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天域蒼穹 作者：風凌天下 (已完成)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二百八十章　壓制！

　　但翻雲覆雨樓的人顯然並不理會，就這麽施施然威嚴肅穆的走了進去，甚至沒有人回頭。

　　良久，老者才鬆開了少年，少年已經憋得翻了白眼，連連喘氣。

　　「不知道的事，不要亂說話！」老者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周圍，無數人的目光看過來，如同看傻逼。

　　這個家族之中居然有這種不開眼的角色……看來以後要拉開些距離……

　　靈寶閣預備下的迎賓隊伍還沒有走出來，翻雲覆雨樓的人就已經進去了。

　　人家這資格，這待遇，當真是沒得比較！

　　萬正豪適時的出現在門口，直接伸手，彎腰哈哈笑的行禮：「諸位貴賓請進……」

　　這會也只能這樣了。

　　用迎賓隊伍拖延一下時間的想法就此破產了！

　　不會有人會願意有迎賓人員接待了！

　　因為……翻雲覆雨樓的人都沒有用迎賓隊伍，那麽，其他人還有誰敢用？

　　要是敢用，那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存心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萬一翻雲覆雨樓問一句：「被人迎接爽吧？」

　　天知道該怎麽回答？那才真是的心都有了……

　　所以萬大老板精心策劃的迎賓陣容，蠻有把握可以拖延一定時間的車略，就這麽一點也沒用上……

　　所有人魚貫而進。

　　卻是所有人盡都一言不發，其靜默程度，簡直比學堂裡的小學生看到了先生還要聽話！

　　準確一點，應該是聽話的多！

　　規規矩矩，貌似大氣也沒人敢多喘一口。

　　人人都在心中後悔：媽的，早知道翻雲覆雨樓這麽重視這場拍賣會，我就不來了……這下子真是難受死了……

　　因為翻雲覆雨樓眾人的強勢到來，令整個拍賣場陷入了一個相對的冷場狀態。

　　常見於普通拍賣會場，相熟之人彼此打招呼問候的情形，今天悉數省略了，幾乎以一種的態勢，快速向正式拍賣前進。

　　不過片刻，參與這次拍賣會的相關人員已經全部入場，盡數落座。

　　此刻靈寶閣拍賣會場，唯一的聲音，正在主持臺上進行暖場的關萬山關大供奉舌燦蓮花，一番介紹；而下面的人一個個正襟危坐，全然無人出聲，連起碼的質疑、聞訊過程都省略了。

　　樓上三個包廂，其中天字一號房左邊八個白衣人，右面八個黑衣人，分列兩邊。無論白衣黑衣人，盡都面無表情，目光冷硬。

　　而在天字一號房的外面，早早罩上了一層白紗，輕輕飄動。

　　不過一道朦朧的白紗，卻恍如將天字一號方獨立於整個拍賣場之外。

　　再有半刻鐘，眾人期盼的拍賣會就要正式開始。

　　最後的半刻鐘，已經是萬正豪能夠拖延的最後時限

　　可是，風君座還是沒有到來。

　　萬正豪急得滿頭冒汗，卻又明知箭已在弦，不得不發。

　　拍賣會因為翻雲覆雨樓的到來，歸於難得的安靜氛圍，場子裡面是絕對亂不起來了。

　　換言之，在這次拍賣過程中，很可能很順利！

　　因為就算是兩大宗門也是惹不起翻雲覆雨樓的，但兩大宗門卻絕對惹得起靈寶閣。

　　若是在拍賣會後，兩大宗門因為沒能得償所願，惱羞成怒，來找靈寶閣的麻煩……

　　那可如何是好？

　　翻雲覆雨樓，畢竟不能為靈寶閣的永久保鏢啊。

　　事實上，能得到現在的局面，自己這邊就已經要承翻雲覆雨樓的人情了！

　　萬正豪坐在那裡，時時刻刻的感到，另外兩座包房之中，數道目光，死死的盯著自己這邊，進而鎖定到自己身上，竟如冷電襲身，不寒而慄，瑟瑟發抖。

　　這種感覺，真實不虛。

　　萬正豪的感覺完全沒錯，彼端，兩大宗門的人，也的確正在注視著萬正豪，甚至於，他們根本就是知道萬正豪能夠感覺得到他們的目光。而就是要借助這種無言的威壓，對萬正豪展開無聲的脅迫，這已經足夠定鼎很多事情。

　　兩大超級宗門的威壓，在這片寒陽大陸上，除了神秘莫測的翻雲覆雨樓之外，只怕已經再沒有任何人任何勢力能夠抗拒得了。

　　就算對象是寒陽大陸第一財神萬正豪，也不會例外！

　　沒有足夠的實力為依靠，集聚過度的財富，只會引起大勢力的覬覦，既然你萬正豪之前有膽量那麽高調的站出來，就要承擔接踵而來的後果！

　　一如兩大宗門預料，此刻萬正豪如坐針氈。

　　而在另一側的偏僻角落裡。

　　柳長君有如標槍一般站著，面目冷硬，全無表情。

　　他的目光同樣專注於萬正豪這邊，眼看著萬正豪臉上滴滴落下的冷汗，柳長君的眼中冷光閃爍，乾淨而乾燥的手，緩緩的握上了劍柄，瞬時，手上青筋暴露。

　　這個動作，就像是一個信號，所有的柳長君手下的殺手，近乎在同時，都感應到了首領的信號，下一刻，所有人同時手握劍柄，一時間，這座寂靜無聲的拍賣會大堂中，居然生出了濃郁之極殺機，排空激蕩。

　　合共兩百位殺手，分散在各個角落，在同一時間釋出殺意。

　　就像是兩百頭等待覓食的豹子。

　　只等一聲令下，就能即時衝出，血濺五步。

　　不管對方到底是一匹狼，還是一條龍，又或者只是一頭豬。

　　打得過，一刀宰殺之，打不過，被別人宰殺之！

　　或敵死，或己亡，如此而已！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柳長君目光中的神色越來越見深寒，更將原本專注於萬正豪的目光轉向於兩大宗門所在的那兩大包房，眼神中已經流露出有些遏制不住的態勢。

　　這個冰冷的人心中，此刻正有一團沖天火焰，在熊熊燃燒，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萬正豪現在承受的壓力，柳長君完全了解，更加清楚，那份感覺有多麽的難受，難以負荷。

　　柳長君自己可以隨便將萬正豪揍一頓，教訓一頓，大罵一頓。

　　但，面對別人如此威壓萬正豪，柳長君卻是絕對不能忍受。

　　同袍之情，始終是存在的！

　　兩大包房中，兩大宗門眾人敏銳地感覺到了下面的反彈，排空激蕩的殺氣，讓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來一種充滿殘虐的笑容。

　　果然，對方已經忍受不住了麽？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反彈？全部鎮壓！

　　兩大宗門的人心中都在冷笑。

　　你們認為是我們踐踏了你們的自尊是麽？

　　終於要極限反彈了麽？

　　殊不知，這正是我們期待的！

　　若是你們先出手，便是挑釁我們代表的超級宗門尊嚴，我們予以懲戒，就算翻雲覆雨樓也說不出什麽！

　　六個人的臉上，竟同時露出來全無二致的嘲諷笑意。

　　自尊？

　　在強者面前，一個弱者還想要保留自尊，那麽，就用命來換吧！

　　你力戰而死，咱們或者會誇一句好漢子。

　　但也僅此而已。

　　施舍你一點所謂的自尊。

　　你的自尊，在我們眼中，其實就是一具屍體！

　　一錢不值！

　　六個人同時扭頭，目光森寒之意更盛，將無邊壓力，更加變本加厲的壓將下去。

　　既然你們已經忍受不住，那麽，我們就再多加一把火，讓你們徹底爆發出來！只要是你們先爆發嗎，先出手的，那麽，縱然翻雲覆雨樓的人就在這裡，我們也可以名正言順斬殺你們！

　　天字一號房之中。

　　四面沈香裊裊升起，一片靜寂。

　　原來，就在他們一行人進入天字一號包間之後，不過片刻光景，裡面所有的擺設，都已經全部換了。

　　原本靈寶閣的一干設施，包括牆壁的顏色在內，都被換掉了，牆壁被白紗遮蔽，椅子桌子也都換成白玉雕就的器具。

　　在最中間位置，擺設這一張紫玉椅，卻是半躺造型設計，與眾不同之餘，更顯堂皇大氣。

　　一位白衣公子就靜靜地坐在上面，面相溫文，風度翩翩，嘴角含著一絲輕輕地淡淡的笑，烏黑的頭髮，白玉一般的臉龐，長眉入鬢，眼神深邃。

　　眸子深處，似乎深藏著一絲趣味，以及一縷清愁。

　　他就那麽靜靜地坐著，靜靜的注視著面前桌上的檀香，眼神清澈，黑白分明。白衣輕袍，雖然就這麽坐著，整個人仍是顯得飄逸出塵，不滯於物。

　　沈香煙霧裊裊而起，在空中飄搖上升，漸次形成一條直線，直到升起三尺之上，才逐漸分散，慢慢的歸於虛無。

　　白衣公子目光在飄搖的煙霧之中變得愈發的朦朧。

　　然而便在這時，空中的沈香煙霧突然有些散亂，原本直直上升的沈香煙霧，竟然開始偏離、傾斜、散亂，向著白衣公子面前飄來，再無之前的規則可言。

　　白衣公子沈靜的眼神終於出現些微變化，微微上擡，嘴角亦露出一絲淡淡的淺笑。

　　只是這笑容，卻頗有些意味深長。

　　在他身後，一位清麗脫俗的白衣少女侍立在旁，見到白衣公子的變化，隨即輕輕擡起眼睛，淡淡的向著門外說道：「好大的殺氣，好大的威風，不知道是那位蓋世高手在這裡？我們翻雲覆雨樓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戾氣。」

　　這句話說的很是輕輕淡淡，極盡輕描淡寫之能事。

　　她甚至連腳步都沒有挪動半點，聲音就那麽悠悠的傳了出去，卻是在外面的拍賣會大廳之中來回的蕩漾。

　　明明只是輕輕一句話，卻令到在場每個人，都是聽得清清楚楚。

　　這出谷黃鶯一般好聽的聲音，讓每個人聽了都是心中由衷的舒服了起來。

　　然而，兩大宗門的六個人卻因為這一句話，不約而同的猛地低下了頭。

　　眼中露出了由衷駭然之意。

　　女子的聲音。

　　那聲音固然悅耳動聽，卻還代表另一層含義，充滿血腥意味的含義！

　　眾所周知，翻雲覆雨樓一共就只得兩名女子，一個是雲端之婉，一個是天上之秀。

　　而現在能夠在裡面說話的，必然是這兩個人其中一個。

　　不是雲端之婉，就是天上之秀。

　　怪不得剛才來的時候，排場竟然那麽大。

　　所有人在感嘆這一聲濁世清音之餘，心中亦都是恍然大悟。再看天字一號房包間之時的目光，也都更加的小心翼翼起來。

　　顯然，這聲音雖然輕輕淡淡，輕描淡寫，骨子裡卻是底氣十足的。

　　口氣固然不重，其中隱含的威脅意味也不濃厚，但，卻讓人感覺到心中驀然一沈，明顯的感覺到：對方既然已經這麽的說了，那麽，若是再持續製造出那種威壓與殺氣，就等於是觸怒翻雲覆雨樓，亦將遭到其隨時雷霆萬鈞的報復！

　　雲端之婉和天上之秀的超然權威，在這片天空下，貌似還沒有活人敢冒犯。

　　因為但凡是敢冒犯的，無有例外，全部都死了！

　　兩大宗門中人知道，自己剛才刻意施壓於靈寶閣的作為，已經讓翻雲覆雨樓的人有些不滿了。

　　甚至可能遭到打擊。

　　所以當機立斷，立即收手。

　　他們那邊的壓力一收，柳長君等兩百殺手的殺氣也就失去了壓制，全力對抗之際，壓力突失，一時間措手不及，失去壓制的己方殺氣不可避免的轟然爆發出來，整個大廳在頃刻之間，變得冷風嗖嗖，寒意徹骨。

　　如此感覺非關溫度變化，而森寒殺氣影響而至。

　　湊巧今日與會眾人，盡都是武者修者，盡都了然箇中玄虛，倒也沒有出現太多的嘩然！

　　柳長君深深吸了一口氣，斷喝道：「冷靜！」

　　在這片寂靜的空間之中，這一聲當真如同炸雷一般轟然爆響，震動全場。

　　柳長君麾下的一干殺手盡都因這聲斷喝而頭腦一醒，神智恢復清明，外泄的殺氣緩緩收回，半晌之後，才重歸眼觀鼻、鼻觀心的平靜狀態之中。

　　那一隻隻乾燥的手，也終於鬆開了緊握的劍柄。

　　針鋒相對，隨時大打出手的狀態解除！

　　至此，萬正豪總算是得以長長地舒一口氣。

　　那股該死的壓力終於消失了，下意識地望向柳長君的那邊。

　　由於柳長君所在位置偏僻，更隱身於暗影之中，萬正豪根本就什麽都看不到，但萬正豪此刻的心中，卻是驀然間充滿了一陣溫暖。

　　這個棺材板，其實還是關心我的，換言之，他是將我當做了自己人，平日的態度，不過就是不善表達，如此而已！

　　如此，我心足矣！

　　人哪，若是將目標定得比較低，便很容易達成心願，柳長君不過是一時之助，卻已經換來了萬正豪的由衷感激，貌似好像是太那啥了一點！

　　雲端之婉的冷清目光在大廳中環繞一圈，終於收了回去。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定音鎚起

　　對於爆發的殺氣，大家心知肚明是怎麼回事，具體的來龍去脈。倒也不會如何見怪。

　　一個偌大的拍賣會，若是沒有相當的安保力量，那才叫奇怪了。

　　照日宗的白鬚老者輕聲含笑問道：「敢問天字一號房的客人，乃是雲端之婉與天上之秀兩位姑娘之中的哪一位？」

　　說著，又笑了笑，道：「在下孫長龍，冒昧動問，別無他意，只是想，拜會一下姑娘。呵呵，我們照日宗千年以來，與貴樓也算是素識老交情，大家都是老朋友了。」

　　翻雲覆雨樓的天字包房中，白衣公子微微閉著眼睛，臉色平靜，恍如沒有聽到老者的聞訊，又或者是根本不屑理會。

　　白衣少女看了一下白衣公子的臉色，才靜靜的答道：「我是雲端之婉。這裡就只是一場拍賣會，不想要出現其他多餘的事情。」

　　孫長龍輕輕舒了口氣，道：「多謝姑娘。」

　　另一邊，星辰門的人對於雲端之婉的回應也都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是雲端之婉？！

　　真好！

　　不是天上之秀就意味著基本沒事兒。

　　因為，傳說中，雲端之婉的性情要更加的溫婉一些，等閒不會下殺手。

　　今天既然是她在此，那麼這件事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若換成天上之秀的話，她若然出聲，那麼此事恐怕就沒有這麼容易了結了。

　　然而便在這時。

　　「咚！」

　　臺上一鎚突兀落下。

　　這突然而來的震響，讓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

　　剛才殺氣排空，彌滿全場，位於主持臺上的關萬山大供奉也是難受萬分，一張老臉變得煞白；因為他知道這是為什麼，心底未嘗沒有懼意。

　　然而，此刻一旦進入了拍賣會的正常程序之中，只要有定音鎚在手，關萬山就立即忘記了一切！

　　在他的眼中，心中，就只有這一場拍賣會，其他別的什麼，完全沒有意義。

　　一切，就都只是為了這場拍賣會能夠成功！

　　能夠製造一個拍賣會的傳奇！

　　萬世不朽的神話傳奇！

　　其他的，都不重要。

　　哪怕明知道在此次拍賣會之後立即就會身死，但是關萬山也是在此刻傾情投入！

　　再也不會考慮半點其他事情。

　　與會眾人之中，除了各大宗門，江湖勢力，散修強者之外，還有另外一個類別，一小夥人，國家官方勢力，當然，這裡用國家官方勢力有些不恰當，一則這一小夥人全部都是辰皇帝國中人，這次拍賣會，並沒有其他國家的官方勢力參與，畢竟如今的辰皇帝國舉世皆敵，若是允許其他國家勢力參與這場拍賣，與資敵何異。

　　二則，這一小夥人中，固然有皇室中人，亦有數名高官子弟，但真正有大權在握的，反倒一個沒有。

　　這一小夥人若是在辰皇帝國的其他任何場所，基本都是最高層次的人物，但在此時此地，他們卻只是不入流的存在，拍賣會留給他們的位置，不過是最偏僻最角落的地方。

　　即便是最偏僻的角落，對這一夥子而言，卻也是一份難得的機遇。

　　這夥人裡包括皇室三位皇子，另外幾位高官子弟，還有左無忌與蘭浪浪。

　　皇室方面這一次並沒有以皇室名義參與拍賣，但這幾位皇子卻都是利用自己各自的關係，費盡心機的混了進來。

　　幾位皇子自知當前局勢，倒也沒抱買到什麼東西的奢望，但，對他們而言，若是能在這裡結交幾個高手，甚至是收羅為己用，那可是莫大收穫。

　　畢竟在皇子心中，自己乃是天命所歸，只要自己表現的禮賢下士，霸氣側漏，必然有無數豪傑名士來歸。

　　每個人心裡都有各自的如意算盤。

　　三位皇子身邊，環繞著幾個少年人，自然都是朝中高官子弟，而在他們這些人旁邊，則是左無忌和蘭浪浪，兩個人坐在一起，注視著臺上的關萬山，以及後續發展，都是目不轉睛，全神貫註。

　　左無忌臉上一片淡然，顯得頗為從容，而蘭浪浪的臉上卻依稀有幾分緊張。

　　久違的蘭浪浪，此際癩痢頭已經完全好了，一頭新生的烏黑頭髮，雖然因為時日尚短，沒有完全成型，但與往昔卻有了天壤之別，舉止動作之間，倍顯出來世家子弟的氣度，與昔日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而另外一邊的角落裡，冰心月和聞人楚楚也安靜地坐著。

　　師徒二人對這場拍賣會，同樣有期待。

　　但這一次。卻沒有上次聞人楚楚那樣高調了。她們只是靜靜地坐著，靜靜的等著，也靜靜地期待著。

　　這會，相對於冰心月師徒、左、蘭兩兄弟的平靜，辰皇那幾位皇子臉上，盡都是有些惶恐。

　　簡直就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為，當他們進入這裡之後，才發現，這裡，完全不是自己印象之中的江湖。

　　在他們所理解的『江湖』中。

　　乃是……

　　「江湖，就是一幫武者組成的世界。」

　　「這幫武者或者並沒有什麼文化，沒什麼見識，有些連大字也不識幾個，卻因緣際會之下組成了幾個幫派，衍生了一定的勢力，你爭我奪，為了江湖上一些蠅頭小利，打打殺殺……」

　　「他們大多數人都就只得一身蠻力，卻沒什麼頭腦。」

　　「這些人，只要你功夫下了，很好收攬。」

　　「俗話說得好，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只要是給他們一點希望，看到他朝封妻萌子的機會，這些江湖人，就會像蜜蜂見了蜜一樣的黏上來，為你效死命……」

　　……

　　以前，皇子們聽到的都是這種論調。

　　已經形成一種近乎「常識」一般的認知！

　　所以他們對於所謂的江湖人，或者會維持表面上的尊重、欣賞，乃至一定程度的恭維、但骨子裡實則都是很有些不屑的。

　　不得不說，這種說法，對於江湖中的一部份人來說，確實是適用的；而這樣的人在江湖中也的確是不在少數，事實上，皇室、官府乃至各大臣、甚至有錢人都會招攬這樣武者為己用。

　　而招攬的手法各有不同，金錢、美色、權位、動之以情、脅之以威，又或者禮賢下士，各自風采！

　　但，這些所謂的常識，就只限於下層武者。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二百八十三章　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

　　這裡所謂的下層武者，包羅甚廣，不光是指尋常武者，人員武者，地元武者，連天元武者，乃至如太子手下的那個關正文、皇宮首席供奉孫老供奉，都要包括在內，他們雖然實力高強，已臻寒陽大陸修者頂端，卻仍要受限於皇權，存在著被招攬的可能與價碼。

　　然而幾個皇子今日見到的「江湖」中人，卻與自我認知的江湖中人，完全兩樣。

　　今日能夠來到此地的與會人員，除了各大宗門、隱世門派、八大世家之外，餘者亦或者是一方之雄、一地霸主，豈同尋常。

　　藐視紅塵，螻蟻蒼生，對他們而言，只是平常事！

　　至於說到沒文化、沒見識的說法，更加跟這些人扯不上邊！

　　不說那些超級強者，縱然是各大宗門、大勢力的尋常門人弟子，只要夠資格行道江湖的，又有哪一個不是文武兼修？不要說超級宗門，就是各大家族，也都擁有各自的學堂，每一個人都是自幼文武兼修。

　　至於超級宗門更是不一樣。若是沒有深厚的文字功底，如何去理解那些複雜玄奧的神功秘籍？那可是一個字領會錯誤，就會導致走火入魔的生死攸關之事。

　　傳說中那些一個大字不識的人獲得了一本秘籍立即就能夠搖身一變，成為絕世高手的……

　　傳說，大抵也就只是傳說而已。

　　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特殊的地點，皇子們面對一個個的「江湖」人，很尷尬的發現，自己所以之為傲的皇家氣勢，承天血脈，在人家眼中，根本就是不堪一提，一錢不值。

　　縱然有些散人武者，或者在世俗界不如官方勢力有影響，但，你若是惹到了我，我就敢毫不猶豫的幹掉你，瞬間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夠資格來到這個拍賣場之中的人物，真沒有幾個會將所謂「皇權」看在眼中。

　　幾個皇子心底的那份失落，難以言喻。

　　原本其實也想就一定能得到助力，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自生以來，以為依仗的皇族身份，在今時今日，此時此地竟是這麼的不濟事，要知道還不如不來呢！

　　與其明瞭真實，還不如繼續抱著往昔「我天生就高人一等」的思想，繼續沉醉呢！

　　不過倒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麼沉悶加鬱悶，在角落裡，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很是與眾不同，饒有興趣的看著發生的這一切，似乎充滿了興趣。此子正是當今皇帝陛下的最小的兒子。

　　卻也是最不受重視的那個兒子。

　　因為，他是辰皇帝國唯一一個不具備爭競帝位的皇子！

　　辰志。

　　小皇子的這個名字，正是也代表了皇帝陛下的意志：你上面有三個哥哥，你就算有沖天壯志，也要給我沉下去。我不希望看到兄弟相殘的局面。

　　而此刻，這位小皇子，一臉的興致勃勃，早已習慣不受關注的他，並沒有對靈寶閣方面給予的安排有什麼怨言的樣子。畢竟，他才只有十歲，看到今日如斯熱鬧的場面，已經是大開眼界了。

　　……

　　拍賣會正式拉開帷幕。

　　關萬山拿出來的第一件拍品，就是上一次引起轟動的丹雲神丹，培元丹！

　　場中氣氛，幾乎瞬間就火爆起來，再不複剛才的靜寂。

　　「兩千萬！」

　　「三千萬……」

　　諸如此類的叫價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平日裡所謂的「天文數字」，今朝不過就是最普通的過場，屢創新高，上面，因為氣氛火爆，而晉入專業拍賣師境界的關萬山關大供奉，完全拋卻了顧忌，煽動的話也是越來越是烈火烹油一般，令到火爆場面愈演愈厲，雖然還只是第一件拍品，但熱鬧程度已經上升到了一個高檔拍賣會最有價值拍品拍賣也難以比擬的高度！

　　渾然不知，自家老闆萬正豪此刻心中也越來越是打鼓，越來越不安。

　　所幸，就在第二顆丹雲神丹開拍的時候，葉笑終於趕到了靈寶閣。

　　今天的風君座，出場更見高調，一身白衣，一塵不染，身軀挺拔，面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一臉的從容不迫，一身的悠閒寫意，從旁邊貴賓樓梯的紅地毯上，一步步拾階而上。

　　兩道目光都是閃爍了一下。

　　聞人楚楚，冰心月。

　　兩女看著那個一身白衣、風度翩翩，徐徐而上的那人，眼中都流露出一股複雜、古怪的神色。

　　聞人楚楚勉力的壓抑、克制，心潮仍舊起伏不定；冰心月卻是瞬時便壓抑克制自己的心緒。

　　垂下頭去，將注意力再度轉移到了臺上關萬山的身上，專注於那些超級拍品。

　　眼下的拍賣氣氛實在激烈，除了冰心月師徒這倆有心人之外，一時間竟沒幾人注意到葉笑這個高調出場的大活人！

　　丹雲神丹的魅力，卻實不是哪個人可以比擬的！

　　葉笑就這麼一路堂而皇之的走到天字一號房門外，終於兩個黑衣大漢前來阻攔：「來人止步！」

　　這一聲喝止，音量其實不大，可聲源方向卻是來自天字一號房這邊，而這個所在，卻是今日拍賣會場另一個注意力焦點位置，許多有心人紛紛循聲看來。

　　葉笑淡淡的揚聲笑道：「在下乃是靈寶閣君座，鄙姓風，有些事情，要與貴主人洽談一下。」

　　葉笑的聲音語氣一派平淡，不卑不亢，很是從容不迫。

　　裡面似是沈默了一下，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什麼事情？」

　　葉笑沉靜的停了停，一字字說道：「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

　　裡面，白公子聞言眉梢一揚，眼神顯然頗有些意外的看著門外，輕聲道：「這是誰？」

　　一邊的婉兒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輕聲道：「風君座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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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所有人的眾目睽睽關注之中，靈寶閣的這位風君座在天字一號房之外只是說了一句話，都不知道具體說的什麼，但，其人就真個走進了房間之內。

　　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盡都是一陣錯愕。

　　這靈寶閣的風君座，到底是什麼來頭？

　　怎麼有這麼大的面子？！

　　難道這靈寶閣、風君座，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背景身份？

　　就連星辰門，照日宗兩大宗門的人，見到這一幕也是一陣瞠目結舌。

　　…………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兩百八十四章  再次相見
     　
　　由於顧忌翻雲覆雨樓，他們剛才並沒有竊聽葉笑的說話，事實上，翻雲覆雨樓的天字一號房之外，設有相當高段的禁制，他們就算是有心想要聽也是聽不到的。

　　唯一看到的，就只是風之淩在門口站了站，說了一句什麼，接著就施施然的走了進去。

　　白紗一陣飄揚，整個人已然不見。

　　在這一刻，兩大宗門的人都是有一些不知所措的茫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靈寶閣的風君座，與翻雲覆雨樓看起來這麼熟絡的樣子？

　　葉笑一進入門內，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白衣人，正靜靜的，恬淡的面對著一具造型奇異優雅的古箏，放置古箏的臺案上，還放著一爐沉香，香菸裊裊，整個房間，似乎與外界徹底隔絕。

　　外面縱然喧鬧得如同要翻天的拍賣氛圍，裡面卻仍是寂然無聲，落針可聞。

　　就只是一門之隔。

　　卻如同瞬間從鬧市進入了深山靜林一般的奇異感受。

　　葉笑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另一件不對勁的事情，那就是……這個白衣人似乎很面熟。

　　似乎，之前在什麼地方見過？但，不管他怎麼想，卻也只能夠想起來一個淡淡的白影，對於具體事情，完全就是一片模糊。

　　這是什麼情況？

　　貌似很詭異的說！

　　雖然葉笑本身對白衣公子的印象並無進一步的感應，就是那麼模糊，

　　但他卻想起來另一件事。

　　那就是——「一見如夢！」

　　那門傳說中超級邪門的詭異功法。

　　然後，他還想起來了，那模模糊糊的一夜之間發生的一些模模糊糊的事情。雖然完全都是模糊具體的什麼都記不清楚，但，肯定有事發生過，卻是一定的。

　　再然後，葉笑看著這位白衣公子的眼神，卻又終於多明白了一點什麼。

　　那一夜所發生的事情，到如今基本上已經記不起來。

　　連當日還算有清明印象的對話，時至今日，也悉數不記得了，顯然造成這一切的，正是對方採用的某種詭異功法紫氣東來神功雖然神妙無比，對哪門功法有相當的抗禦之能，但葉笑本身修為仍是淺薄，勉強保留下的那部份對話記憶，也隨著時日的推移而漸次磨滅。

　　但這並不妨礙，這次再遇之後葉笑心底那一根曾經被拉緊的弦，再一次被繃緊，尤甚之前那次。

　　雖然對白衣公子的其人其事，記憶已然徹底模糊，但，葉笑仍然可以肯定，那一夜，自己曾經或許遇到過的那個人就是眼前這位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公子，有過一定的交際。

　　這點，已經是百分之一萬的確定！

　　白衣公子看著葉笑走進來，素來沉靜的眸子竟也忍不住掠過一道輕微的疑惑，微笑著說道：「風君座？」

　　他並沒有站起來，仍舊那麼自然而然的坐著，連姿勢都沒有改變一絲一毫，但卻給人已經感覺：他已經迎接了你，對你表達了相當的尊重。

　　更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就這麼油然而生。

　　他在說話的時候，眼神靜靜的，卻是深邃的看著葉笑，額前幾縷細細的髮絲垂下來，飄在他的眼前，如同沉香的煙霧一般，在微微不可查的飄動。

　　葉笑同樣沉靜的注視著他，過了片刻，才微笑著說道：「白公子？」

　　白衣公子仍舊保持淡淡的笑意，只是眼神卻終於又有了變化，從最初有如一泓清澈深邃的湖水，似乎驟然間變成了奔騰的江湖，水光沖天而起，一陣翻覆。

　　波光瀲灩。

　　葉笑的眼睛如同被針紮了一下，微微一縮，令雙方的這次對視告一段落。

　　白公子再度露出淡淡的微笑，主動招呼道：「風君座請坐。」

　　隨著他的說話，葉笑的身後，驀然出現了一張椅子。

　　這張椅子出現的無聲無息，更兼突兀至極，即便以葉笑的眼力閱歷，也不確定到底是以何種法門弄出來的。

　　不過這點不重要，葉笑早知白公子乃至整個翻雲覆雨樓的實力，難以力敵，早有腹案，就現階段而言，翻雲覆雨樓的實力越強橫，越神秘，反而對當前局勢，越有利。

　　葉笑絲毫不以為意的微微一笑，道：「可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擁有這可以在白公子面前坐下的殊榮吧？風某是不是該說一句，受寵若驚？」

　　說罷，便即施施然的坐了下來，一派從容不迫，舒緩安逸。

　　白公子目光仍舊淡然，似乎全然不在意，但實際上，卻是將葉笑所有的表情，動作，包括衣袖、頭髮等細微部位，都不曾放過。

　　對葉笑說話時候的口型，音調，語氣，更加留心在意。

　　關注這一切，只為確定一件事，可惜，仍是未能確定！

　　一直等到葉笑坐下來，白公子才又笑道：「誠然，確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落座，更加少有人在我面前能夠如此從容自若，侃侃而談的。」

　　葉笑聞言頓時啞然失笑：「那我更該感謝公子的寬宏大量，包涵我這個膽大包天之人；畢竟，面對著一手掌控天下風雲的白公子，這份壓力，足以令任何人發瘋。」

　　白公子又笑了，只是這一次的笑容，卻流露出一種疲倦的味道。

　　葉笑發現，白公子竟是一個很愛笑，還很會笑的人，他的每一個笑容，似乎都帶著不同的含義。

　　這個人的心思，或者是任何人也猜不透的，他也不會讓任何人能夠猜得透他。

　　白公子疲倦一笑，再度開口道：「風君座，貌似之前見過我？」

　　葉笑楞了楞：「不曾，白公子這話卻是從何說起？」

　　白公子淡淡道：「你見過我！」

　　這句話的口氣異常肯定，又或者說是篤定，不容置疑。

　　眼神中，亦有隱隱的犀利透露出來。

　　這一刻，傳說中一手掌控天下風雲，屬於白公子的個人威儀，才有稍稍顯露！

　　葉笑皺起了眉頭：「不瞞白公子說，風某對於公子的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若是在這種狀況下，紅口白牙的說識得白公子，卻是……有些冒昧。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二百八十五章　十丈紅？

　　葉笑的話說得無疑巧妙，他這麼說法不但解釋了剛才斷然否認認識白公子的說詞，更有自高身份之勢，你白公子雖然高高在上，實力強橫，但我卻並無攀附之心，不會因為一點漫無邊際不知所云的感覺就順桿爬，徒然惹人反感。

　　跟著又一臉苦惱的笑了笑，又道：「說起來不怕白公子笑話，風某的記性，一向自詡天下無雙；一般情況見到一個人，就算不是刻意記憶，都不會輕易忘記，更不要說印象模糊什麼；尤其是如白公子這般人中龍鳳……若是當真見過，絕對不會忘記。」

　　「但，我的印象卻只停留在似曾相識的程度，死活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見過。當真古怪，公子剛才斷言我兩人曾經有過一面之緣，是否能提示一二，讓風某有個思索的方向。」葉笑皺著眉，一臉的糾結，滿面的冥思苦想。

　　白公子臉色頓時稍稍的緩和一點，心道這才合乎情理。一般見過我的人，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忘記與我的交際。

　　但接下來的問題又來了：這貨到底在什麼地方見到的我？他沒有印象，那是應該的，情理之中。但我為什麼也沒有印象呢？這可就事不尋常了。

　　白公子念頭一轉，卻也沒有繼續就這件事兜纏，淡淡道：「風君座，你剛才言及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這兩句話，不知道您是從那裡聽說的？你可知道，這兩句話，代表著什麼？又意味著什麼？」

　　一言至此，葉笑如何不知道這已經是到了關鍵時刻。

　　這句話若是一個回答不好，就算是被這位白公子當場趕出去，或者當場殺死，都不是多稀罕的事情。

　　沉吟片刻，這才斟酌用詞道：「當初，我曾經遇到過一個人。」

　　他頓了頓，但白公子和婉兒都沒有搭這個話頭。

　　只是靜默的聽著，等待著葉笑的下文。

　　對話卻陷入了一個相對的冷場

　　葉笑的本意，是期待白公子，或者雲端之婉追問一句，自己在順勢講述下去，就好像講故事的時候，說故事的人講到關鍵之時，稍稍停頓，聽故事的人追問「接下來如何」，以助長說故事之人的興致，可葉笑面前的這兩位聽眾，貌似很不給面子，沒一個追問的。

　　可是葉笑卻又不能真個不講下去，只好自行繼續說下去：「他的名字叫做十丈紅。」

　　「十丈紅」白公子眼神再度變幻了一下，喃喃自語重複了這三個字。

　　一邊的婉兒也是輕輕抬了抬頭，看了葉笑一眼。

　　「當初這位十丈紅曾經與我互相扶持，走過一段日子，我兩人可謂相交莫逆，感情甚篤；但，有一天他受人狙殺，落敗身死。臨死之前，最後一口氣跟我說……」

　　葉笑說的很沉重，至少就表面上而言，是這樣的。

　　白公子眉梢微微的挑了挑。

　　婉兒臉色沉了下來，一字字問道：「他說什麼？」

　　終於有人追文了

　　葉笑嘆了口氣，道：「當時他說……『若是有一天見到我家公子，一定要跟他說，我明白了，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只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葉笑說完。

　　婉兒面沉如水，不復之前的淡然，白公子固然面色如恆，但眉梢始終忍不住輕輕地動了一下。

　　十丈紅。

　　葉笑繼續說道：「當時我並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的公子是誰？聽得一頭霧水，也就難有後續動作，但直到今日，看到翻雲覆雨樓，我才隱隱明白……十丈紅的公子，大概，就是名震天下的白公子閣下您吧。」

　　白公子臉色轉為冷淡，不言不語。

　　但，眸子中的神色，卻也是越來越見深邃，森然寒意刺骨。悠悠的目光，看著騰起的裊裊沉香，不言不動，不聲不響。

　　而婉兒的臉色也變得有些悠遠。

　　似乎是，想起了久遠前的某個人，某件事……

　　十丈紅

　　其實這個名字，少了一個字。

　　那人真正的名字，應該是十丈紅塵才是……

　　那人是數百年前，在白公子麾下效命的一個頭目，當初，曾經在天上之秀手下做事，單就職權而言，也算得上是當年的翻雲覆雨樓中堅人物。

　　只不過，在當年的翻雲覆雨樓的那一次使命完成之後，照例進行了解散，那些人也就在一日間星流雲散，各奔東西。

　　這一次，白公子再度回到人世間，也曾打算再度召集舊部，但卻無奈發現，時光已經過去太長久了，久遠到，大家都已經不在了。

　　這一次意外地聽到昔日手下十丈紅塵的事情，居然是一件死訊；而說出來這件死訊的，居然是這個拍賣行的君座

　　風之凌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從他口中說出來那一句話。

　　當初，白公子曾經在顛覆之後，面對天道秘寶搖搖欲墜的星光，很是悵然的說道：「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

　　其實那一次顛覆，白公子原本曾經認定為……自己所做的，最後一次顛覆。

　　所以，當日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白公子的本意只是，翻雲覆雨樓，已經可以成為過去式。而江湖之中的顛覆，未必就是天下的終點。

　　自己的未來，始終是要回到九天之上，再起風雲的。

　　只要天道秘寶得到手，那麼，從此就是天下風雲，握在我手中；江湖未必天下；這個江湖對我來說，還是太小。

　　當日，白公子說完這句話，就解散了翻雲覆雨樓。

　　就某種程度而言，已經實現了這句話，只待取得天道秘寶，功德圓滿，就要回轉自己來的那個地方。

　　只是後來變生肘腋，天道秘寶意外失落，白公子不得不再聚翻雲覆雨樓，再起這一輪的顛覆。

　　然而當時聽到這句話的人，卻都是翻雲覆雨樓當年的中堅力量。

　　雖然這句話之後立即星流雲散，各分東西，但每一個人都牢牢的記住了這一句話。

　　也就因此而延伸出來了這句話的無數解釋。

　　畢竟，這是如同神祇一般的公子爺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的目的？

　　而且，亦是在這句話之後，整個世界的最強勢力一朝解散，這句話的背後，豈無深意？

　　若是能夠瞭解這句話背後的「深意」，是否可以得到某種又或者是某些秘密呢？

　　就算自己不能成為如公子一般的存在，卻至少能夠讓自己的本身實力更進一層吧？

　　是以，在白公子沉潛的那段日子裡，這句話真的就成為了一個寶藏的代名詞，可惜，始終無人能夠從中真正得到什麼，卻有許多許多的人，在發掘這句話個中深意的過程中隕落。

　　良久良久，白公子悠悠的目光從沉香菸霧上面轉過來，看著葉笑，淡淡的說道：「十丈紅……你是在什麼地方見到他的？」

　　然後，他輕輕地自言自語說道：「那不應該是在寒陽大陸，而是應該是在青雲天域？」

　　葉笑心中一震。

　　自己遇到十丈紅的時候，的確是在青雲天域。而且，那時候自己還沒有成為笑君主。

　　白公子沉思著，靜靜的說道：「當年的十丈紅……修為已經接近巔峰；應該在很短時間內就能沖上去的。」

　　然後，白公子看著葉笑，又去輕輕的追了一句：「其實，你本身就是天域的人吧？」

　　隨即又說道：「但你現在修為這麼低……是被打落下來了？」

　　葉笑心中頓時一震。

　　這個白公子果然是心思慎密到了極點。

　　只是從這一件事上，就推測出來這麼多，而且，顯然並沒有完全說完，但已經點中了自己的要害，無論是不是巧合，此人的心思智慧，當真可怕。

　　然而，白公子的心思還遠遠不曾見底——

　　「你當初見到十丈紅，應該是在數十年之前，甚至百年之前……那麼，那時的你絕對不會是現在的這副容貌。所以，你現在的容貌，應該是易容的。」白公子淡淡的說著，抬起眼睛，看著葉笑，輕聲問道：

　　「這樣說來，我看來感覺古怪，卻全無印象，也說得通了，相信你見我面熟，應該也是在很久之前？嗯，你曾經見過我？」

　　「那麼，你到底是誰？我是問，你數十年前的身份是誰？」

　　一問既出，葉笑立時感覺到，現在的白公子眼神犀利異常，就如同雷轟電閃一般，死死的盯著自己的眼睛。

　　在這一刻，他生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那就是……白公子的眼神，就像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閃電，能夠直接照射進自己的心裡，洞悉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之下，還能夠繼續保持鎮定。

　　葉笑輕輕的偏了偏頭，避開了白公子的眼神，二度主動的避開了兩人視線的交集。

　　其實對於這個舉動，葉笑很想要對視下去。

　　因為他不想示弱。

　　但，面對白公子現在這深邃如星空一般的一眼，葉笑卻感覺有些承受不住。

　　自己的心境完全沒有問題。

　　但，在精神修煉方面，現在卻是絕對不是白公子的對手。

　　對視下去，恐怕真的會被他探悉自己的秘密；所以縱然心中有不甘，卻也立即選擇了規避。

　　殊不知就在婉兒的眼中亦流露出由衷的驚異之色。

　　現在的公子雖然還遠遠沒有恢復自己的強大實力，但，公子的眼神祇要盯上一個人，卻還從來沒有出現過就這麼被偏過去的情況。

　　公子的這個眼神，叫做，定魂一眼。

　　若是公子修為恢復，甚至可以一眼定住人的魂魄，再也不能動彈，瞬間盡悉對方的一切秘密。

　　但就算現在修為沒有恢復，不能直接定人魂魄，瞭解對方底蘊，但那種震懾人心的力量卻仍是半點不弱的。

　　在這樣的眼神逼視之下，從來沒有人能夠保留自己的秘密。

　　然而眼前這個風之凌，卻是就這麼一偏頭，避過了公子的眼神。

　　雖然可說是主動退讓，亦可說是逃避，但能避得如此恰到好處，不見絲毫支拙，如此的輕描淡寫，輕而易舉，實在是難能可貴，令人刮目相看。

　　白公子對這個變化，也是很有些驚異的看了葉笑一眼，淡淡道：「風君座果然不凡。」

　　葉笑道：「白公子謬讚了；只不過是在下對於精神修為，還算是有一點心得。」

　　白公子淡淡的笑起來：「不過，就憑著這一點精神修煉，在我面前，還不夠。」

　　白公子語氣平淡，然而話語中的含義，卻是霸氣四溢，絲毫不見遮掩。

　　「這是自然，白公子天人一般，豈是我輩可以比擬的。」葉笑微笑頷首，話雖然這麼說，但卻是從容自若。

　　顯然，潛台詞便是：雖然你天人一般，但我也未必就弱了。

　　白公子顯然明白他的意思，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隨即化作冷意，說道：「你今日前來找我，先是用這兩句我說過的話，作為敲門磚，目的達到，已經進來了。不過你的進來，相信只是階段性目的，絕不會單純的只是想要告訴我這件事吧。」

　　「公子睿智。」葉笑點頭。

　　「剛才兩個門派在威壓靈寶閣。」白公子淡淡的說道。

　　葉笑道：「是。」

　　白公子鋒銳的眼神冷電一般看著他的臉，淡淡道：「靈寶閣縱然有一定戰力，卻怎麼也不可能是兩大宗門的對手，就算一對一也只有完敗一途。」

　　葉笑點頭承認。

　　白公子悠悠的笑了笑，道：「所以你進來的最終目的，不外就是想要讓我幫忙。因為，同時面對兩大宗門，舉世之間，除了我之外，再沒有人能夠給你們有效的幫助。」

　　「就算是你所在的帝國全力相助，也不能保得住你們。」

　　葉笑點頭：「還是那句話，公子睿智，我正是這個意思。」

　　白公子姿勢不變，但眼神卻是多了幾分譏誚，悠悠的看著眼前裊裊煙霧騰起，說道：「但我為何要幫你？我真的想不出任何一個幫你的理由這個疑問卻是把睿智的我，難倒了。」

　　葉笑仍舊從容不迫，淡淡笑道：「我的要求不是單方面的付出，而是彼此之間的一個合作起點；若是白公子不同意，那麼，我們靈寶閣固然要獨立面對這一次的難關，但未必就一定不能度過。」

第一卷　京城笑公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　你如何打動我？

　　「只要靈寶閣肯給予其中一個宗門相當的利益，就可以擺脫這個危機，因為未能獲得利益的那個宗門，自然有另一個宗門去應付。只不過，翻雲覆雨樓，卻必然從此成為靈寶閣不受歡迎的客人。」

　　白公子有些意外的笑了起來：「你這是在威脅我？」

　　葉笑哈哈一笑：「現實很殘酷，既然對上了兩大宗門已然無可避免，那麼，就算是再多一個翻雲覆雨樓，又如何？公子剛才也說，靈寶閣的戰力只有完敗一途，那麼縱然敵人更強，又有什麼差別。」

　　白公子溫柔的笑了起來：「這話倒也不錯……蝨子多了不癢是嗎？或者是……得罪兩大宗門早已注定死路一條，就算再加上翻雲覆雨樓，結局仍還是死路一條？死豬不怕開水燙嗎？」

　　一邊，婉兒看著葉笑，眼神中，也是滿是玩味之意。

　　今天可是意外接踵而來，一個接著一個

　　原本還只是驚詫於有人竟能倖免公子從來不曾失手的定魂一眼，此刻——

　　當真從來沒有見過，前來找翻雲覆雨樓尋求合作保護的，居然還採用這種毫不掩飾的威脅方式……哪怕是那些不是來尋找保護，在這片天空之下，也已經至少幾千年沒有人敢威脅翻雲覆雨樓的。

　　這個風之凌，還真是膽大包天，他之作為，不確定是否絕後，卻已然是空前的。

　　「白公子說的很對。」葉笑淡淡一笑：「以靈寶閣的實力，對上兩大宗門，若是不肯屈從，那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條。若是翻雲覆雨樓不能給與我們幫助，那麼，縱然在這等時刻，多得罪一個翻雲覆雨樓，又有什麼大不了？這是現實。」

　　他從容一笑：「若是在尋常時刻，我們自然不會如此不明智，就算有此心，也不敢當面道破。但是現在到了這等局面，卻是唯有背水一戰，奮力一搏，一切委婉曲折，反而是浪費彼此的時間。」

　　白公子又再淡淡的笑了，他犀利的眸子，瞬間化作了春水一般的溫和，道：「背水一戰，往往就是敗亡奮力一搏，也不過是匹夫之勇。倒是不浪費彼此時間這句，才有幾分意思。」

　　葉笑淡淡道：「事已臨頭，不得不然，當機立斷，才為明智。」

　　白公子眸子中多了一份饒有興趣的光彩，輕聲的說道：「但已經到了這等險惡關口，你卻依然不肯說明白，你的真實身份，難道說你的真實身份，比之一個靈寶閣的得失，更為緊要？」

　　葉笑沉默了一下，道：「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公子瞭然，慢慢的點頭，道：「如此說來，你的真實身份，果然是比一個靈寶閣重要得多。嗯，這樣說來，你是有退路的。哪怕靈寶閣真的消失了，但你只要恢復你的本來身份，就能夠繼續逍遙自在的活下去，而沒有人能夠識破你。」

　　「但對你來說，以你的能力，還能夠隨時隨地再起一個靈寶閣。」

　　「這麼說來，你是有實力，而且有底蘊，而且，靈寶閣有官方背景，而你，應該是辰皇帝國之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或者說是這人的後人？」

　　葉笑淡淡笑著，並不說話。

　　白公子才智的可怕，已經讓葉笑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任何事情，只要給他一個線頭，他就能夠將一切全部拉出來，清晰徹底，絕對不會有半點遺漏。

　　在這樣的人面前，實在是多說一個沒必要的字，就會多暴露自己一分。

　　白公子兩隻手在自己膝蓋上輕輕拍了拍，然後他垂下頭，眼睛不再看葉笑，而是看著自己白皙修長的雙手，口中卻是在對葉笑說話；緩緩道：「你不肯說明你的身份，但卻還想要讓我幫助你，既然你說是合作……那麼，你的手中，定然是有我急需，卻不可得的東西。」

　　「所以你才會如此的蠻有把握，如此的滿不在乎，一派胸有成竹。」

　　「因為你知道，只要你提出來你的條件，我最終一定會答應。這是你今天來到我這裡，最大的依仗，又或者說是你的底牌。是也不是？」

　　「因為你不肯暴露自己的身份，為自己保留了充足的後路，但卻依然敢來到我這裡……說明你的把握，十足。」

　　白公子微笑著將目光再度聚焦於葉笑。

　　葉笑已是滿臉欣慰的笑了起來。

　　這位傳說之中的翻雲覆雨樓的主人，果然是第一時間就推測出來了所有事情、始末因由。

　　跟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真的很省事。

　　但，同時也很危險。

　　只要出現任何一點疏忽紕漏，在雙方真實實力極端不對等的前提下，實力弱的一方，隨時有傾覆之危。

　　「就是這樣。」葉笑說道：「不瞞公子，我大抵有五成的把握，我們的合作可以達成。」

　　「五成把握……你口中說五成，但心中定然有更多把握。這麼多，有一半以上的成功機率，確實值得嘗試……」白公子充滿了興趣的看著葉笑：「我剛才本已起意，馬上結束這場談話，將你趕出去，但現在卻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實在很好奇。」

　　「你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得出這樣的自信？」白公子歪了歪頭，他頭上的髮絲也輕輕飄動了一下，深邃的目光一閃，如同大海的波濤，突然湧動了一下。

　　「你到底有什麼東西，竟然篤定能夠打動我？」

　　「而且，你明知道我是誰明知道，在這世上，絕對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

　　這一點，白公子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其實還不光是他。

　　就連在旁邊站著的婉兒，此刻心中也是充滿了好奇與疑問。

　　這個風之凌，到底有什麼把握能夠說得動公子呢？

　　普天之下，公子爺不管是想要什麼東西，都是予取予求。從來就沒有什麼東西，是公子爺想要而拿不到的。

　　更加沒有什麼物事，能夠誘惑得了公子爺。

　　這點，早已是翻雨覆雨樓上下的共識，無可動搖的認知。

　　然而這個風之凌卻是如此的信心滿滿，竟要打破這個共識，那麼，他的憑恃到底從何而來？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有氣運反噬

　葉笑道：“我既然這麽來了，若是沒有相當的把握，我又怎麽會來？”

　　“此刻空口說白話已然無益，我真的很有興趣看看你的把握。”白公子眼中有一種趣味，看著葉笑，沈聲道：“只是，若然你的憑恃最終不能打動我，那麽，今天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的把握只得五成，我的把握卻是十成！”

　　他慢慢的說道：“在這片天空下，絕沒有人能夠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之後，還能活著。”

　　“我其實很希望你會是一個例外。”白公子俊秀的臉上，歸於淡然，再沒有半點變化情緒波動。

　　然而整個空間的氣息，卻瞬時間變得冷凜凜的。

　　空中的沈香煙霧，亦在此刻散亂成一團一團，雜亂無章，不複之前的規則。

　　葉笑呵呵一笑，道：“公子富有天下，揮手翻雲覆雨，在不經意間，就可主宰王朝興衰;而且，在數千年間，一次又一次的樂此不疲，若然就只是將這一切當做了一個遊戲，未免無趣，更加不好玩。”

　　白公子沈著臉，並沒有說話。

　　“而現在可以斷定的是……公子與雲端之婉，天上之秀兩位姑娘，便是這數千年間不斷進行顛覆的主持者，人，還是千年前的人，事，還是千年前的事，所以，公子與兩位姑娘雖然在這天下間無人敢惹，但……實力卻是絕不應該只有現在的這一點。”

　　葉笑有條不紊的說道：“而且，這麽許多次的顛覆，定然有某種目的存在。”

　　“不應該只是為了享受這個翻雲覆雨的過程，縱然是再好玩的遊戲，終究會乏味！”

　　“所以翻雲未必覆雨江湖未必天下。”

　　葉笑一邊說，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思路;他說的並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楚。

　　白公子也在靜靜地坐著，靜靜地聽著，並不曾打斷。

　　若是白公子突然打斷，也許，就意味著葉笑的終途！

　　生命的終點！

　　沈香煙霧再一次縈繞在他的眼前，遮擋了他的眼遮擋了他的臉，讓他的整個人突然間陷入虛無縹緲之中。

　　虛幻，恍如沒有半點真實的感覺。

　　似乎只要一陣風吹過，他就能與這些煙霧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是在房中的三個人都知道，葉笑所說的每一個字，白公子都聽在了耳朵里。

　　絕不曾有半個字的遺漏。

　　“王朝顛覆尤其是在一個鼎盛時期的王朝，進行世界改造，乾坤反複……這其中牽扯到了太多。並不是一件心安理得的事情，……”

　　葉笑輕輕嘆了一口氣：“或許白公子有某種不得不做的苦衷，不過，這始終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畢竟，生靈塗炭，強行扭轉大勢，人為制造無邊血災沖天血氣，無數冤魂，也需要相當的代價的。這個天下的氣運，可不是哪一個人想要改變就能夠改變的，尤其還要是一改再改。”

　　葉笑擡起眼睛，看著白公子，輕聲道：“我說的這些，不知道白公子以為然否？”

　　白公子的臉色再不複淡然，略顯陰沈，並沒有說話，目光固然仍舊凝註，卻沒有與葉笑對視，而是望向了虛空無物之處。

　　這是白公子首次回避來自另一人的目光註視！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從來沒有回避過任何人的目光，這一次，白公子也不想要回避，但，面對對方眼中的神色，回想起數千年來，數次顛覆之中，那億萬白骨，足以填滿整個地府的亡堊魂…

　　白公子第一次回避了別人的目光。

　　雖然他的臉色依然平靜，平淡，他的目光依然凝定，但，他的心，在這一刻卻也是震動了一下。

　　一邊，雲端之婉卻是淡淡的笑了笑，輕聲道：“風君座此言差矣。”

　　葉笑道：“哦？願聞姑娘高論．”

　　婉兒淡淡的說道：“自古以來，人世間本就是充斥著生生死死，分分合合;一國興必然一邦滅;自古王侯將相，為了一己之私，為了一己之權利，肆虐天下，狼煙天下，烽火萬家;但，黎民百姓卻又何辜？然而，縱然無辜卻又何處能訴，只有被動默默承受一途，畢竟烽火盡頭、一朝定鼎之後，便是安樂平和，從來如是！”

　　“亙古以降，便是這樣一個輪回！”

　　“周而複始，循環不止，王朝不盡，戰火不熄！”

　　“一將功成，尚且枯骨盈山;更何況，一國之興衰，一朝之淪亡？”

　　婉兒尖銳的說道：“所謂的黎民百姓，又在什麽時候，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戰火燃起，家園塗炭，妻離子散，又能向誰去說？天地之間，何處能夠給予他們公堊道？”

　　葉笑正要說話應對，婉兒那邊已然繼續尖銳的訴說了下去：“風君座不要說什麽替天行道，推翻暴政諸如此類的說詞，所有這類口號，不過就只是一個借口，一個為了謀求上堊位之人，營造出來的華麗理由而已。”

　　“君不見那些口口聲聲替天行道，吊民伐罪的人，一旦成就帝王，登上帝位;又有哪一個不是延續了那些之前王朝的統治？”

　　“口口聲聲江山萬代，但，不過數代人之後，何嘗不是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以此種種，不過就是，……借口！都是權力！權益！權利！這一切的一切在作祟！”

　　婉兒聲音逐漸的柔和下來，卻仍是言辭如刀：“天下蒼生，向來就是統治者的工具！予取予求，隨心所欲！”

　　“而蒼生之苦，自始至終，從未有過平息！”

　　“這便是人世間！”

　　“這便是蒼生天下！”

　　“這就是帝王心術！”

　　“這就是蒼穹之下，所有大陸，共同的情況！”

　　“從未有過改變！”

　　婉兒聲音變得溫柔：“風君座，以為然否？”

　　葉笑低沈道：“姑娘的見解精到，我表贊同，不過，國家興亡替代，卻必然伴隨氣數起落！有氣運撐持;有血肉之功，有忠誌之士……”

　　“呵呵……”婉兒嘲諷的笑了起來：“氣數起落？何謂氣數？氣運撐持？何為氣運？”

　　葉笑無奈的笑了笑。

　　對於這個話題，就算是以笑君主的所知，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對於真正了解氣數、氣運，乃至能夠操控擺弄之人，葉笑顯然是不夠看的，勉強爭辯，只會自曝其醜，於事無益。

　　“左右不過乃是一場殺人盈野，爭權奪利的遊戲，僅此而已。”婉兒聲音溫柔，臉色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帶著無限的冰寒，一如上堊位者藐視紅塵，螻蟻蒼生。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譴殘疾

　　“我們不否認人間真情，但對於這種權力滋生的遊戲，卻是不屑一顧。”

　　“既然自古以來，一個又一個的凡夫俗子能夠借助這樣的遊戲，來成就自己的皇圖霸業;那麽，我們為何不能將其顛覆？”

　　“既然天下蒼生註定無法無力避免那一場苦難的到來，那麽，這一場苦難從誰的手中掀起，又有什麽區別？”

　　婉兒冷冷沈沈的問道。

　　葉笑攤攤手，無奈的說道：“的確沒有區別。”

　　婉兒緊追問道：“那你剛才又在說那些有的沒的？難道誇誇其談就是你所謂的把握？！”

　　葉笑截口道：“姑娘論調精辟，對於蒼生來說，確實是沒有多大的分別，但對於掀起那些戰亂的人來說，心中卻未必無愧吧！”

　　“人間有情，蒼天有道！”

　　葉笑一字字說道：“人間情，蒼天道，亙古至今，便在註視著這蒼茫人世！所謂順天者逸，逆天者亡，違逆天道、妄圖操控撥弄運數者，必遭天譴！”

　　天譴！

　　婉兒重重的哼了一聲，竟沒有再度開口。

　　葉笑道：“風某曾經查過這寒陽大陸史書;自從九萬年前，第一代皇朝成立;第一位皇帝登堊基以來，繁衍至此，前後已有九萬九千年歲月！”

　　“這段漫長的歲月以來，整個大陸經歷了數百個朝代，滅亡了上萬國家！”

　　“每一代帝王，在黃袍加身登臨絕頂，建立皇朝的數十年乃至幾百年後，必然會遭遇血脈斷絕的結局;香煙滅盡！斷子絕孫！絕無例外

　　“每一個帝王，無論有成無成，有為無為的君主，都曾經幻想著千秋萬代，都想著江山永固。然而，往往數年後，就是烽煙四起，戰火燎原。”

　　“而百姓蒼生雖然飽經戰亂之苦，但卻始終如原上青草，野火燒不盡;總有血脈傳承，才可說是真正的千秋萬代。而那些妄圖奢求千秋萬代的帝王們，在成為九五之尊之後，卻會在數十年數百年之間，血脈滅絕！”

　　“這個現實最大的諷刺竟是，百姓尚有可能逃過血嗣中道夭折之難，而尊貴的帝王血脈卻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斷子絕孫的命運。”

　　“君不見這人世間最終消失在歷史之中的姓氏，十之八堊九都是帝王之家？”

　　葉笑沈聲說道：“這便是天道，對於那些破壞人間安和之人的天譴！這，就是懲罰！就是反噬！”

　　“億萬生靈血肉，豈能輕言糟蹋？”

　　“一人之至尊神位，要靠自己努力修煉得來，以眾生血肉堆砌而成的帝王寶座;若是不受反噬，哪里還有天理公堊道？”

　　“剛才婉兒姑娘曾道，百姓無處求公堊道，只能默默承受，等待新朝建立才能期盼安樂;但是我現在卻要告訴姑娘，百姓確實無處求得公堊道，實則非關無處，只因為’不必求！人在做，天在看，蒼天有眼，善惡終有報！滿手無辜血腥者，蒼天之報應，只爭早與遲！”

　　婉兒似是還想要說什麽，但卻終於沒有說。

　　這些事情，都是有明明白白的史書記載。

　　縱然是那些開國皇帝，有權力有本錢抹殺修訂史書之人，都沒有將這些事情遮掩，又豈是一個人一番話，所能辯駁得了的！

　　最重要的還在於，葉笑並沒有說錯。

　　那些曾經君臨天下，富有四海的一代帝王，霸主們，他們的子嗣，到了最後一代王朝的時候，無不悉數化作了下一個王朝官員升級的工具，一顆一顆的人頭，變成了升遷之路;變成了將領功勛！

　　在當初的一代霸主登堊基的時候，又有哪一位帝王曾經設想過，在不久後的將來，自己傾註了無數心血、傾註了無數情感厚望的子孫的人頭，就那麽高高懸掛在城頭，警示民眾？或者懸掛在某一人的腰間，成為邀功請賞的重要憑據？

　　“帝王絕後，或者是因為天譴反噬;不過，我們翻雲覆雨樓從來沒有想要占悳據霸主之位;我們作的就只是，在每一個王朝即將腐朽的時候，多加一把力氣，讓這片天下更快一步的改朝換代而已;基於這一點來說，對於天下百姓，反而是莫大的好事！許多戰火亂局，正是因為我們的介入，而更快的結束平息;所謂大亂之後的必有大治，可謂百姓蒼生帶來平安喜樂、繁衍生息最少數百年歲月，這數百年的太平日子，豈非是我們的功德，功德無量！”

　　婉兒目光冷凜，強硬的說道：“所以，風君座剛才的論調，並不成立，只是駁論，至少是片面之說！所謂的天道循環，對我等來說，並不適用。

　　葉笑悠然說道：“若然當真並不適用，那麽，名震天下的白公子如今不良於行，卻是因為那般呢？”

　　他的目光，冷電一般註視到了白公子的腿上。

　　這一句話的反擊，就像是突然間穿透了漫天烏雲的閃電。

　　尖銳，犀利！

　　無可抵擋！

　　婉兒突然語塞，然而目光卻轉為森寒，流溢出足以殺死任何人的冰寒。

　　葉笑全不理會，仍舊慢慢的說道：“我剛才說過了，我曾經詳細翻閱過典籍;關於翻雲覆雨樓的歷來介紹;也是一一了然於心……在之前，對於神秘而主宰天下的翻雲覆雨樓白公子，也曾有過記載。”

　　“雖然資料為數不多，有限得很，但，在那些有限資料記載上，卻常常會出現這樣一段話。”

　　葉笑頓了頓，說道：“，……某朝某代，突然戰亂四起，烽煙萬里;在其中，有一個神秘的堊江湖勢力，起到了關鍵作用，這股勢力，便是翻雲覆雨樓……而，尤其奇者，其樓公子曰白，修為通天，智深如海，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乾坤在手，天下在心……卻身具殘疾……”

　　這一段話，葉笑訴說的語速極慢;尤其是在說到最後五個字‘卻身具殘疾’五個字的時候，說得更慢。

　　幾乎就是一字一句，一字一頓，像是從牙縫里擠了出來，每一字，都如同萬斤巨錘，從天空中重重的砸下來。

　　砸在聽者的心頭。

　　婉兒臉色頓時一陣發白，輕輕的咬住了嘴唇。然而望著葉笑的目光，卻變得更加銳利莫名，甚至是殺機四溢，全無掩飾。

　　“更加有趣的是，在諸多記載之中;白公子每次的所謂‘身具殘疾’……竟然都是不一樣的。”葉笑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