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化變異] 星空進化 作者：吞吞史萊姆 (已完成)

第兩百九十一章  聯合調查

    的確，飛雲聯邦提出的這個要求合合理，長領不能不答應。

    領可以提飛雲聯邦那些少爺們在萬生星上的獵殺事件，但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現在飛雲聯邦只要求查個究竟，沒說查明後怎麼做，長領再怎麼難受，也只能捏著鼻子同意。

    所以，三天後，長

    領和飛雲聯邦的“浮空島掉落事件”聯合調查隊成立。飛雲聯邦那邊由陳應天帶隊，長

    領這邊由項戈帶隊，共同前往萬生星調查，並向公眾匯報調查結果。

    調查隊成立當天，項戈就出了，舒宇並沒有同行。

    飛雲聯邦提出這個提議，最難受的就是舒宇了。

    當初浮空島是怎麼掉下來的，除了陳萬生，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那是被陳萬生一塊石頭，直接砸下來的！

    掉下來之後，浮空島上哪里去了？被臨冬村的村民們揀回來，當破爛一樣賣掉了……當然，也沒有全賣掉，還有一部分留著呢。譬如寧大毛家，就還留著中型終端的一部分呢。

    這些都還好說，垃圾掉下來了，還不準大家揀？我們還沒怪你的這些垃圾把我們的山頭、我們的田地砸壞了呢！舒宇閉著眼楮，也能想像出村民們說這話時的表

    神態。

    關鍵在于，臨冬村村後的大秘密！

    現在還不到三個月。異能洪流的氣息還沒有泄露出來，但時間畢竟已經極近。萬一這個大秘密被調查隊的人現……臨冬村將永無寧

    面對這種

    況，老頭子會怎麼做？

    舒宇完全想像不出來。

    他撓了半天頭，還是想不出解決辦法。關鍵是這個問題還沒法跟人討論……他最後只能問精衛道︰“精衛，你覺得，臨冬村的人如果要搬家，把他們放在哪里比較好？”

    “搬家？”精衛咋乎起來︰“為什麼要搬家？他們住臨冬村不是很好嗎？不是特別特別好嗎？”

    舒宇嘆了口氣。說︰“我也覺得他們住臨冬村再好不過了，可是臨冬村附近有個寶藏，一旦被人知道。他們就住不下去啦。”

    精衛信心滿滿地說︰“你是說那條河嗎？沒關系，老爺子會解決的！”

    它倒是對陳萬生非常有信心。可是舒宇想起現異能洪流時，陳萬生的表

    。就沒辦法像它一樣樂觀。當初這東西出現，陳萬生指天大罵是為什麼？不就是擔心它對村民們的影響嗎？

    唉……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畢竟三個月時間還沒到，聯合調查隊里一個s級進化者也沒有，誰敢肯定他們一定能現那個大秘密？

    此時，萬生星上。

    陳萬生站在田頭，望著天空，沉默不語。

    大牛叫道︰“老爺子，你看啥哩？要下雨了？”

    陳萬生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低頭，說︰“啊。不是！就是有些害蟲要來了！”

    他對農事的判斷極為精準，大牛大驚︰“什麼，要鬧蝗蟲了？這可是大事！”

    陳萬生一愣，突然笑了起來。他抽了兩口旱煙，含糊不清地說︰“沒事。這些害蟲，比蝗蟲好解決多了。沒事沒事！”

    陳應天的艦隊已經到了萬生星外，但並沒有馬上降落。

    他們先出，當然也先到達，現在安靜地呆在外層空間里，等待著長

    領隊伍的到達。

    陳應天望著下面這顆綠色的星球。恍然間回憶起三年前到達這里時的心

    那時父親在全力準備大選，自己卻整天游手好閑地四處瞎玩。那時幾艘空艇拖著浮空島在這里暫停，他正高高地抬著下巴，面對著對面的汪銘印。

    他打從心里瞧不起這個人。雖然對方的父親是一個獨立領的領主，自己的父親不過是一個聯邦的家主，但也得看勢力的強弱程度。像汪家這種在飛雲聯邦混不下去，獨自跑出去努力開荒，如果不靠飛雲聯邦的力量，連五級領也不配當的家族……汪銘印在他面前只能俯貼耳，老老實實的！

    就算有時候欺負一下，玩弄一下，對方哭喪著臉，也只能強裝出一副笑容，巴結討好自己。那種成就感，真是讓人爽到家了。

    只是沒想到，那個時候，這小子居然敢當眾反對自己，相當于是在所有兄弟面前，狠狠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那種惱羞成怒的感覺，到現在也記得清清楚楚……

    他啃咬著自己的指甲蓋，艦長走過來，行了個禮，道︰“三年前，浮空島掉落之後，萬生星的一些相關交易記錄統計出來了。”

    說著，他遞了一個顯示光屏給陳應天。陳應天

    著臉，翻看了一下︰“哼，農民……汪銘印他們沒有過來檢查過？”

    艦長搖頭︰“據我們調查，沒有。事件生後，少爺們當時離開了萬生星，汪少領主也于兩天後離開。他回去長

    領之後，不久就聯系下屬，讓其父退位，自己繼任了長

    領領主之位。之後，他本人沒有過來，據我們調查，也沒有派下屬過來。”

    陳應天神

    一凜︰“為什麼？難道他們對浮空島為什麼掉落，完全不關心？或者說，這事

    本來就是他們設計的……？”

    他細細回想當年前後的事件，搖了搖頭，說︰“不，不會……汪銘印事前一定不知道，那是怎麼回事呢？”

    艦長說︰“事

    已經過了三年，要查可能不是太容易。更何況浮空島的殘骸已經被村民們揀回去賣掉，要從中追查掉落真相，難度極大。”

    陳應天冷笑道︰“查不到又如何？”

    他把光屏往桌子上一摔︰“我說是他們干的，就是他們干的！”

    這時，另一個人走上前來，將另一份東西交給陳應天。這人長像頗為端正，但眼神油滑，小眼楮滴溜溜的，四下轉個不停。

    陳應天看見他拿來的東西，臉上終于擠出一絲笑意︰“哼，好樣兒的，這樣才對嘛。阿麻，果然還是你可靠。”

    阿麻嘻嘻笑著︰“少爺吩咐的事，我怎麼敢不盡力完成？”

    陳應天信手把那東西交給艦長，說︰“回頭你跟我一起把長

    領的人引開，這些事

    ，就交給阿麻去做。”

    艦長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臉色大變︰“少爺，這樣……”

    陳應天冷笑道︰“只要能把責任歸到長

    領頭上，到時候我們讓長

    領負起責任來，誰又敢隨便插手？嘿嘿，鳳凰領、幽皇領、銀盟……名頭再大，也都是外部勢力，怎敢插手我們飛雲聯邦的復仇之戰？！”

    項戈並沒有拖延時間，陳應天等人到達的當天下午，他們也到了萬生星外部。

    雙方並沒有對話，只是用空艇上的燈光進行了最傳統的聯系後，數艘小型飛梭從空艇的腹部飛出，載著兩邊的人向萬生星飛去。

    在飛梭上，項戈拿著一份與陳應天之前類似的資料，微笑著說︰“這麼說，浮空島的殘骸已經都被處理掉了？”

    邊一人說︰“可能在附近的山村里還有一些殘余，不過關鍵

    的部分，都已經賣掉了，可能早就回爐制造成了其它玩意兒……”

    另一人問道︰“當年那個浮空島，究竟是為什麼掉下來的呢？”

    項戈說︰“老實說……我們不知道。”

    所有人大驚！他們面面相覷，問道︰“領主大人當年沒有派人繼續來查？”

    項戈說︰“的確沒有。當年長

    領正值新舊政權交替的時候，要奪權、要穩住位置、要展……根本沒有時間過來。”

    領的人半信半疑，但沒有繼續問下去。

    項戈看著手中的資料，卻想起了來之前與汪銘印的對話。

    汪銘印奪位之前，只是一個紈褲子弟，那時他已經是被寄予厚望的高級進化者，與汪銘印之間的關系只算泛泛之交。

    汪銘印從萬生星回來，立下大志，他是被對方找上門的頭幾個人之一。

    為萬生星人，項戈絕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家鄉就此沒落下去，在確認了汪銘印的決心之後，毫不猶豫地站在了他這邊。

    所以，這三年由始之終的事

    ，他都看在眼里。

    汪銘印的確無意去萬生星追查“真相”，之前忙著政事，他無暇關心，事到臨頭，終于想起來問。

    汪銘印想了想，問道︰“在這件事之前，你知道萬生星嗎？”

    項戈搖頭。萬生星的名字他當然听過，但只是作為最普通的農業星球，混在無數未開的行星里，听過名字而已。

    汪銘印說︰“我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顆星球了。還是祖父專門對我提出來的。”

    汪銘印的祖父在長

    領人的心目中地位相當高，一听這話，項戈頓時肅立，問道︰“為什麼？”

    汪銘印說︰“長

    領的大部分人，都是我們從飛雲聯邦帶出來的。”他重重一指萬生星的星圖，嚴肅地說︰“可是萬生星不是！在長

    領向外開荒之前，它和它的人民就已經生存在那里，不知過了幾百年！”

    項戈大驚︰“你是說，他們是真正的原住民？”

    汪銘印認真地點頭。

第兩百九十二章  給我滾出去

    銀河系中沒有現地球以外的智慧生命，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識。

    現存大部分星球上的人，都是人類在向外開時登陸，然後留居下來繁衍而出的。

    在長春領開荒之前，這邊的大片星球上都是一片荒蕪，許多星球並沒有生命，即使有生命的星球，也只有少量的植物、動物、真菌等。人類帶來了文明，帶來了科技，帶來了人口。

    如果說萬生星在長春領現它時就已經有了人類，那麼代表著什麼？

    第一種可能，他們是外星人……當然，這個幾乎不可能。萬生星的人跟人類一模一樣，無論外形、特性、生活模式都是。要說他們是外星人，這也太勉強了。

    第二種可能，他們是當初地球文明向外輻射時，經過空間跳躍直接帶來的！

    這種空間跳躍又有兩種可能……第一，從莫恩星開始的高級科學技術；第二，位居人類頂端的極強者！

    無論哪種可能，都表示了，這顆星球的非同一般。

    汪銘印說︰“祖父當年就跟我說過，沒事別去騷擾萬生星。”他苦笑著說，“當年我戰戰兢兢，竟然忘記了祖父的叮囑，任由飛雲聯邦的雜種們在那里肆虐……現在回想起來，我的心情比以前更加沉重。當初我固然是盡力阻止而不可得，但最終結果仍然是，我跟著那群雜種一起，親眼目睹了慘劇的生！”

    他深吸一口氣︰“好在老天爺有眼。讓浮空島掉了下來！但真的是老天爺有眼嗎……所以，在那之後，我怎麼敢再去騷擾那顆星球？”

    他望著好友兼屬下，誠懇地說︰“現在飛雲聯邦要求去徹查當年的事件，我必須同意。你跟著去，一定要緊緊盯著他們，別讓他們搗鬼。必要時刻，可以用武力解決他們！”

    項戈放開手中的資料，俯視著面前這顆綠色的星球。

    飛梭已經進入大氣層。透過些許透明潔淨的雲霧，可以看見下方蔥郁的樹木。這是一顆美麗的星球……但想起汪銘印的話，項戈突然覺得。在那綠色的深處，仿佛隱藏著什麼一樣。

    六艘飛梭降落到萬生星表面，在山峰上方盤旋，懸停。

    項戈沒辦法再對陳應天避而不見，雙方必須就調查的具體事宜進行討論。

    飛梭內部的光幕打開，陳應天和項戈的臉分別出現在對方的屏幕上。

    項戈皺了皺眉，開門見山地說︰“陳少爺要怎麼做？據調查，當初浮空島掉到東南區的一座山上，碎片被當地村民揀走，已經當作金屬垃圾處理掉了。”

    陳應天爽快地說︰“這個調查結果我也收到了。我想。現場沒什麼可看的，我們一起去附近的村莊走走，詢問一下當年他們有沒有看到什麼特殊情況？”

    項戈說︰“這里的村民都是以農為生，沒有受過什麼教育……估計說不出什麼來。而且，陳少你上次過來。似乎跟他們不太友好吧？”

    陳應天像是沒听見他的諷刺一樣，笑得彬彬有禮︰“我相信長春領居民的素質……我們盡量表現得溫和一些，耐心一些，說不定他們會給我們一些意料之外的答案？”

    項戈皺眉打量了他一陣，說︰“那就這麼辦吧。希望陳少說到做到，可別再驚嚇到無辜的村民了……”

    他略略強調了一下“再”字。陳應天仍然像是沒听見一樣微笑著。

    項戈眼神一閃。這根本不像這人的風格！他一定別有陰謀！

    與對方交流了一下落地會面等細節後，他關閉了通話，迅了幾條命令下去。

    這里是長春領的地盤，顧忌比陳應天多很多，必須要小心，以免遭遇不必要的損失！

    不久後，六艘飛梭降落到山頭，項戈和陳應天當先走了下來。他們不會乘坐飛梭直接進去村子，而是步行前往——這是項戈要求的，陳應天欣然同意。

    兩人出後，身後各有一些人散開，為的兩個人像是沒看見一樣，帶著強裝的假笑，並肩而行。

    陳應天一邊走，一邊問道︰“听說項大人也參加了銀河杯的海選？現在正是循環賽期間，你這次出門，有影響賽程嗎？”

    他開口就是挑撥，項戈笑了一笑，說︰“格斗什麼的，只是業余愛好，我的正職仍然是一個長春領人，維護長春領的利益，才是我真正最想要的。”

    陳應天笑道︰“項大人如此人才，如此智慧，如此能力，想必在任何勢力，都能如魚得水吧。”

    項戈也回以一笑︰“我想，我找不到比領主大人更合適的上司了。我尤其看重他愛民如子，我深信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我熱愛的故土得到展。”

    陳應天不屑道︰“身居上位者，不可能面面俱到，總有要取舍的時候。”

    項戈輕松回答︰“取個人私欲，舍國家利益，我最瞧不起這種人。”

    兩人你來我往地交鋒了一陣，已經走到村子門口。陳應天一改以往的暴躁脾氣，微微笑道︰“我相信，總有一天，項大人會改變自己的想法。那時候，我飛雲聯邦陳家仍然掃榻相迎。”

    項戈一揚眉︰“我長春領不管什麼時候，也不會歡迎閣下的。”

    陳應天終于動怒，凜冽的眼神望向項戈，項戈懶得與他對視。他快步走進村口，向著驚惶未定的村民露出一個溫煦的笑容，說︰“大家不要害怕，我是領主大人派來的，向大家問幾個問題，問完就走！”

    這里並不是臨冬村，這些人久居山村，幾乎從未見過外界的人。只每半年有走鄉竄戶的貨郎，會帶來一些外界的東西。

    突然見到村里來了這麼多人，村民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對他們來說，這些人從服裝談吐上看來，全部都是少見的大人物。他們來這里做什麼？

    婦女們和小孩子們都躲進屋里，只有中年村長迎了上來，搓著手笑道︰“各位爺，我們村里糧食還沒收，您看這漫山的青苗，離收割還早著哩。只有一些打的野臘味，如果各位不嫌棄……”

    項戈又把自己的話重復了一遍，特別強調了長春領領主和只是問話這兩件事。

    村長和旁邊的幾個壯年男子小聲交談了幾句。他們聲音不大，但項戈等人能力強，還是听得清清楚楚︰“領主？領主是什麼？比收糧食的老宋還厲害？”

    “啊，我倒是有听說，落龜港那邊有個專門管事的……”

    他們七嘴八舌地就在討論領主究竟有多大，陳應天听見了，唇畔挑起了似笑非笑的譏嘲。

    他低聲對項戈說︰“這就是你們一心護著的民眾？連汪銘印的名字都沒听說過……”

    項戈出神地望著山上被風吹得微微搖曳的青青稻苗，听見陳應天的挑撥，微笑道︰“他們生活得很好，衣食無憂。作為領主府的人來說，看到這個已經足夠了。”

    陳應天覺得他在強裝，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村長他們終于討論完畢，認真地邀請項戈一行人進村坐。坐下後，一名中年婦女端上了大碗的涼茶，村長說︰“這是村後的葉子茶，解暑得很，嘗嘗，嘗嘗！”

    項戈果然端起碗，喝了一口，陳應天連踫一下的意思都沒有。

    項戈跟村長寒喧兩句，終于進入了正題︰“大叔，三年前，是不是有一個浮空島到這附近來了？”

    “浮空島？”村長沒弄清楚這究竟是什麼，表情有些迷茫。一個中年漢子在他耳邊說了兩句，他的臉色頓時大變︰“你說是飛在天上那個大鐵塊？上面有不少人，拿著槍打人的？”

    項戈有些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

    村長一拍石桌，站了起來︰“我當然記得！”他一把抓住項戈的胳膊，向著山上一指，不知是怒是悲︰“那年，我們村有五十六個人，被那些人打死了，全部埋在山上，全部！”

    他激動得手直抖，指向村中某處︰“你看見那幢房子了嗎？那是趙老二家，他家一家五口，連老帶小，全部被打死了，一個不剩，一個不剩啊！”他手指一轉，“那邊，是馬家⼳兒，一個漢子加一個婆娘，奉養老娘。現在只剩一個瞎眼老娘，整天哭著要兒子媳婦。兒子媳婦哪去了？被打死了！”

    他越說越是激動，淚水從眼眶里流出來，順著滿是皺紋的面孔落下。他抹了把鼻涕，蹲了下去，拍地大哭︰“還有我家孫閨女哦，才兩歲的好閨女，會跑會笑，會叫爺爺，也沒了啊！媳婦瘋了，整天纏著我那兒子要閨女，我可憐的兒從哪里給她變閨女，閨女已經沒了啊！”

    他涕淚縱流，旁邊的中年漢子們也紛紛抹起了眼淚。

    項戈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伸手想去扶，卻又縮回了手。

    陳應天漠然坐著，無動于衷。他看著村長越哭越傷心，鼻涕眼淚抹了滿臉，臉上掠過一抹嫌惡，不耐煩地說︰“別哭了！我們是來問，當年浮空島掉下來，有誰看見了！”

    他的話語無比冷漠，項戈猛地回頭，一掌推在他肩膀上，怒道︰“混帳，你給我滾出去！

第兩百九十三章  栽贓嫁禍

    項戈走出村子，陳應天正站在村外的田邊，閑極無聊地抽著煙，用腳輾著田里的一株禾苗。

    項戈滿臉厭惡，走過去推開他︰“滾，不要在這里糟蹋東西了！”

    經過剛剛一件事情，他已經懶得對陳應天維持表面上的和平。

    陳應天無所謂地站直身體，深吸兩口煙，丟到地上踩熄︰“怎麼樣，作了一番戲，好問多了吧？”

    項戈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陳應天聳聳肩︰“把我趕出來什麼的，看我多配合啊。那些愚蠢的村民一定感動得要死，你問什麼，他們說什麼吧？”

    項戈望著他，突然道︰“我真的忍不住同情你了。”

    陳應天︰“？”

    項戈冷冷地說︰“你的父母能把你教成這樣沒血沒淚的樣子，你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吧。”

    陳應天也不和他多說，直截了當地問︰“問出什麼了？”

    飛雲聯邦和長春領在調查這件事上份屬聯合，項戈問出的相關情報的確得讓他知道。項戈深吸一口氣，向著右邊一指，說︰“當年浮空島掉在那邊山頭。兩天後，隔了兩座山的臨冬村村民過去收拾了些廢鐵賣了，還損失慘重的他們也送了一份。”

    他補充道︰“這樣的行為不常見，但非常正常。據說以前有艘飛梭故障，掉下來沒人管，也是被他們收拾了去賣的。這對他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陳應天眯著眼楮往那邊看了一眼，說︰“我倒是不太記得當時的地形了。先過去掉下來的那個山頭看看吧。”

    項戈點點頭，卻不再與他並肩，而是一前一後地走著。

    兩人沒有對話，各自想起前不久收到的消息。

    陳應天說出了那樣沒血沒淚的話之後，就被項戈趕出村去。當時陳應天居然沒有火，而是很順從地出村了。現在項戈才知道，原來陳應天是打的這個主意。不過無論怎麼看。他剛才的話也都是真心的，所以只是順勢而為吧……

    不過，陳應天出村。其實還另外有緣故。

    來之前，他就已經做了一些安排，正好到了回報的時候。他听完手下的報告。志得意滿地一笑，壓低了聲音說︰“干得好！現在可以去下一處了。”

    手下領命而去。他握著太空電話，輕哼一聲。

    誰在乎能不能找到證據？

    這種窮鄉僻壤，荒郊野外，住的人全是無敵村民，要偽造一些證據，那真是太容易了好嗎？

    唯一需要在乎的是，經過三年時間，留下的證據也需要時間的磨礪……

    這一點，早在下來萬生星之前。他們就已經準備完全了。

    陳應天心情極度輕松地走在項戈前面。一行幾個人全是進化者，被一個擅長風系異能的進化者施加了些力量，腳步輕快地走到飛梭的停留之處，短短片刻，就到了那邊山頭。

    當初浮空島掉下來時。正是落到這里。

    當時事突然，陳應天的腦子也有些亂了，現在往四周看去，只能依稀想起些模糊的畫面。

    一行人在草叢樹林里翻找了一段時間，居然一點兒殘骸也沒找到。

    陳應天有些吃驚，他知道聯合調查隊下來。就會直接到這里來，所以並沒有安排人在這里偽造證據。即使如此，他也沒想到，這里居然什麼也沒有！

    他轉頭說︰“秦天，你來。”

    那個叫秦天的飛雲聯邦人是個金屬系異能者，他點點頭，走到空地中央，伸開雙臂，閉上眼楮。

    過了一會兒，他徑直向一棵大樹走去，在樹下的草叢里翻了翻，揀起一個碎片，搖了搖頭。

    陳應天接過來一看，無趣地說︰“一塊底部的碎片而已……”

    項戈皺著眉，也仔細看了看，取了個密封袋，將它裝了起來。

    從一開始，他的手上就戴上了手套，放好碎片後，對陳應天說︰“陳少，雙方聯合調查，麻煩也請協作得好一點。這樣的證據可能無用，但也請保護好，不要隨意污染！”

    陳應天挑起一邊眉毛冷笑︰“可笑，難道你覺得這上面會有指紋什麼的？”

    項戈嚴肅地說︰“即使不是指紋，也可能有特定的成分殘余，這些都有可能在實驗室里被檢測出來！”

    陳應天根本就沒打算在這里現什麼，不過這話當然不能當著對方的面說出來，他撇了撇嘴，胡亂點了點頭。

    項戈望著他轉過去的面孔，微微冷笑，把密封袋交給長春領的一名手下，同時向他使了個眼色。

    這名手下暗暗點頭，回以兩個手勢，不動聲色地進行了溝通。

    聯合調查隊並沒有在這塊原始案現場現更多東西。

    項戈緊緊地皺著眉，狐疑地望著四周，又看向天空。陳應天踱過來，笑道︰“這些村民，收拾得可真是干淨啊。”

    項戈冷然道︰“陳少從小養尊處優，當然不知道農民生活的辛苦。”

    陳應天聳聳肩，問道︰“接上來上哪里去？”

    項戈略一猶豫，說︰“之前那邊村子的村長說，主要處理浮空島的是……”

    陳應天打斷他，說︰“臨冬村是吧，我們不如趕緊過去。”

    按項戈之前的做法，他們此次去臨冬村，也沒有乘坐空艇，而是憑兩條腿步行。

    剛剛翻過一個山頭，突然有一個人從天而降，陳應天噙著一絲譏嘲的笑容，項戈卻認出這是自己的手下！

    陳應天想搗鬼，他們怎麼可能想不到，並且同樣也做好了防範措施！

    這名年青手下，就是被他派去跟蹤並防備飛雲聯邦的人的。現在這年輕人突然親身過來，表面雖然平靜，項戈卻已經看出隱藏在其下的一點緊張。

    他心里升上些許不祥的預感，裝作漫不經心地走著，那人迅跟上，附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陳應天沒有听見，卻想得到他在說什麼，冷笑更加明顯。

    項戈深吸一口氣，向手下點點頭，按了按他的肩膀。

    不好！

    他表情不動，心里卻已經有些著急。

    防賊的就是不如做賊的有主動性，手下匯報上來一個不妙的信息——他們的確看住了散佚各處的飛雲聯邦的人，但他們卻同樣有了防備，幾個交錯之下，竟然丟失了其中一人！

    不用想也知道陳應天他們想做什麼，萬一被他們得逞……

    心里雖然已經很是煩亂，但項戈還是維持著表面上的冷靜。他思索片刻，又交待了幾句，年輕人點頭，再次離開。

    陳應天回頭笑道︰“項大人這次來，可帶了不少好手。”

    項戈說︰“慚愧，這年頭，做賊的越來越精，不多帶點人，防不起抓不住啊。”

    陳應天一點兒也不在意項戈的暗喻諷刺，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到達臨冬村村前山上，向下看去，立刻就能看到安祥靜謐的鄉村圖景。梧桐花仍然盛開，淡紫色的花朵散著微微的香氣，遠遠傳來，這正是舒宇最愛的景色。

    這些人第一次看見，也忍不住停了會兒腳步，就連陳應天也感嘆道︰“真是好地方。”

    他的語意里別有一番含義，項戈敏銳地感受到了，看了他一眼。

    走進臨冬村時，項戈先感覺到，這個村子與之前去過的那個截然不同。

    剛才那個村里的村民似乎見識更少，在看見他們這群外鄉人時，面露驚惶不安。而這個村子感覺更加……平和？

    農閑時節，村民們比較悠閑地坐在村里屋前，望見他們時，有一些驚訝，但表情卻是友好和平的。

    孩子們正成群結隊地在村里瘋跑，居然一點兒也不怕生地湊上前來，當前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好奇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我們村有事嗎？”

    這孩子身體健壯，眼神清澈，言談也頗為大方。項戈一看就喜歡上了，笑著說︰“請問一下，你們村村長在嗎？”

    這孩子當然就是寧小虎，他摸了摸被剃得光禿禿的腦袋，不好意思地說︰“大叔，我們村沒有村長。”

    大，大叔……項戈第一次被別人這麼稱呼，頓時石化了。他僵硬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幾秒後終于打整起精神，問道︰“那麼，小朋友，你們村誰管事？”

    寧小虎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想了又想，轉頭揚聲道︰“大毛哥，我們村誰管事？”

    村民們紛紛回答︰“陳老爺子，當然是陳老爺子！”

    另一人反駁︰“陳老爺子才不管小事！”

    “就是，而且陳老爺子一早就沒見人，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嘀咕了一陣之後，一個五十來歲的村民大聲說︰“大兄弟，我們村沒管事的，你有話直接說唄，大家知道的都會說，能辦的都能給你辦了！”

    他說得親熱，項戈也听得溫暖，他笑了一笑，剛準備說話，所有村民突然神情一變，齊齊向後看去。

    寧小虎愣了一愣，大聲叫道︰“有賊進來了！小子們，跟我沖啊，去捉賊！”

    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咋咋唬唬地跟在他背後一起向後面跑去。那邊傳來一陣騷亂聲，隱約還有東西砸破的聲響。只是被房屋擋住，看不清究竟。

第兩百九十四章  不服來戰

    不僅是孩子們跑過去了，大人們也跟著一起向村後跑去。

    項戈毫不猶豫地立刻跟上。

    陳應天嘴角一挑，慢悠悠地跟在後面。

    轉過一間屋子，屋後圍著許多村民，擋住了里面，什麼也看不見。嘈雜的聲音從最內層傳出︰“這東西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俺，俺揀的破爛！”

    “胡說，這是一個中型終端，怎麼可能被你隨便揀到！”

    “三年前俺們村去揀的，全村人都揀了！”

    咦？似乎跟自己預料的不太一樣？項戈原以為是飛雲聯邦的人想做些什麼，結果被村民們抓住。結果難道跟自己想像的不一樣嗎？

    陳應天似乎也有些吃驚，兩人對視一眼，擠進人群。

    人群最里面，有兩個身著制服的人，一看就是飛雲聯邦的。其中一人手里拿著一個光稜，指著面前一個貌相憨厚的村民質問著。

    那個村民急得滿頭大汗，想把那東西搶回來，但又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樣，遲遲沒有動手。

    旁邊另一個村民叫道︰“這大毛的東西，你怎麼能搶，還給大毛！”

    還有一些村民笑著起哄︰“喲，大毛私藏垃圾被現了！”

    他們取笑大毛的樣子非常輕松，似乎並沒有偏幫的意思。

    飛雲聯邦一人拉開光稜，試圖展示上面的圖案，寧大毛一見大急，合身撲上去。叫道︰“那是我的，還給我！”

    飛雲聯邦的人猝不及防，也沒想到他的動作竟然如此之快，被他一把抓住光稜的一端，險些就奪了過去。

    他大怒，手掌一翻，指甲猛然伸長。變出幾根閃著寒光的利刃，向著大毛的胳膊直落下去。眼看這一抓，就要把大毛的手臂撕裂！

    與此同時。大毛的胳膊也有了奇妙的動作。他輕輕一轉，繞過四枚利刃，輕輕巧巧地將光稜奪了回來。

    飛雲聯邦的人托大。那一瞬間，將光稜托在了空中，準備撕裂大毛的手臂之後，再落掌抓回來。沒想到大毛妙到毫巔地一讓，就閃過了他的攻擊，奪回了光稜！

    在項戈和陳應天看來，這個憨厚農民的動作並不快，甚至緩慢到有點優雅……他的一舉一動都特別清晰，分解開來簡單明了，卻極為有效。

    飛雲聯邦那人沒抓到他。還丟了光稜，愣了一愣，轉眼看見陳應天，叫道︰“陳少，你來得正好。這小子手里有個中型終端，似乎就是浮空島上的！”

    大毛緊緊抓著光稜，拼命揮手，說︰“這是揀的，不不，這是我的！這是我揀的！現在是我的了！”

    村民們听見飛雲聯邦那人的話。頓時有些騷動，他們有些緊張不安，但更多的卻是警惕。後排有幾個人小聲說著什麼，當他們真正壓低聲音時，項戈和陳應天都不再能听見他們的話。

    寧小虎似乎被交待了什麼事情，擠到人堆外，撒開腳丫子飛奔而去。

    整個場面彌漫著不安的情緒，村民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友好，但也不算有敵意。他們只是提防著這群人，緩緩向外散開。

    一個人拉住寧大毛的胳膊，要把他拉走。

    陳應天立刻叫道︰“慢著！”

    那個人跟寧大毛都是一抖，停了下來。

    項戈跨前一步，搶先問道︰“請問，你手里的那個中型終端，就是當初從浮空島的殘骸里揀回來的嗎？”

    拉住寧大毛那人警惕地問道︰“是，那又怎麼樣？天上掉下來的破爛，我們揀了，已經換了錢，吃掉了，沒有了！”

    他一眼看見寧大毛手里那支，一把奪過來，遞給項戈，說︰“只剩這個了，你們要，還給你們！”

    寧大毛緊張地伸手想奪回來，被長輩瞪了一眼，只能委委屈屈擔擔心心地縮回了手。

    項戈看了一眼光稜，說︰“我們不是想要這個，只是想……”

    陳應天打斷他，冷笑道︰“當初的浮空島，其實是你們弄下來的吧？”他伸手止住村民的反駁，繼續說，“听說你們之前也弄下一個飛梭？為了揀破爛換錢，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胡說！”村民大怒，“分明是它先掉下來的！飛在天上的東西，我們怎麼可能弄得下來？而且，大家都知道，只有掉下來的才是垃圾！”

    陳應天揮了揮手，看著還拿在他手上的光稜，說︰“打下來一架，能夠佔不少便宜是吧？金屬的殘骸可以換錢，這樣的終端光稜還可以留下來自己用……”

    村民一驚，像捏著條毒蛇一樣，立刻將光稜丟在地上。項戈剛才沒有接他手中光稜，本來是一番好意，意思是不在乎這個。陳應天這眼一看，他頓時也將項戈視為了敵人，惡狠狠地瞪著他們，大聲說︰“我說過了，臨冬村人從來不會破壞人家東西，只有掉在地上摔壞的，才是垃圾，才會被我們揀回來！”

    其他村民也紛紛響應起來，其中有一些明眼人有所感覺，這個年青人分明是想把這件事情栽贓給他們！如果真的被他們得逞……村民們緊張地看著這幾個人，又望望村外。那時候會生什麼事，他們根本無法想像。

    寧小虎上哪里去了？怎麼還不回來？

    現在這局面，必須有個主事的人！

    陳應天還在那邊咄咄逼人︰“這個我怎麼知道？我告訴你們，這浮空島是我家的！三年前，它莫明其妙地掉下來了，許多人因此受傷，還有一個人死了！這些人都是比你們高貴得多的大人物，就被你們一時貪財，打下浮空島，結果弄得傷亡慘重！”

    項戈終于忍不住了，打斷了陳應天︰“你不要胡說！這些都是普通農民，怎麼可能打下浮空島？他們用什麼打？難道拿石頭砸嗎？”

    陳應天毫不客氣地說︰“你閉嘴！你當時在場嗎？你知道什麼？！”

    他斷然道︰“浮空島不可能自己掉下來，一定是有人搗鬼！”

    他惡狠狠地環視周圍的這一群老實農民，他們臉上露出膽怯之色，但並沒有退縮。陳應天冷哼一聲，指著寧大毛說︰“他剛才的動作你看見了嗎？這也是普通農民？怎麼可能！沒受過專業訓練，能有那樣的動作？”

    寧大毛焦急地說︰“俺沒有！俺什麼訓練也沒受過！浮空島不是俺砸下來的！”

    陳應天上前，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寧大毛手舞足蹈，但被他這樣連續栽贓，竟然完全不敢還手。

    陳應天緊緊地掐著他的衣領，狠狠地說︰“不是你，就是你們村的人，總之，就是萬生星的人！”

    他這句話剛說完，突然眼前一花，手臂一軟，立刻松了下去。

    緊接著，他被一把拎了起來，正正反反被連續抽了幾十個大耳光，直打得他鼻孔流血，臉頰紅腫，眼冒金星，整個人瞬間不成人形！

    嗡嗡不停的耳鳴聲中，一個聲音傲然響起——

    “沒錯，那狗屁浮空島就是老子砸下來的，不服來戰！

第兩百九十五章  又見廢鐵

    這一聲帶著微微沙啞，明顯是個老人的聲音。他的語氣也未見得多麼火爆，聲音未見得多麼響亮，卻傲氣十足，凜然生威，所有人听見這句話，都感覺如同有巍峨高山壓下，勢若千鈞！

    這話明明白白已經說明飛雲聯邦和長春領所探求的“真相”，但這連續的十幾個大耳光和這一句話，硬生生地壓得所有人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呆呆傻傻地看著面前這老頭。

    這老頭面目蒼老，滿臉溝壑，膚色黎黑，活生生一副鄉間老農的模樣。打完陳應天之後，他把陳應天往旁邊一扔，像扔了團垃圾一樣拍拍手，掏出根旱煙，津津有味地抽起來。煙霧迷蒙了他的面孔，卻遮不住銳利的眼神，目光冷電般在飛雲聯邦和長春領所有人身上掃過，每個人都不由得背生寒意。

    項戈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問道︰“先生可是臨冬村人？”

    陳萬生看他一眼︰“是又怎麼樣？”

    項戈微微一笑︰“只是沒想到，臨冬村竟然有如此強者……”

    陳萬生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如果沒有的話，你們就可以隨便欺負村里人了，是不？”

    項戈笑得極為和氣︰“當然不是，剛才這位兄弟，身手也非常不凡。”

    他是當前這些人里，能力最強的一個。剛才看見大毛躲開飛雲聯邦那人襲擊，轉而搶回光稜時。他心里已經極為吃驚。鄉村里藏龍臥虎。有沒經過世事的高級進化者存在，不是太奇怪的事情。但關鍵在于，從頭到尾，他都沒從寧大毛的身上感覺到異能波動！

    當然，如果寧大毛的實力強過他，過了s級的話，同樣可能讓他的感覺生錯誤。但並非如此，寧大毛那一閃一抓，那種漂亮到古怪的和諧感……他從來沒在任何一個進化者，包括級強者身上有過這種感覺！

    不管怎麼說。寧大毛表現出來的能力，只是“令人意外”而已，這意外還多半出于地點緣故。窮鄉僻壤里看見一個高手，總比喬木市大街上遇見高手少見多了。

    而面前這個老農民……

    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剛才他無聲無息地出現，又輕輕巧巧地抓住陳應天，抽了那一堆大耳光的話，即使面對面地站著，他也不會覺得這老頭有什麼特別的。他就像一個真正的老農民，滄桑、疲憊、粗糙，仿佛歷經了無數風雨，穩若磐石而又毫不起眼。

    接著，飛雲聯邦里，陳應天的那些手下也反應過來了。他們會被陳應天帶在身邊。一個個當然都是他的鐵桿心腹。一見少主被打，呆了片刻後，頓時一個個破口大罵，大半向陳萬生撲來，小半過去扶起陳應天。

    陳萬生冷哼一聲，也沒見他什麼動作，那些人剛到他一米之處，就全部向後飛去。飛出十米後，一個個倒在地上，沒有了動靜。也不知是死是活！

    只剩下兩個去扶陳應天的得以幸存，他們看見這情景，頓時目瞪口呆，手停在陳應天的手臂上，不能動彈。這。這是怎麼回事！

    陳應天的這些心腹，雖然沒有s級以上的級強者。但也沒一個弱小的！就，就這麼輕易地被收拾了？

    這會工夫，陳應天終于清醒過來了。

    這時，他的臉皮已經紅腫亮，好像泡了水的豬肉一樣透著薄薄的紅光，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種沖動，想要拿針扎個漏洞，沒準兒馬上就會爆炸開來，血水噴個滿面。

    他被打得懵頭懵腦，眼前花，耳朵劇鳴……幾秒鐘過後，才覺得臉頰像是燒著了一樣火辣辣地疼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把自己的臉蛋，頓時感覺燒傷上又加上了刀傷，眼淚嘩啦一下直流出來，刺得臉皮更疼了。

    他打從出生起就沒吃過這樣的虧，從沒遭遇過這樣的疼痛。劇痛迅轉化成了狂怒，陳應天用力甩開左右兩個心腹，一指陳萬生，咆哮道︰“你他媽……”

    怒吼聲還沒徹底出來，又一記大耳光打得他仰面翻倒，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陳萬生就像是沒動過手一樣，仍然站在旁邊抽著旱煙，皺眉道︰“哪里來的小雜種，嘴巴里跟吃過屎一樣，臭氣薰天！”

    陳應天這下知道了，論武力，十個自己也不夠這老農民打的。他怒氣攻心，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也不爬起來了，掏出聯絡器就下了命令︰“梁開復，對著我現在這個坐標，東南側走一格，給我轟！”他的臉腫得跟個屁股一樣，聲音有些含混，但語氣嚴厲，卻是一點兒也不含糊！

    梁開復就是那個戰斗空艇的艦長，陳應天他們坐著飛梭下來，他們這些人還留在外層空間。這里畢竟是長春領的地盤，他們一直保持著防備，尤其關注著陳應天那邊的消息。

    陳應天一話，梁開復呆了一呆，馬上回答︰“是！”

    陳萬生清清楚楚地听見了陳應天的話，瞟了一眼他的東南側——那里正是臨冬村的方向。陳萬生絲毫也不著急，唇畔露出一絲譏笑，又抽了兩口煙。

    項戈一見陳應天命令，立刻大驚，毫不猶豫地上前阻止他。但陳應天被陳萬生一巴掌打得老遠，他並不以度見長，沖到對方面前時，陳應天已經說完了最後幾個字，還向著他挑釁地一笑。

    項戈劈手奪過聯絡器，這下也不客氣了，正反兩耳光打得他暈死過去。他抬頭向天空一看，轉身對著臨冬村村民道︰“他們馬上要射粒子炮了，大家快走！”

    村民們一個也不著急，寧小虎嘻嘻一笑，脆生生地道︰“不怕，我們有陳爺爺呢！”

    陳爺爺？這老農民？

    項戈一轉身，才看到陳萬生無比淡定，好像根本沒听見陳應天剛才的話。

    他忍不住提醒道︰“老先生，您可能不太清楚，現在在萬生星的外層空間，停著一些空艇。他們正準備向這里射粒子炮！粒子炮威力強大，如果不安排大家馬上離開，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陳萬生睨視著他︰“你剛才說，你是我們長春領，領主的手下？”

    項戈沒想到他這會兒提到這個，一愣之下，點頭道︰“是的。”

    陳萬生不屑地說︰“你們就這樣讓人家把船停在我們手上，隨時可能向我們開炮？”

    項戈的臉色有些赧然︰“我們的確有一些準備……”

    陳萬生問道︰“有準備還有危險？”

    項戈不作聲了，他在心里有些腹誹︰“誰知道陳應天本人都下來了，還會命令頭上開炮？也就是你把他激怒了……”

    不過這話他當然沒法說出口，陳應天剛才想做什麼，他當然也清楚得很。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代表著長春領不方便動手，不然鐵定也會痛打這家伙一頓。

    即使如此，他仍然堅持說︰“老先生，就算我們長春領有不對之處，也請你先疏散一下大家吧，性命要緊！”

    陳萬生又問道︰“還有多少？”

    項戈愣了愣，反應過來他問的是粒子炮射的時間。他看了一眼手腕，說︰“粒子炮充能需要十分鐘時間，現在已經過去一分鐘了……”

    陳萬生撇了撇嘴︰“還有九分鐘啊，這麼久，真沒勁。”

    他抬頭望了望天空，嘆氣道︰“懶得等了，先是先把蒼蠅打死吧。”

    他依依不舍的吸了兩口旱煙，熄滅後把煙鍋插進褲腰，整了整裝束，瞬間就消失在原地！

    這真是徹徹底底的消失，項戈眼楮都沒來得及眨，完全沒感覺到任何一點動靜，更別提異能波動什麼的……陳萬生就這樣不見了！

    沒過一會兒，天空中傳來了巨大的能量反應——

    粒子炮嗎？

    這麼快就要射了？

    不，不對！

    不是粒子炮！

    那是——

    空氣中傳來銳利的尖嘯聲，項戈猛地一抬頭，看見一顆流星劃破空氣，向著他們的頭頂急墜而下！

    “不好，要掉到頭上了！”

    “什麼東西，要砸死人了！”

    驚呼聲此起彼伏，長春領的一群人看著這東西將要砸到頭上，一個個大呼小叫，四下奔逃腳脫散。

    項戈畢竟能力非同尋常，他眸光一閃，在看出這東西是什麼之前，先判斷出它的落點——不要緊，會落在右邊不遠處……那里，剛好是一片空地，不知收割完什麼，還沒來得及種下新的作物。

    果然，下一瞬間，天上掉下來的這東西重重砸在那塊空地上，這東西極其巨大，空地卻也不小。這東西砸在地里，剛好滿滿當當，一點多余的也沒有露出來！

    這，這是艘空艇，戰斗空艇！

    合金的外殼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耀著凜冽的寒光，它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硬生生地撕成了兩半，分別砸在地里，襯著泥土和植物的殘骸，顯得極度的不協調。

    項戈緊緊瞪著戰斗空艇上飛雲聯邦的標志，驚得說不出話來。

    村民們眼巴巴地看著這邊，一大群人突然興奮起來，一個尖銳的中年女聲叫道︰“廢鐵！”

    “又有廢鐵了！”

    “嘩，可以大賺一筆，可以買新的打谷機了！”

    他們只是叫，沒馬上圍上去。果然，沒過多久，接二連三的空艇掉了下來，一個個地撂在最初那艘的上方，就好像有一個笨拙的巨人孩子，拿它們搭成了一堆丑陋的積木！

    這些空艇，全部屬于飛雲聯邦！

第兩百九十六章 什麼等級？

    飛雲聯邦這次帶來了四艘戰斗空艇，前後大概兩三分鐘時間，四艘空艇全部撂在了臨冬村村外的空地上，無一不被撕成了兩半，金屬的裂口猙獰而鋒利，彰顯著一種無可匹敵的暴力。

    項戈看得目瞪口呆，無論怎麼看，這應該都是陳萬生打下來的。

    這四艘空艇是陳家的精銳小隊，戰斗經驗極其豐富。而從陳萬生消失到空艇落下，不過兩三分鐘……一個經年的s級進化者，固然也能在太空里解決空艇小隊，但度如此之快，真是聞所未聞。

    剛才陳萬生痛打陳應天的時候，他就知道這老頭子非常強，但強到這種地步……？

    項戈呆看著這一大堆廢棄的空艇，在心底里盤算著陳萬生的等級。

    難道他已經不是s級進化者了？而是ss級……？

    擁有一個ss級進化者，對長春領來說意味著什麼？！

    絲絲縷縷的驚喜從心底浮起，他猶豫了片刻，拿出太空電話，抬手就打給了舒宇。

    長春領唯一的一個s級進化者，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他比對一下能力的等級。是的，強大的能力非常重要，但與之相適的等級稱號同樣重要！這是提升一個勢力名望與等級的重要標志！

    光是一個s級進化者，就讓他們有希望沖擊四級，而一個ss級進化者呢？！

    太空電話響了兩聲，舒宇接了起來。通過通話光屏，可以看到對面的人和周圍的一些景物，項戈立刻覺得舒宇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疑惑地問︰“怎麼了，長春星生什麼事情了嗎？”

    舒宇說︰“沒有……你現在在哪里？”

    項戈說︰“我在萬生星啊，你不是知道嗎？”

    舒宇的表情更古怪了︰“我當然知道……你現在在萬生星哪里？”

    他直勾勾地望著項戈身後某處，項戈順著他的目光回頭一看，果然正是摞在一起的四艘空艇。項戈恍然大悟，說︰“這是個叫臨冬村的地方，我就是因為這個來找你的……這四艘空艇本來正在萬生星的外層空間。你覺得什麼等級的能力，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舒宇古怪地一笑，問道︰“等級是什麼。能吃嗎？”

    項戈還沒回答，舒宇就先轉移了話題︰“那個人呢？”

    項戈一愣之後，說︰“哦，你是說那個老頭子嗎？他突然消失在我面前。兩三分鐘就讓空艇變成了這樣……”

    空艇都已經被打下來了，老頭子去哪里了呢？不會又跑去對長春領的空艇下手了吧……

    項戈滿頭黑線地轉了個身，舒宇也順著太空電話的屏幕看到了周圍的景象。

    果然正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臨冬村，影像掠過村子，他看見了許多熟悉的面孔。而最熟悉的那個人。正從人群中傳出高聲的命令︰“大毛、大牛、狗子、王貴，你們幾個，把那邊的幾個小畜生拎過來！”

    幾個年輕人嘻嘻哈哈地走過來，一手一個地提起飛雲聯邦那些人，向村邊走去。

    項戈也不顧正在通話中，急忙迎上去問道︰“你們要把他們帶去哪里？”

    四個人里，狗子相對活潑一些，他笑著揚揚手——一百多斤的壯男在他手里。簡直不比稻草重多少——說︰“陳爺爺說。這幾個家伙嘴太臭，得泡去糞坑里洗洗！”

    泡去糞坑里……洗洗？

    項戈無語地偏過頭去，只听見人堆里大呼小叫︰“這些已經泡好了！快，拿新的過來！”

    這時，可能是其中一人醒了過來，立刻大叫︰“艦長。有敵襲——這里是哪里？好臭！你們是誰，在干什麼！”

    看上去。襲擊突如其來，空艇上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收拾了個干淨！

    飛雲聯邦的這個人一個個都沒被傷到要害，只是暫時暈迷了過去。泡進糞池後，又冷又臭，沒過多久就紛紛醒了過來。他們明白自己的處境後，有大半馬上開始破口大罵。

    身為三級領三大家族之一的精要人員，他們跟陳應天一樣，沒吃過這樣的大虧，又驚又怒，火氣沖天！只有少部分精明冷靜的，臉色青，打量著周圍情勢，一句話也不敢說。

    四艘空艇上，足有兩三百人，幾乎全部被捉了過來，把這農村的十幾個糞池泡得滿滿當當……竟然沒一個人知道是什麼人做的！

    長春領竟然還有這種力量！

    他們心驚膽寒，越不敢說話。

    不管他們有什麼表情，周圍的村民們都指指點點，嘻嘻哈哈，那樣子，活像在看一場大戲。

    這些人受了極大屈辱，但沒有性命之憂。項戈心下大快，同時又放了些心。如果飛雲聯邦仗勢欺人，他當然會以死相拼，爭個你死我活。但現在強弱之勢倒轉，對面沒有一點兒還手之力，他還是想控制一下局面，交由汪銘印來進行處置。

    他定了定神，轉頭對舒宇說︰“情況大概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來到萬生星後，飛雲聯邦想做些手腳，我們早已有了防備。當初的浮空島應該都被這里的村民當廢鐵收來賣掉了，飛雲聯邦在一戶村民家找到了中型終端……”

    听到這里時，舒宇的臉上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順理成章地道︰“然後陳應天就想直接栽贓，結果引來了強手？”

    項戈點頭，又把剛才飛雲聯邦手下與寧大毛之間的交手狀況描述了一下，說︰“當時我就覺得，這村里的人非同一般，但沒想到，竟然藏龍臥虎到了這種地步！”他急忙問道，“你也大概看了情況，覺得這位老先生是什麼等級的進化者？”

    舒宇緩緩搖頭︰“我看不出來。我只是知道，遠遠過了s級的力量。”

    項戈大喜，追問道︰“那可能是ss嗎？”

    舒宇說︰“我沒辦法下判斷。不如……”他想了想，說，“我現在過去一趟吧。”

    項戈驚道︰“你過來？現在？這距離不近，乘坐空艇得四天時間！”

    舒宇說︰“我另有方法，不需要那麼久。倒是領主那邊，你打算直接稟報嗎？”

    項戈說︰“不然？”

    舒宇說︰“早叫他知道，當然是應該的。不過現在長春星上勢力眾多，萬生星的事情瞞不了多久，具體要怎麼做，你們得先拿個章程出來！”

    項戈連連點頭，舒宇這句話一說，就已經有無數念頭轉過了他的腦海。

    舒宇掛掉太空電話後，表情更加扭曲。有些好笑，有些生氣，又有些擔憂。

    他敢打包票，老頭子在出手的時候，只是憑一時之氣，根本沒有多想！沒準兒他現在正在後悔呢，再也不能隱藏身份，清淨日子不可能再有啦！

    而且，這混帳老頭子，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把事情解決得無聲無息，現在弄得這麼大張旗鼓人盡皆知，就不怕引來太多人，把村後的異能洪流給暴露了？要知道，現在離三月之期已經不太久，異能洪流的氣息已經逐漸向外擴散。人多眼雜的，還不知道會生什麼事！

    哼，算了，要去訓斥老頭子，他肯定又會扯出一大堆歪理。還不如有事弟子服其勞，趕緊趕過去給他收拾個爛攤子。

    自己隱藏身份究竟是為什麼啊？不就是想保住臨冬村的清靜嗎？結果老頭子自己先給破壞了！

    笨蛋蠢老頭！

    舒宇一直在心里腹誹，一手托起精衛。

    小小的黑蜥蜴順著他的手臂一直爬到肩頭，瞬間變化成格斗裝備的造型，帶著他向天空直飛而去！

    長春星上，程笑東、白冰、常白衣一起抬頭。

    程笑東驚訝地說︰“好特異的格斗裝備……竟然自成體系，別有一套氣息！”

    白冰納悶地說︰“那是……何瑞？他這麼急急忙忙地離開，有什麼事情？”

    程笑東皺著眉頭細思片刻，突然拍案而起︰“我感覺，有大事生了，走，我們也去！”

    常白衣正與鐵旗一起喝茶……其實是鐵旗在辦理公事，常白衣在他旁邊喝茶。他突然抬頭，引來鐵旗疑惑的目光。常白衣難得一見地緊緊皺眉，仿佛有無數疑惑累積在心中難解。

    最後，他放下茶杯，突然消失在房間里。鐵旗看了看還在冒著熱氣的茶杯，面無表情地重新投入繁忙的事務里。

    與此同時，汪銘印正接來項戈的回報。

    項戈已經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把生的事情一一匯報給了自家領主。汪銘印又驚又喜︰“你是說，萬生星有一個遠s級的級進化者？”

    項戈點頭說︰“他說，三年前那個浮空島，就是他砸下來的。”

    三年前，汪銘印也在那島上，正是事故的受害人之一。他的臉色變幻莫測，突然驚叫起來︰“啊，是他們！”

    項戈疑惑地問道︰“什麼？”

    汪銘印追問道︰“那村里是不是還有一個少年？不對，三年過去了，應該是個青年了。”

    項戈無奈地說︰“臨冬村里年青人很多。”

    汪銘印搖頭說︰“不，不是一般的人。如果你一看到，就會知道他與普通農民不一樣……”

    項戈還是有些無奈︰“老實說，臨冬村的人，跟其他村子的人都不一樣……”

    汪銘印還在搖頭，說︰“不，不一樣的。你還記得，我以前跟你說的話嗎？

第兩百九十七章  曾經少年

    汪銘印回憶道︰“當年，浮空島掉下來後，我與陳應天生爭執，被一個人留在了殘骸旁邊……”

    項戈恍然大悟︰“對，你說兩三天之後，有一大堆村民過來拾荒，對著浮空島的殘骸又敲又打？”

    汪銘印笑得古怪︰“是啊，那群人在山地里行走如飛，力大無窮，巨大的金屬殘塊，也是舉重若輕。◎聰明的孩子記住網快更新網◎不過這群人久居鄉下，見識不廣，把重大的合金塊當寶，對更珍貴的各種元件棄若敝履。”

    項戈說︰“難道這群人就是……”

    汪銘印點頭︰“現在回想起來，應該就是臨冬村的人。不僅如此，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領頭的一老一少。正是那少年幾句問話，讓我如夢初醒，幡然悔悟……現在想起來，他的話就像有魔力一樣，明明都是以前听過的，卻最能讓我听進心里。那時候，我的腦子就像被冷水淋過一樣，馬上就清醒過來了。”

    這話他並不是第一次對項戈說，項戈點點頭，又搖了搖頭︰“你說的那老人，應該就是這位老先生了。至于那名現在是青年的少年，並沒有在村里現。”

    他眼光好，記性好，現在細細想來，村里的青年們，個個憨厚老實，就算有狡猾的，也是一種農民式的狡獪，的確沒有汪銘印說的那個，讓他一記就是三年的敏銳的少年。

    汪銘印有些失望，說︰“你再多留意一下吧……記得以禮相待！不說等級，他也是我們長春領的子民；如果說到等級的話……”

    兩人對視一眼。心知肚明。項戈格外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沒有馬上掛斷電話，接著問道︰“現在陳應天他們被老爺子泡進了糞池，我們要怎麼辦？”

    汪銘印剛剛已經听過一次，樂得大笑。這時項戈再提到，他又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在這個老友兼心腹面前，汪銘印也顧不得失態，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他斷斷續續地說︰“哈哈哈。我一想到那場面，就覺得大快人心！陳應天醒了沒？”

    項戈表面冷靜，心里也樂得不行。他故作鎮定地過去瞟了一眼。嘿嘿一笑︰“醒著呢！”

    汪銘印樂呵呵地追問︰“他現在什麼表情？”

    項戈終于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要我說，其實沒什麼表情。”

    汪銘印有些失望︰“啊？為什麼？”

    項戈大笑起來︰“他被抽了十幾個大耳光，剛剛還沒咋顯。現在臉腫得比豬頭還大，怎麼可能有什麼表情！”

    汪銘印再度擂桌大笑，積郁了幾十年的悶氣著實消了不少。他抹了把眼淚，說︰“嘿，不用管他們，你就當沒看見吧。”

    項戈問︰“飛雲聯邦那邊？”

    汪銘印意味深長︰“他們現在還敢表什麼意見嗎？消息一透出去，陳應天他爹估計都自身難保吧！”

    他挑眉諷笑，接著表情又愉悅起來︰“等何瑞大人到了，估計情況就分明了。那邊的事將由你們商議做主，及時命人向我回報即可！”

    這等于是把決議權交給了他們倆。項戈爽快地點頭，笑道︰“有何大人在，我也挺有底氣的！”

    汪銘印再次大笑︰“對，我也有這種感覺！”

    項戈收了電話，再次看向村里。

    飛雲聯邦的人都已經被“腌”了起來。村民們看夠了熱鬧，心滿意足地走開，打量起堆成一疊的空艇起來。

    他們沒對長春領這些人做什麼，但看上去也沒啥好臉色，更沒有一個人上來跟他們搭話。

    項戈摸了摸鼻子，長春領對飛雲聯邦客氣。固然是有自己的苦衷，但對臨冬村的村民們來說，就是軟弱無能吧。

    他四下里看了一圈，終于又看見了陳萬生，上前去叫道︰“陳老爺子。”

    陳萬生遠遠地蹲在樹下，眯著眼看著糞池，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誰能想到剛才大神展的，正是這個普通得不得了的老農民！

    他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以示回答。

    項戈向他行了一禮，鄭重地說︰“我不會為長春領的舉措道歉，不過未能在主星解決事件，要把它拖到萬生星來解決，以至于打擾您的清淨，是我們能力不足。”

    陳萬生這才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小子，倒是挺能說會道的。”

    他搖搖手，打斷項戈接下來的話，說︰“你也別跟我說什麼出自真心，這話還騙不倒我。你的真心，嘿，十分里有一分，已經不錯了！”

    他點點他的手腕，說︰“你們還會再派人過來吧？等人到齊了再說。”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項戈一愣，覺得他這表情有些熟悉，再一細想，何瑞听說萬生星的事情時，表情不也正是如此！

    他的心里陡然升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深深看了陳萬生一眼，微微一笑︰“既然陳老爺子這樣說，那我也不多打擾了。只是飛雲聯邦這些人，雖然極其可惡，但還請陳老爺子留他們一條性命……”

    陳萬生不耐煩地揮手說︰“行了行了，麻煩！說話縐縐的，想唬誰呢！這些狗畜生我不會弄死的，嘿嘿，我們村最擅長撿垃圾了，怎麼能平白浪費了！”

    項戈多聰明的人，馬上就知道他想干什麼了。不過這也正合他的心意，他再次行禮，干脆地轉身走開。

    才一離開陳萬生的視線，他的表情立刻變了。

    從這老爺子出來，他心里就一直又驚又喜，好像在做夢一樣。長春領這種位于邊緣的五級勢力，能有一個s級進化者就已經是僥天之幸了，更別提一個更高級的！

    接連不斷地驚喜讓他有點不太敢去設想，就好像面前有一個巨大的寶藏，他已經看見了，卻想也不敢想應該怎麼花用。仿佛只要一深想，這寶藏就會化成泡影，立刻消失！

    而現在他隱有感覺，何瑞這個s級進化者，也不是平白生出來的……難道……！

    他深吸一口氣，敲了敲自己的腦門，勉強冷靜下來，細細思索何瑞出現之後的各種細節。

    看得出來，何瑞剛出現時，對長春領沒什麼歸屬感。當時，他被誤認為朱宿領的人，竟然將錯就錯，任由汪銘印等人就此誤會了下去。

    直到長春領面臨危機，他必須借助領主的力量才能進一步布局，這個人才坦然表明自己的身份。一個突然出現的s級進化者當然會引人懷疑，但他根本就不在乎。

    領主府和幕僚團每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另有目的，也看得出來，他的目的和長春領的目的方向一致，這才勉強合作起來。直到一起度過好幾個危機，才逐漸生出了信任感……這個叫何瑞的s級進化者，才開始真正為長春領的利益謀劃。也是直到這時，汪銘印一邊的人才真正確認，他的確就是長春領的人！

    現在，項戈把一切都對上了。

    為什麼明明是長春領的人，卻對長春領沒有歸屬感？

    萬生星是個特殊的星球，它歸屬于長春領，但太窮太偏，沒接受太多的管理，當然也沒什麼歸屬感。

    為什麼這樣一個長春領的s級進化者，竟然以前都沒有听說過？領主府的人問過他的來歷，他微笑不答，這邊也不好追問。

    原來如此，原來萬生星隱藏著這樣一個級高手，調教出了這樣一個徒弟！

    嘿嘿，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當年教訓汪銘印，讓他痛改前非的少年，應該就是何瑞了吧……

    項戈腦筋極靈，轉眼間就將這些環節一一扣上，只等何瑞一來，就可以驗證明白！

    這下，他更愉快了，強行壓抑著才沒讓自己放聲大笑出來。

    原來長春領還有這樣的級強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自項戈以下，長春領的這些人全部被臨冬村的人無視了。

    但四艘戰斗空艇還摞在那里呢，飛雲聯邦的家伙們還臭氣薰天地泡在那里呢，還有人敢多說什麼嗎？

    他們自動去飛梭里休憩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項戈就起來，重新去了臨冬村，想要跟村里的人再拉拉關系。

    結果他剛到村口，就看見梧桐樹下站著一個人，那挺拔有力的背影極為熟悉——正是何瑞！只一晚上工夫，他竟然就已經到了！

    這度也太快了！

    乘坐民用空艇，需要四天時間；即使他找汪銘印給他調撥了戰斗空艇，那也得用去一天一夜。現在僅僅一夜，他就到達了萬生星，而且看樣子，已經到了一會兒，並非剛才到達！

    他站在樹下，一大群小孩圍著他，仰頭嘻笑，嘰嘰呱呱地說著什麼。兩邊一派熟稔，與面對自己這群人時完全不同。

    果然這里就是他的出處嗎……

    項戈心下暗想，漫步走了過去，招呼道︰“何大人來得真快。”

    舒宇回過頭來，笑道︰“項先生好，昨天怠慢了。”

    小孩子們怯生生地看著項戈，舒宇拍了拍寧小虎的腦袋，問道︰“小虎，來了客人應該怎麼辦？”

    寧小虎大聲回答︰“上座，敬茶，以禮相待！”

    舒宇一笑︰“那還不快去倒茶？”

    小孩子們大聲笑著，三五成群地跑開了，舒宇向著項戈一伸手，笑道︰“歡迎來到臨冬村！

第兩百九十八章  s？

    舒宇到得比項戈想像得更早。

    在他還是個進化者的時候，就對空間異能有了不少感悟。之後整個人的屬性有了轉變，對空間系力量的理解並沒有丟失。所以，精衛帶他飛出外層空間後，他稍微一轉，就現了一個新的空間跳躍點。

    事實上，空間跳躍點比人類現在已經現的多多了。一方面，有些空間跳躍點不夠穩定，如果使用它，有可能造成不妙的影響。有些空間跳躍點周圍有隕石等異物存在，一不小心就會撞上去。而另一些則非常隱蔽，難以被人類現異樣的波動。

    舒宇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現所有的跳躍點，但他能現的、能使用的，可比普通人多多了。

    譬如，他就現，離長春星不遠處，有一個小型的空間跳躍點，不足以支持整艘空艇過去，但他只有一個人，當然沒有問題。

    所以，他輕輕松松地激活它，更加輕松地穿了過去。

    在一切扭曲變樣的跳躍過程里，他突然想起了當初在學校，第一次打開空間門去到夸古市的情況。現在他已經深深知道，當時自己有多冒險，運氣有多好……不過當時的那種生澀而無知，現在想起來卻有些懷念了……

    知道得越多，不知道的越多。

    他踏出扭曲的軌道，望著下方綠色的熟悉星球。到什麼時候，陳萬生才會放心把所有事情告訴自己呢？

    明明帶著各種糾結的想法，但是在看見陳萬生的那一刻。他還是忍不住諷刺道︰“師父，您老人家真是精神得跟少年郎一樣啊！”

    陳萬生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過來，一點驚奇的表情也沒有，對著他呸了一聲︰“混小子，你別以為把話說得彎彎曲曲的，就能真讓我以為你在夸獎我了！”

    舒宇說︰“師父，你真英明。我的確是在諷刺你。徒弟我為了隱藏起您和村子，可費了不少力氣！”

    陳萬生一拍胸脯，大聲說︰“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就是我陳萬生的道！”

    舒宇毫不客氣地呸他︰“狗屁！沖動了就是沖動了，少拔高自己！”

    陳萬生眼楮一瞪。突然又笑了起來。舒宇來的時候，他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望著豆大的燈火呆，這時一拍桌子，喝道︰“沖動了又怎麼樣，有事弟子服其勞！剩下的事情，都交給你解決了！”

    舒宇翻了個白眼︰“要是我不回來呢？”

    陳萬生篤定地說︰“不回來，那就不是你了——去，給我倒盆洗腳水！”

    舒宇又翻了個白眼，拖長了聲音說︰“是——”

    陳萬生泡腳的時候。舒宇突然問道︰“師父，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沒有再次問過你。你究竟是什麼等級？”

    陳萬生剛剛張嘴，舒宇就一伸手，止住了他︰“不要再跟我說什麼等級能不能吃。我告訴你，等級就是能吃！”

    他解釋了一下勢力等級與級進化者之間的關系，斷然道︰“等級越高的勢力，就越受人重視，越有底氣與別國交往交易！這些，都能換來大量的貨物資源。越能讓人過上好日子！”

    陳萬生嘿嘿兩聲︰“不錯，出門一趟，倒真是出息了……不過我還是要問問你，所謂的等級，是指什麼？它究竟是由什麼來決定的？”

    舒宇下意識地說︰“基本當量……”

    這四個字剛說出口，他就想起一件事，馬上沉默了下來。

    這個說法，至少存在三個問題！

    第一，一到九級進化者固然可以以基本當量來分級，s級之後呢？s級之後，普通的測試儀對其已經無效，那麼，s與ss級，以及更高的s級，又是怎麼分的？程笑東等三個ss級進化者，力量固然強過s級進化者很多，但這種強大，有標準可言嗎？

    第二，據他所知，基本當量的概念是從格斗裝備同化而來，並以此作為標準，開始劃分進化者的等級。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先有能力等級，後有基本當量！在基本當量出現之前，能力等級又是怎麼確定的？

    第三，他身體里的那個內部空間！在自身系統轉變之前，他所屬的內部空間里有一條道路。理論上來說，這條道路是神之遺物給他的一種引導……但是道路上的光塊，正好象征著等級！

    這是不是表明，這種能力等級是天生就有的，並非後天劃分？

    那麼，話又說回來了，神之遺物究竟是什麼，它與異能有著什麼樣的關系？為什麼它的出現，會使得人類進化；為什麼它所呈現出來的光路，會恰好與進化者的等級一樣？

    然後，異網從何而來，人類是一開始就和它連接起來的，還是自神之遺物出現之後才變成這樣的……

    最重要的問題是——自己現在的變化究竟代表著什麼？

    後面的問題正是他近來一直在思索著的，結果想起前面那些，又自然而然地帶了出來。

    他對陳萬生的信任非同尋常，一邊想著，一邊就把這些問題問了出來。

    陳萬生等他說完，笑了起來︰“問得好！這是最根本的問題，異能是什麼，進化是為了什麼？所有的問題，都因此而來！”

    舒宇抬頭看著他，說︰“師父，你一定有了一些想法吧，為什麼一直不願意告訴我呢？”

    陳萬生毫不猶豫地說︰“那是因為你太弱！”

    舒宇現在是個非進化者，卻擁有等同于s級進化者的能力，實際戰斗起來，s級進化者完全不是他對手。也就是說，在銀河系里，能夠與他交手的，不到一百人！這樣還叫弱了？

    他腦中靈光一閃，換了個問題︰“我們的敵人非常強大？”

    陳萬生眼神一凝，注視著他。舒宇說︰“因為敵人非常強，所以才不能隨便說？有些東西一旦在傳遞中泄露了出去，連你都保不住我？”

    陳萬生嘿嘿兩聲︰“你果然聰明。”

    舒宇又問道︰“那個敵人有多強？比你還強嗎？”

    陳萬生搓了搓腳，帶出嘩啦嘩啦的水聲，拉回了話題︰“所謂的進化者，究竟靠什麼界定等級？”

    他揮起旱煙袋，在空氣中連續畫了好幾個圈，微紅的火光竟然就這樣停留在空氣里，幾個火圈靜止著燃燒。

    他指了指最外面的這個圈，說︰“這些，是所謂的一到九級進化者。”他又向內指了一個，“s級”，再向內，“ss級”。這時，里面只剩下了一個圈，他吸了口旱煙，指了指圈外，淡淡地說︰“s級。”

    他點了點無比靠近最內圍火圈的一點，說︰“我在這里。”

    舒宇雖然並不是沒有想到，但還是震驚地站了起來。他張開嘴又閉上，張開嘴又閉，最終壓低聲了聲音，問道︰“你是s級進化者？！”

    陳萬生說︰“姑且這麼稱呼吧。”

    舒宇呆呆地望著仍然停留在空氣里的火圈，突然問道︰“這個圈里面又是什麼呢？”

    陳萬生歪了歪嘴︰“誰知道。”

    舒宇說︰“你不好奇？”

    陳萬生沉默了，過了好久，才說︰“水涼了！”

    舒宇明擺著還有一肚子問題，但陳萬生已經不願意再回答。

    他泡個腳泡到水涼，一雙腳也跟著全涼了。山里的夜晚很涼，這樣睡覺很不舒服，陳萬生不由得罵罵咧咧起來。

    “養個徒弟有什麼好處，服侍洗個腳都洗到水涼！冰著腳怎麼睡覺啊！蠢小子，白養你了！”

    舒宇的思緒被他拉開，他熟練地白眼，說︰“老頭子，就算前三年，也一直都是我養你吧！農活可全是我做的！”

    陳萬生哭天喊地︰“徒弟翅膀硬了就嫌棄老頭子了！”

    舒宇不出聲地又去打了盆熱水，往地上一放︰“重泡吧，老頭！”

    他在心里腹誹︰“s級進化者，還這麼矯情！”

    陳萬生重重哼了一聲，泡完腳就去睡覺了。

    一般來說，到了他這個等級，吃不吃飯、睡不睡覺都可以的。但陳萬生一直就像個普通農民一樣，該吃的時候吃，該睡的時候睡。不過，這天晚上，他睡得極不安穩，一直緊緊皺著眉頭，拳頭也握得極緊，一副要跟別人拼命的樣子。

    舒宇有些疑惑，輕輕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說也奇怪，他的手剛放上去，陳萬生的表情就輕松了一些，但如果要是拿開，老頭子馬上又會恢復原樣。

    于是，舒宇一晚上都沒松開手。

    第二天一早，陳萬生醒過來了。他一睜開眼楮，目光馬上銳利，瞪著舒宇問道︰“小子，你的手在干嘛？”

    舒宇縮回手，陳萬生表情如常。舒宇松了口氣，哼道︰“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像小孩子一樣讓人哄著睡！不哄就一臉苦大仇深，要跟誰打架一樣！”

    陳萬生意外地沒有還嘴，他若有所思地說︰“原來如此……”

    舒宇疑惑地問︰“有什麼不對嗎？”

    陳萬生一個人想了半天後，別說道謝了，馬上又指揮起徒弟來。

    “早飯！”

    “拎水！”

    “去田里澆個糞！”

    舒宇無奈地一一大聲應是，听到最後一個命令時，突然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第兩百九十九章  隱秘的會議

    舒宇剛剛出門，就被寧小虎現，一大群小孩頓時驚喜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纏了半天。

    沒過多久，項戈也到了村口。他一看項戈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之前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招呼了兩句後，項戈果然迫不及待地確認道︰“你真的是這里的人？”

    舒宇說︰“是啊，如假包換。”

    項戈問道︰“那陳老先生……”

    舒宇痛快地承認︰“是我師父。”

    項戈喃喃道︰“果然如此……那麼，陳老先生究竟是什麼等級？”

    問出這句話，他即忐忑，又殷切，注視著舒宇，緊緊不放。

    舒宇反問︰“鳳斂大人是什麼等級？”

    項戈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整個人僵直在原地。他之前覺得，一個ss級進化者就已經極其驚人了，更別提……

    “s級？”

    另外一個聲音從上方傳出，舒宇和項戈一起抬頭，正好看見程笑東、白冰和常白衣三人落下。他們與舒宇前後腳出，卻這個時候才到，剛好就听見了這樣一句反問！

    白冰驚呼出聲，程笑東和常白衣也是一臉震駭之色。

    程笑東沖口而出︰“不可能！s級進化者……”

    他畢竟冷靜，失聲說了一句之後，馬上就閉上了嘴。

    舒宇追問道︰“為什麼不可能，s級進化者怎麼了？”

    程笑東凝視著他，瘦小的身材突然間擁有了大山一般的威勢。鋪天蓋地壓過來。他冷然喝道︰“你果然確認？”

    舒宇聳聳肩︰“師父不可能騙我。”他緊緊盯著程笑東，問道，“你知道什麼內情？師父為什麼不可能是s級進化者？”

    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他可能還以為對方只是不信任自己，懷疑萬生星這種偏僻的星球，怎麼可能突然冒出一個s級進化者。但他當然看得出來，程笑東並非是因為這個才這樣說的！更何況。身為鳳翼軍團前任團長，他深得鳳斂信任，知道的事情比一般人多多了。

    那麼。程笑東的這句話一定另有含義！

    他迅地看了白冰一眼，她也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的丈夫，顯然並不清楚內情。

    程笑東皺眉思索。突然驚道︰“鳳斂大人托我給你帶那句話，難道就是因為……”

    話沒說完，他又搖搖頭，說︰“不對，他自己也……”

    舒宇還沒說完，白冰就先拉了一把丈夫，問道︰“你嘟嘟嚷嚷地說什麼呢？有話就明說，這樣吊人家胃口很討厭的！”

    程笑東抬手摸摸她的腦袋，說︰“你不知道……我們與s看似只隔了一個等級，但其實天差地遠。有些事情。有些煩惱，只有到了那個時候，才會明明白白地呈現出來……”

    此時，陳萬生正獨自在山上的小湖邊呆。

    他凝視著一株隨風搖曳的小草，風勢不小。它隨著風東搖西晃，根基卻牢固無比，完全沒有頹倒的勢頭。旁邊草叢里有幾朵小花，星星點點的，也同樣不受狂風影響。

    他呆了不知多久，突然眼神一凝。抬起頭來。

    狂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消失了，一個人出現在湖面上，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這人每踏出一步，腳下就生出一朵蓮花。這蓮花頗為奇特，並不像普通的花朵一樣嬌艷脆弱，它的每一個花瓣都收斂流轉著奇妙的光彩，每一片花瓣都特異不同。這種不同無法言說，卻分明存在。以至于讓這整個人，又像是在眼前，又像是在天邊，根本無法確定，他究竟是否存在，也完全無法形容他的姿態模樣。

    “那由多。”

    招呼聲從陳萬生右邊響起，他轉頭一看，那里的石頭上安靜坐著另一人。這人正裝打扮，臉色蒼白，相貌頗為平凡。他與陳萬生有些相似，坐在這里時，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完全不能判斷他是否進化者，能力幾何。不同的是，當你的眼角余光閃過這人時，猛然間會覺得有烈火掠過，但正視過去時，又覺得什麼也沒有，只如溫水般平和寧靜。

    湖上人向石上人點頭回應︰“鳳斂。”

    陳萬生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們︰“少裝模作樣的！你們倆過來干嘛？”

    鳳斂向著陳萬生微微一笑︰“我們相知近千年，卻從未見過面。有此機會相聚一次，不是正好？”

    他的笑容柔和得如同女子，見之讓人忘憂。

    陳萬生卻完全不吃他這套︰“我們粗人听不懂你們那套，有話還是直說！”

    鳳斂沒跟他見過面，但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性格，也不生氣，還是微微笑道︰“你已經找到那個方法了，是？”

    陳萬生說︰“算是。”

    鳳斂說︰“那你為何不實行？”

    陳萬生說︰“沒到時候。”

    鳳斂說︰“那邊已經派來了殺手，你知道嗎？”

    陳萬生哼了一聲︰“不就是這個原因嗎？小家伙還太弱，當師父的得給他抽起！”

    鳳斂緊逼著問道︰“你確定你能做到？”

    陳萬生不在意地說︰“我活了多久？八百多年了？這還不夠本？”

    鳳斂說︰“一個打手而已，就要你拼命的話……剩下的怎麼辦？”

    陳萬生嘿嘿一笑︰“最關鍵的事情，還是得小家伙自己來，老頭子能幫的，畢竟有限！”

    鳳斂說︰“只怕……”

    他突然抬頭望向山下，輕“咦”道︰“這是什麼感覺？”

    陳萬生說︰“一個警告罷了。”

    鳳斂想了想。說︰“原來如此，他最近做的事情，也就是為了這個。”

    陳萬生笑了起來︰“本來是因為這個，結果在做的過程中，居然有了意外的收獲！”

    鳳斂與那由多對視一笑，面露異色。

    那由多本來一直沉默，這時突然開口︰“那邊應該沒辦法說出小家伙的身份。”

    鳳斂點頭︰“‘他’能限制我們。當然也有限制‘他’的東西。”

    那由多說︰“最重要的事情只能小家伙自己去做……”

    陳萬生說︰“嘿，這也正好是個機會，讓他多磨練磨練！”

    那由多問道︰“萬一失敗？”

    鳳斂淡淡道︰“那也不過是大家一起。”

    陳萬生嘿然一笑︰“沒錯。不過一死！”

    鳳斂點頭道︰“不過一死。”

    那由多平靜地點頭，不再說話。

    陳萬生下山時，已經完全恢復了平時的模樣。他背著手。一邊走一邊抽著旱煙，樂滋滋地看著周圍的景物，一臉的其樂無窮。

    走到山下，他大聲吆喝︰“小混蛋，活干完了沒有，盡閑聊！”

    幾個人影從村口躍到他面前，舒宇叫道︰“早干完了，也不看看我的度。”

    旁邊幾人則同時向陳萬生行禮，一起叫道︰“陳大人！”

    陳萬生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媽的，太肉麻了。別這麼叫！”

    他掃了這些人一眼，隨手扔了個東西給程笑東，說︰“你就是程笑東，人家讓我給你帶的。”

    程笑東接到手里一看，登時大驚︰“這……你從哪里得到的？！”

    那是一個小小的金紅色令牌。看不出來是做什麼用途的。

    白冰叫了起來︰“這不是鳳翼令嗎？你忘記帶出來了，說有空回去拿的？”

    程笑東說︰“鳳翼令在鳳斂大人手上……”他猛地抬頭，“他過來過了？”

    白冰說︰“鳳斂大人不是一直呆在鳳凰領，從不出來嗎？”

    程笑東搖頭說︰“你不知道，所謂s級進化者……”他凝視著陳萬生，“無論意識還是身體。都已經脫了空間的概念……”

    周圍的人齊齊大驚，完全想像不到，那究竟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難道這代表著，不久前，鳳斂已經無聲無息地到過這里了嗎？

    常白衣喃喃道︰“那不就是神了嗎？”

    陳萬生歪了歪嘴︰“神是什麼東西？”

    常白衣說︰“凌駕于萬物之上，不受任何限制……”

    陳萬生吐了口煙圈︰“這世界上，真的有不受任何限制的東西嗎？”

    這個問題當然沒有答案，陳萬生也無意繼續下去。

    他把鳳翼令交給程笑東之後，就不再理會這些人，點了點舒宇，說︰“徒弟，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給你啦！”

    舒宇點點頭，回過身來向項戈問道︰“飛雲聯邦那些家伙們，現在情況怎麼樣？”

    項戈說︰“沒事，進化者體質強，再泡幾天也沒事。”

    舒宇說︰“那行，那就讓他們多泡幾天……回頭洗洗，還可以賣點錢。”

    “賣錢？！”項戈呆了片刻，問道，“你是說，拿他們當人質，去跟飛雲聯邦談條件？”

    舒宇說︰“什麼人質啊，我們又不是綁架犯。這些東西，算是俘虜。飛雲聯邦想換回俘虜，至少得出點血……當然，他們不想要也可以，我完全不介意。”

    項戈又是一愣，長期以來，長春領一直處于飛雲聯邦的壓迫之下，小心翼翼地過著二等公民的日子。後來汪銘印力主獨立，卻又防備著飛雲聯邦的直接攻擊，何曾有過抓俘虜這麼強勢的行為。

    他了一會兒呆，原本只是浮在表面的念頭漸漸明確起來——

    現在我們已經不一樣了，我們有s級進化者了！

    一個ss級進化者，都能使長春領在外交中居于強勢地位，更別提s！

    他輕輕笑了一聲，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大，仿佛陽光從陰霾里徹底照射出來︰“我們長春領，有個s級進化者！光是陳老先生一個人，就足以抹平整個飛雲聯邦！”

    程笑東一直低著頭，看著手中的鳳翼令。這時听見項戈的大笑聲，突然抬起頭來，說︰“可是，s級進化者，一般是不能使用自己的力量的！”

第三百章   我要拜師

    這話一出，連舒宇也看向了他，反倒讓程笑東一愣︰“你也不知道？”

    舒宇搖頭，說︰“老頭子嘴緊得很，什麼都不跟我說。就連他是什麼等級，都是今天才告訴我的。以前問他，他都給我來一句︰等級是什麼，能吃嗎？”

    他學著陳萬生的語氣，表情做得一模一樣，白冰“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程笑東卻沒有笑，認真地說︰“既然他沒有跟你說，那我也不能多說。”

    常白衣叫道︰“別吊人胃口啊！”

    程笑東說︰“並非吊人胃口，有些事情，是有原因的。你叫項戈是嗎？可以使用他的等級與名聲，但不能把s級進化者的實際戰力計算在內。他們因為某種特殊原因，不能擅自運用自己的力量！”

    項戈忍不住問道︰“如果用了呢？”

    程笑東說得很坦率︰“那結果，大概跟死亡近似吧。”

    所有人一起噤言，舒宇更是緊緊地皺起了眉，臉上微現擔憂之色。

    老實說，即使是他，在听說陳萬生的等級之後，也有些格外的喜悅。

    現在的他，不再是當初剛離開第七中級學院，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級強者對于一個勢力的意義，以及那種幾乎沒有極限的能力強度，是一種至高的存在。

    有這樣的能力，什麼事情不能解決？

    在陳萬生說明之後，他甚至在想。異能洪流暴露了又如何？他這麼強大，有幾個人膽敢來摸一下老虎屁股？那一瞬間，他有些懷疑之前自己那些盤算、那些計劃的意義……

    現在听程笑東一說，他恍然大悟，突然感覺身上的壓力沉重了無數倍！

    陳萬生無法使用自己的力量，異能洪流一暴露，還是會引來無數覬覦的目光。不僅如此。陳萬生這一下威，把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萬生星……要隱瞞星雲丹的來歷，更加困難了許多倍。

    老頭子。你嫌我太輕松了是吧？給可我添了大麻煩啊……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問道︰“我曾經看過一段故事……深海領的現任領主之父，在晉級為s級之後。拋妻棄子，從此消失無蹤……難道他就是因為使用了力量，因而死去了嗎？”

    程笑東猶豫片刻，說︰“不管他現在實際情況如何，飄然遠去，無人知道他在哪里……這種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舒宇覺得他還隱藏了一些什麼，不過他不願意說，自己也沒辦法逼出話來。

    項戈突然問道︰“陳老先生果然不能使用力量嗎？”

    白冰以丈夫為天，一听項戈膽敢質疑。馬上跳出來就想說話。但下一刻她就閉了嘴。項戈的手直直地指向田地里摞成一堆，指向天空的四艘空艇——沒有使用力量的話，這東西是怎麼下來的？！

    程笑東也有些疑惑不解，舒宇突然問道︰“他砸下空艇的時候，你有感覺到異能波動嗎？”

    當時的情況。項戈記得非常清楚，他毫不猶豫地搖頭。

    舒宇聳聳肩︰“師父他老人家，一直在研究另一條道路……如何不使用異能力，而使用力量？”

    常白衣眼楮一亮，當先問道︰“蔥蘭小姐……”

    其余人也馬上想到了，不久前。蔥蘭的那一曲高歌！

    三個ss級高手當時就已經看出來了，她並沒有使用異能力，但結果卻有非常明顯的呈現。

    舒宇點點頭，沒有多說︰“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他嘴上在說，思緒卻已經擴散開去。

    所有的進化者都身處異網之上，s固然很強，但理論上也是如此。他們不能使用異能力，是因為太強，會對異網造成另外的影響，還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

    陳萬生一直在尋找另一條道路，就是不觸動異網，化用天地萬物之力？

    現在看來，他似乎已經有了一些成果……

    自己脫離異網時，陳萬生極為興奮，狂笑到幾乎失態……

    那麼順藤摸瓜地推算下來……

    異網對人類有害？！

    想著想著，舒宇又開始抱怨起陳萬生來。

    這個固執的老頭子，什麼都不對我說！沒有足夠的情報，很多事情無法做出判斷啊！

    最終，舒宇還是打算，把計劃照以前的方向推進下去。

    自己這次過來得也有些冒昧，不過能夠把自己和臨冬村拉上關系的人也不多。飛雲聯邦的人全部被泡去了化糞池，只需要囑咐好臨冬村的村民，再處理好長春領現有的這些人，就可以了。

    自從陳萬生把鳳翼令交給了程笑東之後，他原本溫和的態度一下子又親切了許多，表現出一副無條件配合長春領的姿態來，當然不會把事情到處亂說。

    至于常白衣……

    舒宇一直有點看不透他的態度。這人從出現起就表現得非常友好，但銀河杯四星一向對外表示著中立，實際上卻游走于各種勢力之間，攫取著大量利益。

    這個人的立場如何，知道了這麼多事情，會有什麼樣的做法……實在很難判斷。

    舒宇想了又想，最終單獨找到了他。

    這時，常白衣正跟臨冬村的村民一起打混。

    舒宇一早就干完了澆水施肥等農活，其他村民動作沒他這麼快，都還在山上做活。

    常白衣也不顧自己一身奔喪式的素白——這是寧小虎口無遮擋地說給舒宇听的——高高興興地去跟村民們搶著做活。

    他沒有使用力量，弄得一身污髒，一邊做，一邊望著旁邊的村民，照葫蘆劃瓢地比劃著他們的動作。

    舒宇走過去，他沒有回頭，突然說︰“這些大叔小伙們的動作，很有趣啊。”

    舒宇問︰“怎麼有趣了？”

    常白衣一指旁邊︰“你看那個人，他拿著糞勺，揮出了一條弧線。糞水在半空中澆出，剛好覆蓋三排作物……他每一下都是如此，就讓人覺得‘剛剛好’，‘就應該是這樣’。”

    他看得極為專注，語氣甚至有些陶醉，好像看的說的都不是臭氣燻天的大糞，而是什麼極其美妙的東西一樣。

    舒宇倒是非常能夠理解他的想法。自己三年前剛到臨冬村時，不也被這些極其尋常的動作震驚了？自己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才真正學會這些動作，摸到了其中道理的一點點邊。這時，听常白衣所說，跟著他的目光去看，仍然能夠看出一些新的門道出來。

    常白衣說︰“你剛才說，陳老爺子試圖研究另一條道路，就是這種嗎？”

    舒宇驚訝地看著他。這人實在太敏銳了！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天才！

    常白衣呆呆地看著這些人，突然一拍大腿，說︰“我決定了，我要留在這里！”

    他一轉頭，眼楮閃閃亮地看著舒宇，說︰“你幫我跟老爺子求求情吧，我要留在這里，幫大家干農活！我很能干的，一定能幫上大忙的！”

    舒宇來找他，就是為了讓他閉嘴，他要留在陳萬生的眼皮子底下，當然沒有比這更好的封嘴了。但是……

    “為什麼？”

    常白衣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很有趣啊！而且……”他眯了眯眼楮，“我是一定會變成s的，如果到了那個等級，就不能使用力量，那可真是太沒勁了……”

    他的語氣非常平淡，好像晉升s再正常、再簡單不過了。

    舒宇忍不住問道︰“現在整個銀河系，究竟有幾個s級進化者？”

    常白衣說︰“如果加上你師父陳老爺子的話，一共有三個！”

    “三個！”

    “鳳斂大人，那由多大人，陳老爺子……現在時有出現的，只有這三個人。其余的s，在晉升之後，就不知所蹤了！”

    舒宇驚問道︰“為什麼？！”

    常白衣以著熟練的姿勢蹲在田壟上，絲毫不顧白色的後擺拖到了地上︰“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這就是程團長說的後果吧？”

    舒宇照著他的說法推論下去︰“難道說，只要師父他們使用力量，就會像這些人一樣，徹底失蹤？”

    常白衣聳肩︰“只是猜測而已，所以，我得未雨綢繆啊！”

    說著，他眼楮閃閃地望著舒宇，說︰“快快，幫我求個情吧。對了，我也可以拜陳老爺子為師！那樣，我就是你師弟了，怎麼樣，一旦接受了這個設定，就變得很帶感了，是吧！”

    舒宇心里腹誹︰帶感個屁！

    他想了想，說︰“這事得你自己去說，很多事情，老爺子自有打算。”

    常白衣說︰“也對，看我使出膏藥神功，磨得師父他老人家不得不同意！”

    說著，他澆完最後一塊地，拍拍屁股就下山去了。臨走時，還向舒宇飛了個媚眼︰“師兄，以後就請多多指教了！”

    舒宇看著他的背影，心想︰沒準這小子還真能成功呢……突然覺得有些同情師父了……

    他望望天空，舒了口氣，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好事吧。

    至少，自己的身份還可以隱藏一段時間了！

    那麼，一切照原計劃推進，在這之前……他望向山下的化糞池，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手上這批貨物，也該處理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