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小說]【學霸也要談戀愛】-作者:學霸殿下《已完成》

第八十章無敵

　　這一段時間，平淡得就像開水一樣。

　　明明還有五六個小時，時崎狂三甚至提出了「誠同學要不要在這個世界逛一逛，人家可以做嚮導哦」之類的提議，但是龍神誠此時在這個世界的各大機密資料庫中橫衝直撞，迅速地借閱著各國的黑科技，哪裡有功夫理她？只硬邦邦地回復了一句「沒空」，就無視了又好氣又好笑的時崎狂三，重新投入了「科學家的事情不算是偷」的借閱大業中。

　　……再強調一句，找不到女朋友什麼的，真是天命啊。

　　於是，在幾小時內連續折斷同一個女孩子數次flag的龍神誠在時崎狂三的提醒中收起了由手機展開的袖珍型超級電腦，推了推眼鏡，愉悅地點了點頭：「不錯，不錯。」

　　時崎狂三好奇地問：「你竊取了多少核心機密？」

　　龍神誠掃了她一眼：「幾個小時能搞清楚多少東西？我把能打包的都打包走了。」

　　看到時崎狂三震驚的表情，龍神誠搖了搖頭：「沒你想像得那麼誇張，這裡的歷史和環境與我那邊的世界相似，科學一脈的科技側也有相同的根基，就算不同的發展方向，差異也極其有限，總體來說這裡的科技水準還要比那邊的遜色不少，能讓我有所心得的東西不會太多……不過為了對抗精靈，這裡的人類研發出了名為顯現裝置的禁忌技術，號稱以科技手段獲取魔法之力的扭曲現實法則的裝置，這倒是有點意思。在我那邊，本國防衛省也有相關的科技研究，不過僅僅是一個戰鬥用雛形，遠不如這裡的完備……哈，其實說到頭來，也不過是通過納米裝置植入等一系列人體改造，讓人體足以駕馭這種裝置，從而擁有可怕的單兵作戰能力罷了。這種東西會對人體產生極大的損害，使被植入者的壽命迅速縮減，論前景和效率，遠不如束博士開發的is……」

　　一提起相關的話題，龍神誠的談性就非常之高，他推了推眼鏡，自語道：「不過人體改造什麼的，似乎與亞雷斯塔的相性挺高，要不要把相關資料稍稍修改一些無關緊要的部分，然後跟亞偽娘換些好東西？垣根帝督的未元物質能力很不錯，要不要讓亞偽娘借我玩兩天？或者說直接用麥野沈利所屬的item部隊來換？嗯，倒是個可行的法子，把原子崩壞當作煙霧彈，搶在亞雷斯塔側的蠢材們認識到瀧壺理後的價值之前將她控制住……」

　　時崎狂三聽得滿頭大汗，良久之後才道：「……貴圈真亂。」

　　「還好。」龍神誠點了點頭，「要是不亂，我會寂寞的。」

　　「時間快到了。」時崎狂三看了看窗外，她失神了一瞬間，緩緩道，「時間之河已經泛起了漣漪……誠君，你差不多可以整備一下軍團了。」

　　「整備軍團？什麼軍團？」龍神誠推了推眼鏡。

　　「……你帶來的機甲大軍啊！」時崎狂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其實我也想知道，誠君乘坐時光機直接穿梭到了更衣間，那你隨行的機甲軍團在哪裡待命呢？」

　　「你是白癡嗎？」龍神誠用看小學生的眼神看著她，「時光穿梭需要何等巨大的能量，要是帶著一個集團軍的部隊進行穿梭，所需要的能量幾乎可以把地心能源抽乾，我從哪來的這麼多能量？」

　　「……原來帶來了最精銳的戰士，也是，對方是個人力量十分強大的個體，在這種戰鬥中，壓倒性的數目應該沒有多大的優勢。」時崎狂三朝窗外望去，「帶來的是腦蟲嗎？還是擎天柱那種機械生命體？或者是你麾下的改造人戰士？」

　　「我是孤身一人而來。」龍神誠搖了搖頭，「別找了。」

　　「……」時崎狂三沉默了半晌，突然跳了起來，「你來幹蛋啊！」

　　「……學川神母猩猩的什麼不好，偏要學她的粗口。」龍神誠歎息道。

　　時崎狂三震驚地指著他，手指顫抖，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不需要擔心，我是那種做沒把握的事情的人嗎？」龍神誠斜睨她一眼，「放心好了，正面對決，我是無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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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時後，拗不過龍神誠的時崎狂三無奈地帶著他來到了兩個世界的交匯點。

　　這是一個大平原，在那裡，一個漆黑的洞口在無形的漩渦漣漪中具現著它的姿態。

　　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狂暴絢爛的世界。

　　一條匹練般的星河將兩個世界分隔，呼嘯飛掠的隕石雨在虛空之中交匯碰撞，發出轟鳴的巨響，一團團絢爛的光輝此起彼伏的爆發，五彩斑斕的光輝彈跳膨脹，無數幽深漆黑的漩渦靜靜地旋轉，將任何靠近的事物拉扯於內，又有火紅色的球體不斷噴湧出熾熱的焰流，將黑暗點亮，將沉寂喚醒，將這個斷層染得濃烈而浩瀚。

　　「這就是兩個世界的交匯……我還以為至少要等到二十年之後，才能人為地模擬出這種景象……」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對時崎狂三說，「要在這裡看一下嗎？對於你們而言，兩個世界對衝所產生的狂暴絢爛的場景，可是感悟一些東西的最好場所。」

　　時崎狂三的眼神迷離了一下，仿佛沉醉於這種宇宙天成的狂野之美中，但她很快恢復了清明：「不了……大戰在即，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而大戰之後，無論生死，這些東西已經不會再有意義……我們還是走吧，誠同學。」

　　龍神誠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殺了初始精靈之後，你要來天祈，到我的手下做事。」

　　「誠同學在延攬我？」時崎狂三微微表示了自己的驚訝，隨即輕笑道，「人家來誠同學做出的一台玩具都打不過，這點力量，也能入您的眼嗎？」

　　「你的時間能力比十六夜咲夜的更有攻擊性，我很喜歡。」龍神誠推了推眼鏡，「再者，你殺了很多人，雖說他們都有取死之道，但是我的拳頭比你大，我說你要用餘生來贖罪，你就要乖乖用餘生來贖罪，敢不聽話，我就把那群精靈都抓起來，一個個全殺了。」

　　「……」時崎狂三的眼睛眯了起來，「誠同學很喜歡戰前內訌嗎？」

　　「只是做一下預防罷了，防止某個蠢材在戰鬥中找死。」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我答應過夜刀神十香要把你活著帶回去，你就一定會活下去，死亡並不是贖罪，若是讓你一死了之，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豈不是死得太沒價值了。」

　　「……」時崎狂三沉默了一瞬，隨即搖頭道，「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她指了指黑色的門，在狂暴的星河對面，一個灰濛濛的世界顯露著它的輪廓，時崎狂三握住了龍神誠的手：「不要鬆手，要過去了。」

　　龍神誠點頭，少女咬了咬牙，邁步而入，她的時刻之眸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輝，一身黑色的長裙也漸漸化作了黃黑相間的連衣裙，精靈的力量散發出來，包裹住了兩人。

　　龍神誠淡淡道：「我造出了時光機，設計了西格瑪協調器，研究過十六夜咲夜的世界，我腰上圍的叫時間腰帶，若論對時間的理解，你只配給我提鞋，時崎狂三，你懂我在說什麼嗎？」

　　「好吧，好吧……」狂三笑了一聲，「既然誠同學一定要跟著我去找死，那麼我就帶上你一起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誠同學成了累贅，人家可不會去救的哦……」

　　「關心好你自己吧。」

　　在說話的時間，兩人已經穩步踏過星河，腳踩虛空，翩然而過，他們身處兩個世界的對衝，身邊發生的一切猶如夢境，狂野而恣肆，不過在這雄奇浩瀚的瑰麗景象下，兩人攜手而過，走向不知兇險的彼岸，不知為何，竟然感到些許心安呢。

　　直至踏上真實的大地，狂三才驚覺自己的手心已經全是汗水，她剛想回頭一笑，卻臉色大變，因為一股猶如遠古魔神的悍然氣息，正鋪天蓋地地向她壓來！

　　時崎狂三悶哼一聲，她抬起頭來，努力想要看清楚遠方敵人的模樣。

　　精靈的身體素質遠超常人，運足目力，甚至能看清楚察覺到百里之外的敵蹤，但是入眼所見，只有蕭索殘破的大地，彌散著的血腥味，無邊的荒野，混亂的氣息，除此之外，並無其他，但此時，狂三的腦海中竟然出現了這樣的場景。

　　——在這個一望無際的獨立位面中，萬里之外，一位金甲大盾的雄壯身影手持盤旋著死亡與詛咒的魔劍昂然而立，他的身後是一隻展翅長嘯的藍色巨龍，他的盾牌上是一隻振翼衝天的鳳凰，金色翼盔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臉頰，但絲毫不能掩蓋他那恐怖的氣焰。

　　那金甲的王者抬頭一望，似乎從萬里之遙捕捉到了時崎狂三的身影，頓時，精靈感覺自己像是被無數的刀片切割了身體，巨大的痛楚從靈魂爆發，瞬間充斥了整個靈魂，僅僅是一眼，對方差點就讓她喪失了戰鬥力！

　　「怎……怎麼會……」時崎狂三先是陷入了震驚，然後心中浮現的，是無法用語言敘述的絕望，這是一個無論如何都戰勝不了的對手……她猛然一推旁邊的龍神誠，「快走！快回去！」

　　「走？為什麼要走？」龍神誠抬頭，眼神微微一厲，「難怪，能夠阻止兩個世界融合，又怎麼會是普通程度的敵人……」

　　「真是兇焰熏天啊……這種傢伙，莫非是來自其他世界的魔神？」龍神誠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你在說什麼！」時崎狂三咬著牙站起，她的身體搖搖欲墜，拖著龍神誠就要往後退，「快走，我不能讓你死在這裡……喂！」

　　時崎狂三惱怒地回頭，卻驚訝地發現，那無處不在的來自敵人的精神壓迫，在這一瞬間竟然消散於無形，龍神誠遠目遙望，似乎毫不費力地與那可怖的敵人對視。

　　「他來了。」龍神誠的目光越來越亮，「我心中的預感越發強烈了，打死他，我或許能……時崎狂三，退後，這已經不是你能參與的戰鬥了！」

　　龍神誠掙脫了狂三的手，回頭一笑：「我說過，正面對決，我是無敵的。」

　　他摘下了眼鏡。

第八十一章世界

　　龍神誠將眼鏡放進了口袋，他的手有些顫抖。

　　由純粹的精神力所掀起的風暴，正慢慢地以他為中心緩緩旋轉。

　　他微微垂下了頭，不知道在向誰低語。

　　「要開始了。」

　　於是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吹起了冰冷的風。

　　來自虛空的此起彼伏的應和在他的耳邊緩緩呢喃。

　　「要開始了呢……」

　　「空間——界限劃分。」

　　「時間——時間軸分離。」

　　「能量——無限之齒輪啟動。」

　　「物質——基本粒子生成。」

　　「展開開始。」

　　「在茹毛飲血的起源之後，聚居並形成秩序的人類以生存之外的欲望開始了互相的征戰，他們拿起了石質的武器，集體和有組織地互相使用暴力，這就是最初的戰爭。敵對雙方為了達到一定的政治、經濟、領土的完整性進行著武裝戰鬥，戰爭是殺戮，戰爭是掠奪，戰爭是解決糾紛的最高最暴力的手段，戰爭是政治和外交的極端，戰爭從未改變。」

　　龍神誠的聲音宛如亙古神靈的低語，迴響在越來越遼遠的平原。

　　「但戰爭改變了，人類從火焰中得到了萃取的力量，金屬在火焰的壓榨和硬物的錘擊中變成了純粹的鋒刃，他們從物體的延展與扭筋的轉動中利用最初的勢能，步兵的方陣，鐵騎的衝擊，弓箭的齊射，投石機的轟擊，冷兵器時代的藝術慢慢臻至巔峰，戰爭改變了……」

　　他開始漫步，他的話語不是千錘百煉的咒文，也不是意蘊深遠的高論，他只是用心中最真實的語言敘述著自己的發言與感悟，就像一個詩人。

　　「戰爭改變了，爆炸產生的能量使金屬獲得強大的加速度，熾熱的蒸汽在封閉的環境中產生了強勁的膨脹力，新的能源使大規模機械加工成為可能，原始的火器進化成了精准而致命的槍炮，火力的射擊與壓制漸漸取代了冷兵器的交戰，戰爭改變了……」

　　鐵與火的氣息，在輕聲細語中驟然降臨，鋒芒的銳利與火焰的灼熱，迴響在荒原之上。

　　「戰爭改變了，蒸汽與燃燒的力量帶來了越來越強大的推動力，鋼鐵之舟飄搖海上，有翼鐵鳥飛向蒼穹，戰爭從平面走向立體，空中優勢，炮火縱深，鋼鐵洪流，海上堡壘，海陸空三軍組成了完整的複合戰爭模式，熱武器時代全面來臨，戰爭改變了……」

　　發展、傳承、進步，科技的力量孕育著新式戰爭的形態，戰爭推動著科技的攀升。

　　「戰爭改變了，原子層面的變動產生了難以想像的能量，電路的交匯與元件的轉換構成了人工智慧的始源，足以毀滅世界的核子力量從人類手中誕生，越發成熟的電子技術讓戰鬥單位變得更加精密複雜，新的科技革命改變了未來的走勢，戰爭改變了……」

　　浩繁的史卷用戰爭之筆書寫，字裡行間的鋒芒，展開鋼鐵與科學的奇跡。

　　「戰爭改變了，廣袤的宇宙迎來了人類的第一次拜訪和擴張，星球軌道上的天基武器系統與快速機動部隊成為了常規的軍事威懾，納米層面的科技規範並強化每一個作戰單位的戰鬥力，基因控制、資訊控制、情感控制、戰爭控制，一切處於掌控之下，戰爭改變了……」

　　風在轟鳴，從鐵與火的時代滾滾而來，金戈的交擊，鐵騎的轟鳴，蒸汽的咆哮，電路的輕鳴，核子於寂滅之中的熾熱爆發，無限的光輝，照耀了人類的起源、過去、現在、未來。

　　站在狂風之中的龍神誠猶如站在最高的山峰，凝視著歷史的洪流，轟鳴而過。

　　一切纖毫畢現，現在，知識的支配者發出了戰爭的宣言，他高舉雙手，如同用閃電強鋒撕裂亙古黑暗的雷神，將知識與智慧的火焰席捲整個大地。

　　「戰爭改變了，戰爭，從未改變，我看到一條無形的真理從磨石為器的起源開始，貫穿鐵與火的時代，通向浩瀚無垠的大宇宙世紀，我聽到了來自未來的聲音，蒸汽的轟鳴，電路的咆哮，粒子的撞擊，靈能的宣告。我看到在起源星上的文明經數千年血與火洗禮後向宇宙發出了吶喊與歡呼，孱弱的人類籍由科技的偉力開始新一輪的擴張與探索，我看到每一顆值得停佇的星球都屹立著鋼鐵與機械的偉大奇跡，不斷改變的戰爭使他們擁有對抗一切的力量與勇氣，我聽到無數的文明，無數的戰爭都在歡呼著同一個聲音，他們告訴我孱弱的人類征服一切的力量之源，它貫穿人類文明的始終，它是人類強大的源泉，它叫做——」

　　「知識——就是力量！」隨著龍神誠仿佛撬動世界一般的宣告，混亂的時空褪去了瘋狂的色彩，宇宙的本源隆隆地發出了回應，個人的現實在瞬間侵蝕了世界，在一望無際的灰白色平原上，隆隆的巨響咆哮出猙獰的震撼，鋼鐵的城市拔地而起，轉動的齒輪帶動著機械臂的複合運作，複雜的模組在引力和慣性的作用下轟然展開，鋼鐵的零件在鉸接與扭合，遍佈城市各地的泰伯利亞反應堆和中子對撞機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強勁的能源在繁複的反應下洶湧而出，順著交錯連橫的能源系統瞬間喚醒了整個城市，如同喚醒了沉睡中的，鋼鐵的巨獸。

　　這個銀白色的夢幻般的城市，仿佛真的有了生命。

　　龍神誠站在城市的最高的方尖塔上，俯瞰著這座城市，他僅僅是站在這裡，仿佛全世界都在仰視他的光輝，時崎狂三早已震驚地說不出話來，除了那魔神般的強敵之外，她是見證著難以言喻的科技偉力的唯一一人——這座城市並不僅僅是一座城市，它承載著人類從弱小到強大的榮耀之路，承載著征服一切的終極秘密，承載著知識與傳承的力量。

　　以科技的偉力迎戰亙古的魔神，鋼鐵蒼穹之下，能量的轟鳴，電路的咆哮，千億的星辰，千億的光輝，龍神誠用智者的眼界和氣度洞悉了力量的本質，用戰爭詮釋著鐵與火的歷史，詮釋著知識就是力量的真理，詮釋著人類興衰的始終。

　　這是何等寬廣遼遠的格局，又是何等震撼人心的固有結界，無人可以與之比擬，無人可以與此相提並論，它打破了物質與精神的界限，扭曲了現實與虛幻的法則，只要有相關的知識，洞悉其所有的物性物理，就可以無視物質和能量的守恆，直接具現出相應的科學造物，無論是恢宏壯闊的機械之城，還是精巧絕倫的納米武器，只要洞悉每一個零件的製造工藝、每一個元件的作用機理，就可以在這固有結界中一一具現。

　　無論是簡陋的原始機械，還是複雜的現代造物，甚至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

　　甚至是整個……宇宙。

　　這就是龍神誠的固有結界，這就是他的「世界」。

　　「我能做到的……我的道路沒有錯，人類的力量從來不取決於少數個體的強大與否，因為他們是一個整體。」龍神誠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聲音被遍佈城市的特殊裝置擴大，隆隆的聲響擴散到整個城市，這位一直淡然沉著的智者，在摘下眼鏡後就像是解除了一道枷鎖，他的聲音洋溢著熱情與鏗鏘的決意，展露著無可動搖的意志，他像是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向這個城市的所有存在下達著指令，「代達羅斯！全城進入戰爭狀態！最高指揮權交接！從此時起由我接管整個城市！最高許可權認證，宣告！生產線全力運轉！西格瑪協調器啟動！質子撞擊炮陣列蓄能！天象武器陣列蓄能！地基武器系統蓄能！時空軍團部隊待命！心靈部隊待命！特種機體按機型配備核彈頭！天基武器系統升空！最高決戰指令發佈，一切戰鬥與非戰鬥單位進入最高警戒狀態！喚醒泰倫、澤格、思金三族，我以主宰之名執行最高戰爭動員令，這一次的敵人極其恐怖，然而我命令你們，殺掉這個戰鬥力四千億的渣滓！吞噬他的血肉！消化他的靈魂！向更高層次進化！」

　　封存的車庫中奔出了龐大的猛獁坦克，四足的乳齒象機甲緩緩站起，呼嘯翻飛的天狗機甲與毒液戰機拱衛著科迪亞克重型戰列巡洋艦在引力場的牽引下緩緩升空，搭載著小型質子撞擊炮的先鋒炮擊艇陣列也已次第飛入空中，這座龐大的鋼鐵之城在喚醒之初就進入了最佳的戰鬥狀態，大小機甲戰車，陸空載具，遠超人類主流科技的夢幻般的鋼鐵雄師在短短的時間內彙聚在一起，井然有序，猶如一體，如洪水般推進到了龍神誠的麾下。

　　「我說過，正面對決，我是無敵的。」龍神誠站在一座浮空平臺上，回頭對時崎狂三說，「你待在這裡，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掌握著這夢幻般的力量的龍神誠，將他的意志和理念鐫刻在世界之上的龍神誠，率領著這種軍隊的他，確實當得起天下無敵的名聲，但是被鋼鐵與科技偉力拱衛著的他，此刻在時崎狂三的眼中，竟然有那麼一點點……寂寞。

　　少女縱身一躍，跳到了龍神誠身邊：「我跟你一起去。」

　　因為我怕你寂寞。

第八十二章蟲群之心（上）

　　「你看過我的日記，我調製出一種極富有競爭力的蟲族，原初蟲族的基因序列是我隨意拼湊起來的，根本不值一提，但唯有兩點讓我覺得非常滿意。其一，蟲族可以吸取別的物種的遺傳信息改善自身，其二，他們只有一個統一的思想，那就是我。」龍神誠下意識想要推眼鏡，卻發現自己已經將眼鏡放進了口袋中，他揉了揉眉心，淡淡道，「核心是效率，戰術是數量，進化的方法是不斷征服和掠奪，這樣的種族不斷初始如何弱小，只要投放到茫茫的宇宙，總有一天會進化成所有智慧生命的大敵……」

　　浮空平臺降下，在城外的平原中，普通的土層突然裂開，伴隨著猙獰的嘶吼，一隻隻形態各異的凶獸從洞中鑽出，他們有的如狼犬大小，有的卻有數層樓那麼高，有些鼓舞著翅膀飛向天空，有些乾脆就是戰艦般的模樣，蟲獸的數量數不勝數，遮天蔽日，彙聚成井然有序的海洋——它們明顯遵循著某種等級森嚴的階梯服從機制。

　　這些蟲獸有些有著厚重的生物裝甲和鋒利的角質武器，形態猙獰，兇惡萬分，有些身上長出古怪的槍械，似乎與這些生化武器融合在了一起，有些則有著紫色和綠色的金屬質感，看起來像是半機械半生物的結合——總體來說，這些蟲子雖然都有著相似的流線型軀體和狂野的美感，但是明顯涇渭分明地形成了三個氏族，就像是同一個族群的三個方向。

　　龍神誠看出了時崎狂三的疑惑：「前不久，我觀測到火星上有不明的生物族群降臨，他們明顯對地球有著敵意，甚至有著對月球和地球進行擴張的打算。我本著先下手為強的想法，在太空中阻擊這個種群的生物母艦，並進行了火星登陸作戰，派出去的是誕生不久的原初蟲族，結果自然是理所當然，一開始蟲族處於壓倒性的劣勢，只能用數量和繁殖速度來死撐。」

　　「在此期間蟲族向我遞交了對這種生物族群的分析報告，報告顯示，這其實不是一個族群，而是一群……類似於生物科技的造物吧，簡單來說，就相當於人類所製造的機械礦工。」龍神誠平靜道，「他們甚至不會被當成一個種族，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的遺傳信息，完全是拼裝出來的消耗性工具，所以蟲族除了將它們的屍體作為原料之外，並沒有其他的用處。」

　　龍神誠與時崎狂三降落在一頭非常巨大的蟲獸的頭上，主宰駕臨，以他為中心，整個蟲群開始了迅速地再部署，層層貼身守衛主宰的暴君衛隊，負責心靈傳送和戰場統籌的觀測者，重型的三足毀滅機甲，重火力壓制的突擊戰艦，以萬為單位的刺蛇方陣，游走於整個戰場的龐大的蜂群……天空中，領主們遊蕩在各處，負責基層蟲族戰鬥單位的統籌，飛龍與風暴騎士來回紛飛，蟲族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陸空整合，然後，最週邊的迅猛龍等炮灰部隊讓開了一條路，從城市中湧出的鋼鐵洪流迅速融入了蟲群，在蟲族的層層保護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龍神誠心分二用，一面對戰鬥單位總數過百萬的龐大軍隊進行最後的調整調動，一面向時崎狂三解釋著她想知道的事情。

　　「那種生物族群，我稱它們為beta。經過已知的情報，我推斷beta是某個強盛的矽基文明所製作出來的礦工，目的是開採一種叫g元素的神秘物質……我花了不少時間從這些礦工的製造工藝身上逆向推斷出了他們的製造者的生物科技，並用它們來重新武裝蟲族。」龍神誠輕聲道，「於是蟲族分成了三個分支，一個分支繼續追求完美的身體和最佳的能量利用，用絕對的數量與越來越強健的肢體力量淹沒敵人，我稱它為澤格氏族。第二個分支借鑒了beta對g元素的使用，再加上一些生化科技，他們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不僅有著靈活有力的速度與力量，還共生有生化武器，我稱它為泰倫氏族，最後一個分支則是我有感於beta與g元素的共生互利關係，嘗試著把泰伯利亞礦與原初蟲族融合，並佐以機械科技，結果非常令我滿意，新誕生的半機械半生物的新蟲族非常擅長利用泰伯利亞進行作戰、繁衍和強化，他們懂得用心靈的力量扭曲相位空間，召喚離子風暴，或者製造出強大的戰鬥載具，地面和空中部隊，我稱它們為思金氏族。」

　　巨大的生物運輸艦、從地表鑽出的蠕蟲隧道、通過精神力發動的相位變換，僅僅是幾分鐘的時間，這一塊遼遠的大地已經被無邊的蟲海所遮蔽，低沉的嘶吼、尖銳的呼嘯、震耳的嚎叫、肢體的蠕動，這些聲音連在一片，令人不寒而慄，饒是狂三也稱得上是殺人如麻，見到這種情景，也情不自禁地心中發寒，這樣恐怖的族群出現在現實世界中，就算這個世界彙聚了來自無數世界的強者，最終也只有覆亡一途吧。

　　龍神誠站在一隻蟲巢暴君的頭部，他的周圍排布著密密麻麻的暴君近衛，外環一圈是數千頭龐大的猛獁雷獸，毀滅者三足機甲壓陣，基因獵手與震波部隊穿插其中，剃刀蜂群與撕裂蟲群彙聚成幾十道龐大的長龍，繞著最核心的本陣部隊呼嘯旋轉，地底傳來隆隆的悶響，數百隻百足機械蟲在泥土中翻滾，這裡彙聚著蟲族三支最精銳的核心力量，以本陣為中心向外輻射，按品階和戰鬥力依次遞減、數量卻依次遞增的蟲群以最絕對的服從力列起陣勢，緊密地將主宰圍在中心，它們在等待一個命令。

　　龍神誠伸手一指：「蟲群前進。」

　　指令發出，密佈天空的二十萬蟲族領主同時尖嘯著發出精神波，將不可悖逆的命令層層轉達，堅固的金字塔階級從上到下，主宰的意志決定著一切。

　　蟲群嘶吼著邁動有力的肢體，不可思議的異形肌肉組織繃緊發力，天空中，十數種大小不一形態各異的蟲獸以極其嚴密高效的陣列狂飆突進，地面上，在奔跑中緩緩加速的蟲群如洪水般洶湧而去，數千米高空之上的蟲群觀測單位已經將敵人的影像烙印在所有蟲群的眼前，百里之外，只有一人一龍，相對於百萬之眾的蟲群來講，簡直是大海中的一滴水滴，但它們沒有輕蔑也沒有奇怪，他們沒有思想，他們是兵器，只服從主宰的命令。

　　殺死敵人，吞噬血肉，進化。

　　「科技造物的主流風格是避免接近作戰、在有效射程內儘快殺死敵人，所以加強了裝甲、裝備了護盾，接近戰仍然是科學側的短板，所謂戰爭，就是揚長避短。」龍神誠淡淡道，「這次的敵人非常恐怖，如果兩年前地月之戰中圍攻的是他而非朱月，恐怕當時的遠征軍也就寥寥幾人能夠逃回來，所以這場戰鬥，我需要足夠的炮灰。」

　　他揚聲道：「宣告，此戰所有蟲群，均視為不回收性消耗品，一切戰術目標為盡可能削弱敵人，得到更多的進化資料，為戰場觀測者提供足夠的情報，允許波及友軍！」

　　「利莫爾，你負責統合分析觀測處情報，為代達羅斯提供火控系統校準資料！」

　　「天象武器陣列啟動！向指定位置投射電子束軟化大氣層，離子風暴覆蓋天空！」

　　「離子炮解鎖！第一波蟲群攻勢失敗後以飽和轟擊覆蓋戰場！」

第八十三章蟲群之心（下）

　　無形的精神連結，將整個戰鬥序列連成了一片致命的大網。

　　狂三凝聚目力，向遠方遙遙望去，百里之外即將發生第一波遭遇戰，這個距離對於精靈來說，已經進入了可視範圍之內，她看到鋪天蓋地的蟲群，向那個金甲大盾的可怕敵人湧去。

　　龍神誠早已閉上了眼睛，與蟲群觀測者部隊的精神連結讓他能從各個角度觀察戰場，此刻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看了狂三一眼，將手點在了精靈的太陽穴上。

　　狂三只覺得一道龐大的漩渦將自己的靈魂拽向另一個世界，這種動盪只持續了一瞬間便趨於平穩，緊接著，一片龐大的海洋在她的靈魂中轟然展開，無數的精神支流在她眼前彙聚又分散，伴隨著狂野的波動和絕對的服從——她立馬有所明悟，龍神誠將她拉入了一個精神世界，蟲群的指揮中樞。

　　她雖然在指揮中樞之外，卻能以訪客的身份旁觀著蟲群精神層面的資訊交換，以及即時戰場的各項變動。這個精神世界中最耀眼的是一團星光璀璨的漩渦，位於一切的中心，猶如最明亮的太陽，太陽周圍懸浮著十幾個同樣龐大的光球，光球之間也有體積有大有小的數量眾多的繁星，他們彙聚成一個星系，拱衛著唯一的中心。

　　「第一次衝擊即將展開！前鋒部隊所屬十五種近戰部隊按位階展開波段式衝鋒！」

　　「放心讓它們去死吧，我們會記錄好一切的。」

　　「第一波五十萬蟲群覆滅之後，預計戰場上空離子風暴將達到飽和狀態。」

　　「尊王，我提議抽調三百艘毀滅戰艦，向其中三十艘植入集束真空內爆彈頭，待到離子炮擊之後由相位轉換突降戰場，執行自滅指令，測定一下敵方對自造奇點的抗性。」

　　「主宰，預計一小時之內戰場上將要積累二十萬噸的蟲屍，這些有機質豐富的殘骸如果壓縮起來，用泰倫氏族的方法引爆，也許會起到不錯的作用。」

　　狂三聽得連連搖頭，很明顯，這十幾頭負責輔助指揮的腦蟲遠遠沒有進化出獨立的人格，擁有的只是精准的計算力和天生的指揮本能，但是貌似拜他們的締造者所賜，一個個都被龍神誠平日的言行影響得冷酷淡漠，就算日後有了個性，也都是兇殘得毫無人性的那種。

　　一個沉重壓抑的精神波動響起：「遭遇戰發生！」

　　精神世界中模擬出了觀測者傳回來的影像。

　　狂三仔細地看去，金黃色的王者一揮大劍，一陣慘黑色的死氣猛然爆發，衝在最前頭的幾十隻迅猛龍不聲不響地被腐蝕得屍骨無存，死氣蔓延，頃刻間死傷了數千蟲群。

　　「詭異的能量攻擊方式！問題的關鍵在於那把劍！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繼續衝擊！」

　　「繼續衝擊！兩翼偃月合圍！集結五萬頭蠻衝獸擔任下一批次的攻擊任務！」

　　「百足機甲和蛇龍加快速度挖掘！在二十萬炮灰死乾淨之前就位！」

　　「遠程部隊保持靜默！在命令下達之前禁止攻擊！領主們做好戰術分配！」

　　「蟲群！更多的蟲群壓上去！看看他有多少能量可以消耗！」

　　無邊無沿的蟲群一擁而上，卻始終未曾吞沒渺小的敵人，數量驚人的蠕動著的蟲海之中，有一片詭異的黑氣，死亡的力量在方圓百米之內肆意蔓延，將試圖撲來上來的蟲獸吞噬得乾乾淨淨。那頭藍色的巨龍站在金甲人的身後，雙翼掀起的風刃輕易就將一批迅猛龍卷上天空撕成碎片，而口中噴吐的龍息更是將蟲獸那耐性極好的生物甲殼輕易焚化，一人一龍面對著蟲群的衝擊竟然巋然不動，如同激流中的磐石。

　　時崎狂三突然聽到一聲壓抑著興奮的大吼，應該是某隻腦蟲吧：「注意！那隻弱智爬蟲要載著他的主人起飛了！各部準備撐起彈幕，鋪蓋指定位置！」

　　戰場之上，金甲人將手中的魔劍往地上一插，一團暴虐的死亡新星猛然爆發，頓時方圓千米內的蟲獸被肅清一空，趁著這段空隙，他躍上了巨龍的背部，藍龍一聲長吟，振翅衝天！

　　然後，天空被爆發的光芒徹底掩蓋，這光輝是如此的熾熱，以至於視覺最為敏銳的蟲獸都無法視物，但蟲族行動的唯一準則是來自上位個體的命令，雖然視覺被短暫的剝奪，但是這不妨礙它們按照精神連結的指示，向指定的位置傾斜自己的怒火！

　　所以幾乎在光芒爆發的同時，所有具有遠端攻擊手段的蟲群同時將射擊口對準了天空，蟲獸們通過強力的肌肉抽搐將體內的活體炮彈、棘刺、孢子團、酸液等噴向天空，泰倫蟲族們共生的蝕肉生化槍等武器也同時開火，以半機械態存在的思金部隊更是將遠端火力發揮到極致，有著坦克外形的炮兵單位將電漿團和電漿飛彈向天空傾斜，而三足毀滅機甲的三個平臺上搭載的鐳射炮陣列不斷射出毀滅性的光束，除此之外，在一群惡婦獸的掩護之下，一群相對矮小的有著非常大的眼球的古怪生物也從瞳中射出了耀目的光線。

　　與蟲族的攻勢相互輝映，鋼鐵的軍團也在第一時間發動了恐怖的攻勢，適才輝映天空的恐怖光芒就是來自城市基地的要塞炮擊，各式軌道炮與導彈尾隨其後，然後是大口徑的火炮轟擊，從猛獁坦克和火箭炮等車載發射巢中射出的火箭彈拖著長長的焰尾破空而去，一時之間，天空中的轟鳴猶如雷霆狂舞，在這猶如末日的景象下，數萬隻自爆蝙蝠在領主的精密指揮與腦蟲們的精確規劃下靈巧地躲過了火力的密集覆蓋，向敵人的方向狠狠撞去！

　　天空中驀地傳來一聲憤怒的大吼，濃鬱的死氣頓時爆發，將遍佈天空的攻擊盡數擋下，然而腦蟲們本來就是龍神誠精心調製出用以輔助統帥的工具，本身就繼承了龍神誠那精密如儀器的指揮風格，也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城市方面，第二波要塞炮擊襲來，思金人的鐳射部隊與鋼鐵軍團的軌道武器也再度開火，攻勢轉瞬即至，密集的光束與高速的炮彈轟在了金甲人的護盾上，讓他的身形微微一滯，而這短短的空隙之間，鋪天蓋地的攻勢再度襲來。

　　「報告！剛剛敵人有試圖避退的反應！這說明對方的能量並非無限！」

　　「對方的外放能量有著極強的即死力量，然而不能連續釋放！」

　　「先廢了那頭弱智飛蟲！指揮自爆蝙蝠的下位個體，優先攻擊那頭飛蟲！」

　　「思金氏族的毀滅戰艦部隊可以投入作戰了！」

　　「很好！鐵幕力場就緒！相位力場就緒！蟲洞扭曲完成！開始傳送！」

　　思金氏族的心靈部隊藉由泰伯利亞共振將所有的精神力彙聚到一位腦蟲的身上，腦蟲的精神力再經過相位增幅器加強，龐大的心靈波劃過戰場，一道巨大的蟲洞橫跨上百公里，憑空出現在戰場的上方。在蟲洞的另一端，一艘艘形態猙獰的生物戰艦迅速飛出，噴射著強大的電漿重轟擊攻勢，向著唯一的敵人俯衝而下。

　　在距離千米的安全位置上，這些生物戰艦的背部突然打開，一頭頭猙獰壯碩的巨大蟲獸搖頭晃腦地爬出，然後嘶吼一聲，肢體用力，從戰艦上一躍而下，揮舞著鋒利的前肢向炮彈般向下衝去，它們藏在甲殼層中的一蓬蓬棘刺不斷射出，口中也噴吐著強力的酸液和孢子，接著從天而降的加速度快去衝下，一頭紮入了彌散的死氣中。

　　一頭六足的惡婦獸撞到了死氣的鋒芒上，頓時被抹去了小半的身子，然而這種強力的重型兵種生命力何等頑強，仍然揮舞著巨大的鐮刀前肢向藍龍撞去，直至一頭撼在了藍龍的護盾上，撞成了一灘四散爆裂的血肉，其體內的毒漿也在發揮著最後的作用，彌散在護盾上，發出了一陣陣淡淡的青煙，這種事情不斷發生，猛獁雷獸、劊子手、狂暴異形……這些從天投擲的重型蟲獸的威力足以媲美戰斧導彈，然而他們的唯一作用，就是掩護。

　　真正的攻擊剛剛到來——三百二十艘從蟲洞衝出的毀滅戰艦在距離二百米的時候將所有的能量瞬間超載放出，布在艦身，鐵幕裝置和相位裝置將精准的防護投射到了它們的身上，擋住了死氣的再一次衝擊。

　　戰艦在能量流的縈繞下慢慢解體自毀，化作純粹的能量，在戰艦本身的最後意志的指引下向敵人湧去，將近三百道能量在天空中閃耀著輝煌的藍色的光芒。

　　一切都在腦蟲們的推演之中，一切都在按照計畫進行。

　　最後的三十艘戰艦完好無缺，它們混在能量流中，向被排山倒海的攻勢逼得動彈不得的金甲人和藍龍悄悄逼近，就像死神一樣。

　　三十二艘毀滅戰艦以最快的速度飛向了各自的所在——按照腦蟲們之前的指令。

　　然後，他們自爆了。

　　——連帶著植入在身體內的真空內爆彈頭。

　　三十二個黑色的太陽猛然爆發，吞噬了日光，內向壓縮的特斯拉磁場壓縮出了能量的真空，在一系列複雜的反應之後，人造的奇點終於形成，三十二個引力漩渦所在的位置經過了周密的推演佈置，確保真空內爆彈的攻擊物件能夠受到最大的傷害，三十二個黑色的斑點擴張成了最恐怖的吞噬者，執行任務的自爆蝙蝠群、沒有死亡的空投肉山炮彈甚至是大地上靠得稍近的地面部隊，蟲群、飛彈彈頭、炮彈破片……無數血肉和金屬連成一片，被活生生地扯上了天空，即使是體型巨大的劊子手也要在數十個標準大氣壓下如同破爛布偶般被隨意擺弄，稍不留神就會裂解成碎片，但即使是如此，所有被捲入天空的蟲族，只要一息尚存，仍然在執行上位個體下達的命令，或者不斷地射出生化槍，或者噴吐著生物炮彈，盡全力削弱著敵人的戰鬥力，然後張牙舞爪地被吸進奇點之中。

　　然後，奇點崩塌了。

　　被吸到奇點周圍的超質密空氣失去了凝聚的作用力，由於壓強的原因被驟然釋放，在天空上飄飛的金屬碎片和碎肉順著空氣轟然下墜，瞬間演化成了席捲大地的滔天風暴，這種物質衝擊是如此強悍，首當其衝的金甲人與藍龍被強行壓到了地面，就連倉促聚起來的死氣都被活活吹散，甚至護盾都在狂暴的壓力下緩緩變形。

　　狂三的耳邊傳來腦蟲們興奮的吼叫，但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被真空內爆彈吸引的厚重雲層，在天象武器陣列的作用下舉起了大量的離子，仿佛地月危機時的故技重施，存貯了大量液態泰伯利亞的空間站在磁力牽引光束的引導下從天而降。

　　金甲人仍然在真空內爆彈的餘爆下不辨東西。

　　九門質子撞擊炮完成了火控定位，四十五根炮管發出了恐怖的轟鳴。

　　大氣層之上的離子炮陣列投射出了一股龐大的電子束，厚重的雲層完全化為了電閃雷鳴的離子風暴雲，隨即，離子炮搭載的粒子加速器轟下了一道道高度集中的離子束。

　　離子炮擊從天而降，小型的核聚變衝擊和大量的亞原子輻射如同一顆小太陽。

　　爆炸將極不穩定的液態泰伯利亞引爆，連鎖反應即將展開。

　　四十五發的九輪質子撞擊炮擊依次轟到，炮擊的著落點經過了精准的控制，肆虐的爆炸在一定程度上竟然將泰伯利亞的殉爆壓制在一定的範圍。

　　九輪炮擊僅僅花費了九秒鐘。

　　最後一輪炮擊完成，準備就緒的納米蟲巢核心向戰場投射了十二層的納米蟲群防護，高密度的納米護盾將質子炮擊、泰伯利亞殉爆、離子炮擊等攻擊掀起的大爆炸圈進三千米的範圍內，將金甲人圍在了核心。

　　一場能夠將數百平方千米範圍的一切物體摧毀殆盡，爆炸餘波甚至能波及到數萬平方公里之外的大爆炸，如果被具有加裝了強反射電磁塗層的高密度納米護壁圈在了直徑三千米的半圓之內，會發生什麼事情？

　　一場足夠絢爛的煙火在淡藍色納米蟲群護壁的包裹下華美綻放，粒子層面的變動所掀起的光影顯得愈發濃墨重彩，一個超大的火球最終遮掩了一切，在半球形的護罩中挑動不休，擴散的能量波經過納米護盾的一次次反射最終凝聚成一股毀滅一切的熾熱核心！

　　整個戰場具有思考能力的十幾個生物同時陷入了沉默，即使是只為戰鬥和服從而生的腦蟲，也被這種恐怖的力量所震撼，幾秒鐘之後，一隻腦蟲讚歎道：「這就是毀滅的力量嗎？」

　　「這離子炮的威力，恐怕只有從BETA那裡俘獲的唯一一頭超重光線級的全力射擊可以媲美，不過那頭BETA已經被尊王分解，用以開發大和炮了。」

　　「可惜我們至今無法從BETA的蟲群首腦處拷問出更多的資訊，唯一一頭被同化的蟲巢還是個連重光線級都無法製造的低等廢物。」

　　「我有預感，如果能吞噬掉BETA的締造者種族，我們足以進化到下一個高度。」

　　「我看不然，主宰說BETA的締造者極有可能是矽基生命，而我們卻是碳基物種。不過思金氏族與泰伯利亞不斷融合，倒是有可能成為真正的矽基生命體……所以蟲族能在戰勝後得到何種程度的提高，取決於我們能在對方的科技樹中繳獲多少成果。」

　　「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還是幹好手頭的事情吧。如今的蟲群雖然是尊王的唯一嫡系，但是三年之內，尊王就會將擎天柱那個滿腦子機油的蠢貨改造成擎天神，這將意味著一套完整的機械生命體階級體系將會在未來得到確立，蟲群會迎來對手的，諸位。」

　　……喂，你們的尊王就在旁邊聽著啊，明目張膽地討論這些真的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低等生物。」一頭腦蟲冷不丁地笑起來，「蟲群只有一個至高無上的絕對意志，任何的不透明和隱瞞都毫無意義。」

　　「你知道到我在想什麼？」狂三嚇了一跳。

　　「我是蟲群心靈部隊的指揮官之一，統帥思金氏族的震波部隊和攝魂師部隊，兼職操縱相位協議、心靈控制武器、超能波毀滅裝置，對精神力方向還是很有心得的。」這頭腦蟲嘿嘿笑起來，一個猥瑣奸猾的形象浮現在狂三的腦海，「所以你在想什麼，我一清二楚。」

　　「別被它嚇到了，渺小的小生命。」還沒等狂三發作，另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迪亞喜歡智慧生命表現出的恐懼情緒，剛剛只是在嚇唬你——畢竟你是大君的玩具，它還沒有這個膽子窺探你的心靈。」

　　狂三無力道：「我不是他的玩具……」

　　「不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大君的走狗、玩具和敵人外，還有其他的分類？」腦蟲們問。

　　……這個極端扭曲的世界觀是怎麼回事？狂三這才發現，她面對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兇殘的一群二貨，天真到讓人髮指，可怕得一塌糊塗。

　　而且貌似三支氏族對龍神誠各有各的叫法，澤格稱其為主宰，思金喊尊王，泰倫叫大君。

　　就在時崎狂三想要解釋一下的時候，龍神誠的聲音終於響起。

　　「護壁要散了，準備抵抗餘波衝擊，觀測部隊注意收集資料，評估武器威力，整理建議修正案，對使用戰術和指揮體系進行效率評估，提出改進案，對敵人各項抗性與力量進行戰鬥評估，整理出針對高魔強者的新的應對方案。蟲群必須有能力應對任何種類的敵人。」龍神誠的聲音回蕩在精神空間中，每一句話都是不可違逆的最高指示，腦蟲們肅然聽取著每一個音節，「準備發動第二波心靈攻勢，評估敵人的精神抗性。心靈攻勢完畢後立刻發動總攻，這場戰爭由你們配合指揮，蟲群最根本的戰術是數量優勢，如何在體型小、力量強的單兵個體面前發揮出數量優勢，就要看你們的了。」

第八十四章心靈暴擊（上）

　　心靈力量是生命最本源的力量之一，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性，蟲群的三個氏族中，對心靈力量的理解最為深刻的莫過於思金氏族，龍神誠不僅誘導它們覺醒了用心靈力量展開相位場和呼喚離子風暴的能力，還將心靈控制的技能教給了它們，思金氏族的心靈部隊在這三種基本能力的基礎上，發展出了一套完整的心靈作戰體系，並在蟲群戰爭序列中確定了自己的戰場輔助和特種作戰的位置。

　　腦蟲迪亞波羅是思金氏族心靈部隊的最高指揮官，真空內爆彈誘導作戰中就是他撕開了橫跨百里的蟲洞，將三百多艘毀滅戰艦傳送到了敵人的上空，此刻他再度擔任心靈攻擊的指揮者，泰倫與澤格兩族的心靈部隊指揮官擔任它的副手。作為主修心靈力量的腦蟲，相比於它的同胞，迪亞波羅已經形成了人格的雛形，他喜歡智慧生命在絕望中散發的恐懼情緒，比起指揮重型突擊軍團的蠢材們，他更喜歡用心靈力量引發敵人們的混亂與恐懼，然後在對方的絕望中慢慢地收割他們的生命，偉大的尊王鼓勵他們演化出各自的個性，所以迪亞波羅決定無視同伴們的挖苦和嘲諷，用自己的方式百分百執行尊王的命令。

　　「敵人的意志堅定，想必心靈操縱與混亂誘導不會有太大的作用，因此，我決定使用精神暴擊，我們用最直接的方式。」腦蟲沉聲道，「留下最低限度的蟲群，其他所有心靈部隊將精神力向我彙聚，你們兩個幫我疏導精神波！」

　　在精神鏈中，精神力的傳播速度猶如光一般，短短幾秒鐘，龐大的精神力分批次洶湧傳來，彙聚到了迪亞波羅的身上，腦蟲巨大的獨眼死死地鎖定住了遠出瀕臨崩潰的納米蟲群護壁，在淡藍色的護壁被大爆炸的餘波衝毀之後，腦蟲一聲長嗥，龐大的精神流在精神世界中形成一道濃烈的黑影，向尚未散去的殘光中的敵人罩去！

　　金甲人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危機，他悶哼一聲，就像是天空響起了驚雷，無形的精神力量針鋒相對，驅散了光影和氣霧，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向襲來的黑影焚去。

　　這時候，腦蟲們才看到了遭受到高強度能量轟擊的敵人如今的模樣。他那金光閃閃的甲胄已經變得暗淡無光，只是印著鳳凰紋章的大盾卻變得光芒璀璨，仿佛一團流動著的火焰，他的護盾早已經消失不見，大概是抵抗轟擊時消耗乾淨了吧，身邊的藍龍身上也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灼傷，饒是這種狼狽樣，也讓腦蟲們大為吃驚——居然在那種強度的攻擊下比較完整地活下來了！

　　兩股精神力在空中碰撞，在精神世界中掀起了一場強大的風暴，金甲人的精神力竟然能跟受蟲群心靈部隊全力支援的三隻腦蟲旗鼓相當，兩股厚重可怖的精神波在空中交鋒顫抖，無形的較量似乎已經變成了消耗戰。

　　——但蟲群向來信奉以多打少的蟲海戰術，而腦蟲們受龍神誠的薰陶，明顯都深諳痛打落水狗的道理，蟲群的次級統治個體們心分二用，一邊為精神對決說著風涼話並搖旗吶喊，一邊指揮著待命的蟲群戰鬥序列全面壓上。

　　「再加把勁！迪亞波羅你腦漿不夠用了嗎？找幾頭劊子手擠一點給你？正面上他啊！遠程部隊全力開火，鐳射火力向敵人集中，生化火力送給白癡飛蟲消受！」

　　「一人挑釁你們三支心靈部隊啊，這能忍嗎！不把它變成白癡能行嗎！那個誰，給所有的中小型近戰蟲群進行戰場生化改造，植入自爆式孢子團，交由泰莫斯統一指揮！」

　　「先派五百頭雷獸和五百頭劊子手來一輪試探衝鋒，各部注意火力掩護，優先目標集中在那頭飛蟲身上……順便機會難得，不來賭一下迪亞波羅能抗多久？賭注是下次資源配置的百分之一總配額，你們覺得如何？」

　　「話說回來這個生物真的很強，要是把他俘虜後用孵化所調製一下，改造成蟲族，應該可以成為主宰不可多得的好幫手——可惜主宰對生物改造計畫並不怎麼熱衷。對了，主宰的寵物小姐，你有沒有興趣接受蟲族的改造？從玩具進階到走狗可是一種恩賜的殊榮，名字我都給你想好了，刀鋒皇后，這個名字怎麼樣？是不是很狂拽吊酷霸？順便，蛇龍和百足機甲已經將坑道挖好了，雖然我覺得讓雷獸銜著N2地雷從土層裡殺出的戰術很二逼……」

　　狂三眨了眨眼睛，決定無視這一頭向她推銷蟲族改造服務的喋喋不休的腦蟲。

　　腦蟲們的心靈交流只用了一秒鐘不到，戰爭的指令層層下達，效率極高的蟲群旋即做出了最精准的反應，鐳射的光芒和生化炮彈再次覆蓋戰場，一千頭巨獸邁動著粗壯的肢體開始加速跑，隆隆的腳步聲甚至讓大地開始震顫，藍龍望了一眼集中精力對抗精神攻擊的主人，長吟一聲，徒步向四面八方湧來的雷獸和劊子手衝去，炙熱的龍炎扇形噴發，將最前方的幾十隻凶獸燒得皮開肉綻，但這更加激起了蟲群的凶性，巨獸們舉起鋒利的前肢，刀光森然，向巨龍剁去，巨龍小跑幾步，低空起飛，然後轟然俯衝墜落，雙翼掀起的颶風將周圍的雷獸吹得立足不穩，它長尾一擺，將一頭劊子手刺穿，然後用力一甩，兩層樓高的蟲獸橫跌出去，頓時帶倒了一片，隨即向前方迅猛突擊，龍炎開路，利齒撕咬，長尾抽刺，雙翼拍動，竟然在短短幾分鐘內將一百頭雷獸殺得乾乾淨淨！

　　「注意觀察它的戰鬥方式和搏鬥技巧！」一頭腦蟲喝道，「纏住這頭爬蟲！」

　　「修改戰術！主宰沒有反對！這頭爬蟲是澤格的了！」另一頭腦蟲也叫道，「我們可以從他身上改進蟲群個體的戰鬥技巧！另外它的基因我也很喜歡！俘虜它！」

第八十五章心靈暴擊（下）

　　「對戰後方之水時，我出動了兩支常規艦隊共計大小六萬戰鬥單位，花費了一天的時間擒獲了他，不過那次只是誘導那些敏感又脆弱的傢伙們對我的威脅做出錯誤評定，如果是如今的陣容，無需動用任何超級武器，後方之水都會在二十分鐘內被撕成碎片。」龍神誠的聲音在狂三的耳邊響起，「可是這個人不僅擋住了足以貫穿月球的能量轟擊，居然還有餘力跟心靈部隊的合力拼個旗鼓相當，若非有心算無心，還有他的輕敵大意，這場戰鬥會很艱難。這個人比你們那所謂的初始精靈強多了吧，至少如今的地球，大概沒有一個強者能勝過他。」

　　大概是因為覺得種族被輕視了吧，狂三反駁道：「初始精靈第一次降臨時引發了歐陸大空災，直接導致了一億五千萬生靈殞命，如果在這裡引發空間震……」

　　「放心，我的世界中如今有二千萬蟲群，如果只是你說的空間震的話，只需要讓它們同時粉碎意志，將精神力集中在一起，再以十五頭腦蟲燃燒靈魂作為誘導，將精神波直接灌進空間震的核心，就會造成時空的逆流，讓空間震形成內向漩渦，將那個初始精靈直接放逐到無盡虛空，這場仗就一點難度都沒有了。」龍神誠淡淡道——雖然這裡是精神世界，但狂三仍然能想像到龍神誠說這種話的時候，那漠然推推眼鏡的姿態。

　　精靈聽得心中發毛，她覺得自己的心智一而再再而三受到挑戰——她很容易就能想像到，龍神誠大手一揮，數千萬蟲群狂熱赴死的恐怖場面……

　　但龍神誠絲毫不覺得奇怪，甚至被列在犧牲計畫內的腦蟲們都覺得理所當然：「蟲群只有一樣事物是有意義的，那就是至高無上的蟲群意志，其他不過是達成目的的工具罷了。」

　　——時崎狂三很鬱悶，一個殺人鬼居然覺得另一個人的做法很冷血，而這個冷血的傢伙和那一群被冷血犧牲的犧牲品都覺得很正常，反而覺得她很奇怪……

　　一個腦蟲奇道：「這個生物的思考回路真奇怪，難怪只能做寵物。」

　　另一個腦蟲附和：「難怪大君說地球上的生命除了逗逼和蠢貨，就只有一頭不斷退化的大猩猩了，居然對這種事情感到驚奇，看來這位寵物小姐的智力有待提高啊。」

　　——雖然氣得七竅生煙，但是時崎狂三還是沒敢向這些很二很兇殘的腦蟲駁斥什麼，因為這些年來的經歷讓少女學會了兩件事情，一是冷血，二是識相。

　　沒想到她的沉默居然換來了那隻熱衷於蟲群改造的腦蟲的讚譽：「你看看，你看看，懂得進退，知道好歹，不會得寸進尺，蟲群就缺這種上道的聰明蟲！所以說寵物小姐，你真的不打算考慮一下接受改造嗎？我跟你講，刀鋒女皇這個稱號超叼的！」

　　……你到底有多麼糾結於刀鋒女皇這個稱號啊喂。

　　這時候，一頭腦蟲突然興奮地叫起來：「快注意一下精神網路！迪亞波羅要開大了！」

　　蟲族的指揮中樞突然就喧囂了起來。

　　「哇靠，真的要用啊，迪亞波羅，你果然是條漢子！思金第一能打！」

　　「是啊是啊，就連迅猛龍都知道，有個叫迪亞波羅的腦蟲，能打的思金人裡數他精神力玩得最好，玩精神力的思金人裡數他最能打！」

　　——腦蟲們一邊興奮地說著風涼話，一邊對蟲群下達各種調整的命令。

　　幾秒鐘之後，精神世界中泛起了猛烈的波浪，十幾萬頭蟲子齊聲高叫。

　　無論是天空中的女王蜂，還是地面上的震波部隊和攝魂師，亦或是泰倫氏族的基因獵手和靈吸怪，所有的心靈部隊發出了尖銳的嘶吼，隨即，十幾萬頭蟲獸的腦袋同時爆裂，如鐮刀下的麥子般層層倒下，腥臭噁心的腦漿四散噴灑，而以這十幾萬專攻精神力的蟲群心靈崩解為代價彙聚的精神波在迪亞波羅的操縱下高度凝聚，隨即化成了怒濤般的滾滾洪流，破開了敵人的精神防護，狠狠地紮入了他的靈魂！

　　「好！」精神世界中傳來了一聲大喝，隨即就是腦蟲們齊聲的喝彩。

　　「可惜十幾萬頭就是極限了，否則再多上幾十萬心靈部隊，一次就能把它變成白癡！」

　　「十幾萬心靈部隊一起自爆靈魂，果然聲勢浩大，我們也研究一下類似的戰術？」

　　迪亞波羅和另外兩頭心靈部隊指揮官得意地接受著腦蟲們的稱讚，一點都沒對部隊的損失感到可惜，而其他的腦蟲更是對此視若無睹，負責後勤的腦蟲指揮著工蜂與坑道蟲將十幾萬蟲屍一波波運回母巢，這些屍體將作為下一波蟲群的組成部分，發揮著最後的作用。

　　而就像事先推演了幾十遍的那樣，剩下的蟲群在腦蟲們的策劃下一絲不苟地執行著作戰的指令，當心靈暴擊成功之後，金甲人腳下的大地轟然塌陷，幾十架猙獰的百足機甲破土而出，蜈蚣一般的軀體盤旋翻滾，每一節肢體都搭載著致命的武器，碎晶炮、碟彈炮、腐蝕炮、粉碎炮……每一頭百足機甲的全身都在噴吐著致命的彈雨，密集的攻擊瞬間將敵人淹沒！

　　而在這些機械蜈蚣的掩護之下，幾十頭雷獸挖開了頭頂的土層，一聲不吭地向敵人殺去，它們的全身裹滿了泰伯利亞暴彈，嘴中還叼著一扇強力的N2地雷，只要殺到了金甲人的面前，這些龐然大物就果斷地咬開了N2地雷的引爆器，肆虐的爆炸如滾雷般不斷爆發，每一次爆炸都相當於一顆小型戰術核武器的威力，明亮的光芒次第爆發，讓天空變色。

　　而更多的蟲群已經趁著爆炸的掩護發動了總攻，前鋒已經不是炮灰般的迅猛龍和蠻衝獸，而是體型龐大的猙獰巨獸，蟲族的戰爭力量於此刻徹底顯露，在將金甲人與藍龍分開之後，殘暴的蟲群終於露出了鋒利的爪牙，天上地下，拍動的翼翅，有力的四肢，死神的尖嘯，蟲群的嘶吼，一切的戰鬥都在傳達著唯一的聲音，腦蟲們的吼叫聲是不可違逆的命令，等級森嚴的精神網路彙聚成了至高無上的蟲群意志，他通過腦蟲們傳達著最高的決戰指令，並將它化成了怒濤潮起的蟲潮。

　　——蟲群，衝鋒。

第八十六章精靈

　　慘烈的廝殺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遼闊的土地上堆滿了數以十萬計的蟲屍，幾千頭坑道蟲從地面破出，幾萬頭工蜂有條不紊地將戰死的蟲子從坑道蟲的嘴中拖回地下的蟲巢，用以孵化新的蟲群，但饒是如此，無數破碎的沒有利用價值的蟲屍已經堆積得遍地都是，鮮血和噁心的黏液四溢橫流，踩踏著同族的屍體，蟲群不知恐懼地衝向強大的敵人。

　　金甲人已經丟棄了手中的大盾，雙手握住魔劍肆意地砍殺，死亡和恐懼的力量肆無忌憚地宣洩出來，籠罩在整個戰場，可惜蟲族沒有心智，而唯一的蟲群意志，也不可能向他低頭。

　　他已經猶如死神般在戰場上左突右衝了幾個小時，攔路的巨獸全都被砍瓜切菜般殺得乾乾淨淨，然而他殺死一隻蟲獸，就有兩隻頂上，殺死一萬隻，就有兩萬隻湧過來，殺之不盡，滅之不絕，但面對這種絕望的困局，他依然精神抖擻，奮力搏殺，戰鬥意志甚至更勝戰前！

　　「有意思。」龍神誠揚聲道，「那頭藍龍先別忙著拾掇。」

　　「您的意志。」負責的腦蟲恭敬地回應，隨即發出了一道道指令的精神波。

　　「那把魔劍有吸收生命力的作用，正是它給予了敵人強大的戰鬥續航能力。」一位腦蟲突然出聲道，「尊王，對方丟棄的大盾已經被帶過來了，為了防止上面有什麼陰險的手段，我們幾個做個相當程度的檢查和保險，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龍神誠輕哼了一聲，時崎狂三覺得眼前一暗，退出了精神空間，周圍的視野頓時一闊，周圍彌散著血的腥氣和蟲群的嘶鳴，遠方的天空已經被血色染紅大半，龍神誠推了推眼鏡，一頭坑道蟲從前方的土中鑽出，花瓣狀的大口張開，靈巧的舌頭將包裹著一層念力場的大盾遞了過來，時崎狂三頓時覺得至少八股強大的意念將這座大盾鎖定，預防任何意外的發生。

　　龍神誠將這座一人高的大盾取過，這種樣式類似於歐洲中世紀的某種塔盾，只是做工和材質不能同日而語，其上的鳳凰展翅欲飛，有紅色的光輝流轉其中，透著神秘和精致，還有不可褻瀆的神聖，龍神誠推了推眼鏡，遠方的強敵魔劍揮舞，宛如嗜血的惡魔，怎麼會配備神聖氣息如此濃鬱的鳳凰大盾？

　　「看來我們的敵人是個有故事的強者呢。」龍神誠冷冷道，「打掉他的頭盔！」

　　腦蟲們著手修改戰術，龍神誠將大盾丟回坑道蟲的嘴裡：「給我再上幾層保險，鍛造工藝和材料材質馬馬虎虎，但附著的神秘力量我無法解讀，所以無法量產，留之無用。等拿回去跟神秘側的人換些東西吧。」

　　時崎狂三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麼，這場原本是屬於她的戰鬥，但是到了現在，她已經完全插不上手，雖然不至於煩惱，但是足夠鬱悶。

　　龍神誠淡淡道：「閒得無聊的話，不如考慮一下殺了他之後要幹點什麼。」

　　時崎狂三茫然了一下，慢慢垂下了眼簾，她想了想，苦笑了一聲。

　　「難不成真想被改造成刀鋒女皇？」龍神誠淡淡道，「你的口味不輕啊。」

　　「才沒有！」時崎狂三喊了一聲，然後歎氣道，「你不是延攬我了嗎？」

　　「嗯，反正我收養的小貓小狗夠多，不差你一個。」龍神誠無視橫眉的時崎狂三，輕咦了一聲，「不錯，腦蟲們算是越來越長進了，剛剛發現敵人的魔劍可以汲取生命力，就將所有參戰蟲群注入了自爆孢子，將蟲屍炸得屍骨無存，總好過被敵人利用。」

　　時崎狂三望著戰場的方向，新的蟲族編隊都變成了自爆蟲，生命力強勁的蟲獸們在即將死亡的時候悉數自爆，沒有留給敵人一絲的生命力，此起彼伏的爆炸轟鳴陣陣，登時就將敵人打落了下風，看到這裡，時崎狂三不禁想到另一場戰鬥，也是通常的場景，身形巨大的藍龍就是被無數悍不畏死的蟲群用自爆炸得遍體鱗傷，然後被一擁而上的巨型蟲獸砍得遍體鱗傷，最後壓制俘獲的，這群不知死亡之恐懼的近乎無限的蟲族，確實是生靈最可怕的敵人。

　　「數量優勢，從來都是戰爭中的一大決勝因素。」龍神誠冷哼了一聲，他看到在幾十頭巨蟲的爆炸的掩護下，一頭兇猛靈巧的基因獵手呼嘯而起，在被魔劍斬成兩段的同時，一爪子將對方的頭盔勾了下來，對方的面容與人類相似，表情堅定，神情不怒自威，更重要的是，他長著尖尖的耳朵，在西方的傳說中，有這種特徵的生物叫做精靈。

　　「……也是精靈嗎？雖然兩種精靈截然不同，但這是否只是一個巧合？」龍神誠推了推眼鏡，「不過殺到現在，他也應該明白了，蟲群雖然無敵，但卻還有一個明顯的弱點。」

　　失去了頭盔，披頭散髮的精靈朝這裡惡狠狠地望過來，眼中燃燒的幽然的火焰讓他看起來可怖之極，龍神誠面對刺目的眼神，巋然不動，朝對方勾了勾手指。

　　他口中仍然做著解說：「唯一的弱點就是我。唯一的意志讓斬首戰術成了可能，只要蟲族的意志死去，那麼這座龐大的機器就沒有了意義……你看，他過來了。」

　　蟲群爆發出一道兇猛的逆流，在無邊無際的蟲潮中，有一處發生了巨大的騷亂，血肉殘肢不斷衝上天空，大片的蟲子連續地倒斃，勢不可擋的嗜血魔神向龍神誠的方向衝來，他揮舞著可怕的魔劍，融入了密佈的蟲群中，快速地向這邊突進。

　　「哼，小看他了，看來他一早就在規劃破局的戰術了，恐怕鎖定了我的位置，還是依靠那面大盾的功勞，不過很可惜，這不過是無用功，他之所以會處處束手束腳，乃是由於情報的極度匱乏，直至現在，主動權依然在我手中。」龍神誠手指一點，「蟲群，殺了他。」

第八十七章突變

　　「他不行了。」大概過了三四個小時，那個試圖突擊，卻被蟲群越推越遠的精靈，似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境地，他身上已經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傷口，甚至被一頭劊子手的衝鋒轟了一個踉蹌，無法得到生命力補充的他，體能終於走向了下滑。

　　龍神誠淡淡道：「總體來說比較無聊，希望解剖他能讓我發現更有趣的東西。」

　　時崎狂三鬆了一口氣，這本來就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鬥，卻總是牽動著她的心弦。

　　她剛剛想要說點什麼，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重新將眼鏡戴上的龍神誠稍微抬了抬手，鏡片反射出一道寒光，然後輕咦了一聲：「最後一擊嗎？」

　　遠遠的戰場上，精靈拄著劍，望著周圍湧來的蟲群，發出了一聲冷笑。

　　他狠狠地喘了幾口氣，突然高高地揚起了劍，發出了一聲猶如音爆的咆哮，無形的音波驟然爆發，竟然將周圍的蟲群轟得腦袋炸裂，他微微地蹲下身子，手中的魔劍顫動著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尖嘯，死亡的氣息從遍佈戰場的蟲屍中溢出，然後匯入了魔劍之中。

　　然後精靈仿佛使用了所有的力量，怒吼著將魔劍向龍神誠的方向擲去。

　　凝聚了無盡殺意的魔劍，在空中發出了刺耳的尖嘯，朝著龍神誠勁射而去！

　　腦蟲們發出了憤怒的咆哮，一隻隻體型龐大的蟲子高高地躍起，用血肉之軀試圖攔截破空的魔劍，但是這把詭異的魔劍在爆發了最後的力量之後，是如此得不可阻擋，貫穿了一具具碩大的身軀後仍然去勢不改，仿佛就認定了龍神誠這唯一的目標。

　　一隻坑道蟲從土中鑽出，張開大嘴，拖著長長的身軀向魔劍迎去，一口將魔劍吞下，試圖通過體內的通道將它引入地下，然後下一刻，它那長達百米的身軀寸寸炸裂，魔劍發出讓人恐懼的尖嘯，閃爍著嗜血的寒光，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幾分！

　　「魔劍可以將吸取的生命力直接轉化成自己的力量……」龍神誠揚聲道，「蟲群退開！」

　　兩邊的蟲群如潮水般散開，龍神誠站在巨型的雷獸之上，俯視著屹立不倒的精靈，兩人之間已經被蟲群讓開了一條大路，在這條路上，一柄魔劍一往無前，寒芒閃耀。

　　龍神誠輕輕地哼了一聲，耀目的光輝再次覆蓋天空，軌道炮和鐳射炮的光芒破空而至，未來坦克的中子擾動炮和架設在先鋒炮艇上的小型質子撞擊炮也精確地轟擊到魔劍的軌跡上，但是在隆隆的火光和爆炸中，魔劍依然一往無前！

　　「尊王！這一招凝聚了敵人殘餘的全部力量，威脅極大！心靈部隊提請使用時空裂縫武器！另外請尊王先行退避！」一頭腦蟲在精神連結中吼道。

　　「我沒有避讓雜種的習慣。」龍神誠淡淡道，「科學側也不應該向神秘側低頭。」

　　他再也不理會腦蟲的勸誡，輕聲道：「衛星網路，雅典娜天罰啟動，粒子大炮投射。」

　　熾烈的能量流和粒子束從天而降，二十四道光柱排成一排，向魔劍迎去。

　　魔劍穿透而過。

　　「衛星投射強磁場！」龍神誠毫無所覺，繼續下達著命令，「納米蟲巢啟動。」

　　強力的磁力場從天空降下，足以將猛獁重型坦克吸上天空的力場竟然對魔劍毫無作用，納米蟲巢投射，只堅持了五秒鐘，魔劍的鋒芒就將所有的納米機器人悉數摧毀！

　　「它的速度在減慢。」龍神誠眼中厲芒一閃，「未來坦克啟動中子擾動光束，迎上去！」

　　龐大的未來坦克舉著兩側的龐大炮管咆哮著迎上，一輛輛坦克排成一豎，危險的暴亂光束精准地轟向魔劍，魔劍一溜穿過去，一連串的爆炸衝天而起！

　　「冰霜暴擊！」龍神誠平靜道，天空的攻勢再度降臨，十幾艘改造後的科迪亞克戰巡艦同時啟動了艦首那座碩大的冷凍炮，指定區域的百分之九十九的熱量被迅速吸收，形成一個冰冷而脆弱的暴擊區，然而這也無法阻止精靈那凝聚了最後殺意的決死一擊！

　　一艘戰巡艦從空中呼嘯而下，鐵幕力場籠罩其上，對著魔劍迎面撞去，魔劍竟然一點破面擊碎了鐵幕力場，還將這艘使用月神鈦合金裝甲的改造型戰艦射了個對穿。

　　超時空傳送儀無用，魔劍直接破開了時空場的束縛。

　　仿佛像是因果武器一樣，這把劍執著著同一個目標，不可阻攔，不可逆轉。

　　「好樣的。」龍神誠點頭道，「逆光劍和死棘槍簡直是個笑話。」

　　身邊的時崎狂三已經掏出了她那把老式的手槍，時間的力量開始運轉。

　　魔劍已經衝到了幾里之外，經受著連綿不斷的能量武器與火箭彈的轟擊，對於這種難以鎖定也能快速逃逸出超級武器作用範圍的超小型目標來說，鋼鐵軍團應付得很吃力。

　　不過幸好這是敵人最後的拼死一搏。

　　在波能炮的滿能量轟擊的掩護下，幾十架鬼王掄起巨大的手臂，迎向魔劍，然後被一串貫穿，對於這把不算長的武器來講，鬼王的體型未免大了點。

　　「到我了。」龍神誠推了推眼鏡，鏡框泛起了藍色的光芒，物質經由量子態轉化成實體，凜然的金屬光輝構建出巨大的外掛裝甲，背後的微型超時空傳送儀亮起光芒，他右手一拉，從身後抽出一把寒光凜冽的長刀，刀柄的儀器啟動，粒子流瞬間鋪滿了鋒面。

　　背後的八個噴射口同時亮起了光芒，龍神誠橫刀，輕聲道：「……想不到居然有使用它的機會，時崎狂三，給我加持時間加速。」

　　狂三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龍神誠，扣動扳機。

　　世界在這一刻改變，龍神誠發覺自己突然陷入了一個無比緩慢的時空。

　　背後的噴射口噴出強勁的粒子流，他舉起了手中的刀，風向、溫度、受力情況、對戰分析……一項項計算在大腦中如流水般劃過，最終，最有效的戰術了然於心。

　　龍神誠迅疾地衝出，長刀如同劃過夜空的流星，在突然寂靜的戰場中一閃而逝。

　　然後在蟲群和時崎狂三的注視下，龍神誠與魔劍交匯的一剎那，那把劍突然爆發出一陣蠕動的黑暗，將龍神誠徹底吞沒。

第八十八章源質之暗

　　一座雄偉的宮殿，出現在龍神誠的眼前。

　　他還沒來得及考慮遭遇了什麼事情，就被眼前的一切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在這座遠非人類之言語能夠描述的雄偉的宮殿中，充斥著混亂的、攝人心魄的噪音。

　　他能看到，一個無形的黑暗的不規則的形體在瘋狂地嚎叫。

　　它那從虛空中探出的無數觸手瘋狂拍打著無形的巨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轟鳴，它吹奏著音調單一的、音色讓人作嘔的長笛，每一道音符都好像來自混亂深淵，它的身邊漂浮著同樣怪誕的、不可名狀的生物，長著人面的蜘蛛，長著象頭的巨人，猩紅雙眸的人形，無眼無足的恐怖巨人……它們都在瘋狂地嚎叫著，愚蠢盲目，一言一行都充斥著極度的混亂。

　　——這裡是源質之暗的起源，一切混亂與混沌的中心，不可名狀的集團。

　　人類的話，僅僅看一眼這裡，就會陷入絕對的瘋狂之中，但龍神誠卻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他推了推眼鏡，傾聽著這些不可名狀之物的嚎叫，凝視著他們的核心。

　　他仿佛夢囈般說出了這個禁忌的名字：「原初混沌之源核——阿撒托斯。」

　　回應他的是魔神們的嚎叫和亂舞，被稱為阿撒托斯的混沌團塊賣力地拍打著無形的鼓。

　　它沒有實質的形體，沒有眼睛，沒有表情，只有虛空中伸出的觸手拍打著無形的巨鼓，仿佛在進行一場永無終結的狂宴，它在瘋狂地嚎叫，仿佛在歌頌宇宙中的真理，混沌而生，混沌而滅，它只憑本能行事，它天才到極致的白癡，本能的思考就代表著宇宙的終極智慧，它是魔神之首，舊日支配者的統帥，它是一個……死掉的軀殼。

　　一個被放逐了理性的魂靈，一個絕對混亂的原初混沌。

　　瘋狂的魔神之首扭動著、狂歡著、嚎叫著，仿佛在進行一場永不停止的狂宴。

　　來自阿撒托斯的呼喚，這具沒有了理性駕馭的身體，興奮地嚎叫著，仿佛見到了它遺忘已久的事物，圍繞在它身邊的舊日支配者們同樣興奮地嘶吼，他們等待得太久了。

　　龍神誠怔怔地望著阿撒托斯，似乎陷入了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夢。

　　一個可怕的、荒誕的想法突然出現在他的腦海，卻又如此得讓他沒有理由地堅信著。

　　他是那具身體的……主人。

　　龍神誠邁動著腳步，走上混沌的宮殿，這裡沒有方向，什麼都沒有，一切宇宙的法則在這裡都被無際的混亂所取代，絕大部分生靈甚至無法涉足這裡，但龍神誠依然毫無阻礙地走入了混沌的宮殿，所到之處，黑暗退散，舊日支配者們讓開了一條道路。

　　他輕輕地抬起了手，將手掌按在了面前這團混沌源質上，秩序和混亂的交融毫無阻隔。

　　蠕動的混沌慢慢地浸染著他的影子。

　　意識與混沌漸漸融合，只需要一個念頭，他就會成為最高的混沌。

　　這是無數個偶然組成的必然，世界融合的衝突，取代初始精靈的鳳凰王攜帶著死神魔劍出現，魔劍隱藏的原初之力在與龍神誠接觸的一瞬間爆發，將他引入混沌的原點。

　　最終他來到了這裡，握著舊日之匙，支配者們等待著他的歸來，開始新的故事。

　　這一切理所當然，似乎在億萬年前就注定如此，凡人一生的經歷甚至比不上魔神之首的一次思索，浩瀚的記憶與智慧，無盡歲月所產生的感悟，源質之暗的力量……洞悉一切的智慧，找出這個世界的真相，得到所有的答案，這正是他所追求的。

　　可是心中湧動的感情，沒有任何理由地蠻橫地否決了這些。

　　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像個正常人那樣生活，握住別人的求救之手，多管閒事……一直在做這些事情，一直在堅持莫名其妙的原則，如果最終的願望是追尋無限的知識，那麼這些事情根本毫無意義……

　　一生的經歷在腦海中飛速劃過，一個個人影浮現於記憶，他們有些對他心存感激，有些則是恨他入骨，有些將他當成了庇護者，當成了無所不能的英雄，有些則是忌憚懼怕，整天盤算著怎麼幹掉他……

　　「不管怎麼說……這樣的人生很有意義。」龍神誠突然道，「有人在等我回去……不管怎麼樣，至少有一頭大猩猩在等我回去。」

　　他緩緩地向外抽手，蔓延的混沌一點點從身體上剝離。

　　混沌的世界中突然透出了一絲光明，隨即，這裡發生了振動，難以言喻的光輝將黑暗湧動的世界撕裂了一個小口子，仿佛通向另一個世界的門戶。

　　龍神誠驚訝地回頭，光芒雖然耀眼，但他卻依然可以清晰地看到那邊的人，時崎狂三和腦蟲們就在世界的那頭，仿佛在喊叫著什麼，但他卻什麼都聽不清楚。

　　但是不管怎麼說……

　　「你看啊……這些傢伙也在等我回去。」他竟然笑了起來：「所以，阿撒托斯，我不知道我是誰，但我知道，我不會成為你。」

　　連接混沌的手掌毫無遲滯地拔出，沒有沾染一絲黑暗，龍神誠凝視著自己的手，輕聲道：「別人都覺得我每件事情都能算計得清清楚楚，但事實上，我倒是活得糊裡糊塗，不過唯有一點可以肯定，我一直在極力避免的事情，就是變成一個毫無感情的傢伙。」

　　阿撒托斯的軀殼既沒有憤怒，也沒有焦急，它任由龍神誠脫離，依舊嚎叫著，吹著長笛，拍打著巨鼓，肆無忌憚地扭動著、狂歡著、蠕動著。

　　龍神誠失笑道：「你活得可真快樂。」

　　他拍打了一下阿撒托斯的身體，輕聲道：「從前有一個家庭富裕的大小姐，她被父母定下了婚事，於是她對婚後的生活十分擔心和恐懼，因為她不知道將來的生活會是什麼樣的。然後她嫁人了，丈夫對她很好，她活得既富足又充實，在閒暇之餘，她回憶起嫁人前的擔憂和恐懼，覺得十分好笑……現在的我，大概也是這樣吧。」

　　「或許有一天，我終究會成為你，那時的我也應該覺得現在的我很可笑吧，為了虛幻的所謂的感情，放棄了觸摸真理之門的機會，或許總有一天我會明白，現在堅持的一切都是不可理喻的空幻。」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淡然道，「但是如果那時的我依然能夠回憶起現在的感受，回憶起人的短暫一生可以過得平凡而滿足，那這一段選擇就並非毫無意義。」

　　舊日支配者們發現了龍神誠的脫離，紛紛發出了憤怒的嚎叫，慢慢地圍了上來。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環視著瘋狂的魔神們，冷冷道：「你們活膩了？」

　　伴隨著他的話語，一聲在混沌之中依然響徹世界的轟鳴突然響起，從混沌中透射出的屬於另一個世界的光明驟然強烈了千百倍，甚至動搖了這個混沌世界的根基。

　　舊日支配者們驚叫著後退。

　　「我明明來到了這裡，為什麼固有結界依然在那邊存在著？」龍神誠皺了皺眉頭，這才注意到異常，「……看來世界並非我想像得那樣簡單，不過想要探究，就要等待以後了。」

　　他最後一次凝視著阿撒托斯那不可名狀的形體，笑道：「我走了，順便說一句，你的笛子吹得真難聽，好好練練吧。」

　　他的身體漂浮起來，向著光明的源頭飛去，他的身下，混沌的世界充斥著虛無，肆意地翻滾著、否決著一切，舊日的支配者們仰天嚎叫，一切構成了狂野與神聖的圖畫。

　　最終龍神誠消失在入口處，光明的門戶也漸漸關閉，這個世界離開了唯一的客人，再度回復成沒有任何意義的混沌之潮，阿撒托斯慢慢停下了動作，用舊日支配者特有的方式與他的下屬們交流著。

　　「奈亞拉托提普，把他帶回來。」少數幾個可以在宇宙中自由行動的支配者領命離去。

　　阿撒托斯猶如本能一般的混沌之音突然有了一點澀然：「笛子……很難聽嗎？」

　　舊日支配者們面有難色，克圖格亞傻乎乎膨脹了一下她那火焰般的身體表示贊同，隨即，阿撒托斯的一隻觸手閃電般掠出，眨眼間就不知道把火焰者拍到哪裡去了。

　　舊日支配者們被這個衝擊性的事實嚇得連嚎叫都忘了，但他們回過神來之後，阿撒托斯再度開始了盲目癡愚的演奏，身體亂舞，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只有少數幾位支配者心有所悟，剛剛的融合雖然宣告失敗，但是在兩者交融的過程中，阿撒托斯和龍神誠都在不經意間在對方的存在中留下了一點殘餘。

　　於是混沌與秩序都不再純粹，絕對的理性與本能的混亂都摻入了雜質。

　　一切大概……都改變了吧。

第八十九章離去

　　於是，這是簡簡單單的去而複返，關於舊日支配者們的秘密，龍神誠依舊埋在心裡——又能說給誰聽呢？十幾號腦蟲都是等他拿主意的走狗打手，時崎狂三也無需知道這個，幸好在強者面前，這個精靈上道又乖巧，龍神誠不說，她也不問。

　　據說在龍神誠被魔劍吞噬之後，氣急敗壞的腦蟲們正要將精疲力竭的精靈撕成碎片，卻發現這精靈連帶著藍龍被時空的漩渦吞噬消失了，這些腦蟲們離了龍神誠，頓時像走丟了的孩子們似的，上躥下跳，整治不出個屁來。關鍵時刻，還是時崎狂三幫了大忙，她用時刻彈釘住了龍神誠消失的一剎那，然後配合蟲群的相位科技，竟然誤打誤撞地打開了通向混沌境的時空門，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龍神誠承了她的一個人情。

　　——所以在時崎狂三撲上來抱住她的時候，龍神誠沒有一腳踹過去，反而一反常態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表達善意的動作，不過時崎狂三的表情很奇怪，真是奇也怪也。

　　也是由於狂三在這件事情上臨危不亂的表現和指揮若定的風範，讓腦蟲們更加讚歎不已，稱呼也從「寵物小姐」變成了「足以當一個好走狗的寵物小姐」，話說這群又二又兇殘的腦蟲真是不會誇人啊，說話的方式果然是跟龍神誠學的。

　　澤格那頭喜歡解剖的，總是慫恿狂三接受刀鋒女王改造的腦蟲因為丟了藍龍，正悶悶不樂中，另外四頭澤格腦蟲低聲安慰中，另外十頭其他兩族的腦蟲說風涼話中。

　　蟲群的工蜂們和鋼鐵軍團的技工旅團正在打掃戰場，戰鬥的範圍幾乎有一個特大城市的面積，四處都佈滿了彈坑、蟲屍和腥臭的生化物，不過對於什麼都能吃的蟲群和什麼都能用的科學側來講，處理好這些只是時間問題。

　　龍神誠從蟲群裡調出一頭飛行獸，這頭蟲獸背脊寬大，翼展長達十米，全身都經過了生物科技與流體力學的認真打磨，還被進行過機械改造，振翅一拍，速度狂風也似，就連開啟超音速空襲狀態的奧卡戰機都望塵莫及，這種千奇百怪的蟲獸在蟲群裡到處都是，均為腦蟲們窮極無聊後的產物，可惜由於無法量產或者量產效率太低，沒有被編入蟲族的戰鬥序列，且因為數量太少，根本就沒有參與圍剿的戰鬥。不過它們的戰鬥力和實用性都比量產貨要強很多，雖然不能有很高的戰略價值，但平時還是有點用處的。

　　龍神誠和時崎狂三坐在鳶獸的背上，開著納米護盾和力場協調器，視風壓與慣性如無物。

　　鳶獸拍動著雙翼，疾風般向著無盡的遠方飛去，時崎狂三很奇怪：「我們去哪裡？」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那個精靈滾蛋了，兩個世界沒有了阻礙，自然會融合在一起。世界交融，這可是難得的景致，不想去看一看嗎？順便我也要借兩個世界融合的餘波，看一看我這固有結界的真相。」

　　他望著遠方，緩緩道：「固有結界算是一個世界卵，原則上不是無限，就是有限，但世界不一樣，它的極遠處是一片白濛濛的霧氣，無邊無沿，任何探測手段都無法看清白霧裡的東西，任何儀器都無法分析白霧的成分……我原本認為它大概是一個特殊一點的固有結界，但是沒想到剛才，它竟然能撼動一群混沌邪神的世界……」

　　鳶獸發出一聲長鳴，兩人抬頭望去，遠方雲海翻滾，白霧彌散，好似世界的盡頭。

　　「不知道那雲的彼端又是什麼光景，不過我的時間還長，足夠將它探索乾淨。」龍神誠輕聲道，「注意，我要收攏固有結界了。」

　　雲海劇烈地湧動起來，仿佛被一隻直撼雲天的大手翻攪，天空開始變得虛幻，世界重置，個人現實讓位於物質界，「世界」慢慢褪去了它的顏色，一切變得透明起來，呈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條狂暴恣肆的殞火星河，此時此刻，沒有了外來者的干涉與阻礙，這條緩衝帶正在兩個世界的交融中緩緩合攏，一切都在交匯。

　　時間和空間在震撼，兩個世界的頻率漸漸統一，隨即融為一體。

　　龍神誠一把握住時崎狂三的手，突然站起，鳶獸一聲長鳴，雙爪探出，將這已經薄如蟬翼的分界撕開了一道口子，開啟了通向外界的通道，龍神誠縱身一躍，帶著狂三飛速躍出。

　　兩個世界之間的反應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也不能用存在性來表徵，那是時間、空間與能量的三重跳躍，一切的變化在世界的變遷中悄然進行，卻又恢宏浩瀚，時崎狂三在一瞬間就沉浸在這富有生機的變化之美中，任憑龍神誠拖著她飛速前行。

　　終於，兩個世界合為一體，時空的頻率應和成一聲華美的交響。

　　仿佛有一道純粹的洪流洗刷過狂三的身體，泯滅了原來世界的印記，蓋上了新的烙印。

　　合而為一的世界再度分開，毫不留情地漸行漸遠。

　　龍神誠推了推眼鏡：「果然如此。」

　　他們已經處於時間之河中，時間機器的時空準則開始起作用，兩人留在這裡的意義消失全無，不久就會被時空法則自動送回原本的時間點上，龍神誠的身體漸漸變得不穩定，這是進行時間跳躍的先兆，而時崎狂三也是如此。

　　龍神誠的嘴角輕輕一勾：「原來我們的世界並非萬千世界融合形成，而是這樣…兩個世界合為一體，一個世界將那些非正常的雜質和難以管束的蠢蛋一股腦丟給我生活的世界，久而久之，就造就了強者滿地爬的繁榮景象，我說兩個世界無論是科技力量還是神秘力量都相差甚遠，原來我的世界，是專門處理各個世界的刺頭的勞教所……」

　　時崎狂三的表情卻沒有太大的驚奇，她輕輕喟歎：「這就結束了呢。」

　　「嗯，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龍神誠抬起手來，「你看。」

　　時崎狂三抬起頭來。

　　龍神誠的「固有結界」竟然還在這裡殘餘著一絲存在的跡象，沒有完全消失，而精靈凝神一看，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兩個世界的衝突將「世界」的白霧吹散了一點，那神秘之下的事物，展露在兩人眼前。

　　——這座雄偉的鋼鐵之城，這遼闊而無垠的大平原，原來建立在一個無比巨大的齒輪之上。

　　而被世界之風吹散的一角霧氣中，隱隱可以看到這個世界的全貌，無數的齒輪結合在一起，有大有小，宛如一個精密的、水滴狀的鐘盤，每一個齒輪都是一個巨大的國度，都代表著俗世的一項法律或準則，它們永無休止地轉動，一切的一切謹守著既定秩序，這裡沒有激情，沒有夢想，也沒有痛苦，只有將一切賦予整體的含義的……完美，絕對的秩序之美。

　　一道光芒閃過，時間法則開始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