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異界最強戰鬥法師 作者:木木狂歌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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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ychaosychao 2015-1-6 19:46: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5 1722936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19
迷途之狼 卷一 章八十九 萬眾矚目

這一場審判大會絕對算得上是萬眾期待,雖然名義上是對魯格的審判,但誰都知道魯格不過是個由頭罷了,真正針對的人,是杜蘭德。

    審判大會被安排的獵手大廳前方的廣場上。這個廣場已經很有些年份了,鋪設地面所用的石板呈現出淡淡的褐色,許多石板接縫處都能看到程度不一的磨損。廣場面積不算小,但要容納整個牧者之城的人還是太勉強了。距離審判大會開始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廣場上已然人滿為患,而且還有人群從四面八方彙聚過來,想要湊個熱鬧。畢竟這樣的事件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看到的。

    廣場周圍除了獵手大廳之外,就沒有樓房了,只有一條條通往城中各處的街道。這裡就是整座牧者之城的核心,不只是權利中樞,也是所有道路的彙聚之地。

    在廣場的東邊有一條異常寬闊的林蔭大道,筆直向城東延伸,一路直通往上城區的方向。

    如果杜蘭德來的話,那他走的,應該就是這條路。

    因此人們的目光都不由在路口處不斷掃視著。

    當然,吸引了更多眼光的則是廣場中央處搭起的一個並不奢華、反而有些簡易的審判台。半石質半木質的審判台只有兩人高下,面積也不大,卻沒有人敢輕易靠近到五米之內。如果從高空看下來的話,整個廣場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只有高臺周圍留下了一圈空白。

    到場的大多數是獵人,其中有強大的六星七星獵人,也有剛剛踏足獵人圈子的低階獵人。

    牧者之城是一座黑暗之城,這裡聚集的大多是黑暗世界的強者們,他們中有不少道貌岸然的,卻也有相當一部分一眼看上去就“不太正常”,或兇神惡煞、或面目可憎、或奇形怪狀……

    人們彼此小聲交談著,紛紛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發表著猜測和看法。

    一個容貌英俊卻還有些青澀的年輕獵人碰了碰身邊的一人,湊近了些,低聲笑道:“嘿,老兄,我是傑克斯,你怎麼稱呼?呵呵,初次見面,認識一下哈,你覺得等會有沒有可能發展成為一場驚世駭俗的大戰?一方是杜蘭德,一方是三位牧城之車……哇呀呀,想想就令人熱血沸騰。”

    年輕獵人一看就是剛來牧者之城沒多久,不然的話,他不會做出隨便碰其他人這種冒昧且容易引起敵意的事。然而被碰的那人卻似乎很好說話,微笑著轉過身來,溫和地說:“小兄弟,恕我冒昧,依你的實力,如果等會兒真的爆發大戰的話,一點點戰鬥餘波可能就會要了你的命。如果實在想看審判大會的話,還是離得遠一點為好。”

    這人有一頭灰色的長髮,看似隨意地披散在腦後,一路垂落到臀部以下。發梢被修剪得很整齊。他看上去有些年紀了,容貌偏中性,雖然看不太出來男女,卻出奇地非常好看,也非常耐看。

    年輕獵人哈哈一笑,拍著胸脯說:“放心放心,我傑克斯一向運氣很好的,這裡這麼多人,怎麼會偏偏打中我?咦,這兩位也是老兄你的朋友嗎?”

    只見灰發人身旁還站著兩人,一個雙眸燦紫、小臉上總掛著盈盈笑意的豆蔻少女,還有一個身形挺拔面無表情的黑袍青年。

    年輕人顯然是個自來熟,走上前去,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了一番,然後有些好奇地問:“三位都是獵人嗎?我來牧者之城也有一段時日了,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們呀?”

    灰發人微笑不語。黑袍青年臉色不動,就像什麼也沒聽到。紫眸少女則展顏一笑,不答反問:“你所謂的‘一段時日’,又是多久呢?”

    年輕獵人臉色一紅,撓了撓頭,說:“嘿嘿,這個……其實才兩個多月。”

    少女輕輕歎了口氣,輕聲說:“都兩個多月啦,你這性子,居然能活這麼久,也算是個奇跡了。聽姐姐的話,還是乖乖回家去吧,否則你在我們牧者之城中恐怕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灰蛇,幫他一把。”

    “啥?姐姐?”年輕獵人聽得雲裡霧裡,就聽一旁的灰發人嗯了一聲,然後他的全部視線就被一蓬灰濛濛的光華所佔據。他的雙眸很快變成了淺灰色,然後居然點點頭,有些木然地說:“好的,我這就回家去,不在這裡湊熱鬧了。”隨後轉身擠出了人群。

    紫眸少女依然笑著,她容貌稚嫩,卻有一種從容而不失靈動的氣質。黑袍青年則絲毫不為周圍的一切所動,微昂的視線始終落在廣場中央的審判臺上。

    灰發人突然閉目感應了片刻,然後重新睜開,靜靜地說:“白虎似乎沒來。”

    “以她的性子,來這種場合的可能性本就不大。”紫眸少女輕輕一笑:“而且,也有可能白虎她其實已經來了,而你卻沒能察覺。我倒是覺得,這種可能性更大一點。”

    灰發人聞言也不生氣,反而點了點頭,說:“的確很有可能。”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黑袍青年突然開口道:“紅鷹他們來了。”

    紫眸少女和灰發人立刻抬眼看去,只見審判臺上忽然亮起一道黑得令人心悸的幽光,隨後飛快地凝聚成一道門戶的形狀。黑色光門連續波動了幾下,紅鷹、銀狐、山貓先後從中走了出來,後面還跟著換上了一身法師長袍的年輕侍者,年輕侍者手上則拎著動彈不得的魯格。

    沒有任何奢華隆重的入場,也沒有任何刻意營造的噱頭,紅鷹三人就這麼平平淡淡地出現在了審判台之上。

    除了紅鷹之外,銀狐和山貓都沒有帶任何隨從。

    三人並排站在審判臺上,目光緩緩掃過人群,現場立刻靜了下去,一時間,擠滿了人的廣場上居然靜得針落可聞!

    再沒有比三位傳說中的牧城之車當面更令獵人們震撼的事了!

    紅鷹三人根本不需要任何排場。

    他們站在那裡,就是排場。

    這時,黑色光門才慢慢在三人背後消散下去。人群中的紫眸少女咂了咂嘴,點頭贊道:“這是紅鷹的秘術吧,嘖嘖,我們七人之中,各種亂七八糟的雜活兒學的最多的,大概就是他了……”

    紅鷹三人出場之後,沒有說任何話。此時離審判大會正式開始還有十多分鐘,三人雙眼微闔,看上去一點也不著急,耐心地等待著。臉色還有些病態的蒼白的年輕侍者則一言不發地將魯格押到高臺一旁,然後肅立在台角,凜冽的目光不斷掃視著周圍的任何風吹草動。

    到了這個時候,全場幾乎沒有什麼人再開口說話了。

    人們目光閃動著,看看臺上的三位車,又扭頭看看直通上城區的那條林蔭大道,心跳都有些不由自主地加速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離開始只有五分鐘不到了,杜蘭德還沒有出現。

    人群中許多人已經忍不住開始探頭探腦,一個身材瘦小的老頭湊到同伴耳邊說:“那個杜蘭德,該不會被嚇到了吧,怎麼還不出現,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啊!”

    “你小聲點!”同伴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用嘴型說:“再等等吧,這場審判大會就是針對杜蘭德的,他應該不得不來才對。耐心一點!不是還有五分鐘呢嗎?”

    三分鐘了,杜蘭德依然沒有出現。

    人群中不由自主地響起一些低聲的議論,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點莫名所以。審判臺上的魯格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魔法禁錮的作用下無法動彈。他的胖臉瘦了好幾圈,臉色灰白,有氣無力地看著那通向上城區的路口處,眼神中的絕望之色越來越濃。

    反倒是到場的六位牧城之車全都氣定神閑,無論是審判臺上的紅鷹、銀狐、山貓,還是台下的紫鼠、灰蛇、黑豹,都耐性十足地站在原地,半點異樣都沒有。

    只剩兩分鐘了,魯格已經放棄了最後的希望。

    一分鐘……

    一直雙目微闔的紅鷹突然抬起眼皮,血紅色的眸子裡瞬間爆射出冷電般的精光,如劍似電的冷冽目光筆直投向林蔭大道的街口。

    幾乎同一時間,其他幾位車也都臉色微動,抬眼看了過去。

    車的反應立刻落入台下眾人的眼中,也不知道是誰低呼了一聲:“杜蘭德來了!”瞬間,無數道目光刷的一下,看向廣場東方。

    兩道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街口。

    一人身披黑色寬袍,背負鐵錘,脖頸一下全都籠罩在袍服之中,脖頸以上,卻大刺刺的頂著一個半骷髏半血肉的可怖腦袋。正是肯特。他亦步亦趨地走著,恰到好處地保持著態度的謙卑。

    走在肯特身前的,自然就是杜蘭德了。

    一襲大陸常見的貴族常服,隨意披散著齊肩長髮,杜蘭德不緊不慢地出現在無數道視線所聚焦的街口處,那樣子看起來好像是出門遊玩的貴族少爺。然而任何人看到他肩上扛著的巨大得過分的那支矮人火槍,都會明白杜蘭德臉上的淡然和輕鬆都只是一個假像。

    緩步走進廣場,杜蘭德站定、抬眼,視線直接掠過了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群,落在審判臺上的三位車臉上。

    目光一一從山貓和銀狐身上掠過,最後落在居中的紅鷹臉上,隨後,杜蘭德平靜清朗的聲音瞬間響徹全場:“杜蘭德.森德羅特。”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49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九十 一語驚雷!

“杜蘭德.森德羅特。”

    平平淡淡的聲音似乎帶著奇異的魔力,回蕩在偌大的廣場之上。

    許多人聽到之後都不由得臉色一凜——這似乎,是杜蘭德第一次在公開場合說出自己的姓氏。說起來,杜蘭德已經在牧者之城中呆了五年多了,城中的人們卻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杜蘭德”,而不知道他究竟姓什麼。

    杜蘭德給人的印象大多是強大而神秘,不止一人猜測過,認為他很可能出身某強勢而古老的豪門家族。

    於是,在聽到“森德羅特”之後,一些熟悉大陸上各個豪門姓氏的人立刻在腦海中搜索起來,卻沒能找到任何姓“森德羅特”的家族。熟知各個異族的人甚至把歷史上的一些強大異族家族都回憶了一遍,依然沒找到任何線索。

    他們當然不可能找到任何線索,因為,森德羅特,其實並不是杜蘭德的家族姓氏,而是所有戰鬥法師在異位面中征戰時所用的共同姓氏。

    這是森德洛的一項傳統,起源於何時已經無從考據,原因也不甚明確。

    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每一位戰鬥法師在異位面中大聲說出“森德羅特”這個姓氏時,都會油然生出一種強烈的自豪之感。森德羅特,就是戰鬥法師的一大標誌。在許多被森德洛征服的次級位面中,這個姓氏就是強大、侵略、還有征服的代名詞。

    只可惜,在這個閉塞已久的位面中,根本沒有人聽說過森德羅特的偌大名頭,更別說背後代表的真正意義了。

    於是,杜蘭德的話音落下,收穫的除了寂靜,還是寂靜。

    “唉,沒文化真可怕……”杜蘭德心中撇了撇嘴,臉上卻展顏一笑。他先看了看審判臺上的魯格,投去一個寬慰的笑容,然後才看向臺上的三位牧城之車,輕笑著說:“我都已經自報姓名啦,怎麼,你們三個難道沒有任何表示嗎?”

    “山貓。”山貓的口吻很漠然。

    “我是銀狐,你應該聽說過我。”銀狐微笑。

    紅鷹沉默了一下,目光微微閃動著,片刻後冷冷地開口道:“紅鷹,牧城之車。”

    頓了頓,他的語氣微微一沉:“杜蘭德……說實話,你今天有膽子來審判大會,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杜蘭德淡淡一笑,也不接話,靜等對方繼續說下去。

    他很清楚這場審判大會其實是針對自己的,但對於對方會用什麼手段,杜蘭德心中也沒底。他靜靜站著,就聽紅鷹朗聲說道:“杜蘭德,既然你今天敢來,我也就不廢話了。我只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你,是否曾和魯格.羅伊勾結,對巴特洛角鬥場的運營進行了違規操縱?”

    紅鷹的口吻很平靜,一點也不咄咄逼人,卻自然而然地透出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

    那感覺,似乎真的在“審判”杜蘭德。

    而且紅鷹一上來就咬住杜蘭德有沒有操縱角鬥場運營這一點說事,完全沒有提其他事情,顯然還是想從這一點下手,進一步逼迫杜蘭德。

    杜蘭德眉頭微微一挑,似乎對紅鷹的直接了當有些意外,然後他居然沒有任何猶豫,從容點頭道:“是。”

    話音落下——嘩的一聲!整個廣場上的人們都徹底不淡定了!

    “我沒聽錯吧,杜蘭德剛才承認了?”

    “這、這——這也承認得太輕易了吧,這麼說,之前爆出來的消息都是真的?”

    “噓,給我輕點,杜蘭德應該還有話要說……”

    一雙雙目光落在杜蘭德身上,然而杜蘭德卻在說了一個“是”之後就閉上了嘴巴,根本沒有再開口解釋的意思。

    山貓微微一愣,銀狐臉上則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

    審判台下,紫鼠饒有興趣地笑了起來,對一旁的灰蛇和黑豹笑道:“有趣,這個杜蘭德,似乎相當有個性啊……”

    而紅鷹,他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變化,安靜地看著杜蘭德,說:“哦,是嗎?這樣的話,你就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嘍?很好,那就上臺來吧,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希望你給所有人做一個交代。”

    “如果我不願意呢?”杜蘭德反問。

    紅鷹盯著杜蘭德看了一會兒,然後沉聲說:“如果你不願意的話,那我們就只能用強了——這也是我們三名牧城之車今天親自到場的原因。”

    對於這帶著明顯的威脅意味的話,杜蘭德沒有什麼表示,只是站在原地,默然不語。

    事實上,話到現在,杜蘭德已經基本確定紅鷹就是那個一直針對自己的幕後黑手了。

    似乎是從自己和安德麗雅的關係暴露之後吧,陸續發生了艾弗裡和夏佐在藍靈堡搗亂的事、傳聞杜蘭德血脈不純的事、以及這次操縱角鬥場運營的事。顯而易見,這一系列事件都是針對杜蘭德的,而且風格很像。在今天來審判大會之前,杜蘭德已經把懷疑範圍縮小到了紅鷹和銀狐這兩個人身上,然而現在看來,似乎真正對自己心懷強烈敵意的,只有眼前的紅鷹。

    紅鷹雖然看似淡定,並穩穩站在了牧者之城的規則與秩序那一邊,但杜蘭德卻能從他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惡意和殺意。這並非直覺,而是杜蘭德全力開啟洞察之力後,通過紅鷹的一系列極其細微的小動作看出來的。

    至於銀狐……杜蘭德瞥了他一眼,見對方正謹慎地看著自己,那目光和紅鷹完全不同,包含了警惕、忌憚、還有好奇,卻唯獨沒有強烈的敵意。

    目光重新落回紅鷹身上,杜蘭德看著對方的眼睛,輕輕歎了口氣,心中略有些失望。

    如果今天紅鷹採用的是更加直接粗暴的手段,那杜蘭德或許還會對他刮目相看。然而對方依舊採取了這種依仗“大義”和“大勢”的卑劣手法,和前幾次藏頭露尾的行徑根本沒有任何區別。

    對於這樣的人,杜蘭德打從心裡是不想多說廢話的。

    杜蘭德眼皮微闔,然後重新抬起,目光已變得一片漠然,他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紅鷹,從艾弗裡和夏佐開始,到有關我血統的問題,再到這次的事,說實話,你的這些陰損伎倆我早就已經厭煩了,你自己不覺得無聊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紅鷹臉色不動,擲地有聲地朗聲說道:“而且,你最好不要打著岔開話題的主意,願意交代的話,就上來,不願意的話,我們三個可就要動手了!”

    紅鷹的話音落下,人群中忽然不知道從哪裡響起一聲附和之聲:“紅鷹大人說得對,給大家一個交代!”

    “不錯,既然敢做,為什麼不敢當?”

    “出來做個解釋!”

    “老實交代!”

    附和之聲此起彼伏,一開始只是零星地從人群的各個地方發出,漸漸地,人們的膽氣也壯了,附和的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沒過多久,要求杜蘭德“給個交代”的聲音居然彙聚到了一齊,形成一股氣勢非凡的聲浪,在廣場上空不斷回蕩!

    紅鷹嘴角勾起一道微不可察的笑容,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最先發出聲音的人,也都是他早就暗中安排好的。一旦形成了這股“大勢”,也就意味著杜蘭德陷入了最為被動的境地。

    事到如今,紅鷹已經不需要再說什麼了,因為在場眾人已經代替了他的嘴巴,說出了他想說的話。而且比他這個牧城之車說出來甚至更有力量!

    人群中,紫鼠卻微微皺起了秀氣的小眉毛,片刻後輕歎了口氣,喃喃低語道:“唉,不就是為了那個安德麗雅嗎,至於嗎……”

    而此時的杜蘭德,他面對著一聲聲整齊劃一的“交代!”“交代!”“交代!!”,居然神奇地沒有流露出任何憤怒或其他的情緒。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杜蘭德攏在袖中的左手正在輕輕彈動著,一縷縷細小的冰火力量不斷在五指間閃動,每一次閃現,都似乎將空間割裂了。仔細看的話,每一道力量,都是一柄微型奇形長刀的模樣……

    在杜蘭德身後,肯特已經悄然抬手,摸上了背後的大鐵錘。看眼前這架勢,分明就是一場大戰的節奏啊,老巫妖興奮之餘,又有一點緊張。對手畢竟是牧城之車,而且明面上的就有三名車,誰知道有沒有其他車隱藏在人群裡?

    在場所有人中,誰都不知道此時此刻在廣場一旁的獵手大廳地下,魔龍石門後的那三位也在彼此交流著:

    “我想……應該差不多了吧。”其中一人說。

    “嗯,是時候讓紅鷹收收手了”另一個聲音介面道:“再繼續下去的話,事態就有些失控了。”

    “不錯,我也是這麼認為的。”第三個聲音也表示同意。

    站在這三位的立場上,他們從未想過真把杜蘭德怎麼樣,當初他們的本意是借紅鷹之手壓一壓向來囂張不羈的杜蘭德,另一方面,他們三個其實也對杜蘭德頗感興趣,也想趁著這個機會瞭解瞭解杜蘭德。畢竟以往杜蘭德的所有任務都是深入牧場進行的,這三位也沒有什麼機會觀察瞭解。

    而現在,這三位覺得已經差不多了,再下去的話,萬一杜蘭德真的和紅鷹爆發戰鬥,那事情恐怕會變得有些麻煩。

    不過也僅僅是有些麻煩罷了。

    對於這三位牧者之城的主宰級人物來說,只要他們想,任何時候都可以動用手段,強行把事件壓制下去。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傳音給紅鷹,讓紅鷹準備收手的時候,現場一直沒有說話的杜蘭德忽然開口了。

    他只說了很簡單的一句話,口吻很平和,音量也不大,卻清晰地在廣場上的每一個人耳邊響起。這句話像是有著神奇的魔力,僅僅一瞬間,就讓所有叫囂著要杜蘭德“給個交代”的獵人們的聲音卡死在嗓子眼裡,也讓紅鷹和其他幾位車的臉色驟然凝滯,更讓暗中關注的門背後的三位盡皆愕然。

    這句話是:“我不需要給任何人所謂‘交代’,因為……我杜蘭德,也是車。”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0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九十一 一刀!

“什麼……你、你也是牧城之車?”

    紅鷹呆呆看著一臉認真的杜蘭德,片刻後,他忽然狂笑起來,就好像聽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指著杜蘭德喝道:“開什麼玩笑!就憑你,也好意思當著我們三名車的面說自己是牧城之車?簡直鬼扯!”

    牧者之城的七位車彼此都知根知底,除了紅鷹本人,還有銀狐、山貓、白虎、紫鼠、黑豹、和灰蛇,什麼時候有杜蘭德的份了?平日裡,牧城之車們分別掌管著巴特洛角鬥場、碧菲賭場、和風月島,非常時期則負責鎮守城池,抵禦外敵入侵。要知道牧者之城雖然強大,卻並非無敵,永輝騎士之域就是一個無比強勁的對手。

    對於七位牧城之車來說,杜蘭德的確神秘,而且杜蘭德的恐怕身份不一般,不然門背後那三位從前也不會特地交代別招惹杜蘭德。但要說杜蘭德也是一位車,那也太扯了吧!

    別說紅鷹不信,在場的其他幾位車也是斷然不信的。哪怕是杜蘭德身後的老巫妖,眼中也閃過一絲掩飾得很好的愕然,不過他當然不能表現出來,所以他依然筆挺筆挺地站在杜蘭德身後,不露半分破綻。

    杜蘭德平靜地看著審判臺上的紅鷹,也不說話。

    紅鷹笑著笑著,漸漸地有些笑不出來了,因為他發現:剛才廣場上震天的呼聲已然完全消失。

    廣場之中,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作聲不得。雖然每一個人臉上都有著意外、疑惑、不解、還有懷疑,但卻沒有人再敢大喊著讓杜蘭德“給個交代”之類的話語了。

    杜蘭德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嘴角不由得微微翹起——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在牧者之城,沒有人敢對一位車不敬,哪怕只是一位自稱是車的“疑似車”。

    既然杜蘭德已經放出話來說自己是車,而且之前也有人提出過這樣的猜測,人們的心態自然而然也就悄然發生了一些改變。無論杜蘭德是或不是,這種時候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況且如果杜蘭德真是車的話,那整件事就是車之間的內鬥,他們就更加不敢隨意介入了。

    能在牧者之城活下來的人大多懂得進退,於是幾乎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

    還有零星的幾嗓子叫囂之聲響了幾下,卻沒有得到任何應和,聲音也逐漸低了下去,直到徹底淹沒在人群之中。

    這些人幾乎都是紅鷹提前安排好的人。

    紅鷹的臉色連番變化著,他知道自己辛苦建立起的最大優勢在杜蘭德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一句話之下,就快要土崩瓦解了。

    臉上厲色一閃,紅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一步踏前,凜然喝道:“杜蘭德,你有什麼資格自稱是牧城之車?城中一共只有七位車,這一點,我,還有我身旁的這兩位都可以證實,而你杜蘭德根本不在其中!”

    面對紅鷹聲色俱厲的質疑,杜蘭德卻只是嘿然一笑,說:“呵,惱羞成怒了嗎?反正話我已經擺在這兒了,至於信還是不信,隨便你。”

    話音一頓,杜蘭德目光一轉,不再理會紅鷹,反而掃向廣場上的人群,語氣微冷:“我知道,你們中有不少人拿了紅鷹的好處,專門負責煽風點火。不過,你們這些鼠輩真的以為躲在人群裡就沒事了嗎?!”

    話音落下,杜蘭德臉上閃過一絲猙獰的微笑。

    看到杜蘭德的笑容,紅鷹驟然生出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隨後就看到杜蘭德身上驟然亮起一道紅藍雙色的光環。緊接著,廣場各處也接連亮起一道道同樣色澤的光華,似是在和杜蘭德呼應一般。

    “怎麼回事?”

    “啊!發生了什麼!”

    人群中頓時就是一陣騷亂,人們彼此推擠著,一時間莫名所以。然而僅僅片刻之後,人們就看到一個個人影從廣場各處緩緩升空,每一個人身上都纏繞著大片大片的冰火力量,並在冰火力量的托舉下懸浮在二十多米的高空之中。這樣的人,足有三十多個!

    “那不是血刀湯姆嗎?他可是六星獵人啊!”

    “羅伯特!還有羅伯特!那傢伙據說已經是七星獵人了,怎麼毫無反抗之力地就被制住了?”

    “你看這些人身上纏繞著的火焰和寒冰,應該是杜蘭德的獨有力量吧,杜蘭德他剛才做了什麼?”

    人們很快意識到是杜蘭德在一瞬間出手禁錮了眼前這三十多人,並將他們托舉到空中。

    聽剛才杜蘭德話裡的意思,這些人都是受紅鷹指派,專門在廣場各處進行煽/動的人?

    其中一人就離紫鼠他們不遠,三位隱藏在人群中的牧城之車臉色凝重,黑豹天生冷酷的臉色也變化了幾分,仰頭皺眉道:“事情鬧得有點大了,我們要不要出手?”

    紫鼠卻是搖頭:“先什麼都別做,這時候一個處理不好,就是大禍!”

    審判臺上,紅鷹臉色大變,他怎麼也沒想到,杜蘭德的手段居然如此神奇!

    此刻紅鷹看向杜蘭德的眼光中滿是難以置信:“這混蛋……他是什麼時候出手的?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一旁的銀狐眼尖,敏銳地看到空中每一個人的額頭上,都有一個奇異的印記——那是一柄冰藍色長刀和一柄橘紅色長刀交叉而成的圖形,似乎是某種標記。

    銀狐眼中閃過震驚之色,杜蘭德恐怕之前就已經把所有被紅鷹買通的人都標上了印記,直到這時才爆發力量,將他們狠狠地揪了出來!

    銀狐和山貓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憂慮。

    紅鷹的計畫兩人都是知道的,眼前這些人的確都是紅鷹事先安排好的人,本來安插在人群之中,杜蘭德就算猜到是紅鷹做的手腳,也無能為力。兩人卻沒想到杜蘭德居然能如此精確地進行辨別、定位、還悄無聲息地在每一個人身上做了手腳。

    這時,杜蘭德發話了。

    他冷漠地看著在半空中痛苦掙扎的三十多人,說:“你們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要對你們出手,怎麼樣,有人想要說些什麼的嗎?”

    這些人原本被冰火力量所禁錮,雖然拼命掙扎叫喊著,卻一點聲音都傳不出來。此時杜蘭德的話音落下,纏繞在他們周身的冰火力量立刻露出一絲空隙,於是一道道淒厲的求饒聲馬上傳遞出來:

    “不要!不要殺我!”

    “我只是奉命行事啊,別、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

    “是紅鷹大人!都是紅鷹大人讓我們這麼做的!都是他讓我們這……呃啊啊啊啊——!!!”

    說出紅鷹名字的那人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之聲。

    那是一個面容市儈的瘦小男人,也不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痛苦和恐懼,那慘叫聲驚悚之極,他臉上浮現出極度驚駭的神情,然後整個人居然砰的一聲——淩空炸成了漫天血霧!

    無數血雨飄落而下,廣場上又是一陣騷亂。杜蘭德眉頭一挑,不由看向審判臺上的紅鷹。

    只見紅鷹的臉皮正隱隱抽動著,眼中漸漸透出一絲絲的瘋狂之色。

    “紅鷹,你這是不打自招了嗎?這麼急著就殺人滅口……”杜蘭德臉色嘲弄:“……之前的艾弗裡和夏佐,也是死在剛才這種秘術之下,沒錯吧?”

    紅鷹聞言卻只是咬牙狠笑,一言不發。

    他身後的銀狐壓低了聲音,低喝一聲:“紅鷹,你這傢伙瘋了嗎!這種時候怎麼可以再出手殺人?!!”

    紅鷹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他只是低沉地笑了笑,咧開嘴,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森然說道:“你們這些低賤之徒,居然公然污蔑牧城之車,這是重罪!無可赦免!你們,通通都要死!!”

    話音落下,空中的三十多人全都爆發出驚天動地般的嘶叫聲,全部爆體而亡。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料。

    杜蘭德看著紅鷹扭曲猙獰的臉,眼中流露出一絲濃濃的嘲諷。

    他知道,對方的陣腳已經完全亂了。

    “肯特,”杜蘭德吸了口氣,淡淡開口道:“動手吧,我不希望動手的時候被人干擾。”

    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肯特卻立刻點頭應道:“是,大人!”

    他忽然蹲下身體,雙手重重一拍地面。一道道深灰色的力量順著肯特的雙臂,瘋狂地湧入地面,下一刻,審判台周圍的地面上,突然亮起一圈灰色的光華。

    “給我起!!”老巫妖一聲狂吼。

    光圈猛然暴漲,竟然從地面中拔起一道柱形的晶壁,沖天而起!

    這道灰色晶壁將審判台圈了起來,與外界完全阻隔開來。廣場上眾人的視線受阻,完全看不到臺上的情況。臺上的紅鷹等人也一下被困在其中。

    “……都結束了。”

    杜蘭德低笑一聲,然後一步踏前,整個人就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道模模糊糊的殘影。

    幾乎同一時刻,他像是直接破開空間一般,憑空出現在了紅鷹的面前。身後的灰色晶壁在肯特的刻意控制下完全沒有阻擋他。

    眼前,是紅鷹猙獰扭曲的臉。

    杜蘭德冷笑一聲,單手虛抓,一柄火焰長刀直接出現在他掌間。

    時間仿佛凝停了短短的一瞬。

    整個世界,似乎只有杜蘭德手中的長刀在動。刀鋒平平刺擊出去,看上去不緊不慢的,甚至帶著一種輕鬆寫意的味道,然而紅鷹卻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長刀的速度。

    以紅鷹八級的實力,居然生出這樣的感覺,只能說明杜蘭德此時的動作其實已經快到了極點!

    紅鷹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絲驚駭。

    在他血紅色的眼瞳之中,長刀正一寸寸地接近著。刀上附著的力量似乎並不如何強大,大概介於七級和八級之間,最多不過堪堪超過八級的水準。然而這一刀的速度、刀勢、和軌跡,卻令紅鷹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抵擋。

    杜蘭德這一刀是橘焰鬼斬,卻又不完全是。

    其中融合了太多太多這段時間以來他所感悟的各個種族、各種職業的繁複能力,最終全部化為這堪稱驚豔的一記平刺。刀鋒所指,正是對方的心口要害。

    在真實不虛的死亡壓迫下,紅鷹也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強悍實力。

    他奮力運轉起體內的全部力量,提指一點。無數漆黑色的光華在他周身瘋狂湧動著、咆哮著,全部彙聚到他的指尖一點,迎向了杜蘭德的刀。

    這是紅鷹透支了自己全部潛力的一擊。

    是幾乎超越八級水準的一擊!

    然而就在刀尖和指尖即將碰撞,不,其實是在兩者已經碰上的瞬間,紅鷹愕然發現,火焰長刀的最前端居然憑空消失了?

    哪怕在生死攸關的時刻,紅鷹依然愣了一下,這才發現那根本不是消失,而是最前方的一截刀鋒直接沒入了虛空!以至於自己的全力一指瞬間點了個空。

    “這是……什麼能力?”

    腦海中劃過這個疑惑,紅鷹忽然感到心口猛地一陣劇痛。

    他長了大嘴,有些難以置信地低下頭,才發現那截在眼前消失的刀鋒竟然調轉了方向,從自己身後的空間中彈了出來,然後狠狠從背心破入,最後從心口處破了出來。

    這一幕,簡直詭異得無法形容。

    從側面看,杜蘭德依然是向前撲擊的動作,手中持著的,乍一看似是一柄斷刀。而消失的那一截刀鋒無情地將紅鷹前後洞穿,平平穿掛在他的身上。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瞬息之間。

    杜蘭德的攻擊實在太突然,也太迅疾,紅鷹身旁的銀狐和山貓完全來不及出手干涉,杜蘭德和紅鷹已經在一擊中就分出了勝負,也決出了生死。

    兩人似乎都定格了一下,隨後,凝停的時光才重新開始流轉。

    穿掛在紅鷹身上的火焰長刀一寸寸縮了回去,與此同時,杜蘭德手中的斷刀像是一寸寸地“長”了出來,直到重新變得完整。

    紅鷹全身的力量忽然如潮水般褪去,指尖的一點黑芒驟然失去了控制,砰的一聲爆碎來開,化作紊亂的能量氣流向周圍逸散開去。

    “呃——”紅鷹嘴中無聲溢出大股大股的鮮血,瞪圓了雙眼,死死瞪著杜蘭德近在咫尺的臉龐。

    他費力地動著嘴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只吐出了大片殷紅的鮮血。

    他的心臟已經被剛才那一刀徹底撕碎。

    杜蘭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隨手丟開手中長刀,輕輕扶住紅鷹幾欲軟倒的身子,然後湊近了紅鷹的耳畔,輕笑著道:“我其實沒有騙你喲……”

    “我的確是一名車。”

    “只不過,你是明車,而我……是暗車!”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0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九十二 亂戰

就在杜蘭德和紅鷹生死搏殺的時候,灰色晶壁之外,廣場上的獵人們已經亂成了一團。

    眼前的一切,對眾人的衝擊實在太大了!從杜蘭德忽然發難,將三十多人從人群中揪出並禁錮升空,再到紅鷹殺人,肯特出手升起灰色晶壁,一系列的變化讓人眼花繚亂的同時,也有些反應不過來。

    直到此刻,灰色晶壁內的杜蘭德和紅鷹已然分出了勝負,在場大部分人才驟然驚覺杜蘭德早已經不在原來所站的地方了。

    人們眼中紛紛流露出無比震驚的神色,雖然沒什麼人看清整個過程,而且由於灰色晶壁的阻擋,審判臺上的情形也分辨不清,但稍微猜測一下,就能猜到杜蘭德一定是沖進了灰色晶壁中,估計和三位牧城之車打起來了!

    事態發展到這一地步,大部分人都已萌生退意。

    本以為是三位牧城之車對杜蘭德的一次審判和制裁,卻沒想到杜蘭德會做出如此強勁的反擊。現在更是近乎公然地和牧城之車大打出手,沒有一點底氣的人,誰敢做出這種在大部分人看來完全是找死的事?

    也許……也許杜蘭德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也是一位車?!

    “快點撤吧!如果是幾位車之間的爭鬥,那我們這些人繼續呆在這裡就是找死了!”一個年老的五星獵人對身邊的同伴大喊。

    同伴卻是苦笑:“現在走,似乎有點難啊……”

    兩人舉目四顧,就看到廣場中的獵人大多都打著立刻跑路的想法,正彼此擁擠著、推搡著、叫駡著。要知道廣場面積就這麼大,周圍的道路雖多,但要讓所有人離開還是需要一定時間的。此時人人都想要儘快離開,頓時引發了更為嚴重的混亂。一些實力強大而且肆無忌憚的獵人甚至開始動手殺人,將擋在面前的弱小之人通通掃開。

    人群中,紫鼠面沉似水。她掃了一眼周圍越發不可收拾的狀況,只用了很短的時間思考權衡了一下,然後凝重地說:“灰蛇,盡力維持秩序,不要讓事情鬧太大了。黑豹,我們一起打破那晶壁!”

    “沒問題。”灰蛇應了一聲。

    他閉上雙眼,一頭灰色長髮無風自動,平平地飄飛起來。一圈看不見的隱晦波動立刻以灰蛇為中心逸散開來,覆蓋了整個廣場,一些正在放手殺人的強大獵人只覺腦中一陣劇痛,全身上下的力量瞬間就消失了大半。他們驚駭地低頭,就看到一圈圈若有若無的灰色光華正纏繞在自己身上,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於此同時,灰蛇那語調溫和卻隱約透著冷漠的聲音在這些人的腦海中憑空響起:“再亂殺一人者,死。”

    每一位死靈法師都是靈魂方面的大師,灰蛇也是如此。

    紫鼠知道有灰蛇在,場面應該不會太過失控,心中稍定。牧者之城中的這些黑暗強者們可不是容易掌控的人,想要讓場面完全恢復秩序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要阻止進一步失控卻完全可以做到。

    “該我們了。”紫鼠和黑豹對視一眼,微一點頭,然後向著審判台的方向急速掠去。

    這種時候,就體現出了牧城之車的與眾不同。現場雖然擠滿了人,對紫鼠和黑豹而言卻完全不成阻礙。

    紫鼠嬌小的身子微微一晃,整個人就仿佛化作了一道淡紫色的輕風,飄飄蕩蕩地從人群中穿梭而過,直接向審判台急掠過去。

    黑豹的手段則更加乾脆,他身上亮起靈武士特有的淡金色靈魂鬥氣,雙腿發力,直接騰空躍起,一躍就是五米多高。他人在空中,雙臂盡力展開,靈魂鬥氣悄然湧動間化作羽翼模樣,竟托浮著黑豹的身軀向審判台滑翔過去。

    不過職業者不達到九級是無法飛行的,黑豹在鬥氣羽翼的託付下也僅僅能夠滑翔而已,離真正的禦空飛行還有著本質上的差別。

    即使如此,他的速度也一點不輸紫鼠這個風系魔法師。

    然而就在這時,黑豹的眼角忽然撇到:一道身影炮彈般地從地面上彈射而起,然後朝著自己飛速激射過來。

    肯特瞅准了半空中的黑豹,先是助跑了一小段距離,然後雙腿狠狠重踏地面,巫妖之軀的強大力量瞬間爆發,推動他的身體飛躍而起,從側面撞向黑豹。

    老巫妖張狂大笑一聲:“給我下來!”連人帶錘,筆直朝黑豹撞了過去。

    以他巫妖之軀的強悍程度,這一記撞擊絕對不好對付。而且老巫妖這一下其實是帶有偷襲性質的,而他和黑豹的實力相差無幾,黑豹人在空中又不好發力,肯特可謂占盡優勢。

    “黑豹,小心點。”紫鼠凝重的聲音傳來。

    “哼。”黑豹臉色一冷,腰部擰轉,居然在空中硬是調整了姿勢。然後他單手一抓,一柄靈魂鬥氣凝聚而成的淡金色巨劍飛快地在他手中凝聚成型。

    巨劍剛剛出現在黑豹手中,肯特已然撞到。

    半空中,兩人毫無花哨地撞擊在一起!

    靈魂鬥氣所代表的金色光華和死靈之力的灰色猛烈炸開,它們彼此交纏在一起,激烈地相互碰撞著。大部分人莫名所以,只看到廣場上空驟然綻放出一團金灰相間的耀眼光芒,令人雙眼欲盲。然後才聽到一聲轟然炸響,強烈的力量波動四溢,整個廣場似乎都抖了幾下。

    黑豹的身影率先從光團中飛出,他看上去沒有大礙,只是身上的靈魂鬥氣略顯紊亂,手中巨劍也只剩下了半截。在雙方撞擊之力的作用下,他的身子順勢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後緩緩向地面落去。

    而肯特居然一頭撞向地面,似乎吃了大虧。至少在身姿方面,他遠不及黑豹看起來瀟灑自如,反而有些狼狽。

    黑豹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微笑,然而他的笑意很快就凝固了,因為就在快要撞上地面的時候,肯特忽然身子一挺,穩穩落地,同時雙腳再次重踏地面,居然又朝紫鼠撞了過去!從老巫妖敏捷的動作和反應來看,他根本沒有在剛才的撞擊中吃虧,而是打著把黑豹和紫鼠都攔截下來的主意,才故作頹勢,麻痹對手。

    紫鼠也是果決之人,眼看老巫妖不要命死地撞過來,她也知道避無可避,反而停下腳步,轉身面對肯特,同時提聲說道:“黑豹,我攔住這頭老巫妖,你去審判臺上!”

    此時審判台還在灰色晶壁的封閉之中,完全看不清其中的情況。雖然紫鼠不認為杜蘭德能在三位車面前討到什麼便宜,但她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尤其是剛才杜蘭德一步就從廣場邊緣踏上審判台時的身法和姿態,還有臉上那種有些邪異的笑容,都讓紫鼠心中大感不妙。

    紫鼠的實力在七位車中排名第二,僅次於白虎。她自信對付一個肯特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不過這一次,她有些低估肯特了。

    只見老巫妖腳下忽然劃了一個半圈,身子隨之旋轉,並帶動手中的大鐵錘掄了大半圈,然後狠狠地甩了出去。這柄大鐵錘有多重,除了肯特本人之外沒有人知道,唯一確定的是它非常、非常之沉重!

    鐵錘帶起一陣駭人的呼嘯,直奔還未落地的黑豹而去!

    這一錘似乎透支了肯特的力量,威力之強,居然超過了普通八級的水準!這是肯特燃燒自己本源之力的結果,他畢竟曾是一名聖者境界的強者,重新以巫妖之軀晉升到八級之後,很多拿手的秘術也漸漸地重新掌握了,透支本源並在瞬間爆發出極強戰力的手段正是其中之一。

    轟的一聲,威力大漲的鐵錘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措手不及的黑豹身上,將他直接砸得向後飛去。

    還未落地,黑豹就噴出一口鮮血,顯然受傷不輕。不過肯特也好不到哪去,這一錘後,他的巫妖之皮都變得有些乾癟了。

    肯特看也不看黑豹那邊一眼,也不顧自己已然消耗了絕大部分力量,反而獰笑著,大步沖向了紫鼠,張開手臂就合身撲了過去。

    紫鼠一對小眉毛登時就豎了起來,周身驟然卷起淡紫色的狂風,不閃不避,也筆直迎了上去。

    就這樣,肯特和紫鼠激烈地纏鬥在一起,肯特仗著巫妖之軀的強大,還有曾經是聖者境界的死靈法師的靈魂,雖然處處被動挨打,卻硬是保持著不敗。兩人越打越凶,也越打越狠。不過肯特畢竟消耗了大半力量,又沒了趁手的兵器,漸漸被死死壓制住了。而紫鼠也被他牢牢地拖在了廣場上無暇他顧。

    肯特只有一個概念,那就是堅決執行杜蘭德的命令:不要讓人打擾他出手。所以肯特想方設法,就是要把紫鼠和黑豹拖住,不讓他們去審判臺上幫忙。

    至於杜蘭德在臺上面對三位車的戰況如何,肯特完全不擔心。他深深知道自己的這位主人是如何強大而且深藏不露。

    所以,雖然被紫鼠打得很是淒慘,肯特依然像牛皮糖一樣死死纏著紫鼠,不讓她脫身。

    “見鬼的,這頭老巫妖發瘋了嗎?”紫鼠心中鬱悶之極,瞥了一眼審判台的方向。從杜蘭德上臺到現在,其實只過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灰色晶壁中似乎什麼動靜也沒有傳出來。但不知為何,紫鼠心中的那股不安卻越來越強烈了。

    她稍一分心,便立刻被肯特抓住機會狠狠幾拳反擊過來,差點就吃了虧。

    紫鼠心頭火氣漸盛,暗暗咬緊了牙齒。她正猶豫著要不要消耗些本源力量打退這頭纏人的老巫妖,卻忽然心有所感,餘光中捕捉到了一縷黯淡的影子,從人群中躍出,直撲向審判台。

    這道身影快若閃電,論速度,明顯比紫鼠和黑豹都強了一大截,簡直快得不像八級強者!

    肯特也不由看了過去,隱約看到那似乎是一個女人的身影。

    紫鼠先是一驚,隨後大喜——那是白虎!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1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九十三 意志降臨

白虎連續閃動了幾次,然後淩空向審判台電射過去。也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步法,在擁擠混亂的人群中居然如魚得水,沒有受到半分阻滯,肯特剛剛發出驚怒的吼叫,白虎已經到了灰色晶壁之外。

    她一言不發,掄起拳頭就朝灰色晶壁打去,小小的拳頭看上去有點弱不禁風的感覺,其中蘊含的力量卻大得不可思議。一拳,僅僅一拳,肯特消耗大量力量凝聚而成的灰色晶壁就在哢哢聲中佈滿了裂紋。

    不過這道灰色晶壁的性質非常特殊,白虎的拳勁被瞬間分散到了晶壁各處,等若是被晶壁的每一個部分平均地承受下來。白虎眉頭微皺,她原本的打算是一拳破開一個洞口,現在看來,不把整個晶壁打碎的話,恐怕是進不去了。

    她微微冷笑一聲,提起拳頭,又是兩拳轟了上去。肯特本來想要出手加固灰色晶壁,卻被紫鼠一輪猛攻死死壓住,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白虎的重重拳頭落在晶壁之上。

    灰色晶壁如瓷器般片片碎裂開來。

    審判臺上的情況終於顯露出來,落入在場眾人眼中。

    在看到臺上情景的刹那,本來作勢欲撲的白虎瞬間愣住了。

    不止是她,激烈纏鬥的紫鼠和肯特也不由漸漸收了手。

    臉色蒼白的黑豹踉蹌著從地上爬起,卻完全忘了擦嘴角的血跡。

    原本緊閉雙目的灰蛇驟然睜開了眼,閃爍著灰色光輝的眸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就連廣場上的大批獵人們,也逐漸停下了擁擠、推搡、和叫駡。一道道視線投向並不高的審判台,目光中似乎有著震驚,但更多卻是呆滯。

    審判台中央,杜蘭德昂然站著,渾身上下散發著眾人從未見過的張狂霸氣。他的身材並不如何壯碩高大,腳下的審判台也不是什麼高聳入雲的高臺,然而所有人都忽然生出一種仰視的感覺,似乎杜蘭德是一尊頂天立地的遠古巨人,巋然不動。

    在杜蘭德腳下,躺著一動不動的紅鷹。

    紅鷹身上的衣袍完好,身下也沒有任何血跡,然而是個人都能看出——他已經死了,趴在那裡紋絲不動,就連半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離得最近的白虎眼尖,敏銳地發現紅鷹背心處的衣服上有一道半指長短的開口,那是被橘焰鬼斬洞穿的。

    紅鷹……死了?

    不要說在場的眾多獵人,就連紫鼠這些牧城之車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紅鷹,大陸最頂尖黑暗勢力牧者之城的七位車之一,坐鎮上城區最頂端的巴特洛角鬥場的八級強者,大陸上極為罕見的黑暗傳教士……居然,就這麼簡簡單單地死了?!!!

    從杜蘭德之前沖進晶壁,到剛才白虎打破晶壁,中間其實只有很短的時間而已。

    誰也不知道這期間晶壁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不過戰鬥的結果已經擺在眼前,無聲傳遞著一個讓所有人都有些喘不過氣的資訊:

    一位牧城之車,隕落了。

    死在了杜蘭德手上。

    紫鼠張了張嘴,嬌俏的小臉上是一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的怪異表情。那令她不安的預感終究還是成真了,杜蘭德在獨自一人面對三名牧城之車的情況下,殺了紅鷹。

    杜蘭德似乎沒想到灰色晶壁這麼快就被人打破了,他目光一掃,立刻就鎖定了不遠處的白虎,眉頭微挑,說:“原來是你。”

    七位牧城之車杜蘭德雖然不熟悉,但也都認識,知道樣貌長相。七位車對杜蘭德也是一樣。

    被杜蘭德盯住的瞬間,白虎臉色微微一凜,不但沒有進擊,反而退了一步。

    她沒有接杜蘭德的話,而是看向臺上的銀狐和山貓。

    此時,銀狐和山貓分別站在審判台兩側,臉色都難看到了極點。銀狐身上燃燒著一種質地十分稠密的銀色火焰。山貓則手持兩柄黝黑無光的匕首,匕首一長一短,在山貓異常修長的手指間靈活遊走著。

    兩人看起來都沒有受傷,卻也沒能奈何得了杜蘭德。

    這對牧城之車來說,是恥辱。

    然而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無論是銀狐,還是山貓,都不約而同地生出一種無力之感。

    之前杜蘭德一步踏上審判台,沒有任何蓄勢便是一刀直取紅鷹。

    沒有熱身,沒有試探,上來就是決定勝負和生死的一擊!

    那一刀實在太過驚豔,而且殺傷力驚人,毫無阻滯地貫穿了紅鷹的心臟。橘焰鬼斬本就以神出鬼沒的攻擊形式和巨大的瞬間殺傷力著稱,紅鷹在中刀的刹那,其實就已經被斬滅了全部生機。

    而後杜蘭德貼耳的那句低語,則徹底擊潰了紅鷹的靈魂。

    ——你是明車,而我,是暗車。

    真正躲在暗處伺機發出致命一擊的人,是我!

    沒有人知道紅鷹臨死前是怎樣的心情,只是直至現在,他的雙眼猶自圓睜,死前扭曲的表情好像刻印在了臉上。

    杜蘭德和紅鷹在一瞬間就分出了勝負,直到紅鷹倒地,銀狐和山貓才驚怒交加地作出反應,全力向杜蘭德出手。銀狐是一名火系法師,山貓則是刺客,兩人和紅鷹交情很深,又在盛怒之下,於是根本沒有半分留手,上來就是自己的最強殺招!

    反觀杜蘭德的應對,卻是簡單到了極點。

    他左手丟開火焰長刀,一把拎起紅鷹的身體,瞬間擋在自己和山貓中間。這等若是拿紅鷹的身體往山貓的匕首上送!逼得山貓不得不止住沖勢。

    逼退山貓的同時,杜蘭德終於取下一直扛在肩上的巨型矮人火槍。他冷笑著看向渾身浴火的銀狐,手腕輕震,驟然一抖火槍槍身,低喝了一聲:“開!”

    火槍槍管上的三重緩衝器應聲落下了兩個,只剩下最後一個還牢牢套在槍管上,限制著火槍的最大威力和後座力。隨後杜蘭德單手握著塗滿紅漆的槍把,手腕轉動間,槍口輕輕一抬,微調了短短的一刹那後對準銀狐就是一槍!

    抖落兩個緩衝器後的火槍就像一頭出閘的猛虎,槍口猛烈爆發出一聲粗野狂放的巨大咆哮!

    銀狐只看一大片耀眼之極的火光在眼前綻放開來。他剛剛揮手布下三重魔法護盾,無數蘊含著巨大動能的炙熱鐵砂已經迎面撞了上來。第一重魔法護盾只堅持了短短的一瞬,就被撕扯得支離破碎,第二重護盾也只多堅持了一小會兒,緊接著是第三重。當三道魔法護盾都被攻破的時候,居然還有一小部分鐵砂沒有失速,繼續轟向銀狐。

    這意味著杜蘭德這一槍足足有了八級的威力!

    在三重緩衝器的限制之下,這支不知道杜蘭德從哪里弄來的火槍只有接近七級的威力,憑藉連射,杜蘭德可以以之對付普通的七級職業者。而脫下三重緩衝器中的兩重之後,火槍的威力居然一下躍升到了八級,這是銀狐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事。

    他並不知道一槍過後,杜蘭德持槍的右手手指、手腕、小臂、手肘、再到上臂和肩膀,全都猛烈震動了一下。杜蘭德臉上掠過一絲蒼白——開槍的時候他並沒有解開體內的封印,因此他等若是以七級巔峰的力量強行使用了八級威力的矮人火槍,僅僅一槍,就被那堪稱恐怖的後座力傷到了些許。

    “鐵拳那傢伙還真不是蓋的,這麼恐怖的火槍都能弄出來……”杜蘭德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嘟噥了一句,然後重新抬頭,槍口方向微調,又是兩聲粗暴的槍聲響起!

    這一次,杜蘭德解開了一絲封印,恢復到了八級的實力,於是火槍的後座力僅僅讓他身子向後微仰了一下。杜蘭德渾若無事地將左手上紅鷹的屍體換了個位置,再次逼退了第二次沖上來的山貓。

    銀狐面沉似水,山貓眼中殺氣畢露,然而無論他們選擇怎樣的攻擊方式和攻擊角度,杜蘭德的應對始終如一:左手抓著紅鷹一擋,同時右手不斷扣動扳機,一槍接著一槍,將山貓和銀狐生生逼退。

    當白虎打破灰色晶壁的時候,已經是杜蘭德第四次逼退兩位車的聯手了,期間他甚至抽空一槍,將想要偷襲的那名年輕侍者轟成了渣,順便釋放了一個冰火護罩,將動彈不得的魯格護在其中。

    白虎打破晶壁之後,銀狐和山貓暫時後撤,杜蘭德也終於將紅鷹還有溫度的身體丟下。

    此時此刻,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昂然而立的杜蘭德身上。

    杜蘭德的目光從在場剩餘的六位車臉上一一掃過,然後微笑著開口道:“怎麼樣,還要繼續打下去嗎?你們再不出手的話,恐怕就沒機會了。”

    “狂妄!”紫鼠冷笑一聲:“你真以為自己能敵得過我們所有車的聯手嗎?”

    杜蘭德卻是搖頭,淡淡地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反正我要殺的人已經殺了,再打下去也沒什麼意義。如果不是紅鷹步步緊逼的話,我本來也是不願意和你們有什麼交集的。”

    頓了頓,杜蘭德嘴角勾起一絲不明意味的笑容,接著說:“反正我是不想打下去了,至於你們,恐怕想出手也沒辦法再出手了……呵!”

    紫鼠眉頭一皺:“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們……”

    她忽然說不下去了,而是驟然睜大了雙眼,驚呼一聲:“這、這是——!”

    在廣場中央審判台的上空,三道恢弘之極的強大意志,驟然降臨!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2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九十四 三王

這一刻,審判臺上雖然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但在場每一個人都能感到一種莫大的威壓正在緩緩降臨。

    這股威壓的性質粘稠而深重,雖然看不見也摸不著,卻真實不虛地存在著,正以一種堪稱恐怖的速度飆升著。

    廣場上的大批低階獵人們在威壓降臨的第一刻就哼也不哼地栽倒在地,三星四星的獵人稍稍堅持了一小下,也暈了過去。而那些五星以上的高階獵人也沒能比其他人做得更好,一個接一個地軟倒在地,最強大的一個七星獵人也只不過堅持了五六個呼吸的時間。

    轉眼之間,整個廣場上只有寥寥十多人還保持著站立。

    其中有一臉淡然的杜蘭德、有六位牧城之車、有老巫妖肯特、還有幾名七星顛峰級別的強大獵人……哦對了,還有被杜蘭德的冰火護罩牢牢護在其中的胖子魯格。

    此時魯格簡直快要淚流滿面了。

    從他當初被抓的那一刻起,魯格就沒想過自己還能活下來,不過他依然在心底保留了那麼一絲小小的希望,希望杜蘭德能想辦法救自己。不過魯格一直覺得這個希望異常渺茫,因為杜蘭德再怎麼神秘、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跟三位牧城之車叫板吧?

    在被帶上審判台的一刻,看著廣場上人山人海的模樣,魯格終於徹底絕望了。哪怕後來杜蘭德的到來,也沒能抹去胖子心中濃濃的絕望。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死定了。

    然而,此時此刻,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什麼?

    原本在胖子眼中高不可攀的紅鷹正趴在杜蘭德腳下,已經死得透了。銀狐和山貓在杜蘭德面前根本沒討到任何便宜,杜蘭德手中那支巨大且神秘的矮人火槍用最粗暴的咆哮和最狂野的威力,證明了自己並不是一件用來唬人的擺設。那個把胖子拎上來的年輕侍者居然哼都沒哼一聲,就成了槍口下的一灘碎肉。

    胖子看著廣場上撲通撲通接連倒下的獵人,臉上的肥肉劇烈哆嗦著,根本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他忽然看到杜蘭德轉過頭來,對著自己咧嘴一笑,一臉從容地說:“稍安勿躁。”

    雖然隔著冰火護罩,魯格聽不太清楚杜蘭德的話,卻還是從對方的嘴型中看出了其中的意思。

    可是……

    可是——

    稍安勿躁你妹啊,我TMD能稍安嗎?能勿躁嗎?一個牧城之車就死在我面前,滿場獵人就像下餃子一樣栽倒,我能稍安勿躁就怪了!!

    魯格的實力太弱,又有杜蘭德的護罩加身,因此他沒有感受到自己頭頂上正在急速凝聚的意志威壓。

    如果這時他抬頭看的話,就會發現審判台高空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個漆黑色的巨型門戶,這是一扇完全由能量凝聚而成的門戶,卻凝實的可怕。門戶周圍纏繞著一道道黑氣,翻卷轉動之間,居然隱約顯出一頭魔龍的形態。魔龍背生雙翼,似乎有四隻眼睛,正是獵手大廳地下那扇石門上的魔龍雕像的樣子!

    在場除了已經死去的紅鷹之外,其他所有的牧城之車都無法再保持平靜了。

    強大如白虎,從容如紫鼠,淡定如灰蛇,冷漠如黑豹……全都臉色狂變,然後不約而同地閃身沖上了審判台,至於本就在臺上的銀狐和山貓——兩人在第一時間就跪伏下來。

    轉眼之間,六名牧城之車就在審判臺上排成了一排,整齊劃一地單膝跪下,深深埋下了平日裡始終高昂著的頭顱,齊聲道:“王!”

    廣場上又傳來噗通噗通的幾聲,那幾名七星顛峰獵人終於支撐不住,翻著白眼暈倒在地。

    至於老巫妖肯特,他在魔龍石門出現的刹那就想到了什麼,臉色急劇變化了數次,最後一言不發地來到杜蘭德身後,緩緩跪伏下來,也不知道是在跪杜蘭德,還是在跪天空中被一眾車們稱為“王”的存在。

    於是,審判臺上唯一還站著的人,整個廣場上唯一還站著的人,就只剩下杜蘭德了。

    “哼……終於出來了嗎,這三個老傢伙!”杜蘭德嘴角掛著一絲冷笑,單手拎著矮人火槍,脊樑挺得筆直,猶如一杆釘在審判臺上的戰槍,在如淵如海的威壓之下巋然不動。

    這三道意志威壓雖然堪稱恐怖,完全超越了八級職業者的水準,但對已經凝聚了半神火種的杜蘭德而言,卻起不了什麼作用。

    威壓畢竟只是威壓,並沒有實質性的力量。況且杜蘭德連位面意志的壓迫都不懼,又怎麼會怕眼前這三位!

    半空中的門戶打開了,其中沒有透出任何光亮,反而是一片深邃不見底的濃稠黑暗。無法言說的氣息從其中透發出來。這一刻,哪怕是實力已經接近九級的白虎,也是額頭見汗。

    三道身影,並肩從門戶中走了出來,淩空而立。

    杜蘭德的雙眼立刻微眯起來。

    這還是杜蘭德第一次真正看到門背後那三位,雖然只是三道意志化身,卻也不容小覷。僅從三人隔空投下意志化身,以及那淩空站立的身姿就可以知道:這三位至少都是九級強者!

    這就是牧者之城中,論實力和地位還要在七位牧城之車之上的主宰級人物——三王。

    在城中絕大部分獵人眼中,牧城之車已經算是傳說中的人物,平日裡根本不會輕易亮相。這次若不是因為杜蘭德的事,紅鷹三人也不會公開出面。至於三王,就連七星顛峰獵人也不會知道。只有像肯特這種已經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而且當年曾經是聖者的人物,才會知道“牧城三王”的名頭在大陸真正的高層中有多麼可怕!

    杜蘭德仰頭看著空中的三道身影,每一道身影給杜蘭德的感覺都非常相近,再加上三王身上始終籠罩著濃濃的黑氣,以至於杜蘭德根本看不清楚他們的樣貌究竟如何。

    杜蘭德心念一動,瞳孔深處急速閃過一縷七色的光華,微不可察。他已經瞬間啟動了洞察之力,然而以洞察之力在三王身上看到的,卻只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仿佛完全沒有盡頭。

    “唔……!”杜蘭德只覺兩眼微微一痛,差點流下淚來,心中不由凜然。

    看起來,在沒有解封的狀態下試圖洞察三王幾乎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只有本體力量的一小部分的意志化身也不行。

    既然看不透,杜蘭德也不勉強。

    相比其六位車的畢恭畢敬,杜蘭德看起來一點也不緊張,他只是安靜地抬頭看著,臉上除了微笑就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表情。

    這時,三王中正中間的那一位開口了,聲音居然猶若雷霆般隆隆而鳴:“杜蘭德!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我們需要你給出一個解釋!!”

    是個人都能聽出這聲音透出的滔天怒火。

    聲音是有力量的。杜蘭德能清楚地感覺到腳下的審判台震動了幾下。而不遠處魯格身上籠罩著的冰火護罩急速閃了幾閃,然後轟然破裂,其中的魯格悶哼一聲,仰頭就倒。

    杜蘭德眉頭微皺,隨即舒展,揮手又在魯格身上釋放了三重護罩,然後迎著三王的目光,緩緩地說:“我想,事情已經很明白地擺在三位眼前了,我不需要做任何解釋。”

    左側那人冷聲道:“杜蘭德,你這次可是殺了一名牧城之車,居然還敢大言不慚?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有多麼惡劣的影響!”

    右側那人漠然介面道:“而且你的手下還打傷了牧城之車,杜蘭德,你同樣要負上責任。”

    三王的聲音凝聚成了如有實質的巨大音波,當頭壓落下來,杜蘭德全身一沉,臉色微白。體內元素水晶中的半神火種立刻噴出一道氣息,和冰火力量結合後流轉全身,杜蘭德的臉色也隨之恢復如常。

    看得出,三王的怒火已經漲到了極點。

    他們的本意是借紅鷹之手敲打敲打杜蘭德,然後在關鍵時刻傳音給紅鷹,讓紅鷹適時地收手。然而事態的發展卻完全超乎了他們的預想,尤其是杜蘭德的突然發難,還有那一瞬間所展現出來的堪稱驚才絕豔的戰鬥藝術,都讓三王大為震驚。

    也正是因為杜蘭德出手太快太狠,那一刻展現出的戰鬥風格又是一上手即分出生死,導致三王根本來不及阻止。

    牧者之城旁邊坐落著廣袤的牧場,而牧場又被一個超大型魔法陣籠罩著,以防其中的異族逃脫。這個魔法陣的核心和樞紐,就在獵手大廳地下的魔龍石門背後。三王常年坐鎮在那裡,幾乎所有力量都和魔法陣融為一體,想要分出力量給紅鷹傳音並不難,但想要分出足夠的力量出手阻止,卻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等到他們從魔法陣中抽調出足夠的力量,凝聚出三具意志投影,紅鷹早就死在了杜蘭德手下。

    “哦?你們要我負責?”杜蘭德的臉色也冷了下去,笑容一點點地從臉上消失,他毫不退讓地看著三王,凜然說道:“那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三位,紅鷹處心積慮想要對付我的事,你們三位,知不知道?”

    三王默然。

    杜蘭德冷笑起來:“紅鷹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這一次更是把審判大會定在了獵手大廳門前,這麼大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們三位會不知道。紅鷹唆使高階獵人逼到藍靈堡大門前的時候,怎麼沒見你們出面?那一次,就連半個獵手大廳的人都沒有出現!”

    杜蘭德越說越大聲,他忽然咬牙狠笑,然後一腳踩在了紅鷹的頭顱之上,眼中殺氣畢露:“我杜蘭德在牧者之城也呆了五年多了,我的作風,三位想必也都知道!任何膽敢招惹到我頭上的人,都會付出代價!無論是誰!”

    “杜蘭德,紅鷹再怎麼不對,你也不應該對他下死手。”三王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哦,是嗎?”杜蘭德忽然燦爛一笑,腳下用力,居然當著三王的面將紅鷹的腦袋踏成了粉碎!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2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九十五 皇后

紅鷹的頭顱就像一個脆弱的西瓜,在杜蘭德腳下發出噗的一聲,便徹底碎裂開來。

    隨後冰火力量如風般掠過紅鷹的身體,將其徹底抹除得一乾二淨。

    如果不是招惹了杜蘭德,而且完全逾越了杜蘭德可以忍受的底線的話,紅鷹本可以擁有大好的前途。他雖然不是七車之中最強的,卻是三王都認定的潛力最大的一個,作為罕見的黑暗傳教士,他是牧城之車之中唯一一個被傳授了“魘眸之種”的人。以他的天賦,假以時日,取代紫鼠成為七車第二是早晚的事,至於排名第一的白虎,她只是修煉時間比紅鷹長了三倍多,才擁有如今的實力。論潛力,紅鷹並不遜於她。

    然而這個生前排在牧城之車第三位,實力、權勢、心機、手段……樣樣不缺的男人,就這麼死得連半點渣都不剩。

    “杜蘭德!!你幹什麼!”

    “混帳,你敢?”

    本來跪伏在地的銀狐和山貓憤然起身,爆喝出聲,然而杜蘭德下腳非常突然,兩人的話音落下,紅鷹早已灰飛煙滅。

    杜蘭德的這一舉動終於觸動了六位牧城之車最後的忍耐極限。

    六位車紛紛起身,身形微晃之間,無比默契地站在了杜蘭德周圍的六個方位上,將杜蘭德圍在了中間。每一位車臉上都寫滿怒意和殺氣,身上則散發著形態各異卻同樣狂暴迫人的力量波動。

    六位牧城之車,就是六位資深的八級強者!

    杜蘭德被六道迥異的強大氣勢狠狠壓迫著,他身旁的肯特已是臉色狂變,而杜蘭德本人卻好像沒看到六位車,也沒有做出任何防禦的動作。所有的氣勢和力量波動在進入杜蘭德周身一步的範圍時,便憑空消散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劇烈風暴的風眼,一片風輕雲淡。

    六位車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濃濃驚駭。

    之前只有銀狐和山貓親眼見識了杜蘭德可怖實力,還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其他人卻沒有看到杜蘭德一擊擊殺紅鷹的過程。而現在,親眼見到杜蘭德在六人聯手的氣勢壓迫下,居然連眉頭都沒有多動一下,杜蘭德的實力究竟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直到這時,這些平日裡高傲慣了的牧城之車,才真正瞭解以前三王對他們的吩咐:不要招惹杜蘭德。

    只可惜這一次,三王也沒能謹守這一條規矩。

    在杜蘭德一腳踏碎了紅鷹的頭顱後,三王反而顯得平靜下來。他們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杜蘭德,居然同時開口,發出威嚴的隆隆之聲:“杜蘭德,你,想要找死嗎?”

    杜蘭德曬然一笑,淡淡回道:“區區三具意志投影而成的化身,居然也敢大言不慚?如果是你們的本體降臨,說這話還有些分量。”

    “你真以為我們不敢殺你嗎?”王說。

    “我們雖然常年坐鎮魔法陣眼,卻並非沒有脫身之法,只是代價較大而已。”另一位接著道。

    “況且就算只是我們的意志投影,也不是你能對付的!”

    杜蘭德的回答很乾脆:“你們可以試試。”

    三王的力量的確強大,應該都有著九級的水準,但對於已經達到了半神境界的杜蘭德而言,卻並非不可戰勝。唯一的問題是杜蘭德恐怕要解開封印,頂著位面壓迫戰鬥,到時候恐怕會是一場苦戰。

    位面對杜蘭德的壓迫的確很大,卻並非無法承受。只要不解封到聖者或半神,只動用九級的力量的話,位面壓制還是大致可以承受的。

    如果只是眼前的三具化身,杜蘭德根本不放在心上。就算三王的本體真身親臨,也無非是放手大幹一場罷了。況且實在打不過的話,杜蘭德還是有信心可以帶著安德麗雅、水晶、還有肯特從容離開的。

    對於一頭迷失在異界他鄉的狼來說,呆不呆在牧者之城,根本無關緊要。

    三王默然不語,投影化身所散發的氣息卻越來越恐怖。一道道力量不斷從他們身後的門戶中湧出,然後融入到三具化身之中。按照這樣的趨勢,再過不久,三王就算不以本體降臨,這三具化身的力量也會攀升到九級的水準!

    肯特心中暗暗叫苦,六位牧城之車則像是和三王呼應一樣,氣勢漸盛。

    事已至此,大戰已經一觸即發!

    當三王的力量終於跨過九級的門檻時,他們發出了最後通牒:“杜蘭德,我們可以再給你一個機會,道歉,並接受懲罰,我們可以饒你一死。”

    杜蘭德笑了:“……呵,你們還不明白嗎?”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臉上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說:“整個牧者之城中有資格決定我生死去留的,只有我自己。如果非要再加上一人的話,也不會是你們三位王,更不會是牧城之車,而是……皇后。”

    藍靈堡中,安德麗雅安靜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上城區連綿的建築物,一路從半山腰延伸到山腳下,然後是那條將上城區和下城區分割開來的圍山河。目光一路向西,越過重重房屋、條條道路……在安德麗雅的視線盡頭處,是廣場中央的審判台。

    安德麗雅並不是職業者,視力還不足以看清審判臺上的情景,但她卻能看到審判台上空的三王化身。

    她也感受不到三王身上越發可怕的氣息。不過,從剛才開始,眼前的落地窗玻璃就開始陣陣嗡鳴。

    一聲哢嚓輕響忽然傳入安德麗雅耳中,她有些茫然地轉頭,就看到窗戶的一角,出現了一縷微不可察的裂紋。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沒過多久,這扇經過特殊強化的落地窗已然佈滿裂紋,似乎隨時都會徹底崩潰。

    無數裂紋阻隔了安德麗雅的視線,不過她似乎也沒有繼續看下去的意思了,微垂著頭,緩緩從軟椅上站起身。

    事情,好像已經發展到最壞的地步了吧……

    安德麗雅默默想著。

    唉,早知道會這樣,當初就不要逼著杜蘭德公開和自己的關係,繼續那種秘而不宣的地下戀情,其實也挺不錯的。

    安德麗雅輕輕歎了口氣,眼瞼微微垂下,旋即重新抬起,眼中的憂慮卻在這短短的瞬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夾雜著堅定和無奈的奇異眼神。

    “沒辦法,只好這麼辦了……”

    安德麗雅忽然深深吸了口氣,眼神驟然一凝。房間中沒有風,但她的一頭微卷長髮卻無風自動,緩緩飄飛起來,如一道柔順的綢緞般在空中優雅地起伏著。兩點紫色的光華無聲無息地在她的兩側臉頰上亮起,旋即,兩道紫色紋路從這兩點中延伸出來,一路向上,越過雙眼、黛眉,攀上光潔飽滿的額頭,然後驟然一個轉折,向中間彙聚過去。最終,兩道紋路在安德麗雅的額頭正中一陣纏繞,勾勒出一個繁複而神秘的印記。

    隨著這個印記的逐漸成形,安德麗雅身上逐漸透發出一種莫可名狀的氣息。她身上的袍服膨脹起來,然後在無形的力量下寸寸碎裂,最後消散無形,露出安德麗雅起伏動人的身體。

    在額頭上的印記徹底成型的瞬間,印記中央突然爆發出濃烈的紫色光華。這一刻,整個房間都仿佛染上了一層迷蒙的紫色,房中的陳設都變得有些虛幻,只有安德麗雅的身子依舊凝實。在她眼前,一條條紫色的線條在半空中勾勒出一位模模糊糊、隱約是一個女人的光質形象。

    女人睜開了眼睛。

    雖然完全是由光線凝聚而成,她的一雙眸子卻如有實質,目光輕柔地落在安德麗雅臉上,似乎有些驚訝,然後這個女人居然開口了,聲音說不出的溫柔:“我的小安德麗雅,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叫醒我?”

    看著這個渾身透發這璀璨紫光的女人,安德麗雅眼睛忽然變得濕潤起來,低聲叫道:“……媽媽。”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5
迷途之狼 卷一 章九十六 止戰

眼前這個女人明顯不是實體,只是一道能量化身,那迷蒙的紫光從身體的每一個角度透發出來,水波一般輕柔地起伏著,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置身夢境的錯覺。

    安德麗雅本來有好多好多話想說,然而在真正看到母親的時候,她的嗓子卻忽然哽住了,叫了一聲媽媽之後,就再也說不出話來。柔和的紫色光暈將安德麗雅的身體包裹起來,令她生出久違的親切感覺,那是一種血脈層次上的共鳴。

    安德麗雅已經有一年的時間,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了。

    而且在過去,她能夠和母親見面的機會,一年只有一次。

    女人走上前來,每一步落下,腳下都回蕩漾出一圈圈的紫色波紋。她來到安德麗雅面前,寵溺地摸了摸女兒的腦袋,柔聲說道:“怎麼了,我的寶貝,想媽媽了?還是有什麼人欺負你了?”

    平日裡,安德麗雅在眾人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女神,然而在母親面前,她卻完全一副乖巧的小女孩模樣。

    她努力平復下情緒,說:“對不起,媽媽……還沒到今年見面的時間,就把你叫醒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現在只有媽媽你能幫我了。”

    女人卻搖搖頭,微笑著說:“沒事的,說吧,發生什麼事了?”

    安德麗雅知道母親每一次醒來的時間都是有限的,於是很快收拾了心情,簡潔地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從自己讓杜蘭德公佈兩人的戀人關係,一直到如今的情況。

    女人安詳而耐心地聽著。直到女兒全部說完,她認真想了一下,然後閉上雙眼,似乎在感知著什麼,片刻後重新睜開雙眼,歎了口氣喃喃道:“唉,居然已經鬧到這種地步了,杜蘭德這小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消停……”

    這番話說得很輕,安德麗雅沒能聽清楚,不由奇怪道:“媽媽你說什麼?”

    “呵,沒什麼。”女人抬眼,臉上多少有些無奈,說:“我早就跟你說過,在我恢復力量之前,不要試圖探究杜蘭德的身份,也不要強迫他做任何事。”

    安德麗雅知道母親說的是自己硬逼著杜蘭德公佈兩人戀人身份的事,之後的所有問題都是由此而來,不由垂下腦袋,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女人慢條斯理地接著說:“杜蘭德,那個小傢伙可不是一般人呢……嗯,先不多說了,等到我真正蘇醒的那一天,自然會把事情告訴你。你也乖乖的別多想,其實媽媽也有不少事情還沒完全弄清楚呢。”

    “哦。”安德麗雅悶悶地應了一聲:“媽媽還有多久才能徹底醒過來?”

    “應該不會很久了,具體的我也說不太准。”女人優雅地笑著,伸手捏了捏安德麗雅的臉蛋,眨了眨眼,說:“好了,放心吧,你的小情人不會有事的,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唔,我恐怕得先走了,廣場那邊已經快要打起來了……那麼,年底再見嘍,我的小安德麗雅。”

    安德麗雅懂事地點點頭,用力擁抱了一下母親,然後看著母親在眼前緩緩消散。籠罩了整個房間的紫色光華隨之消失,安德麗雅臉上的奇異紋路也慢慢隱沒下去。

    心中悄然松了口氣,安德麗雅知道無論如何杜蘭德是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在皇后的面前,整個牧者之城不會有任何人能夠再對杜蘭德做些什麼。

    廣場之上,大批獵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臨時搭建的審判台已經崩塌大半,儘管真正的戰鬥還未爆發,但雙方氣勢和力量上的對撞所逸散出的餘波,破壞力已足夠驚人。

    在杜蘭德吐出“皇后”這個字眼之後,六位牧城之車都暗自心驚。就像他們在大部分獵人眼中高不可攀一樣,皇后在這些牧城之車的心目中,同樣神秘莫測。那可是傳說中的人物,也不知道和三王比起來如何。而杜蘭德,他居然能夠知道皇后的存在,這讓車們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紫鼠渾身上下都覆蓋著淡紫色的罡風,她悄悄瞥了一眼空中,發現三王在聽到皇后之名後,也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索權衡著什麼。不過最後,他們依然沒有讓步:“無論如何,弑殺牧城之車的罪名太重,不可輕饒。杜蘭德,哪怕你把皇后搬出來也沒用,道歉,並接受懲罰,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杜蘭德曬然一笑,直接以行動作為回應。

    他卓立不動,瞳孔深處亮起七色的光輝,洞察之力已經全力開啟。體內的半神火種正高速旋轉著,元素水晶中的冰火力量和半神火種透發出的氣息結合,有條不紊地流轉全身。和聖者境界時相比,此刻的冰火力量雖然在性質上沒有變化,卻已處在了更高的力量層次上。杜蘭德臉上完全看不到任何情緒,和紅鷹這樣的對手戰鬥時,他還抱有一絲隨意。然而面對真正的強敵時,戰鬥法師冷酷而漠然的戰鬥本能則壓倒了一切。他臉上無悲無喜,右手手腕輕震,將矮人火槍上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緩衝器抖落。左手手腕上則悄無聲息地冒出兩道冰火之力,相互交纏著從手腕一直蔓延到指尖,凝聚成一個紅藍雙色的戰鬥手套。大片橘色火焰從杜蘭德掌心噴吐出來,凝成長刀。然而這次的橘焰鬼斬卻和之前有些不同,在刀尖一點上,多出了一縷跳動的湛藍火焰。

    絲絲紅藍雙色的電蛇浮現,在杜蘭德周身上下形成一件雷霆紗衣,六車都敏銳地注意到此時杜蘭德的身形似乎拔升了少許,而且強壯了不少,皮膚則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一種蒼白堅韌的質地,不似人類,反倒和杜蘭德身後的老巫妖有些相似。

    於是,當三王六車的氣勢節節攀升的時候,杜蘭德的氣息反而逐漸變得深邃、隱晦、不可捉摸。

    在雙方氣勢的相互牽引下,此刻就算有人想收手也做不到了。

    不出意外的話,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個悅耳的女聲忽然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你們,是想拆了我的牧者之城嗎?”

    在安德麗雅面前,皇后就是一個溫柔中帶著濃濃寵溺的母親,然而此時她的聲音和口吻,卻透著威嚴和冷漠。

    如潮的紫光從每一寸空間、每一個角落中狂湧而出,瞬間就席捲了整個廣場!紫光如水如波,溫柔地掠過六車,將他們身上所有的力量波動抹得乾乾淨淨,就好像陽光融化冰雪那般輕而易舉。

    至於三王,他們在紫光出現的瞬間就收斂了力量,然後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一個方向,就看到一個渾身燦紫、看不清長相的光質女人正一步步踏著虛空,緩緩走來。

    “怎麼……怎麼會?”三王發出了震驚的聲音,他們都沒有想到皇后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

    不過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然後在白虎、紫鼠等人震驚的目光中,朝皇后微微欠了欠身,說:“沒想到居然驚動了您,非常抱歉。”

    皇后在三王面前站定,隨意瞥了一眼下方的六車,每一個與她目光碰觸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心中一顫,然後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去。皇后的眼神中似乎有著奇異的魔力,六車本來有一肚子疑惑,此刻卻老老實實地垂手而立,一聲不吭。

    皇后目光微轉,掃過肯特時似乎有些驚訝,然後在杜蘭德臉上微微停頓了一下。

    杜蘭德面無表情,只是眼神深處有些遺憾。他本來是想大幹一架的,不過皇后既然現身,這架,顯然是打不起來了。

    皇后僅僅和杜蘭德對視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盯住了三王中最中間的一位:“羅德,你不覺得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其實剛才皇后已經從安德麗雅口中基本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卻不知為何做出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呃,這個……”被稱為羅德的王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將事情說了一遍。

    比起安德麗雅,王知道的事情要多得多,紅鷹可是把用來對付杜蘭德的全套計畫都告訴了三王,沒有三王的默認,他也不會執行那個在銀狐和山貓眼中無比瘋狂的計畫。

    皇后和三王交談的時候,周圍籠罩著一重薄紗般的紫色光暈,遮罩了一切感知。

    被皇后看過一眼後,六車根本生不出偷聽的心思。肯特則是一臉怪異地默默站在杜蘭德身後,事實上,這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皇后了,當年他還是聖者的時候,就曾經有幸見到過一次。是的,有幸,哪怕以聖者的驕傲,肯特也不得不承認能見到皇后絕對是莫大的榮幸。這源於實力上的差距。

    聖者級別的死靈法師壽命極長,肯特在壽命將盡時又將自己轉化成了擁有更漫長壽命的巫妖。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永輝騎士之域的神聖騎士都更迭了數次,皇后,仍是皇后。

    老巫妖偷偷看了杜蘭德一眼,他可是清楚地記著,杜蘭德曾說過自己算是皇后的屬下。只不過……從剛才皇后出現時杜蘭德的表現來看,似乎沒見到他對皇后行任何下屬之禮吧,不過他倒是很快就收斂了力量,這又是什麼情況?

    肯特心中不由轉起了各式各樣的心思。

    杜蘭德正盯著皇后身上的紫色光華,有些出神地看著。作為皇后直屬的唯一一位暗車,杜蘭德和自己這位頂頭上司的關係其實有些古怪。當初來到牧者之城後沒多久,皇后就和杜蘭德接觸了一次,不僅成功地讓了杜蘭德留在牧者之城,更是說服了杜蘭德成為她的屬下,並授予他隨意出入牧場的特殊許可權。

    沒有人知道當初皇后說了些什麼,杜蘭德卻對當時的情景印象深刻。

    皇后其實沒費什麼口舌,只是和杜蘭德切磋了一番,並讓杜蘭德嘗試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敗。

    於是,杜蘭德便從此留在了牧者之城。

    時至今日,在杜蘭德眼中,自己所處的這個位面中的絕大多數人和事,依然是落後和弱小的代名詞,然而卻有兩個例外。一個是永輝騎士之域,另一個,就是皇后。對於這兩者,杜蘭德並無敬畏,卻在心中保留了相當的謹慎。前者是傳說中擁有神器的大陸第一勢力,無論真假,杜蘭德都不願在沒有成為半神之前輕易招惹。而後者,卻是一個讓杜蘭德都有些看不透的人物。

    此時在杜蘭德眼中,那種遮罩了感知的紫色光華依然充滿神秘。

    杜蘭德並不是沒有探究皇后秘密的欲望,只是在解決位面壓制的問題之前,他不會做任何這方面的嘗試。

    “不過,怎麼就把她給驚動了呢?”杜蘭德心中還在為沒能放手大戰一場惋惜著。

    他並不知道皇后和三王在說著什麼,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皇后會站在自己這邊。所以杜蘭德一點也不擔心。

    自己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做。無需申辯、無需理論、更無需和皇后行禮——因為他和皇后的關係,也是秘密。

    在成為牧者之城唯一的暗車之後,知道杜蘭德身份的除了他本人和皇后之外,只有三王。這也是之前的五年中,三王反復告誡麾下的牧城之車不要招惹杜蘭德的原因。

    皇后和三王沒有交流太久,就撤去了遮罩感知的紫色光華。

    “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皇后淩空而立,發出悅耳卻不失威嚴的聲音:“你們六個作為牧城之車,全權負責善後工作。至於這次的事,就當杜蘭德和紅鷹之間的私人恩怨,就此打住,雙方誰都不能繼續尋仇報復。紅鷹的所作所為已經完全逾界,罪有應得。另外,由於紅鷹身死,七名牧城之車缺失了一位,等這次的事情平息之後,將選出一名新的牧城之車。好了,你們去吧。”

    “是。”牧城之車們不敢有絲毫違抗,在皇后這樣連三王都要謙恭以對的人面前,他們根本生不出半點質詢的心思。

    杜蘭德自然也不會反對。

    他心中微微一動,就有些把握住了皇后的心思。皇后應該不想公佈杜蘭德暗車的身份,所以表面上,她沒有表現出對杜蘭德的偏袒,也沒有當著三王六車的面和杜蘭德有任何交流。

    可以預見的是,這次事件之後,杜蘭德的身份在絕大部分人眼中仍會是一個謎。

    皇后滿意地點點頭,旋即化作漫天紫雨,消散無形。

    卷一,迷途之狼,終章。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5
罪惡王冠 卷二 章一 凜冬之季

轉眼已是冬季,牧者之城位於大陸西北方,每年入冬之後,這裡的氣候就會急劇轉為酷寒,整整四個多月的時間,風雪幾乎不會有任何止歇。於是在冬季,這座充滿血腥殺戮的黑色雄城就會被白雪裹罩,似乎暫時漂白了城中的種種骯髒與罪惡。

    此時正值黎明,天邊理應已經亮起了第一縷曙光,卻被重重風簾和雪幕所遮擋,根本無法灑落到牧者之城中來。

    在城池最中央的獵手大廳前,寬大的廣場向四面八方延伸,廣場四周看不到任何高大的建築物,只有一排排高聳的魔法燈盞,散發出並不如何明亮的光華。廣場上沒有多少人,有零星的獵人踏過厚雪,走進獵手大廳,片刻後再走出來,然後行色匆匆地走進雪幕。

    一個渾身上下都籠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影從風雪中漸漸走來。

    和其他獵人不同,這人走得一點也不快,刀子似的凜冽寒風和鋼砂般的細密雪點似乎沒能給他造成任何困擾。他就那麼慢條斯理地走著,籠罩在頭上的連身帽子左右轉動著,想必藏在帽中的他正在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頗有些走馬觀花的意味。

    黑色斗篷在風中搖擺不定,令這人看上像一根挑著斗篷的衣架。不過這根衣架並不算高,而且略顯消瘦,令人有些擔心他會不會被狂風給刮走了。在他身後還跟著兩人,一左一右,同樣身披斗篷,卻高大挺拔。他們沒有戴上帽子,哪怕有風雪阻擋視線,依然可以看到這是兩名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年齡介於青年和中年之間,肅冷的臉龐如刀削斧剁般剛硬,充滿了陽剛的美感。

    他們目不斜視地跟在前面那人身後,步伐穩健得好像兩尊鋼鐵傀儡。

    一行三人似乎是從東邊來的,步入廣場後,左右看了看,似乎在辨認方位和地標,然後才微一轉折,向廣場一側的獵手大廳走去。

    “請問,這裡是獵手大廳吧?”領頭那人來到獵手大廳門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蛋,微笑著看向守門之人。

    “是。”守門人木然應道。

    “哦,謝謝。”年輕人彬彬有禮地道了聲謝。一旁恰好有一個中年獵人走出獵手大廳,聞言不由奇怪地看了這邊一眼。不可否認,年輕人的禮儀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但在牧者之城這種地方,他道謝的舉動就有些多餘了。

    年輕人卻無比自然地向守門人欠了欠身,又朝中年獵人點頭致意,然後一絲不苟地將身上的積雪抖落,才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大廳。

    “……奇怪的傢伙。”中年獵人嘟噥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年輕人已經來到大廳中的櫃檯前,櫃檯後坐著一個圓臉少女,應該是接待人員。少女正有些百無聊賴地板著手指發著呆,這種時候來大廳的獵人很少,的確有些無聊了。這時她忽然發現眼前站了一個人,抬眼一看,呆了一下,立刻站起身來,掛上職業性的微笑,說:“您好,請問我能為您做些什麼?”

    年輕人抿嘴一笑,似乎有點緊張,又有些羞澀,笑著說:“您好,我是第一次來牧者之城,這裡是辦理獵人證的獵手大廳嗎?我聽說,沒有獵人證就不能進入牧場,是嗎?”

    不得不說,年輕人的笑容頗具殺傷力,圓臉少女臉蛋紅了一下,不過經歷過良好訓練的她很快調整好狀態,有條不紊地說道:“是的,獵人證是進入牧場唯一有效的憑證。若想辦理的話,請走三號通道,那裡會有專業人員檢驗您是否有資格成為獵人。一旦通過檢驗,達到要求,您可以拿著檢驗證明回我這裡,我再給您辦理獵人證。”

    “檢驗?”年輕人有些驚訝:“需要達到些什麼要求呢?”

    “檢驗並不複雜。”少女解釋道:“我們會確認您的職業和等級,我們只接受一到七級的職業者。另外,我們需要抽取您的一絲靈魂氣息,才好煉製靈魂骨牌。至於其他資訊,我們是不會過問的,哪怕您想隱瞞真實姓名也完全沒有問題。”

    “唔,原來如此……”年輕人若有所思。

    兩個高大男人則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木然無語。

    少女瞥了一眼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男人,心中有些驚訝。不過這一絲驚訝一閃即逝,畢竟在牧者之城中,什麼樣的怪人都有,少女早已見的多了。年輕人微皺著眉頭,似乎在糾結著什麼,掙扎了好一陣後,才有些抱歉地說:“很可惜,我不想參加這個檢驗,能不能請您直接幫我辦理一張獵人證,哦對了,還有我身後這兩位元,他們也需要兩張。”

    “這……”少女一臉為難,心想這人長得倒是好看,可惜怎麼是個愣頭青?居然會問出這麼幼稚的問題。

    “抱歉,這不符合流程,我……”少女禮貌地說,然而這時年輕人又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我不想參加檢驗,但需要三張獵人證。我想,這一點對您來說微不足道小事,您一定會幫我的,對嗎?”

    年輕人輕輕說著,安靜注視著少女的眼睛。

    在他的凝視之下,少女呆了一下,然後居然點了點頭說:“好的,如您所願。”

    “很好。”年輕人立刻喜形於色,咧嘴笑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僅僅片刻之後,三張嶄新的獵人證擺放在年輕人面前。他笑著將獵人證收起,向少女道了聲謝,然後施施然走出了獵手大廳。兩個鐵塔般的男人默不作聲地跟上。少女微笑著目送三人走出大廳正門,然後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不遠處的三號通道中走出一個矮胖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大廳,然後看向圓臉少女,奇怪地問:“剛才有人來過嗎?”

    “沒有啊。”少女莫名其妙地轉過頭來:“怎麼了,里昂大師您聽到什麼了嗎?”

    “呃,好吧,大概是我聽錯了。”矮胖男人嘟噥了一句,就縮了回去。

    少女也是一臉疑惑,心想里昂大師真是越來越糊塗了,剛才哪裡有人來過?她又坐回到椅子上,然後板起手指,繼續發呆。

    ……

    ……

    正午時分,已經肆虐了不知道多久的風雪短暫地止歇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陽光灑入牧者之城,雖然沒有溫度,那明亮的感覺卻多少給人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

    藍靈堡中,安德麗雅和水晶正等在演武場的門前。

    “姐姐大人,杜蘭德今天真的會出來嗎?”

    “嗯,他說這次閉關修煉三個月,今天應該出來了。”安德麗雅慢條斯理地說:“而且,剛才他才傳音通知我。”

    距離杜蘭德和三王七車之間的衝突,已經過去整整三個月了。在剩餘的六位牧城之車的刻意引導下,如今城中已經沒有多少人會再提起這件事,畢竟當時在場的獵人們從三王降臨開始就失去了意識,他們只看到杜蘭德殺死紅鷹,然後和牧城之車針鋒相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們對於那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一無所知。

    那次事件之後,作為牧者權力核心的獵手大廳發表了兩道聲明:一是以“行事越矩”為由剝奪了紅鷹牧城之車的身份。二是證實魯格操縱角鬥場運營之罪,免除他在城中的一切職務,並雙倍罰款。

    至於杜蘭德,則完全沒有被提及。

    事實上在事件之後,杜蘭德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之中。他回到藍靈堡後草草和安德麗雅交代了幾句,就一頭紮進了演武場,說自己三個月後會出來。

    三個月後的今天,輿論已被時間沖淡,而今天,正是杜蘭德修煉結束的日子。

    “姐姐大人,你說,杜蘭德該不會在三個月前的戰鬥中受傷了吧,也許他這次是養傷,不是修煉?”水晶悶悶地哼道。以前杜蘭德似乎很少有這樣一次修煉這麼久的習慣,水晶會做出這樣的猜測,也不奇怪。

    安德麗雅卻是一臉篤定:“別胡思亂想了,喏,你看,他這不是出來了嗎?”

    演武場的大門緩緩打開,三個月沒有露面的杜蘭德一臉愉快笑容地走了出來。在看到杜蘭德的第一刹那,無論是安德麗雅,還是水晶,都微微愣了一下。眼前,杜蘭德還是那個杜蘭德,給兩女的感覺卻有些不同。

    水晶歪著腦袋想了想,卻找不出究竟區別在哪裡,最後還是安德麗雅心思細膩,啊了一聲,驚訝地說:“杜蘭德,你、你的頭髮怎麼……?”

    被安德麗雅這麼一說,水晶也一下注意到:杜蘭德的頭髮似乎變黑了些,更重要的是,他的頭髮怎麼從微卷變成近乎直發了?

    杜蘭德聞言,臉上似乎笑得更愉快了,快步走上前來,咧嘴笑道:“先別管什麼頭髮不頭髮的,來來來,親一個先!”

    說罷也不理會安德麗雅的抗議,一把摟進懷裡,然後不容置疑地俯身堵住了她的嘴巴。好一番唇舌交纏之後,杜蘭德才放過對方,他臉上滿是那種安德麗雅和水晶最熟悉的憊懶可惡的笑容,上下打量了兩女一番,嘿嘿笑道:“怎麼樣,三個月不見,想我了沒?”

    安德麗雅翻了個白眼,表示自己完全不買帳,旋即她奇怪地看著杜蘭德問:“你怎麼心情這麼好?修煉大有進展嗎?”
sychaosychao 發表於 2015-1-7 17:56
罪惡王冠 卷二 章二 兩個好消息?

  以安德麗雅對杜蘭德的瞭解,似乎也只有在突破的時候他才會露出這種幾乎無法掩飾的濃濃愉悅。

    杜蘭德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點頭說道:“是,算是大有進展吧。”不過他也沒具體多說,畢竟有關修煉的事情安德麗雅並不太懂。而且杜蘭德如今可是半神,每一次進步都和規則有關,不到聖者,根本無法理解。

    安德麗雅淺淺一笑,並不追問。

    雖然到目前都不知道杜蘭德究竟是什麼職業,不過既然他能殺死一位牧城之車,實力顯然不是安德麗雅這個非職業者所能揣度的。而有紅鷹的事情作為前車之鑒,安德麗雅對有關杜蘭德的事情一概不多問,除非杜蘭德願意自己說。

    反正等到母親徹底蘇醒,總是能知道的。

    “走,喝一杯去吧。”杜蘭德笑著拉起安德麗雅的小手,又招呼了水晶,向一樓大廳走去。三個月沒露面,他有點想念灰色羅蘭了。

    這三個月的時間對於杜蘭德來說,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因為他基本已經掌握了無我境界。就連杜蘭德自己也有些意外,無我境界可不是那麼好領悟的,對於大部分半神境界的戰鬥法師來說,這種狀態根本是可遇不可求的,能夠完全掌控,讓自己隨時都可以入境的人少之又少,而且無一不是經過了長時間的揣摩和領悟。反觀杜蘭德,他突破半神後沒多久就第一次進入無我境界,如今更是僅用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基本掌握,簡直就是一個奇跡!

    不過細想下來,杜蘭德覺得這並不只是一個巧合。

    無我境界的本質,是戰鬥本能的徹底釋放,從而省去了對敵時大腦的判斷過程,純以身體最本能的反應進行戰鬥。也就是說,戰鬥本能越強大、越深入骨髓的人,就越是容易進入無我境界。

    而杜蘭德恰恰是這樣的人。

    流落異位面八年,忍受了長達八年的位面壓制,每一時每一刻,杜蘭德其實都在和位面之力做著鬥爭。哪怕他將力量深深封印在元素水晶中,也無法完全消除位面壓制,只是將壓制之力降到自身能夠長期承受的程度而已。也就是說,這八年中,杜蘭德每時每刻都處於戰鬥狀態,無論吃飯、睡覺、走路、戰鬥、發呆、做\/愛……他始終在戰鬥著。

    這固然是痛苦的,卻也將最原始、最純粹的戰鬥本能深深烙印到杜蘭德身體中的每一寸角落。

    要知道位面之力並非只作用於體表,而是從內到外全面滲透的,杜蘭德身體中的每一個細胞都長時間地處在一種臨戰的緊繃狀態,如此熬煉了八年,他的戰鬥本能怎麼可能不強大?!

    杜蘭德拉著安德麗雅輕軟的小手,一邊走,一邊回想起進入無我境界的那種奇妙感覺。

    在無我境界的狀態下,杜蘭德依然能保持清醒的意識和記憶,然而他的意志卻仿佛從身體中被抽離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在戰鬥。在自我意識的“旁觀”下,自己的身體做出了種種正常狀態下絕對做不出來、也不會想到的動作。複製之力全面啟動,各種職業和種族的能力層出不窮,湛藍火焰、巫妖之皮、靈魂鬼火、夜精靈武士的刀法步法、刺客潛行、雷霆紗衣……彼此間轉換如意,沒有半點滯澀之感。就連戰鬥法師本身具備的體術和法術也憑空生出種種變化,簡直不可思議!

    杜蘭德默默估算了一下,一旦進入無我境界,自己完全能夠以七級顛峰的實力正面面對八級強者,甚至可以戰而勝之,根本不需要解開自我封印。

    毫無疑問,這是在半神道路上邁進的一大步!杜蘭德的頭髮進一步變黑變直就是最有力的佐證。

    尤其令杜蘭德欣喜的是位面壓制之力並沒有因此而進一步變大。但他沒有放鬆警惕,半神道路相當漫長,凝聚半神火種只是第一步而已,這一階段又被稱為“火種境”,之後還有血脈境、歸一境、能體境、和虛神境。然後,才算是真正具備了成神的可能,至於能否走上神壇,那還要看機遇和運氣。

    當初從聖者境界突破到火種境的時候,杜蘭德就差點在三輪位面壓制下喪命,之後每突破一個小境界,恐怕都是九死一生。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反正避也避不過,杜蘭德也就不去多想,暫時放任不管。

    此時杜蘭德一手拉著安德麗雅,另一手攏在袖子裡,卻在不動聲色地輕輕彈動著手指。五根手指的彈動速度極快,偏偏動作優雅而舒張,令手指的種種細微變化全都清晰異常。每一根手指都在做著自己的動作,彼此完全不幹擾。隨著五指的動作,冰火力量不斷在指間遊走流竄著,並不斷變換著形態,比如雷霆、鬼火、鬥氣、各類武器……等等等等。

    這是杜蘭德這三個月來養成的一個習慣,那就是隨時隨地都在體悟著各種職業和種族的能力,借此修煉複製之力,並不斷強化戰鬥本能。

    若要以境界來劃分衡量的話,他現在應該穩穩地站在了火種境的上游。當然,距離火種境的巔峰還有一定距離。

    “城中情況如何?”杜蘭德隨意地問。

    安德麗雅想了一下,簡潔明瞭地說:“三個月前的事已經基本上平復下來了,牧城之車幾乎沒有再露面,紅鷹則被剝奪了車的身份。”

    杜蘭德點點頭,並不感到意外。

    那天皇后出面,已經給紅鷹的所作所為定了性,不管三王六車心中怎麼想,明面上是不可能違背皇后的意思的。

    一旁的水晶忽然捂嘴偷笑起來,說:“還有那個魯格,他雖然逃過一劫,卻被獵手大廳勒令罰款,而且是雙倍!哈哈,想起那天他的表情,我就想笑!”

    杜蘭德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他現在難道在藍靈堡嗎?”

    “那倒不是。”安德麗雅捋了一下鬢角的長髮,溫婉地說:“獵手大廳在他上繳雙倍罰金之後就把他放了,結果他居然跑到藍靈堡來,死皮賴臉地不肯走……”說著安德麗雅瞥了杜蘭德一眼,忍著笑繼續道:“……他非說是你最忠誠、最可靠的追隨者,無論如何都不願意離開,最後還是你的那個手下肯特把他一錘子敲暈了,然後就把他帶走了,唔,似乎是帶到鬼街去了。”

    杜蘭德:“……”

    魯格被老巫妖帶去了鬼街?

    嗯,那胖子雖然實力弱了點,卻好歹是個火系魔法師,該不會被肯特煉製成骷髏法師之類的吧……

    杜蘭德有些惡意地咧嘴笑起來。

    三人在藍靈堡一樓大廳中坐了下來,兩杯灰色羅蘭很快擺放在杜蘭德和安德麗雅面前,至於水晶,她一直不敢嘗試這種能令人陷入幻境的奇異酒水,端了一小杯果酒,乖巧地站在安德麗雅身後,迷蒙的眼波不斷向杜蘭德送過來。

    這小妮子從未放棄過爬到杜蘭德床上的“企圖”,只可惜杜蘭德始終半開玩笑地將她推拒開來,這讓水晶幽怨鬱悶之餘,又常常納悶兒。

    要知道安德麗雅對此都沒有意見,杜蘭德怎麼忍得住?

    “哦,對了……”杜蘭德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認真了些,問:“新的牧城之車選出來了嗎?”

    “哈?”安德麗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什麼新的車?沒聽說過……水晶,獵手大廳那邊,今天有什麼新的佈告嗎?”

    水晶立刻搖頭,很肯定地說:“沒有。”

    “唔……”杜蘭德摸了摸下巴,一臉若有所思。

    那天皇后分明說過,要儘快選出新的牧城之車頂替紅鷹的位置。要知道牧城之車的數量一直是七位,從未超過這個數量,也從未降低。這其中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只是一個慣例罷了。就好像永輝騎士之域的“鎮騎士”數量始終保持在八個一樣。

    如今三個月過去了,新的車居然連半點消息都沒有,這就有點耐人尋味了啊……

    “先不管了。”杜蘭德搖搖頭,將心中的各種猜測暫時放下,反正自己作為暗車,只對牧場中的情況負責,至於城中的各項事宜,那是白虎紫鼠他們的事,誰知道那些傢夥又在做什麼打算……反正有皇后的命令放在那兒,諒他們也不敢違抗。

    轉眼三杯灰色羅蘭下肚,杜蘭德和安德麗雅隨意閒聊著,水晶也時不時插上幾句。正聊得開心時,肯特驚喜的聲音在杜蘭德腦海中直接響起:“哈哈,杜蘭德大人,您居然已經修煉結束了?怎麼也不通知我一聲?”

    “怎麼了,你怎麼也這麼高興?”杜蘭德有些奇怪。

    “大人,有空的話,您來一趟鬼街吧。”肯特的聲音說不出的愉悅:“我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您。”

    杜蘭德哼了一聲:“有什麼不能直接說嗎?還要讓我跑一趟鬼街?”

    “因為其中一個好消息正是有關鬼街的。”

    “另一個呢?”

    “您來了就知道了。”

    “好吧,你先自己呆著,我下午去一趟吧。”杜蘭德有些無奈,除了那次幫肯特重新煉製巫妖之軀,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頭老巫妖這麼亢奮,以至於都有點得意忘形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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