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一世之尊 作者:愛潛水的烏賊 (已完結)

   
晨羲 2014-8-3 10:02: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7 18108919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3 13:00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刀

  到了中央光柱前,符真真最先兌換,拿到了《藥王神篇》和「天聰丸」一枚、「靈芝補氣丸」一瓶,張遠山和江芷微果真只分別兌換了《易經鍛骨篇》和《聖靈劍法》「無情部分(劍十九至劍廿二)。

  齊正言想了想,暫時只換了兩瓶「虛形益華丹」,打算等挑好了兵器之後再決定其他。

  「虛形益華丹」,開竅期修煉的常用丹藥,每瓶價值五十善功。

  看著他們兌換好,孟奇才施施然將暴雨梨花針伸入氤氳朦朧的光柱裡。

  「暴雨梨花針之毒針補齊,消耗五十善功,特別提醒:此暴雨梨花針只能再使用一次。」

  「兌換《九陰真經》之《易筋鍛骨篇》,消耗三百善功。」

  「兌換『風神腿』入門精要『捕風捉影』,消耗九十善功。」

  「兌換『天聰丸』一枚,消耗一百一十善功。」

  孟奇將手從光華裡拿出來時,暴雨梨花針的黑筒前端重新泛起了點點銀芒,並且手裡多了兩本古樸的秘籍和一枚蠟封的丹藥。

  翻看了下兩本秘籍,孟奇很滿意地將它們收起,這裡面最重要的就是《易筋鍛骨篇》了。

  他知道自己除了有點小悟性,資質算不上出類拔萃,頂多強於普通人,和齊正言類同,哪怕有「天聰丸」,也未必能成功開竅——齊正言能運氣不錯的一次成功,自己可不一定,所以,在正式服用「天聰丸」開竅前,除了繼續凝練剩下的三處相關竅穴外,得修煉《易筋鍛骨篇》,改善自身資質,提升成功的可能。

  同時,修煉《易筋鍛骨篇》還對內力、力氣等有明顯增幅作用,即使施展「羅漢拳」,也不再普通簡陋,而是平實精深。

  「可以挑選利器了。」孟奇笑得露出八顆白牙。

  「你笑得真開心。」看到他這幅模樣,江芷微忍不住笑罵了一句。

  孟奇走到他們旁邊,翻看起玉冊,快速地略過了前面的神兵、寶兵和價格昂貴的部分利器,免得自己看中又兌換不起,徒然憂傷。

  因此,什麼「虎魄」、「閻羅」、「天泣」、「雪飲」、「屠龍刀」等,孟奇都是一番而過,目不斜視,直到「利器篇」價格到了三百善功以內。

  他對要不要將金鐘罩前四關秘籍換給六道輪迴之主比較猶豫,畢竟師父對自己那麼好,這麼做實在有點違背原則,而且即使換了,也只有八、九十到一百一十善功之間,連好點的天魔解體大法類功夫都兌換不了,加上還剩下的一百四十善功,依然在三百以內。

  所以,他直接先從兩百善功以下的利器看起,若裡面有合適且不錯的,那就不需要為難自己的原則了。

  「受戒青玉刀,利器,價值一百三十善功,善能清心明神,抵禦幻覺和**。」

  隨著孟奇凝神觀看,一口通體青碧,光芒溫潤柔和的戒刀出現在了玉冊之上,宛如實物。

  「這口戒刀倒是不錯……」孟奇這次任務飽受感官幻覺得苦頭,對能降低幻覺與**的受戒青玉刀頗為看好。

  江芷微老實不客氣地道:「若你下次任務前能成功打開眼竅,當有一定的勘破幻覺之能,與受戒青玉刀效果重複。」

  「也是。」孟奇輕輕頷首。

  現在提開竅而兌換「風神腿」的時候不提開竅,是因為孟奇想著開竅可能還有一年半載,之後才能去藏經閣瀏覽絕技,學習輕功,而這一年半載的時光若不練點輕功實在浪費,畢竟開竅後拿到絕技也得重新修煉,不像開竅後眼睛勘破幻覺是直接得到的能力,所以,為了預防下次輪迴任務的間隔短,說不定剛好卡在開竅前後,兌換一門輕功做保命之用是應有之義。

  他繼續翻看起來,沒過多久,他又發現了一口價格不錯且效果合適的戒刀。

  「蟬翼冰刀,利器,價值一百八十善功,由極北冰髓與寒鐵打造而成,不僅透明似無,宛如隱形,而且冰冷徹骨,創傷敵人後,對方傷口會出現僵硬、凍結等情況,直接影響行動。」

  「這是一口殺人不見血的刀。」

  玉冊上再次呈現出一口短刀,它刀身透明,薄如蟬翼,一眼看去,差點以為什麼也沒有,仔細看時,才能由刀身散發著的絲絲寒氣找到。

  「這口刀很好,但……」張遠山沒有說完,只是看著孟奇。

  孟奇嘆了口氣:「居然是短刀。」

  自己目前習慣戒刀、長刀,對短刀並不善使,雖說這口「蟬翼冰刀」很契合血刀刀法,產生來無影去無蹤的效果,怪異至極,但自己最強也準備發展的方向是阿難破戒刀法及它衍化出來的那些變化,這就不合適了,畢竟自己還沒到用什麼刀都能隨心所欲的地步。

  「其實,須得考慮一下特殊的敵人。」這時,齊正言插嘴道。

  孟奇、江芷微都看著他,等待著他的說明。

  齊正言臉色沉鬱地道:「我剛才說過了,這次的任務,我遇到不少妖怪,它們妖氣強烈,氣息可怕,非常難以對付,讓我吃虧不小,所以打算挑選一口對妖怪有壓製作用的長劍。」

  「這次是妖怪,下次說不定就是陰靈、惡鬼,或者魔道高手了,你既然要挑選戒刀,除了鋒利之外,為何不考慮一下這方面的用處?」

  「有道理。」孟奇非常贊同地點頭。

  江芷微頷首道:「雖說有的武功和招式至正至陽,善能克制它們,但有類似的兵器,也是極好,只是不能忽略了本身鋒利結實的要求,畢竟大多數情況下,需要對付的是普通類型的敵人。」

  「嗯。」有了具體的需求,孟奇翻找排除起來就容易了許多,很快找到了一口適合的戒刀。

  「紅日鎮邪刀,利器,價值一百五十善功,由太陽金精所在熔漿邊緣的附屬鐵石鍛造而成,後有半步外景級高僧誦經九九八十一天除去其中凶戾燥氣,頗為克制邪物,鎮壓污穢。」

  「這是一口於人於己皆是痛苦的滾燙之刀。」

  「紅日鎮邪刀」是一口普通式樣的戒刀,但刀身隱隱泛著赤紅流光,佈滿經篆般的花紋。

  「就它了!」看完介紹,孟奇眼前一亮,決定就是這口戒刀。

  至於刀身發燙的問題,金鐘罩第四關的自己怕什麼?

  既然孟奇已經做出決定,這口刀又確實不錯,張遠山等人自然沒有意見,由江芷微借了他十個善功,將這「紅日鎮邪刀」兌換了出來。

  它通體發燙,像是剛從火裡拿出,孟奇握緊之後,即使金鐘罩第四關在,也感覺到了一陣灼熱,幸好能抵禦住傷害。

  「難怪只值一百五十善功。」孟奇愛不釋手地把玩著,若不是自己有金鐘罩在身,恐怕得分散很大一部分內力包裹右手,以防被這口「紅日鎮邪刀」灼傷,那樣的話,實力會下降小半。

  若沒有這個缺陷,「紅日鎮邪刀」至少價值兩百善功。

  之後,孟奇等人開始幫齊正言翻找能克制妖物的長劍,最終找到了一把通體內蘊花紋的暗紅寶劍。

  「龍紋赤金劍,利器,價值兩百五十個善功,由真龍翻滾過的一塊赤金打造而出,隱有妖神之威,不僅能震懾妖物,而且能影響絕大部分敵人。」

  「這是一把威嚴之劍。」

  對「龍紋赤金劍」,齊正言很是滿意,自身善功也夠,爽快地兌換了下來。

  長劍剛被他從仙氣繚繞的光柱中取出時,不管孟奇,還是江芷微、符真真,都感覺到了威嚴尊貴卻恐怖可怕的淡淡氣息,身心都彷彿為之一顫。

  錚!

  張遠山腰間「螣蛇劍」聲如龍鳴,似要奪鞘而出,與「龍紋赤金劍」一爭高下。

  「好劍!好劍!」江芷微見獵心喜,雙眸發亮,脆聲讚歎。

  齊正言兩指撫摸著長劍,平時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多了一份喜悅,作為一名劍客,屬於自己的寶劍就等同於第二條生命。

  當然,轉修「渾天寶鑑」後,他不算純粹的劍客了。

  這時,六道輪迴之主威嚴淡漠的聲音響了起來:

  「兌換完成,存放好物品,回歸自身世界。」

  聽到它的話,孟奇忽然想起一事,自己正因為真永盜經之事被「隔離」,若身上揣滿了秘籍,恐怕會被當成同黨,可要是將秘籍留在空間裡,自己現在哪有時間去記,到時怎麼修煉?

  於是,他向六道輪迴之主提出了這個問題,看能不能提前申請中途進入一次的機會。

  六道輪迴之主依然是那沒有感情的聲音:

  「兩次輪迴任務的間隔,不能進入輪迴空間,除非提前用善功兌換修煉時間,並確定好進入的日期。」

  「不過在回歸自身世界時,可將指定物品送於指定地點一次,非活物。」

  聽到後面一句話,孟奇鬆了口氣,將「紅日鎮邪刀」、暴雨梨花針和白色僧袍等放入了自身房間,然後換好灰色僧袍和另外一把戒刀——他的包裹由於沒被別人佔據,同時傳送了回來,裡面有買的青色常服、灰色僧袍、斗笠和備用的戒刀,無需再用善功兌換了。

  接著,他讓六道輪迴之主把《易筋鍛骨篇》、天聰丸等送到玄悲院中菩提樹的樹洞裡。

  白光閃過,孟奇彷彿沉睡了片刻,旋即睜開眼睛,已是重回禪房。

  「無淨首座,真定、真慧就在裡面。」

  這時,真妙的聲音在院中響起。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2:56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3 13:01
第八十二章 質詢

  無淨首座?

  聽到這個名字,孟奇悚然一驚,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因為無淨乃戒律堂首座!

  他是無字輩目前年紀最小的一位,但修為卻超凡脫俗,不比達摩、菩提兩院首座差多少,亦是地榜上有名的人物,而且他為人嫉惡如仇,明察秋毫,不妄縱,不妥協,是寺內僧人最怕的一位高僧。

  對自己的詢問竟然要戒律堂首座親自出馬,莫非他們懷疑我什麼?

  孟奇驚疑不定之中,禪房的門隨風而開,真妙當先走入,容貌氣質皆顯陰鷙的玄空其後,接著他們分列兩側,恭迎一位著黃色僧袍、披紅色袈裟的和尚。

  這和尚四十歲上下,膚色古銅,五官普通,臉龐棱角分明。

  作為戒律堂首座,他不像別的宗門刑堂執掌者一樣不自覺帶上幾分狠厲,而是沉穩內斂,不苟言笑,唯有那雙眼睛凌厲冷峻。

  「這是戒律堂無淨首座。」真妙為孟奇和真慧介紹道。

  拜見之後,孟奇立刻感受到無淨的目光在自己和真慧兩人身上來回打量,如刀劍穿身,似烈陽照雪,讓自己有種內心秘密都被看穿了的感覺。

  無淨收回目光,盯著孟奇的雙眼,低聲道:

  「真定,你從何處學的『阿難破戒刀法』?」

  「啊?」孟奇震驚出聲,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不敢相信看似普通的傷口會透露這個秘密。

  玄空回頭看了無淨一眼,見他輕輕頷首,於是轉身看向孟奇,嚴肅道:「井底之蛙安知天地廣闊?天眼通、天耳通絕非世俗傳聞!」

  「你沒有任何掩飾的一刀擺在真常身上,讓首座如何看不出那是『阿難破戒刀法』的第一式『斷清淨?」

  「老實交代,你從何處偷學的『阿難破戒刀法』?是不是和真常、真永聯手盜經,然後因為分賬不公而反目?《易筋經》抄本是不是被你私藏了?」

  一連串的問題彷彿一個個驚雷在孟奇心中炸響,自己還是太小看有法身高人鎮壓的少林了,行事太不謹慎了!

  「我,我……」孟奇腦海念頭急轉,尋找著藉口和理由,畢竟「六道輪迴之主」的危險如芒刺在背,自己不可能如實回答。

  「師兄是偶然看到師父練習『阿難破戒刀法』後學會的。」這時,旁邊的真慧一臉坦然地說道,似乎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一點也不害怕。

  「偶然看到?」玄空一字一頓地反問,接著冷笑道,「誰能偶然看到別人練刀而了悟真意,掌握一式外景巔峰級的刀法?」

  能傷到「羅漢伏魔神功」與「般若掌」小成的真常,真定必須得了悟「斷清淨」真意。

  旁邊的真妙第一次聽聞此事,恍然又震驚地看著孟奇,難怪他能傷到真常!可「阿難破戒刀法」是秘籍傳承,他能這麼短時間內了悟真意,刀道天賦也堪稱驚世駭俗了!

  孟奇生死邊緣也不是沒走過,危險亦遇到好幾次,迅速壓住了驚駭的情緒,壯著膽子道:「首座,玄苦師叔,事實確實如此,弟子或許與『阿難破戒刀法』有緣,偶然撞見師父練刀後,於舍利塔修煉金鐘罩時悟出了紅塵如爐,鍛我佛心的真意。」

  老實說,換做自己,也不會信真妙這個解釋,但此時只能強辯了。

  「修煉金鐘罩與『阿難破戒刀法有什麼關聯』?」玄空臉上寫滿了不信。

  無淨卻輕嗯了一聲:「如何悟出?」

  孟奇趕緊將當時的情形詳細描述了一遍,因為是親身經歷,所以格外翔實。

  他說話時,無淨雙眼深處似有金瞳凝聚,一直盯著他的眼睛。

  等到他說完,無淨緩緩頷首:「這當是你了悟真意的真實經歷,但偶然看到練刀一事,確在撒謊,沒人可以只看一遍刀法就能了悟真意的。」

  他說的很肯定,不知是基於常識判斷,還是剛才暗施神通,看出了孟奇在撒謊。

  「首座明鑑,確實如此。」孟奇不敢與無淨對視了。

  無淨沉默了一陣,正當孟奇以為他要用神通或類似「搜魂十三手」的功夫拷問自己時,他突然開口了:「事情曲直早已注定,非是狡辯能夠開脫,你隨我去大雄寶殿,面對方丈和其他長老的質詢吧,沿路之上,好好想一想,放下屠刀,當能立地成佛。」

  說完,他就轉身走向門外,而此時玄空陰鷙的臉上泛起了得意的笑容,一副你果然有問題的模樣。

  面對外景之中亦算一流的無淨,孟奇哪裡敢反抗和逃跑,只好收斂著心情跟了上去,安慰自己六道輪迴之主相關的事情不會被天眼通等發覺,至於勾結真永、真常之事,自己問心無愧,不怕神通或絕學加身!

  真慧呆呆地也跟了上去,完全沒注意無淨只是詢問孟奇一人。

  夜風微涼,孟奇緩步而行,心神漸漸沉澱,排除了害怕和惶恐。

  就在這個時候,前面的無淨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彷彿察覺到了他狀態的變化。

  …………

  大雄寶殿之上,孟奇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降龍羅漢」空聞方丈。

  他臉藏淡金,白眉長長垂下,容貌清癯,胸前戴著一串墨沉沉的佛珠,手中持著九環錫杖,充滿了出塵之意。

  殿中披著紅色袈裟的僧人,孟奇認識的很少,只有菩提院首座無思,長老無想,無得,自家師父玄悲。

  拜見方丈之後,無淨將事情原委完完整整講述了一遍,包括他通過神通判斷出孟奇在撒謊。

  無想、無得等長老、首座紛紛點頭,相信無淨的話語,縱使達摩祖師涅槃歸來,在成就法身之前,也不可能偶然看到別人演示刀法就能了悟真意的。

  「我佛慈悲,普度世人,若誠心悔改,當能消除罪業。」無淨轉頭看著孟奇,目光如電。

  孟奇看了一眼師父玄悲,見面無表情,正待說話,卻忽然有另外一位長老進來。

  「阿彌陀佛,回稟方丈,捨軀崖下沒有找到《易筋經》抄本,也沒有發現別的絕技秘籍,或許是被毒潭所融。」

  「那裡毒物遍地,是不少修煉毒功的施主喜愛的地方,我們又任其自然,只是規勸他們少造殺孽,未曾驅趕。」眉鬚皆落,宛如枯木的菩提院首座無思平淡說道。

  他的意思,孟奇聽得分明,可能是哪位修煉毒功的外景高手收到了「天降大禮包」。

  「阿彌陀佛,無定,你帶十位長老下去詢問一下那些施主。」方丈空聞語氣平和地說道。

  無定,雜物院首座,知客院、雜役院也歸屬其中。

  玄空此時突然開口:「方丈,各位長老,也可能是包裹未曾掉下懸崖。」

  他意指孟奇隱匿。

  「真定,你到底從何處習得『阿難破戒刀法』?」無淨再次開口詢問,多了一分嚴厲,「《易筋經》真的掉下去了嗎?」

  找不到《易筋經》抄本的狀況讓孟奇下意識冷汗直冒,莫非自己擺脫不了冤屈?

  他定了定神,在一道道或嚴厲或淡漠或慈和的目光中道:「方丈,各位長老,《易筋經》確實掉下去了。」

  「那你從何處習得『阿難破戒刀法』?出家人不打誑語!」無淨愈發嚴厲。

  孟奇心跳加快,不知該堅持還是該另外編造藉口,手心不由出了一層白毛汗。

  這樣的壓力下,尤不得他不緊張。

  正當他咬牙準備再找理由時,忽然看到師父玄悲走出長老隊伍,坦然伏拜於方丈空聞面前:

  「弟子知罪,弟子私授了真定『阿難破戒刀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2:59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4 11:33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處罰

  所有的目光一下投射到了玄悲身上,有恍然的,有疑惑的,有皺眉的。

  啊?孟奇震驚地看向師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將這與他沒什麼關係的罪過承擔下來,他不是應該更奇怪更想弄清楚自己的「阿難破戒刀法」學自哪裡嗎?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空聞低宣了一聲佛號,眼皮低垂,臉上不見喜樂,依然平淡慈和。

  無淨作為戒律堂首座,目光凌厲地看著玄悲:「玄悲,為何要私授真定『阿難破戒刀法』?」

  他眼中彷彿又有金瞳凝聚,似神似佛。

  玄悲抬起頭,坦然看著無淨:「真定喜愛刀法,故而弟子借出不少刀法研習,以備日後指點他,但他偶然有次撞見弟子演練『阿難破戒刀法』後,對此刀法推崇備至,嚮往之極,而且展露了在此刀法上的天賦,弟子愛才,不忍耽擱他的刀道修行,又想著以他金鐘罩的進展,開竅應是順理成章之事,所以一時糊塗,私下將『阿難破戒刀法』傳授了他。」

  無淨似乎沒看出來什麼,而玄悲的說法則合情合理,誰都知道真定三個月內連破了金鐘前四關,開竅只是時間問題,到時去藏經閣借閱一下《阿難破戒刀法》就能將私授之事掩蓋過去,可沒人能想到真定會遇上需要使用「阿難破戒刀法」的危險,正常情況下,他在寺中再待一百年也不會有需要毫無保留出手的機會。

  「是這樣嗎?」無淨轉頭看著孟奇。

  孟奇心念轉動,知道若撒謊瞞不過無淨,電光石火之間,他順著師父的話語,有了對策,毫不膽怯地看著無淨:「回首座,承蒙師父厚愛,弟子方能初步掌握『斷清淨』一式,絕對與真永、真常沒有關係。」

  他的話,每一句都是真實,只不過他自己坦誠的意思和別人聽出來的意思會截然不同——孟奇是指若沒有玄悲演練刀法,讓自己在習練金鐘罩時思索變化,就沒有初步掌握「斷清淨」的事情發生,而別人在聽了玄悲自述私授之事後,只會以為他是在表達得了玄悲私授,方能學會「阿難破戒刀法」第一式。

  至於與真永、真常勾連之事,孟奇問心無愧,說得坦坦蕩蕩。

  無淨輕輕點頭,沒有再問什麼,轉頭對空聞道:「方丈,玄悲違反戒律,私授絕技,該當重罰,真定明知不該,依然修煉『阿難破戒刀法』,也應受罰。」

  「無淨,你是戒律堂首座,你認為應當如何處罰?」空聞平和說道。

  無淨想了想道:「玄悲當杖責一百,抄《般若經》百遍,五年之內不得入藏經閣,不得新學別的神功絕技。」

  「真定當杖責二十,抄《般若經》十遍,開四竅前不得入藏經閣。」

  「真定和真慧發現真常、真永盜經,乃大功,請無思師兄決定獎賞。」

  他一貫的理念是有過既罰,有功必賞,但不功過相抵,免得有人恃功而破戒。

  對於這個懲罰,確實是「偷學」了「阿難破戒刀法」的孟奇暗中舒了口氣,要是被發現「六道輪迴之主」的事情,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了,而若不交代「六道輪迴之主」,真永、真常盜經之事,自己就脫不了關聯,所以,僅僅是杖責二十,抄經十遍,實在是不算什麼,畢竟自己有金鐘罩在身。

  相對重一點的處罰是開四竅之前不得入藏經閣,孟奇之前還想著開竅後去翻閱前人習練「阿難破戒刀法」的心得,再挑選兩三門點穴、衝穴、移魂相關的輔助絕技呢,現在看來,計畫得推遲了,但比起暴露秘密或被「冤枉」,這一點也不重。

  空聞看了其他首座、長老一眼,緩緩頷首道:「阿彌陀佛,處罰恰當,老衲沒有意見,無思,你來決定獎賞吧。」

  形如枯木的菩提院首座無思宣了聲佛號道:「真慧修煉的是『拈花指』,無法分心別的絕技,所以獎賞他『渡厄佛珠』一串,清心明神,佛光護體;真定開四竅前不得入藏經閣,所以獎賞他挑選一門招式、技巧類絕學的機會。」

  部分「外五十四」絕學屬於招式、技巧,不分蓄氣篇、開竅篇等,就像「阿難破戒刀法」,一共五式,每一式都是外景級,蓄氣期就能開始修煉,只不過這樣僅能略得皮毛,發揮不了多少威力,如孟奇這樣悟得一式真意的少之又少。

  當然,也有部分招式、技巧類絕學的要求很高,必須得開竅甚至外景境界才能修習。

  最初聽到真慧被獎賞了一件明顯是利器級物品的佛珠時,孟奇頗為忐忑,若是無思首座給自己一口利器級戒刀,那自己不是白兌換「紅日鎮邪刀」了嗎?還好後來無思的話語讓他放下了心,開始掙扎猶豫起來,是挑選點穴、衝穴類的絕學,還是天魔解體類的法門好呢?

  至於移魂、精神侵擾類,自己有幻形大法,只挑一門的情況下,沒必要重複。

  想了一會兒,孟奇突然暗暗自嘲了一句:「我連『外五十四』究竟有哪些都不清楚,現在煩惱個什麼勁?」

  「若有天魔解體類的法門,就挑它!」

  「阿彌陀佛,我沒意見。」無淨認同了菩提院首座無思的獎賞。

  負責賞罰的戒律院首座沒有意見,其他長老、首座自然不會反對,紛紛頷首。

  於是,無淨對玄悲和孟奇道:「玄悲,真定,私傳絕學須得在方丈面前行刑,我和玄空不會留手的。」

  大雄寶殿內,只有他和玄空兩位戒律院僧人。

  「弟子甘願受罰。」玄悲褪下背部衣裳,端正跪好。

  孟奇也學著他的樣子跪下,露出背部,直直挺立。

  無淨將手一抓,面前似有點點琉璃光芒呈現,匯聚成了一根剔透虛幻的佛杖,然後用力抽在玄悲背上。

  當!

  抽中之後,竟有暮鼓晨鐘般的響聲,玄悲沒有用力抵抗,背部立刻出現了一道戒痕。

  他臉上的表情雖依然沉重自責,沒有一絲痛苦呈現,但卻白了一分,顯然無淨確實沒有留手。

  玄空到殿外借了根銅棍,走到孟奇背後,狠狠一棍打下。

  受刑時不能運轉金鐘罩,孟奇只能硬抗,皮膚暗金略顯,劇烈的疼痛直衝腦門。

  一棍又一棍,孟奇背後出現了一道道血痕,若非有金鐘罩自動護體的能力,怕已經皮開肉綻,傷及肺腑了。

  但他依然將背挺得筆直,心中沒有一點軟弱。

  這點痛算什麼?咱被弩箭射成刺蝟的時候,被崔栩一劍又一劍刺中的時候,被長刀剖開胸腹的時候,這點痛算什麼?

  一棍又一棍,二十棍很快結束,孟奇穿好衣服,緩緩起身,看著依然受刑的師父,心中非常感激。

  這次多虧師父一力承擔,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可他為什麼要對我們這麼好,願意承擔莫名罪過?

  等等該怎麼私下給他解釋「阿難破戒刀法」之事……

  情緒複雜之中,玄悲也受刑完畢,空聞讓他帶著孟奇和真慧先回院子休息。

  夜空月明,秋色微寒,回院子的路上,孟奇一直在想該怎麼給師父解釋。

  突然,前面的玄悲輕聲開口了:「真定,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不用再多想。」

  「師父?」孟奇疑惑地看著他。

  玄悲走在前方,沒有回頭:「無論你是怎樣學到『阿難破戒刀法』的,現在都已經過去了,為師不會問你,日後記得謹守戒律便是。」

  「只不過,藉著真永、真常之事,為師得提醒你一句,莫要心生貪念,貪念一起,就易墮入無邊苦海。」

  「為師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一世。」

  「是,師父。」孟奇視線有些模糊地回答,不管師父到底腦補了什麼,也不管自己是否心存疑惑,至少這一刻,自己非常感動。

  …………

  大雄寶殿內。

  「無思,這次金剛寺之事該如何處置?」空聞平常閒聊般問著菩提院首座無思。

  無思沉吟了下道:「方丈,我少林行事向來堂堂正正,此事也當如此,首先應派僧人去各大宗門、世家說明此事,示之以公,其次得請一位長老去金剛寺質問,看他們如何回答,之後再決定是降魔衛道,還是慈悲為懷。」

  「可惜,真永、真常身亡時,我不在旁邊,否則當能詢問殘魂,更顯證據確鑿。」戒律院首座無淨略顯惋惜地說道,「不過真永經脈、竅穴等都殘留有金剛寺武功的痕跡,他們狡辯不了。」

  空聞呵呵笑道:「他們能說我們故意造假,或者殺害金剛寺弟子冒充少林叛徒,不過,無思的應對很好,就按他說的做。」

  「方丈,該派哪位長老去金剛寺?」雜物院首座無定詢問道,安排僧人任務是他的職責。

  空聞沉吟了一下:「就他吧。」

  …………

  《捨身訣》,孟奇在藏經閣三層四層千挑萬選後,放棄了「阿難陀指」等神功,選擇了這門絕學。

  它類似於天魔解體大法,是七十二絕技之一,使用之後,燃燒精血,於短時間內恢復功力並提高實力三成,還能將所有功力集於一擊打出,產生可怕的效果,以身降魔。

  而結束後,輕者大病一場,武功倒退,重者經脈寸斷,形同廢人。

  當然,有「六道輪迴之主」或其他醫術超絕的隊友存在的情況下,這都不是事兒!

  抄錄了一份《捨身訣》後,孟奇滿心歡喜沒有壓力地回到了玄悲的小院,剛踏入院子,他就看到玄悲等在那裡。

  「真定,收拾行李。」玄悲吩咐道。

  「啊?」孟奇一頭霧水。

  玄悲輕輕頷首:「方丈派為師去金剛寺質問盜經之事,而你和真慧是重要目擊者,所以讓你們和為師一起前往。」

  孟奇又驚又喜,這就能出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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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7 10:50
第一章 瀚海邊緣

  「流沙集」,西入「死亡瀚海」的最後一個集鎮,出集之後就能看到茫茫砂礫,荒涼沉鬱,少數幾叢頑強又扭曲的綠色不僅不能帶來生的脈動,反而襯托得戈壁蒼莽死寂。

  「西域」乃大晉、北周西面廣袤地域的統稱,實際算不得一個整體性的概念,自出「玉門關」後,幾百上千國家林立,沙漠戈壁處處,其中光是縱橫萬里的大沙漠、大戈壁就有「死亡瀚海」、「葬神沙漠」、「西極荒漠」等好幾處,而它們腹地又不乏綠洲暗河,形成了奇妙的異域風情。

  前代有遊歷西域的外景高手曾經說過,「西域」可以說是沙漠、戈壁包裹著綠洲與國度,也可以說是無數國家之間夾雜著沙漠和戈壁,唯一的例外是北面的大雪山,它自「無盡淵海」起,至「玉門關」止,延綿不知多少萬里,貫穿了整個西域。

  而在大雪山深處,傳聞有上古神話時代九位仙尊之陵墓,鎮壓住了「無盡淵海」。持劍六派之中的「雪山派」,據說就是世代相傳的守陵人發展壯大而來。

  夾雜著砂礫的狂風如冰刺骨,刮向「流沙集」,讓這處集鎮籠罩在沙塵之中,視不及三丈,耳難聞八方。

  「這就是『沙塵暴』嗎……」從未經歷過的孟奇緊了緊厚厚的僧袍,他倒不是怕冷,而是覺得沾滿塵土砂礫後,就沒有了瀟灑飄逸的氣質,像是個牧羊的老頭。

  自秋高之時離開少林後,玄悲一直不緊不慢地趕路,給前往其他宗門說明此事的僧人留下寬裕的時間,所以,到了陽春三月,師徒三人才抵達了「流沙集」,而西域的三月,依然寒冷如嚴冬。

  真慧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身邊瀰漫的沙塵,看著周圍被沾染得頹廢黯淡的樹木,看著那一頭頭晃蕩著鈴鐺的駱駝,不時發出小聲的驚嘆。

  集上行人稀少,住在這裡的人們已經回了各自家中,以躲避狂風砂礫,只有行商、遊俠、旅者等還在頂著風沙往集上唯一的客棧走去。

  「師兄,他們長得和我們不一樣啊!」真慧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不少行人高鼻深目,發瞳異色,鮮於中原百姓,更有甚者,頭生雙角,眉心開眼,狀似妖物。

  孟奇看得目不暇接,卻不知該如何回答真慧。

  「阿彌陀佛,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自有不同之處,而部分西域之人號稱神魔後裔,難免有特異形狀。」玄悲淡聲說道。

  前者是指正常的西域人,後者是針對那種頭生雙角、眉心開眼的「異人」。

  「神魔後裔,他們有什麼特殊能力嗎?」孟奇非常感興趣地問道,莫非「六道輪迴之主」的兌換譜上還隱藏了「神魔後裔」等血統選項?

  風沙齊至,玄悲身邊卻纖塵不染,微笑道:「當然有的。」

  說話間,師徒三人已經抵達了客棧,這是一間外表陳舊,佈滿風沙吹打痕跡的三層房屋,上書「瀚海第一家」。

  邁步走入客棧,孟奇當先看到了櫃檯,它就在門邊,上面凌亂地擺滿了紙張、毛筆和賬薄等物。

  掌櫃是位穿著黑色衣裙的女子,她二十七八歲,做婦人打扮,柳眉鳳眼,容顏嬌豔,如同一朵正在盛開的鮮花,充滿了女人味,引得來往客人或明目或鬼祟地打量。

  她右手支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賬薄,被黑色衣裙襯托得愈發雪白的臉上表情冷淡,彷彿全客棧的人都欠了她一百兩銀子。

  「阿彌陀佛,掌櫃的,住店兼用餐。」作為相對比較靠譜那位弟子,孟奇上去說道,其實他很想直接稱呼老闆娘的,可惜師父在後面看著。

  黑裙女子頭也不抬,愛理不理地道:「五兩銀子一晚,用餐另算。」

  我x,你搶劫啊!孟奇很想教育一下她什麼叫「顧客是上帝」,可惜師父在後面看著。

  想著這裡只有這家客棧,連破廟都沒有,屬於「壟斷行業」,孟奇回頭看了師父一眼,見他輕輕頷首,於是從包裹裡掏出銀兩,放到櫃檯上:「十五兩銀子,三間房。」

  「只有兩間。」黑裙女子還是愛理不理。

  孟奇覺得沒有問題,師父一間,自己和真慧擠擠就過了,反正這一路上風餐露宿的時候也不少,現在有兩間房不錯了:「好的,這是十兩銀子,兩間房。」

  他伸手就要拿回五兩銀子。

  黑裙女子斜眼看著孟奇:「按人頭算。」

  孟奇嘴角抽搐了一下,很想教她怎麼做人,可惜師父在後面看著。

  徵得了師父同意後,孟奇點頭道:「十五兩銀子,兩間房。」

  黑裙女子慢悠悠將銀子攏了過來,眼皮也不抬地道:「二樓靠西邊,沒鎖的兩間房,自己去。」

  不要以為你是大美女,我就不敢打你了!可惜師父在後面看著……孟奇不知多少次如此怨念地想著,這是一路上養成的下意識念頭。

  客棧大堂內,擺著二十幾張桌子,全都坐滿了人,有划拳喝酒的,有高談闊論的,有低聲私語的,沸沸揚揚,好不熱鬧。

  這些客人,有的緊身短打,一看就是練家子,有的臉現風塵,細節處卻帶有富貴氣息,有的一襲儒袍,雖處喧囂嘈雜之中亦有幾分讀書人氣質,有的則包著頭,長袍罩身,做「沙客」打扮——大晉百姓將常年穿行於西域沙漠戈壁中討生活的人稱為「沙客」,裡面不乏馬匪強盜。

  玄悲帶著兩名徒弟穿過大堂時,不少客人都隱蔽地瞄了一眼,看不出特殊後,又收回了目光,繼續著自己製造噪音的努力:

  「五,五,五!」

  「哈哈,三個六!喝三碗!」

  「娘的,怎麼又輸了!」

  這樣吵吵鬧鬧的環境中,一位看起來頗為年輕的男子抿了口酒,皺眉將碗拍下,起身高喊道:「掌櫃的,你們這酒不夠烈,難道摻水了?」

  頓時,大堂內一切聲音戛然而止,劃酒拳的,扔骰子的,說話的,喝悶酒的,吃菜的,都像時光凝固了般短暫保持著原來的動作。

  可能是掌櫃,也可能是老闆娘的黑裙女子抬起頭,柳眉倒豎,杏眼圓瞪:

  「愛喝喝,不喝滾!」

  噗,孟奇差點噴出唾沫,這老闆娘真有個性!

  那位抱怨烈酒摻水的年輕男子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回答,一時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哈哈。」僵硬般的眾人哄堂大笑,似乎早就預料到那年輕男子會是這樣的待遇。

  「哈哈,笑死我了,居然有人敢吼九娘。」

  「別和俺說話,俺眼淚快笑出來了,哪來的青頭小子?」

  「九娘哪裡是酒裡摻水,明明是水裡……唔唔唔,別捂我的嘴。」

  「不捂你的嘴,你想被轟出去啊,或者喝一盆九娘的洗腳水?」

  年輕男子估計是第一次行走江湖,面對這種狀況,除了一張臉漲得通紅,發怒也不是,忍下也不是……

  好在有經常行走於此的老江湖是他的同伴,起身在他耳畔說了幾句,規勸著他重新坐下。

  這年輕男子埋著頭,咬牙切齒,可卻不敢發作,看得孟奇頗為訝異。

  走上樓梯後,行於前方的玄悲突然開口,語氣中少見得帶上了幾分笑意:「瞿九娘,身世不明,十年前到此開了『瀚海第一家』客棧,初時孤身一人且容貌出眾,引來了不少麻煩,但所有敢打她主意的人,視輕重,有陳屍集外的,有裸身掛於客棧酒幡上的,無一倖免,之後麻煩減少,都知道了瞿九娘不是好惹的角色,懷疑她是外景境的高手。」

  「外景境?她到底多大啊?」孟奇嚇了一跳,同時暗暗腹誹,師父,說到陳屍集外時,你可沒有表現出慈悲之意,凡心未泯啊!

  玄悲踏上最後一階樓梯:「大概三十五六吧,為師沒用天眼通看過,不太清楚。」

  額,保養得很好嘛,不過這種外景境的高手,或許再有十年也是這副模樣……孟奇輕輕點頭。

  到了客房外,玄悲轉頭對孟奇和真慧道:「為師得做晚課,你們也不要放鬆。」

  「是,師父。」兩人恭敬回答後,推門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內只有一床一桌兩椅,陳舊卻並不髒亂,孟奇和真慧沒有多言,一坐於椅一坐於床,開始打坐用功。

  孟奇沒有練習別的功夫,而是意守祖竅,真氣上行,緩緩刺激著這處玄關。

  這差不多半年裡,孟奇已經將眼竅剩餘三處竅穴凝練完畢,只待這幾天調理身心後,找個機會服用「天聰丸」突破。

  他的「捕風捉影」已然入門,《易筋鍛骨篇》也練完了前面幾段,哪怕境界沒有突破,金鐘罩、羅漢拳等武功也憑空增加了三成威力,更為可喜的是,修煉《易筋鍛骨篇》後,孟奇在凝練竅穴時感覺容易了不少,甚至連那虛無縹緲,若隱若現的眼竅,似乎都能把握到少許了。

  所以,孟奇才沒有在竅穴凝練完畢後,匆忙服用「天聰丸」突破,而是耐心地繼續修煉《易筋鍛骨篇》,直到最近眼竅越來越能把握住,才開始準備突破的事宜,

  這一次,孟奇自覺把握不小。

  而「幻形大法」,孟奇最開始修煉時根本毫無反應,一遍下來,整個人會非常疲憊,精神變得睏倦,但隨著時間推移,每日堅持,以及《易筋鍛骨篇》緩慢地改善自身,孟奇漸漸有了眉心發脹,似有事物在醞釀的感覺。

  這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因為它是眉心祖竅被刺激後產生的幻覺,若是沉迷於此,很可能走火入魔,不過出現這種幻覺,也意味著孟奇「幻形大法」開始入門了。

  於是,孟奇收斂住精神,對這種幻覺不聞不問,依然按部就班地修煉著。

  緊閉的眼前黑沉沉一片,宛如混沌,孟奇似醒非醒之間,忽然感覺真氣滲入一絲,混沌頓時裂開,有一物緩緩升起,圓滾滾,金坨坨,然後大放光明。

  光芒一現,孟奇眉心一漲,腦海裡隱約浮現出周圍的畫面:一桌一床兩椅,小師弟盤膝於床,茶壺茶杯擺在桌上……

  這種感覺一閃而逝,孟奇眉心脹痛,不得不停止了修煉,睜開了眼睛,這一次,所見雖是原來場景,卻有了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哈哈,『幻形大法』小成。」孟奇內心頗為得意,這屬於寒使的水準,能夠通過眉心祖竅的元神感應到周圍之物,並輕微地干擾別人的感官。

  寒使武功不高,幻形大法小成足足用了七八年,孟奇半年而成,自然得意,而且一旦小成,有後面的修煉篇章,孟奇有信心在接下來一年內幻形大法圓滿,如果去兌換相應丹藥輔助,那會更加快,說不得三四個月就可以成功。

  「主世界修煉確實比老段他們的世界快很多……」孟奇疑惑起身,然後左顧右盼,準備開始第一百零三次逃走的努力。

  自己現在幻形大法小成,當能讓師父的精神鎖定出現紕漏吧?

  他運起幻形大法,眉心祖竅發脹,精神外散,裹住自身,接著小心翼翼地走向門邊。

  「師兄,你要出去玩,怎麼不叫我?」真慧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

  孟奇的笑容頓時僵硬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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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7 10:52
第二章 哭老人

  迅速收斂起表情,孟奇轉過身,一臉嚴肅地看著真慧:「師兄我只是下去吩咐晚膳。小師弟啊,你正是突破到蓄氣大成的關鍵階段,怎麼能老惦記著玩?快加緊努力!」

  真慧與「拈花指」確實非常相和,差不多又到了突破的時候,這份速度,在歷代以來修煉「拈花指」的僧人中,能排進前五。

  真慧重重點頭,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孟奇:「師兄,我要吃烤羊腿。」

  「哈哈,這裡什麼都不多,就羊多駱駝多!」孟奇大笑回答,在真慧重新開始打坐練功後,踱到走廊,反手關上房門,內心默默地想道,小師弟啊,師兄這次恐怕不能給你點烤羊腿了,日後若有緣再見,補償你十隻烤羊腿!

  他也知道從師父身邊逃走的可能很小,但做人總得有點希望啊,得樂觀,而且這麼多次嘗試逃跑下來,鬥智鬥力,他自覺收穫匪淺,等同於一場艱苦的修煉,師父估計也是存了這方面的心思,才沒有告誡過自己不能逃跑,與自己「玩」著這個「遊戲」。

  當然,若真能逃跑,孟奇也不會放棄,蓋因自己似乎被戒律院盯上了,又有六道輪迴之主的大秘在身,習練的武功多有特殊,一不小心就會被發現,非常危險,能早點離開自然是早點離開好。

  所以,孟奇繼續精神外散,包裹全身,向著樓下摸去。

  他的步伐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師父,同時樂觀地想像著逃脫之後的生活>

  「出了流沙集就往回走,只要入了『堪離城』,師父就找不到我了,到時候,去真武派找張師兄,他為人曠達,重情重義,當不介意我投奔,而且他的家族乃真武派俗家三大姓之一,我跟著他混,肯定不愁靈草丹藥的來源,等開了四竅,就正式行走江湖,尋覓寶藏,闖下字號。」

  「可真武派是武道大宗,人多眼雜,與少林關係又非常不錯,稍不留神就會被人發現身份秘密,引來諸多麻煩,而且寄人籬下,總是不大好,我可是有自尊的人!要不去洗劍閣找芷微,她差不多也該下山遊歷,打磨劍意了,嘿嘿,到時候金童玉女聯手闖蕩江湖,多麼美好多麼愜意,多麼引人矚目啊!」

  「不對,引人矚目感覺不太對啊……這不是找著被抓回少林嗎?唉,還是等個三四年,身材長高,模樣成熟,非真正熟悉的人認不出來後,再找芷微一起闖蕩江湖。」

  「嗯,先去浣花劍派找齊師兄,他成功開竅後已經申請鎮守派外產業,無人管束,無人關注,哈哈,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找齊師兄吃香的喝辣的!」

  孟奇雙眸發亮,對未來充滿期待地穿過大堂,就要奔出客棧大門,奔向自由的生活。

  就在這時,他耳畔忽然有聲音響起

  「真定,給為師點一份素雞。」

  素雞……素雞……孟奇表情呆滯,好不容易才壓下沮喪的心情,低聲道:「是,師父。」

  果然,師父在背後看著呢……

  他深吸了口氣,轉身走進大堂,此時喧鬧的客人散了不少,空出了好幾張桌子。

  「小師父,打算來點什麼?」跑堂的小二年輕不大,眉清目秀,笑容可掬,壓根兒不像瞿九娘那樣愛理不理,一副「客官,我是你娘」的樣子。

  不是說有什麼樣的老闆就有什麼樣的員工嗎?孟奇好笑地想道,心情恢復了不少,開口道:「烤羊腿,素雞……」

  「好咧!」小二一邊擦著桌子,一邊喊著菜名。

  點完菜,喝著小二送來的茶,孟奇還沒來得及悼念自己失敗的第一百零三次逃跑,玄悲和真慧就從樓上走下來了。

  「師兄,點了烤羊腿嗎?」真慧舔了舔嘴唇。

  孟奇心中哀嘆,表面卻不動聲色地道:「點了。」

  玄悲還是那副渾身憂鬱的樣子,問著過來摻茶倒水的小二:「施主,最近西邊有什麼消息傳來?」

  既然暫時逃不掉,這個問題孟奇也很關心,拿眼望著小二。

  「回法師,除了馬匪出沒,劫了幾個商隊外,只有一件大事,就是失蹤多年的哭老人重出江湖,成為『哈勒』的國師,並廣招刀客盜匪,打算將瀚海以西,葬神沙漠以東的國家、綠洲聯合起來,像你們中原的大晉和大周一樣。」小二瞳色泛黃,頭髮打卷,是標準的西域人。

  「這倒是有氣魄……」孟奇讚歎了一句,若能完成大業,哭老人在西域也算有始皇之功了。

  讚歎之中,孟奇忽然發現師父臉色不對,正常而言,他除了誇獎自己和真慧的時候外,都是憂鬱沉悶的,可此時,他臉沉如水,不見一絲憂鬱。

  「師父,你認識『哭老人』?」孟奇只能這麼猜測。

  玄悲看著手中茶杯,帶著淡淡感慨地道:「哭老人,真實姓名不詳,外景巔峰的宗師,活躍於大晉隴西、死亡瀚海和葬神沙漠,地榜排名第三十三位,擅長的功法是『狂沙神功』和『冤魂十八拍』,堪稱蓋代凶頑。」

  「這麼厲害……」孟奇已經不是見識淺薄的小和尚了,不會聽到地榜才排名第三十三位就覺得哭老人不算什麼,要知道天榜不過十位法身高人,就算加上隱世、遁世,或者名聲不顯的高手,哭老人也是全天下前六十的恐怖人物。

  玄悲見小二去招呼別人,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為師剛才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吧?」

  「師父,你與哭老人有仇?」真慧一針見血,沒有為師父掩飾的自覺。

  孟奇暗笑一聲,還好有呆呆的小師弟,否則自己還真不好問。

  玄悲看著少許茶葉沉浮的茶水,憂鬱感一下變得濃厚:「為師俗名唐展,算是甘隴道上的絕頂高手,只差一步就能踏入宗師行列。那時候,為師嫉惡如仇,有一次護送朋友前往金剛寺所在的『葬神山』時,隨手殺了一個姦殺了多名俠女的淫賊。」

  「誰知,那淫賊有個好師父,叫做『天荒上人』,他打不過為師,又不忿弟子被殺,居然趁為師尚未返回甘隴道時,突襲了為師的莊子,將老弱婦孺殺得乾乾淨淨,只有一位老僕帶著為師兩個幼子逃了出來,一路向西尋找為師,可惜,在進入瀚海前被追上了……」

  他說的平平淡淡,語氣不見起伏,但孟奇不知怎麼卻聽出了裡面濃濃的寂寥和刻骨的仇恨。

  「為師知道此事後,真有一種三十五年美夢一朝驚醒的幻滅感,恨意勃發,報仇之火燃燒心靈,然而『天荒上人』也有一個好師父。」

  「哭老人?」孟奇這還猜不到的話,就白看了那麼多了。

  玄悲輕輕點頭:「為師隱忍了幾年,終於等到了機會,殺掉了『天荒上人』全家,之後被『哭老人』一路追殺入中原腹地,幸得方丈青睞,接引為師入佛門,這才安穩下來,所以,日後你們若遇到哭老人或他門下徒子徒孫,記得小心一點。」

  沒有跌宕起伏,也沒有殘忍畫面,玄悲像在說著別人之事。

  他之所以願意說出這種傷痛之事,是因為聽到哭老人重出江湖的消息後,想提醒弟子們注意,莫大大咧咧地在對方面前洩露了身份。

  他說話聲音沒有刻意壓低,可周圍所有客人都充耳未聞,似乎這邊根本沒人說話。

  這份功力,讓孟奇暗自翹舌,比幻形大法圓滿的段向非厲害了不知多少倍,毫無煙火之氣。

  玄悲說完之後,沉默了下來,專心致志地享用著素齋,真慧則大口大口地吃著羊腿,似乎沒有什麼煩心事能讓他不專心用膳。

  氣氛變得沉重詭異,孟奇只好轉移注意力,豎耳聽著附近客人的高談闊論,看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消息。

  許是因為剛才小二提及了哭老人,附近一桌客人也討論起了這個話題。

  「想不到哭老人還沒死!」一個包裹著頭,穿著黑色長袍的「沙客」嘖嘖說道,他腰間掛著一把彎刀,刀刃鋒利,隱見血光。

  同樣沙客打扮,但臉上留著絡腮鬍子的男人嘿嘿笑道:「是啊,九年前蘇無名西行,哭老人不自量力前去挑戰,結果卻從此銷聲匿跡,大家都以為他死在蘇無名劍下了。」

  「據說當時蘇無名的目標是葬神沙漠一處神靈遺蹟,沒有切磋的心思,但哭老人強行出手,他只好隨手給了一劍,後來,後來哭老人就失蹤了整整九年。」另外一位有著藍色雙眸的「沙客」呵呵笑道,彷彿自己就是蘇無名,對哭老人不屑一顧。

  孟奇聽得神往至極,江芷微的師父真是太有高手範了,隨手一劍就將蓋代凶頑斬落塵埃,將來,將來我也要這樣!

  「客官,十兩銀子。」用完晚飯,小二笑眯眯地過來收錢了。

  搶劫啊!孟奇對這家黑店的本質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但想想瞿九娘柳眉倒豎的樣子,想想師父應該不會為自己出頭,還是老實地掏出銀子結賬,反正不是自己的錢!

  「你們隨為師去一處地方吧。」玄悲突地開口,緩步走向客棧外。

  孟奇疑惑地看了真慧一眼,見他理所當然的樣子,只好壓下心中訝異,跟著師父走出客棧。

  三人剛出客棧,一直保持著冷臉的瞿九娘忽然抬起頭,看著玄悲的背影,疑惑地屈指輕敲起桌面。

  而剛才議論哭老人的三名「沙客」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老大,沒看到什麼肥羊,要不要搶這三個和尚,他們好像挺有錢的?」有藍寶石般眼睛的沙客問道。

  挎著彎刀的沙客搖了搖頭:「最好不要搶這種和尚。」

  「為什麼啊?老大你什麼時候信佛了?」絡腮鬍子的沙客疑惑問道。

  挎著彎刀的沙客怒道:「我信你娘的佛!你們兩個放亮招子,這種敢於寥寥幾人出行瀚海的和尚一般不是好惹的角色,還是盯著那支商隊吧,雖然護衛強了點,但我們可以聯合其他馬幫。」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3:11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7 10:53
第三章 「天災」

  「流沙集」北側,有一座不高的小山,正對瀚海這面,日曬風吹,漸漸裸露出岩石,佈滿了砂礫,有的地方甚至呈現黑褐色,光滑堅硬,給人弔詭可怖之感。

  而在小山另外一面,暗河流淌,樹木橫生,洋溢著春的氣息,山腳有一片茵茵綠洲,乃附近牧民放養畜生之地,時值傍晚,他們正驅趕著牛羊歸家。

  孟奇與真慧隨著師父緩步行於山道之上,往著不算高的峰頂而去,走著走著,他收斂住別的心思,關切地問道:「師父,既然您讓我們小心哭老人和他的徒子徒孫,能否仔細給我們講講他們的特徵,至少這樣不會當面不識,平白暴露身份。」

  玄悲輕輕點頭:「為師正要給你們講,哭老人乃黑削老者,皺紋深重,喜歡包黑色頭巾,穿白色罩袍,最大的特點是他的眼睛,生有重瞳,形狀奇怪,無論是笑是怒,都像在哭,他好欲重權,喜怒無常,出手狠辣,你們最好能遠遠避之。」

  真慧一臉在聽江湖典故的樣子,分外興致勃勃,孟奇也非常地專注,可不想到時候一頭撞在師父的大仇人手上,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而言,對方不動不移不出手,光是境界威壓,就能殺掉自己。

  「哭老人有三大得意弟子,都是踏入了外景的高手,其中實力最強的『天荒上人』已經斃命於為師手上。」玄悲提到「天荒上人」時,還是有一瞬間的情緒波動。

  孟奇訝異道:「師父,哭老人只有三個外景弟子?」

  會不會太少了?他的勢力不過如此嘛!

  「少?」玄悲搖了搖頭,「我少林乃天下武道大宗,最強的門派之一,又有著上千年的積累,外景亦不過數十人,哭老人能有三個外景弟子,很了不起了,另外,他和一些凶人邪魔也有交情,時常聯手。」

  因為少林有不少修枯禪面壁的高僧,所以外景的具體數目一直不被外人清楚,玄悲也不好對尚未開竅的孟奇說得分明,只是以數十人一言蔽之。

  孟奇乾笑一聲,又因為見識淺薄丟臉了:「師父,弟子的意思是,哭老人只有三個弟子,且都是外景?」

  他強行將意思掰了回來。

  玄悲沒有揭穿:「哭老人護短卻殘忍,凡是讓他不滿意的弟子,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能夠活下來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數量自然稀少。」

  「原來如此。」孟奇聽著覺得有些慶幸,還好自己是穿越在少林,若當時附身的是哭老人哪位弟子,怕是早就受盡折磨,魂飛魄散了。

  「師父,哭老人好可怕……」傻乎乎的真慧嚇了一跳,他一直以為師父對弟子好,師兄對師弟好是天經地義之事,反過來,弟子對師父好,師弟對師兄好,也是一樣。

  哼,你以前還理直氣壯,現在三觀刷新了吧?孟奇暗誹了一句。

  玄悲寬慰道:「哭老人乃邪道凶頑,與我正道大派自然不同。」

  然後他繼續說道:「哭老人剩下的兩個弟子,一個是『哈勒』的王子延師車,一個是縱橫瀚海的馬匪則羅居,都是一流高手……」

  他詳細地介紹著延師車、則羅居的外貌和武功特徵,以便自己徒弟分辨,比如延師車雙眸金黃,眉心開紅眼,隱有神靈氣息,四十多歲還像個年輕男子,容顏俊美,宛如神像,比如則羅居善使馬刀,鬍鬚滿面,左眼因為做了一件哭老人不滿意的事情而被挖掉,綽號「瀚海邪刀」。

  所謂一流高手,是大晉皇室弄天地人榜時順便給的一個稱呼標準,因為融合了不少約定俗成的東西,所以不少人使用。

  外景之後,需要跨過三道天梯,故而每三重天會有一次質變,一旦突破,實力遠遠強於之前,正是境界壓人,其中外景七八九重天統稱為「宗師」,與段向非、崔栩他們這種「宗師」完全是天淵之別,外景四、五、六重天的強者被稱為「絕頂高手」,一、二、三重天則是「一流高手」。

  而外景巔峰之上,還有一層境界,是為半步法身,同樣屬於質變,被稱為「大宗師」,而半步外景算是「二流高手」。

  九竅齊開是「三流」,六竅、七竅、八竅是「四流」,兩竅、四竅是「普通」。

  開竅以下,視蓄氣多寡,武功高低,稱為「九流或不入流」,當初孟奇兌換鐵布衫時,江芷微才會開玩笑說他算是個不入流的高手了。

  一邊聽,孟奇一邊用心記下了延師車和則羅居的特徵,以便提前規避。

  說完延師車和則羅居後,玄悲並沒有停止:「哭老人的徒孫也一樣被他殺得只剩十來個,其中實力最強的是兩個九竅齊開的凶人,一個是赫連山七十二匪的領『立地閻羅』尤還多,一個是獨行大盜『白頭禿鷲』安國邪……」

  他將哭老人剩下的十七八個開竅徒孫都大概介紹了一遍,著重是外貌特徵,比如「立地閻羅」外表憨厚,貌似老農,眉角有拇指大小的黑痣,「白頭禿鷲」安國邪少年白頭,如今不過三十來歲,就已經白蒼蒼,他行事殘忍,尤愛折磨別人……

  玄悲時間把握的非常精準,說完剛好走到峰頂,這裡有不少直直的枯樹。

  他滿懷愁緒地嘆了口氣,停在一株扭曲如龍的樹木前,低聲道:「為師兩個幼子就埋在這裡,若是他們不死,也該有你們這般大了。」

  氣氛頓時變得悲傷壓抑,孟奇和真慧都不好說什麼,只能默默陪著師父難過。

  不知過了多久,玄悲突然開口,自嘲道:「為師今日精神恍惚,卻是忘了買點香燭上來,也忘了將手抄的《般若經》帶過來燒於此處,真定,真慧,你們回客棧拿《般若經》,並順便買些香燭。」

  「是,師父。」孟奇雖然覺得師父不是太注重這些形式的人,但這裡埋葬的畢竟是他的兩名幼子,特殊一點沒什麼,所以壓下疑惑,當即答應下來。

  下了山,回到流沙集,孟奇的心思一下活躍起來,這不是逃跑的大好機會嗎?

  師父遠在山上,又因為掃墓心神不守,只要支開小師弟,自己就能天高任鳥飛了!

  「小師弟,咱們分頭行事吧,你回客棧拿《般若經》,我去買香燭。」孟奇想到做到。

  雖然他覺得趁這個機會逃跑有點對不起師父,但機會難得,不能放過!

  真慧不疑有他,笑著答應,跑進了客棧,孟奇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快步往另外一邊的集外走去。

  …………

  山頂,風冷。

  玄悲看著眼前的枯樹,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串佛珠。

  這是一串暗金佛珠,其中夾雜著三顆純黑色的珠子。

  「想不到你會特意來這裡阻殺我。」他淡淡說道。

  「老夫一直有仇必報,剛傷癒就知道了你要去金剛寺,所以在這裡等你,你肯定會來。」樹後,一個黑瘦老者駝背而立,似乎一直站在這裡。

  他頭包黑巾,身罩白袍,每隻眼睛內都有兩個瞳孔,眼角下吊,狀似哭泣。

  玄悲不怒不喜地道:「哭老人,你猜得很準。」

  「你以為支開你的兩個徒弟,他們就能活下來嗎?老夫雖懶得管他們,卻有幾個徒孫在下面等著。」哭老人咳嗽了兩聲,彷彿弱不禁風的老者。

  他的徒弟要幫他主持「哈勒」和瀚海的事宜,脫不開身,所以只帶了幾名徒孫來。

  玄悲依然是死人臉:「若不支開他們,我們戰鬥餘波之下,他們屍骨無存,而在下面,他們還有一線生機。」

  他境界差了哭老人一籌,自身戰鬥倒是不懼,但無力護住弟子不受餘波侵擾。

  「你是指九娘?哼,諒她也不敢!」哭老人渾不在意,抬起右手,周圍頓時有一道道黑色陰魂浮現,淒厲哭喊,讓人頭皮麻,心神搖動,實力稍差一點的,會立刻被奪去魂魄。

  …………

  孟奇正要走向集外,忽然發現另外一邊的瀚海有無數風沙捲起,方圓百里,儘是飛沙走石,紛紛湧向小山峰頂。

  而山腳的綠洲瞬間枯萎,牛羊牧民一個個脫水僵立,彷彿乾屍。

  遠在集中的孟奇還看見大地一寸寸乾裂,宛如天災!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3:19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7 10:54
第四章 惡戰

  以小山峰頂為核心,砂礫如龍,遮天蔽日,一圈圈地捲向天空,彷彿最可怕的沙暴來臨。

  而在盤繞旋轉的狂砂颶風之中,隱約有一道道黑影,他們扭曲不定,無形無質,陰氣森重,叫聲淒厲,不斷地撲向峰頂。

  這正是哭老人用狂沙神功催動的「冤魂十八拍」之「惡鬼索命」!

  山腳之下,茵茵綠洲在飛「砂」走石中迅速枯萎,滿地淒黃,似乎水分都被抽乾了,牛羊牧民全部僵立原地,皮膚肌肉一寸寸脫水,隱約有黑色影子從他們體內飛出,投向峰頂的「惡鬼」們。

  這種可怕的場景並沒有止於小山及附近綠洲,而是向著方圓百里蔓延,要抽空一切生靈的魂魄,要枯萎整個大地。

  流沙集外,風砂籠罩之中,還算正常的泥土乾枯開裂,從小山方向一直延伸到集內,又延伸到後面的地域。

  集上,一個個行人相繼呆住,動作遲緩,皮膚乾癟,體內有黑影掙扎著往外鑽出。

  風砂打在「瀚海第一家」外面,發出啪啪啪的密集響聲,讓這看似破舊的客棧搖搖晃晃,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似乎很快就會脫去水分,化成粉末,坍塌於地。

  而客棧之內,那一桌桌客人就像外面的牧民一樣,紛紛變得呆滯,即將失魂落魄。

  瞿九娘一下站起,柳眉倒豎,高聲喝道:「老不死,小心天譴,生兒子沒屁眼!老娘的客棧招你惹你了!」

  隨著她冷冽的喝罵,客棧內彷彿有寒風颳過,用餐住宿的客人們齊齊打了個冷戰,清醒了過來,面面相覷,滿是後怕,同時,客棧的外牆木板等也沒有了脫水的跡象,只是依然在風吹砂打之下搖搖晃晃,吱吱嘎嘎。

  「宗師級的交手太可怕了……」眼睛如藍寶石的沙客喃喃自語,這裡距離交手之處足有幾十里,自己等人都還差點被吸去了魂魄,若非有神秘的瞿九娘在,怕是逃不過這一劫。

  腰挎彎刀的沙客首領後怕地道:「正常宗師交手都會收斂波及的範圍,這樣便於威力集中,但哭老人例外,吸取的魂魄越多,他的冤魂十八拍越厲害!撞上這種事情,真他娘的倒霉!」

  他們是瀚海戈壁的馬匪,臣服於「瀚海邪刀」則羅居,對冤魂十八拍有一定的瞭解。

  「老大,我們是不是得信信佛,化解一下身上的罪孽,免得老是遇上這種倒霉事情?」

  「信你娘的佛!」

  ……

  才走到流沙集正中的孟奇,皮膚暗金流轉,鎖住身魂,狀似羅漢,可暗金光澤卻愈來愈黯淡,彷彿大風裡的燭火,隨時會熄滅。

  他咬牙堅持,竭力定神,今日方知外景巔峰之威,竟恐怖如天災!

  小山峰頂,玄悲撥著暗金念珠,低聲誦經,一道道琉璃光芒從他手中散發,將大半個峰頂襯托得宛如佛門淨土。

  隨著哭老人一掌拍下,那一道道冤魂湧來,宛如滔滔黑流,不時在琉璃光芒之上慘叫著煙消雲散,不時將琉璃光芒撕咬得支離破碎。

  玄悲不喜不怒,不慌不忙,只是看著哭老人,聲音彷彿迴蕩在他的心底:

  「你知道我為什麼放棄完整的神功傳承,選擇差了重要經文的『摩柯伏魔拳』嗎?」

  哭老人目光一凝,右掌一抬,左掌一推,風砂突然如龍墜下,而那一道道冤魂愈發無形無質,似乎行走於陰陽之間,讓人根本無從抵擋。

  玄悲說完之後,撥動的佛珠上一顆珠子由暗金變得漆黑,接著,他一拳打出。

  這一拳彷彿充塞滿了天地,拳頭變得透明純淨,宛如琉璃,不沾塵埃。

  他身周金黃光芒籠罩,一朵朵虛幻金蓮在峰頂綻放,背後呈現出朦朧虛空。

  虛空裡,一個個形狀猙獰的惡鬼、冤魂表情安詳地圍著一個金色蓮台,蓮台之上端坐著一位菩薩,滿臉慈悲,憐憫世人,掌中握有不斷流轉的生死氣息,宛如黑白變化的輪寶,蘊含著諸天大秘,生死奧義。

  這菩薩容顏模糊變化,最終隨著玄悲的拳意達至巔峰,露出了與他一模一樣的外貌,只不過一憂鬱沉重,一憐憫莊嚴!

  菩薩嘴巴張開,虛空裡頓時有雲雷音迴蕩:

  「今日之後,百千億劫裡,應有世界,所有地獄,及三惡道,諸罪苦眾生,我誓願救拔,離地獄惡趣,畜生餓鬼。及此罪報等人,盡成佛竟,我然後方成正覺。」

  「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禪音陣陣,佛光大放,湧來的惡鬼冤魂褪去了猙獰怨毒,臉現安詳,消失於空。

  風砂停滯,山腳亦有經聲佛號,一叢叢枯萎的乾草漸漸泛起綠色,暗流叮咚,乾屍般的牧民牛羊皮膚緩緩飽滿,飛出的黑色魂魄重歸於體,生之氣息盎然。

  乾裂的大地再次安穩如舊,流沙集上失魂路人紛紛脫離了「地獄」,又茫然又後怕。

  客棧之內,罵罵咧咧的瞿九娘臉現一抹訝異,低聲自語道:「真有人將『摩柯伏魔拳』練到了這種程度?」

  生之氣息與琉璃佛光下,風雨飄搖的孟奇終於擺脫了「冤魂十八拍」的影響,皮膚上流轉的暗金不再黯淡,重新變得純淨。

  看著眼前在死生之間走了一圈的場景事物,孟奇忍不住愕然想道:「這怕已經是神仙手段了!」

  摩柯伏魔拳,窮究生死輪轉!

  哭老人一招被破,仰頭長嘯,聲音鑽入雲霄,刺破身魂,就像地獄深處鎮壓的鬼王臨世。

  他身周黑氣升騰,似乎地獄大開,陰魂失控。

  然後,他一掌翻天,從頭拍落,「冤魂十八拍」之「鬼門關開」!

  玄悲與背後菩薩依然一憂鬱一慈悲,拳似握印,再次打出,摩柯伏魔拳之「度盡眾生」!

  …………

  孟奇回首望去,只見小山周圍茫茫砂礫包裹,黑氣佛光競豔,不斷交錯,似乎一時難分勝負。

  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不說去幫助師父,怕是靠近山峰都辦不到,反而成為累贅,但小師弟在客棧之內,孤身一人,做事呆愣,沒有經驗,稍微處理不好,就會招致殺身之禍,所以,他暫時放棄了「逃出少林」的打算,準備返回客棧,與小師弟匯合。

  正常情況下,自己逃走沒有半點內疚,可此時情況特殊,自己好歹與小師弟交情深厚,豈能不救援一把?

  而且,孟奇內心不願承認卻很清楚的一點是,若還有別的敵人,若哭老人又佔據上風,類似脫去水分,抽魂奪魄的噩夢場景再現,那客棧之內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裡畢竟有位疑似外景的瞿九娘。

  孟奇不得不承認,尋求庇佑與救助小師弟一樣,各佔自己返回客棧的原因一半。

  他剛剛轉身,目光突然凝固,瞳孔急劇收縮,因為風砂飛揚的街道之上,自己對面正站著一位形貌詭異的男子。

  他穿著沙客似的黑色罩袍,白髮蒼蒼,但面容年輕,彷彿二三十歲的年輕男子,兩者對比,分外讓人心生恐懼。

  「安國邪……」孟奇低聲叫出了他的名字,沒有轉頭就跑。

  這種情況下背身逃跑純粹是露出真正空當,將背心要害拱手送人。

  安國邪,「白頭禿鷲」,哭老人之徒孫,九竅齊開的高手,人榜第三十六位,比自己強了不知道多少!

  安國邪臉型消瘦,棱角凸出,卻別有幾分異域美感,他嘴角帶著一抹邪邪的笑意,戲謔道:「我的運氣倒是不錯,直接撞上一個,這下不怕被老祖責罰了。」

  一個還未開竅的對手,他根本沒有放在眼裡,很有幾分貓戲老鼠的感覺。

  說話間,他如禿鷲般前撲,雙掌一推,掌風熾熱,讓孟奇幾似陷在沙漠深處,呼吸苦難,皮膚發乾,身體脫水,力量匱乏。

  他雖未能習得「冤魂十八拍」,但狂沙神功卻已登堂入室!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3:20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8 09:08
第五章 戈壁茫茫

  安國邪兩掌變化連連,封鎖著孟奇閃避的退路,但孟奇卻不慌不忙,向左一退,忽而前跨,身法詭異,讓人意想不到。

  孟奇很清楚,自己的金鐘罩第四關雖然在《易筋鍛骨篇》加成下,憑空增加了三成威力,但面對一位九竅齊開的大高手時,肯定還是一掌之下破關的結局,所以,要麼不戰,要麼就拚命,從而找到逃走的機會!

  安國邪九竅已開,耳聰目明,早就從孟奇肌肉皮膚等的變化判斷出了他閃避的路線,雙掌一錯,正正擋在孟奇頭前,就像他的左臉自己撞到掌上。

  可是,安國邪的雙掌卻虛不受力,彷彿擊中了空氣!

  他內心頓時暗道一聲不好,雙掌急收,就要護住全身。

  孟奇眉心發脹,腦袋刺痛,強行用幻形大法製造了些許幻覺,才換得此等良機,豈會放過?

  於是,他身心沉浸入清淨平和的世界,戒刀一揮,種種喧囂襲來,父母恩情齊至,擾亂了禪心,壞掉了清淨。

  刀光亮起,彷彿堅守在風砂裡的燭光。

  安國邪恍惚之間看到了一個倔強少年正拿刀斬向自己,而自己不得不迎戰,因為師祖說過,輸的人必須死,所以,哪怕對面是親生弟弟,也不能軟弱!

  掌中身軀,卻沒有預料之中的反抗,只有那雙解脫和含笑的眼睛。

  弟弟!

  他內心大痛,身軀也劇痛,這讓他清醒過來,發現那把戒刀已經劃破了自己脖子的皮膚。

  該死的禿驢!

  他頸椎突然鬆動,彷彿一條毒蛇,自行扭曲了起來,讓戒刀滑過了肌膚和血肉。

  然後他回防的右手一把抓住了戒刀,

  哪怕刀鋒傷及白骨,鮮血流淌,也不敢動手!

  一個還沒有開竅的和尚竟然有這麼可怕的刀法!

  若非自身狂沙神功要求煉化周身骨骼,這一刀自己怕是會受到重傷!

  ——對他這等高手來說,已經有了護體罡氣,戒刀即使能斬破罡氣,也無法將脖子斬斷,頂多割裂喉管,使他重創!

  而孟奇一招得手,立刻抽刀側身,施展開風神腿之「捕風捉影」,一溜煙跑向集外!

  速度之快,宛若乘風!

  他知道一刀「斷清淨」殺不了這九竅齊開的高手,故而從開始就打算以攻代守,用一招搶攻,逼得安國邪退防,全身心都放在自身要害上,這樣才能找到逃跑的機會!

  打的就是時間差!

  而安國邪正正擋著通往客棧的道路,自己只能逃入瀚海了。

  習練《易筋鍛骨篇》後,孟奇使用一次「斷清淨」不再會虛脫了,雖然無力再發類似一刀,但施展「捕風捉影」逃跑的力氣還是有的!

  安國邪受幻形大法迷惑,被「斷清淨」斬中脖子,立刻落入了絕對的下風,甚至沒辦法回氣,全憑口竅的特異硬生生擋了下來,在孟奇抽刀之後,他不得不退後一步,雙掌如封似閉,謀求喘息之機,以重整旗鼓,將這可惡的小禿驢斃於掌上。

  可他剛剛抬手防禦,就看到孟奇快若狂風地遠遁,眨眼間就消失於街道盡頭,姿勢瀟灑而飄逸,根本追之不及。

  「我要殺了你這個禿驢!」安國邪咬牙切齒,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身借風勢,孟奇一溜煙跑出了集外,跑入了戈壁,砂礫滿天,將他身形掩蓋。

  他按照這幾次輪迴任務的經驗,沿路不斷變化方向,消去痕跡,故佈疑陣,不敢有任何鬆懈。

  安國邪左手摀住脖子,鮮血一滴滴落下,右掌深可見骨的傷口緩緩蠕動復原著,就如同沙漠之上,任何痕跡都會在風沙之後掩埋。

  「他居然能精神外放,製造幻覺?莫非有特別的開眉心玄關的功法?」「白頭禿鷲」安國邪沒有立刻追趕,而是細細品味起剛才那一戰,因為有一個不同尋常之處。

  他本來已經開了眼竅、耳竅、鼻竅等天生九竅,有著不小的勘破幻覺之能,但從未想過一個尚未開竅的小和尚竟然能精神外放,干擾自身的感官,製造些許幻覺,所以疏忽大意之下,居然被矇蔽了過去,失了先手,差點重創於對方刀下。

  而這讓他驚愕莫名,九竅齊開的自己都還沒能洞開眉心生死玄關,打通天地之橋,踏入半步外景的境界,一個連開竅邊緣都還沒摸到的小和尚居然可以辦到?

  莫非是什麼特殊功法?或者天大秘密?

  並且,他的刀法也很恐怖,幾有師祖「冤魂十八拍」之感!

  想到這能讓困於眉心玄關的自己更進一步,安國邪忍不住莫名激動,望向孟奇消失方向的目光灼熱了許多。

  他冷笑自語道:「往哪裡逃不好,非要逃入瀚海,真是不知死活!」

  他是獨行於死亡瀚海及周圍國家綠洲的大盜劫匪,又與瀚海幾大馬匪首領之一的則羅居關係匪淺,對這裡的大部分地形和氣候變化非常瞭解,豈是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和尚能夠比擬的?

  所以,他很有信心,哪怕孟奇已經逃入瀚海好一陣子,有充分的時間掩蓋痕跡,他也有把握通過那些戈壁特有的「語言」,慢慢綴上,將他抓住,拷問秘籍,折磨至死。

  他身形晃動,奔入瀚海,鑽進了狂風砂暴之中,就像一條在沙里蠕動前行的沙蛇,轉眼間消失無蹤。

  …………

  戈壁與沙漠不同,砂礫粗大,彷彿一顆顆被風化的小石頭,沒有茫茫黃沙那樣惹人眼球,並且時常有暗流湧出,形成石灘小湖,另外,戈壁更顯荒涼,偶爾的水窪,小湖,偶爾的星點綠色,偶爾的羚羊駱駝,偶爾的怪石嶙峋,不僅無法柔化這種感覺,反而襯托得愈發蒼莽。

  一塊塊被風化的巨石聳立在戈壁之上,形貌崎嶇,宛如石妖,孟奇正躲在幾塊巨石之間的隱秘處,調息打坐,做著最後準備。

  他深深地吐了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了裡面蠟封的丹藥。

  拇指一劃,蠟皮破開,一陣清香瀰漫了出來,讓人身心皆輕。

  「不愧是天聰丸……」孟奇暗自讚嘆了一聲。

  他一路逃到此處,因為眉心祖竅修煉有成,精神能外放些許,所以有些神異,隱約覺得自己並未擺脫安國邪,甚至好幾次差點被追上,幸好及時改變了路線。

  而一直精神外放,對孟奇消耗極大,頭腦發脹,睏倦非常,難以支撐,所以他覓得此處後,乾脆靜心調神,嘗試打開眼竅——他本來就打算這幾日突破,現在不過是無法焚香齋戒了,實際上沒有太大差別。

  一旦跨入開竅期,自己與安國邪就沒有了大境界上的差距,雖然實力還是相差頗大,但至少不會毫無還手之力,能覓得更好的逃脫機會,說不定能一下超過他對自己的實力判斷,再也跟蹤不上自己了。

  剝去蠟皮,一枚呈淡青色的丹藥呈現在孟奇眼前,清香始終繚繞。

  孟奇怕藥力發散,沒敢耽擱,立刻將天聰丸服下。

  天聰丸入口即化,彷彿一道清流直躥孟奇胸腹。

  孟奇閉上眼睛,緩緩煉化藥力,初始還算平靜,漸漸的,他感覺雙眼脹痛,原本闔眼之後的視線應當黑暗,此時卻像被人放了一把火,滿天的火雲。

  他明白到了關鍵時刻,於是運轉起金鐘罩第四關最後的篇章,皮膚泛起暗金,雙眼周圍亦有一道道金芒匯聚。

  佈滿火焰的黑暗視線裡,凝聚的九處相關竅穴就像星辰般一顆顆亮起,璀璨純淨,直照心底。

  金鐘罩繼續運轉,九顆「星辰」之間隱隱約約有處深邃的黑暗,吸納了所有光芒,恍如無形。

  此乃人體大秘,暗藏的天生九竅,若不凝練相關竅穴,根本尋之不到。

  孟奇眼外流淌的金芒盡數融入,金鐘罩真氣順著特異的路線上湧,與那清涼的天聰丸藥力匯合,驚濤駭浪般拍向九顆「星辰」連線的中央!

  轟!

  孟奇頭皮發麻,發自靈魂的刺痛,肝臟彷彿被撕裂,眼睛似乎正被人生生挖將出來,若沒有「天聰丸」的藥力,此時他恐怕已經墮入幻覺,走火入魔。

  轟!

  融入的「光芒」超過了眼竅吸納的極限,一道道光芒從中綻放出來,照亮了黑暗,熄滅了火雲。

  轟!

  孟奇忍不住睜開雙眼,似有寸許毫芒射出,臉上青氣浮面,生生不息。

  但這些旋即消散,只留下一雙愈發漆黑深邃的眼睛。

  岩石之上的紋路帶著自然的旋律,藏著造化的奧秘,呈現於孟奇眼前。

  天依然是那樣藍,風依然是那樣乾燥,砂礫依然是那樣黯淡,一切與剛才沒有兩樣,但在孟奇眼中,卻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彷彿看得愈發深邃愈發透徹愈發觸及細節。

  比如,砂礫之中有粗沙,有礫石,每一顆表面的紋路都有著不同之處。

  比如,整片戈壁帶著的死氣,帶著的荒涼,是如此深刻,如此厚重。

  比如,被風吹起的事物,似乎變得遲緩,那樣的清晰可見。

  比如,之前分裂開的萬事萬物,彷彿被無形的絲線連在了一起,構成了和諧而難以描述的整體。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這就是開了眼竅之後孟奇的感受。

  原本他靠著「天聰丸」就有一定的可能打開眼竅,半年的《易筋鍛骨篇》修煉後,自然是水到渠成。

  「難怪開竅期能壓制蓄氣,眼竅一開,對方的出手在我眼裡就會顯得『緩慢』,被我看得清清楚楚……」孟奇收回目光,心情愜意。

  這並非敵人的出手被放緩,而是孟奇開了眼竅後,捕捉對方動作的能力增強了不少,於是就像在看「慢動作」,交手之中,這是非常大的優勢。

  而且開眼竅的好處並非只有這個,眼為肝之竅,眼竅既肝竅,於是,這修煉了肝臟,肝氣勃發,生生不息,復原能力大大增強,真氣和力量也增加了不少,等到五臟肺腑皆修煉完成,元氣和精力秘藏自然打開。

  孟奇調息片刻,穩定住境界後,趕緊起身,再次遠遁,風神腿使他顯得頗為瀟灑。

  …………

  片刻之後,安國邪出現於這幾塊巨石之間,眼神冰冷地看著孟奇打坐的地方。

  雖然大部分痕跡已被抹去,但對他這種常年在瀚海行走的人來說,還是看得出蛛絲馬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3:23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8 09:09
第六章 反擊

  幾叢綠色掙扎著長於荒漠之中,卻逃不過飢餓難耐的戈壁羚羊之口,轉眼消失無蹤

  戈壁之上植物稀少,生長在這裡的動物都四肢強健,奔跑有力,善於長途遷徙,否則根本沒辦法尋覓到足夠的食物而活下來。

  這裡面,戈壁羚羊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孟奇站在這幾叢綠色對面的風化岩石下,正待喘幾口氣,調息恢復,忽然心有所感,眉頭深皺,繼續邁開步子,用瀟灑飄逸的風神腿往著戈壁深處狂奔而去。

  他開竅之後,眉心祖竅似乎又凝練了不少,元神壯大,精神外放,雖說還不及段向非和崔栩等開了精神秘藏的宗師,但卻遠遠強於了寒使等人,有或對或錯卻不敢驗證的微妙第六感。

  這種情況下,孟奇不敢停下來等待,去驗證自己的預感是否正確,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按照這種感覺,改變方向,加快速度,以擺脫「白頭禿鷲」安國邪。

  按理來說,瀚海廣袤,自己成功開竅,實力大漲,又有精神外放的神異,應該早就將預料不到這點的安國邪甩掉了,可他卻像他的外號一樣,彷彿一隻盤旋於天空的禿鷲,逐食而來,「居高臨下」,根本擺脫不了!

  「果然,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孟奇暗自感嘆了一聲,這一天來,他感覺安國邪越追越近,讓自己連喘息的機會也沒有,而自己也迷失了道路,根本不知道自身位於戈壁何處,若是闖入了戈壁深處那些妖獸、妖怪的巢穴,恐怕會屍骨無存。

  當然,孟奇也有基本的常識,到了夜間,可以根據師父教導過的星斗辨明方向,返回流沙集,唯一的問題在於,須得將安國邪甩得遠一點,那樣一來,他將無力阻止,而一旦自己通過流沙集東歸,失去了戈壁「主場優勢」的他肯定無法再綴上自己了——「風神腿」加「幻形大法」實在是逃跑的不錯選擇。

  若逃不回流沙集,孟奇也還有別的辦法,同樣是將安國邪甩遠一點,然後期待一場瀚海裡常見的風暴,到時候飛沙走石,不管什麼痕跡都會被抹去,安國邪絕對再無法綴上了,頂多發動則羅居手下的馬匪廣撒大網,而對自己來說,普通的馬匪不值一提,小心一點就沒問題了。

  「怎麼將他甩遠一點呢?」孟奇邊跑邊思索起來。

  他還有一個隱憂,就是身上僅有的當做點心的乾糧已經消耗完畢,生火烤肉又完全是暴露自身的位置,所以再逃下去,就只能生食羚羊等動物的血肉了,這肯定不會是什麼愉快的體驗。

  孟奇性格裡藏有彪悍拚命的一面,隱皇堡時,面對崔栩時,都能放下對死亡的恐懼,搏命一擊,故而思索半天,想到了一個辦法。

  「必須掉過頭狠狠咬安國邪一口,才能讓他離得遠一點,甚至重創他,讓他顧忌兩敗俱傷,不敢再追。」

  逃走之中設下埋伏反咬一口,是阻遏追兵的有效手段,而孟奇也沒有輕狂自大,覺得自身能真正擊敗乃至殺死安國邪,畢竟開了兩竅和開了九竅的差距還是很大的,換做現在的江芷微在此,估計也只能用「劍出無我」和安國邪拚個兩敗俱傷,或許可以稍佔上風。

  「那就這麼辦吧,他不知道我已經開竅,也不知道我會『捨身訣』,肯定能給他一個『驚喜』……若是『暴雨梨花針』在,說不得真能重創他,讓他自行逃走。」孟奇很快就有了決斷,然後自嘲了一句,「唉,我一直以為我會是深謀遠慮的智多星,靠智慧教安國邪做人,誰知道,還是得靠武功刀法,莫非真成一蠻子了?」

  自嘲歸自嘲,他開始尋覓起適合反咬一口並逃走的地形。

  …………

  砂礫遍地,溝壑處處,這裡是戈壁暗流接近表面時衝刷出的地方,然後它們又折而往下,繼續在地底流向遠方。

  在這些溝壑中央,有溢出的暗河水源形成了一汪頗大的水窪,不少戈壁動物都在這裡飲水解渴,並啃食附近生長的植物,也有獵食者悄悄地靠近,打算「飽餐」一頓。

  「白頭禿鷲」安國邪追到這裡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安詳的美景,他皺了皺眉頭,雙眼隱有光芒亮起,打量四周,穿過重重阻礙,沒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卻只找到孟奇曾經停留於此的痕跡,未能發現他的身影。

  他耳朵微動,風聲水聲清晰可聞,似乎能聽到每一個生物的動靜,可是羚羊叫聲,其他動物的喝水聲、啃食聲,又將最為弱小的聲源干擾了不少,使得他急切之間難以分辨。

  他鼻子抽動,濕濕的水汽,清香的植物,騷羶的羚羊,各種味道的「形象」一一呈現於腦海,裡面確實有孟奇的味道,若有似無,彷彿他曾經停留在這裡好一陣子。

  他邁步過去,打算仔細檢查痕跡,羚羊等戈壁動物頓時受到了驚嚇,長嘶不已,四散逃跑,一下擾亂了他的感官。

  「若是我開了眉心祖竅,有精神外放,根本不會驚動這些蠢貨!」安國邪暗罵一聲,對得到小和尚身上的神功秘籍愈發渴望。

  嗒嗒嗒,幾頭羚羊從安國邪身邊跑過。

  突然,一道刀光毫無徵兆地從羚羊肚子底下亮起,斬向安國邪!

  直到此時,那濃烈的殺意才爆發了出來,讓安國邪感受到,充塞滿他的雙眼。

  並非只有天倫之情,男女之愛,兄弟之義,才能斷掉清淨,貪婪、恐懼、憤怒、憎恨,同樣能讓清淨萬劫不復!

  孟奇「捨身而為」,精血燃燒,讓「斷清淨」衍化出了不同以往的意味。

  他沒有留力,反而底牌盡出,因為在安國邪知道自己有這一招刀法的情況下,若不全力而為,根本重創不了他,哪怕自己已經開竅也是一樣,畢竟實力之間的差距實在太過巨大,對方又開了眼耳鼻等竅穴,自己僅僅能靠「幻形大法」瞞過一時,出手瞬間就會被感應到,他來得及做應對。

  所以,一刀正常的「斷清淨」重傷不了他,「捨身訣」後再來一刀也是一樣,要麼不做,要麼做絕!

  他眼睛死死盯著安國邪,充滿了一往無回的氣勢!

  刀光森嚴,滿是殺戮之意。

  「二十歲還沒開竅,拖出去喂狼!」

  「對戰失敗,自己斷掉一臂。」

  「殺不掉親人,那就自我了斷!」

  「居然敢質疑老祖我,丟進毒蛇窟,享受萬蛇噬咬之樂。」

  曾經旁觀目睹的種種場景乍然浮現,它們就像一支支恐懼小箭射中了安國邪的心靈,讓他害怕畏懼,只要能討得老祖歡心,自己怎麼做都樂意!

  無窮的恐懼之中,安國邪彷彿又看到了弟弟那雙解脫的眼睛,它們純淨如藍色寶石,似乎在說,哥哥,這種噩夢般的生活,我不想要,你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啊!」

  安國邪淒厲地叫了起來,半是因為午夜夢迴時老祖帶來的恐懼陰影刺激,半是因為脖子下方到胸腹之間劇痛襲來。

  他全身骨骼發出啪啪啪的聲音,整個人奇異地扭曲起來,如同無骨生物,如同黃沙鑄就的魔物,隨風而聚,隨風而散。

  這就是能身體沙化「狂沙神功」,他剛登堂入室!

  戒刀再次劃破安國邪脖子下端,剖開了他的胸腹,但之後就彷彿斬入了黃沙之中,虛不受力。

  安國邪擋住了致命一擊,右手抬起,狠狠拍在了孟奇的戒刀之上。

  當!

  這把百煉精鋼鑄就的戒刀當即斷成兩截,橫飛出去,孟奇手握剩下半截,鷂子翻身,落於一條溝壑前方。

  「來而不往非禮也!」

  孟奇微笑致意,接著在安國邪驚愕莫名的目光裡向後倒下,落進了溝壑。

  安國邪回過氣後,傷口蠕動,小心翼翼地走到溝壑前方,發現下面是一條暗河,水質清澈,蜿蜒入地底,而那禿驢早就隨水消失了。

  「他竟然開竅了!」安國邪咬牙切齒地說道,這一刀雖然沒有要了他的命,但刀意侵體,傷口極深,受創很重。

  這絕非蓄氣期能夠辦到的!

  這禿驢居然能在逃跑之中自行開竅,實在讓人意想不到,而且他還練了捨身訣之類的功法!

  安國邪看著潺潺流動的暗河,不敢跳下去追擊,因為溝壑盡頭開始轉入地底,那裡地形複雜,環境狹窄,又臨近水源,既方便對方埋伏,又削弱了自身,加上自己現在受傷不輕,也不知道禿驢燃燒精血能支持多久,若貿然追擊,說不定就交代在地底涵洞了。

  一位九竅齊開的高手喪命於剛剛開竅的菜鳥手裡,一個人榜第三十六位的強者如此憋屈地死去,會笑掉人大牙的!

  「哼,別以為這樣就能逃掉!」安國邪恨意勃發地自語道,「我對這裡的地形很瞭解,你呢?」

  他連點幾處大穴,掏出丹藥服下,調息片刻後,開始按照記憶中這條暗河下一處出口的位置狂奔。

  「我就不信截不住你!若你不在那裡出暗河,那就死在地底吧,再下一處出口很遠很遠!」

  地底暗河蜿蜒曲折,禿驢燃燒精血後又支撐不了多久,我從地面直線趕去,未必會落後!

  這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中的地利!

  …………

  孟奇在水中載沉載浮,不斷撞到凸起的石頭,若非有金鐘罩自動護體,早就遍體鱗傷了。

  但他也不好受,「捨身訣」效果消失後,渾身陰冷,發自內心的虛弱,似乎要大病一場。

  光芒漸漸投入黑暗,孟奇知曉到了下一處出口,於是掙扎著爬出暗河。

  他不敢再順流而下,因為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支撐不住,只會死在地底。

  孟奇打著擺子,艱難地攀上溝壑,除去水漬,往附近風化岩石奔去,打算調息片刻後就返回流沙集。

  他剛坐下,耳邊突然響起啪啪啪的鼓掌聲。

  「你很強,是我見過剛開竅的傢伙裡最強的一個,剛才差點就殺掉我。」安國邪臉色發白,嘴角含笑,胸腹之間的傷口猙獰無比,還沒有完全癒合。

  「而且你很聰明,唯一的問題在於這裡是瀚海,是屬於我的戈壁。」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3:29 編輯

飛雪月 發表於 2014-9-28 09:10
第七章 衝穴

  孟奇強提一口氣,準備起身搏命,自己虛弱無力,傷勢沒有穩固就要追下來的安國邪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他剛剛提氣,丹田就是一陣刺痛,全身乏力,毫無精神,眼睜睜看著安國邪欺近,左手一揮,封住了自己幾處大穴。

  「捨身訣」後又被冷水浸泡的後遺症比自己想像的重!

  孟奇沒有絕望,因為他發現安國邪居然沒有直接殺掉自己,這說明自己還有用處,而只要不死,就還有機會!

  咳咳咳,安國邪劇烈地咳嗽起來,肆意狂笑道:「你是最近五年來弄得我最狼狽的一個敵人,而且是我五年裡遇到的對手裡境界最低的一個,為了趕上你,我完全沒有顧及傷勢,已經損傷了本源,還好沒有讓你走脫,哈哈哈哈!」

  那種隨手殺掉的傢伙根本不算對手。

  他傷勢很重,雖然實力猶存六七成,但短暫調息後就馬不停蹄地追來,還是傷到了本源。

  不過,本源只要不是連續損傷,丹藥功法調理之下,還是有可能恢復過來的,而在蓄氣期就能打開眉心玄關的神奇功法,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將你打開眉心祖竅的功法告訴我,或許我會留你一條性命。」安國邪喘了幾口氣,直截了當地發問。

  孟奇頓時恍然,原來他追擊自己的動力是這個!

  早知如此,自己完全可以換一種方法的!

  自己這次最大的失誤,就是判斷錯了安國邪抓到自己的渴望程度,正常而言,他為哭老人辦事,哪怕失敗之後有懲罰,也不會拿本源受損,或許影響日後晉陞來冒險,但一門可以輕鬆打開眉心玄關,幫助他踏入半步外景的功法,就值得他如此行事了!

  而之所以誤判,是因為自己知道「幻形大法」的真相,知道它其實沒那麼神奇,下意識就低估了它在不明真相群眾眼裡的價值,否則此時安國邪肯定還在療傷,自己調息恢復一點力氣後就能從容東歸,何至於失手被擒?

  懊惱後悔等情緒短暫浮現,但很快就被孟奇壓下,事已至此,再想這些已是無用,還是摒除情緒干擾,尋找辦法逃脫吧!

  「我拿什麼相信你的話?」孟奇冷靜地問道。

  老實說,他根本沒辦法將幻形大法告訴安國邪,因為最後廢物利用時,自己已經將它換給了六道輪迴之主,再私傳,就會被抹殺。

  安國邪嘴角帶著壞笑:「小禿驢,你已經落在我手中,是砧板上的肉,任我宰割,我不會立下元神誓言的,也不用你相信,因為你只能選擇相信。」

  「有所求,就有弱點,你不立誓,我死也不會說。」孟奇試探著安國邪的底線在哪裡,他其實並不清楚什麼叫元神誓言。

  安國邪收斂起笑容,冷酷地看著孟奇:「小禿驢,想死沒那麼容易,放心,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唉,這裡缺點刑具,還是將你帶回『哈勒』好好炮製吧,到時候,嘿嘿,你肯定哭著喊著把功法告訴我,求我殺了你。」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自語道:「追了快兩天,不知道老祖那邊怎麼樣了,我抓到小禿驢,應該不會被責罰了吧……」

  他抓起孟奇背心衣物,快速往流沙集返回。

  …………

  流沙集中,行人稀少,聳立的胡楊木依然千姿百態,但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砂礫,顯得灰濛蒙,黯淡無比。

  遠處的小山已然倒塌,變成了無數亂石,掩埋了附近地域。

  宗師級的交手實在可怕!

  安國邪早就封住了孟奇的啞穴和上半身穴道,並將他雙手反綁,自己牽著那根繩子,走向「瀚海第一家」。

  他對老祖很有信心,相信那位宗師級的玄悲即使能保命,也不可能反敗為勝,在客棧內等自己送上門去。

  若真是如此,以宗師的感應能力,自己早在集外就會被發現了!

  踏入客棧,大堂內稀疏了不少的客人紛紛將目光投射過來,在看到安國邪那標誌性的白髮和年輕臉龐後,又全都低下了頭顱,默默吃著食物,嘈雜戛然而止。

  這裡面就包括了馬匪三人眾,他們之前正慶幸沒有打玄悲師徒的主意,看前日裡交手的場景,自己等人若打劫,或許不會死,但說不得就被「度化」入空門,生不如死了。

  此時,看到孟奇被安國邪擒住,他們愈發感受到哭老人一脈的強橫。

  「九娘,老祖殺掉那和尚了嗎?」安國邪問著一臉別人欠了她三萬兩銀子表情的瞿九娘。

  瞿九娘抬起頭,纖手一拍桌面:「九娘也是你能叫的?」

  安國邪哼了一聲:「別人怕你,我可不會怕你,老實回答我的問題。」

  瞿九娘雙眼裡彷彿有沙暴醞釀:「老娘讓你滾,聽到沒,滾!」

  安國邪勃然大怒,可看到瞿九娘冰冷的眼神後,又冷靜了下來,能震懾住九娘的是老祖,不是自己,若惹惱了她,被她教訓一番,只要沒有鬧出人命,老祖肯定不會出手討公道的,畢竟他的大事很多很多,而且瞿九娘背景神秘,誰也不知道動了她會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好漢不吃眼前虧,安國邪低下頭道:「還請掌櫃告訴我之前那一戰的情況。」

  瞿九娘粉唇蠕動了兩下,臉上掛著不屑的表情,厲聲吐出一個字:

  「滾!」

  安國邪深吸口氣,拉著孟奇走入大堂,朗聲道:「誰能告訴我老祖與那和尚交手的結果?」

  馬匪三人眾的老大,那位挎著腰刀的沙客討好地道:「安國老大,老祖宗與那和尚一路戰到了瀚海裡,之後我們就不清楚了。」

  安國邪眼皮跳了一下,那和尚竟然如此強橫?

  此時,小二送菜上來,笑呵呵地道:「小的聽掌櫃講,他們一時難分勝負,沿路打到瀚海深處去了,尚未有人返回。」

  安國邪沉吟了一下,決定馬上帶著小禿驢離開流沙集,返回哈勒,免得老祖殺不掉那和尚,被他掉頭堵上。

  途中,只要拷問出那門功法,立刻就殺掉小禿驢!

  他頓了頓,再次開口問道:「還有一個小和尚呢?」

  自己那三個師弟有沒有完成任務?

  小二不假思索地道:「兩位高人剛戰入瀚海,那小和尚就跑出了客棧,說是要去找師父、師兄,之後似乎也進入了瀚海,失去了蹤跡。」

  真慧去找自己了?孟奇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一暖,可真慧蓄氣尚未大成,瀚海又廣袤多險,會不會從此走失?

  這種擔憂很快消失,因為孟奇想到了自己,自己的處境似乎更堪憂,還是先想辦法逃出「白頭禿鷲」之手吧!

  安國邪低聲唾罵道:「三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連個蓄氣小成的小和尚都抓不住!回去看老祖怎麼收拾你們!」

  他覺得是窮究生死奧秘的摩柯伏魔拳嚇到了那三個蠢貨,使他們躲到了遠處。

  又仔細詢問了戰鬥的「細節」後,安國邪提著孟奇背心直奔瀚海。

  瞿九娘抬起頭,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然後她拿出一張白紙,提筆寫道:

  「哭老人與少林玄悲戰成平手,打入了瀚海深處,預計玄悲重傷,哭老人敗逃,蓋因哭老人低估了對方且沒有拚命之心,而玄悲恨意入骨。」

  「玄悲兩個弟子,一個走失,一個被安國邪抓住,日後或許會布下陷阱引玄悲入死局。」

  「兩者皆有拉攏可能。」

  ……

  她舌尖伸出,舔了舔嘴唇,突然異常的魅惑,然後吐了口氣,茫然又感嘆地低語道:

  「自古天意高難問……」

  她將紙條捲起,收入懷中,沒有署名。

  …………

  瀚海之中,安國邪不敢耽擱,只想早點回到哈勒,所以提著孟奇,馬不停蹄,一路急趕。

  但他終究損了本源,傷勢恢復不過五六成,連續趕路還是支撐不住,到了傍晚,不得不找了幾塊風化岩石的中央,生火烤肉,調息打坐。

  孟奇吃了幾塊羚羊肉,喝了些水後,那種身虛體乏的感覺消解了不少,只是額頭依然發燙,昏昏沉沉,宛如大病。

  不過,讓他驚喜的是,修煉過《易筋鍛骨篇》的自己,資質改善,筋脈骨骼改善,恢復能力比預計強了不少,加上開竅後肝氣生生不息,被封穴道已然鬆動,體內已有細絲般的內氣開始凝聚。

  他小心翼翼,緩緩運氣,嘗試著衝擊被封的竅穴——雖然此乃金鐘罩這門主修功法自帶的點穴、衝穴法門,專業不對口,頗為淺薄,但總比沒有好。

  這個過程中,孟奇始終關注著安國邪的舉動,發現他服用療傷丹藥後一直專心於恢復傷勢,無暇他顧。

  距離竅穴被封已有半日,它們本身鬆動了不少,所以,孟奇衝擊之下,愈發搖搖欲墜。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6-8-1 23: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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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