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劉家嶺
大年初一，由於這邊的習俗是中午吃麵，晚上吃大餐。大家也就吃了個半飽，留著肚子，準備晚上大吃一頓。
下午的時間，天明去三個舅舅家一一拜訪了一遍。
外公一共有三子三女，大姨，二姨，老媽，然後是三個舅舅。
二姨在很早的時候，懷孕送醫院生產的途中，坐手推車由於路途顛簸，路上難產而死，連個後代都沒留下。
故而，只有大姨一家來到了劉家嶺。
大姨家有三個兒子，現在三個兒子都已成家立業，有兒有女。就這些個表哥的子女，天明的侄子侄女就有4,5個。加上三個舅舅也有兒有女，表弟表妹又是6,7個。
「恭喜發財，紅包拿來！」天明被一大波小孩包圍，吵吵著討要壓歲錢。
如果是弟弟天林，這場面絕對應付自如。但天明很明顯難以招架，只能從錢包裡摸出2000大洋，大熊孩300，小熊孩200。慌手慌腳，總算是把這些小屁孩給打發了。
天明的舅舅大姨，這幾年在外面發展的都還不錯。特別是二舅，在縣裡開了一家小型模具廠，自己當老闆當員工，每年也能賺個幾十萬。大舅、三舅在大城市搞裝潢，雖然比二舅差點，但也都在縣裡買了一套3，40萬的房子，日子過得都很不錯。
這些娘家親戚里，唯一缺的，就是一個大富大貴的領頭人物。前幾年天林回鄉創業的時候，舅舅們並不看好，一個個都說這邊窮鄉僻壤的，種地創業能有個什麼前途？還不如在城裡找份工作。現在天林事業起步了，一個個都在老媽面前誇：「老劉家終於要出一個體面人物了。」
說起天明的時候，只說這小子不錯，在外面肯定能出人頭地。
「哈哈哈，又收了300壓歲錢。」
正在嗑瓜子打牌的大舅媽，見二女兒劉洋正在一旁嘻嘻哈哈，玩的瘋魔一樣，沉著臉不高興道：「劉洋，還不快去看書，明年就要高考了，考不上好大學，看你爸不打死你！」
一眼瞄到天明正在旁邊看劉紅彩打牌，然後對天明道：「天明啊，你去輔導輔導劉洋的功課，看著她。上次二模考試只考了580多分，這種分數怎麼能考上好大學？」
輔導功課？高中的東西好像我都忘了好吧？
「劉洋，快去複習功課！」大舅媽河東獅吼道。
「媽，你就知道讓我死讀書！」劉洋不滿道。
看大舅媽又在罵表妹劉洋，天明只得拉著表妹去二樓看書了。
「劉洋，不錯啊，考了580分，有上重點的希望啊，可比你哥我的起點高多了。」
天明二模考試才480多，和表妹相比，她就是學霸啊。
劉洋向天明抱怨道：「哥，你評評理，我媽上次說只要我考上全班前三，她就買部手機給我。這次我考了第三名，沒想到她又反悔了，連600一部的藍派手機都不買，說怕影響我學習，我同學都有芒果6S了，太過分了！」然後她氣鼓鼓的道：「這次我一定要把壓歲錢藏好，不讓她看見。我自己去買一部手機，哼！」
天明汗了一下，只能無語。其實劉洋自己有一部手機，是外公買給她在學校打電話用的，花了500多。才用一年多，竟然要換智能機了。
這時候，正好在二樓房間玩手機的劉洋姐姐劉璐，見天明來了，伸出白嫩的手，對天明道：「哥，把你的手機借給我玩會，我看的一本小說更新了。」
劉璐今年已是一所比較好的大學大三的學生了，臉長得白嘟嘟、圓乎乎的，個子比較矮，戴了副沒有度數大框粉色眼鏡，純粹只為了賣萌。
「額，好像忘帶了。」
看劉洋站在一邊，天明故意在身上掏了掏。暗暗將手機藏進風衣內口袋，攤了攤手對她道：「手機忘帶了，不騙你。」
去年來外婆家的時候，天明才把自己剛買的酷貓手機拿出來，就被這些小鬼頭搶走了。手機最後電量耗盡，回到自己的手中的時候，屏幕滿是汗漬，臟的不行，還摔破了一角。拿回去修理，換了塊視網膜屏幕，花了他800多，弄得他怕了這些小鬼頭。
特別是劉洋，別看她讀高三了，性格卻潑辣野蠻的很。聽說是班上一霸，很多男生都打不過她，真不知道是怎麼當上學霸的？
好東西被她看上了，那還能保證安全？
「我不信，肯定藏在你身上，我要搜。」劉洋撲了上來，在天明身上搜了起來。
突然，劉洋驚喜的喊了起來：「找到了，就在這裡！」
天明護住胸口，夾緊衣服道：「不行，不給你們玩，被你們玩壞了可不行。」
劉璐也蹭了過來，抓著天明的手道：「哥，別給她玩，給我玩，我不會弄壞的。」
「給我玩，我要玩！」兩個表妹圍著天明姐妹倆快要打起來了。
煩的受不了的天明，只能舉手作投降狀，將手機交給了她們當中的一位，並要求，除了她們不能再給其他人玩了。再弄壞，以後都沒得玩了。
「他們都在樓下玩電腦遊戲呢，沒人會上來。」劉洋道。
電腦？聽她這麼一說，天明走到樓下的左邊房間看了一下，果然，幾個小毛孩都在一起，圍著臺筆記本電腦玩起了競速遊戲「極速飛車」。
「哈哈，你死了，換我來！」一小表弟道。
「讓我再玩一局！」一小侄子道。
「不行！說了一人一局的。」表弟老六兒抓住鼠標道。
吵吵鬧鬧的，天明隨便逮住一個小毛孩問：「毛毛，這電腦是誰買的？」
毛毛是三舅的小兒子，今年10歲。
毛毛盯著電腦屏幕看也不看天明，只是道：「是外公買的」
外公？天明十分驚奇，外公其實文化程度不高，只讀了5年私塾。但人老心不老，緊跟時代潮流，各種新鮮事物都喜歡碰一碰：6，70年代的收音機，80年代的電視、自行車，90年代的DVD、摩托車……外公都是很早買來用的人，大前年還買了一臺二手聯合收割機，每年水稻收割季節，開著它不僅收了自己十幾畝的水稻田，還靠它幫別人收割農田每年暑假也能賺個2000多塊。
進了21世紀，買電腦，這種貌似稀奇的事，發生在極易接受新鮮事物的外公頭上，天明並不稀奇。
……
「吃飯了，都過來吃飯了！」樓下的舅媽姨嫂們，開始招呼大人小孩們上桌吃飯了。
嗡嗡嗡，門口響起了摩托車引擎聲。
「爺爺回來了！」一表弟道。
果然，天明往門口看去，鬢角全是白髮的外公騎著帶挎斗的摩托車回來了。跨斗裡幾根魚桿豎插，旁邊各掛著個魚簍木箱，竹篾制的魚簍裡，貌似裡面有不少魚。
「都來了？今天釣了不少魚，等會你們一家帶2條回家，野生的，比市面上買的好吃多了。」豪邁如洪鐘的聲音傳來，看來今天魚獲不少，外公哈哈的笑聲就沒停過。
「爸爸都這麼一把年紀了，不在家裡好好享福，還活得像個老小孩一樣。」大姨感慨道。
大舅將椅子挪開，讓出一個上首空位，往杯子裡倒了盅米酒，招呼著外公坐下：「爸，您今年都86了，還一天忙到晚，在家裡休息吧！」
外公抿了口自釀的米酒，吃了塊紅燒兔肉：「你懂什麼？生命在於運動，你們讓我在家裡呆著，我一年都活不了。」
「爸，大年初一你就不能說點吉利話？」劉紅彩不滿道。
「年年說我不也活了86了，也沒見那個閻王把我收走啊……」只聽外公又道：「今天大家難得都聚在一起，難得，放開吃！冬生，建華你們兩個陪我喝幾盅。」外公把大舅和大表哥拉了過來，一起喝酒。
吃到一半，大舅突然問大舅媽道：「劉璐，劉洋她們怎麼還不下來吃飯？你去叫她們過來。」
大舅媽跑上樓去看了看，然後看到了兩個表妹極不情願的跟著她下樓了。
天明坐在劉紅彩身邊，不怎麼說話，只顧埋頭吃著自己愛吃的菜。外婆都80了，做的一些傳統菜還是那麼地道。
劉紅彩胳膊動了動天明，小聲說：「別光顧著吃。給外公舅舅敬杯酒，還有表哥，說幾句吉利的話。」
給酒杯倒了大半杯啤酒，天明站起身來，舉杯對外公道：「外公，天明祝您身體康健，長命百歲，越活越年輕！」然後也示意旁邊的大舅：「祝舅舅也身體健康，福運家旺！」
「好！」將手裡小杯米酒乾了之後，外公聽後爽朗的笑了笑。大舅則有些抱怨道：「天明，你應該說恭喜發財，身體健康就不用了。」
天明有些疑惑：「舅舅，身體才是最寶貴的財富，身體健康應該更重要點吧？」
外公也說道：「天明話說的實在，身體才是最大的本錢。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活的高興就行」。
這句話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可能會很幼稚、不懂事。但在外公超然灑脫的語氣中，大家都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表妹劉洋和劉璐坐在一條凳子上，低著頭搶著玩天明手機上下載的小遊戲，連滿桌的肉菜都不吃一口。
「快點給我！」劉洋一把將劉璐手裡緊攥的手機，搶了過去。
大舅生氣了，罵道：「你們兩個幹什麼？吃飯還在玩手機，一點都不知道尊重人，信不信我給你們來兩下！」
劉洋委屈的道:「我沒有，姐姐都玩了三局了，還不把手機給我。」
舅媽這時也道：「劉洋，你馬上要高考了，再玩我把你關房間裡做作業。」
「我不要，過幾天就要回學校補課了，你就不能讓我放鬆幾天？」劉洋不依的埋怨起來。
「你考上大學了，像你姐姐劉璐想怎麼放鬆就怎樣輕鬆。現在不行，等會吃完飯就給我去寫作業！」
「……」
高高興興、又吵又鬧的新年飯吃完後，大姨一家10多口人相繼離開了。天明和老媽，給外公外婆告別後，拿上了一些花生、年糕，提了兩條外公今天釣上的野生魚，開了車燈騎在黑漆漆的鄉間小路上，回家了。
天上的星星很多，月牙高掛。突然一朵萬紫千紅的煙花閃現炸開，然後兩朵、三朵……佈滿天空，紅銀火光照遍山川大地，五彩神州。
綿綿不絕的爆炸聲預示著：全新的一年，已經開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