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食人魔的美食盒 作者：黑籍 (連載中)

第六百一十二章 「美麗新世界」



    盡管阿曼達伯爵掩飾的非常自然，但是在大帝杜隆塔爾的眼中，他的任何一點異樣都清晰無比的落入自己眼中。

    「你……並不像自己嘴裡說的那樣，已經完全放下了一切呢。」

    聽到杜隆塔爾忽然這樣說，阿曼達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解釋些什麼，但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抹淡淡的苦笑。

    「再問你一次，你恨我嗎？」

    一模一樣的問題，問話的人也是同一個，但是這一回，阿曼達的答案卻遲遲沒能說出口。

    他恨這個人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無論是誰，對想要砍掉自己腦袋的人，想來也是說不出任何感激話語的。

    至於為了那個夢想，為了那個大帝口中美麗的新世界的誕生，為此就付出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這究竟值不值得，這問題的真正答案恐怕連阿曼達自己都不知道。

    杜隆塔爾默默地注視著眼前的美人，良久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是啊，強行將你拖進我的夢想，拖到我對未來規劃的藍圖之中，這對你自然是不公平的。不管我怎麼說，不管你怎麼理解我，願意支持我，這也是不能回避的矛盾。而我對你的傷害，恐怕還不止你所知道的那些。」

    「你的弟弟，多米尼科·休文，是我派人將他的護送隊伍引誘到食人魔的活動區域的，他還能活著，確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而他跟食人魔生了個混血兒出來，更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至於你最愛的女人，那條傻龍，左德有膽子無視皇室對她的庇護，公然對翡翠龍出手，沒錯，也是因為有了我的默許。而這些，對你的傷害應該都不小吧。」

    聽到這裡，阿曼達默默地低下了頭，一雙粉白精致如藝術品般的拳頭也緩緩地捏緊了。

    杜隆塔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卻仍繼續說了下去：「沒錯，阿曼達，你的人生，可以說是被我攪成一團糟的。而你最珍愛的那些人，也都是因為我而遭受不幸。」

    「可也是在您的庇護之下，我才能活到現在……」阿曼達打斷了杜隆塔爾的自白，面帶溫柔的笑容，輕聲說道：「因為我的容貌，從我記事開始，就一直生活在恐懼，還有屈辱之中，所有人都在用不懷好意的目光貪婪打量著我，就連我的親生父親，無人的時候在我面前也如同一頭瘋狂的魔獸。而唯二兩個曾經給過我安全感的男人，一個是我的弟弟多米尼科，還有一位，就是您。為了你們，我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而伊瑟拉……我不否認，她是我真心愛上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能夠不在意我這張臉，而和我彼此付出真心的人。但是，我們之間的『愛』本身就是不被允許的禁忌，無論是她和我的身份，還是我未來將承受的命運，都不允許我和她組建出一個真正的家庭。畢竟，『我』是屬於『您』的，而她，則是這個位面最強者的唯一妻子。」

    聽到這裡，杜隆塔爾忍不住別過頭去，將自己眼中閃現的一絲妒忌完美的隱藏在靈魂深處。他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將阿曼達逼入絕地，究竟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還是為了向這個身體雖然屬於自己，靈魂卻愛著另一條母龍的人施行報復。

    似乎是為了甩開那些令大帝都有些不安的繁雜思緒，杜隆塔爾打斷了阿曼達的陳訴，說道：「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幾個消息，你最關心的那幾個人中，你的弟弟，多米尼科·休文，他現在還活著……」

    其實自從知道弟弟擁有一個兒子，並現身帝都之後，阿曼達就隱隱猜到弟弟可能還活著，只是他那時就已經身不由己，無法去尋找了。但是大帝的語氣一轉，卻說道：「多米尼科雖然還活著，但是據我的情報顯示，他現在可不怎麼安分，很有可能會做出一些讓我無法容忍的事情。」

    阿曼達聽到這話之後，身體微微一震，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因為他知道，如果自己的弟弟真的礙著了這位陛下，那無論是誰替他求情，也免不了被誅殺的命運。別看杜隆塔爾現在在自己面前是一副懺悔自責的姿態，但阿曼達非常清楚，他為了實現自己那個龐大的夢想，卻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什麼犧牲都能付出。自己之所以會無怨無悔的按照他所譜寫的劇本演完自己這一生，除了是出於感激之情和一些復雜情感之外，其實也是一種無可奈何。

    大帝又繼續說道：「至於翡翠龍伊瑟拉，她的死亡也是我規劃當中必不可少的一環，因為只有她的死，才能夠斬斷雷圖瑟斯對這個世界的最後一絲眷戀，在我所規劃的新世界當中，不需要一個永遠都不可能被打敗的戰神。」

    聽到大帝親口證實了伊瑟拉的死訊，阿曼達長嘆一口氣，表情雖然沒什麼變化，但是眼眸中對這個世界的最後眷戀卻是徹底消失殆盡了。

    「那麼，果然是左德那個混蛋殺了她嗎。陛下，我求您一件事，當你找到機會時，請使用最殘忍的方式將他處死。」

    杜隆塔爾聽到這話楞了一下，猶豫了一番，終於還是沒有將殺死翡翠龍的真正凶手，其實是他與伊瑟拉愛情結晶這件殘忍地事實給說出來。反正阿曼達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沒必要再讓這種殘酷的事情去折磨他的靈魂。

    最後的道別也算是完成了，杜隆塔爾艱難的站立起身子，走到了「門」的面前，在他即將邁入門扉的前一刻，這位帝國皇帝突然間回轉過身子，看著阿曼達說道：「都到了這一刻了，我也不想再向你隱瞞什麼了。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奇，我所規劃的那個未來新世界，為什麼會那麼形像具體嗎？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我本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我規劃的那個世界，就是我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大帝走了，留下了阿曼達伯爵，他目光直直的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第六百一十三章 入城面聖



    黑山峰頂上白雪皚皚，寒風呼嘯，這裡原本是生命的禁區，但是帝國開國之君，那位偉大的人族皇者硬是以無比龐大的國力，以只有建國之初才擁有的無限資源，在這座大雪山封頂，硬生生建立起這座即使是以魔法皇帝的造物相比，表面上已不遜色多少的偉大城堡。

    這就是皇城。位於黑山之巔的帝國權力核心，黑山堡。

    身上披掛著魔獸皮衣，精心打扮，容光照人的小食人魔「歌莉婭·休文」，此時就站立在城堡大門之前。

    就在幾分鐘前，一直陪伴著他的米歇爾姑姑，也被皇室的總管給請退了，在接近黑山堡數公裡的範圍內，只有皇室成員及終身不允許走出城堡的僕從能夠活動，再就是極少數特別得到許可的人，才會被允許進入這座傳奇城堡。

    就在不久前，休文家族傾盡手段，動用無數財富，才買通一位黑山堡皇室總管，將關於休文的情報傳遞給那位陛下，透露出想要將一位「絕色佳人」獻給陛下的意願。

    原本這只是戈隆與米歇爾諸多計劃中的一項，而且還不是其中被寄予希望的一個。原因說起來也很簡單，就連那位擁有「刀塔大陸第一美人」稱號的阿曼達·休文伯父都已經失寵，還被那位拔鳥無情的皇帝陛下送上了斷頭台，那麼容貌與他酷似的侄子，歌莉婭·休文理論上不會招那位恐帝暴君待見的可能性也就非常大。

    當然，也不排除他對這位年輕版的「阿曼達」產生好奇，想要親眼見見的這種可能，畢竟「第一美人」這種稱號本應是獨一無二的才對。而現在突然間多出來了一個，這種事情想想就很有趣。

    而現在看來，這個可能性果然成真，幾乎是休文家族的意願剛傳遞出去不久，就以意外的高效率得到了回應，那位杜隆塔爾陛下，派人宣召歌莉婭·休文進宮會面。

    當收到這個消息時，米歇爾與戈隆這對姑侄的心情都是萬分復雜的。他們並沒有多少計劃進展順利的喜悅，反而是對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事情感到惘然與無奈。

    對於米歇爾來說，將自己這位侄子送入宮中，無異於將他送入虎口，那位荒淫無道的暴君會做出任何事情都不稀奇，而他既然能做出將自己曾經最寵愛的人送上斷頭台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擁有類似仁慈憐愛這一類的美德。

    而且皇宮畢竟是皇宮，黑山堡尼伯龍根一族數千年積累的底蘊可不是左德大將軍這樣的權臣武將可以比擬的。在那座深邃的黑山堡中，不知道隱藏了多少不為外人所知的蓋世強者，也不知道布置了多少專門針對聖域強者的恐怖魔法陷阱。在那座黑山堡中，小食人魔引以為傲的一張張底牌，很可能到時候根本發揮不出任何用處。

    與為自己揪心擔憂的姑姑不同，在戈隆的心底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黑山堡再怎麼深不可測，又怎能與魔皇達爾文陛下的巴別塔相比。那位暴君再怎麼喜怒無常，弒殺成性，又會厲害的過地獄深淵的大魔神，黃金太陽沙漠的八階沙羅曼蛇嗎？

    讓小食人魔坐立不安，患得患失的是，他的母親，也許同時還是他的女兒，那個名為拉法娜的雌性食人魔，她現在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就是在這座黑山堡。

    如果此行能夠見到她自己該怎麼做，該說些什麼，要怎樣才能帶著她離開這座罪惡之都，回到那個魂牽夢繞的美麗故鄉海石港灣……

    如果見不到呢……

    就是懷著這樣忐忑的心情，被休文家族的侍女精心打扮了三個多小時的小食人魔，才行屍走肉一般乘坐著皇宮派來的御用馬車，來到了這座傳奇城堡。

    當雙腳邁入城堡大門的瞬間，戈隆內心的緊張突然間消散一空，他雙目澄淨的平視著前方地面，目光絲毫也不理會周圍的事物，就那樣空靈虛幻地跟在城堡總管的身後，穿過一條條走廊，跨過一層層階梯，最後在總管的安排下，來到一間並不算寬敞，但卻十分精致典雅的客廳內，按照總管的吩咐，乖巧地坐在一把軟椅上。

    戈隆這一路的表現令這位皇室總管非常滿意，從這個孩子身上他沒有看到絲毫庸俗卑賤驚慌失措的醜態，也沒有感覺到那種低級貴族難以遮掩的媚俗浮誇，有的只是一副無可挑剔的優雅，與發自靈魂的恬淡。

    這個孩子坐在那裡，安安靜靜地，就好像一幅出自宮廷御用畫師嘔心瀝血的傑作，處處都透著一股和諧之美。

    如果不是面容過於青澀與稚嫩，這位年過五旬，在黑山堡服侍皇族超過三十載的資深總管，甚至會以為自己無意間穿梭了時空，又見到了多年前首次踏入黑山堡的阿曼達·休文閣下一樣。那種令他發自靈魂的贊嘆與欣賞。

    然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自從小食人魔踏入這座城堡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心不在焉，所有的精神，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發動異世界第二神通，「天視地聽」之上。

    黑山堡自然受到了無比嚴密地魔法結界守護，之前就連戈隆的神通之力也無法滲透城堡之中進行探查。而當他邁入城堡大門之後，這種保護結界顯然松動了不少，戈隆立刻發動神通之力，試圖尋找那個自己日思夜念的身影。

    得到的結果是好壞參半的，好的是在黑山堡之內，神通之力確實能夠發揮出自己的作用，戈隆能夠360度毫無死角看到周圍牆壁地板天花板之後的東西，照此方式，理論上只要拉法娜現在仍在這座城堡之中，那麼找到她應該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壞消息則是，這裡的空間錯落程度簡直就是雪獅子城堡的十倍都不止，這裡的每一間房屋，每一扇門，都被布置了不知道多少層空間結界，有的樓梯明明是通往下層的，卻偏偏鏈接著頂層的陽台，有的大門看上去分明就是臥房的款式，但是裡面偏偏是間秘密牢房。

    這些雜亂無序的空間嚴重干擾了小食人魔的神通之力，導致他搜索房間的工作變得格外吃力，效率極差。進來這麼久，也只不過搜查了附近幾間房屋，在這座堪比大迷宮的黑山堡中，想要找到毫無線索的巨妖拉法娜，看來是需要大量的時間與非凡的運氣才行。

    「陛下還需要處理一些政務，一會等陛下結束政務，可能就會過來了，在此之前，閣下就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吧，我會安排侍女為你准備一些茶水和點心的。」在與歌莉婭接觸了一會之後，老總管的語氣已經不知不覺間和氣了不少，與他剛見面時那種趾高氣揚，不屑一顧的態度有了截然不同的轉變。而這都要得益於小食人魔給他帶來的不錯印像。

    戈隆本能地按照禮儀教師強化輔導的內容向主管回了標准一禮，當然他的心思仍不知道在城堡的哪一件房間內游弋搜查。

    在主管離開之後，客廳內只留下戈隆一人，他更是能夠全心全意地發動神通，只是效率雖然提高了不少，進度依然令人無法滿意，好在戈隆這些日子裡已經養成了不錯的耐性，現在又是無人打擾，正好調查一下這座城堡裡面究竟隱藏了多少秘密，至少以後若到了必須要逃跑的時候，他也要提前規劃出一條合適的逃跑路線才行。

第六百一十四章 深不可測


    就在戈隆集中全部心神進行著黑山堡搜索作業的時候，忽然間，他的眼睛耳朵一陣刺痛，如遭萬千針扎。鑽心痛楚之下，他竟是被強行解除了神通運行狀態。

    「咳咳……真是太奇妙了，你竟然擁有完全不屬於刀塔位面體系的空間搜索探查能力，難道這也是你那食人魔血統所賦予你的特殊能力嗎？咳咳……又或者，你也有一些奇妙無比的特殊經歷呢？」

    平靜中隱藏著無上威嚴的男子嗓音，伴隨著陣陣輕微地咳嗽聲在戈隆耳邊響起。小食人魔渾身一震，要知道他方才可是處於第二神通的發動狀態之下，耳聰目明，就連高階黑暗行者在他面前也是無法遁形，可竟然會讓一個咳嗽聲不斷的病人無聲無息地摸到他的身旁，這種事情在以往從未遇到過。

    小食人魔駭然地睜開了雙眼，他用力擦去了眼中汩汩流出的淚水，酸楚的眼睛向聲音傳來處望去，就看到一位身穿厚實長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這是一個乍一眼看去，就好像黑山城隨處可見的中年大叔樣的男子，外表平平無奇，身上的衣物與其說是華貴，反而更像是專為御寒准備的特殊服裝。

    在看清對方樣貌之後，戈隆卻是沒有半點輕視放松的意思，雖然眼睛看到的只是一個弱不禁風的中年病漢，但是他的直覺卻在瘋狂示警，眼前之人是一個威脅程度等同於左德大將軍，不，是等同於沙漠王那種級別的巔峰強者，絕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抗衡的存在。

    「這人是誰？是皇宮中雪藏的超級強者嗎？糟了，有他在，我之後的行動會處處受制，就連逃跑都會變得異常困難。」

    戈隆雖然來之前就預想到自己會遇到帝國皇室雪藏的真正強者，卻沒想到會這麼早，而且對方會第一時間直接找上自己，現在別說是探索皇宮，尋找拉法娜的下落了，就連自保都成了問題。

    發現面前的漂亮孩子一言不發，卻是用異常復雜的目光深深打量著自己，這中年病漢似乎也提起了興趣，只見他微微一笑，說道：「你就是休文家族獻給我的『禮物』嗎？確實，你和阿曼達十幾年前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不，你比他少了幾分柔美，卻多了一些活力……各有千秋。嗯，這份禮物，我非常滿意。」

    「休文家族獻給『他』的？」在聽到這話時小食人魔渾身一震，瞬間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在整個黑山堡中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恐帝，杜隆塔爾本人。

    戈隆萬萬沒想到傳說中行事荒誕，荒淫暴虐，嗜殺成性的野蠻帝王，竟會是眼前這個斯斯文文，弱不禁風的病秧子，這巨大的反差他一時間沒有理清楚，竟是忘了立刻彎身行禮。

    不過好在食人魔本就不是喜歡以貌取人的種族，戈隆恢復正常心態的速度還是非常快的，而且他總算沒有將那位禮儀老師嘔心瀝血的傳授全都丟到無盡深淵裡，及時是想起了應有的禮節，立刻對著杜隆塔爾半跪下去，神態謙恭地說道：

    「休文家族的歌莉婭·休文，無比榮幸的拜見杜隆塔爾陛下，還請陛下饒恕我方才的無理舉動。」

    戈隆這樣的反應似乎繼續提高了杜隆塔爾對他的興趣，只聽恐帝突然玩味的說道：「歌莉婭·休文？但是據我所知，你的真名應該是叫戈隆才對吧。我說的對不對啊？黑手部族的希望之子，黑城商會的幕後擁有者兼創立者，戈隆·黑手閣下？」

    戈隆聞聽此話，渾身頓時僵住，一股殺意猛然間升騰起來，然而僅僅只維持了瞬間便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平靜，一種宛如汪洋大海一般，若不深潛就無法窺視其真實內在的平靜。

    小食人魔最終選擇了保持沉默，他既沒有解釋什麼，也沒有任何反抗或者是逃走的意圖，他就那樣安安靜靜地，耐性等著這位深不可測的帝王的下文。

    「真沒想到，你會這麼沉得住氣。」杜隆塔爾滿臉掛著饒有興致的表情，看著小食人魔突然笑罵著說道：「我原本還以為，你在被我揭穿老底兒之後，會立刻抽身逃跑，甚至有可能會孤注一擲，想要劫持我，甚至是殺了我，而你現在這種反應，卻在我的意料之外，這種事情可不經常發生……」

    「……」戈隆繼續保持沉默，然而他的心底已經給面前這位恐帝打上了全新的標簽。

    自信、自負、深不可測、而且理智，也許還有喜怒無常。

    不管怎麼說，這些都是和傳說中那位暴躁荒唐殘忍無情的恐帝陛下截然不同的性格特質，而傳聞和現實會出現如此之大的偏差，戈隆不太相信這只是因為帝都那些貴族們全都眼瞎。

    誠然，那些屍位素餐的貴族老爺們十有八九都是一群蛆蟲廢物，但如迪奧親王，劍聖艾利克斯·福特這樣或者有習武天賦，或者有深謀遠慮腦子的人才也不會沒有，可是關於恐帝陛下的資料，在整個大陸似乎就只有那些荒誕弒殺的傳聞在流傳。戈隆猛然間注意到，似乎在這些傳聞之中，根本就沒有關於杜隆塔爾真實容貌的描述，以及他在公開場合拋頭露面的記載。

    這件事本身已經是極不合理了，試想一位醜聞纏身的荒唐帝王怎會如此神秘。可是在戈隆突然想到這一點之前，之前似乎從未有人注意到這些一般。想到這裡，戈隆忍不住後背浮出一層冷汗，他終於意識到，這位強行占有自己母親的帝國君王，也許遠比自己最初評估的還要可怕許多倍。

    就算小食人魔一直都沒有抬頭，一副案板上的魚肉，任由宰割的態度，但是他的內心想法似乎並沒有瞞過恐帝杜隆塔爾。他不再故意逗弄小食人魔，而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突然間森寒陰冷地說道：「戈隆……算了，我還是稱呼你『人類』的名字，歌莉婭·休文吧，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這次不惜代價，來到黑山堡，是為了找到你的親生母親，也是我未來的王妃，拉法娜·黑手吧。」

    戈隆猛然間抬起了頭，神情中的畏縮與忌憚瞬間消失，目光毫不退縮地與杜隆塔爾對視著，良久後，才以緩慢但卻堅定認真的語調說道：「尊敬的陛下，如果您能夠歸還我的母親，我願意接受您的任何條件。無論是您想要一座金山，一支軍隊，還是想要消滅您的敵人，我都會全力幫您做到。只要您能夠放了我的母親，我願意為您做牛做馬。」

    會說出這種話，戈隆也是無可奈何，從杜隆塔爾的身上，他找不到任何可乘之機，有的，只是發自本能的忌憚與無力。原本來之前制定好的多種營救和脫身方案，也在見到這位傳奇之王的瞬間就被廢棄。那位號稱帝國軍方第一人的左德大將軍，與這位陛下相比根本就是只三腳貓而已。

    也許與戈隆的潛力，最終可以全面超越杜隆塔爾，但至少是現在他還不行，關鍵是小食人魔現在沒有時間了。

    杜隆塔爾淡笑著注視著小食人魔，似乎對這孩子的突然做出的效忠宣言並不意外。他拍了拍手掌，還沒等戈隆反應過來，整個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似乎感受到位面底層規則晦澀地波動了一下，下一刻，他竟然發現自己與杜隆塔爾已經身在另一個房間之中。

    瞬間移動不是什麼太過高深的魔法，群體傳送也是主宰戰場的超級王牌。然而在不經對方允許與配合的情況下，強行帶著人一起瞬移，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對方在位面底層規則上的權限與造詣，要遠遠高於自己。

    可還未等戈隆從恐帝的通天手段中恢復過來，他就又被不遠處的一張大床所吸引，或者該說，是被床上躺著的那個美麗身影所吸引。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夢境之國的愛麗絲



    戈隆之前從沒有想過，自己與母親的重逢竟然會是如此簡單的事情。沒錯，躺在那張特大號軟床上的藍膚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黑手部族的精神領袖，巨妖，拉法娜。

    然而戈隆的心中並無多少喜悅，不光是因為這只是見到了母親，要如何帶著她逃走還是件毫無頭緒的事情，更因為，現在拉法娜的狀態也有些奇怪。

    小食人魔記憶當中的母親，一直是一個懶洋洋生活幾乎不能自理的「廢柴宅母」，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之外，就是纏著自己兒子撒嬌耍賴。然而戈隆卻知道，那只是拉法娜的表像，是她在寧靜日常中全身心投入其中享受時的姿態。

    而在部族遇到真正的危機時，巨妖拉法娜所表現出來的沉著與睿智，令她絲毫無愧於部族精神領袖之名。

    然而此時的她，在失去了自己的族人，自己身陷恐帝之手的情況下，竟然能夠如此安詳平靜地躺在床上沉睡。

    戈隆不相信，於是他試圖喚醒拉法娜。他走到床邊，輕輕搖晃著母親的身體，拍打著她的臉頰，甚至使用了曾經屢試不爽的對待賴床老媽的必殺絕技，掐鼻子，也沒能將拉法娜從睡夢中喚醒。

    杜隆塔爾既不出聲也不阻止，就那樣安靜看著小食人魔折騰他的未婚妻子，直到失敗後陷入狂怒，甚至開啟狂化模式的小食人魔向自己咆哮衝來時，他才緩緩伸出了手掌……

    「夢之國度的愛麗絲！夢魘纏身……」

    在杜隆塔爾聲音落下的瞬間，小食人魔的動作便徹底僵住，從他身上看不出受到任何傷害，甚至不像受到過半點攻擊的樣子，然而他就像是在瞬間失去了知覺一般，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不要害怕，也不要緊張，我這樣做只是為了讓你能稍微冷靜一下，能好好地聽我把話說完，咳咳咳咳……」

    在一連串劇烈的咳嗽之後，杜隆塔爾苦笑著繼續說道：「如你所見，我的身體狀況非常的糟糕，可沒多余的力氣陪你胡鬧。我既不能成為一名戰士，也做不成合格的魔法師。我所能做的，僅僅只是『稍微』操控一下別人的夢境而已……」

    戈隆不知道杜隆塔爾這個「稍微」的概念是怎麼得出來的，然而在方才那一瞬間，他竟然是經歷了一場長達數月的超級長夢。在這夢境之中，他陷入無窮無盡永無休止的戰鬥。可笑的是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誰戰鬥，又是為何而戰。

    當噩夢初醒後，小食人魔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腦子還沉浸在混亂殺戮之中，身體上的疲累困乏卻是從夢境中被完完整整地帶了出來，以至於他此時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了。

    秒殺！無倫杜隆塔爾究竟施展的是何種手段，是否投機取巧，但是小食人魔在他面前毫無還手之力卻是鐵一般的事實。

    就這麼過了一會，當戈隆的眼睛重新恢復清明之後，杜隆塔爾才繼續說道：「咳咳咳……這滋味是不是不太好受啊，我知道噩夢很可怕，但是你知道嗎，有時候好夢帶來的痛苦，要比噩夢更加殘酷百倍。我這個能力是天生的，算是我的穿越外掛吧，然而我卻無法完全控制這該死的能力……每當我夜深入睡之後，自己就會不受控制的回到，嗯，是前往另一個世界，然後度過一段非常美好的歲月，可每次當我醒來時，一切又都沒有了，又是這個無聊該死的世界。我甚至連最喜歡看的電影星球大戰的續集，都沒辦法看到，你知道那種痛苦有多麼可怕嗎？」

    戈隆當然不知道，事實上，眼前這位神情恍惚的陛下，他嘴裡說出的東西小食人魔很多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他也不想知道，想搞清楚一個瘋子在想什麼，最後只會把自己也搞成瘋子。

    好在杜隆塔爾很快又回歸正題，他一邊咳嗽著一邊說道：「沒錯，你的母親的確是中了我的夢境魔法，不過是她自願的，她想要看清我的夢，看清我的痛苦之源，於是她主動要求進入我的夢境，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她在我的夢中都看到了些什麼，她為什麼不願意醒來……」

    「我母親，她睡了多久了？」戈隆打斷了恐帝那似乎囈語般的陳述，語氣冰冷地說道，此時的他已經重新恢復了冷靜，盡管心中的怒火已經超越了極限，但是一場長達數月的噩夢還是起到了令他保持冷靜克制的作用。

    「啊……大概有，半年了吧。」

    「呼……」戈隆深深吸了口氣，才讓自己沒有再次暴走。

    「怎麼才能讓她醒過來？」

    杜隆塔爾看著戈隆，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苦澀中透著幾分憐憫，緩緩說道：「我做不到，也沒有人能做到，事實上，除了她自己醒過來之外，沒有任何方法能讓這位睡美人起床。」

    戈隆看著他，久久不發一言，只是眼瞳卻在快速的閃爍，似乎是在考慮什麼。

    「你又對我起殺心了……」大帝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在經受過我的夢魔法洗禮後，還能夠對我燃氣戰意的人，你是第一個，而且看你的樣子，你似乎還有幾分把握啊，看來，你還有非常厲害的底牌沒有拿出來呢。」

    戈隆依然沉默，但是心神已經開始溝通深淵契約中的所羅門王眷屬惡魔，以及綠杖中的那些鋼鐵女騎士，為了拯救拉法娜，他絕對願意向任何可能向其提供幫助的存在求援，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將靈魂出賣給惡魔也在所不惜。

    然而杜隆塔爾僅僅用了一句話就終止了小食人魔的瘋狂舉動。

    「勸你最好不要做一些蠢事，咳咳咳咳……雖然我不知道喚醒你母親的方法，但至少有一點我可以肯定，若是我死了，那她只會被拖到永恆的夢魘之中，就算是天界諸神，也別想讓她清醒過來。」

    戈隆渾身戰栗不止，僅憑直覺他就知道，這該死的皇帝說的都是真的，然後他猛然想到另一件事情，臉色頓時變得更加難看。

    「你病了，你還能活多久？」

第六百一十六章 他瘋了


    「你病了，你還能活多久？」

    戈隆這樣冒昧無禮的提問，哪怕不是對著以弒殺暴躁聞名的恐帝杜隆塔爾，就算是當著其他好脾氣的皇帝面問出來，恐怕也會毫無疑問地招來殺身之禍。

    然而杜隆塔爾聽到這句話後，僅僅只是露出一絲嘲弄戲謔與苦澀混雜的笑容，低聲回道：「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不過如你所見，我的身體狀況確實很差，長的話也許還能活個一年半載的，短的話也許還撐不到兩天。」

    他的態度十分輕松，就好像那個身染重疾，死期將至的人不是他杜隆塔爾一樣。然而戈隆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一絲微不可查的情感起伏，他的真實態度也許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這樣灑脫。

    「……我不能讓你就這樣死掉！」戈隆一陣皺眉後語氣肯定堅決地說道，盡管他恨不得立刻活宰了眼前這癆病鬼，但是在拉法娜從那該死的夢境魔法中脫離出來之前，這個混蛋還不能死。

    對於戈隆的反應，杜隆塔爾似乎一點也不意外，他一副令人牙癢的戲謔笑容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可就要好好地保護我嘍！要讓我活的越長越好。」

    「讓你不要死掉，和保護你，好像並不是同一件事。」話都說到這個地步，戈隆在杜隆塔爾面前已經不需要再維持任何偽裝。小食人魔能夠感覺出來，現在的形勢發展完全都在杜隆塔爾的掌控之中，而他要做的，就是盡快從這種掌控節奏中脫離出來。否則他一定會被這個深不可測的癆病鬼給活活玩死。

    戈隆現在多想把這位恐帝陛下關在一個隱秘封閉的地方，在保證他活著的情況下盡情折磨，或者干脆做成人體花瓶，慢慢的研究讓母親蘇醒過來的方法。但可惜的是杜隆塔爾的夢境魔法實在是太過詭異了，小食人魔暫時還沒有應對的手段，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一身蠻力根本無法發揮的情況。

    「其實我有一個建議。」杜隆塔爾也猜出了小食人魔的想法，但他並不打算放棄自己掌控的節奏，於是立刻追擊道：「你的目的無非是想要我把這頭巨妖還給你，而這件事並不是沒有商量的余地……」

    發現對方語氣有松動，戈隆內心一動，立刻激動道：「真的嗎！你能把媽媽還給我嗎？我什麼條件都能夠答應，如果你喜歡巨妖的話，我可以送給你一個，比我媽媽更年輕的。」

    要從新生黑手部族中，找出一個願意為靈魂領袖犧牲的巨妖自願者並不困難，何況戈隆若是能重新和外太空中翱翔的生命方舟取得聯系，像那種量產型戰鬥巨妖理論上更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不不不……你聽我說完……」杜隆塔爾打斷情緒逐漸激動失控的小食人魔，苦笑著說道：「如你所見，我的身體狀況很差，再漂亮的女人對於我來說，都不過是些玩具和收藏品而已。我之所以要正式迎娶你的母親，除了她確實有資格扮演皇後這個角色之外，還有一些我現在還不能向你解釋的緣由。」

    「難道用其他的巨妖來代替她都不行嗎？我可以找來更多更年輕更健康的，你總不能和一個沉睡不醒的女人完成大婚吧。」

    「很遺憾，你的母親是無人能夠取代的……不過我聽你這個意思，整個大陸比傳奇巨龍都更加稀有的巨妖，你好像隨隨便便就能給我找來一堆，看來，你們黑城商會擁有大量巨妖的傳聞果然都是真的了。」

    戈隆皺了皺眉，不置可否，心中卻在思索杜隆塔爾執著於拉法娜的真正原因。

    小食人魔隱隱約約開始覺得，這也許和他曾經「死」過一次，然後在夢境中遇到先祖格魯爾那次經歷有關。

    曾經他還沒有注意到，但是現在回想起來，在拉法娜身上似乎還隱藏著許多的秘密，甚至可能和他在時空回廊當中，被神秘存在強行擄走的妻子蓋亞都有所關聯。杜隆塔爾想要迎娶自己的母親，也許並非是貪戀她的美色，而是出於其他某種意圖。

    這種猜測加上預感讓小食人魔非常煩躁，隱隱有種事情會向更壞的情況發展的預感。

    「如果你能完全按我說的去做，我可以向你做出陳諾，在我『用』完你的母親之後，會將她重新還給你，我還會盡力幫助你喚醒她。但是前提是，你必須毫無保留的為我效力一段時間。」

    戈隆想了想，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他實在沒有其他選擇，而且這種付出，也算是在他能夠勉強接受的範圍。更與他之前制訂的一套方案有重合之處，比較方便之後的行動。

    「對了，我的伯父，阿曼達伯爵，陛下能夠放過他嗎？」

    戈隆總算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想起要為那從未見過面的伯父求情的事。雖然與阿曼達的事情相比，小食人魔對這件任務能否成功一點也不在意。

    「你的這個求情似乎不怎麼走心啊。」杜隆塔爾輕笑著說道。

    「我和他從未見過面，我們的生活軌跡也從未重合過。」

    「可他是你的血親，據我所知，你不是很重視家人嗎。」

    「我定義家人的方式可不僅僅只是血緣。」

    「……呵呵呵，我怎麼感覺現在想要阿曼達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了，咳咳咳咳……」

    「……如果我猜的不錯，我的伯父，阿曼達的死，不，是他的公開處刑，也是陛下計劃中的一環吧。」

    杜隆塔爾微微一怔，隨即道：「你是怎麼知道……咳咳咳？」

    「本來不知道的，因為我並不了解你，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雖然我對你的了解依然有限，但至少知道你不會為了太過無聊的理由就隨便殺人。」

    「你很聰明，那麼你能猜到我為什麼要殺了阿曼達嗎？也許你不知道，他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唯一一個知心愛……朋友。」

    小食人魔半閉著眼睛思索了一陣，腦海中回憶著米歇爾給他灌輸的關於阿曼達的資料，一邊在腦中整理，一邊說道：「我的伯父……他是以寵臣和禁臠這種不怎麼光彩的身份出現在帝國貴族圈中的，這毫無疑問是出於你的授意。然後在這些年中，因為各種直接和間接原因，因阿曼達伯爵而被你處死的大小貴族占整個帝都貴族總人數的四分之一還多，而且這還是直接被宰掉的，間接因其而死的人在整個帝國更是數不勝數。我想，在這個國家中想讓你死的人……應該會有很多吧。」

    「然後呢……咳咳……」杜隆塔爾干脆地坐在椅子上，將身上衣服又裹得緊了些，然後專心傾聽小食人魔的訴說，那樣子像是終於遇到知音一般。

    「然後……你這貨根本就殺不死嘛，別說是你掌握著整個帝國最強大的軍事力量了，就是你本人……我和左德交過手，他這個名義上的帝國第二號強者都做不到。想來這個帝國除了雷圖瑟斯之外，應該也沒人能殺得掉你。明著暗著都沒有可能，那麼這股怒意，終究還是會指到我的伯父身上吧。」

    「是的，我正是迫於帝國長老會，不，其實是骷髏會的壓力，才不得不處死阿曼達，以平息貴族圈對我已經積蓄到的怒火的，而他的死，將換來骷髏會與我的和解，這就是我與骷髏會達成的默契。」

    「可是人的憤怒絕不會因為一個『幫凶』的死亡而消失，更何況以我對人類的了解，尤其是那些位高權重的人類，他們似乎並不存在『諒解』這種品德。」

    「沒錯，人類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最卑劣無恥，貪得無厭的。阿曼達的死，只會被當成是他們的一場針對我的全面勝利，然後那些怯懦搖擺的膽小鬼們，才會有勇氣正式加入反對我的勢力當中。」

    「這麼說來，你是想把所有反對你的人全都引出來，然後一網打盡是嗎？」

    「沒錯，借著心愛之人的死亡，一個原本就瘋狂的暴君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人生中最錯誤的一件事，終於徹底瘋掉了，然後血洗整座帝都為愛人報仇，最後連同自己一起步入毀滅。咳咳，你覺得這個劇本怎麼樣呢？」

    「雖然我知道你是在糊弄我，但至少你說出了你部分真實的目的……」在杜隆塔爾有意無意的配合之下，小食人魔終於在腦中得出了一個答案，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你是想……毀掉這個國家！」

    杜隆塔爾微笑著看著戈隆，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不是全對，但也差不多了，沒錯，我是想毀掉這個國家，而且這並不容易。只要那些惡心的貴族們還存在，這一天就會被大幅延遲。不要小看他們，這個該死的國家那惡心的體制，在這千多年中孕育了無數肥胖的蛀蟲，而他們若是聯手拿出那積蓄多年的力量，要擊敗那些侵略者，或者掀翻我這個皇帝，重新設立一位傀儡做新君都不是太困難的事情。這個腐朽的帝國雖然最終必然會走向滅亡，然而我卻沒有時間了，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必須對它完成正確的改造。」

第六百一十七章 颶瘋營救


    至此，戈隆終於完全確定，眼前這貨是徹底的瘋了，而且還是瘋子當中最危險的那種，一個冷靜而且睿智，並且瘋的十分徹底的瘋子。

    作為一國之君，杜隆塔爾絞盡腦汁盤算的事情竟然是要親手毀滅自己的國家，埋葬自己的皇朝帝國。即便現在小食人魔想來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老實說，這癆病鬼所講的那些東西，戈隆全都能聽懂，但又完全弄不明白。他知道杜隆塔爾想要毀滅這個帝國，毀滅現有的體制，甚至還想要毀滅更多更復雜的東西，但戈隆根本無法理解這家伙毀滅這毀滅那的這麼忙活究竟是為了什麼。就為了創造一個沒人見過的完美世界嗎？還是因為他這皇帝當得煩了，不想做了。又或是出於反正自己就要掛了，還不如拉著整個帝國給自己陪葬這種黑暗念頭？

    戈隆雖然流著一半的人類之血，但有時候真的完全弄不懂人類的想法，更不要說瘋子了。好在他似乎也不是非要弄清楚不可，至少這位恐帝陛下想要針對的目標應該不是他黑手食人魔一族，這就足夠了，這個帝國是死是活，未來走向繁榮還是破滅，這與他戈隆·黑手這個食人魔又有何干。

    「陛下的意思是，我那位無辜的伯父，他是非死不可了？」

    「……那倒也不是。」杜隆塔爾沉默了一小會，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如果我的目的全都能夠達到，那麼我不介意放過阿曼達，畢竟他曾是我最『親密』的朋友，看著他死去，我的心也不是很好受呢。」

    信你才有鬼……

    戈隆心中念叨著，雖然還不能完全確認，但是以這個瘋子的思維方式，如果這癆病鬼是真的這麼看重阿曼達的話，那麼八成是想拉著他一起死才說得過去。

    不過雖然心中腹誹不已，但是戈隆還沒有笨到說出來和瘋子硬懟，於是淡淡的接到：「需要我怎麼做？」

    「這就要看你的了。」杜隆達爾突然露出壞笑，道：「你以母親的自由作為交換，將自己奉獻給我，那麼至少也要讓我知道你究竟值不值這個價碼。就這樣吧，我的底線和目的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任由你放手去做，阿曼達的處刑我不再插手，你可以嘗試使用任何方法營救他。只要你的行動不會破壞我的計劃就行。是否能救出你的伯父完全看你的本事。當然，如果我認為你的行動有一絲一毫的可能干擾到我的計劃，那麼後果……你應該知道的。」

    ******

    小食人魔能夠再次走出黑山堡，這件事情令諸多暗中觀望的勢力均大感意外。畢竟在他們想來，這孩子自踏入黑山堡後就只會有兩種結局，一個是被荒淫無道的恐帝杜隆塔爾視作禁臠玩物，被收藏起來。另一種則是他激怒那位暴君，被直接宰掉制作成工藝品，又或者切碎了丟出黑山堡……

    之所以會有這些猜測，是因為在此之前，很少有親眼見過大帝杜隆塔爾真容之後，還能在黑山堡外逍遙亂晃的人。

    總而言之，看到戈隆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城堡大門邁步走出後，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猜不出在這孩子身上都發生了什麼事情。那位喜怒無常的暴君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會讓這位絕世美少年就這樣毫發無損的從自己身邊離開。

    一直沒有離開黑山堡的米歇爾第一時間迎了上來，雖然什麼話都沒對侄子說，但是看她那副緊張的表情，卻是足以暴露出女人內心的緊張與焦慮。看著自己的姑姑，又四下掃視一番，戈隆對著米歇爾微微一笑，適宜情況還不算太壞，一切等他們回到曼陀羅堡再說。

    如今的曼陀羅堡早已是今非昔比，自從那群詭異的哥布林雇佣軍駐扎進去之後，曾經淪為待宰羔羊的沒落貴族城堡，如今徹底變成戒備森嚴的軍事禁區。

    無論是帝都黑暗行會中那些聲名赫赫的資深黑暗行者，還是各個古老貴族世家秘密豢養的頂級諜報人員，都在這座暴發戶城堡內折戟沉沙、無倫各方派來多少探子，無論等級多高，一入曼陀羅堡必然是有去無回。

    再加上還有踏入聖域的福特家族的天才劍士艾利克斯鎮守大門，那些在左德大將軍雪獅子城堡內大放異彩的哥布林戰士，也在曼陀羅堡內四處巡弋，虎視眈眈，如今可沒人還把他們當成是一般的哥布林對待。

    心懷叵測者如果不是抱著撞得頭破血流，不惜付出傷筋動骨代價的覺悟，就沒膽子正面強闖如今的曼陀羅堡。

    與始終憂心忡忡的米歇爾不同。劍聖艾利克斯對於「歌莉婭小姐」始終充滿信心，這信心來自於戈隆在沙羅曼蛇的場場戰鬥。對於戈隆的安全回歸劍聖一點也不意外，不過當眾人聚集在曼陀羅堡的地下會議室內，戈隆將杜隆塔爾的意思選擇性傳達之後，這位劍聖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雖然那位至高之人已承諾不會輕易插手這次處刑，大開方便之門，但是要營救一位受萬眾矚目，自身更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死刑犯又是談何容易。那位陛下的保證有等於無。

    公然劫法場？

    這個方案依然是被第一個被排除，理由仍是那個，休文家族要的是一個能夠庇護家族的實權人物，要的是恢復身份地位話語權的阿曼達伯爵，而不是一個人人喊打喊殺，會給家族招來更多麻煩的禍根之苗。

    第二個被提出的方案是通過司法手續為阿曼達伯爵平反。既然杜隆塔爾承諾不再插手這件事，那麼以皇帝陛下的默許為突破口，利用他的「沉默」向司法機關施壓，對決策者進行誤導，也就成了把握較大，而且風險最低的一套方案。但問題是時間根本就不夠用，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根本無法推延阿曼達伯爵早已經正式公布的刑期。

    再就是施行賄賂了，但如果這招真的可行的話，也不用等小食人魔重回黑山了，休文家族早就已經救出阿曼達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軟的硬的方案都被否定，眾人頓時陷入一籌莫展，無計可施的狀態，而戈隆心底裡更有個沒說出口來顧慮，那就是還要保證他們的行動不會影響到杜隆塔爾的坑國大計。

    「不管怎麼樣，我想先見見那位阿曼達伯父，你們有辦法嗎？」

    聽到戈隆這麼說，米歇爾先是一愣，然後細細思索了一陣，回道：「原本是沒有辦法的，畢竟之前我們休文家族的身份非常尷尬，但是現在的話，如果利用你安然走出黑山堡，大家摸不清楚情況的話，我似乎有點辦法了。」

    「那就請安排一下，盡快。」

    不得不說，米歇爾真是一個辦事干練無比的聰明女人，他充分利用戈隆與杜隆塔爾這層令人捉摸不透的關系，大勢制造傳播兩人曖昧不清的流言蜚語。雖然可信度不是很高，但也沒人敢隨便去質疑，畢竟那位大帝的威嚴可是用無數鮮血與靈魂鑄就出來的。涉及他本人的事情處理稍有不慎就會導致帝都血流成河。

    可以說只要杜隆塔爾沒有直接發出否定二人關系的聲音，那麼米歇爾現在說啥都是真的。於是戈隆很快就得到了典獄長的首肯，可以在今日午夜與那位帝都頭號死刑犯做最後的會面。

    有人歡喜就有人發愁……

    就在休文家族緊鑼密鼓的試圖垂死掙扎的時候，帝國最古老，也是最龐大的地下勢力，骷髏會的一班首腦們也聚集在一起，商討著帝都最近發生的種種事情。

    依然是那間遍布人體家具的詭異房間，無數曾經顯赫一時的英雄與美人，在這間房屋內只能作為沙發或者桌椅燈具存在，使這間房屋內充滿著絕望與欲望盡情釋放的凄美。

    與上次骷髏會的高層集體會晤所不同的是，這次出現的重要人物史無前例的齊全。不光是現在掌控帝國重要機構的實權人物，如左德大將軍與宰相大人，還有那些名字幾乎已被世人所遺忘，但卻利用種種禁忌手段滯留人間，遲遲不願離去的老不死們也都來了。

    沒有人會小瞧這些老鬼的力量，畢竟他們所掌握的帝國機密，隨便說出來一條都會引起一陣天翻地覆。更不會有人小瞧他們手中掌握的力量，誰都知道只要這幫老家伙一旦下定決心，那麼要改換國君，甚至是改朝換代都不是難事。

    面容十分蒼白的左德大將軍也在這裡，他坐在一張用某個小國公主制作而成的單人椅子上，他想坐在這裡，只因為這個公主的容貌與那該死的小食人魔依稀有一兩分相似，坐在她身上能讓自己稍稍出一點心中惡氣。

    是的，他現在一肚子的火氣，身上的毒傷纏綿不去，就連動用重金請來的教廷紅衣大主教都是一籌莫展，施展渾身解數也只能勉強壓制住毒傷爆發，而做不到徹底祛除毒素。

    然而傷痛的折磨與大將軍此時受到的屈辱相比，似乎又不算什麼了。因為搞砸了屠龍盛宴，現在無論是他，還是身份比較特殊的天賦之子首領約書亞，都成了那幫老不死的出氣筒。

    約書亞已經被人拖走去接受懲處，方才那陣凄厲的慘叫就是他發出來的。雖然因為他在之後計劃中的重要作用，這年輕人不會被直接殺死，但也許死亡對他而言才是更加仁慈的選擇。

第六百一十八章 骷髏會



    與正接受酷刑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約書亞相比，左德畢竟算是位高權重的軍方大佬，就算他在骷髏會中還坐不到核心長老的座位上，但此時他所掌握的帝國軍團對於骷髏會來說，依然是一股重要的依仗，所以左德才逃過了皮肉之苦。

    但是各種挖苦與斥責卻是免不了的，那些骷髏會長老壓根沒將他這位帝國軍方第一人放在眼裡，什麼話難聽就說什麼，有兩個老家伙更是跳著腳指著大將軍的鼻子破口大罵，罵他這個蠢貨將如此簡單，本應該是毫無風險的事情都能辦砸，讓骷髏會的百年大計亂成一團，要他全權負責，賠償一切損失，直讓左德氣得面色鐵青，卻是一言不發，不敢辯駁。

    好在今天的會議並不是專為了聲討批鬥大將軍而開，話題很快就轉移到了如今帝都最火爆的話題，也就是黑城商會即將舉辦的神滅具屠龍綱要的拍賣會上。

    說白了，骷髏會所謂的「百年大計」，其實也就是為了圖謀一件神滅具而已，而且與三大奴役者中的北奧武王《屠龍秘要》相比，那件神滅具還只是五大掌控者之一所創造的，在品級上與屠龍秘要相比還有著不可忽視的差距。所以對於骷髏會來說，不管之前為了那「百年大計」投入了多少時間精力與資源，此時也不可能無視屠龍秘要的現世，坐看其他勢力爭奪占有這件無上至寶。

    「與黑城商會卡梅隆的接觸進行的怎麼樣了？」核心長老席位上，一位艷麗無匹的黑發少女斜靠在人體沙發上，神態慵懶的說道。她的聲音不大，但是當她開口的瞬間，整間密室內瞬間變得寂靜無聲，所有人都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都在用無比敬畏，且隱隱散發出恐懼意味的眼神小心地注視著那位少女。

    她，就是骷髏會真正的boss，會長戴安娜女士。

    沒錯，是女士而不是小姐，因為就連這裡年紀最大的幾個老不死的，都不知道這位戴安娜女士的真正年齡。在他們剛剛加入骷髏會，還很年輕的時候，這位戴安娜會長就已經坐在這個位置上不知道多少年了。

    甚至有傳聞，戴安娜會長可能是帝國立國之初就已經存在的人物，只是這則傳聞無人能夠證實，也無人敢去查證。

    能夠讓左德這樣手掌軍權的蓋世豪強，在這裡連回嘴辯駁都不敢的原因不是因為那群老不死的活骷髏們，而是這位連他這位聖域巔峰都完全看不穿實力深淺的神秘會長。而骷髏會這個帝國秘密結社，也正是因為有戴安娜女士的存在，才能成為能夠制衡無上君權，甚至隱隱抗衡龍騎帥雷圖瑟斯的絕對勢力。

    聽到會長問話，負責此事的長老立刻恭敬上前，出聲彙報道：「會長大人，黑城商會會長卡梅隆對我們派出的特使非常恭敬，也對我們向其許諾的報酬頗為動心，他承諾會在拍賣會上，為我們骷髏會提供盡可能多的協助，幫助我們最終獲得屠龍秘要。」

    這位長老正是之前喝罵左德的二人之一，他雖然語氣平淡，不見絲毫激動波蕩，但是他眼神當中的那一抹得色卻是無法掩蓋，尤其是他還若有意若無意地瞟了一眼神情難看的左德，眼中的嘲諷之意再是清晰不過，顯然是對自己將會長這次任務完成的十分滿意。

    然而下一瞬間他就渾身發寒，如坐針氈。

    「你的意思是說，卡梅隆沒有向你做出任何實質上的保證，也沒和你協商一些更切實際的問題，比如透露其他勢力的動向，可用資金的多少……僅僅只是用一些虛無縹緲，一文不值的虛假承諾就把你給打發了，是嗎？」

    戴安娜動都未動，眼皮幾乎快要閉合，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然而她淡淡說出的幾句話，卻讓那位長老幾乎當場昏厥，直接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上，連話都說不清楚的瘋狂解釋。

    少女會長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輕輕擺了擺手，就有人上來拖起那位長老，將他連拖帶拽的拉了出去，其他人就那樣默默地看著，一聲不吭，就連左德看向那位長老的眼神當中也沒有多少幸災樂禍，反而是一副兔死狐悲，驚弓之鳥的表情。

    所有人都知道，辦砸了會長直接指派的任務，這個已經活了三百年之久的老家伙已經不可能再出現在這裡了，連同他背後的龐大家族，都將從帝國的歷史長河中徹底消失。

    某種意義上講，得罪戴安娜會長比得罪恐帝杜隆達爾更加可怕，至少那位陛下還不敢隨便就觸碰帝國最古老的幾大家族。

    「卡梅隆那個胖小子沒有這麼簡單，雖然那個黑城商會的成立時間短的令人發笑，但是它的成長速度卻快的匪夷所思。利用軍火、奴隸、娛樂、與情報販賣等幾大貿易，它所積累的財富若是全拿出來，恐怕連你們當中最有錢的幾個小鬼都會眼紅。在這個世界，財富雖然不能代表一切，但卻可以在短時間內換到很多東西，比如『實力』和『野心』。這個前奴隸販子顯然已經被欲望迷住了眼睛，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他對每個勢力所許下的承諾應該都差不多，而他真正想要做的，無非是自己占有那東西而已。」

    少女會長輕描淡寫的幾句話，瞬間讓一眾人目瞪口呆，他們無法相信卡梅隆這個身份卑賤的暴發戶商人竟然會有這種膽子，敢在眾多勢力的眼皮子低下試圖染指神滅具，然而稍一思索，戴安娜的分析卻又是合情合理。

    左德略略思索，突然站起躬身，對著戴安娜說道：「會長大人，我們之前因為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件東西上面，所以沒有太過關注黑城商會，但是我之前調查休文家族那該死的污血小雜種的時候，意外的有了一些新的發現。歌莉婭·休文，他似乎與黑城商會有一層不為人知的關系……」

    戴安娜突然又輕輕擺手，打斷了左德的話語，說道：「你是想說，那孩子和黑城商會有關系是嗎？這件事不用再查下去了，那孩子根本就是黑城商會的創始人，也是黑城商會真正的擁有者，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卡梅隆扳倒的不光是卡桑德拉那小丫頭，連那個久久不曾露面的真正boss也一並踢出了黑城商會。這一次歌莉婭·休文要委托卡梅隆拍賣屠龍秘要，八成也是沒安好心思，不過，這些事情和我們也沒什麼關系。」

第六百一十九章 封存的記憶


    在聽到戴安娜所言後左德頓時呆愣在當場，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引以為殺手锏的重要情報，在戴安娜會長這裡竟然只是個早已過時的廢棄情報。

    看戴安娜女士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甚至懷疑會長大人是不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調查那頭該死的小食人魔雜種了。與其相比，現在聲名赫赫，泛大陸影響力數一數二的黑城商會，竟然是那個不男不女，身份尷尬，血統卑賤的小雜種所創建的，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反而不那麼令他感到吃驚了。

    雖然會長似乎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但是左德還是壯起膽子，將自己早已經盤算許久的想法繼續說了下去。

    「會長大人，既然從您這裡已經確定那頭污血雜種與黑城商會的關系，那麼，我們是不是能夠從這方面入手，動用我們的力量想辦法讓他們互相殘殺，而我們做最後收網的獵人呢？最好的結果，就是將歌莉婭·休文那頭污血雜種盡早徹底解決……」

    「左德，之前我一直都很看好你，而你以前的表現也算令我滿意。但是從這次的屠龍盛宴開始，你就已經開始令我失望了。我希望你不要讓你在我心中的評價繼續降低。」

    「屬下……不敢。」

    僅僅只是一兩句話，就令帝國的軍隊統帥渾身嚇出一層冷汗，連忙躬身後退，連自己為何被罵的理由都不敢去問。好在戴安娜又繼續說了下去：「如果你只是為組織著想，認真的提出建議，我還不會這麼生氣，但是左德，你顯然不是出於為骷髏會的利益考量，才建議我們去針對那頭小食人魔的，對嗎？一次失敗還不算什麼，但如果你一直無法從失敗陰影中走出來，那麼你也就到此為止了。左德，你太過執著於對付歌莉婭·休文了。」

    左德的頭幾乎低到了腳面上，哪裡還敢說話。

    「誠然，休文家的那孩子這一次破壞了屠龍盛宴，讓我們骷髏會損失慘重，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還輪不到要他為此而付出代價。《屠龍秘要》，還有我們一直在尋找的那件東西，這兩件神滅具的重要性要高於一切。歌莉婭·休文既然主動放棄了《屠龍秘要》，顯然他是不想自己被卷入其中，再將他強拉回來並沒有太大意義，畢竟屠龍秘要的歸屬問題已經不是他這個原主能說的算了的。而那孩子竟然能打敗左德你，就意味著他所掌握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覷。我們如果現在和休文家族全面開戰，就只會分散我們的力量，適得其反。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競爭對手，可是包括皇帝杜隆塔爾、沙漠王、各國特使間諜在內的泛大陸最頂尖的強者和最強大的勢力，根本沒有余力去對付不相干之人」

    雖然會場上絕大多數人都被女會長嚇得一言不敢發，但還是有人並未被恐懼掩蓋理智，懂得適時發表一些合適的言論。

    「會長大人，休文家族竟然這麼爽快的就放棄了屠龍秘要，那麼他們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

    說話的人正是帝國的新任宰相丘吉爾，他加入骷髏會的時間並不算長，但是因為受到戴安娜女士的賞識，短短幾年時間，就順理成章的爬到了帝國文臣的最高位置。皇帝對此幾乎沒有做任何干涉，由此可見骷髏會動真格時在帝國的影響力有多麼大。

    果然，對於丘吉爾的問題，戴安娜並未表示出厭煩或憤怒，她淡笑著回答道：「這個問題還用得著去猜嗎，現在休文家族雖然因為歌莉婭這個小怪胎的回歸，硬實力提升了不少，但這依然不足以扭轉他們即將被滅族的命運，畢竟休文家族這些年來得罪的人實在太多，而且積累的財富又那麼誘人，盯著他們流口水的人數不勝數。而能夠扭轉他們命運的方式，無非就是救出阿曼達伯爵，想辦法讓他重新取回曾經的地位與恩寵。他們安排那小鬼進宮，還不是為了用那孩子的身體，重新勾起杜隆塔爾對休文的『興趣』。」

    「可是阿曼達……他不是我們必須要清除的對像嗎？畢竟因為他的緣故，我們骷髏會這些年損失十分慘重，很多會員都是因為他的緣故而被杜隆塔爾陛下找借口誅殺掉的。」

    猶豫了一番後，丘吉爾還是開口說道。雖然方才戴安娜女士已經明確表達出暫時沒有對付歌莉婭·休文的興趣，但是丘吉爾自信自己並非是出於私怨，應該不會惹來會長大人的憤怒。

    他又一次賭對了。戴安娜女士雙眼眼皮幾乎都要合上了，但還是懶洋洋地解說道：「阿曼達這次死定了，不管休文家族用出什麼方法，做多少掙扎都沒有用。雖然我們那位陛下的心思和行事邏輯，我研究了十幾年都沒能研究出來，一直都搞不清楚他究竟想要干些什麼。但至少在這件事情上，我認為不會出現什麼意外情況。除非……」說到這裡，戴安娜突然間睜開了半閉的雙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困惑和隱憂。

    「除非什麼？」

    一眾人都在等會長大人的下文，去見她揮了揮手，說道：「算了，總之休文家族的事情我們暫時沒有精力去管了，就算真的出現奇跡，阿曼達那個賤人被他們救出來也沒什麼，只要我們能夠確實掌握那兩件神滅具，不，哪怕是只擁有其中一件，別說是微不足道的休文家族了，就是這整個大陸，也要看我們骷髏會的臉色行事。」

    戈隆並不知道因為自己主動拋出屠龍秘要，吸引對手注意力的戰略目的幾乎完美達成，但是根據休文家族重新建立起來的一點情報網絡，也能夠知道現在糾纏在帝都黑山的諸多勢力，此時都將全部的精力與資源投注到黑城商會舉辦的這場拍賣會上。

    被自己攪黃了這場足以載入史冊的空前盛典屠龍盛宴，按理說左德那家伙應該恨小食人魔恨得要死。

    雖然由於酷熊公國大軍壓境，由貝加龐克·黑酒桶打造出來的朋克風蒸汽機械大軍現在幾乎是所向披靡，將人數占優卻是訓練裝備均嚴重不足的帝國軍團打得在風中各種凌亂。

    左德雖然理論上擁有調動除皇室近衛與龍騎兵團之外的任何一支部隊的權利，但是眼下這種形式，他就算想抽調一些人手來為自己做些「私活」，現在也過不了那些整日求援，要求帝國增兵支援的前線將官這一關。

    總而言之，戈隆這一方整日裡都在提防左德大將軍的可能異動，結果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松一口氣，大將軍那邊一直沒有絲毫動靜，就好像已經把「屠龍盛宴」上產生的仇恨都一筆揭過一樣。

    也就在這時，戈隆終於在帝國黑山皇家監獄典獄長，布拉哈德利侯爵的安排下，進入到那座戒備之森嚴僅次於皇宮的禁地。

    這並不是一次合法的探監。

    時間當然是在夜深人靜的午夜，根據典獄長的指示，戈隆與米歇爾二人身披著厚重嚴實的黑色鬥篷，進入監獄後就在一條靜謐的道路上穿梭，一路上幾乎避開了所有的警衛，偶然撞見一兩隊巡邏的，對方也會不自然的扭轉過頭，就像絲毫沒有看到眼前有兩個無比可疑的黑袍人一樣。

    「那位典獄長布拉哈德利侯爵，他以樂善好施，重視平民人才，對人一視同仁而遠近聞名。不光在民間有著極高的口碑和聲望，在帝國政壇中也一直是保持著中立，堅決不站到任何一位皇儲一方，也與朝堂之上的派閥勢力刻意保持著距離。再加上布拉哈德利家族掌控黑山皇家監獄已經有數十年了，期間從未出過任何亂子。所有人都對侯爵大人的工作能力十分肯定，他的地位也就無可動搖。可以說沒有人願意去得罪他，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或自己的親朋好友永遠也不會住到這個地方來。」

    米歇爾一邊走路，一邊為戈隆介紹著他們即將見到的典獄長大人。除了是要讓戈隆對對方有所了解之外，也是想要暗示小食人魔，有些手段方法在那位典獄長身上並不適用。

    從她的語氣中能夠感覺得出，這位姑姑對那位侯爵大人內心毫無敵意，甚至談得上十分尊重。

    「布拉哈德利侯爵……」戈隆總覺得這個名字似乎並不陌生，自己之前應該是在哪裡聽到過。不，不只是這個名字，就連這座監獄，這一座座陰寒的建築，那堵絕望的黑色高牆，他的腦海中竟然也有種熟悉的，極不舒服的感覺。

    在一間幾乎分不清是囚室還是守衛休息室的地方，戈隆終於見到了米歇爾口中那位備受帝國上下好評的侯爵大人，典獄長布拉哈德利，也是在見到這位面目慈祥的老者瞬間，一大段並不屬於戈隆本人，卻在他腦海中被封存許久的記憶如同炸彈一般在腦海中炸開……

    「調查兵團……百齡鳥孤兒院……華麗的貴族馬車……蕾娜·凱瑟琳……還有……她的姐姐……溫蒂·凱瑟琳……」

第六百二十章 衝動的懲罰


    小食人魔的思緒瞬間回到了數年之前，回到了海石港灣那間陰冷的地下室中。

    正是在那裡，調查兵團的女團長，真實身份卻是與靈魂為代價，與死國真主戴爾蒙德簽訂契約，藏匿在人類世界伺機而動的「亡靈騎士」蕾娜·凱瑟琳。

    是這位亡靈騎士小姐姐，以「靈魂互讀」之法，強行讀取了戈隆的大量秘密，同時，也將她自己的記憶世界毫無保留地展現給了小食人魔。

    戈隆正是在這裡了解到了有關布拉哈德利侯爵的一些事情。

    誠如傳聞中描述的那樣，布拉哈德利家族是貴族中極其稀有的，能夠被平民接受並愛戴的貴族世家。這一家族的歷任族長均是樂善好施，願意資助和幫助有困難和有才華的平民。他們甚至有一個專門接受平民舞者與歌手的歌劇院，為他們提供一個展示自身才華的場所。

    然而……

    那不過是一層假像罷了。

    貴族，終究還是貴族，永遠也擺脫不了他們吸食貧民窮人鮮血而自肥的本質。只是相較於其他貴族那難看且毫無遮掩的「吃相」，布拉哈德利家族所使用的方法更為隱秘不為人知，但也更加殘酷百倍。

    在那位亡靈騎士蕾娜·凱瑟琳還是個普通人類女孩的時候，她和她的姐姐溫蒂寄宿在名為孤兒院，實際上卻是專門販賣孩童的奴隸販子集團中。然後蕾娜和她的姐姐溫蒂被選中，其中一人能夠擺脫悲苦的生活，進入平民人人艷羨的布拉哈德利大劇場，成為一名光榮的歌劇演員。

    經過一番「殘酷角逐（推讓）」，最終妹妹蕾娜成功地將這個能夠轉變命運的機會丟給了姐姐，於是滿懷姐妹二人希望的溫蒂，坐上了布拉哈德利家族派來的馬車。

    於是，她再也沒有回來……

    仿佛感應到什麼的妹妹蕾娜如發了瘋一般，從孤兒院中殺出一條血路，前往布拉哈德利大劇院尋找姐姐，而最後，身受瀕死之傷的蕾娜，終於在垃圾場裡面找到了她的姐姐，找到了曾經屬於她姐姐的一小段殘肢。

    處於絕望之中的蕾娜瘋狂地詛咒，並向所有的神明與惡魔，所有可能向她提供幫助的存在發出請求，她只想知道真相，知道發生了什麼，然後要擁有復仇的力量。為此，他不惜付出一切。

    最終，無論是神明還是惡魔都沒能給予絕望的少女以回應，反而是虛無縹緲，非神非魔的神秘存在死國真主戴爾蒙德，向少女張開了自己的懷抱。

    通過戴爾蒙德的死亡之力，蕾娜從姐姐遺骸中成功提取了靈魂殘片，然後如同親身感受一般，經歷了在自己姐姐身上發生過的一切……那是就連放在萬惡不赦的罪徒身上，也嫌太過殘忍的折磨，而承受它的，卻是一位心底裡面充滿著愛，充滿希望之光，靈魂如同白羽般純淨無暇的少女。

    這段令蕾娜徹底放棄為人的亡者之殤，也原封不動的復制給了戈隆。

    就在小食人魔親眼見到布拉哈德利侯爵的瞬間，他的意識一陣恍惚，下一刻小食人魔的靈魂竟像是被逼出體外，懸浮在半空之中，然後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滿含殺意地衝向老侯爵。而下一刻，他的手掌已經整個貫穿了老人的心髒……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別說是臉上的微笑仍未來得及收起就已經氣絕身亡的老侯爵，就連一旁的姑姑米歇爾也是瞠目結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一臉身在夢中的呆愣表情。

    靈魂的離體僅僅只是一瞬之間，下一刻戈隆就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他渾身顫抖，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然後就聽到身旁的米歇爾有些顫顫巍巍地說道：「戈……戈隆，你，你殺了他，是，是有什麼周密的計劃嗎？對了，你這孩子，要動手怎麼也不事先跟我說一聲啊……」

    戈隆搖了搖頭，一臉苦笑，然後掙扎著爬起身子，走到門前，將大門從裡面鎖住。所幸這裡是皇家監獄，裡面的房間不僅堅固，能防止各類探測魔法滲透，而且十分隔音。老侯爵可能也沒想到自己會受到襲擊，所以只是孤身一人，不至於讓二人現在就被整座監獄的獄卒圍攻。

    看到戈隆的樣子，米歇爾心中的陰影頓時無限擴大，不安情緒轉變成了怨憤，近乎是帶著哭音向戈隆吼道：「那你為什麼要殺了他啊！這樣，這樣我們該如何救出阿曼達，又要如何離開這裡，不，現在都不用等阿曼達被公開處刑了，我們休文家族已經犯下滅族之罪了！我們死定了！」

    米歇爾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別看他們兩個現在沒啥事情，這裡可是黑山皇家監獄，不知道關押著多少重要罪犯，也不知道隱藏著多少強悍的獄卒守衛，一旦典獄長已經被他的「客人」干掉的事情暴露，那麼這裡可就熱鬧了。

    「很早以前，我遇到一位女騎士，當時她遠比我強大的多，她用她的記憶交換了我的部分記憶，我無法抗拒。後來我們和解了，還建立了松散的同盟關系。只是後來我們一直沒有任何交集，沒有合作過也沒有敵對過，我甚至都快把她的存在給忘記了。可是很不幸，這位布拉哈德利侯爵是她這一生中最大的仇人，刻骨銘心的程度。而我腦子裡封印了她的一部分記憶，關於仇恨的。原本沒啥事情，這些記憶早晚會被淡忘。」

    「但是在見到她的仇人之後，封存的記憶竟然自己爆發了，我在那一瞬間完全被她的憤怒所掌握，才會出手做出這種事情。」

    戈隆並沒有向米歇爾詳細解釋這老鬼對那些可憐女孩做過什麼，一是沒有時間，二是也有點不太想破壞她心中那位慈祥老人的形像。畢竟在帝都黑山，不做人事的混蛋貴族要多少就有多少，而能讓人真心尊敬的卻是少之又少，哪怕是假的也一樣。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米歇爾畢竟是當今休文一族最傑出的人物，再加上她心底裡一直信任並疼愛著這個侄子，所以很快就從這突發事件造成的衝擊中恢復過來，開始思考之後的對策。

第六百二十一章 死亡的陰影


    現在的情況是，雖然是出於信任，當然只是裝出來的，但是布拉哈德利老侯爵並沒有將自己的貼身侍衛帶入房中，守在門外的雖然只是兩位戰王級強者，但是要在戒備森嚴，處處都是明崗暗哨，魔法陷阱的黑山皇家監獄內，將這兩位戰王級強者暗中解決而不驚動警報，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們不能繼續拖下去了！」米歇爾有些焦急地說道：「根據最初的計劃，布拉哈德利侯爵僅僅只是想要親眼見你一面，他根本不想卷入我們與左德大將軍的這趟渾水之中，所以這次會面肯定不會持續很長時間，門口他的護衛如果很長時間還不見我們出去，一定會起疑心的。」

    戈隆一言不發，卻也是一籌莫展。如果能來硬的那事情就簡單了，可偏偏在他與杜隆塔爾達成了默契之後，想要救出他的伯父阿曼達伯爵，就只能通過非硬性手段。

    再說這裡怎麼說也是帝國的核心機構之一，安保力量比之左德的雪獅子城堡估計也是只強不弱。老侯爵會死的這麼干脆，純粹是他怎麼也料想不到休文家族的族長會在這種情況向他突然下殺手。也只怪他抱著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會孤身一人去見小食人魔的。否則他是這麼簡單就能被殺死的話，已經化身成為死國真主戴爾蒙德座下亡靈騎士的蕾娜，早就已經把這個血仇給報了不知多少遍了。

    所以就算小食人魔徹底豁出去了，他最終是否能夠逃生還是兩說，跟他一起來的姑姑米歇爾卻是十死無生，而之後的伯父與母親的營救計劃，與大帝達成的秘密協議自然也就變成一紙空談。

    「如果你還打算繼續保持沉默，當個觀眾的話，我就算是死在這裡，也會向所有人公布你的真實身份。」

    就在米歇爾急的來回踱步的時候，戈隆突然間語調冰冷地說道。這房內不算死人就只有她們兩個，米歇爾自然以為戈隆是在跟她說話，頓時嚇了一跳，萬般委屈道：「我，我做錯什麼了……」

    戈隆伸出手示意米歇爾保持安靜，然後揮手在身周召喚出一根水元素圖騰，只是這一回他並不是要施展圖騰神術，而是進行喚靈儀式。

    圖騰頂端的水球一陣晃動，嘩啦一聲，就看到一條巴掌大小，身形極盡優美，周身遍布魔力光輝的天藍色小鯨魚從水球中鑽出，然後立刻圍著戈隆開始撒嬌。

    在戈隆示意之下，這條小魚才像是發現了什麼，然後在戈隆身上嗅了幾下，下一刻竟是做出勃然大怒的樣子，對著小食人魔張開小嘴，也不見她發出什麼聲音，但是以她的小嘴為中心，空氣竟是出現大範圍扭曲龜裂，下一刻，就看到一個半透明虛影從小食人魔的身體中飛出，在半空中一陣恍惚，最後凝聚成一位身材高挑，舉止威嚴的鎧甲女騎士。

    正是調查兵團的團長，亡靈天災的種子，死國真主戴爾蒙德的人間使者，蕾娜·凱瑟琳。

    「不，不要繼續攻擊了，這只是我的一點靈魂碎片，根本經受不住亞神級別的精神衝擊。」

    戈隆伸手制止住暴怒的小鯨魚，將她輕輕擁入懷中，撫摸著她的額頭，才讓這個小家伙安靜下來。只是戈隆手上的動作雖然溫柔，但是眼神之冰冷卻是足以凍結空氣。

    他看著那虛影說道：「我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把一絲靈魂殘片混在我的靈魂之中，而且一直都沒有被我發現。亡靈天災，還真不愧是大陸三大滅世天災之一啊。」

    戈隆這點贊譽一點也不過分，先別說他自身的實力進步之快，足以成為一個傳說，就是活傳奇龍騎帥雷圖瑟斯在他這個年齡時，也沒有他現在的實力。而且戈隆這一路走來，經歷過的，遇到的也都是一些不得了的人物。就比如異世界大猿王美猴，還有那生命方舟中的人造靈魂，她們也都沒能察覺出戈隆靈魂中隱藏的異物，否則不會跟小食人魔提都不提。

    「這也沒什麼，死國真主戴爾蒙德最擅長的領域本來就在靈魂的世界，在這個領域就連天界眾神也無法與我主相比。」蕾娜就像是沒有察覺到戈隆的諷刺與敵意一樣，靜靜地回答道：「其實，我也不是故意的，當時我對你施展記憶互讀之術，本來是沒打算留你活口的。但是在讀過你的一部分記憶之後，我才改變主意，想要與你合作。不過記憶互讀可不是那麼簡單的魔法，只有將施術者的靈魂碎片植入到受術者的靈魂當中才能做到。所以除非你死去，我植入你靈魂深處的碎片就不會回到我本體這裡。本來這是沒什麼的，這碎片實在是太微弱了，根本不足以影響到你的靈魂，也不會對你有任何不良影響，僅僅只是作為一個發信器，向我彙報你的大致所在及生死狀況而已。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先我一步遇到這個家伙……」

    蕾娜的目光掃向地上的屍體，雖然她看似平靜，但是一股古怪的波動還是瞬間散播出去，戈隆心中一驚，忍不住後退兩步，與蕾娜拉開距離。在方才那一刻，他從女騎士那裡感到了巨大的危機與壓迫。

    「很抱歉，正如你看到的那樣，在我將靈魂奉獻給我主之後，我的性情已經和冰冷地鋒刃無異，根本不會出現喜怒哀樂這些屬於生者的情緒，當然在外人面前還是會刻意偽裝一下。但是這個人卻是個例外，在你看到他的瞬間，我那一絲本來沒有任何自主意識的靈魂碎片就突然間燃燒起來，竟是從我的靈魂本源中強行抽取力量，在那一瞬間奪走了你身體的掌控權，殺了這個老畜生。而我的本體意識也是剛剛才弄清楚這裡發生了什麼，很抱歉，我也沒想到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麻煩。」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這些話，相信你不是為了故意陷害我才在我身上做手腳。」

    「很簡單，如果那真是我的本體意識的話，怎麼可能讓老家伙這麼簡單就死掉，折磨他的身體和靈魂，可是我在變成死靈騎士之後，唯一還屬於我自己的樂趣和願望。」

    「……」

    這個理由的確有點說服力。戈隆也是擁有蕾娜部分記憶的，他完全能夠體會到那種想要將布拉哈德利家族的每一個成員都制作成永生不死的標本的衝動，只有無盡的生命與無窮的痛苦，才能夠一點點洗刷掉蕾娜心中永不熄滅的恨意之火。

    「還有你放心好了，你的這只魔寵，竟然能夠將我的靈魂碎片徹底分離出你的靈魂，以後你不用擔心再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受到我的影響。」

    這正是戈隆比較擔心的事情，誰也不會願意自己的靈魂深處隱藏著一個隨時有可能控制自己的東西存在。

    「可是現在呢，因為你的關系，我所有的行動和計劃都被你破壞殆盡了，你不想做點什麼補償一下嗎？」戈隆冷笑著威脅道：「我這個『盟友』，因為你的緣故就快要連命都沒有了，似乎也沒有義務繼續為你保守秘密。」

    亡靈天災是整個大陸的公敵，如果戈隆當眾揭露她亡靈騎士的身份，那麼所有人都會放下一切，組織起一支浩浩蕩蕩的討伐隊伍，將她的調查軍團，連同所有的軍團關系者，親戚朋友殺得一干二淨，甚至整個軍隊乃至帝都都會被血洗一遍，不會有絲毫留手。

    蕾娜默不作聲，她的靈魂虛影飄飄蕩蕩地來到地上的屍體前，先是伸手下抓，從這具屍體中硬生生扯出一個不斷尖叫哀嚎的靈魂，伸手一捏，不知道收到了哪裡。

    雖然老侯爵肉體已經死亡，但這並不代表死靈騎士的復仇就已經結束，恰恰相反，對於亡靈天災來說，這不過是個開始而已，只是最有「趣味」的生者階段被戈隆奪走了而已，從這個角度看，老侯爵還應該感謝小食人魔才對。

    旁邊的米歇爾嘴唇微動，目光中露出一絲不忍，正想說些什麼，卻是被戈隆強行攔住，然後就看到蕾娜的十指指尖上射出蛛絲一般的細線，細絲尖端插入老侯爵的身體，隨著蕾娜的手指抖動，這地上的屍體突然間爬了起來，胸口雖然多出了一個大血洞，但是他像是絲毫不覺，臉上仍然掛著那標志性的慈祥笑容。

    「這是亡靈魔法『邪屍玩偶』，可以隨意操控死者的屍體一段時間，而且保持生者的特征，無論說話動作都和他生前時一模一樣。我不知道靠我這些靈魂殘片能夠維持這個魔法多長時間，但是應該足夠幫助你們脫身了。這是直接以我的部分靈魂施展的魔法，隱秘程度非常高，就算是聖域強者想要察覺也不容易。」

    說完這些話，蕾娜的手指翻動，手中已經多了一個半透明的傀儡操控盤，上面伸出的絲線與屍體的各處關節相連接。

    「操控盤交給誰？」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