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異常生物見聞錄 作者：遠瞳（已完成）

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突襲巢穴

　　整個晶柱層爆發了一次持續超過五分鐘的強烈振盪，而之後則是更長時間的餘震以及次生災害。

　　阿曼提爾的夾層空心結構就彷彿一個天然的共鳴腔，晶柱倒塌所產生的衝擊在這個行星級的共鳴腔中產生了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地殼振盪，行星戰艦的整個南半球都彷彿一口大鐘般轟鳴著，從太空中看過去，都能看到阿曼提爾的大地突然凹陷下去一塊，隨後這部分凹陷又好像具備彈性一樣隆了起來——那是星艦的裝甲復位器因承受不了這種來自內部的撕扯而錯誤運行導致——整片大地開始泛起漣漪，褶皺扭曲，高達數千米的山巒在短短幾分鐘內形成隨後又消失，水體沸騰並被拋入大氣，並在極短的時間內引發了蔓延四分之一顆行星的大風暴：如果這顆星球上存在一個行星級的凡人文明，那麼在這短暫的十幾分鐘內，這個文明已經倒退回了鐵器時代，甚至更糟。

　　而在地層之下發生的事情就更加恐怖了。

　　雖然郝仁的搞事熱情空前高漲，但他此刻仍然不得不承認，站在一根支撐地殼的柱子旁邊把柱子炸塌是一種刺激到他絕對不想來第二遍的體驗：那頂天立地的晶柱在一系列經過精確計算的連鎖爆炸之後被切成了兩段，隨後在沉重地殼的壓力之下自然錯位並坍塌下來，無數小山般大小的巨石和水晶碎塊就彷彿暴雨般從天而降，瞬間將晶柱層裡的水晶叢林砸成了一片廢墟，隨之而來的狂風和聲波則將這片廢墟碾成更加細碎的粉末。

　　然後他聽到上方的岩石穹頂傳來恐怖的吱嘎怪響，中間伴隨著一連串的爆炸聲和明亮到照亮整個岩頂的電弧，那是赤道附近的裝甲復位器在過載中完全融毀的跡象。

　　那層用於封堵赤道裂谷的能量屏障也失效了，數以億噸的岩漿和土石從破損處噴湧出來，在重力的作用下墜向地心的方向，整個晶柱層瞬間一片炙熱。

　　原本還勉強能算安寧祥和的晶柱層空間眨眼間成為煉獄，足以撕碎岩石的聲波與氣流，熔金鍛鐵的高溫，還有各種瞬間產生的有毒物質全都一股腦冒了出來，當這一幕發生的時候，前一刻還在嚷嚷著「搞事搞事搞事」的妖精們突然安靜了幾秒，緊接著郝仁的耳朵就被他們的聒噪聲塞滿了：「哇啊啊這個地方要完蛋啦要完蛋啦！」「沒想到是這個動靜啊！」「一點都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一點都不……」「要死要死要死！！」

　　敢情這幫小東西在搞事之前壓根就沒想像過晶柱被炸塌的時候是怎麼個景像嗎？

　　在衝擊波到來的時候，郝仁和小夥伴們身邊瞬間亮起了能量護盾，因為早就知道炸塌晶柱是極為瘋狂的舉動，所以每個人不但提前戴上了維生項圈，還額外裝備了護盾發生器以及矢量姿態穩定裝置，這些先進設備幫他們抵禦了地下空間的致命環境並讓他們在衝擊波中能穩定住身形，現在看來這些準備都頗為有效。

　　薇薇安是除郝仁之外最鎮靜的一個，她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晶柱頂端那片正在不斷震動和開裂的岩石穹頂，終於，她看到那穹頂中冒出了一縷紅光，而紅光中則攜帶著令人心悸的瘋狂氣息。

　　「通道打開了！」她大聲叫道，「就是現在，咱們衝進去！」

　　郝仁抓住數據終端塞進兜裡，然後啟動推進裝置，筆直地衝向穹頂上那道裂隙，同時扭頭大喊一聲：「莉莉！」

　　「早就準備著啦！」哈士奇姑娘一邊大叫一邊從兜裡摸出了自己隨身帶著的零食，撕開包裝就往嘴裡倒去，大半包辣條被她三兩下嚼碎咽進肚裡，下一秒，她的眼睛便泛起即將獸化的金色光芒，道道青筋沿著她的手臂和脖子蔓延開來，「我壓制兩分鐘——控制飛行的任務就交給你啦房東！」

　　並不是人人都像薇薇安一樣天生會飛，所以此刻每個不會飛的人身上都裝備了郝仁提供的推進裝置，但莉莉的推進裝置是由郝仁遙控的：因為她在接下來的短時間內將很難控制自己。

　　在如暴雨般下墜的巨石和晶體碎塊中，郝仁的隊伍逆著那穹頂崩落的方向發起了衝鋒，穹頂之上的暗紅色裂隙迅速在眼前放大，郝仁感覺自己此刻空前的冷靜，所有的遲疑和緊張都消失不見，他眼前只有那道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彷彿地獄門扉般的裂口，在這樣的狀態下，他甚至感覺時間的流逝都緩慢下來，身邊飄過的每一粒微塵都變得清晰可見。

　　這樣的錯覺只持續了短短數秒，下一刻，他已經衝入裂口，並穿越了一層猶若實質的暗紅色光膜。

　　穿過光膜的瞬間，每個人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環境的變化，光膜的內外彷彿是兩個互相連接但卻涇渭分明的空間，儘管無法準確地說出這兩個空間之間的區別，可是那種「跨過大門」的感覺卻明確無誤。

　　他們進入了噩夢巢穴的內部，一個虛妄和真實相互疊加，時間與空間都錯亂不堪的地方。

　　「嗷嗚——汪！！」

　　一聲嘹喨的嚎叫打斷了每個人穿越空間之後的恍惚感，莉莉在穿過裂隙的瞬間就解除了對自身力量的限制，伴隨著強烈的風壓和氣息威懾，身高達到五米的巨型哈士奇從一片煙塵中闊步走出，而在出場的同時，她嘴裡已經開始逸散出蘊含強大能量的白色光芒。

　　巨型哈士奇隨意向四周掃了一眼，然後便衝著某個方向張大嘴巴：「吼——」

　　伴隨著「嗡」的一聲怪響，空氣層層疊疊地被震盪開來，粗大的白色光炮照亮了整片空間，激射向遠方的黑影。

　　這就是之前商量好的第一步：莉莉進去之前就憋夠一波能量條，進場之後瞬間變身，然後衝著能量反應最強烈的地方轟一發狗炮：作為目前郝仁小隊裡面瞬時殺傷力最強的一擊，狗炮就是這場進攻行動的開幕曲。

　　而藉著白色光炮瞬間的強光，這個昏暗壓抑的空間也一下子被完全照亮，郝仁在這驚鴻一瞥間迅速看清了噩夢巢穴中的景象。

　　他沒吐，但差點。

　　在那短暫的一瞥之中，他看到這個所謂的噩夢巢穴並不像之前想像的那樣是一個由岩石和金屬包裹起來的要塞，而更像是……一個正在蠕動的巨大器官。

　　血肉充斥著視野，整個空間的內壁就是一層活著的生物組織，無數粗大的、彷彿血管一樣的東西在那蠕動的表皮之下蔓延生長，而像是神經線和肌肉束一樣的東西則暴露了出來，在這個巨型洞穴的穹頂交織成為一張大網，那大網的背後，仍然依稀可以看到殘留下來的機械結構：那是控制中心的基底，它的一部分已經被這個噩夢巢穴給吞噬進來了。

　　這一幕，就彷彿置身於某個巨獸的胃囊。

　　不過這裡也並非只有這些生物組織，在那些噁心的血肉之間，郝仁還是看到了其它物質的痕跡：一根根粗大的石柱、金屬梁和晶簇無規律地生長在這片廣闊的空間內，它們已經被瘋囂之主的力量扭曲腐化成了怪異的模樣，但還是依稀能夠看出其原本是阿曼提爾地下設施的一部分。

　　郝仁也看到了此次行動的目標：

　　莉莉的感知是準確的，她在入場之後打出的一發光炮筆直地射向了噩夢巢穴的中央，在那裡有一個巨大無朋的圓台高高隆起，圓台上方的空間則呈現出扭曲的跡象，層層疊疊的半透明屏障讓那裡看上去彷彿隔著一層水面般搖晃不定，而在層層屏障背後，則是一個懸掛在半空的巨大腦組織。

　　它足有一座房屋那麼巨大！

　　這個巨大的大腦就倒掛在圓台上空數十米高處，正在有規律地脹縮著，而大量神經線和血管則從它上方延伸出去，彷彿一根管道般一直連接到噩夢巢穴的穹頂——看著那些神經與血管消失的方向，郝仁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阿曼提爾水晶。

　　果然就如妖精們說的那樣，噩夢巢穴中的怪物已經和阿曼提爾水晶連接在一起，而且是神經線直接連接，如果他當時真的領著隊伍去觸動了那塊水晶……

　　就特娘的完本了啊！

　　莉莉的狗炮摧毀了沿途的大量石柱和晶簇，但就如預想的那樣，這一次突襲並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噩夢巢穴裡最大的問題，那個倒懸的腦組織周圍有數百層的能量護盾，強大的神性光炮僅僅擊穿了其中數層便無以為繼，化為純粹的能量消散在空氣中。

　　而屏障背後的腦組織則劇烈震顫了一下：它開始在睡夢中感受到危機了。

　　「嘔……」南宮五月被噩夢巢穴中令人作嘔的景象嚇了一跳，她立刻張開一道水霧結界，以水元素的安撫和淨化效果強行驅散了周圍環境帶來的精神衝擊，「這什麼鬼地方！」

　　「阿曼提爾正在轉化為一個活著的血肉生物，噩夢巢穴就是這個生物的大腦！」數據終端尖叫了起來，「我們必須立即摧毀那個東西！」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郝仁已經掏出自己的長槍短炮，面有菜色地衝了上去，「大家跟我來！」

　　南宮三八也跟著發出了怒吼：「火力全開！在咱們吐出來之前打掃乾淨這個地方！」

第一千六百二十一章 相生相剋

　　幾乎就在進攻行動展開的同時，整個噩夢巢穴中突然迴響起了一陣怪異而低沉的轟鳴聲——就好像有無數噸海水正在那些厚重的血肉護壁外面湧動衝撞一般，轟鳴聲來自四面八方，而且越發響亮。

　　隨後郝仁便看到那些血肉護壁真的開始湧動，一團又一團的凸起物從那層層疊疊的結締組織和厚皮之間擠壓出來，並在冒頭的過程中迅速改變形態，逐漸化為一個個猙獰可怖的畸變怪物。

　　這些新生的怪物目標明確，一經露面便立刻嘶吼著衝向巢穴中的不速之客，而迎接它們的，是來自自律機械和護衛無人機的疾速炮火。

　　郝仁釋放了隨身空間中早就準備好的「衛兵」，讓這些極端擅長近距離快反應作戰的迅捷單位去對付那些畸變怪，因為後者明顯是剛剛從血肉之中分化出來的炮灰單位，在這種除了數量就毫無戰鬥力可言的怪物面前沒必要浪費時間。

　　而且在看到那些畸變怪的一瞬間，郝仁甚至有些鬆口氣的感覺。

　　就如妖精們提供的情報，噩夢巢穴中的守衛力量其實相當有限：不入夢的清醒守衛會影響到那個巨型大腦的運行，因此在巢穴內部負責守衛的全都是連最基礎思考能力都沒有的畸變怪而已，不用去對付戰鬥力強悍的腐化巨人和瘋囂衍生體，這讓所有人對接下來的行動有了極大的把握。

　　不過守衛力量的薄弱並不意味著郝仁一行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巢穴中央的那個巨型大腦：巨型大腦周圍雖然沒有多少衛兵，但它自身被置於層層疊疊的防護力場之內，這些堅固的防護力場就是刺客們最大的麻煩。

　　「轟！！」

　　又是一發白色光炮劃破空間轟擊在巨腦周圍的護盾上，猛烈的能量爆發甚至讓護盾周圍的空間都呈現出歪斜壓縮的跡象，但在光炮的能量逸散之後，那上百層護盾中的絕大部分仍然完好無損，被擊穿的幾層外圍護盾也開始了飛速的再生。

　　不過郝仁很快就發現，那些護盾再生起來的速度並沒有超過自己的預期。

　　「集中火力不要停！」他立刻大聲提醒道，「那些護盾的回充速度趕不上咱們破壞的速度！」

　　連續不斷的爆炸開始在噩夢巢穴各處爆發開來，護衛無人機和自律機械在外圍抵抗著那些潮水般湧來的畸變怪物，而郝仁率領的精英小隊則在巢穴中心對著那個巨腦所處的平台展開狂轟濫炸；同一時間，地殼下面晶柱坍塌所引發的連續災害也仍然在蔓延，行星空腔裡的衝擊波已經把裝甲復位器壓榨到極限，整個噩夢巢穴和它所處的地層就彷彿被拋入了風暴裡一樣，劇烈震顫，搖晃，彷彿隨時都將迎來天崩地裂的末日之災！

　　然而噩夢巢穴本身仍然是穩固的，這個由混沌力量扭曲出來的空間雖然受到了晶柱層崩塌的衝擊，但卻始終維持著自身的穩定，而且現在，這個巢穴的主人已經意識到了現實世界中發生的危機，並且開始嘗試醒來。

　　位於層疊護盾保護中的巨腦表面浮現出了明顯的紅光，整個生物組織就好像痙攣一般開始持續性地收縮和震顫，而一種難以言喻的精神壓力則籠罩在所有人心頭。

　　巨型大腦在睡夢中感知到危機的降臨，它正在夢境中努力掙扎，試圖立刻醒來，然而就像妖精們說的那樣，這個造夢怪物已經深深地沉浸在夢境深處，它和噩夢世界的連接過於緊密，以至於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回歸現實。

　　但這個怪物在夢境中掙扎的舉動仍然在現實世界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反饋：郝仁注意到周圍那些巨大石柱和晶簇的陰影中浮現出了不自然的波動，而一些介於虛幻和實體之間的東西正逐漸在那些波動中成型，曾經在科洛世界與洛克瑪頓正面交鋒過，他立刻便意識到了那些是什麼東西。

　　「注意周圍的陰影！」他大聲喊道，「噩夢世界已經開始洩露了——有怪物會從陰影裡冒出來！」

　　在把隨身空間裡剩下的自律機械和無人機釋放出來之後，他又大聲指揮道：「薇薇安，大個兒，咱們三個配合莉莉一起進攻那個大腦，其他人去對付那些噩夢生物——小心不要被幻覺迷惑！」

　　「嗷嗚——」一聲嘹喨的嚎叫從後方傳來，緊接著是威力巨大的光炮再次轟擊在巨腦周圍的護盾上，然而這一發光炮卻有了明顯的偏移，而且那聲嚎叫的後半段似乎混雜著動搖和迷惑，郝仁趕緊望向莉莉的方向，卻看到銀白色的巨大哈士奇正在遠處使勁扭著身子，似乎想要把身上沾染的什麼髒東西給甩出去。

　　然而事實上她身上根本什麼都沒有。

　　不，是有的——幾乎就在郝仁開始疑惑「莉莉身上有什麼」的一瞬間，他看到一些半透明的灰黑色霧氣突然憑空浮現出來，糾纏著莉莉的四肢，甚至纏上了她的脖子。巨型哈士奇狀態的莉莉有著喪心病狂級別的身體素質，因此這些霧氣形成的能量絞索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對她造成太大傷害，然而變成大狗形態又有著天然的限制：莉莉沒辦法像人一樣輕鬆地把那些纏繞上來的霧氣從身上弄下去。

　　一個混沌、低沉、壓抑，彷彿夢囈又彷彿惡意耳語般的聲音在每個人腦海中響起，那話語聲中充滿了晦澀難懂的顫音和毫無邏輯的詞彙，但其含義卻好像直接印在人的大腦中一樣可以被理解：「渺小……卑微……毫無意義……我終將清醒，而你們終將沉淪，短暫的掙扎只能成為你們永恆的噩夢……」

　　郝仁心中一震：這是進攻的第二階段：造夢之腦無法立即清醒，但它的思想可以跨越現實與噩夢的界限，這股力量能夠直接投影在現實世界，甚至滲透進每一個人的精神深處，當它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時，每一個人都將持續不斷地在內心深處聽到這個怪物的低語聲，而幻覺會隨著低語聲的持續而越發頻繁和明顯。

　　然而這都是之前做計劃的時候就預料到的：畢竟，這已經不是郝仁第一次和執掌噩夢力量的怪物對抗了，比起當初的洛克瑪頓，眼前的大腦子並沒有高明到哪去。

　　「大個兒！上靈魂鎖鏈！」薇薇安兩發閃電球砸在莉莉腦袋上讓後者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同時又衝著伊扎克斯的方向大聲喊道，「都鏈接到郝仁身上！」

　　伊扎克斯「嘿」了一聲，惡魔化的身體表面驟然浮現出無數綠色的邪能紋路，隨後一個惡魔最擅長，也最被人視為邪惡法術的強大魔法被他抬手放出。

　　一條條若有若無的綠色鎖鏈出現在場上的所有人之間，因為每一個人都早有準備，因此靈魂鎖鏈毫無遲滯便鎖定了每一個人的靈魂，鎖鏈的交匯點卻不是伊扎克斯這個施術者，而是正在切換武器的郝仁。

　　在靈魂鎖鏈與自身連接的一瞬間，郝仁把手中的岡格尼爾和審查官佩槍收了起來，並同時從隨身空間中取出了兩把彷彿宇宙碎片般的漆黑長劍。

　　一個嘚吧嘚吧的聲音同時出現在每一個人心頭：

　　「哎哎好久不見好久不見，本劍這可是老一陣子沒出來露面了……誒媽外面怎麼又打起來了！這血肉橫飛殺聲震天的你們怕不是打到瘋囂老巢了吧！本劍說多少次了打打殺殺並不能解決問題——當然能解決搞出問題的人也是真的，但咱就不能想個更加文明更加溫和的法子嗎。而且這什麼鬼地方看起來噁心吧唧的到處都是怪物血塊啥的，這要是上螢幕還不得直接剪的就剩個演員表啊……哎？這次我那兄弟也在啊！真難得看見郝仁你把兩把劍同時抽出來的。哎哎，哥們，你怎麼不說話了？咱們難得出來透透氣你看這裡多熱鬧啊……」

　　「哦。」

　　弒神劍那巴拉巴拉不停的聲音響徹每一個人的腦海，直接就把巨腦的低語聲給掩蓋了過去，而隨著低語聲不斷加強的幻覺也隨之煙消雲散。

　　郝仁提著兩把劍，對巨型大腦的方向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

　　要對付一個神經病碎催，最好的辦法莫過於找另一個碎催過來跟它對著罵街，此戰術可被簡單總結為叨逼對叨逼，現在看來這個應對方案十分有效。

　　當然，它生效的深層機制就要有逼格的多了，簡單來說就是：弒神劍這玩意兒砍過瘋囂，捅過女神，製造過不止一次史詩事件，而且還被另一個女神啃了一口，它叨逼起來是很沒品，但這絲毫不影響它層次驚人——所以在公平較量的心靈戰場上，這玩意兒光靠RAP就能懟死四十多個巨型腦怪還能捎帶倆說相聲的……

　　畢竟，那個巨型大腦還沒徹底清醒，它的實力大打折扣。

　　莉莉已經從幻覺中擺脫出來，一發接著一發的狗炮正連續不斷地轟擊在巨腦周圍的屏障上，而薇薇安和伊扎克斯的大威力魔法轟擊則緊跟在狗炮轟擊的位置進行持續補刀，郝仁因為要維持弒神劍的效果以及靈魂鏈接的穩定因此暫時無法親自參與進攻，但他召喚出來的砲臺卻在自動攻擊之前設定好的目標。

　　在這樣連續不斷的攻擊中，巨腦周圍的屏障根本來不及再生。

　　留給它的時間不多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二章 造夢者的末日

　　發生在噩夢巢穴中的戰鬥持續到了第二個階段，它所引發的動盪才終於引來那些位於巢穴外面的守衛們。

　　這並非是腐化者們的守備鬆懈，而是發生在晶柱層的大崩塌幾乎完全摧毀了上層的警戒和探測手段：大晶柱斷裂時不但產生了強大的地質衝擊，更從水晶裡面釋放出了堪比一次小型末日武器爆發的能量風暴，這些能量沿著晶柱層和地殼連接處的各種管道、線路四處蔓延，第一時間燒燬了阿曼提爾赤道區以及南半球三分之一區域幾乎所有的能量網絡，也直接衝擊到了那些負責監控星艦運轉的腐化者。

　　所以腐化者們在最初的二十分鐘裡甚至壓根不知道這場突然爆發的衝擊究竟來自何方，而在它們終於意識到晶柱層的大崩塌時，又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噩夢巢穴的異常：一切都太混亂了。

　　直到造夢之腦逐漸掙脫夢境、已經開始主動反抗的時候，守衛們才警覺發生在巢穴中的入侵事件。

　　而這時候，造夢之腦周圍的屏障已經只剩下最後搖曳不定的幾層了。

　　莉莉的狗炮威力雖強，但作戰續航能力卻相當有限，連續轟出最後兩發光炮之後她終於耗乾了自己的神力儲備，巨型哈士奇呲牙咧嘴地憋了半天，最終只憋出來一個嗝——於是她往地上一趴，開始吐著舌頭呼哧呼哧大喘氣，並且用眼神示意自己短時間內是沒辦法繼續作戰了。

　　郝仁看不懂哈士奇精的眼神，但他估摸著莉莉的力量儲備也就到此為止了，所以第一時間用自己的自律砲臺補上了狗炮斷檔之後的火力空缺，他看著圓台上那個正在瘋狂蠕動，似乎就要完全清醒過來的造夢之腦，大聲喊道：「再加把勁！這玩意兒堅持不了多久了！它的本體脆的一比！」

　　此時此刻的戰場外圍，一道朦朦朧朧的灰黑色影子就好像風一般悄無聲息地在石柱和晶簇之間穿梭著，黑影在巢穴邊緣繞了一大圈，隨後筆直地衝向郝仁的方向，沿途的幾隻畸變怪物被這道黑影掃過，當場一分數段。

　　黑影在郝仁面前停了下來，這才顯露出滾喵的模樣。貓姑娘爪子上臉上蹭的都是髒兮兮的血污，但眼睛卻明亮異常，她繞著郝仁飛快地轉了一圈，焦躁不安地說道：「大大貓！大大貓！那邊裂開好多口子！有怪物要進來啦！」

　　「外面的守衛已經開始行動了，」郝仁看向薇薇安，「它們正在強行打開噩夢巢穴的外壁。」

　　「這個腦子堅持不到它們到來的，」薇薇安漂浮在半空，一對巨大的蝠翼彷彿披風般在她身後張開，蝠翼之下飛舞著密密麻麻的蝙蝠群，蝙蝠群中醞釀的渦流狀閃電將她整個人襯托的彷彿一位行走在雷霆之上的女王，「我能感覺到……它在恐懼，這個製造噩夢的怪物，它自己竟然也有恐懼的情緒。」

　　郝仁微微一笑，看著手裡仍然在滔滔不絕的弒神劍：「正常，你換誰被這個碎催叨逼這麼半天都會恐懼的。」

　　薇薇安差點從天上掉下來：「……我不是這個意思。」

　　「是時候解決戰鬥了，」一個悶雷般的聲音從斜上方傳來，化身為熔岩巨人的伊扎克斯渾身升騰著驚人的熱量，暗綠色的邪能符文漂浮在他的身旁，他低頭看了一眼郝仁手中的黑色長劍，語氣嚴肅，「在我們所有人被這傢伙說瘋之前，讓這一切結束吧。」

　　「本劍認為你們這種態度有失偏頗，本劍其實是在苦口婆心地告訴你們一些做人的道理，本劍雖然只是……」

　　這貨平常開口不超過三句就必然會被郝仁一句「閉嘴」吼回去，但現在為了對抗邪神的低語，它難得地有了隨便叨叨的機會，目前看來它已經完全放飛自我無法自拔了。

　　但郝仁此時此刻並沒有閒工夫跟一把劍廢嘴皮子，因為與那個巨型大腦的戰鬥終於到了最後一刻。

　　——雖然巨型大腦的本體從始至終都沒有親自下場戰鬥，但它召喚出來的噩夢怪物和巢穴中的畸變怪就相當於它的一部分，因此這場戰鬥仍然算是眾人和巨腦之間的。

　　用來保護造夢之腦的多層屏障此刻已經只剩下最後兩層，製造屏障的那些生物組織在連續不斷的轟炸和能量過載的過程中受到了很大的創傷，污濁的膿血從巨腦下方的圓台表面流淌下來，整片區域都因痙攣而不住顫抖，「咚咚，咚咚」，彷彿心跳般的聲音在四周迴蕩著，而且越發低沉、緩慢，所有的跡象都在說明：那個可怕的生物正在走向生命的終點。

　　但它還需要最後一擊。

　　郝仁握緊手中的兩把宇宙裂片，一邊計算著巨腦護盾的消耗速度，一邊大踏步地走向了那個圓台。

　　巨腦似乎也感應到了滅頂之災的臨近，它表面的紅光湧動越發瘋狂，整個腦體都劇烈地痙攣起來，一陣陣肉眼可見的扭曲從它那醜陋的表皮向外蔓延，而無數可怕的半透明虛影則在那些扭曲的空氣中掙扎舞動，彷彿是在恐嚇不斷靠近的郝仁，但又好像是在乞求饒恕。

　　郝仁繼續向前，他眼前的景象慢慢扭曲起來，耳旁的聲音也忽遠忽近，他似乎聽到了無數悽慘的聲音正在自己腦海中迴蕩，甚至連弒神劍那持續不斷的嘮叨聲都暫時退到了一旁，然而……

　　「比當初的洛克瑪頓差遠了。」

　　他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所有的幻聽都煙消雲散。

　　他高高躍起，舉劍劈向半空中的巨型大腦——儘管從體積上，他在那巨腦面前就如飛蟲般渺小，但那巨腦卻好像面臨洪水猛獸一般顫抖起來。

　　這個造夢之腦已經從深沉的夢境中驚醒過來，就像所有剛睡醒的生物一樣，它還殘留著一絲源自噩夢世界的迷惑和遲鈍，這讓它對現實世界中發生的事情分外模糊，然而即便再模糊，它也能從那兩把交叉著劈下來的黑色長劍上感知到一種足以令半神甚至真神都心驚膽顫的力量。

　　那股力量是專門被設計用來對付像神明一樣強大的存在，專門用於破除一切與瘋囂之主有關的超凡事物的。

　　巨腦震動著空間中的能量，發出一陣直接刺入心靈的嚎叫，郝仁眼前所有的事物都瞬間分崩離析。

　　整個噩夢巢穴都消失了，在那短暫的一剎那，他發現自己站在一片一望無際的原野上——草長鶯飛，天高雲遠，碧藍如洗的晴空中暖日高照，一群牛羊在原野上閒逸地遊蕩，而牧人嘹喨的呼號正從遠方傳來。

　　渡鴉12345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充滿威嚴而又嚴肅地說道：「情況有變，立刻停止行動回來……」

　　郝仁想也不想就一劍砍了下去。

　　那個草長鶯飛天高雲遠的世界一瞬間支離破碎，眼前仍然是那巨腦噁心到令人作嘔的褶皺表皮，弒神劍已經劈開造夢之腦表面的最後一層護盾，黑色的劍刃深深斬入了那蠕動的血肉之中，無數漆黑的煙氣和半透明的虛影正從血肉中噴湧出來，而郝仁的腦海中則響起了一聲淒厲的嚎叫：

　　「這不可能！那是你絕對無法違背的意志！」

　　「你能在不知道『祂』真實身分的情況下構築出那樣的幻象確實很讓我驚訝，但我要跟你講兩件事，」郝仁同樣在腦海中用精神力回答，「第一，如果真是我那位上司，她臉上的表情肯定不是那樣，說話也不可能是那種口氣——她只會跟我嚷嚷她的年終獎和績效獎金，然後直接開門把我拽回去！」

　　長劍更加用力地切入，巨腦內部仍然沒有任何血液流出，因為它的現實結構已經開始蒸發，所有血肉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化為煙霧。

　　「第二，『絕對無法違背的意志』是tm哪的設定，你壓根不知道她的畫風就別腦補我們的企業文化——本單位全體員工都以背後誹謗女神以及當面跟女神對著罵街為樂你懂不懂！你把她變出來還不如變我小學班主任！」

　　「不！不應該是這樣！不可能有這種……」

　　郝仁幾乎把全部的力量都灌注到兩把宇宙裂片之中，黑色劍刃表面驟然蕩漾起了一層光輝，延伸出去的四十米劍刃直接將整個巨腦切成四塊：「就是有這種操作！！」

　　造夢之腦分崩離析，整個噩夢巢穴中無處不在的真實幻象也隨之飛快消散，那個怪物最後的意念在每個人心靈中迴蕩著：「你們根本不知道混沌的力量有多麼強大……你們根本不知道噩夢的力量來自何處……你們擊碎了大門，現在這個夢境就要結束了，她會醒來……它也會醒來……」

　　噩夢巢穴的核心煙消雲散，這個依靠超自然力量支撐起來的空間自然也無法再維持穩定，一陣劇烈的晃動預示著這一區域正在整體墜向晶柱層，而在這地動山搖之中，郝仁的視線卻在向上延伸。

　　在巨腦被摧毀之後，原本連接著巨腦和上方穹頂的那些血肉與神經管道也開始寸寸斷裂，腐蝕性的能量從那些神經索中逸散出來，加速著整個空間的崩塌，而在最上方的神經索也斷裂的瞬間，郝仁看到噩夢巢穴的穹頂裂開了一道駭人的傷口，無數大大小小的殘骸從上面墜落下來。

　　其中有一塊充盈著強大能量的巨大水晶。

　　數台自律機械衝向那塊水晶，瞬間用屏障將整個晶體包裹起來，隨後一齊消失在空氣中。

　　「貨物已經入手，撤。」

第一千六百二十三章 阿曼提爾的終結

　　發生在阿曼提爾的戰鬥是在地底深處爆發的，然而它所引發的破壞卻已經蔓延至地表，並在幾乎半個星球上肆虐成為了一場盛大的自然災害——即使遠在太空，這顆星球表面發生的恐怖變化仍然清晰可見。

　　薩拉曼站在艾爾號的艦橋上，和副官一起看著外部監視器傳回來的實時畫面，阿曼提爾的影像懸浮在全息投影中央，幾乎佔據了整個畫面四分之三的面積，所有人都可以清晰看到，在阿曼提爾的赤道附近，大地正在整體塌陷和皺曲起來。

　　那裡是阿曼提爾控制中心的所在地——那裡有著一座可以從高位軌道上清晰觀察到的巨型神殿，此時此刻，巨大的神殿已經從中央斷裂，連續不斷的爆炸沿著神殿的裂口一路蔓延到了周邊的建築群內，大大小小的殿堂和廟宇都在搖晃，因為它們所立足的大地此刻就像融化的黃油一般正在泛起漣漪，並飛快地向著地心沉去，就好像在地底深處出現了一座黑洞正在吞噬整個星球一般。

　　那裡當然沒有什麼黑洞，地層塌陷的真正原因薩拉曼很清楚：和阿古達爾一樣，阿曼提爾的內部很大一片區域也是空心的，大量無比堅固的晶柱支撐著行星的外層結構，同時充當行星戰艦的能量網絡節點，能讓地殼整體塌陷，那麼毫無疑問是晶柱層裡面發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在之前薩拉曼就收到了加密頻道傳來的簡訊，破解密文之後他得知了郝仁和妖精們制定的大致計劃，所以此刻看到阿曼提爾表面的變化，這位軍團長只能目瞪口呆地喃喃自語：「他們竟然真的把晶柱層炸掉了……」

　　「只是炸掉了一部分。」年輕的副官在旁邊補充道。

　　「但這仍然是個瘋狂的計劃，」薩拉曼搖頭苦笑，「不得不承認，在創造力上那位『觀察者』遠勝過我們這些標準而死板的軍人，我想任何一個守護巨人去執行這次潛入任務都不可能做到這一步，哪怕他能順利地鑽到阿曼提爾的核心。」

　　「根據晶柱坍塌之後地殼穩定系統所能支撐的時間推算，他們在那個噩夢巢穴中的戰鬥應該已經接近尾聲了，」年輕的副官說道，「但我們仍然沒有收到行動成功的消息——控制中心已經開始瓦解，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阿曼提爾的地殼仍然在持續瓦解，這就是最好的消息，這說明那些怪胎仍然沒有餘力去穩定星艦的災情，噩夢巢穴裡面的麻煩還沒有結束，」薩拉曼搖搖頭，隨後視線望向旁邊的另外一組全息投影，「那些無人機還沒有開始行動……」

　　旁邊的全息投影上顯示的是無人機軍團的景象，在守護者和無人機軍團退守到這個位置並且與腐化者遙遙相對之後，那些無人機的行動在守護者們眼中就顯得神神祕祕：大量機群在它們的泊點周圍建立了層層疊疊的屏障，隨後有更多的無人機從宇宙深處躍遷進入了這個區域，新出現的機群似乎並非戰鬥型號。

　　隨後在那一區域就不斷有無人機進進出出，偶爾可以看到一些規模龐大的組件被運進去，也不知是何用途。

　　在最近一次的機群動作中，薩拉曼看到那些無人機拖著好幾個超級龐大的水晶鑽進了那個神祕的「工地」，那些水晶的尺寸與山峰無異，其能量反應高的驚人。

　　無人機不與任何人交流，守護者們也沒有得到進入機群駐地的許可，貿然用雷達或者別的什麼觀測裝置去掃瞄友軍的陣地顯然是極為嚴重的挑釁信號，所以薩拉曼和他的士兵們只能一頭霧水地看著那些彷彿工蜂般勤勞的機械生命每天忙裡忙外，完全不明白它們在搞什麼。

　　而到了今天上午，無人機的行動就突然結束了，似乎是它們已經完成了其主人交待的任務，開始進入待機狀態等待著新的命令：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現在。

　　就在薩拉曼腦海中猜測機群有何打算的時候，他看到那些位於外圍的無人機突然重新動了起來：它們紛紛向四周散去，似乎要給什麼東西留出通道似的。

　　而副官則在旁邊大聲叫道：「收到加密通訊，內容——影帝已經捧到小金人！」

　　這是那個奇奇怪怪的觀察者留給自己的同樣奇奇怪怪的暗號，薩拉曼完全不明白這句話裡的單詞都是什麼意思，但他很清楚這句話本身意味著什麼：觀察者所率領的潛入團隊成功了！

　　他們已經摧毀噩夢巢穴，並且奪取了阿曼提爾水晶！

　　「報告，無人機群開始行動，它們正在關閉陣地周圍的屏障體系，在機群中心感應到超高能量反應！能量反應強度已經超過測量極限！能量強度超過測量極限！」

　　「它們準備進攻阿曼提爾？」薩拉曼忍不住將手按在座椅的扶手上，「觀察者還沒有撤出來……」

　　郝仁一行在出發前說過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撤退方案，然而薩拉曼並不知道這個撤退方案的細節，此刻看到無人機群的動靜他意識到最後的攻擊就要開始，而阿曼提爾將成為軍團集火的目標——可是直到現在，他仍然沒看到郝仁和他帶領的精英團隊撤出那顆星球。

　　不過就在他感覺好奇的時候，一道細小的藍光突然在全息投影上一閃而過。

　　靈敏的外部監視器立刻注意到了這束細小的藍光，並將其放到最大，薩拉曼終於看清那是一艘銀白色的飛船——是觀察者所乘坐的那艘尖端科技星艦。

　　那銀白色飛船顯然開啟了一系列的快速機動設備，以至於在沒有使用超時空引擎的情況下她都直接飛出了接近光速的速度，一層因臨時充能而獲得極大強化的護盾就好像厚重的帷幕一樣包裹著整艘艦船，而飛船的裝甲板上則浮動著一層投影塗裝，上面是薩拉曼不認識的兩行文字。

　　喧嘩上等，星河最速。

　　諾蘭就彷彿一道閃電般從太空直劈向腐化者的大本營，在越過腐化軍團封鎖線的時候她打開了鏡像誘導裝置，數十個橢球形的金屬設備從投射口拋入太空，並隨即變成和巨龜岩臺號幾乎一模一樣的鏡像投影，一大群投影在宇宙中迅速交換著位置，並從各個方向越過腐化者的防衛平台——後者已經有了反應，大量攔截機和畸變怪迅速升空，防空炮火也猛烈開火，然而諾蘭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腐化者的一切主動追蹤手段都無法鎖定她的身影，而那些無需瞄準的覆蓋彈幕則僅僅擊毀了後者投放出來的幾個鏡像誘餌。

　　在不斷坍塌的噩夢巢穴中，不斷湧入的腐化者已經將郝仁一行團團包圍，周圍那些失控的畸變怪和噩夢衍生體更是在瘋狂衝擊著自律機械和武裝無人機構築的臨時防線，郝仁和他的朋友們已經退到防禦圈最中央的位置，依靠各種遠程攻擊手段不斷將那些偶爾漏進來的怪物擊落下來。

　　大白狗形態的莉莉在之前的戰鬥中脫力，此刻正有氣無力地趴在後面，伊麗莎白和滾靠在她毛茸茸的大尾巴上，正接受南宮五月的戰地治療——事實上差不多所有人都已經接受了一輪治療，現在大家是在輪流上陣。

　　用一發毒血之箭把某個躲在角落裡偷偷釋放心靈攻擊的腦怪解體之後，薇薇安回頭看了郝仁一眼：「空間信號還是不穩定嗎？」

　　郝仁飛快地看了飄在不遠處的數據終端一眼：「那些怪物肯定猜到了咱們要撤，它們釋放的干擾很強烈，不過剛才已經讀取到空間信號了。」

　　數據終端也高聲叫道：「諾蘭已經衝過來了，應該很快就能抵達接應點，空間信號正在加強！本機需要一點時間重新計算坐標！不多，就幾分鐘！」

　　伊扎克斯隨手把一隻衝到自己面前的畸變怪撕成兩半，在把兩塊殘骸扔出去的同時哈哈一笑：「哈，這點時間還是能湊出來的——在那個大腦死掉之後，這些雜碎的戰鬥力下降的簡直都不能看了。」

　　南宮三八苦笑著：「可數量仍然很多。」

　　郝仁渾不在意：「反正數量再多等會兒也就一炮帶走的事兒。」

　　就在這時，諾蘭終於突破了阿曼提爾的行星近地防禦圈，隨後以一個優雅而驚險的反拋物線在赤道大裂谷上空斜斜地掠過。

　　「空間坐標已重新校準！開始傳送！」

　　一道白光籠罩了所有人，在白光中，郝仁對著那些正不斷湧進來的腐化怪物緩緩豎起一根中指。

　　「拜拜了您嘞——」

　　白光消散，所有人就這麼憑空消失在腐化者們的面前，而原地留下的，只有一個正不斷閃爍著紅光的粗大圓柱體金屬裝置。

　　幾秒鐘後，強大的衝擊波衝出了地殼，一座蘑菇雲從控制中心升騰而已。

　　就這麼幾秒鐘的時間，諾蘭已經重新衝入太空，在艦橋上的眾人看著那朵蘑菇雲慢慢升起，終於南宮三八忍不住打破了沉默：「話說無人機群那邊都準備開大砲了，你還炸這麼一下有意義嗎？」

　　郝仁一臉的高深莫測：「你懂什麼，這叫角色名片——但凡逼格高的人搞事之後都得留個記號，佐羅搞事之後還刻個Ｚ呢！」

　　數據終端啪一聲拍在郝仁腦袋上：「聽說過搞事之後留字留花留撲克牌的，就你走了留個王炸，還好意思提逼格？」

　　郝仁渾不在意，只是哈哈一樂，抬頭看向太空中的景象。

　　被驚擾的腐化大軍就好像蝗蟲一樣在後面緊追著諾蘭窮追猛打，然而全都被女司機的一腳油門甩在身後，而在更遠處的太空中，無人機群陣地已經打開，所有的遮罩、屏障、偽裝都被解除之後，一個龐大的太空結構體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中。

　　那是一座臨時組裝起來的設施，數個小山般巨大的淡藍色水晶排列成了矛狀，大量銀白色金屬梁和連接光束將這些水晶連接成為一個整體，而在這個矛狀設施的前端，強大的能量流已經匯聚成為一團刺目的光芒。

　　如果是熟悉的人，可以一眼看出這些水晶其實就是晶核研究站的一部分……

　　「『湮滅長矛』充能完畢，」諾蘭的全息影像站在艦橋上，滿臉愉悅，意氣風發，「讓那幫連老娘的尾氣都追不上的菜雞見鬼去吧！」

　　南宮五月用尾巴尖捅了捅她哥：「總覺得開始飆車之後的諾蘭跟平常完全不一樣了。」

　　南宮三八：「噓，小聲點，別讓女司機聽見。」


　　（BGM：女司機《威風堂堂》～）

第一千六百二十四章 戰後

　　為了徹底摧毀阿曼提爾這一瘋囂力量的橋頭堡，郝仁已經提前命令無人機群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包括功率巨大的、專門用來監控瘋囂力量外洩的感應天線，以及一門威力十足的破壞性巨炮。

　　他讓無人機們把晶核研究站的防禦主炮整個拆了下來，然後和機群的堡壘級能源站連接在一起，以此組裝成一門足夠將阿曼提爾徹底摧毀的超級武器。

　　長久以來，晶核研究站都是以科研型基地的角色在發揮著作用，但郝仁從未忘記這玩意兒本質上其實是渡鴉12345跨級給他批下來的綜合性帝國哨站——綜合性這三個字學問可就大了，這意味著晶核研究站能夠滿足一個審查官在異界宇宙所可能產生的一切任務需求，包括對好文明提供保護，也包括把壞文明整個打成馬賽克。

　　當然，晶核研究站並不是一件具備主動進攻性的武器，它的火力系統更多是為了提供充足的防護力而設計的，所以郝仁還需要對其進行一些改造才能讓它派上用場，幸運的是這幾年的審查官生涯已經極大活躍了他的腦洞，他很快就做出了讓無人機群扛著晶核研究站的炮塔過來砸場子的天才決定……

　　「竟然還真給啟動了，」看著太空中那一道越發明亮的光芒，數據終端都忍不住有點驚訝，「超載到300%……這一發之後基本上整套系統就廢了吧，回頭至少得大半個月才能把晶核研究站的砲臺給修好。」

　　「只需要一發就夠了，」郝仁微微一笑，「我們已經計算過了阿曼提爾的防護力，它本身就是受過重創的，行星護盾上有一個巨大的弱點，而且咱們還有阿古達爾的終焉洪流做後手，湮滅長矛捅不死的話還可以讓阿古達爾補個刀。」

　　能一擊摧毀整個行星，而且還是被武裝成超級戰艦的行星——這種程度的武器哪怕用晶核研究站的主炮來改造其實都很有壓力，所以郝仁趕工造出來的所謂「湮滅長矛」其實有著不小的侷限：為了用無人機的堡壘級能源站對整個系統供能，湮滅長矛的能源網路相當不穩定，而為了讓那些水晶發揮出超過設計值的破壞力，整個武器裝置其實是全程在超載狀態下運行，它的發射將是一次性的，再加上阿曼提爾本身的防禦系統也有損傷，郝仁的這個計劃才敢這麼執行下來。

　　但儘管有著諸多的侷限性，郝仁仍然相信「湮滅長矛」這件臨時性的趕工作品會有著巨大的價值：他會從此中積累寶貴的經驗，或許在不久的將來，他就能根據今天採集到的數據製造出更加實用的超大規模滅星武器，或者全面提升無人機群在對抗像阿曼提爾這樣的巨型要塞時的戰鬥能力。

　　考慮到夢位面的水深程度，以及瘋囂之主逐漸脫困的惡劣現狀，郝仁覺得自己把手頭的武力堆再高都不為過。

　　而在他思考著這些未來的事情時，湮滅長矛已經發出了它華麗而唯一的一擊。

　　用言語很難形容這一刻的壯觀與恐怖——在無人機群形成的龐大太空結構體中央，一輪彷彿新日般的光球耀眼奪目地升騰起來，光球的規模幾乎與一枚小型行星相當，隨後光球的能量受到了水晶陣列的約束，被收束，壓縮，增強，並最終化為一道光之長矛刺向遠方的阿曼提爾。

　　光之長矛的軌跡超過了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它以毫無延遲的速度跨過戰場，剛一發射便已經抵達，阿曼提爾表面的行星護盾劇烈振盪了一陣，還有各種各樣的輔助防禦系統也全都自動運行起來——但這一切加起來也只不過阻擋了光之長矛數秒鐘而已。

　　光束沒入了阿曼提爾的內部，下一秒，整個星球便被點亮了。

　　「點亮」是唯一能形容這番怪誕景象的詞彙，因為整個實體行星在這一刻確確實實變成了一顆燦爛奪目的光球，它的形象一瞬間變得虛幻起來，所有物質結構都分崩離析，腐化軍團，噩夢巢穴，瘋囂力量……所有這些東西都被虛化，並在短暫的幾秒鐘後隨光球一起徹底熄滅。

　　原地只留下幾片零星的碎塊，它們是曾經漂浮在阿曼提爾高位軌道上的各類站點，此刻來自行星的引力已經消失，這些碎塊在原有運行軌跡的基礎上四散飄飛出去，並漸漸化為宇宙中的原始塵埃。

　　湮滅長矛也在隨後爆發出一連串的爆炸，用於固定水晶陣列的無人機設施因嚴重過載和融毀而四分五裂，那些來自晶核研究站的水晶也被炸飛，飄的到處都是：這還真是悽慘的一次性武器。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那些水晶格外堅固，雖然在爆炸中有所損傷，但至少沒有完全融毀。

　　薩拉曼目瞪口呆地看著太空中的壯觀一幕，直到所有的爆炸和光束都消失為止。

　　這一次攻擊的威力甚至超過了阿古達爾的終焉洪流——而如此威力的武器，卻是一群無人機在短短的兩三天時間裡在戰場上臨時組裝起來的，而且阿古達爾的末日武器每次發射都需要幾十分鐘的充能，而那個奇怪的兵器在發射前卻僅僅進行了數分鐘的預熱……

　　這就相當於在末日戰爭的戰場上，兩撥軍隊壁壘森嚴互相攻伐了幾百年還沒分勝負，結果突然路過一群工程師拎著錘子斧子鉗子改錐現場搭了個投石機砰一下子就把其中一撥給錘扁了……

　　薩拉曼覺得哪怕這東西是一次性的，它表現出來的力量也足以抵消一切缺點。

　　巨龜岩臺號回到了己方的陣地上，在稍作休整之後，郝仁一行就在艾爾號的艦橋上見到了薩拉曼。

　　薇薇安微笑著，看向眼前那位神色複雜的守護巨人：「戰爭結束了，軍團長。」

　　「就這麼……結束了……」薩拉曼的語氣也不知是哭是笑，他差不多是嘆息著說道，「我們在這兒打了幾千年，聖地幾度瀕臨陷落，結果就這麼突然結束了，阿曼提爾連一點渣子都沒剩下，真是……」

　　「沒有真實感對吧，」薇薇安很理解地笑了笑，「折騰了成千上萬年的病根突然一朝治癒，任誰都會有點蒙圈——我失憶症和精神分裂剛治好的那天也跟你一樣。放鬆點，盡情地相信現實吧，這一次戰爭是真的結束了。」

　　郝仁看著薩拉曼和站在不遠處的其他守護巨人，很理解這些戰士的心情：「看樣子所有人都需要休息調整一下，我的無人機群也要統計統計戰損，修復修復關鍵設備什麼的。這樣吧，我們先返回樞紐，讓士兵們好好歇歇，至於這裡的戰場，就交給無人機的後勤和工程大隊去處理吧，它們不會疲憊。」

　　薩拉曼沒有拒絕的理由，雖然他個人現在很想立刻就展開對整個聖地星系的清理和重建工作，但他知道自己的士兵更需要休息，所以也就同意了郝仁的建議。

　　在留下打掃戰場的無人機之後，兩支軍團躍遷回到了樞紐附近。

　　經過一天的休息之後，每一個人的精神都顯得振奮了許多，而戰後的諸多工作也逐漸展開並步入正軌。

　　戰爭結束了，威脅這處聖地的瘋囂之力已經被連根拔起，但很多麻煩的後續事情才剛剛開始。

　　首先是對整個Ｘ星團進行一次徹底的掃瞄：郝仁和薩拉曼都擔心瘋囂爪牙的餘孽會從之前的末日戰場上逃逸，而由於瘋囂力量的污染性，哪怕是一個具備感染力的高級畸變怪都有可能留下無窮的隱患。為此，郝仁命令無人機群在所有控制區設立了高度敏感的感應天線，並派遣巡邏隊攜帶移動式的掃瞄站在Ｘ星團進行拉網式排查，同時薩拉曼也開始利用本星區的神力網絡搜索瘋囂爪牙的信息，力求不放過任何漏網之魚。

　　然後是樞紐及其周邊設施的重建工作——這部分倒是不用郝仁操心，薩拉曼和他手下的守護者軍團已經幹勁十足地忙了起來，郝仁只是給他們派了一批工程無人機幫忙而已。

　　再之後是對終焉王座以及終焉網絡的處理。如今戰爭已經結束，樞紐安然無恙，薩拉曼不得不再度提起此事：哪怕不讓薇薇安坐上王座，至少也應該啟動對這套系統的研究和應用項目了。

　　郝仁欣然同意了此事，不過在正式開啟對終焉王座的研究之前，他還有兩個更加擺在面前的問題要處理：自己剛剛搶回來的阿曼提爾水晶，以及那群正存儲在數據終端硬盤裡的妖精們。

　　無人機們將一座原本設置在代行者母星上的尖端綜合實驗室整體打包搬運到了樞紐星，這座實驗室雖然不如晶核研究站的科學中心那般功能齊備性能優越，但仍然足以開啟對三座水晶的分析工作。納克達爾水晶、阿古達爾水晶以及剛剛到手的阿曼提爾水晶終於重新齊聚，被共同安置在實驗室裡的主廳中央，三組各自運行的無重力平台托舉著它們，而大量自律機械和樣本分析機則在半空中忙碌地穿梭，進行對三顆水晶的各項測試與檢定工作。

　　看著懸浮在三號平台上的阿曼提爾水晶，郝仁忍不住嘆了口氣：「就像你看到的這樣，造夢之腦數千年的侵蝕最終還是影響到了阿曼提爾水晶——雖然創世女神給它設置了很強的防護，但污染還是發生了。」

　　薩拉曼並沒有親自過來（主要是那龐大的體型讓他在郝仁身邊行動的時候頗多不便），而是由一個漂浮在半空的投影裝置代為溝通，他的影像也抬頭看著阿曼提爾水晶，語氣中帶著沉重：「……污染達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郝仁嘆了口氣：「倒是比我預想的好點，最起碼水晶本身還在，而沒有被那些腐化者給當成燃料燒掉。」

第一千六百二十五章 需要解決的問題

　　說實話，自打攬下夢位面這個爛攤子，郝仁別的長進先別說，起碼心態是特別好。

　　成天遇上各種文明遺蹟星球殘骸神明遺物，隔三差五還會遇上像洛克瑪頓那樣的古代半神原地爆炸，經手的事兒幾乎就沒有一件是普天同慶皆大歡喜的，甚至還在同事裡面贏得了個炸彈仁和收屍官的名號……這麼一路磨練下來，他早已練就了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好心胸以及電腦斷電沒點保存仍手不哆嗦的粗神經，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在太平間裡工作時間長了，扔到中東交戰區都跟回家探親似的……

　　所以在如今塵埃落定禍首伏誅，阿曼提爾水晶已經到手的情況下，後者受的污染在郝仁眼裡已經很不算個事兒了。

　　雖然這東西受到的污染也確實是個麻煩。

　　在三號平台上空，阿曼提爾水晶正安靜地懸浮著，它與另外兩塊水晶有著同樣的體積和形狀，但色澤卻已經完全改變，晶瑩剔透的晶體表面充斥著彷彿血管般蜿蜒生長的紋路，水晶內部則可以看到清晰可辨的大團陰影與暗紅斑塊，可這些污染仍然不是最致命的部分，最嚴重的是水晶底部：那裡有著大塊大塊的漆黑結構，就像增生出來的骨刺一樣從水晶內部刺了出來，一些漆黑結構還能看到斷裂的痕跡，似乎有什麼東西曾經連接在那上面。

　　在不久之前，那個巨大的造夢之腦所延伸出來的神經線就是連接在這些凸起物上的。

　　「瘋囂之主的侵蝕已經停止了，因為失去了污染源頭，水晶上所附著的混沌力量已經不再具備二次感染能力，」薩拉曼嘆息著說道，「可是水晶本身受到的破壞已經無法逆轉，它的結構已然扭曲，在這種情況下，阿曼提爾水晶與另外兩塊水晶重新達成共鳴的成功率微乎其微。」

　　「我正在讓這裡的設備對它進行全面掃瞄，」郝仁輕輕點了點頭，「把所有信息採集下來，然後通過推演和逆向工程來修復那些被扭曲的資料，以虛擬處理的方式對水晶裡面存儲的道標數據進行重現，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薩拉曼對這個方案表示了讚許：「不錯的思路，但僅僅修複數據恐怕是不夠的，最終我們還是需要水晶的物質結構——要重現它的物質結構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嘖，實在不行就只能找老闆幫忙了，」郝仁咂咂嘴，「十有八九得被那個逗比女神叨叨一頓。」

　　薩拉曼這時候已經知道了郝仁的更多來歷，也知道了對方背後還有個「界外之神」在支持著這一切行動，此刻聽到郝仁的一番話，老巨人頓時目瞪口呆：「你這麼評價自己的女神真的沒問題嗎？」

　　郝仁無所謂地擺擺手：「企業文化，企業文化——對了終端，那些妖精的情況怎麼樣了？」

　　數據終端回答時的語氣彷彿歷盡滄桑：「不容易啊……總算是全都卸載掉了……守護巨人提供了一批新的節點水晶，那幫呆毛妖精都已經轉移到新的水晶裡面，現在應該正跟他們的小夥伴們嗨皮著呢。」

　　郝仁聽到這些也忍不住遠目一下：他之前還有些許的擔心，不知道那些腦袋上頂著一根黑紅色呆毛的阿曼提爾妖精在重新回歸族群之後會不會遇上什麼問題，畢竟他們多多少少也算是被瘋囂力量侵蝕過的，而妖精是一個超慫又神經質的種族，很難保證那些沒有被侵蝕過的普通妖精在看到自己的呆毛同胞時會不會被嚇到，但事實證明他這些瞎琢磨完全就是白費感情，倒不是妖精們的膽子突然變大了，而是……

　　那些普通妖精壓根沒意識到阿曼提爾妖精是被侵蝕的這一事實，哪怕已經告訴了他們真相，他們在跟著阿曼提爾妖精玩了三分鐘之後也就完全把這件事拋到腦後了。

　　郝仁尋思著妖精這個種族就屬於那種哪怕你要殺他全家，只要他們沒親眼看見那就都不叫事兒的……

　　確認妖精們都安然無恙，大家的一樁心事也就了結，在離開實驗室之後，郝仁提起了自己所關心的另外一件事。

　　「那些星空之民……還有恢復的可能嗎？」

　　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仰望著樞紐行星的天空。

　　厚重的充能雲層阻擋了視線，站在地表的人不可能看到雲層背後的天空，自然也不可能看到那層籠罩在聖地上空的、彷彿水晶牆壁般捍衛著這顆行星的結晶護盾，然而大家都知道，三千名星空之民的意念與生命就凝聚在那裡，數千年如一日，直到今時今日都巋然不動。

　　「從三千年前開始，他們便不再有任何對外界的回應，」薩拉曼的全息影像淡淡地說道，語氣中卻帶有一絲感慨與傷感，「那場衝擊破壞了很多星民的靈魂，而在之後的幾千年戰爭中，他們的力量恐怕也損失殆盡了。」

　　老巨人的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

　　「戰爭結束了，他們卻一個都醒不過來嗎，」莉莉的耳朵沒有精神地耷拉下來，「總感覺……不開心。」

　　一顆由金屬懸浮環托舉的水晶無聲無息地飄到了眾人身旁，阿蘇曼的聲音從水晶中傳來：「對於我們這些亙古者而言，能在這樣的戰場上長眠已經算是死得其所了，我想我的那些同胞們是不會有任何遺憾的。」

　　「你們對創世女神的忠誠……讓人敬佩，」伊扎克斯發自肺腑地說道，「在我的故鄉也有很多『神明』，其中一些的信徒簡直可以用狂熱來形容，但我從未見過有哪個神明在隕落之後一萬年，仍然有像你們這樣的一群支持者無怨無悔為她而戰的。守護巨人是女神創造出來的生命所以我還能理解，但你們……是為什麼會做到這一步？」

　　阿蘇曼沉默了片刻，從水晶中傳出風鈴般悅耳的聲音：「這與忠誠或者信仰都沒有關係，這是因為每一個亙古者都留著對那個黑暗混沌時代的記憶，而只因經歷過那個時代，我們才會理解創世女神出現之後所開闢的秩序紀元有多麼寶貴。

　　「你們未曾親歷，所以你們大概無法理解那是個怎樣的時代，更無法理解當時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的創世女神對我們而言意味著什麼——我們從未想過混沌危險的宇宙中會有一個像她那樣強大但又仁慈友善的神明存在。瘋囂之主對我們而言也是一位神明，或者類似神明的東西，但它是危險的，狂野而殘暴，創世女神則是另一位神明，有著同樣強大的力量，但卻用仁慈和拯救的態度來面對我們。她的出現，改變的不只是某一個或某幾個亙古者的命運，而是整個宇宙的軌跡，所有生靈的軌跡。

　　「所以，我們是帶著比忠誠和信仰更加純粹的信念在行動，你們非要說這是另一種極端的忠誠其實也沒錯——我們會為了創世女神而戰，為了她所創造的的秩序而戰，因為對每一個亙古者而言，維護這份秩序就是真理的一部分，是宇宙運行的自然規律，也是我們得以存續的自然規律。」

　　「一個神明能否獲得永恆，不取決於祂的力量，而是取決於祂的行為，」伊扎克斯頗為感慨，「我老家那幫佔著個半位面能扔點『神罰』就自封為神，而且覺著自己能千秋萬代的傢伙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點。」

　　郝仁覺得這時候自己應該跟著感慨一下才對得起觀眾，但他腦海裡面浮現出來的千真萬確只有渡鴉12345捧著面條碗一臉懵逼跟自己對視的場景，於是他不得不讚同伊扎克斯的一句話：

　　某些神明的行為確實太tm能決定一些事情了……

　　比如決定形象問題。

　　但不管渡鴉12345在郝仁心目中的形象問題有多嚴重，這一次還真的是需要她來幫忙了。

　　因為對終焉網絡的分析工作很快就遇上了問題。

　　在各種戰後重建工作展開的同時，郝仁也開始了對終焉網絡系統的研究，雖然他不打算讓薇薇安貿然坐上去當那個人形CPU，但這不代表他對創世女神留下來的這個「神蹟」就毫無興趣，所以他把這件工作交給了晶核研究站與無人機群來共同完成——無人機群負責在樞紐這邊充當操作員，把終焉網絡的各種情報與數據彙總上傳給晶核研究站的分析主機，而晶核研究站那邊則對這些遠程傳送過去的資料進行研究分析，而現在，第一批報告送到了郝仁面前。

　　「核心指令嚴重缺損？百分之九十以上不可執行？」

　　看到報告上那刺眼的重點摘要內容，郝仁忍不住驚呼出聲。

　　數據終端也和晶核研究站保持著連線，它在旁邊悠悠地說道：「沒錯，科研型無人機在妖精們的協助下和終焉王座的系統建立了直接連接，成功讀取到了後者的核心程序，但之後就發現了這個嚴重問題——用於啟動終焉網絡的核心數據庫有問題，幾乎所有的引導指令都是殘缺的，而這也是當時薇薇安和終焉網絡連接時後者突然藍屏的真正原因。」

　　「不應該啊……雖然腐化軍團對聖地造成了很大破壞，但它們從來都沒有真正突破樞紐的防禦，終焉王座這幾千年都是毫髮無損的，不可能受到破壞才對……」郝仁感到了極大的困惑，「是被人為破壞的嗎？」

　　「關於這一點，本機發現了一個細節，」數據終端說道，「那些負責守衛聖地的妖精已經排查了好幾天的故障，但他們就始終沒發現系統藍屏的真正原因，直到我們介入，才用晶核研究站的主機找到了這個問題……」

　　旁邊湊熱鬧聽著的莉莉隨口說道：「問題在妖精身上？」

　　「不，妖精是沒有問題的，」數據終端立刻否定，「但本機瞭解了一下妖精們的工作方式，他們排查系統故障的方法就是和一個『全息快照』進行比對，那個全息快照是在終焉網絡建成之日留下的，裡面詳細記錄了終焉網絡在完好狀態下的全部參數，妖精們通過對比網絡實際參數和快照參數來判斷故障點……」

　　郝仁頓時瞭然：

　　這個終焉網絡，從一開始就是存在缺陷的！

第一千六百二十六章 同胞重逢

　　郝仁把這些情況告訴薩拉曼的時候還頗為尷尬，因為這個真相意味著守護巨人在這裡上萬年的守望突然變得失去了意義——終焉網絡從一開始就是個缺陷產品，哪怕守護者們就如當初計劃的那樣等來了薇薇安這個「王座之主」，創世女神的計劃也不可能會成功。

　　但他沒有隱瞞這些東西，因為這些真相就是屬於巨人們的，後者有權知道終焉網絡的一切。而且他相信，以薩拉曼的心境，即便知道了這一切也不會就此失去鬥志。

　　結果如他所料的一樣，薩拉曼在得知終焉網絡有先天缺陷之後雖然沉默了很長時間，情緒上也有很大低落，但最終他還是釋然地搖了搖頭：「不管怎麼說，我們終歸是完成了母親的任務。」

　　「這樣一來，終焉網絡的啟動就更得使勁推遲了，」郝仁謹慎地選擇著說辭，「它有很嚴重的……設計問題，而以我這邊的技術手段是沒辦法修復它的，我必須回去找我的上級幫忙才行。」

　　「我理解，」薩拉曼點了點頭，「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一萬年，不在意繼續多等幾年。那些怪胎的威脅已經解除，對守護者軍團而言，此刻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好時期了。」

　　看著眼前的巨人軍團長，郝仁想起了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些事情，於是笑著說道：「那麼接下來除了按照計劃重建這裡的各種設施之外，你們應該也沒什麼別的事了吧？」

　　薩拉曼好奇地看著郝仁：「守護者軍團確實是閒下來了……你有事要我們幫忙？請儘管開口，只要力所能及，守護者軍團一定會全力以赴。」

　　「不，不是讓你們幫忙，而是一件更好的事，」郝仁擺了擺手，「你們不想見見自己的另外一些同胞嗎？雖然……也就只有三個人而已。」

　　薩拉曼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啊，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那三位守護巨人？」

　　「沒錯，他們正在我的基地裡，而且相當期待和自己同胞重逢的時刻，」郝仁臉上的笑意更加明顯，「其實我原本是打算把他們接過來這邊的，不過你也知道……這地方剛打完仗，除了廢墟就是工地，實在沒什麼好風景，所以你和你的部下們有沒有興趣去看看Ｘ星團之外的世界？在一個叫做塔納古斯的地方，創世女神留下的生態系統正在復甦，我想那裡應該可以讓疲憊的軍團士兵們得到最大的放鬆。」

　　薩拉曼有點猶豫：「可是這裡的重建工作……」

　　「大部分重建工作都可以交給無人機群，只要給它們藍圖，它們給你再造個阿曼提爾都行，」郝仁擺擺手，「而且也沒說讓整個守護者軍團全都過去嘛，你們可以輪班過去休假。」

　　郝仁已經說動了薩拉曼的心思，旁邊薇薇安見狀趕緊接腔：「事實上，外面的世界也確實需要你們——我們找到了大量創世女神遺蹟，還在蘇盧恩之門那樣的地方開啟了重建，到處都缺人手。無人機群確實是建築的一把好手，但我想……你們守護巨人應該更希望能親手參與到這樣的事情裡。比起在這個Ｘ星團裡待著，出去活動活動不是更好嗎？」

　　薩拉曼那張很少有表情的面孔上終於流露出了笑意：「我已經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巨龜岩臺號是沒辦法一次性運送那麼多守護巨人的——哪怕飛船裡有著不科學的空間拓展貨櫃艙也沒辦法把超過六位數的守護巨人一次性塞進去，所以這次帶著巨人軍團前往塔納古斯用的是守護者們自己的黑色星艦。

　　在之前的戰鬥中，守護者軍團的戰艦受損頗重，尤其是承受了腐化者「重點關照」的大型母艦損傷情況最為嚴重，它們在星港裡趴窩沒有幾個月是沒辦法繼續飛行的，但這次郝仁也沒必要把整個守護者軍團都帶到塔納古斯去，要隨行的只有三分之一，這樣一來即便是在樞紐星系留下必要的守備戰艦，守護者們的飛船仍然相當夠用。

　　為了讓那些體型龐大數量同樣龐大的守護者星艦可以跟上巨龜岩臺號的飆車速度，無人機群在樞紐星系邊緣建立了一座大型基地，基地內最主要的設施就是一個特大號的躍遷加速軌道。此刻，數以百計的黑色星艦正排列出雄壯的氣勢守候在加速軌道的起始端，而在這支艦隊前方，負責領航的卻是一艘小小的銀白色飛船。

　　「信標已經點亮，航道淨空，隨時可以跳躍，」諾蘭站在巨龜岩臺號的艦橋上，臉上帶著愉快的表情，她回頭（其實是讓飛船的外部監視器轉了轉）看了一眼身後的龐大艦隊，語氣微微上揚，「嘿，boss，我是這支艦隊的旗艦哎！」

　　「是是是，這句話你已經叨叨十遍了，」郝仁坐在艦長席上有點無奈地看了自家艦娘一眼，「個頭還沒人家一根天線大，看把你嘚瑟的那樣。」

　　「就是因為噸位差距這麼大才值得嘚瑟！」諾蘭抱著胸口，「有對比才有說服力，有反差才有存在感！我跟你講，我已經拍照了，回頭就發船友論壇上，讓那幫換個引擎就嘚瑟倆禮拜的菜雞好好看看什麼才是戰鬥力，本艦可是能領著這麼大一個艦隊跳星門的大佬，他們自己改個船牛氣什麼。哦對，還有之前在戰場上拍的，我回去曬個九圖……」

　　郝仁目瞪口呆地看著神采飛揚的諾蘭，油然產生了一種自家養的貓突然學會了自拍和上網然後自己跑去寵物論壇上跟別人發的貓片鬥圖的感覺……

　　正在不遠處軟墊子上趴著閉目養神的滾喵突然若有所感地抬起頭，迷糊地看了郝仁一眼，發現並沒人叫自己之後稀里糊塗地喵了一聲，趴下去繼續做著有很多魚而且魚還不揍自己的美夢。

　　下一刻，躍遷加速軌道上的層層圓環逐漸充盈起了亮光，整隻艦隊開始緩緩加速，並在加速軌道的圓環之間逐漸變得虛幻起來。

　　「進入躍遷，目的地——塔納古斯—晶核研究站錨點。」

　　當躍遷結束的時候，塔納古斯生機勃勃的星球景觀已經出現在每一艘船的主監視器上，而一座晶瑩剔透的、彷彿神話造物的水晶要塞高高地懸浮在這顆星球上空，如神話中眾神居住的宮殿般將光輝灑向寰宇。

　　晶核研究站發來了歡迎信息，這座體積巨大到相當於一顆小型月球的空間站第一次迎接如此規模的艦隊停泊，但它在設計中就自帶的龐大停靠泊位讓它能完全滿足艦隊駐停的需求。

　　只見空間站的一部分下層結構開始發亮，隨後水晶形成的外殼像花瓣般無聲地打開，伸展出一條條帶有優雅弧度的長橋，數百道這樣的長橋在太空中延伸，光線從水晶梁中逸散出來，實體化成為各種泊位設施。

　　「歡迎來到晶核研究站，觀察者在這個宇宙的橋頭堡，也是秩序力量對瘋囂之主進行反攻的大本營，」郝仁的身影出現在「艾爾號」的全息裝置上，「軍團長，希望你能喜歡這個地方。」

　　「我看到了那顆星球，」薩拉曼的注意力顯然更多地集中在塔納古斯，他的情緒顯得有點激動，「確實如你所說，一個生態行星正在復甦，而且我能感覺到母親的力量就在那行星表面湧動……啊，多少年了，我們都沒有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這種象徵著生命與秩序的氣息！」

　　郝仁笑了笑，他知道薩拉曼指的是塔納古斯表面的源血所釋放的氣息——樞紐雖然也是創世女神的重要遺產，但為了保證終焉網絡在「神滅時代」的正常運行，創世女神在建造聖地的時候極大壓制了自己的氣息，再加上此刻那裡還有大量瘋囂爪牙留下的污染，所以守護巨人在來到塔納古斯的時候才會如此觸動。

　　「別急，晶核研究站只是個中轉，空間站內有直接通往行星表面的空間傳送裝置，把船停下之後你們都可以去行星表面看看。當然，那裡現在大部分地方還都是荒野，被開發的只有卓姆文明建立的城市和聚落，你們……」

　　「我們不會影響到他們，」薩拉曼不等郝仁說完就說道，老巨人笑著，「放心吧，雖然我們不是作為『園丁』出生的，但母親的教育對每一個守護巨人而言都一樣。我之前聽你說了，那個卓姆文明剛剛擺脫一場危機，他們的城市剛建起來，一群巨人會給他們帶來麻煩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需不需要幫忙？要從零開始重建文明可不容易。」

　　「有穆魯在照看他們，」郝仁笑著搖搖頭，「而且卓姆人是個很自強的種族，事實上從去年開始他們就主動減少了從我這裡領取的食物配給——這才兩年多的時間，他們就準備做到糧食自給了。」

　　薩拉曼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很多時候，凡人都會表現出讓人驚異的品質，也就難怪母親會那麼喜歡他們。比起『力量』這種能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得到或加強的東西，源自本性的品質更加重要。」

　　三十分鐘後，薩拉曼和第一批守護巨人通過傳送裝置來到了塔納古斯星的地表。

　　幾十萬守護巨人當然不能一次性傳送到同一個地點，所以郝仁選擇了讓行星北方的一片開闊荒原作為登陸地，巨人們分十幾個批次在這片荒原的各個區域著陸，而在那之後的組織工作就是薩拉曼和他的手下要考慮的事情了。

　　早就翹首以待的穆魯、列門杜薩和希芙終於見到了他們的同胞——在已經接受了守護巨人全族覆滅、只有自己三個族人倖存的時候，見到了如此之多的同胞。

　　郝仁第一次發現，原來像守護巨人這樣個頂個嚴肅的種族，也會有相擁而泣的時候。

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暫時返回

　　在確認守護巨人們暫時不需要自己幫助之後，郝仁一個人來到了這片北方荒原邊緣的一處小山坡上。

　　在這裡，穆魯和他的兩位友人建造有一個小型的營地。

　　這營地是在塔納古斯生態系統剛剛復甦時使用過的，當時三位守護巨人在這裡守望這顆星球的復甦過程，直到卓姆人在這顆星球上紮根，隨後又在荒原附近建造聚落安定下來，這處營地才被廢棄。時至今日，廢棄的營地卻仍然沒有多少衰敗之色，營地周圍的荒草被清理得很乾淨，甚至還有一條新修建的石板路從山坡下面一路延伸過來，而在希芙親手雕琢的一座石柱前，郝仁還看到了一些還很新鮮的鮮花以及幾片彩色的石片。

　　郝仁過來只是單純想看看風景，順便思考一些事情，而營地中的這些東西讓他有些意外，他準備找穆魯或者希芙詢問這些鮮花的來歷，不過還沒來得及動身，就感覺到有人正在靠近這個地方。

　　他找個角落藏起來，過了沒多久，果然看到幾個身影從石板路的方向走了過來。那是幾個年輕的男女，看起來最大的一個也不過十七八歲，他們穿著附近卓姆城鎮居民配給的灰白色制服，從衣服的磨損以及袖子上沾染的污跡看來應該是剛從工廠之類的地方下工。

　　在郝仁好奇的視線中，幾位年輕人在希芙留下的石柱前駐足，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把隨身帶來的鮮花放在地上，而兩個男孩則從兜裡摸出了繪上顏料的彩色石片——原來那些小小的「祭品」就是他們留下的。

　　幾個年輕人並沒有在這裡停留太久，他們留下了祭品之後在營地裡繞了一圈，閒談一些事情之後便有說有笑地離開了這個小山頭，看起來他們對這裡已經相當熟悉，算得上是熟客了。

　　等年輕人們離開之後，郝仁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而緊接著一片扭曲的光幕也出現在他附近，列門杜薩和希芙從光幕中跨步走了出來。

　　「那些孩子每個星期都會過來一趟，」希芙開口說道，雖然身為巨人，但她仍然具備女性特有的柔和與溫婉，在提起那些年輕人的時候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他們來自山腳下不遠處的一座市鎮——那裡水源充沛而且有一些露天的金屬礦藏，卓姆人在勘探之後就在那裡建立了一座聚居點，到現在已經發展得不錯了。」

　　「他們是在供奉你們？」郝仁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兩位巨人，「我還以為從虛擬世界中出來的卓姆人暫時不會重啟宗教活動呢。」

　　「宗教本身就是他們社會的一部分，在建造虛擬空間避難之前，他們就一直是虔誠的創世女神信徒了，」希芙淡淡地說道，「不過那幾個孩子並不是因為宗教活動才來這裡的，只是我當初幫了他們的鎮子一點忙而已。因為我們沒有要求任何回報，而卓姆人似乎在這方面格外……頑固，所以鎮上的人在商量之後就決定用這種方式來表達謝意。」

　　郝仁笑了笑：「只是為了說謝謝嗎？那看來你當初幫的忙可不小。」

　　「再大也沒有你幫的他們大，」希芙似笑非笑地看了郝仁一眼，「你似乎忘了你才是他們的『救世主』，卓姆人現在儼然把你當成了他們的第二信仰，在大大小小的聚落裡都有給你的祭壇什麼的，每天早晚三炷香……」

　　郝仁頓時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出肺積水來：「咳……咳咳……他們剛能吃飽飯就有閒工夫搞這個了？」

　　「就是因為時局艱難，才需要精神上的力量來彌補物質的不足，」列門杜薩感慨地說道，「我知道你不需要這個，但他們需要。」

　　「嘖，直接給他們提高物資供應他們還不要，非得自力更生然後還謝謝我幫忙，諾蘭以前的同胞們還真是一幫彆扭的傢伙，」郝仁嘟嘟囔囔地嘀咕了一句，抬頭看向列門杜薩，「話說回來你們倆不跟自己的同胞們多聚聚了？」

　　「已經談了不少，而且反正將來也不是見不到了，」列門杜薩答道，「我聽說你已經在那個樞紐星系和這裡之間建立了躍遷加速裝置，今後往來也會很方便吧。」

　　「當然，你們有興趣的話還可以去樞紐那邊看看，創世女神在那裡留下了非常不得了的東西，」郝仁點點頭，「對了，洛肯他們幾個怎麼沒出現？」

　　「他們正在阿蘇曼上面幫忙調整水晶星艦的天線系統，阿蘇曼對黑暗深淵方向的偵聽似乎有了點進展，他們幾個暫時走不開，」回答的是站在旁邊的希芙，「而且……洛肯他們雖然同樣身為巨人，卻是母親在上個紀元創造出來的，大概他們對我們這些隔了一個紀元的『遠親』並沒有那麼大興趣吧。」

　　郝仁撇撇嘴，心說這一定是有史以來最猛的「代溝」了——都說三歲一代溝，這種差了十萬八千年的用倆物種來形容都不夠使了吧？

　　在這之後氣氛稍微有點沉悶，就在希芙忍不住想要找點話題的時候郝仁突然主動打破了沉默：「你們倆過來找我肯定不是專門為了聊閒話的吧？」

　　「看來我果然不適合這種委婉的交流，」列門杜薩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沒錯，我們有一些問題想問問你……」

　　郝仁露出早有所料的表情：「有關創世引擎？薩拉曼跟你們都說了？」

　　「不光是創世引擎，還有關於我們的母親，關於她在最後時光的那些異常言行，」列門杜薩坦然說道，「我們知道你有一些事情瞞著我們，但我們也能感覺到你並沒有惡意，只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說開了？」

　　郝仁嘆了口氣：「唉，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從哪說起呢……還是按著時間順序，從創世女神被瘋囂之主感染然後精神分裂這件事說起吧。」

　　整個講述過程持續了很久，甚至到後半段連穆魯和薩拉曼都來到了這座小山上。四位守護巨人盤腿坐在山巔，郝仁則坐在他們面前的石柱上講述著遠古神話時代的故事——這一幕真該有個神學家用油畫給畫下來，說不定兩千年後就成卓姆文明某個博物館的鎮館之寶了……

　　當所有的歷史真相都剝離迷霧，攤開來展現在守護巨人面前，時間已經臨近黃昏。

　　漸漸黯淡下來的天光中，依稀可以看到一些提早出現的星辰，而其中最明亮的當屬晶核研究站，那座水晶宮殿高高地懸浮在天頂，彷彿一輪小號的圓月。

　　列門杜薩發出一聲嘆息：「原來是這樣……如果這樣的話，確實所有事情都能解釋清楚了。」

　　「我之前瞞著你們，是擔心對你們造成過大的衝擊，而且當時我還沒完全搞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怕貿然告訴你們一些事情之後將來的真相卻出了偏差，」郝仁坦誠地說道，「但計劃果然比不上變化，我沒想到薩拉曼的出現，也沒想到創世引擎的真相竟然是這麼……富有衝擊性。」

　　「你有些小瞧了守護巨人的心志，」穆魯嘴上這麼說者，但語氣裡實際上沒有一點責備的意思，「我們甚至經歷過了弒神之戰，那場災難都沒有擊垮我們，還有什麼是我們不敢面對的？」

　　「弒神之戰只是一場善惡分明的戰爭，創世女神的自我分裂和她在污染狀態下做出的很多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接受的，」郝仁搖了搖頭，「我當時就是在這個方面顧慮得太多了。」

　　「不，你的顧慮其實也對，坦白地說這些真相對我造成的衝擊真的不小，」列門杜薩說道，「但對我們而言，母親就是母親，她善良而仁慈，睿智而強大，遭受瘋囂之主污染而分裂的部分並不是真正的她，那只是一個假藉著她軀殼和名義的，扭曲混沌的怪物而已。如果真的要與這樣的分裂體對峙，我相信任何一個神智正常的守護者都不會有半分遲疑。」

　　「這樣就好，」郝仁微微頷首，「那麼有關創世引擎……」

　　「創世引擎不是唯一的解決方案，」希芙在他話音落下之前便搶先說道，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郝仁，「我……不敢說自己就瞭解你的一切，但至少有一點我敢肯定，你是不會坐視創世引擎完成它的『使命』的，對嗎？」

　　這話一出，穆魯和列門杜薩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薩拉曼則有些驚訝和意外地看著郝仁以及自己的三位同胞：他和郝仁接觸時日尚短，不清楚這位「觀察者」具體還有什麼手段，同時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三位同胞為何會對對方有如此的信心。

　　郝仁則在略略沉吟之後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首先第一點，至此我們已經可以排除創世引擎是在瘋囂之主影響下的計劃，它應該是創世女神基於自己的意願所設計出來的——因此，列門杜薩，我希望你能繼續完成建造創世引擎的工作。」

　　面對列門杜薩和希芙同時露出的驚訝神色，他擺了擺手：「等會兒，我還沒說完——建成它並不一定意味著要讓它繼續按照原定的方案去運轉，而且即便建成創世引擎，我們也還缺少整整九個黃金圓盤，沒有那些圓盤，創世引擎是沒辦法啟動的。」

　　列門杜薩好奇地看著郝仁：「那你的意思是……」

　　「希靈技術力虛空第一，」郝仁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我在樞紐那邊得到了有關創世引擎的大量情報，再加上從終焉網絡內提取到的詳細數據，這些東西加起來或許已經足夠破解那個高精尖的玩意兒了。我要回表世界一趟，讓我家那個逗比女神活動活動，但為了方便日後的改造利用，我們至少得把引擎的殼子造出來。」

　　薩拉曼忍不住轉頭小聲跟穆魯嘀咕：「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麼評價自己的神明了——他跟他的女神到底什麼關係？」

　　「上次問的時候說是契約關係，不過上上次他說的是醫患關係，」穆魯撓撓頭髮，「說實話我也不太清楚他跟他女神是怎麼回事，但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背後的確實是一位真神，這方面是值得信賴的。」

　　薩拉曼：「……」

　　總而言之，在安排完夢位面的諸多後續事務之後，郝仁終於返回了表世界，而這一次，他給自己的女上司帶去了成噸的情報。

第一千六百二十八章 小弱雞的改造

　　這一次夢位面之行的收穫非同小可，不管是終焉網絡的情報還是創世女神終極計劃的真相都近乎顛覆了一直以來對夢位面事件的調查，所以郝仁回到表世界之後幾乎沒在家待多久，把任務報告整理出來之後就直接揣著數據終端風風火火地趕赴神國——他得盡快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渡鴉12345。

　　當然，順便還得把之前托女神照顧的小弱雞也接過來。

　　讓一個神經病照料著，也不知道那小東西現在咋樣了……不過想來應該不會受到渡鴉12345的神經病影響，畢竟小弱雞沒有腦子，連洛克瑪頓的力量都拿她沒轍……

　　空間傳送進入渡鴉12345的領域，還是熟悉的神國，還是熟悉的大洋房，郝仁這次很欣慰地看到渡鴉12345並沒有炸掉自己的房子，甚至連洋房周圍的花園也鬱鬱蔥蔥生機盎然，而且被修剪得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

　　這是剛炸過重建起來的，還沒來得及禍禍。

　　在奧術僕從的引領下，郝仁來到了渡鴉12345的辦公室，進屋之後他就更確定這房子是剛蓋起來的了：因為辦公室裡居然連麵條味兒都聞不到——這房子甚至是一頓飯之前剛重建的！

　　渡鴉12345就坐在她的大辦公桌後面，表面看起來正在認真工作（當然實際上也可能真的是在認真工作），注意到郝仁進屋之後也不說話就在那四處亂看，她忍不住主動開口了：「你看啥呢，一進屋就東張西望的——我可是聽說你這次在夢位面有了巨大發現來著。」

　　郝仁這才一愣神反應過來，隨手從兜裡掏出數據終端扔給渡鴉12345，同時自顧自地在女神桌子旁邊找到了自己最喜歡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去：「你自己看看吧，媽蛋信息量太大了，三兩句話跟你說不清楚。對了，弱雞呢？」

　　「你這對待上司的態度越來越差了啊，」渡鴉12345接過數據終端，同時對郝仁翻了個白眼，「再怎麼說我也是掛牌上崗的女神，禮貌性地信一下不行嗎——你等會兒我把弱雞叫出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響指，然後郝仁就看到桌子上突然浮現出了一扇小巧的空間門，在空間門的閃爍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裡面一溜煙地跑了出來，正是熟悉的手辦薇薇安：小弱雞。

　　小東西跑出來之後在辦公桌上胡亂繞了兩圈，然後彷彿才注意到坐在旁邊的郝仁，於是停下來愣愣地看著後者，一時間，倆「人」四目相對。

　　「噫——」小東西呆了兩秒鐘之後才好像突然反應過來，高舉著雙手發出了一聲意義不明的叫聲，然後飛快地跑到郝仁面前，伸出手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裡不斷發出「嘶嘶」的聲音。

　　郝仁頓時就愣了，感覺這才一個月沒見這小東西就跟自己印象裡不一樣了，他撓撓頭髮：「這啥意思？」

　　渡鴉12345頭也不抬地擺擺手：「跟你要吃的，到她飯點了，我還沒做飯呢。」

　　郝仁怔了怔，趕緊一邊從隨身空間裡掏吃的一邊嘀咕：「誒這路數不對啊，她都會這麼跟人要吃的了？我記著之前她見人第一件事就是扔個暗影箭過去，哪怕肚子餓了都少不了這個步驟，怎麼現在都能好好跟人交流了？」

　　他隨身空間裡跟個雜貨舖似的什麼都有，除了執行任務需要的裝備之外就都是家裡人日常所用的東西了，因為指不定會帶著誰出任務，所以他乾脆在空間裡塞滿了每一個人的東西，而自從小弱雞正式成為家中一員，他也給這個小東西留出了一小塊空間——考慮到小弱雞除了吃之外沒有任何需求，那一小塊空間裡塞的就都是鮮肉。

　　他掏出提前切好的肉片遞給正眼巴巴等著的小東西，後者頓時發出了歡天喜地的叫聲，一把搶過肉片就張大嘴巴準備啃下去，不過她剛要開飯旁邊的渡鴉12345就輕哼了一聲：「嗯？忘了？」

　　小弱雞激靈一下子，抱著肉片彷彿陷入了思考，使勁回憶一番之後才對郝仁彎了彎腰：這可能是個鞠躬，但小不點模仿得非常拙劣，幾乎像是準備匍匐在地，可仍然能看出她是在表示謝謝。

　　郝仁的臉在那一瞬間固化了。

　　看了一眼已經坐在桌上抱起肉片撕扯起來的小不點型薇薇安，他轉頭瞪著渡鴉12345，如同白日見鬼：「我勒個……你這是怎麼辦到的？！你把一個壓根沒有腦子的邪念體給教育的五講四美了嗎？！」

　　「離五講四美還遠著呢，」渡鴉12345帶著一臉「老娘本來就這麼厲害所以這點小事情毛毛雨」的表情擺了擺手，「而且她也不是真正的『沒腦子』，只是思維極度混亂在加上靈魂扭曲所以呈現出沒有理智的狀態而已，這擱在別人手裡大概就真的沒救了，但老娘是誰，老娘女神啊，有工作證的！這陣子我淨研究著她的改造方案了，你看，這不是初見成果嗎？」

　　郝仁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看小弱雞又看看渡鴉12345，語氣突然有點古怪：「您老人家身為女神每天不忙著拯救世界反而沉迷養雞——這事兒讓你的信徒知道了真的沒問題嗎？」

　　渡鴉12345想了想：「弱雞也能算雞嗎？」

　　郝仁：「……我沒跟你說這個！」

　　小弱雞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跟自己有關的事情，嘴裡嚼著肉片迷茫地抬起頭看了看旁邊的教皇和女神，發現倆人都沒有打攪自己的意思，於是低頭繼續吃飯。

　　「好了不討論養雞的問題了，」郝仁結束了這個沒有營養的話題，「總而言之還是得謝謝你幫忙照看這個小東西，你對她的教育……還挺有效的。」

　　渡鴉12345微微一笑：「那是，本女神一向認真負責，答應別人的事兒就沒有不用心的，而且照料和教育她的過程也有助於我瞭解瘋囂之主的力量對創世女神造物的干涉數據。」

　　一邊說著，她已經一邊飛快地看完了郝仁整理出來的報告，在沉默了幾秒鐘之後，她抬頭看著郝仁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這把後者看得毛骨悚然：「你那表情啥意思——我這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啊！」

　　「再次感嘆一下老娘目光如炬發現了你這麼個人才，」渡鴉12345把數據終端放在桌子上，長呼了口氣，「你每次出趟遠門回來都能帶給我不小的驚喜，這次的驚喜更是大的連我都嚇一跳。如此一來，很多事情終於是水落石出了。」

　　看到渡鴉12345臉上的表情，郝仁就意識到自己搞回來的情報所蘊含的價值果然就如想像的一樣重要，甚至比自己想像的還要重要，他試探著問道：「關於創世女神原本的那個自滅滿門計劃……」

　　「在我們這些受過培訓的神明看來，盲目而且漏洞百出，但卻已經是一個『野生神明』能做到的最好了，考慮到她甚至連自己是誰都沒能搞清楚過，我甚至要佩服她，」渡鴉12345一揮手，「不過現在這件事已經擺在我眼前，她原定的那些計劃肯定不能再執行下去。區區一個連世界屏障都沒弄透的『瘋囂之主』……也能拉著一個真神給它陪葬？」

　　郝仁之前就猜到了渡鴉12345會是這個態度，所以這時候並不意外，而是接著問道：「那創世引擎和終焉網絡應該怎麼處理？」

　　「你搞到的最有價值的東西就是這一部分，」渡鴉12345一邊說著一邊揮手釋放了一個小法術，從終焉網絡中提取到的那些數據隨之躍然在空氣中，「來自終焉網絡的基礎數據，不但包含了終焉網絡本身的原理圖，也包含了夢位面運行的基本參數，利用它們甚至還能逆推出一部分創世引擎的資料，這些數據的價值你恐怕都想像不出來！」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似乎是在組織語言：「嗯……你讓列門杜薩繼續組裝創世引擎是對的，在我的初步計劃中，這個東西能派上用場，那個終焉網絡也能派上用場……這兩個東西雖然很粗淺，但其基本原理竟然都對，真不知道是蒙對的還是……應該說不愧是學霸的遺傳嗎……」

　　郝仁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微妙的信息：「啊？」

　　「不，沒什麼，只是感嘆一下，」渡鴉12345搖搖頭，「總而言之，終焉網絡和創世引擎都是有用的，但我們不能讓它們按照原本藍圖粗暴運行，而要稍作『改造』。你回去等兩天，我得從上頭申請點有技術含量的東西過來，或許能夠彌補這兩套原始系統裡的漏洞——包括你提到的那個『起始指令缺損』的問題，都能得到彌補。」

　　雖然渡鴉12345並沒有明說她提到的東西是什麼，但郝仁仍然感覺心中一安：有對方這句模模糊糊的話，就說明這件事確實有解決方案。

　　這時候渡鴉12345突然笑了起來：「你知道嗎，你從終焉網絡裡面提取到的這些數據最大的作用是什麼？」

　　郝仁一擺手：「我哪知道這個。」

　　「它們中包含著夢位面宇宙的原始運行參數，」渡鴉12345說道，看見郝仁臉上的懵逼神色她也不介意，反而罕見的很有耐心，「這些原始運行參數是決定一個世界在虛空中自洽運行的關鍵，也與世界屏障的結構息息相關。自從夢位面和咱們這個宇宙相撞，撞擊點的世界屏障蛻變為現實之牆，這部分數據就遺失了，因為不知道在碰撞之前的世界屏障是什麼模樣，我們在接觸現實之牆的時候才會那麼束手束腳困難重重……這就好像一堵牆隔開的兩個房間，我們要在牆上打個洞來建立連接，但我們沒有牆面的施工圖，所以壓根不知道牆裡面哪裡埋著電線，也不知道牆對面的瓦斯管道在什麼位置，這才讓貿然施工顯得無比危險。而且在牆上打洞鑽到電線頂多也就是跳閘或者觸個電，可是在現實之牆上打洞一不小心卻會導致兩個宇宙的毀滅，這就更由不得我們不謹慎了。」

　　說到這兒郝仁當然聽明白了：「……我帶來的那些數據可以推演出現實之牆的運行規律？然後我們就可以隨便在牆上打洞了？！」

　　「還到不了那種程度，畢竟現實之牆的脆弱已經是個既定事實，哪怕我們知道它的結構，也不意味著能無視它，」渡鴉12345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但是有了這些數據，我們至少能推導出夢位面原本的世界屏障是什麼模樣，然後根據它蛻變為現實之牆過程中的變化來推演出如何更高效率地對這道『牆』進行操作。」

　　最後，她總結性地說道：「總之，我們可以讓你把一些更帶感的玩意兒帶進去了。」

第一千六百二十九章 靠譜的女神大人

　　聽到渡鴉12345的話，郝仁精神頓時為之一振：「意思就是你打算過去親自砸場子？」

　　「媽個雞你想啥呢！」渡鴉12345立刻就把白眼甩了過去，「現實之牆還在那杵著呢好嗎！我意思是能給你提供更多支援了——比如一些高能設備，比如增加夢位面和表世界之間的『帶寬』，也比如你跟人幹架打不過的時候可以施展更高級的神術呼叫本女神的支援……」

　　郝仁聽著前面兩條的時候還點點頭，聽到第三條立刻就憋住了：想想這個女神經病折騰出來的那些神術，他覺得自己在戰場上被人活活打死回來讀條復活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當然，那些神術也是有用的，比如頂著一身彈幕出去之後把敵人笑死然後繼承他們的遺產……

　　「你那表情是啥意思！」郝仁的反應當然瞞不過女神的眼睛，渡鴉12345當場就橫眉立目起來，「老娘的神術拿不出手是怎麼的？那可是我當年剛上崗的時候憋了倆月才想出來的！」

　　桌子上正忙著吃飯的小弱雞聽到渡鴉12345氣呼呼的聲音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朝郝仁的方向挪了挪，繼續吃東西。

　　「算了，反正遲早有一天你得明白本女神的偉大之處，」渡鴉12345擺擺手，「還是說正事吧。根據這次找到的情報，咱們之前有關創世引擎和創世女神終極計劃的推測都是錯的，後者的這一系列安排並不是為了要把夢位面和表世界分離開，她所說的『重歸平衡』也壓根不是兩個世界碰撞之前的平衡，而是宇宙在無神干涉情況下的平衡——也就是『原初平衡』。我不能說這種想法是錯的，因為很多原生宇宙本身就沒有神明，而即便有神明存在的宇宙，神明也會儘可能地減少對凡人世界的干涉，但創世女神的想法顯然太過極端了，她竟然想要通過完全毀滅一切真神印記的方式來達成這種平衡……或許是與瘋囂之主的無盡戰爭對夢位面造成的破壞讓她心生退縮，讓她認為是自己這樣的超凡存在本身為整個世界帶來了災禍，我認為這種想法也是她想要製造『神滅時代』的動機之一。」

　　郝仁明白了渡鴉12345的意思：「所以我到時候還得擔任心靈導師嘍？」

　　他心裡頭想的卻是：媽蛋，一個神經病竟然在教他該怎麼給別人做心理輔導……這得誰先瘋？

　　「你可以這麼認為，」渡鴉12345沒有意識到郝仁心裡頭的小想法，只是自顧自地說著，「我說過，解決夢位面問題的根本還是在創世女神身上，但如果連她都選擇放棄，那夢位面可真是一點都沒救了。所謂開啟神滅時代，聽起來確實很壯烈，很震懾人心，但實際上卻是一種逃避心態，一死了之罷了，不改變這種心態，哪怕你把創世引擎改了，那個文盲女神也會找別的法子自滅滿門去。」

　　「說實話，別的活計我還能應付，但這種心理輔導的精細活我還真沒什麼信心啊，」郝仁嘆了口氣，「我又不是心理醫生……」

　　他心裡頭還有後半句話：我要是心理專家早tm治好你這個神經病了……

　　渡鴉12345這次倒是敏銳了一把，看著郝仁的眼神飄忽她就警惕起來：「總覺得你心裡頭剛才在轉一些特別失禮的念頭——我跟你講，我這腦子是器質性損傷，神經病跟精神病不一樣知道不！」

　　郝仁差點一口口水把自己嗆死：「咳咳……還有這麼說自己的！你這是徹底放飛自我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幫混蛋背地裡說什麼，」渡鴉12345擺擺手，「不跟你們計較罷了。」

　　這次輪到郝仁尷尬了：「……」

　　「行啦，有關創世引擎和終焉網絡的事情就先這麼著，你回去等著，我去向上級申請點技術支援過來，反正主基調就是不能讓創世女神的自殺計劃繼續執行，而且還要把創世引擎和終焉網絡改造之後把握在咱們手裡，」渡鴉12345繼續說道，「現在我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說那個造夢的腦子在完蛋之前說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是嗎？」

　　「嗯，說的是什麼夢境終將結束，她會醒來，它也會醒來，」郝仁點點頭，「我認為這句話意義深遠。」

　　雖然這句話來自一個作為敵人的怪物，而且那怪物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四分五裂，處於極端混亂的狀態，但郝仁仍然對其極端重視。在來這裡之前他已經和薇薇安做了一些推測，但並沒有太靠譜的結論，現在到了女神這邊，他想聽聽渡鴉12345對此會有什麼看法。

　　「第一個『她』，指的很有可能是創世女神，第二個『它』，我認為是瘋囂之主，」渡鴉12345的想法和薇薇安不謀而合，「那個巨腦原本很有可能是創世女神製造出來的某個生物，然後瘋囂之主的力量讓它扭曲成了怪物，所以它同時具備兩種特性，那麼借助兩種力量之間的微妙聯繫，它很可能會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比如……創世女神和瘋囂之主的現狀。說不定它甚至能連接到神國目前所處的那個黑暗領域？或者直接連接瘋囂之主？

　　「它提到的夢境終將結束，我認為所指的並不是你們破壞了它在阿曼提爾製造的噩夢世界，而是一個更加『上位』的、影響更加深遠的夢境或者是類似的東西，而這個『夢境』與創世女神和瘋囂之主都同時有著聯繫。

　　「在阿曼提爾的噩夢巢穴或許不僅僅是個製造怪物的兵工廠，它說不定就是另外一個噩夢世界的延伸。讓我猜猜看……或許是創世女神和瘋囂之主目前正被同一個夢境連接在一起？而這個夢境就是二者之間交戰的戰場，同時也是把他們兩個同時困在裡面的牢籠，你們在阿曼提爾的行動驚醒了這個夢境……」

　　聽著渡鴉12345的分析，郝仁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那情況可就不太妙了。」

　　「夢位面的情況從來都沒有妙過，」渡鴉12345倒是很看得開，「現在也沒有更糟，而且從好的方面看，至少你們終於切實地削弱了瘋囂之主的力量——把那麼多神造生物腐化為怪物，還折騰了一個『造夢之腦』出來，我可不認為這些都是毫無消耗的，而你們摧毀的這類爪牙越多，到時候要面對的瘋囂之主也就越虛弱，這點毫無疑問。」

　　郝仁仍然皺著眉：「不過話又說回來，瘋囂之主的本體目前不是還被困在宇宙深處的黑暗深淵牢籠裡嗎？它怎麼會和一個夢境世界有關？而且還通過這個夢境世界把自己的力量延伸到了Ｘ星團……」

　　「到了神明和半神的層面，時間與空間，現實與夢境，一切概念都不一樣了，」渡鴉12345的聲音有些飄渺，「瘋囂之主的本體確實是被束縛在黑暗深淵牢籠，但困住它的不一定就只有那一個牢籠。你要學著適應這些抽象的東西，因為你自身已經步入其中——從成為我的教皇的那天起，你自己就已經成為這些不受時空與概念束縛的『超凡者』中的一員了。」

　　郝仁撇撇嘴：「聽你這麼嚴肅地說話還真不習慣。」

　　「嘁，老娘也不習慣，」渡鴉12345敲了敲桌子（這又把小弱雞嚇了一跳），「算了算了，不說這些。你應該還有事吧？你之前報告書裡提到的那個道標系統……」

　　「是由三塊水晶形成的聯合道標，但其中的阿曼提爾水晶已經被嚴重污染，無法和其它水晶達成共鳴了，」郝仁點點頭，「創世女神設置的這個道標系統非常特殊，只有在三塊水晶建立共鳴的情況下道標才會成立，否則以任何形式對水晶進行讀取和計算都無法得到準確的結果，簡直就像個量子黑箱一樣——只要系統不完整，黑箱就不會輸出任何數據。」

　　「這是為了提高安全性，在所有守護者都狀態正常的情況下才會開啟通往神國的通道，」渡鴉12345倒是讚許地點了點頭，「雖然沒上過學，但那個創世女神的警惕意識倒是很高，看來她早早就考慮到自己留下的三支守護者軍團發生問題的可能性了。但倒是給咱們留下了一點麻煩……」

　　郝仁一聽對方的語氣就笑起來：「對你而言只是『一點麻煩』，那看來並不難解決嘍？」

　　「把三塊水晶的掃瞄數據都給我，」渡鴉12345露出自信的笑容，「最多半個月，我就把創世女神的神國道標給你折騰出來。」

　　郝仁頓時跟見鬼似的上下打量著自家女神：「嘩——你什麼時候這麼可靠了？！」

　　渡鴉12345扔過去一個白眼：「滾，老娘什麼時候不可靠了？！」

　　郝仁嘿嘿一樂，順手把桌子上已經吃完肉片正在舔手指的小弱雞拎起來：「那您老人家就先忙吧，我回去等結果——三塊水晶的掃瞄數據我會讓數據終端給你拷貝一份，下午發給你。」

　　小弱雞被突然拎起來頓時一愣，抬頭看了看郝仁，仔細思考了一下，隨手扔過去一發腐蝕能量箭：「biu——」

　　好吧，看來這點還是沒啥變化……

　　渡鴉12345壓根沒有在意郝仁對待上司的糟糕態度，只是一臉渾不在意地擺著手：「快滾快滾——」

　　等郝仁離開之後，大辦公室裡一時恢復了冷清，渡鴉12345收斂起臉上不正經的笑容，雙手扶著桌面，面色沉靜地似乎陷入思考。

　　一個聲音突然從房間某個角落傳來：「看起來心情不錯？這位『新星審查官』的本事看來確實不小啊。不過你就這麼有信心？半個月的時間……那位野生女神製造的東西雖然不專業，但也不是那麼容易破解的吧。」

　　渡鴉12345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的空間正在波動，一位與她容貌完全一樣的銀髮女性正從波動的空間裂隙中信步走出。

　　「23333，下次走門行嗎？」

　　「誰讓你這地方隔三差五就被炸得稀爛，連個門框都留不下來，」渡鴉23333聳聳肩，「習慣直接空間傳送了。話說回來，你真的有自信搞定？我記著你專精的並不是這個。」

　　渡鴉12345神祕地眨眨眼：「知道知道，我是戰鬥專精的嘛，不過我早有安排了。」

　　「哦？說來聽聽。」

　　渡鴉12345微微一笑，站起身一甩長髮，然後直接一躍而起跳過了眼前的辦公桌，砰一聲落在渡鴉23333面前抱著對方的腿：「大佬！大佬幫幫忙啊，大佬！！」

　　「臥……你滾！」

　　「大佬我知道你靠譜的！你專門升級過運算和虛數推演模塊的是吧大佬！」

　　「鬆手，你給我鬆手！你是前輩，你比我編號還靠前你知……」

　　「我管這個？！你是大佬就夠了！剛才太入戲吹比吹大了，現在能挽救我尊嚴的就只有大佬你了啊！！」

　　「尊你個頭啦！你現在哪有一點尊嚴！放手……臥槽你放手啊！！」

　　今天的女神大人，一如既往的沒有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