有虧欠,想了想,問單嬈:「想過幹點事業嗎?」

    單嬈被問糊塗了,反問:「事業?我現在的工作不就是事業嗎?」

    邊學道輕輕搖頭:「你這個工作還真不算事業。」

    單嬈問:「為什麼?」

    邊學道說:「一眼望得到邊,沒什麼上升空間。」

    單嬈問:「你那麼肯定?」

    邊學道說:「這個先不說,我問你,咱們現在站的是50層,從這裡往下看,感覺怎麼樣?」

    單嬈說:「感覺很好,有種盡覽繁華的感覺。」

    「盡覽繁華……」邊學道說:「到底是才女,總結的就是到位,我剛才站在這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個詞。」

    單嬈「哼」了一聲:「油嘴滑舌。」

    邊學道說:「你想像一下,如果再高30層,站在80層的落地窗前往外看,會有多美。」

    「80層?」單嬈想了一下說:「燕京好像沒有那麼高的建築。」

    邊學道說:「現在沒有,不過已經動工了,正在建。」

    單嬈側頭問:「你說國貿三期?」

    邊學道說:「你知道啊。」

    單嬈說:「我在這住了兩年多了,再說身邊同事很多是本地人,有什麼不知道的?」

    邊學道說:「就是那兒。」

    單嬈問:「怎麼想起說它了?」

    其實來京廣中心之前,邊學道就想到了前世開在國貿三期80層的雲酷酒吧。

    當然,邊學道知道,概念中的中國尊比國貿三期高許多,只要中國尊建成投入使用,雲酷酒吧的賣點就會貶值。可是從2014年回來的他,根本沒見過中國尊,基本上,中國尊上的酒吧,2020年能開業都是快的,所以,一個念頭在他腦海萌生了——搶在雲酷經營者之前,拿下世貿三期的80層,開酒吧。

    在一覽眾山小的地方開一個酒吧或者餐廳,一直是邊學道的偏好。當初在德國,他就幻想過買下希特勒的鷹巢,開一家觀光餐廳,可是他自己也知道,那個難度太大,而且不好經營。

    想著單嬈的問題,邊學道說:「國貿三期估計要2010年左右投入使用,我想提前接觸,把80層租下來,到時開一家燕京城最高的酒吧,你來經營。」

    「我?」單嬈一臉的不可思議:「公務員不允許經商的,你不知道嗎?」

    邊學道說:「你這個工作不錯是不錯,可是說實話,沒什麼大意思,而且把人綁得很緊。現在是2006年,還有幾年時間,你可以再想想,到時候,你要是覺得工作沒勁,就辭職出來,幫我,或者創業。如果工作不想丟,就把酒吧掛在我或家人名下,你來經營,感受一下哪種生活更隨心。」

    聽完邊學道的話,單嬈久久無聲。

    她看著窗外的城市,腦海裡想像著開在300多米高空的酒吧會是什麼樣子。

    邊學道補充說:「到時酒吧你也可以自己起名字,無論叫尚嬈還是上嬈,都隨你。」

    單嬈沒有明確答覆邊學道,邊學道也沒再追問,兩人就這樣站在窗前,直到月上中天。

    …………

    再見到祝植淳時,邊學道嚇了一跳。

    他仔細端詳著祝植淳問:「你是吸粉了,還是在床上太操勞了,怎麼瘦這麼多?」

    祝植淳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說:「我現在有點佩服你了,自己就鼓搗出這麼一大攤子事業。」

    邊學道笑嘻嘻地問:「才想起佩服我?」

    祝植淳說:「滾蛋,說你胖你就喘。」

    邊學道問:「通航公司很累人?」

    祝植淳說:「太累了,超乎想像的累。我之前都是打理家裡的生意,雖然也不容易,但沒發現這麼難。創業真的是不容易,從基建到人員,從招聘到培訓,從規章到考核,從宣傳到渠道,再加上跟飛機一起來的那些外國技師,還有一些行政部門要打點,千頭萬緒啊!」

    祝植淳說的這些,邊學道都經歷過,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麼扛過來的。其實稍稍整理一下,就會發現,邊學道之所以能撐過來,因為他善於用人,從早期的吳天、劉毅松、楊恩喬,到中期的丁克棟、傅立行、唐琢,這些人幫他分擔了很多工作,極大地減輕了邊學道肩上的負重。

    想到這兒,邊學道問祝植淳:「老大,你不會事事親力親為吧?」

    祝植淳說:「我也不想,可是除了茵雲,沒人能幫上我。」

    邊學道說:「你要是抱著這種想法,累死你都活該。」

    …………

    兩人上路了。

    祝植淳在四山累壞了,加上有點感冒,精神頭嚴重不足。

    邊學道呢,不認識路,而且犯懶不想開車。沒辦法,祝植淳從他二叔那借了一個司機,讓司機開車載他倆去五台山。

    祝植淳一上車就開始睡,快到地方才醒。

    見祝植淳醒了,邊學道遞給他一瓶水,看著他喝了幾口,開口問:「老祝,你對燕京熟,你知道國貿三期是誰蓋的嗎?」

    祝植淳擰上瓶蓋說:「國貿三期?好像是國貿和香港的郭氏兄弟合資蓋的。」

    邊學道說:「這樣的樓,得多少錢一米?」

    祝植淳問:「什麼多少錢一米?」

    邊學道說:「賣啊。」

    祝植淳看了一眼司機,笑著說:「兄弟,想什麼呢?那樣的樓基本是只租不賣的,那位置,還有燕京第一高的噱頭,換你,你賣嗎?」

    邊學道說:「還有只租不賣的樓?」

    祝植淳說:「你說你想幹什麼吧!」

    邊學道說:「我想問問你,有沒有關係,提前幫我把國貿三期的80層定下來。」

    祝植淳問:「80層……定下來幹什麼?」

    邊學道說:「開個酒吧。」

    祝植淳無語了好一會兒,問:「你真有這麼閒?」

    邊學道說:「我又沒說我來經營。」

    祝植淳眼珠一轉說:「國貿三期那地方,你說的樓層,租的話,最低也得1000元/月/平米……燕京只有單嬈在,兄弟,你泡妞真下血本啊!」

    …………

    邊學道不算什麼,祝海山這才叫下血本。

    祝家動用各種資源,不惜代價,所有交易環節全部提速,歷時近四個月完成了對奧比康酒莊的第一階段收購,如無特別重大的意外,大約兩個半月後,可以走完所有程序,完成整個收購。

    當然,現在說奧比康酒莊屬於祝家也可以,因為最關鍵的交易和簽約環節已經完成。

    祝家一直壓著最終的確切消息沒透露給媒體,因為祝海山要給邊學道一個驚喜。

    對邊學道是驚喜,對祝家其他人來說就是驚雷。

    當祝植淳的父親和幾個叔叔從祝海山筆下得知,奧比康酒莊不納入家族管理,將贈與祝海山的關門弟子邊學道後,即便幾個人已經見慣了風浪,仍無異於一記驚雷。

    開什麼國際玩笑!10億多美金買來的東西,送人?別說關門弟子,就是外頭生的親兒子,也沒有這麼送的啊!

    幾個兒子的反對很堅決,可是祝海山的態度更堅決。

    祝家幾個管事的,面對修了閉口禪的老爹,一點辦法也沒有。酒莊買的時候,用的是祝海山的名義,動用的是家族資產,電視劇裡經常看到的上董事會表決那一套,完全不好使。

    祝海山一心為子孫計,但卻一個字也不能說。

    他現在關心的是,第二次見面,邊學道能否痛快地告訴他最想知道的信息。

    在祝海山心裡,10億美金,加上之前轉移的一些資金,換邊學道腦子裡的信息,一點也不貴,非常值!

    仔細回想上次跟邊學道交流時的情形,祝海山覺得,邊學道這個人理性兼具感性,除了錢,也許跟他交流一些人生感悟心得,能更多地獲取他的信任和好感。因為上次邊學道離開五台山前一天,跟祝海山聊的最多的,就是送他的那四首詩。

    其實想想也對,兩世為人,偏偏沒喝孟婆湯,前世今生兩種思維人格,兩種行為慣性,兩種人生際遇,若是沒有一絲迷茫,那才叫奇了怪了。

    祝海山還在閉眼思量,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馬成德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湯藥熬好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1
第552章 能奈我何?

    一走進靜修小屋,邊學道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中藥味。

    時隔幾個月,祝海山衰老了一些,不過精氣神還好,眼神平靜但氣勢很足。

    看著一臉淡然的祝海山,邊學道的心裡湧起一絲感觸,眼前這個絕無僅有的「知己」,在這個時空的日子似乎不多了。

    邊學道坐在上次坐過的椅子上,問道:「病了?」

    祝海山微笑著點頭。

    邊學道又說:「中藥主要是預防和滋補,治病還得是西藥。」

    聽邊學道跟自己說話沒用敬語,也沒執晚輩禮,而是像同輩普通朋友一樣說話,祝海山不怒反喜。

    祝海山十分清楚,邊學道再怎麼尊他敬他,也不如拿他當「同類」。只有邊學道拿他當「同類」了,當朋友了,邊學道才會真正地坦誠。

    想到這兒,祝海山從身後拿過罐子,雙手把沙子倒在桌子上,用戒尺刮平,然後伸出手指寫道:喝藥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心安,我不怕死。

    看著桌上的字,邊學道知道祝海山說的「他們」是誰,同時也知道祝海山為什麼「不怕死」。

    「他們」,泛指祝海山和邊學道以外的所有人。

    祝海山這個「他們」說得極其巧妙,一下拉近了他和邊學道的距離。因為相對「他們」,就是「我們」或者「咱們」,祝海山這句話隱藏的意思是:在精神上,咱倆是最親近的人,其他人,就算我的子孫,也要差一些。因為有些話,祝海山只跟邊學道說過,跟誰都沒有說。

    至於「不怕死」,一是祝海山這一生榮華富貴、烈酒美女、名望善行,沒有缺漏。二是他和邊學道一樣特殊,死對於他倆來說,比其他人多了兩種可能。多出來的第一種可能是「死後」回歸到前世的時空,多出來的第二種可能是「死後」在另一個時空重新開始。

    這也就是邊學道,換另一個人來看祝海山說他「不怕死」,百分之一萬會以為祝海山佛法精深,看破生死了。

    一看邊學道的眼神,就知道他讀懂了自己的意思,祝海山拿起戒尺刮平沙子,又寫了幾個字:給你看一樣東西。

    寫完,他從身後的布包裡拿出一個文件夾,遞給邊學道。

    邊學道接過來,裡面有一套照片,照片裡有城堡,有酒窖,有葡萄園……另外就是一些由中英法三國語言寫成的文件。

    大致翻了一下,邊學道抬頭看向祝海山。

    祝海山在沙子上寫道:見面禮。

    見面禮?

    雖然沒怎麼看文件,但照片裡的城堡他有印象,裴桐跟他一起去看過,是法國頂級酒莊之一。

    仔細看完中文寫的那份文件,看清購買方和交易金額時,邊學道呆住了。

    等邊學道把文件看完,祝海山繼續寫:近期你抽點時間,跟成德和我的律師團去一趟法國,跟那邊聘請的協同人員和中介公司一起,把二次交易的法律程序走一下,資金和交易稅我幫你出,你帶上資料簽幾個名就行。

    二次交易……

    拿著文件夾,邊學道一時沒找到合適的措辭。

    邊學道喜歡酒莊嗎?當然喜歡!

    不然也不會跟裴桐一起在波爾多流連許多天。

    可是祝海山給他看的這家酒莊,是法國頂級酒莊,太貴重了且不說,那麼好的酒莊,一旦經營不好,簡直是暴殄天物。

    之前在波爾多中介走了一圈,邊學道對酒莊交易有一定瞭解,他知道成功收購後,還要支付薪水給葡萄園種植工人,釀酒師,清潔工,銷售人員,酒莊經理,秘書,園丁等,另外還有水電氣,地產稅,房產稅,營業稅等以及設備維修,購買葡萄酒生產原料的費用。

    簡單說吧,這麼好的酒莊,一年賺多少錢邊學道心裡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但一年要吃進去多少錢,卻大概有數。

    還有更關鍵的,法國是高稅負國家,這麼大的酒莊,財富稅和股息稅就足夠讓他喝一壺的,更別提遺產稅了。

    在邊學道印象裡,奧比康酒莊這樣的資產值,繼承稅應該在40%—45%之間,也就是說,就算這次收購屬於溢價收購,未來,邊學道的子女想要繼承這個酒莊,差不多要交30億人民幣的遺產稅。就算到時想一些辦法,運用低估值、信託、控股等辦法避稅,估計到時的稅也是一筆巨款。

    再說了,韓國三星接班人的遺產稅才300多億……

    可是他能拒絕接受嗎?

    祝海山下這麼大血本買頂級酒莊送給他,肯定不是無的放矢,估計早就從祝植淳那得知,他對法國酒莊情有獨鍾。

    老話說:長者賜,不敢辭。

    還有一句叫:天賜不取,反受其咎。

    送而不收,以後還怎麼一起愉快玩耍了?

    再說,邊學道真的很喜歡酒莊。

    其實是祝海山會錯了意,根本不用這樣頂級的酒莊,能擁有一個中檔的酒莊,邊學道就會很滿足,畢竟他只是喜歡,沒打算把酒莊當事業做。

    見邊學道遲遲不語,祝海山寫:你與其把錢投在一個三四流的酒莊上,不如一步到位,頂級酒莊只要保持其傳統工藝,銷售不是問題。如果能在此基礎上,稍稍培育改善一下酒的品質,最關鍵的是,這樣的酒莊可以家族傳承,世代無憂。

    邊學道遲疑了一下,寫道:遺產稅。

    祝海山看了,神情很奇怪,先是好笑,後是釋然。

    祝海山在沙子上寫道:你謹慎的性格是優點,也是缺點。

    邊學道寫:為什麼?

    祝海山寫:酒莊,不要只想將來要花出去多少,而是要想它會給你賺來多少財富,帶來多少名望。這不是一般的阿貓阿狗酒莊,這是自1855年分級,就名列頂級的五大酒莊之一。

    將沙子刮平,祝海山繼續寫:擁有五大酒莊的個人和家族,其名望是世界性的,在中國這種環境裡,如果你頂著五大酒莊莊主的名頭,你的社交層次會提高幾個等級,同時還可以將酒莊的百年文化沉澱吸取到自己身上,脫離暴發戶範疇。

    邊學道看著沙上的字,沉默。

    祝海山刮平,又寫:你要是擔心別人質疑你資金來源,我給你兩個方案,一是放你手裡的虛雲禪師手跡,我可以對外宣稱,為了夙願,巨資求購。二是我挑一個漂亮的孫女,收你當孫女婿。

    邊學道苦笑著搖頭。

    祝海山揚著眉毛寫道:那就什麼都不說,讓他們猜去,能奈我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2
第553章 無窮般若心自在

    能奈我何!

    儘管是在沙子上,「能奈我何」四個字還是被祝海山寫得肆意非常。

    看著這四個字,邊學道隱隱明白了自己和祝海山的區別。

    跟他濃眉大眼、不怒自威的外貌一樣,祝海山的性子裡本身就有大膽、冒險、不懼、浪漫等基因,所以他藉著國內國際的時代大勢,四海佈局,玩的都是能源、礦產、港口、海外貿易、信息科技以及軍工這樣硬邦邦的行業。

    邊學道甚至想到,也許他所不知道的祝海山前世,就是一個頗為不凡的人。

    然而邊學道不是祝海山,他們的性格不同,能力不同,包括身處的時代背景也不同。邊學道複製不了祝海山,他只能成長為升級版或豪華版的邊學道。

    可是,現在面對祝海山,邊學道忽然有點自卑,沒錯,就是自卑。

    祝海山是什麼人?

    半輩子跟達官顯貴、各界精英大佬打交道,那是要成精的人。

    一看邊學道的樣子,就把他心裡想的猜到了七七八八。

    祝海山寫道:不算上一輩子,我今年76歲,你今年25歲,我比你多了50年的人生閱歷,所以,我看事情比你通透一些,願意聽我說說我的心得嗎?

    邊學道鄭重點頭。

    祝海山寫:尼採認為人的精神有三重境界,分別是駱駝、獅子、嬰兒。駱駝代表擔當,意為人在微寒之時,逆境之中,具備堅忍負重的力量,不斷前行。

    刮平,又寫:獅子代表攫取和自由,它是駱駝的進化狀態。處於駱駝狀態時,只能無聲堅忍,必須聽從他人的指導、接受他人的命令。可是成為獅子後,則可以自己作決定、對自己負責,可以怒吼出「我要!」

    刮平,繼續寫:嬰兒代表輪迴。在我看來,嬰兒跟道家的返朴歸真是一個道理。其實,尼采說的就是人的一生,少年學習、求知、積累,中年到達頂峰成為王者,晚年重歸平淡,說穿了,跟日出、中天、日落一個道理。

    祝海山一番話,邊學道聽得似懂非懂。

    似懂,因為祝海山說的這些,對一個老審讀來說,一點兒不新鮮,翻開報紙的副刊版面,類似這樣的東西不要太多。

    非懂,因為邊學道知道祝海山告訴他這些肯定有用意,因為祝海山不是說,而是寫,這麼多字,在沙子上寫下來,還挺費體力呢。

    邊學道原以為祝海山寫了這麼多,後面的字會潦草一些,結果祝海山靜修多年的功夫體現出來了。

    只見他不急不緩,又一筆一劃寫了起來:你和我都是幸運者。這個世上,有很多人一輩子都在做駱駝,甚至做牛做馬做豬做狗,他們一生都沒能從駱駝進化到獅子,其中一少部分人直接過渡到嬰兒。

    看祝海山寫到這兒,邊學道有點明白祝海山想說什麼了。

    刮平沙子,祝海山寫:只有你我,能用最短的時間,從駱駝直接過渡到獅子階段,並且可以長時間保持獅王的狀態。

    看了一眼邊學道,祝海山接著寫:有這樣的幸運和機會,你應該第一時間明確,這輩子想收穫哪些成就,得到哪些東西,走到哪一步,成為什麼樣的人。

    邊學道剛要張嘴說話,祝海山擺擺手,刮平,又寫:這些東西,是我人到中年時才想通想透的,我希望你早些想通,但不希望你像我這麼累。我這一生,看似得意,其實一點都不自在,一直到古稀之年,才掙脫各種束縛,可是為時已晚。70歲的人,年老體弱,心境不再,再想追逐什麼夢想都已經力不從心,再想看什麼風景都不是那個味道了。

    祝海山刮平沙面,又寫:無窮般若心自在。我的身已經沒法自在了,所以我靜修佛法,在此處觀想神遊,求個心自在。對今天的你而言,人生最可貴的,是衝破教條幻象,活得精彩、隨性、自在,千萬不要像我一樣,將自己困在黃金囚籠裡,還陶醉其中……人這一生,大殺四方、威行天下固然過癮,坦蕩無憾、內心安寧更是難得……

    看著看著,邊學道發現祝海山寫字的手指不再沉穩,開始出現輕微的顫抖,同時祝海山的鼻息也變得沉重。

    邊學道開口問道:「你不舒服?」

    祝海山停下手指,讓邊學道看清他剛剛寫的字,然後刮平,寫道:想到了自己的一些遺憾,心緒難平。

    邊學道說:「歇歇吧,明天我再過來,我會在山上待幾天的。」

    祝海山微微點頭。

    這時候再看祝海山,發現他的眼睛似乎都比剛進門時暗淡了一些。

    邊學道心知,祝海山的身體確實出問題了,他的精力只能堅持這麼長時間的寫字交流。

    「明天,只要祝海山問,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東西告訴他吧!」邊學道這樣在心裡跟自己說。

    …………

    夜裡,五台山開始下雪,好大的雪。

    早上起來,在附近跑了幾圈,感覺特別好,這裡雪後的空氣不知道比松江和燕京的空氣好多少倍。

    跑到第三圈的時候,祝植淳找到了他,跟他並肩慢跑,跑到懸崖邊,祝植淳做了幾個擴胸運動,突然問邊學道:「知道酒莊的事了吧?」

    邊學道做完兩組深蹲,彎著腰摸腳尖,說:「知道了。」

    祝植淳問:「什麼感覺?」

    邊學道說:「我什麼感覺不重要,你聽到後什麼感覺?」

    祝植淳說:「我爸、我叔和我姑們,已經集體炸營了。」

    邊學道問:「我沒問他們,我問你呢,你什麼感覺?」

    祝植淳說:「我啊,還真沒什麼感覺,我從小對有些東西敏感度就偏低。再說了,祝家這麼大,就算分遺產,我能撈到多少?而且這次動用的,是我爺爺的私人基金。」

    「私人基金?」邊學道問。

    祝植淳點頭,迎著太陽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說:「幾年前,家裡幾個叔叔對我爺爺花錢補貼養老院有點怨言,老爺子當場沒說什麼,結果不聲不響就成立了五個私人基金,然後給家裡留了句話——誰賺的錢誰支配。」

    邊學道問:「你們不怪他?」

    祝植淳笑呵呵地說:「怪?為什麼要怪?就算他抽走了一些錢,留下的產業還是大部分,家族裡,只要是姓祝的,一輩子什麼都不干,照樣錦衣玉食。」

    邊學道說:「難得你這麼想得開。」

    祝植淳聽了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忽然說:「我不知道我爺爺為什麼總想見你,但既然他跟你投緣,希望你多說一些讓他高興的話。昨天馬叔偷偷跟我說了,醫生說我爺爺還有幾個月的命。」

    邊學道聽得一愣,問道:「幾個月?什麼病?」

    祝植淳看著東方天邊的太陽,眼眶微紅,搖頭不語。

    …………

    隔了一夜,再見到祝海山,發現他又恢復到了精神奕奕的狀態。

    邊學道忽然明白,祝海山這可能是迴光返照,或者說是在燃燒最後的生命。

    見邊學道進門,祝海山穿上棉僧衣,拿起一根手杖,帶著邊學道一起出門。

    祝海山對周圍環境比邊學道熟悉多了,兩人走了不到20分鐘,眼前出現一座山。

    祝海山伸手指了一下山頂和眼前的山道,一馬當先,走了上去。

    真的是踏雪而行。

    昨夜的雪,今天還沒人走,鋪在地上,又白又厚,平整如紙。

    山道兩旁的樹上,掛著厚厚的雪,兩隻覓食的鳥飛來又飛走,搖得掛雪的樹枝一陣簌簌,樹上的積雪如玉屑一樣灑落下來。

    祝海山是雪後第一個走這條山路的,邊學道緊隨其後,顧不得賞雪景,一路都在擔心祝海山的身體情況。

    走到中段,有一處天然緩台,祝海山扶著一棵松樹,向遠處眺望,看了一會兒,用手杖在雪地裡寫了幾個字:你沒有想問的嗎?

    看著祝海山用腳把雪地上的字踩得完全看不出來,邊學道說:「你還是下山治病吧。」

    祝海山搖頭,在雪地上寫:累了,夠了,再活20年,又怎樣?

    邊學道問:「有什麼我可以幫你完成的遺憾嗎?」

    祝海山笑了,寫道:別人能幫忙的,那算什麼遺憾?

    兩人邊走邊寫,邊寫邊擦,一路走到山頂,邊學道說:「說實話,我有點迷茫,送我一句忠告吧。」

    祝海山望瞭望來時路,又看向銀裝素裹的遠山,和積雪的寺廟,然後在附近選了一塊雪地,用手杖很認真地寫了16個字: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懂時用勢。

    寫完,祝海山又寫:換我問你了。

    邊學道點頭。

    祝海山蹲下,用手指在雪地上寫了一行字。

    邊學道看清後,用腳擦掉,把左右四周仔細看了個遍,蹲下,寫了兩行字。

    抬頭見祝海山看清了,立刻用手把字擦掉。

    祝海山蹙眉想了想,又蹲下寫了一行字。

    邊學道跟著寫了兩行字給他看。

    如此,祝海山問了六個問題,邊學道都回答了他。

    最後一個問題問完,祝海山眉目之間,一片喜色。

    邊學道開口問:「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祝海山微笑著點頭。

    邊學道蹲下,在雪上寫:一個是前世老婆,一個是今世女友,怎麼辦?

    祝海山看清問題後,表情十分怪異,看上去有點哭笑不得,這次祝海山沒蹲下,直接用手杖在雪地上寫了一行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2
第554章 凱旋天際

    大雪封山。

    誰也沒想到,這場雪會大到這種程度,五台山三個入山口的路,全被大雪封上了。

    景區管理委員會和山上的寺廟都派人參與清雪,可是清的沒有下的快,大家忙活了一整天,大雪就沒見停。

    後來管理委員會給氣象局打電話,得知這場雪最少還得下三天,大家聽了,拎著鍬都撤了。

    開玩笑,累死人也擰不過天氣啊!

    邊學道和祝植淳都被大雪困在了山上。

    不僅他倆,事實上,還有幾個知名醫生、律師和祝家養著的經濟分析師,都被困在了山上。

    祝海山似乎已經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除了交好邊學道,他一直在緊鑼密鼓地佈局,準備從次貸危機中渾水摸魚。

    次貸危機,是祝海山在這個世界最後的作品。

    先是亞洲經濟危機,後是次貸危機,每次都能對大範圍的經濟危機提前預判,並因勢利導從中得利,這是一個家族十分強大的表現。

    這種「祝家很強大」的印象本身就是護身符,再加上邊學道這個雙保險,這兩樣,是祝海山留給祝家最後的威望和財富。

    …………

    接下來三天,祝海山、祝植淳、邊學道、馬成德四個人,踏雪遊山,誦經拜佛。

    一天晚上,四人飯後喝茶,祝海山一時興起,還秀了一段二胡絕活。

    看著弄弦的祝海山,邊學道忽然想起了沈馥,想起沈馥在《樂器發展史》課堂上,第一次彈《情咒》和《漁舟唱晚》時的樣子。

    那個氣質如蘭、要強的女人,現在在做什麼呢?

    雪停了。

    下山的時候,開車的祝植淳好奇地問邊學道:「老爺子都跟你說什麼了?怎麼感覺你跟上山時有點不一樣了呢!」

    「不一樣?」邊學道問:「哪裡不一樣了?」

    祝植淳說:「說不上來,但就是有點不一樣了,莫非我家老爺子真會灌頂?」

    邊學道特神秘地笑了起來:「送我到地方,你可以回來試試。」

    祝植淳轉換話題說:「投資公司的事,我爺爺又問我了,老爺子已經問兩次了,不能再拖了,我準備回四山看一眼,然後集中精力專門辦這事。」

    邊學道說:「只能先讓你跑了,我回松江安排一下,要去歐洲。」

    祝植淳說:「去交接酒莊?」

    邊學道說:「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進行二次交易,馬成德會跟我一起去。」

    祝植淳有點吃驚:「馬叔親自去?」

    邊學道說:「是這麼跟我說的。」

    車開了一段,邊學道忽然說:「我還是想問問你,你爺爺一下把這麼好的酒莊送人了,你一點想法都沒有?」

    祝植淳聽完,笑呵呵地說:「你一定不知道我爺爺有個外號。」

    邊學道扭頭問:「什麼外號?」

    祝植淳說:「祝不虧。」

    「不虧?」

    「嗯,一生眼光毒辣,投資從不虧本。」祝植淳說。

    邊學道問:「真的一生從來沒虧過?」

    祝植淳一臉得意地說:「一個人的名字可能會取錯,但外號絕不會叫錯。跟我爺爺認識半輩子的人都說,我爺爺這一輩子從沒做過虧本的買賣。」

    邊學道笑著說:「看你那得意樣兒!」

    前面的車忽然減速,祝植淳趕緊跟著減速,找機會超了前面的車,說:「這個事以後再說,先想想投資公司叫什麼名字。」

    邊學道說:「咱倆合資,就叫淳道好了。」

    祝植淳聽了,搖頭說:「不行。」

    邊學道說:「為什麼?」

    祝植淳說:「你是創業一代,我是祝家三代,祝家投進來的錢不是我的,我只是代為執行,按你的起名思路,真叫出來,我在祝家就沒法立足了。」

    邊學道一想也對,問祝植淳:「那叫祝道投資?」

    祝植淳問:「還有別的方案嗎?比如那種搭眼一看,就直觀給人希望啊、前景啊感覺的名字。」

    邊學道說:「起那樣的名我不專業啊,我就覺得祝道投資不錯,要不叫凱旋天際?」

    祝植淳說:「還記著凱旋門呢?」

    邊學道問:「你怎麼知道?」

    祝植淳似笑非笑地說:「我就知道。」

    邊學道問:「這個怎麼樣?天際……有你說的希望啊前景啊的意思吧?」

    祝植淳說:「換成天機怎麼樣?」

    都說天機不可洩露。

    邊學道這個知天機者,最不想聽到的就是天機這個詞,所以他搖頭說:「我還是喜歡天際。」

    祝植淳說:「那就天際,聽你的。」

    「凱旋天際……」祝植淳接著問:「公司成立後,你有什麼想法?」

    邊學道靠在座椅上說:「以小搏大,肯定是互聯網上的好項目值得投,要是玩陣地戰呢……你覺得啤酒企業怎麼樣?」

    不知道為什麼,邊學道一直對松江啤酒唸唸不忘,他覺得,房地產終有衰退的一天,啤酒則屬於長盛行業。

    「啤酒?」從祝植淳的語氣就能聽出他很詫異:「你想做實業?你知道啤酒行業多難做嗎?」

    邊學道說:「一個好的啤酒品牌能存活很多年。」

    祝植淳邊開車邊說:「說是這麼說,可是做起來很難,像啤酒這樣的快消行業……」

    邊學道打斷祝植淳的話,問道:「快消行業?什麼意思?」

    祝植淳說:「所謂快消,就是快速消費品,這類消費品極易被消費者接受,在實現購買後,能夠在短期內消費完畢並可能重複購買的日常生活用品。最早的快速消費品概念是從洗滌用品、化妝品和個人護理用品開始的,後來它的概念逐漸延伸到食品、調味品、飲料、酒類、紙製品等產品。跟家電、家具、汽車、房地產、通訊產品等耐用消費品相比,快速消費品的特點是絕對價格較低。」

    聽祝植淳說完,邊學道長長地「哦」了一聲,說:「繼續說你剛才那個話題。」

    祝植淳問:「剛才說到哪了?」

    邊學道說:「說到像啤酒這樣的快消行業……」

    祝植淳說:「哦,對,像啤酒這樣的行業,對品牌的營銷能力和鋪貨能力要求特別高。產品的外觀包裝、廣告促銷、價格水平、售點佈局、產品陳列等因素對銷售起重要作用。還有,國外啤酒品牌在國內市場逐漸發力,各啤酒品牌一個城市一個城市地攻城掠地,全是艱苦的對攻戰。」

    邊學道看著車窗外的路面說:「砍頭的買賣有人做,賠錢的生意沒人做,剛才你也說,國外啤酒品牌逐漸在國內市場發力,如果這個市場沒前景,他們為什麼來呢?」

    祝植淳一下無語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3
第555章 微博戰略

    從五台山開車到燕京,一路上邊學道和祝植淳聊了很多,但在踏足啤酒行業這個問題上,兩人沒有達成一致,好在他倆誰也沒想現在就說服對方,不管怎麼樣,先把公司註冊上再說。

    當然,必須離岸註冊。

    把邊學道送到中海凱旋門口,祝植淳下車,看了一眼四周,問:「你住這兒?」

    邊學道說:「單嬈住這。」

    祝植淳說:「不錯,到底是蓋房子的,眼睛夠毒,這位置,升值空間很大。」

    邊學道說:「買時沒想那麼多,就是看這裡離她單位近。」

    祝植淳拉開車門說:「行啊,我就不上去了,回去收拾一下,爭取趕上去四山的飛機。」

    邊學道說:「我在燕京沒什麼熟人,記得幫我問國貿三期80層的事。」

    祝植淳揮手說:「記著呢。」

    …………

    單嬈和林琳都出去了,家裡沒有人。

    邊學道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喝,靜靜地想事情。

    他喜歡酒莊,祝海山送了他一座頂級酒莊,說實話,是真的很高興。

    對於接受酒莊,邊學道猶豫過。

    後來他一想,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針對的是國家公務人員,用不到普通公民頭上。就算真要查,有祝家在前面擋著。再說了,邊學道做的運動館、地產、IT、投資都是正當生意,憑什麼查他?

    大雪封山困在五台山上的三天裡,邊學道除了閒逛,一直在思考,作出兩個決定。

    其一,跟官場保持距離,爭取做個超然的商人,免得日後因為政治地震被牽連。

    其二,加快松江地鐵地塊囤積速度,盡快推出智為微博,總而言之,爭取盡快把敢為和智為的盤子做大,這樣一來,酒莊新聞發出後,人們掂量一下他的資產,不會太詫異。

    在燕京停留一晚,第二天上午坐飛機回松江。

    落地沒回家,先到敢為。

    因為馬上要去歐洲跟馬成德會和,交接酒莊,不知道要耽擱多久,年底和元旦的事他要提前安排。

    元旦過後,松江馬上有一場土地拍賣會,6宗地塊中有兩塊是邊學道志在必得的,因為那兩塊地離未來的地鐵2號線和3號線非常近。之前邊學道告訴胡溪的,是1號線沿線的地塊,2號線和3號線,現在能認準的人基本沒有,所以,競爭者不會太多。

    另外,邊學道準備在四山蜀都和雲南春城開兩家尚動俱樂部連鎖店,以俱樂部為探路先鋒,將觸手伸出松江。再就是為去蜀都見徐尚秀鋪路,抗震樓不能逢人便說,俱樂部連鎖店屬於事業的延伸,有了它,往蜀都跑就名正言順了。

    在敢為開了兩天會,把各項工作都分配下去,邊學道再次嚴重感覺到人手不足。

    晚上。

    在林畔人家書房裡,邊學道跟王一男通了近半個小時電話,詳細問了安全衛士和輸入法最新的裝機量統計,以及微博和瀏覽器的開發進度。

    王一男說:「瀏覽器還好說,微博這個東西,有些功能在開發人員心裡很模糊,可能需要你來講解一下你構想中的微博架構和形態。」

    邊學道說:「正好明天我要過去,到時我跟大家說一下。」

    掛斷電話,邊學道拿起敢為集團的員工名單看了又看,他無比清晰地認識到,自己之前的人才儲備瘸腿得厲害。

    智為需要人時,敢為這邊無人可調。

    微博這個東西,儘管前世被新浪將一手好牌打臭了,但絕對不是隨便抽幾個人,搭個草台班子就能玩得轉的。

    擺在眼前的首要問題是,微博由智為科技開發,是否也歸入智為科技旗下。如果歸入智為科技旗下,誰來牽頭做微博?

    王一男肯定不行,他還要全盤掌舵其他項目的推進。

    那麼微博交給誰來掌舵?

    有一點可以肯定,微博這樣的社交網絡,其商業模式探索是全球性的,即便有邊學道這個BUG,也需要才能極高的人來駕馭才行。

    想來想去,身邊沒有這麼個人。就算去三大門戶挖人,夠格的人才也沒幾個,而且基本挖不動。相對於三大門戶,智為科技還是個稚嫩的少年,廟小難請大神。

    在書房裡踱了幾圈,邊學道打通了王德亮的電話。

    「德亮,是我。」

    「喂……喂……老邊啊……等我會,我出去說。」

    「好。」

    「喂,老邊,能聽清了。」

    「你在哪呢?」

    「嗨,跟經理陪客戶在KTV唱歌呢。」

    邊學道問:「現在工作怎麼樣?」

    王德亮說:「就那樣,剛轉正兩個月。」

    「工資呢?」

    「底薪+提成,弄好了能對付個五千多,弄不好就不到三千。」

    邊學道說:「別在那幹了,回來幫我吧。」

    「啥?」王德亮問:「你剛才說啥?」

    邊學道說:「我說你回松江來幫我吧。」

    王德亮說:「回去我能幹啥啊?」

    邊學道說:「這個不用擔心,我這肯定有能讓你大展拳腳的位置。」

    王德亮說:「不是……哥們,你可想好了,我回去要是干不好你那的活,我這邊工作也丟了,你可把我坑了。」

    邊學道說:「沒事,別說你,連你女朋友算上,養兩個人,一點兒難度沒有。」

    王德亮說:「說說你想讓我幹啥,交個底,也好讓我考慮考慮。」

    這明顯是兩次受邊學道委託坑陶慶留下的後遺症。王德亮也成熟,過了給點錢就幫人無底線做事的年齡。

    邊學道說:「涉及商業機密,而且電話裡三言兩語也說不清,總之,不是坑人,是創業。」

    王德亮問:「什麼行當?」

    邊學道說:「IT。」

    王德亮說:「我不懂IT啊!」

    邊學道佯裝生氣:「別墨跡了,趕緊辭職回松江,我跟你說,過這村沒這店。」

    王德亮沉默了幾秒,說:「就算辭職,也得給單位一段招人交接的緩衝期,這是道義。而且我們經理對我不錯,幾個同事處的也很好。我得把手裡的工作跟經理交待一下,再跟大家喝幾頓酒,估計最快也得半個月。」

    邊學道聽了,說:「行,元旦後過來就行,我近期要出趟國,我要是有事耽擱了沒回來,你到松江後先跟一個叫丁克棟的聯繫。一會兒我把他手機號用短信發給你,到時你的吃住他都會安排。」

    王德亮最後問了一句:「哥們,你說真的啊?」

    邊學道說:「你真墨跡!」

    …………

    坐在會議室裡,邊學道覺得台上用PPT講解瀏覽器開發進度的技術員說話真墨跡。

    他在心裡問了五六遍,一個鬍子拉碴的男技術員,用PPT講解技術問題,背景頁面還選得那麼娘,難道果然是宅男都不能貌相?

    不過為了給王一男面子,不好坐下聽了沒幾句就發飆,弄得好像他帶著意見來的一樣。畢竟微博一旦成立,就會從王一男手裡分權,做事業,還是團結的好。

    瀏覽器是個純技術型項目,邊學道插不上太多話,他也沒打算開發出自己家獨立的瀏覽器內核,所以強調了兩遍「速度和兼容性」後,話題進入到了微博。

    說到微博項目,參與開發人員和項目組成員紛紛說了他們的想法。

    邊學道一直聽,偶爾用筆記下幾句。

    等大家都說完了,輪到他了。

    邊學道說:「相信你們中很多人都知道甚至接觸過Twitter和Facebook,我們正在開發的微博,就是這兩家的中國混合版,而我的目標是,將智為微博做成智為科技旗下另一款殺手級應用。」

    「第一點,我要明確的是,我們要推出的微博,是一個社交網絡平台。智為微博的宗旨性功能是,應用簡單,可以讓最大範圍的人群都用起來得心應手,以及方便人與人之間交流互動。」

    「第二,直播、圍觀、交流、互動,這八個字是智為微博的關鍵詞。未來幾年之內,我們的微博,將成為一種微媒體,成為一種微生活,成為新聞要聞的原發地和第一落點,改變人們的日常生活,甚至影響商業世界的運轉軌跡。」

    「第三,未來的智為微博,首先是一個社交網絡平台,其次是一個數據提供商,最後是一個內容提供商。這個平台可以承載一定的媒體屬性,賣廣告位賺錢,但這個不能成為主要盈利渠道。我們要做的,是像扎克伯格那樣做時間線、做搜索圖譜,讓用戶將自己的生活投影到網絡上,例如誰想換家電,誰想請家教,誰想學樂器,誰要結婚了需要婚慶公司、誰想組團出國旅遊……我們通過微博,挖掘出單個用戶的需求和單個用戶的價值,收集信息,經過整理,洞察潛在商機,分門別類的再轉賣給廣告主,在用戶需求和商業服務之間建立橋樑,我們從中收取過橋費,將用戶變現。」

    包括王一男在內,會議室裡的一眾人都聽呆了。

    大家心裡同時湧起一個念頭:這也太牛了吧!戰略目標明確,發展路徑清晰,分析頭頭是道,難道這就是人家是老闆,我們是打工仔的原因?

    王一男問:「初期怎麼推廣?還有,我始終覺得這個東西盈利前景不明朗。」

    邊學道聽了,滿意地點頭說:「你的觀點是對的,初期肯定是賠本賺吆喝,用吆喝換取注意力,甚至一到兩年內,都是戰略性賠錢階段。大家可以放心,對這一點,我有比較清晰的認識,微博項目的基礎架構和網絡設備等投入,我準備投入5—8個億的資金,到時如果前景看好,我還會追加。所以諸位,錢我來想辦法,怎麼把項目做好,就拜託大家了。」

    看了一眼會議室裡的人,邊學道接著說:「至於初期的推廣,一招,拉名人開微博,一個一個的拉、教、推,然後坐等聞風而來的粉絲。」

    說到這裡,邊學道第一個想到的,是沈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4
第556章 尋找現金奶牛

    其他人都出去了,會議室裡只剩下邊學道和王一男。

    王一男走過去把門關上,走回來看著邊學道說:「拿5個億換流量,這步子是不是有點大?」

    邊學道說:「單獨看有點冒進,但微博其實是顆棋子。」

    「棋子?」

    邊學道點頭。

    「跟三大門戶比,跟百度淘寶比,智為缺少一個頁面平台,安全衛士和輸入法,不適合做網頁入口,但微博可以。」

    邊學道接著說:「只要運營得好,不出幾年,智為微博就是一個巨大的社交平台和名利場,到時,不僅明星和草根開微博,學者、官員也會開微博,不僅公益機構開微博,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也要開微博,知道為什麼嗎?」

    王一男想了想,搖搖頭。

    邊學道說:「發展到一定程度的微博,是放大鏡,是催化劑,同時還是醜聞發酵機。對了,我連微博推廣詞都想好了……」

    「當你的粉絲超過100個,你就是一本內刊;當你的粉絲超過1000個,你就是個佈告欄;當你的粉絲超過1萬個,你就是一本雜誌;當你的粉絲超過10萬個,你就是一份都市報;當你的粉絲超過1億個,你就是CCTV了。」

    邊學道喝了口水,接著說:「1億粉絲有點扯淡,但10萬粉絲,並非遙不可及。到時,如果整個微博平台有100個10萬粉絲的知名用戶,就等於100份都市報。發生一起社會熱點事件,只要其中三分之一的知名用戶轉發了,理論上就等於300多萬人在很短的時間內得到了某個消息或者看到了某個觀點,你說地方政府和職能部門要不要來我們這裡開微博,然後在需要的時候發出聲音?」

    王一男說:「這不成媒體了?」

    邊學道說:「不,一定把握好,我們做的是社交平台,媒體是附加屬性。」

    王一男問:「遊戲項目的進度,你要不要看一眼?」

    一瞬間,邊學道腦海裡忽然捕捉到了一些東西。

    剛才王一男問他,微博的步子是不是有點大。

    邊學道覺得微博的步子還可以,真正步子大的是遊戲項目部。

    網頁遊戲未來幾年確實會火,研發團隊也確實需要磨練、積累,但現在才2006年底,魔獸世界和夢幻西遊等客戶端遊戲還處於火爆階段,網頁遊戲的春天還有好幾年才會到來。

    也就是說,指望網頁遊戲賺錢,現在不是不可以,但端游還沒衰落,競爭很殘酷。

    遊戲,邊學道將它定義為智為科技的現金奶牛。

    安全衛士永久免費,輸入法永久免費,微博幾年內都是個吃錢的貨,瀏覽器和導航頁能賺錢,但相對智為科技的胃口來說,完全不足以支撐。更別提邊學道的構想裡,還要做一個視頻網站,視頻網站想做成頂尖,必然要高成本運營。

    如有遊戲遲遲不能賺錢,全靠敢為輸血,那壓力太大,也不妥當。

    那樣不僅敢為的人有想法,智為的人也容易懈怠混日子。

    所以,眼下要先找到一款遊戲,拿到代理權,讓它先產出現金。

    在中國,儘管遊戲市場很廣闊,靠遊戲養活了大大小小無數家公司和工作室,養活了很多人,可是真正賺大錢的遊戲並不多,要是算上龐大的基數,成功的遊戲少得可憐。

    對其他人來說,賭一款遊戲賺錢不賺錢,很難賭得準。

    但對邊學道來說,簡單得不得了。

    剛才王一男說到「看看遊戲項目進度」時,邊學道就想起一款十分賺錢且現在還沒上市的遊戲。

    邊學道想到的遊戲是搜狐開發的《八部天龍》。

    前世,邊學道跟同事玩過一段時間《八部天龍》,在遊戲裡花了一些錢,對遊戲玩法和可玩性比較瞭解。當時,《八部天龍》的收入撐起了搜狐公司財報的半壁江山,最高時甚至為搜狐貢獻了當年80%的收入。遊戲推出兩年後,搜狐運營遊戲的子公司2009年在美國納斯達克成功上市。

    這是個機會!

    頁游、手游能賺錢,那是幾年以後的事,眼下拿一款前世被市場檢驗過的成功端游當贏利點,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想到這裡,邊學道有點兒坐不住了。

    他記不得前世《八部天龍》是什麼時候內測公測的,但他記得自己前世是2007年年底玩的這款遊戲,也就是說,留給他跟搜狐談代理的時間不多了。

    一旦內測,搜狐發現市場反響不錯,再想拿下代理基本就不可能了。

    邊學道示意王一男坐近一點,摩挲著桌子上的水杯說:「我知道你這很忙,但我馬上要出國辦點事,有件事還得讓你接手。」

    王一男問:「什麼事?」

    邊學道說:「搜狐旗下的一個遊戲工作室,正在開發一款遊戲,叫《八部天龍》,你派人過去接觸一下,我想拿下這款遊戲的代理權。」

    王一男問:「搜狐有意出售?」

    邊學道說:「沒有這個風聲,純粹是我想代理這款遊戲。」

    王一男沒忍住,問道:「為什麼想代理它?」

    邊學道只能以謊言搪塞。

    「我大學時認識的一個朋友,參與了這款遊戲的部分開發,這人大學時就是個遊戲狂人,他跟我說,十分看好這款遊戲。」

    王一男聽了,眼神有點複雜。

    心說:你一個朋友參與開發的遊戲,跟你說不錯,慫恿你代理,聽著怎麼這麼怪呢?感覺上,是對方把遊戲開發出來了,公司不認同,認為是個殘次品,然後想辦法找個冤大頭接手,挽回研發投入的損失。

    可是,自己老闆是個妖孽級的商人,他會這麼輕易被人矇騙?

    邊學道看出了王一男心裡的疑問,但他不能說實話,就說:「智為開發取得的成績很不錯,可是現在談盈利為時過早,如果硬要從用戶身上掏錢,可能會斷送大好局面。可是僅靠敢為輸血,又會影響集團其他方面的拓展。所以,我們現在需要一個能吐錢的項目,支撐智為的各項開發。」

    王一男沉吟一會兒,問:「你說的我都理解,我就是在想,如果這款遊戲市場反響不好,怎麼辦?」

    邊學道笑了笑說:「我這個朋友人不錯,很少說假話,而且,不賭一賭,怎麼知道行不行?」

    王一男終於點頭:「我下午就安排人去跟搜狐談。」

    從智為出來,邊學道回家睡了一覺。

    醒來後,躺在床上跟徐尚秀互發幾條短信,然後起身下床,把出國要帶的東西準備好。

    一切停當,打開電腦上網,想搜索點關於沈馥的報導,免得在德國見面時沒有話題聊。

    在網上逛游了一會兒,一篇報導躍入眼簾:2006年11月20日早晨,一位老太在南京市水西門廣場一公交站台等83路車,人來人往中,老太被撞倒摔成了骨折。26歲的小夥子彭宇發現摔倒在地的老太,隨即將她扶起,並與後來趕到的老太家人一起將她送往醫院治療,其間還代付了200元醫藥費。彭宇準備離開時,老太突然一口咬定是彭宇撞了她,彭宇否認,老太的家人隨即報警……

    彭-宇-案!

    真相滯後、辦案水平差、客觀上導致社會道德滑坡的「標誌性事件」再次發生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7
第557章 十三叔

    走出戴高樂機場,邊學道打車,直奔馬成德和律師團下榻的酒店。

    馬成德先邊學道兩天到法國,提前跟法國的中介和法律機構接觸。

    路上邊學道提前打了電話,想到會有人在酒店大堂等自己,但沒想到等自己的人會姓祝。

    邊學道走進酒店,一個坐在大堂沙發裡看雜誌的年輕男人跟他揮手。

    乍一看,邊學道差點以為對面是費翔。

    他又仔細地看了兩眼,近看就看出了不同,這人的眉毛比費翔有棱角。

    拿不準對方是什麼來路,邊學道站住腳步說:「Excuse-me。」

    對面的男人伸出手,一臉笑容地說:「邊學道吧?我是祝清源,植淳的十三叔。」

    十三叔?

    邊學道瞬間想到了黃飛鴻裡的十三姨。

    雖然是男的,不過這個十三叔也夠美,啊不,夠帥的。

    可是……

    這個十三叔怎麼看著這麼年輕?

    還有他這一口發音奇特的普通話,感覺是常年在國外生活的。

    祝清源補充說:「我跟植淳同歲,生日比他小兩個月。」

    看見邊學道臉上的表情,祝清源哈哈一笑:「植淳早就適應了,他後面還有四個叔叔、三個姑姑呢。」

    邊學道看過祝海山的手稿,知道這種情況的成因是什麼。

    因為身處的時代比較特殊,祝海山中青年時期大多數時間都在淘文物,結交幾十年後發跡的官員、商人、學者、名流。

    進入上世紀80年代,祝海山事業的春天才真正到來,也是在那段時間,祝海山在各種場合結識了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紅顏知己。

    所以,真算起來,祝植淳的一些小叔叔和小姑姑,可能比邊學道還年輕。

    兩人走到電梯口,等電梯的時候,祝清源說:「我聽說了,你是老爺子的關門弟子,算起來咱倆同輩,你叫我十三哥就行。」

    十三哥……

    邊學道一聽就明白了,這是祝家二代中第一個向自己伸出橄欖枝的。

    看看祝清源的臉,其實很好分析。

    祝清源是混血兒,他母親很有可能居住在國外,沒跟祝海山生活在一起。

    所以,就算祝清源後來認祖歸宗了,但祝家老大的兒子比都祝清源大,這樣的兄弟沒什麼感情,也談不上親情,就算交流,中間隔著不知多少條代溝。

    推導下來,祝清源在祝海山這棵大樹下享受一片蔭涼沒問題,但想在祝家掌握話語權,那就難比登天,最起碼他前面有十二個哥哥,若干個姐姐、姐夫。

    因為在祝家壓根沒有多少股份,所以,無論祝海山給了邊學道多少好處,祝清源的不爽程度要遠低於祝植淳爸爸和幾個掌權的叔叔、姑姑。

    另外,邊學道沒想到的是,祝清源其實很樂於看見有人來分一杯羹,因為只有攪動局面,他這樣的邊緣人才會升值,成為各方「團結」的對象。

    所以,祝清源對邊學道沒有多少敵意,特別是,他接下來還要有求於邊學道。

    因為……祝清源是個酒商。

    …………

    在酒店房間,邊學道見到了馬成德。

    馬成德還是一副光頭,但沒穿僧衣,穿了一身唐裝。

    跟在山上時一樣,馬成德還是那麼沉穩隨和,細長的眼睛像平湖一樣,可是邊學道感覺出了不同,馬成德身上的氣場不同了,儘管內斂,但很有派頭。

    不是裝出來的那種派頭,是真有派頭。

    讓人看一眼,就覺得他很不一般。

    看見邊學道,馬成德習慣性地雙手合十,然後自哂一笑:「哎,習慣成自然,出來也改不了。」

    邊學道說:「讓大師操勞了。」

    馬成德坐下,擺擺手:「談不上,在山上一待好幾年,說不想下山轉轉,那是違心之語。」

    邊學道說:「這一趟都聽大師安排。」

    馬成德說:「別叫大師了,我就是佛前一個小和尚,跟植淳一起叫我馬叔吧。」

    邊學道笑著說:「那……這一趟都聽馬叔安排。」

    馬成德在祝家很有地位。

    馬成德在國內很有能量。

    如果在國內,他這次要辦的事,根本不算個事,他甚至不用出面,幾個電話就能搞定。可是出來了,一切都得按照人家的規矩辦,就算肯花錢,只能是在某個環節加一下速,但想跳過環節,不走法定程序,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沒人敢承擔那個責任。

    馬成德已經跟中介聯繫過了,對方的說法是,原則上現在進行二次交易是允許的,但是,因為兩次交易的時間太近,加上奧比康酒莊地位特殊,可能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阻礙。

    但無論什麼阻礙,多少阻礙,都是馬成德的工作。

    除了馬成德,對這次交易最上心的,是受僱於祝家的法國當地的律師、公證人、房產專家、葡萄園專家、土地局工作人員、審計師、會計師等,因為一旦交易成功,這些人的酬勞都是十分可觀的,大體佔到酒莊收購價格的8%左右。

    當然,這次交易,祝家不會像之前從美國家族手裡買時那樣,將交易額定得那麼高,那樣等於平白讓法國政府抽稅,讓受僱人員得利。

    這次的賬面交易額,定在了2億美金。

    儘管在法律上酒莊已經屬於祝家了,理論上應該是祝家想怎麼賣就怎麼賣,想賣多少就賣多少,可是要考慮法國政府抽稅的願望,以及當地酒莊主的感受,畢竟是國寶級酒莊,不能太兒戲。

    2億美金,這個是法國相關部門能接受的底線,如果再低,就可能會在交易過程中刁難祝家和邊學道。

    馬成德告訴邊學道,讓他先在巴黎看看風景,或者去歐洲其他國家轉轉也行,等中介從波爾多傳回來消息,他們一起動身去波爾多。

    回到自己的房間,鎖上門,邊學道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他心裡清楚,這次交易,半個月能完事回去都是快的。

    來之前,邊學道沒告訴董雪。

    董雪這個姑娘很粘人,邊學道怕提前告訴了她,董雪粘著他一起去波爾多。

    邊學道當然樂意董雪陪在身邊,可是他怕馬成德有想法。

    交易中出現什麼新動向,馬成德可能隨時要跟邊學道溝通,如果董雪膩在身邊,會不太方便。

    酒莊是祝家的,錢是祝家掏的,人是祝家雇的,若是邊學道在配合度上都不能百分百讓對方滿意,那實在說不過去。

    酒莊是正事。

    董雪那邊,等辦完正事再見不遲。

    當然,除了這一點,還有一個原因,邊學道這次來,打算去德國看看沈馥。

    去看沈馥,肯定不能帶著董雪,所以,只能先見沈馥,後見董雪。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48
第558章 游到唱歌的人身邊

    在巴黎待了三天,波爾多那邊遲遲沒有進展,邊學道跟馬成德說了一聲,一個人來到德國。

    這次的目的地是柏林。

    雖然是客座教授,不從學院拿工資,但沈馥責任心強,覺得大家喊她一聲「沈老師」,她就應該對學員負責。於是,柏林的孔子學院成立後不久,沈馥帶著沈老師搬到了柏林。

    在柏林,沈馥成立了一家音樂工作室,和一個規模不大的中國古典樂器興趣班。

    成立的初衷是為了打發時間,卻不想,工作室和興趣班都挺火,開業半年多,僱員數量就從5人升到16人。

    隨著沈老師病情的日漸好轉,沈馥能抽出更多時間在孔子學院和興趣班上課,而音樂工作室,正在為沈馥打造一張中國風的輕音樂專輯。

    幾次晚上在家母女聊天,沈老師都問了沈馥的感情生活。

    當媽的不能不關心這個話題,眼看著女兒事業穩定,年紀漸長,她覺得到了該鬆一口氣考慮考慮個人生活的時候了。

    每次沈老師提到這個話題,沈馥都顧左右言他,後來見沈老師堅持問,沈馥就說自己現在是明星,結婚的話可能會影響人氣。

    誰知當了一輩子老師的媽媽不好糊弄,沈老師說:「你結過一次婚了,還談什麼結婚影響人氣?你老實跟媽說,是不是心裡有人選了?」

    沈馥搖頭說:「沒有。」

    沈老師兩眼緊緊盯著沈馥的臉,問:「真沒有?」

    沈馥說:「這兩年一直在寫歌、唱歌,四處奔波,沒遇到合適的人。」

    沈老師輕嘆一口氣說:「你啊,心眼實,我怕你白白地耽誤好年華啊!」

    好年華?

    沈馥側頭看向牆角的地燈。

    如果邊學道在這裡,一定能認出來,沈馥家的這個地燈,跟他在紅樓擺的地燈是同一款。

    這款地燈不是什麼大品牌,德國沒有賣的,是沈馥上次回國,用了兩天時間、找了N家商場才買到,然後託運到德國的。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突然發瘋了似的就想買這款地燈。

    燈買回來後,就放在家裡的沙發旁,跟當初邊學道的擺法一樣。每天沈馥工作完回家,吃了東西,洗了頭髮,拿著一罐啤酒,懶懶地坐在沙發裡,周圍都是地燈散發出來的暈黃的光,她就會覺得特別沉靜。

    她也曾在心裡問過自己,這麼迷戀這種似曾相識的燈光和感覺,是對那段日子有什麼懷念?還是對那段感情有什麼期待?

    可以懷念,但不應有期待。

    沈馥對這一點的認識十分清醒。

    可是,當她接到邊學道的電話,說他正在來柏林的路上,沈馥慌了。

    這天,沈馥教導的學員第一次聽見沈老師彈錯了音。

    …………

    傍晚,沈馥來到酒店,敲響了邊學道的房門。

    門開,沈馥走進房間,後背靠在門上,兩人對視了四五秒,然後同時笑了。

    再次見到沈馥,邊學道發現沈馥變化很大。

    初次見面時,沈馥清幽、堅強,但身上難免纏繞一絲若有若無的怨氣。可是現在,沈馥如脫胎換骨一般,再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

    眼前的沈馥,笑的那麼自然,那麼美麗,讓人沉醉的端莊中流露出嫵媚的色彩,像是經過淤泥淬煉的荷花,白色的花瓣帶著粉色的花尖,明媚盛開。

    邊學道先開口,他看著沈馥身上的衣服問:「怎麼這一身?你剛從俱樂部出來?」

    沈馥在房間裡看了一圈,問邊學道:「你帶能跑步的衣服了嗎?」

    「跑步?」邊學道說:「沒帶,這次是出來談生意的。」

    沈馥說:「走,我帶你買一身去。」

    邊學道拉著沈馥問:「買衣服幹什麼?」

    沈馥說:「跑步去啊!」

    邊學道看了看窗外說:「現在是12月,再說,天快黑了。」

    沈馥說:「你不去?」

    邊學道說:「我去。」

    ……

    邊學道住的這家酒店一樓有商場,賣的都是名牌,超貴,不過對於邊學道來說,毛毛雨。

    因為是在德國,邊學道挑了一套puma,從頭到腳全是新的。

    走出酒店,戴上帽兜,跟在沈馥身後穿過一個街區,開始沿路慢跑。

    跑了一段,見邊學道戴著帽兜,還一直跟在身後,沈馥停下來等他,看著他笑,然後說:「你這麼小心,是怕狗仔發現後損我人氣,還是怕你女朋友看到報導後,跟你鬧彆扭?」

    邊學道沒停下,一邊原地跑一邊說:「我不認路,當然在後面跟著你跑。」

    沈馥說:「行了,別落那麼遠,這是德國,沒幾個人認識我,也沒幾個人認識你。」

    大約跑了半小時,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兩人一直跑到洪堡大學門口的亞歷山大-馮-洪堡雕像前,沈馥才停下來,看著身旁有點氣喘吁吁的邊學道,她問:「在國內時,記得你經常運動,怎麼現在跑一會兒就累成這樣?」

    邊學道看著洪堡雕像說:「那時我還在上學,現在天天被公司的事情纏著,俱樂部的教練給我制定了運動計畫,可是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讓邊學道歇了一會兒,兩人開始往回跑,這次兩人並肩跑,邊學道問沈馥:「從什麼時候開始跑步的?」

    沈馥說:「一年多了。」

    邊學道問:「為什麼晚上跑?」

    沈馥說:「喜歡看著天亮變成天黑的那種靜謐感。」

    靜謐感……只有寂寞的人才會喜歡吧?

    路過一家咖啡廳,邊學道要進去歇一會兒,沈馥只好跟他一起。

    挑了一個靠窗的桌子,邊學道看著沈馥用德語跟服務員交流,等服務員走後,邊學道說:「你德語學得這麼快?」

    沈馥說:「學院那邊有專門的德語課,再說這裡有語言環境,不學就處處受憋,逼著人學。」

    一邊喝咖啡,一邊看窗外的夜景,一邊閒聊,邊學道問:「這一年多辛苦嗎?」

    沈馥問:「你說的辛苦指什麼?」

    邊學道說:「綜合的……感覺。」

    沈馥反問:「你辛苦嗎?」

    邊學道說:「天天想著賺錢,能不辛苦嗎?」

    沈馥說:「度過了那段非常時期,生活對我來說不複雜,能掙到錢養活自己就行。」

    邊學道心有所感,說:「我的生活卻越來越複雜了。」

    沈馥問:「哪方面?」

    邊學道搖搖頭,端起杯喝了一口。

    沈馥說:「是感情吧?」

    邊學道笑了笑,問:「你呢?」

    沈馥悠悠地說:「一個人在海上乘船遠行,他聽見飄渺海霧那邊傳來的曼妙歌聲,心醉神迷。同船的人告訴他那是蠱惑人心的海妖,他不信。同船的人要縛住他的手腳,堵上他的雙耳,他卻掙脫所有的束縛,縱身躍入海中,游到唱歌的人身邊。」

    沈馥停了一下,繼續說:「雖千萬人吾往矣,這種時候,又該說什麼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4-16 11:50
第559章 憂傷還是快樂

    這一晚,沈馥沒在酒店留宿。

    這是她和邊學道之間的默契,兩人之間,沈馥控制著主動權。

    基本上,只有在沈馥情動的時候,邊學道才可能在她的默許下吃上一口肉。當然,如果邊學道一定要,沈馥也會給,可是那樣沒什麼意思,因為沈馥這樣的女人,她發自心底的愛意才是男人最沉迷的。

    第二天,沈馥推掉了工作安排,戴著墨鏡,領著邊學道挽臂游了一整天柏林。

    這一天,沈馥最親密的表現就是挽著邊學道手臂,依舊沒有留下陪邊學道。

    第三天,沈馥要去孔子學院上課,邊學道一個人去了沈馥開的中國古典樂器興趣班。

    興趣班臨街,很好找。

    負責接待的華人女性看邊學道很年輕,以為他是想來學樂器的,問出邊學道是中國人後,開始熱情地用中文介紹興趣班的「師資力量」,其中特別介紹了校長沈馥的資歷。

    老實說,興趣班在邊學道眼裡,有點寒磣。

    總共150平米的樣子,用玻璃和隔音板分割成幾塊,掛著古箏牌子的房間,裡面一共擺了8張桌子,桌子上放著練習用的古箏。

    往前走,邊學道聽到一陣耳熟的旋律。

    然後,隔著玻璃,他看到兩個白人孩子正在努力地吹手裡的陶笛。兩個孩子吹的很勉強,旋律不連貫,但邊學道還是聽出來了,他倆吹的是邊學道在學校主樓樓頂給沈馥吹過的——《千年風雅》。

    傍晚,沈馥又帶著邊學道出去跑步。

    路上,邊學道說:「我想去看看沈老師。」

    沈馥聽了,停下來,看著邊學道說:「你去見了我媽,我就不能夜不歸宿了,你想好了?」

    邊學道眼睛有點直,傻傻地說:「夜不歸宿?你多大了還有這個框框。」

    沈馥側頭不看邊學道,說:「本來是可以想辦法不回去的,但是你去看了我媽,我就不能不回去了。」

    邊學道兩眼放光地說:「也不用非得晚上,其實白天也可以……」

    不等他說完,沈馥一扭身,朝前跑去。

    又跑了大概600多米,沈馥在街口停下來,揮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跟邊學道一起坐在後座,告訴司機去一個地方。

    見司機啟動車子,邊學道問沈馥:「去你家?」

    沈馥說:「工作室。」

    …………

    到地方下車,沈馥掏出鑰匙開門,開燈,帶著邊學道上樓。

    沈馥的工作室超乎預料的好。

    就環境佈局和設備水平來說,比邊學道的愛樂工作室好了不是一點半點。

    看了一圈,邊學道問:「都是你弄的?」

    沈馥說:「不全是。這裡本來是一個德國搖滾樂隊的工作室,兩年前,主唱和兩個樂手聚會吸毒,產生幻覺後開槍,導致兩死三傷,樂隊被歌迷拋棄,沒多久就解散了。我是從中介手裡買下這裡的,大體沒動,換了些設備,簡單裝修了一下。」

    看著很有規模的工作室,邊學道說:「真難想像你居然經營這麼大一個工作室。」

    兩人走進錄音棚,沈馥打開燈說:「買下這裡純屬巧合,因為我想這輩子肯定是要在音樂上刨食吃了,家裡不能練歌,起初想把這裡當練歌房的。」

    看著樓梯,邊學道問:「上面還有?」

    沈馥點點頭:「上面是休息的地方,老外設計的格局,講究勞逸結合,我把鋼琴房安排在樓上了。」

    邊學道說:「帶我去看看。」

    來到樓上,邊學道情不自禁地說:「真不錯,這筆買賣不虧。」

    沈馥笑了,說:「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少錢買的,怎麼知道不虧?」

    邊學道摸著牆上一幅畫的邊框說:「千金難買心頭好,喜歡就不虧。」

    沈馥指著右手邊說:「那邊是琴房。」

    打開燈,邊學道走到三角鋼琴前,打開琴蓋,用手指按了兩下。

    沈馥問:「你會彈嗎?」

    邊學道搖頭。

    說到鋼琴,那些世界有名的鋼琴曲,邊學道個個都聽得囫圇吞棗,唯獨一首,前世在報社上夜班時,他單曲循環聽了幾個月。

    這首鋼琴曲在中國互聯網上名叫《憂傷還是快樂》,原曲是韓國作曲家July的《My-Soul》。

    對這首旋律簡單的《憂傷還是快樂》,邊學道做不到耳熟能彈,但確實到了耳熟能哼的程度。

    腦海裡想著旋律,邊學道把沈馥拉到琴前,說:「我忽然來了靈感,我哼,你試著彈一彈。」

    沈馥坐在琴凳上,看著邊學道說:「沒有曲譜,怎麼彈?」

    邊學道用手指敲著鋼琴邊緣,嘴裡像口技一樣配合發音,那場面,看得沈馥幾次忍俊不禁,扭頭不去看他。

    邊學道一連用嘴「彈」了三遍,沈馥終於聽出了大體旋律結構,可是曲子起始音定在哪兒,還有和弦,這兩樣邊學道怎麼也說不清。

    見邊學道興致很高,沈馥耐著性子陪他一起瘋,一個音一個音地試,一個小節一個小節地彈。

    沈馥的樂器水平和音樂天賦真不是蓋的,一個多小時後,她已經能彈出曲子的雛形了,儘管個別音還需要調,但大框已經出來了。

    收回雙手放在腿上,沈馥說:「給你的靈感起個名字吧。」

    邊學道想也沒想就說:《憂傷還是快樂》。

    沈馥卻聽成了另一個意思:「憂傷還是快樂?主旋律有點憂傷,但副旋律卻很歡快,曲子挺積極的,就叫快樂吧。」

    邊學道笑著說:「不是從憂傷和快樂裡選,而是名字就叫《憂傷還是快樂》。」

    沈馥問:「為什麼叫這個名?」

    邊學道當然不能說前世就叫這個名,只好說:「很多人的人生都是由悲轉喜,由苦到甘,希望這個曲子能讓聽到的人遠離憂傷,選擇樂觀快樂地面對生活,不管曾經經歷過什麼,承受過什麼,都要好好地愛家人、愛自己、愛生活、愛生命。」

    沈馥放下琴蓋說:「不彈了,你這提煉的中心思想太高級,我得消化消化。」

    沈馥走進辦公室,拿起座機,往外撥號。

    「喂,王姐,我媽睡了嗎……我跟她說兩句話……媽,我在工作室呢,今晚有靈感,我抓緊把曲子譜出來,就不回去了……恩,我在休息室睡,放心吧。」

    一聽沈馥給家裡打電話說不回去了,邊學道心花怒放地笑了。

    然後他又強忍著,轉移話題問道:「王姐是誰?」

    沈馥不敢看邊學道,側著身說:「她女兒在德國上學,她提前退休過來陪讀,家裡條件中等,但有點扛不住這邊的消費,就想找活幹。她不會德語,工作不好找,通過朋友介紹給我的。哎,在國內還是副處級呢……」

    邊學道才不關心沈馥家的保姆以前是什麼級別,他四下看了一圈問:「休息室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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