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一個叫龍傲天的保安 作者:圈圈圈醬 (已完成)

 
s699063 2015-4-16 15:28:5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 77586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01
第六十章
    葉桃花帶著龍傲天回民居時,所有人都詭異的沉默了。

    龍傲天被葉桃花扛在肩膀上,衣衫不整,肩膀上露出幾塊吻痕。葉桃花用毛巾堵住了他的嘴巴,爲了防止他將毛巾吐出來,還用根布條在嘴上勒了一圈。他整個人看起來就跟被捆綁的公豬一樣慘。

    他們的身後站著一個紫衣男子,男子捂著眼睛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男子的身後停著一長串華麗的馬車,就連車簾上都用金線繡著風騷得不行的圖案。

    白柳素扶著白蓮華從外面散步回來,正對上霍堇色的雙眼。

    霍堇色:“……”

    白柳素和白蓮華:“……”

    白柳素略艱難的看向院子裏無言的衆人:“這是怎麽回事?”

    沒有人回答他,因爲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歐陽七沉默了很久才道:“葉姑娘,你帶聖男來我並沒有意見,……但你知道我們住在民居裏就是爲了掩人耳目……這一隊車馬……”

    葉桃花道:“這是我的朋友,只是來確認一下我住的地方,接著他就要回青樓裏去了。”

    歐陽七:“哦……”這個“哦”字他說得意味深長,霍堇色覺得自己的臉都開始紅了。想他當年曾經追求過不知道多少妹子,做過多少讓人臉紅心跳的事情,此刻他什麽都沒做,居然也會覺得臉紅。

    明明只是爲了找個棲身之所,這個老伯伯卻用看嫖客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不,其實住青樓的好像的確是嫖客來著……

    霍堇色:“我並不是經常去青樓,這是第一次……”

    歐陽七:“哦……”

    霍堇色:“……”算了,他已經不想解釋了。總覺得跟龍傲天攪在一起之後,很多事情根本就沒辦法解釋,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龍傲天雖然看起來渾身都散發著弱者的氣息,但說實話,跟他相遇以後遇到的麻煩事是他以前從來都沒有遇到過的。

    說到麻煩事,霍堇色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他對衆人拱了拱手,將還扛著龍傲天的葉桃花拉到了一邊。

    葉桃花波瀾不驚,步伐沉穩的跟著他走到了一邊:“有事?”

    霍堇色略低頭,在靠近葉桃花耳邊的地方輕聲道:“事實上,我在邵錫有一故友。清揚失竊後他一直在幫我打探消息,不久前他飛鴿傳書給我,告訴我在月牙湖附近,有人帶著清揚住進客棧。若非客棧內突然有江湖中人打架,將那人蒙住清揚的黑布掀開,大概是沒人能看出他攜帶之物的。事後,除了被神醫沉河救活的客棧掌櫃之外,所有人都遭到了滅口。”

    ……慕容鷹果然來了這裏。

    葉桃花擡眸看他,卻見霍堇色略微皺眉:“清揚是我祖傳寶物。我此次前來,一爲訪友,二爲清揚。你同這些人前來這裏,難道也是爲了清揚?”

    葉桃花動作一僵,片刻後卻搖了搖頭:“不爲清揚,也爲清揚。我來這裏是爲了報仇,你說的攜帶清揚的人,應當就是我的仇人。”

    霍堇色一怔:“你……”

    葉桃花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肩上的龍傲天,又對霍堇色道:“若我能手刃仇人,必定帶著清揚活著歸來。若我死在仇人手中,我也會將清揚毀掉,不讓寶藏的秘密外泄。”

    霍堇色:“以你的武功應當不至於……”

    他說到這裏頓住了,因爲江湖中的人都知道葉桃花武功高和不說假話。因爲武功高,所以無需逢迎別人,無需說假話。若她真的有把握活著歸來,是絕對不會對他說出這種話來的。

    葉桃花垂眸,壓低聲音:“霍兄,這一次我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歸來。”

    霍堇色覺得心中一空,這並不是以前經歷的那種男女之情,只是覺得重要的朋友在同自己訣別,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悄然之間就失去了。

    葉桃花接著將話說完:“若我不能回來,龍傲天就交給你了。”

    霍堇色:“……”

    霍堇色答應照顧龍傲天,又輕道一聲“保重”之後便走了。

    葉桃花扛著龍傲天回到院子裏,對衆人視而不見的將龍傲天帶回房間丟在了床上。嘴裏的布條一拿下,龍傲天果然“臥槽”了一聲:“臥槽你把我託付給霍二幹嗎,我都說了你不會死的,我說了你不會死就是不會死,反正你就是不會死就對了!”

    葉桃花看著他,眸光幽暗,面無表情。

    龍傲天:“你看著我幹嘛,看著我也沒用。反正我不准你死。”

    葉桃花彎下腰,抱住了龍傲天。女人身上清冷幽香籠罩而來,龍傲天沒說完的話一下子就堵在了喉嚨裏,他咳嗽了兩聲:“……你怎麽了?還真的不要我了啊?”

    葉桃花抱住他的手緊了幾分,依舊沒說話,只是搖頭。

    龍傲天:“……”

    臥槽……即使他飽讀各色肉文,縱觀瑪麗蘇和湯姆蘇,甚至連肉文的姿勢(……)也全都研究過了,但是此刻面對女主角,他還是完全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麽好嗎?

    走之前順手把他弄暈脫光了綁床上,只留下一張“別等我”的紙條。你以爲你是睡了不想負責的渣男嗎喂,還好他足夠不要臉,硬是欺騙了一隻葫蘆娃說自己身染花柳需要治療,再不治療莊主回來會弄死他們。葫蘆娃嚇得立即將他帶到山下找大夫,結果他機智的一到醫館就逃掉了。

    接著就是蹭各種人的馬車牛車驢車……雖然小說裏的女主角去找男主角通常都是徒步,徒步看起來也的確是更厲害的樣子,不過龍傲天覺得傻逼的人才會有車不坐跑去徒步,反正他不是傻逼。

    結果蹭著蹭著就讓他蹭到了霍堇色的馬車。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有緣千里來相會。雖然霍堇色極其抗拒跟他有緣這種說法,不過還是口嫌體正直的帶他一起來邵錫了。

    “龍傲天。”葉桃花抱著龍傲天,忽然低聲開口,“綁住你的事,還有其他的一些事……對不起。”

    龍傲天有點手足無措:“啊?怎麽了?你別這麽低落啊,最多我不怪你了……你只要以後記得帶上我就行了。”

    葉桃花還是搖頭道:“不說以後,即使是這一次,我也不會帶上你。”

    龍傲天:“=皿=你不用怕連累我的,我這個人也不是很怕死……”反正哥會逃,而且跟著葉妹子你的話……怎麽也死不了的吧……

    葉桃花十分輕柔道:“跟怕死沒關係……你只會拖我的後腿。”

    龍傲天:“=口=……”哥竟然無言以對。所以說看不起我的話,就不要那麽溫柔的對我啊,一邊抱著人家一邊說著殘忍的話,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糖果加鞭子嗎?

    “所以龍傲天,你一定不能跟著去。我答應你,一定會回來。你只需要在這裏等我回來就好了,我保證一定會毫髮無傷的平安歸來。”

    龍傲天被葉桃花的保證驚到了,因爲按理說葉桃花並不是一個信口開河的人,做出這種保證應該是她最後的妥協。但她明明就……他摳了摳臉十分爲難,好半天沒說話,於是葉桃花大約以爲他是答應了,放開他,擡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嘴唇上獎勵般親了親。

    龍傲天哼唧了一聲:“你就只會來這一套嗎,我才不吃這一套……”

    話剛說完,嘴唇就被撬開了。香軟的舌頭攻城略地席捲八方,鋪天蓋地翻雲覆雨,龍傲天被親得像娘們兒一樣“唔”了兩聲,隨後果斷的將葉桃花帶到腿上坐下。女人身上的冷香一向是最好的春藥,兩個人親著親著就向不能描寫的方向奔騰而去,龍傲天察覺到自己的小龍傲天……它站起來了!

    龍傲天本來覺得在青樓已經被壓榨過一次了,現在應該矜持點,豈料葉桃花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不能描寫,頓時漢帝金莖雲外直,始是新承恩澤時。龍傲天不甘示弱擡手往葉桃花前方探去,果然也是間關鶯語花底滑,幾度承恩對白花,幾時到得桃花洞,清溪流過碧山頭,籬落疏疏小徑深,明日落紅應滿徑。

    兩人水到渠成剝了對方衣服,沒羞沒臊的用觀音坐蓮,貂蟬拜月和西施浣紗的姿勢各進行了一次不能描寫。

    事畢後龍傲天躺在床上大汗淋漓,而葉桃花將一頭黑髮拂至胸前,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龍傲天气喘吁吁:“……靠!”

    葉桃花扭頭看他:“怎麽了?”

    龍傲天雙眼發直:“爲什麽三次老子都是在下面的那一個?”

    葉桃花:“你腰不好,讓你在上面再扭到腰怎麽辦?”

    龍傲天捂臉:“嚶嚶嚶我不管,我作爲男人的尊嚴!”

    葉桃花:“先別管尊嚴,你先起來把衣服穿好,準備出去吃飯。”

    龍傲天仍舊捂著臉:“嚶嚶嚶別人問起來怎麽辦,我難道要告訴別人我被你壓了好多次嗎?”

    葉桃花:“……沒人會問這種問題。”說到這裏她理好衣襟,面無表情的低頭親了親龍傲天的臉,“要是真的有人問,你就告訴他姿勢不重要,反正你每次都讓我爽到了。”

    龍傲天:“……女王大人請收下我的膝蓋!”

    院子裏,依舊是滿桌子綠油油的素菜,與昨天不同的只是桌子正中央擺了一碟炒肉片。在所有人的筷子都伸向炒肉片的時候,龍傲天站起身來艱難的夾了一塊肉片放進了葉桃花的碗裏。

    龍傲天:“補一補,你懂的。”

    葉桃花:“……”

    所有人:“……”

    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龍傲天的話,白夫人自然也明白了,她不由輕輕搖頭微笑起來,她要是葉桃花,一定得給自己換個聰明的男人。

    顯然她忘記了自己一直追著的少年也是個蠢貨。而白柳素咬著筷子看了一眼白夫人,默默的夾了片肉給自己。

    老太婆最近心情都好像不怎麽好的樣子……都不怎麽糾纏他了,他怎麽會有點不習慣,果然是賤的嗎……不,他才沒有在意老太婆,只是經常糾纏自己的變態突然從良了,感到有點好奇而已。

    才沒有失落……

    衆人各懷心思,卻見蕭圖停了停筷子對歐陽七道:“下午好像……有可疑的人在這附近打探消息,被屬下發現以後便逃走了。”

    歐陽七雙眼微眯笑道:“葉姑娘的朋友實在太過招搖,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一點也不奇怪,不過在下保證,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出任何事情。”

    對於他說的這句話,吃完飯沒多久就被擄走的龍傲天表示呵呵。

    對於擼走他的傻逼,龍傲天豎起了不屈的中指。

    臥槽你們都什麽思維啊,就不能有一次放過哥嗎,看不出哥身上全是弱者氣息嗎?回回都擄哥有個毛線球的用處啊!

    哥詛咒你們蛋!疼!菊!緊,一輩子都找不到妹!子!啊!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04
第六十一章

    葉桃花發現龍傲天又被抓走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提了劍從房間內走出來,周身散發著可怕殺氣,仿佛只要靠近她就會被她手裏那柄冷劍割破脖子。歐陽七與蕭圖正捧著茶杯坐在院子中央賞梅花,兩人幾乎是同時察覺到危險,僵硬了身體回頭看過去。

    歐陽七訝異道:“葉姑娘這是……?”

    葉桃花把一張一條扔在歐陽七的面前。歐陽七拿起那紙條,卻見紙上用朱砂畫著一隻老鷹。一隻缺了一邊翅膀的暗紅色老鷹。

    蕭圖手中的茶杯“砰”一聲被他捏成了碎片,水花四濺。他望著那只老鷹,隱含仇恨重而低的說道:“慕容鷹。”

    歐陽七擡頭,眉峰簇起:“這張紙條是?”

    葉桃花沒說話,只是將手中的劍握得越來越緊。她的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過了很久,她忽然雲淡風輕的說道:“是我撿到的。”

    歐陽七卻依舊看著她,神色不變:“那麽聖男呢?他在哪里?”

    葉桃花輕飄飄道:“被人拐去青樓裏尋歡作樂,所以我打了他一頓將他趕走了。”

    這樣的藉口只有傻子才信,而歐陽七不是傻子,蕭圖也不是。

    但他們卻都沒有表現出懷疑的樣子,只是對視一眼,隨後收起那紙條,沉默著爲葉桃花倒了一杯茶。

    在強者面前,有時候是並不能說實話的。強者說事情是怎麽樣的,他們便相信事情是怎麽樣的。

    歐陽七甚至揚眉道:“男人這一生,總歸是會有幾次留戀于青樓的。你不必這樣悲觀。”

    葉桃花端著那杯茶一口都沒有喝,直到茶水冷透了,她才將茶杯放在桌上,接著起身回房。

    “龍傲天和一般男人不一樣。”

    聽著葉桃花留下的冷冰冰的話語,蕭圖怔了。他看著她的背影:“莊主以爲,葉桃花爲什麽要撒謊?”

    歐陽七則是低頭看著被葉桃花放下的茶杯,細膩的白瓷上佈滿了細細的裂紋,顯然是被人用內力摧殘成這樣的。

    究竟要何等的焦躁,又要何等的忍耐,才能將茶杯捏成這滿目瘡痍的模樣?

    歐陽七沉默良久,才道:“或許是因爲對葉桃花來說,報仇遠比聖男對她重要。但她卻沒有想到,聖男對她來說遠比她想象中重要。”

    蕭圖微怔:“屬下……不明白。”

    歐陽七微笑搖頭:“你明不明白並不重要,蕭圖。聖男顯然是被慕容鷹所抓,葉桃花也是明白的。但她爲了不影響自己報仇,所以對自己撒了謊。會影響,代表會緊張,會緊張,是因爲過度在乎。”

    說罷他伸出指尖輕輕戳了戳那茶杯,一道裂紋順著茶杯地步蔓延而上,很快的填滿了整個茶杯表面。歐陽七收回手,茶杯“嘩啦”一聲碎掉了,瓷片撒了一桌子。

    這以後的幾日,葉桃花再也沒有與任何人說過話。

    一日葉桃花正坐在一棵枝條枯萎的柳樹上,抱著劍看著遠方,白夫人想找她聊一聊,不料葉桃花竟頭也不低的直接拒絕了。

    “除了師父外,我與你沒什麽好聊。你現在顯然不是想與我聊師父的事情。”

    白夫人微愣,仰著頭看著葉桃花。

    她看到容貌出塵的女人擡起手,取下了不知道是誰沒能成功放上天,掛在樹梢的孔明燈,隨後垂眸將燈提在手中仔細打量,冷色的眸中此刻冰涼得過分,就像是要將人凍結至死一樣。

    白夫人只覺得喉中一癢,十分想大聲的咳出來。但她顧及著葉桃花,硬是將咳嗽吞了回去。想要換個無人的地方再大咳出聲,豈料一轉身竟對上白柳素愕然雙眼。

    白柳素張大雙眼,像是不大自在:“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啦,我才沒有跟著你。”

    白夫人:“我並沒有……”

    白柳素偷瞄了一眼她白得過分的臉頰,自己的臉先紅了起來:“反正你又會亂猜了。你肯定會覺得我是故意跟著你,偷偷關心你什麽的。我告訴你,我才沒有空關心一個欺騙過我的老太婆,所以你……”

    白夫人輕咳兩聲,像是連口都開不了。就在白柳素開口要將嘴裏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她匆匆推開他便飛上屋頂,很快的消失在了土黃色的瓦片後,只留白柳素一個人站在原地,纖細髮絲被帶起的風吹得拂動起來。

    白柳素張了張嘴,不敢相信的猛然轉過身。但他的面前只剩下空蕩蕩的屋頂和灰白色的天空。

    ……老太婆居然,連他的話都不願意聽了。

    因爲一直哄著他,讓著他,已經煩了嗎?明明她才是最煩人的那一個,騙過他,把他當傻子玩弄在手心,他都沒有說她煩,她居然敢嫌他煩……

    這之後的幾天,白夫人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像蕭圖躲避歐陽青珠一樣,整個人都像是消失了一般。白柳素曾經故意不穿外衫坐在院子裏,他就不相信老太婆真的不管他了。但當他在院子裏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披上了白蓮華的外衫。

    “哥……你!”

    白蓮華將手捂在唇邊,輕咳:“你在這裏做什麽?等白夫人?”

    白柳素將身上外衫脫下,披回白蓮華身上,低聲咬牙道:“沒有。我等那個老太婆幹什麽,我只是在這裏賞月。”

    白蓮華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夜空。

    白柳素:“……今晚沒有月亮又怎麽樣,我就是在等月亮出來!不管怎麽樣我今天一定要賞到月亮。”

    白蓮華搖頭:“柳素,我知道你在等誰。但是你等她,究竟想怎麽樣?”

    白柳素不說話了,低頭摳了摳凳子,隨後搖頭:“不想怎麽樣,我就是想問她到底想怎麽樣。憑什麽……”臉微微紅起來,“憑什麽一直纏著我,現在卻又忽然不要我了,就連聽我說一句話也不願意,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白蓮華聽到這裏卻是沉默了。

    過了很久,他用一隻手將白柳素拉了起來:“柳素,回房間休息吧。你等不到她的。”

    “哥……”白柳素皺眉,“你是不是知道什麽?”停了停,眉頭略微鬆開,“你之前說,她爲了你中的毒做出了犧牲……她到底做出了什麽樣的犧牲?”

    白蓮華道:“你不必問了。我答應過她,不說。”

    白柳素不肯鬆口,還要再繼續問,白蓮華卻在這時輕聲咳嗽起來,直咳得身形不穩,捂在唇邊的手拿開來,掌心一抹鮮紅的血迹。

    白柳素顫聲:“哥……你的毒?”

    白蓮華微笑,擡手似乎是想摸摸白柳素的頭,卻在看到自己掌心血迹的時候動作一頓,將手收了回來:“乖。別怕。”

    他只說別怕,但白柳素卻已經微微的顫抖起來。他忽然想起幾天前白夫人的樣子,面色蒼白,輕咳不斷,且用手指牢牢地捂住嘴巴。

    和哥哥現在的樣子……一模一樣。

    來個人告訴他不是他想的那樣,不然他真的……很想把那個老太婆狠狠的揍一頓。他才不需要……這種以命換命的恩情。

    第二天,蕭圖外出打探消息,隨後回來回報,月牙湖的水已經有了下落的趨勢。湖邊聚集了數不清的武林高手,每一個都虎視眈眈,等待著水位下降到湖底的那一刻。

    歐陽七笑著握緊拳頭,頭一次興奮得難以自製:“快了……我的寶藏,我的江山,我的人生。所有屬於我的東西,就快要被我握在手心了。”

    葉桃花想,如果龍傲天在場,大概會“嘖嘖”嫌棄歐陽七中二,但現在他卻並不在。

    第三天,換成淩渠去打探。淩渠回報消息的時候並沒有看著歐陽七,而是看著葉桃花道:“圍觀的除了武林高手,還有富商,遊人和附近的普通百姓。如果要在人群中找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葉桃花雙手抱劍,雙眸中是聽到不相關的事般的漠然:“我會自己找,不用你們幫忙。”

    歐陽七道:“此言差矣,既然已經結成同盟……”

    葉桃花打斷他:“我說了,我會自己找。你們只需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她說話的時候很堅決,就像是在決定一件沒什麽好猶豫的事情。歐陽七最終做出了讓步,點頭道:“也好,需要幫忙儘管開口。在下對同伴從來不吝惜伸出援手。”

    第四天葉桃花親自去了月牙湖,回來的時候,她將一顆人頭扔在蕭圖的面前。

    蕭圖微怔:“這個人與我有關?”

    葉桃花道:“他知道你父母的事情。”

    蕭圖道:“你不該殺了他。”

    葉桃花道:“他是自殺的,我只是割下了他的頭。”

    蕭圖低頭望著地上血淋淋的人頭,還來不及開口,就聽淩渠說道:“這是鷹門的人。”所有人都看向他,而他面色不改。

    “從前,我在鷹門見到過他。”

    那顆頭最後被蕭圖埋到了民居前那棵梅花樹下,如果是龍傲天在的話,大概又要說他的做法變態了。可現在龍傲天不在,在這裏的都是一群習慣了這種變態的事情的人。

    想到這裏,葉桃花微微閉上雙眼。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個正常的女人,但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冷血。

    第六天的夜晚,月牙湖湖水落盡。葉桃花一行人將白蓮華與白柳素留在民居中,隨後趁著夜色來到了月牙湖邊,躍上了湖邊粗壯的幾棵樹。

    月牙湖邊烏壓壓都是百姓,圍著已經空洞了的湖走動著,步伐聲驚人的整齊。湖中發出一種泥土離開水以後的吱嗚聲,仿佛哀嚎。除此以外,所有人都沉默著。

    那些人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蠕動著,就連眼神都詭異的發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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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退去了湖水的湖底佈滿淤泥,但殘存著的卻又不止泥濘。湖底長滿了奇形怪狀的樹,樹上長出扭曲的枝椏,映著幽幽的月光,看起來說不出的恐怖。

    死一般的寂靜。

    在這寂靜過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人群的腳下傳來,但卻並沒有帶來生機,反而是讓整個空蕩蕩的湖底顯得越發詭異。

    葉桃花忽然道:“你來了。”

    歐陽七怔了一怔,淩渠與蕭圖也怔了一怔。四人背後卻忽然傳來個聲音,回答了葉桃花的話:“我來了。”

    是白夫人。

    她換了一身緊身的夜行衣,本來就肥碩的身軀顯得更加肥碩。她從袖中取出幾顆泥色丸子,“唰”的扔進人群中。泥色丸子炸開來散發出難聞的氣味,意料之中並沒有出現尖叫聲和驚呼聲。所有人都很平靜,就像真的是在安靜的觀賞退去湖水的湖底,白夫人收了手,吐氣道:“這些人中的並不是毒,而是幻術。我的解藥對他們都無效。”

    中了幻術的百姓們沿著湖邊走動著,不時的還有人唱起不知名的歌謠,像是一個莊重嚴肅的祭祀儀式,不容任何人打斷。

    歐陽七沉吟道:“或許……這是慕容鷹的陷阱。”

    白夫人瞥他一眼:“陷阱又如何?就算是刀山火海,該闖的還是得闖。你的江山,不想要了嗎?”

    白夫人的話正中歐陽七死穴,他表情一僵,隨後勾唇微笑:“自然要闖,而且我一定要拿到綏朝寶藏,志在必得。”

    他已經不用“在下”自稱了。

    葉桃花聽出他話中破釜沉舟之意,卻並不在意。她懂這種願意把命豁出去的感覺,即便在別人眼裏看來只是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但只要是對自己重要的事情,她從來都是不在乎自己這條命的。

    ……很久之前,她的確是這樣想過。

    只是,不一樣了。有了那個彎個腰都能閃了腰的男人,什麽都不一樣了。她的心已經亂了,所以此時此刻,她心中排在第一位的竟然不是報仇,而是將他救出來。

    葉桃花垂眸,心中百轉千回。卻聽蕭圖低聲叫道:“那些人,好像在往一個固定的方向走。”

    葉桃花擡頭,果然看見剛才還圍著湖邊轉圈的百姓已經停下了腳步,接著像是排隊下餃子一樣,一個接一個的跳進了湖中。湖水才剛剛退盡,淤泥潮濕肮髒,但那些人卻並不在意。有年老的一跳下去便陷進了淤泥之中再也爬不起來,有年幼的被壯年男子撞到,踩進淤泥裏再也無法呼吸。先跳下去的人注定只能給後下去的人墊腳,但所有人都沒有一點猶豫,就像是一場詭異的戲,戲子們在戲中從容地赴死,即使此刻是絕對不會有打賞的,但只要能完成自己的演出,他們已經連命都不想要了。

    蕭圖握緊拳頭,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但白夫人擡手阻止了他:“你現在去,並不能將那些人救回來。他們已經著了魔,只會連你一起踩進泥中。”

    “可是!”蕭圖用力閉上雙眼,腦海裏反反復複回憶自己被封入棺材中時候的畫面,但越想卻只能讓他越痛苦。最後他拔出劍,狠狠地砍掉了一根粗壯的枝條,才終於平復下呼吸,仍舊是將臉轉開,不願意直視著那些人前去送死。

    白夫人瞥他一眼,放下了攔住他的手。

    月色十分詭異,湖邊已經一個百姓都不剩下了。他們一群一群的接二連三跳入湖中,終於用身體在淤泥中摞成了一座橋,通向長滿怪異的樹的湖心。有的臉朝上面無表情,有的臉朝下埋在淤泥裏停止了呼吸,有的人手臂無力的垂在淤泥之中,整個湖邊又恢復了寂靜。

    歐陽七要跳下樹,葉桃花阻止道:“現在不行,危險。”

    歐陽七收回腳步正要說話,卻見“人路”的起點慢慢的走出一個人來。那人慢條斯理,仿佛是在自己庭院中悠閒地散步,他縱身飛入湖中,正踏在一個百姓的肚子上。接著原地又走出另外三個人影來,一個站在中間,雙手拎平,另外兩人被他一邊一個拎在手上,就像拎著兩條缺水而死的魚。

    走在最前的身影與拎人的身影慢慢悠悠的走在“人路”上,好像是刻意要讓誰發現他們一樣。

    白夫人:“……我好像看到龍傲天了。”

    蕭圖:“……我好像也看到了。”

    淩渠:“……嗯。”

    歐陽七:“我沒看錯的話,他是被人拎著走的吧……”

    一個大男人被人拎在手裏,就像拎著只無骨兔子一樣……

    話音剛落,葉桃花已經毫不猶豫飛下了樹,直向那四個人影追去。

    白夫人“嘖”了一聲:“明明自己才說完危險,現在自己卻毫不猶豫的追過去。教我們該怎麽辦?”與淩渠一先一後提氣也追了過去。蕭圖看向歐陽七,直到歐陽七對他點了點頭,這才也跟了上去。

    葉桃花的輕功並不弱。李詩英曾驕傲的對她說,她也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除卻是個女兒身,不能避免會在某些難以言說的方面吃虧之外,就算是最不拿手的輕功,也不比武林中的任何一個高手差。

    但那兩人帶著龍傲天只是慢悠悠的走在前面,並沒有刻意逃開,葉桃花卻無論如何也追不上。

    她盯著被拎著的龍傲天雙眼緊閉,與平時賤笑著的模樣大相徑庭,心中焦急萬分,腳下更是始終顧及著腳下的“人路”可能還活著,即便是足尖輕點也只敢停留片刻,但前面那兩人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仿佛踩在他們腳下的只是普通的小路。

    葉桃花尚且吃力,身後的四人就更吃力了。前面的那四個身影緊緊相依,葉桃花則是與同來的四個人遠遠地拉開了距離,直到前面那兩人走到了“人路”的盡頭,身形一閃,忽然就不見了。

    葉桃花微微啓唇,呼出口氣落在一棵腐朽的樹梢上。剩下四個人很快的趕過來,四人皆是气喘吁吁,即便是武功最好的歐陽七也顯得力不從心。

    歐陽七擡袖拭去額角汗水:“跑掉了?”

    葉桃花轉過頭看著那幾人消失的方向,沉默著點頭。

    歐陽七又道:“那人的臉,你看清了嗎?”

    葉桃花還沒說話,蕭圖已經低著頭輕飄飄的開了口:“那人是慕容鷹。”

    所有人看向他,卻見他很輕的又強調了一次:“那個背影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是慕容鷹。”

    慕容鷹並沒有先他們一步潛入地下,而是因爲某些原因不小心,或者說是故意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吸引了他們的目光,接著才潛入地下。

    他顯然很瞭解這裏的每一個人,所以才刻意將龍傲天暴露給他們看。因爲他知道,只要有龍傲天在,有一個人是一定會跟下去的。

    蕭圖道:“他刻意用聖男引誘我們過去追他,葉桃花,你……”

    葉桃花道:“他現在大概已經到地下去了。我們走。”

    蕭圖道:“你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嗎,我是說他可能設下了圈套用來對付你……”

    葉桃花擡眸:“那又怎麽樣?”

    蕭圖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歐陽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蕭圖,帶路。”

    蕭圖深深看葉桃花一眼,卻見她雲淡風輕,明知道到了地下會是九死一生,卻仿佛看淡了生死。……其實他是明白的,他只是不能明白,爲什麽明知道等待著她的是陷阱,還專門前去送死,明明可以選擇放棄這一次的報仇,等待下一次的機會。

    蕭圖望了一眼天空,又從懷中取出顆圓形的石頭,只見那石頭被月光一照,很快的泛起清光。蕭圖手握石頭,飛快的從枯樹上掠過,身後四人也都跟了上來,大家都沉默著,蕭圖卻反而覺得安心了一些。

    虛假的承諾是不需要的,他只要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並且最大限度的爭取帶著莊主回去找大小姐就可以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濕冷的味道,湖底果然如歐陽七所說,除了樹外還佈滿巨石,仿佛一堆堆墳包。所有的巨石上都被一層深綠色的水生植物覆蓋了,腳尖在上面一墊,隔著鞋子都能感覺到植物的冰冷和石頭的濕滑。

    蕭圖忽然停下了腳步,立在一根樹枝上不動了。

    “你們看。”

    所有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顆巨石已經被強行翻轉過來,露出乾燥的底部。巨石旁,是一個漆黑的洞,沒有一絲光芒,像是通往地獄。

    蕭圖回頭看著他們道:“就是這裏,看來慕容鷹已經下去了。”

    白夫人單手捂嘴沉默了兩秒,片刻後放下手問葉桃花:“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雖然這樣問了,但她顯然並不需要葉桃花回答這個問題,因爲答案是毋庸置疑的。於是白夫人便率先從懷中取出根火摺子點燃,火摺子點燃後發出幽綠色的光。白夫人落在洞邊的石頭上,將火摺子舉在洞口上方,火光閃爍了幾下,卻並沒有滅掉。

    白夫人看向剩下的四個人:“洞中有空氣,沒有毒,目前看來是安全的。”

    葉桃花道:“下去。”

    說罷提劍落在地上,接著走入洞中,剩下四人也跟著她進了洞。只見洞中一片漆黑,雖然是被湖水與巨石阻礙了空氣,洞中卻奇迹般空氣充足,呼吸起來並不費力。

    白夫人從身上摸出幾根火摺子來分發給了每個人:“這種火摺子不止能照明,若遇上劇毒還會自動熄滅。待會兒若拿不准要進去的地方是否有毒氣,便點燃它。”

    歐陽七與蕭圖接過火摺子點頭。淩渠與葉桃花接了後卻依舊是面無表情,好像沒聽到一般,白夫人也不追問。腳下是乾燥的石梯,不知道有多長,也不知道通向哪里。

    走了不知多久,白夫人手裏的火摺子終於燃盡滅掉了,四周又變得一片漆黑。

    就在這時,淩渠冰冷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若湖水在這時退盡,那麽再次漲起來又是什麽時候?”

    歐陽七明顯一頓,沉默片刻後聲音很低的回答道:“後天。若不能在後天之前出去,湖水會通過洞口灌進來,我們會死在這裏面。”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06
第六十三章

    白夫人又點亮了一根火摺子。

    “死”這個字對有些人來說是最可怕的字眼,對有些人來說確實最平常不過的事情。死並沒有什麽了不起,只要是爲了自己心中值得的人或事去死,“死”是一件無比壯烈的事情。

    但如果能活下去,沒有人會一心想死。

    所以聽到歐陽七這樣說,剩下的四個人都沉默了。

    葉桃花說:“我不會死的,龍傲天還在等我。”

    白夫人道:“如果可以,我想回去把解藥交給相公,再親口對他說一聲對不起,以後我也不會再糾纏他。”

    蕭圖道:“爲了大小姐我也會活著出去。”

    淩渠:“我還不能死。因爲有一個人一直在等著我,等了不知道多久了,我不能再讓她等下去。”

    說罷,四人齊齊的轉過頭,看向歐陽七。

    歐陽七:“……我單身,所以我就該死嗎?”

    四人將頭轉回去,邁步不語。

    歐陽七:“……”

    想他縱橫一生,此刻竟然因爲這種事情而被看不起。不過也沒關係,等他親手打下江山,後宮中的女人還會少嗎?即便是葉桃花也……

    想到這裏,歐陽七搖頭微笑。

    眼前的石梯蜿蜒轉折,明明就已塵封在冰冷的湖水下不知道多少年了,卻依然乾燥得過分,每一步踏上去都能激起淺淺的灰塵。

    警戒的走了不知道多久,白夫人的火摺子再次熄滅了。但這一次她卻並沒有再點燃另一根火摺子,因爲火光消失後,地面模糊的出現了五人的影子,晃晃悠悠的映在狹窄的石壁上,漸漸清晰。

    “前面有光。”

    白夫人說罷就要往前走,葉桃花低聲道:“小心。”幾人一起運起輕功,步步小心,直到拐角處,幾人猛然停下腳步。即使是冷血無情如他們,也不由覺得心中生寒。

    葉桃花定睛看去,只見方才還狹窄不堪的石梯陡然變寬變平,毫無阻礙的通向地下深處。通道變寬了,但要走過去卻更加艱難了。因爲在那條寬闊的通道上,堆滿了累累的白骨,一根根一層層泛著幽幽的光,仿佛是低賤的奴僕以自己的生命爲主人開啓重要的大門。在那白骨堆成的通道兩旁,整整齊齊的碼著兩排骷髏頭,每個骷髏頭都長著兩個陰森森空洞的眼洞,眼洞中燃著光芒明亮得詭異的蠟燭,將整條通道照得光明如白晝。

    “那是……”

    白夫人慢慢的走到一顆骷髏頭前,半彎下腰似乎是想要觸碰骷髏頭,誰知歐陽七卻略微焦急道:“不能碰!”

    說罷伸手拉了白夫人一把想要將她拉起來,豈料白夫人身形太重拉不動,再加上對自己人他並沒有防備之心,所以反而帶得他撲在了骷髏頭上,嘴巴啃上骷髏頭的嘴巴,發出“滋兒”的一聲。

    白夫人本來並沒有碰到骷髏頭的手指抖了抖:“……”

    蕭圖:“……”

    淩渠:“……”

    葉桃花:“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歐陽七:“…………”

    歐陽七撐起身體來,並沒有面紅耳赤,反而是凝重道:“這骷髏頭上有微微鹹味,死者是中毒而亡。”

    白夫人:“……你還舔了?”

    歐陽七:“……這不重要,重點是這骷髏的主人並不是自然死亡,而是在生前被人心狠手辣的灌了毒藥,活生生的毒死後將骨骼鋪在了這地下。”

    死屍很常見,被毒死的死屍也很常見,但數不清的被毒死的死屍卻並不常見。聽到這裏,白夫人蹲下身體,微微眯眼與骷髏頭對視了片刻。

    蕭圖聲音很低,帶著輕微不能容忍下去的恨意:“這也是,慕容鷹那魔頭幹的嗎?”

    白夫人擡頭看著他,輕聲道:“並不是。這些人已經死了起碼兩百多年。按照年份來說,應當是綏朝的平民百姓。”說罷將一枚藥丸扔給了歐陽七。

    歐陽七道聲謝,吞下藥丸道:“這樣的話,這些白骨便並不奇怪了。”

    綏朝奸臣當道,宦官釀禍。最後一個皇帝綏遠帝更是毫無理由的寵倖身份卑微的太監,其中一個太監名叫趙霽,少時而孤,賣身爲奴,心思陰毒。因爲曾經被百姓嘲笑爲閹人,以致于心懷怨恨,竟然鼓動綏遠殺人殉葬。

    那一段歷史即使是現在的百姓也是不願意回想的,因爲太過於殘暴血腥。天子旨意,浮屍千里,流血漂櫓,無數宦官選中的百姓被灌下了劇毒的美酒,掙扎著死去,死後屍體被抛在山上,任老鷹吃掉血肉,最後空蕩蕩的骨架被運入地下,和綏朝最後的寶藏埋在一起,沉入地下。

    這些白骨,大約就是當年無辜枉死的百姓們了。

    白夫人道:“以劇毒的白骨鋪路,是想徹底將前來尋找寶藏的人阻攔在這裏。但他又怎麽會想到,這種毒我妙手玉羅漢從來就不放在眼裏。”

    說罷每人分發了一枚藥丸。葉桃花將藥丸拿到手,卻並未像其他四人一樣立刻吞下去,而是定定看著白夫人:“還有多餘的嗎?”

    白夫人道:“只準備了五個人的。”

    葉桃花點頭,仰頭將藥丸吞下。五人一同踏上了白骨鋪成的路。因爲這裏埋藏著綏朝的寶藏,不知道何時便會有機關射出,所以五人都走得極其小心,幾乎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直到淩渠用力過度,踩碎了一顆骷髏頭,發出“咔嚓”一聲。

    幾枚暗器“咻”的一聲從對面射過來,直取葉桃花雙眼。葉桃花拔劍擋在臉前,“啪啪啪”三聲後拿下劍,露出一雙波瀾不驚,寒氣逼人的眼睛。

    “你是誰?”

    對面的骷髏頭上站著一個人,正是剛才在“人路”上拎著龍傲天的那個人。他穿著十分奇怪的露肩黑袍,露出粗壯的長滿結實肌肉的小臂,手上反握著一把大刀。見葉桃花躲開了他的暗器,他好像一點也不奇怪,咧嘴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雙眼黑洞洞的透出讓人膽寒的瘋狂。

    “葉桃花,你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那麽你就告訴我,你是誰。”葉桃花說罷輕描淡寫微微仰頭,黑髮順著頸項流瀉而下。每當她做出這個動作,都代表有人要倒楣了,但顯然,對面的人並不明白她的意思,還一味的笑得詭異。

    “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葉桃花道:“算了。刀下亡魂的名字,知道與不知道也沒什麽區別。”

    說罷舉劍刺去,她的身形靈巧得像是清澈水裏的一條魚,即使知道她要做些什麽,也沒辦法阻止他的動作。露肩黑袍的男人維持著詭異的笑容,淺淺隔開葉桃花的劍。葉桃花收劍再刺,這一次劍尖到了男人的喉嚨口他也毫無動作,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葉桃花卻停下了劍,並沒有刺進男人的喉嚨裏。

    男人的嘴巴咧得越來越開:“怎麽了,爲什麽不殺了我?我很渴望啊,被這把桃花劍貫穿喉嚨的痛快又劇烈的痛感。”

    葉桃花僵持片刻,終於低聲問道:“龍傲天呢?”

    男人一下子“哈哈哈”的笑起來,笑聲從小聲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回蕩在整條通道裏,讓人聽得毛骨悚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做不到不打聽他。葉桃花,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不能下手殺人的時候。”

    說罷竟不顧葉桃花抵在他喉嚨口的劍,舉起大刀狠狠地在葉桃花胸口砍了一刀。

    血湧了出來,鮮紅的顔色在柔順的布料上蔓延開來,顯得熱烈又美麗。蕭圖沉不住氣,拔了劍刺向男人,男人只是睜大眼睛笑著,也不躲閃。

    “葉桃花,你知道這地方有多複雜。要是我死了的話,你的男人會怎麽樣,我可保證不了。”

    蕭圖的劍一下子停在男人的喉嚨口,沒有再前進一寸。並不是他忽然醒悟了,而是葉桃花,她收劍格擋住了蕭圖的劍。蕭圖並不死心,還要再刺,這一次葉桃花直接伸出右手,握住了蕭圖的劍。

    鮮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蕭圖失聲:“葉桃花,你在幹什麽。你是來報仇的!”

    葉桃花手指一顫,卻並未放開,反而是擡眸看著他,臉色因爲失血而微微蒼白,雙眸卻也依舊冷得像冰棱。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

    “你……”

    黑袍男人握著大刀,捂著胸口笑得幾乎癲狂:“葉桃花,葉桃花。我終於看見了你這幅樣子。幸好我答應了那個男人幫他做事,不然我又怎麽會看得見,驕傲的葉桃花露出這種丟人的表情。”

    說罷雙眼中浮現出殺意,但嘴角卻仍舊掛著詭異的微笑:“來吧,再讓我砍一刀,我就告訴你,你的男人在哪里。”

    歐陽七與白夫人一起喝道:“不可!”

    葉桃花卻十分平靜。髮絲沾了血迹,在髮尾結成一綹,她昂起頭看著那個男人,髮尾順著肩膀滑向後背:“好。”

    男人並沒有客氣,“哈哈哈”瘋子般笑著,舉起了大刀。

    在蕭圖大張著的眼裏,大刀狠狠的劈在了葉桃花的肩膀上,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狠,葉桃花咬牙依舊維持著站立的姿勢,鮮血噴湧而出。

    男人臉上濺滿鮮血,就連咧開的嘴裏也全是鮮紅的一片:“哎呀,不小心下手重了。既然這樣,那我就告訴你吧。”說罷他用沾滿鮮血的大刀指著看不見盡頭的通道,“這條通道的盡頭,是機關暗室。你的男人就在那裏。”

    葉桃花雙唇蒼白:“你知道,撒謊的話會是什麽後果嗎?”

    男人舔了舔嘴角,黑洞洞的眼睛裏滿是快意和柔情。瘋狂與溫柔在他的臉上結合得近乎完美:“對你我怎麽會說謊。對了,我把你從前的事情,全都告訴他了。”

    葉桃花瞳孔倏的放大。

    男人慢悠悠的退了一步,舌頭在沾滿鮮血的大刀上舔過。刀刃割破了他的舌頭,但他卻像是沒知覺一樣笑得詭異萬分。

    “你想知道,他知道你的事情以後,是什麽表情嗎?”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07
第六十四章

    葉桃花並沒有回答黑袍男人的話,她像是再也撐不住,捂著肩膀慢慢地單膝跪地。劍插入白骨中,發出“嗤”一聲帶著沙啞的重響。

    “葉桃花,跟我來吧。我在盡頭等著你。我會等到你敢對我還手,再親手殺了你。”

    男人提起大刀,大笑著墊腳飛起,消失在了通道頂部。葉桃花擡頭看去,只見通道頂部有一個僅能通過一個人的狹窄的洞,在男人飛進去以後很快的又合上了。

    “我帶你出去治傷……”

    白夫人快步走過去,要扶葉桃花起來,葉桃花抿緊雙唇,一絲血迹順著她的嘴角流出。她搖頭:“我沒事,替我止血。”

    “但你的傷口!”

    葉桃花看著插在白骨中的劍,神色很冷。她放開了捂住肩膀的手,讓白夫人看她的傷口。白夫人只看了一眼,本來焦急的動作就猛地一頓。

    “那個男人……”

    葉桃花道:“我想起他是誰了,就算在我的身上再砍上十刀百刀,在達到目的之前他也不會真的殺了我。”

    葉桃花並不願意多說,白夫人便也沒有再問。

    傷口看起來鮮血直流,甚至到了讓人覺得心驚膽戰的地步,但男人砍得十分巧妙,竟然沒有傷到葉桃花任何經脈。只要及時的止了血,這兩道刀傷並不會使人喪命。

    白夫人從緊身衣中掏出一堆瓶瓶罐罐的傷藥,撕了自己的衣袖,匆匆剝開了葉桃花肩上的衣服爲她止血。這期間蕭圖與淩渠都自覺的轉過了身去,而歐陽七卻緊盯著暴露在空氣中的女人白皙的肩膀,眼神不轉,幾乎入迷。

    那是多漂亮的肌膚,潔白得像是玉,光滑得像是寶石,即使沾染了鮮紅的血迹,看起來也依舊乾淨剔透,讓人幾乎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觸碰,去撫摸,去好好的享受。

    像是察覺到身後的目光,葉桃花忽然拔出插在白骨上的劍。劍與白骨摩擦發出陰冷的重響,歐陽七終於反應過來,匆匆的將臉也轉開了。

    葉桃花殺的人並不少,但她現在卻並不想殺人。所以在歐陽七將目光轉開後,她便維持著握劍的姿勢沒有動。被喚作止血粉的透明無色液體從瓷瓶中倒出,灑在傷口上將傷痛又加劇了幾分,但葉桃花只是用力的閉上雙眼,連一聲呻吟也沒有發出。

    傷口包紮好了,黑色的布料包在高聳的胸和肩膀上,更顯出葉桃花皮膚白皙。她拉好衣服站起身來,就像沒事人一樣開了口。

    “走吧。”

    沒有人勸她不要再往裏面走,因爲他們知道勸不住。更何況,她們也需要往裏面走。越往裏面走,燭光就越明亮,到最後亮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通道上積著一層厚厚的灰,不知道有多久沒人走過了。黑袍男人並沒有騙葉桃花,在那層厚厚的灰上,能清晰的看到一個人的腳印一直向裏面走去。五人小心翼翼追著腳步前行,一路安全無憂。但奇怪的是走上了一個多時辰以後,也還是沒有走到盡頭。

    蕭圖道:“這地下究竟有多複雜,綏朝皇帝究竟花了多少精力來修建這藏寶地?”

    歐陽七道:“這便是作爲君王的特權了吧。但他日我爲君王,必定不會將寶藏這樣藏起來,我一定會在有生之年將所有寶藏揮霍乾淨。當享受的時候不享受,落得個被人瓜分乾淨的下場。”

    白夫人聽歐陽七竟是從現在開始就想著這些事情,不由皺眉。但她並沒有明說,只是一邊走一邊環視四周,又走了半個時辰後,她道:“這裏,我們剛才已經走過了。”

    所有人一起停下了腳步。歐陽七與蕭圖對視一眼,隨後問道:“你怎麽知道這裏走過了?”

    明明地上的腳印還一直向前延伸著,說是走過了實在不可思議……

    白夫人道:“一開始蠟燭的光芒是越走越強的,但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又變得越來越黯淡,接著又越變越強。所以我們走了半天,不過是在這條白骨通道裏繞圈子罷了。這樣的變化已經有了七八次,我們大約已經走了七八圈。”

    聽白夫人說完以後,蕭圖提劍在原地的白骨上挖出了一個坑來。接著他們又試著走了一次,明明是向前走的,但沒有過多久,白骨上的坑便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我們果然是在繞圈子。”

    歐陽七說著看向蕭圖:“蕭圖,把問路石拿出來。”

    蕭圖點頭,從袖中拿出小盒子,取出塊石頭來,正是剛才帶他們找到地面石頭的石頭。歐陽七道:“這是江湖至寶問路石,石中暗藏玄機,具有指點迷津引導方向的用途。我們再走一次,這一次,問路石會將我們走過的路途在石頭上繪成地圖。”

    白夫人扶著葉桃花道:“我們不去。”

    歐陽七:“?”

    白夫人道:“我看你和這兩個孩子去就行了,又何必讓我們弱女子跟著你毫無意義的繞圈子。我們在這裏等你。”

    歐陽七:“……弱女子。”

    淩渠和蕭圖:“……”

    三人拿著問路石又走了一次白骨通道後,歐陽七將問路石拿到葉桃花的面前。只見一閃一閃的螢幕上,顯示出一個“∞”的符號。

    “∞”上的正中間,一個白點微微閃爍著,那便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

    歐陽七道:“那個男人說的果然是騙人的,這樣的通道怎麽會有盡頭。”

    葉桃花道:“他騙我,但在達成目的之前他並不會殺了我,所以我們不會死在這裏。”

    蕭圖道:“那麽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葉桃花不語,只是擡起手,修長手指輕輕的的撫摸了一下身旁的骷髏頭。白夫人要開口說些什麽,葉桃花卻道:“通道的盡頭並不一定真的就是在通道盡頭,如果通道真的是這種形狀,那麽暗室應該就在兩條通道重疊的地方。只有那個地方,牆壁才最厚,最能關得住人。”

    所有人都沉默了兩秒,因爲這大約是他們聽葉桃花說過最長的話了。

    白夫人看向螢幕上的“∞”:“你是說……兩個圈交彙的地方?”

    葉桃花點頭,提劍向前走。歐陽七,蕭圖與淩渠手握問路石跟在身後,沒有過多久,歐陽七道:“就是這裏了,交彙處。”

    葉桃花停住腳步,擡眸看著岩石砌成的通道。和其他地方一樣,這裏的通道兩旁都堆積著骷髏頭,很快葉桃花的目光就停在了一個骷髏頭上。因爲其他的骷髏頭都肮髒不堪,這個骷髏頭卻乾淨得沒有一點灰塵,甚至發出玉被摩挲久了才能發出的溫潤無比的光芒。

    “退後。”

    葉桃花說罷將手按在了骷髏頭上,狠狠地一按。因爲用力過度,骷髏頭髮出“哢嚓”一聲輕響碎掉了,接著傳來的是“轟隆隆”的巨響。五人擡起頭,只見通道頂端的石頭緩緩打開,露出一個巨大的洞來。

    葉桃花提氣就要飛上去,久不說話的淩渠卻忽然拉住了她:“等等。”

    葉桃花看向他,淩渠道:“上面不知道會有什麽機關,你身上有傷,讓我去。”

    說罷放開葉桃花,縱身攀上洞口,上半身探出了通道頂部。過了好幾秒,他才悶聲說道:“什麽也沒有,上來吧。”

    白夫人正奇怪他的聲音無比壓抑,卻見葉桃花,蕭圖,歐陽七依次飛了上去。她也跟著飛了上去,頓時也目瞪口呆,失去了聲音。

    這是比白骨堆成的通道更要寬闊的石室。空空蕩蕩,隱隱約約能看見遠處有光,不知道是何人設計,又是用了什麽樣的辦法,讓這個空間能夠承受湖水帶來的驚人壓力。白夫人低頭看去,卻見地面是用黑色岩石砌成的。黑色岩石被人精確的切割成四四方方的小塊,每一塊上面都雕刻著繁複精細的花紋,清晰得就連花紋上是蜀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淩渠道:“除非手裏持有清揚,否則任何人來到這裏都會迷路。”

    歐陽七擡起頭,深呼吸了一口:“是,清揚裏藏著綏朝的寶藏圖,拿著清揚能在這裏面暢通無阻。但那又怎麽樣,就算是沒有藏寶圖,我們不也站在了這裏。”

    淩渠道:“但我們接下來不知道怎麽走了。”

    白夫人道:“我猜我們距離寶藏已經不遠了。”四人看向她,只見她望著地面雕刻著的蜀葵低聲道,“傳言蜀葵是綏遠帝最愛的花,這些花會被雕刻在這裏,說明他最愛的寶藏離這裏也不遠了。”

    歐陽七情不自禁的微笑起來,那種微笑和最初見面時候虛僞的微笑是不同的。他笑得蕭圖都覺得心中生寒。顯然,這個消息讓他很振奮。

    但葉桃花卻沉默著。對於此刻的她來說,無論是龍傲天的消息亦或是慕容鷹的消息,都比寶藏的消息重要得多。

    白夫人見她的臉因爲失血而毫無血色,正要安慰,卻聽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一聲髒話,這聲髒話有些耳熟,讓葉桃花的身體一下子就僵硬了,衆人也都露出訝異的表情。

    “臥槽來個人出點聲音好不好!這裏好黑老子好怕,會不會有粽子啊啊啊啊啊啊!”

    葉桃花:“……”

    其他人:“……”

    葉桃花維持著面無表情,有些倉皇的轉過身,卻見四面八方的確都是空蕩蕩的。

    這聲音……到底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12
第六十五章

    “龍傲天,你在哪里?”

    葉桃花四顧,去聽龍傲天的聲音飄飄渺渺從遙遠的石壁裏傳了過來。

    “……我剛才好像聽到了妹子的聲音?臥槽好可怕,我拓麻都出現幻覺了啊!”

    葉桃花:“……”

    其他人:“……”

    同來的四人都沒有動,葉桃花則是循著聲音走了過去。那聲音停了,於是她便開口道:“龍傲天,再說句話。”

    那聲音於是又響起來了:“……臥槽幻覺就幻覺,你不要用我家妹子的聲音騙我,根本把持不住好嗎?!”

    葉桃花前行得毫不猶豫,腳踩在地上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白夫人瞥了各自站在原地的歐陽七,蕭圖,淩渠一眼,終於提步跟了上去。

    在這樣的地方,毫無準備的貿然探索石室固然愚蠢,但跟同伴分開則是更愚蠢的事情。如果爲了暫時的安全而選擇棄葉桃花不顧,失去了葉桃花後很可能會死得更慘。

    這道理所有人都懂,只是不想貿然行動。見白夫人已經跟了上去,淩渠雙手抱劍也跟了上去。

    歐陽七和蕭圖一路走來一直是走在最後面的兩個人,此刻也是這樣。蕭圖不忘看了看歐陽七的臉色,這才一起跟了上去。

    石室空曠而寂靜,龍傲天的聲音模模糊糊回蕩在空蕩蕩的石室裏,辨不清方向,顯得有些詭異。但葉桃花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終於在石室盡頭的石壁前停下了腳步。

    綏遠帝喜歡蜀葵應當不假,因爲即使是在這寬厚得嚇人,高得嚇人的石壁上也都滿滿的刻著蜀葵,且每一塊石磚上的每一朵蜀葵形狀都不同。有的含苞待放,有的開得妍麗,有的被葉片包裹著,有的則是蔫蔫的即將枯萎。

    葉桃花站在石壁前,伸手摸上石壁:“龍傲天,你在裏面嗎?”

    龍傲天的聲音顯然頓了一下,隨後驚喜道:“桃花?桃花你真的來救我啦?”

    葉桃花抿緊雙唇,他欣喜的聲音是做不了假的。片刻後,她低聲道:“你退後一點,我看能不能劈開石壁,救你出來。”

    龍傲天一下子嗷嗷大叫:“你先別管我,先去報仇!我跟你說剛才這裏來了個變態。他說要把我留在他身邊變成他的禁臠,臥槽是個男的!臥槽穿露肩裝的男的!死變態!”

    葉桃花:“……”

    葉桃花看了一眼肩上和胸前包紮好了的傷,布料雖然將傷口遮得很嚴實,但並不難看出來是很重的傷。即使是愚蠢如龍傲天應該也是能看出來的,除非……

    葉桃花看向淩渠,淩渠一怔,隨後默默脫下自己的黑色外衫,遞給了葉桃花。

    兩個人都沉默寡言,但他們的交流卻一點障礙都沒有。

    葉桃花穿上淩渠的黑色外衫,嚴嚴實實的遮住傷口和衣服上的血迹,卻聽龍傲天接著道:“你放心我沒被他侵犯。不過他武功好像很高強的樣子,所以你先別救我了,先去報了仇,接著再腳踩七彩祥雲來接我。”

    葉桃花:“……我不會踩雲。”

    龍傲天:“這不是關鍵……你不覺得我這樣說話很帥嗎?”

    葉桃花:“……嗯,很帥。”

    看來黑袍男人說了謊……他並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告訴龍傲天。想來也是,龍傲天若是知道了那件事,又怎麽會還願意搭理她,跟她說話。

    這樣,也很好。不知道是最好的。

    葉桃花回答完龍傲天的話以後,擡起頭繼續在石壁上摸索著。白夫人道:“你在找什麽?”

    葉桃花道:“打開石壁的機關。他能把龍傲天關進去,說明機關就在這裏的某個地方。”

    白夫人道:“我們幫你一起找。”

    淩渠與蕭圖點頭,同時摸索上石壁,而歐陽七則是擡起頭打量起石室頂部:“有沒有可能,機關其實在頂上?”

    卻聽龍傲天咳了兩聲:“沒可能的啦。”

    葉桃花停住動作,龍傲天繼續說道:“其實我是自己把自己關進來的,機關就在我手邊。”

    葉桃花:“……你爲什麽把自己關進去?”

    龍傲天:“那個男人不知道要把我拎哪里去,我掙扎的時候剛好看到這裏有個洞,就自己滾進來,接著門就自己鎖上了……”

    白夫人:“……那你爲什麽不自己再出來?”

    龍傲天的聲音裏充滿了沮喪:“靠!別提了,機關是用石頭做的,老子扳不動!”

    葉桃花:“……”

    其他人:“……”

    葉桃花道:“龍傲天,你再試試。我就在這裏等著你,沒問題的。”

    石壁後的龍傲天整個人都“=口=”了,除了他逼著葉桃花對他說的情話之外,這是葉桃花對他說的最溫柔的一句話了。他有些糾結的摳了摳臉,看向一旁的石頭手柄。

    其實也不是扳不動……雖然他廢柴到了極點,這種石頭還是沒問題的。但是目前來說,躲在這裏其實是最安全的,出去了的話,說不定就會拖葉桃花的後腿,萬一再被那個死變態抓到,用自己來威脅葉桃花的話,葉桃花應該會感覺很爲難……吧?

    而且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死變態一不小心把他捏死了怎麽辦?他又不是女主角,擁有死不了的女主光環……=皿=

    龍傲天正糾結著,卻聽白夫人的聲音在石壁外響起來:“龍傲天,不要浪費時間。後天之前我們出不去的話,湖水會灌進來,我們都得死。”

    話音剛落,只聽龍傲天“嘿咻”一聲扳下了機關。石壁轟隆隆的打開來,灑下一層又一層灰塵。

    龍傲天撓頭:“啊哈哈哈,一想到你我的渾身就充滿了力量!絕對不是一開始就能扳開的喲!”

    葉桃花:“……”

    其他人:“……”

    葉桃花盯著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傷的龍傲天,目光像是掃描二維碼一樣從頭掃到腳。龍傲天被她盯得渾身發毛,卻見葉桃花面無血色退了一步,轉身:“沒事就好。”

    龍傲天追上去:“你怎麽了啊?好幾天沒見了,你都不熱烈的擁抱我一下嗎?”

    葉桃花沒理他,繼續走路。龍傲天覺得十分費解的看向白夫人,卻見白夫人也將臉轉到了一邊。甚至連淩渠和蕭圖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所以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爲什麽妹子一副不想讓他靠近的樣子?

    明明之前都還意猶未盡的做著不能描寫的事情,把他壓在身下這樣那樣,又把他的手捆起來這樣那樣,又對他胸前的胸肌這樣那樣,又拉著他的手去揉她的這樣那樣(喂)。明明彼此都那麽熟了,現在一副“你很煩不要靠近我”的表情是要鬧哪樣,完全不能接受好嗎?

    龍傲天快走抓住葉桃花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冰涼得嚇人。他一怔,扳過她的身體來,只見她的臉上白得的嚇人,就連溫軟迷人的嘴唇都是蒼白的。

    “……你怎麽了?”

    龍傲天一下子緊張的握緊她的手,葉桃花將臉偏到一邊去,不願意看龍傲天的眼睛。卻見龍傲天慢慢的張開嘴,眼中緩緩浮現出恍然大悟。

    “難道你……”

    葉桃花略微低下頭,就算是用衣服遮好了……也還是被他看出來了嗎?她的傷口,失血過多……如果不能出去好好修養的話,就快要撐不住了。

    龍傲天一臉臥槽:“難道你來大姨媽了?!”

    葉桃花:“……”

    其他人:“……”

    龍傲天一臉“我理解你”的摸了摸葉桃花的臉:“我就說啊,就算是女神雖然也是會來大姨媽的。幸好你今天穿的是黑色衣服,不然染在白衣服上畫面太美不敢想象。會痛嗎?我幫你捂捂肚皮?”

    葉桃花:“……”

    龍傲天縮回自己的手,訕訕摳了摳臉:“我的手好像有點冷。不過我的腳倒是很暖和,要不我脫了鞋子用腳幫你捂捂?”

    其他人:“……”這才是畫面太美不能想象。

    誰知道更美的畫面還在後面。龍傲天盯著葉桃花的小腹,視死如歸道:“算了脫鞋不太好,我直接用舌頭幫你舔舔吧!”

    葉桃花:“…………”

    其他人:“…………”

    葉桃花道:“我沒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龍傲天:“別不好意思了,我都聞到血腥味了!”

    葉桃花:“……”

    其他人默默地轉過頭去。

    果然,在沒有龍傲天的時候,葉桃花是冷靜的,冷血的,冷漠的。但當龍傲天出現的時候,她就冷漠不起來了。身邊圍繞著這麽個沒腦子到了極點的男人,是個人都冷漠不起來。

    葉桃花道:“我真的沒事。”

    說罷她拉住龍傲天的手向前走,剩下四個人面無表情將臉轉回來,跟著一起走。

    走了很久也還是沒走出這個石室,六人的腳步也越來越慢。正當白夫人在心中想著要找個理由讓葉桃花稍微休息一下的時候,卻見龍傲天忽然停住了腳步:“啊,是死變態。”

    葉桃花猛地順著龍傲天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果然又是那個穿著露肩黑袍的男人,他就站在角落裏,嘴角依舊掛著詭異的笑,不知道已經看了他們多久。

    “找死。”

    這一次沒有了葉桃花阻止,蕭圖一拔劍就沖了上去。黑袍男人躲過蕭圖的劍,掂著大刀哈哈大笑。蕭圖見他一副閒適的模樣,更是覺得心中氣不過。

    “鷹門的走狗,我一定要殺了你。”

    男人聽他這樣說,微微挑眉。隨後看向歐陽七的方向,歐陽七明顯一怔,卻見男人很快的又將目光移回了蕭圖的身上。他一邊同蕭圖鬥在一起一邊咧嘴笑:“哦,門主也是你的仇人嗎?”

    蕭圖不語,只是咬著牙不斷揮劍。

    卻見男人咧嘴笑得越來越詭異,退後十來步在石壁上猛地一拍,露出個黑洞洞的門,能清晰看到門後竟是一座懸崖。

    他狂笑著,後退著面朝蕭圖跳下了懸崖:“想報仇嗎?想報仇就跟我來啊。我說了,我在盡頭等著你們。”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13
第六十六章

    黑袍男人就像是故意引誘著葉桃花跟他走一樣,每當她陷入困境的時候便出現,用最粗暴簡單的方式爲她指明方向。一面說著要殺掉他,一面故意留有餘地,一面對她笑得瘋狂,一面卻又極力的克制著自己的行爲。

    蕭圖毫不猶豫的追到懸崖邊,下一秒,卻又回過頭看著歐陽七與葉桃花。

    “追嗎?”

    葉桃花冷道:“追。”

    蕭圖點點頭,跟著跳下了懸崖。龍傲天被葉桃花拉著,和淩渠歐陽七白夫人三人一起站在了懸崖前。

    龍傲天本來以爲妹子又要把他抱起來了,所以都閉上雙眼視死如歸做好心理準備了。豈料妹子卻鬆開了拉著他的手,把他推到了淩渠面前:“你來帶他飛下去。”

    淩渠面無表情:“嗯。”

    ……嗯你個頭啊!

    龍傲天整個人都恍恍惚惚了。爲什麽你們說得這麽理所當然,爲什麽突然之間讓男人抱哥下去。妹子在這裏爲什麽要男人抱啊!

    難道準備神發展讓哥去搞基了嗎?!想到這裏龍傲天覺得菊花一緊,再往懸崖下一看,頓時差點就“撲通”一聲跪下了。

    所以說爲什麽地下這種地方會有那麽深的懸崖啊,這難道是盜x筆記嗎混蛋?如果是盜x筆記的話爲什麽現在都還沒有粽子跳出來啊(喂)!住手吧奇怪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多了啊!qaq

    “摟住我。”淩渠這樣說道,表情鎮定,動作相當帥氣。

    “哦。”龍傲天不由自主的就聽話摟住了淩渠的脖子,接著淩渠就把龍傲天整個人扛了起來。

    龍傲天:“……傻【嗶——】啊你,這他媽怎麽摟啊啊啊嗷嗷嗷啊!”

    帥氣如淩渠,唰一聲就跳下了懸崖,龍傲天已經留長了的頭髮被吹得飄了起來,糊了他自己一臉。

    龍傲天內心:草泥馬……

    落地以後,淩渠沒有動,也沒有把龍傲天放下來。他環視著四周,卻見這裏是一個空心的圓柱形,十分狹窄,狹窄到大約只能容納十來個人左右。四面依舊是黑色岩石堆成的石壁,但或許由於這裏是密道的原因,岩石上雕刻著的蜀葵沒有被風和灰塵侵蝕,每一朵都精細乾淨得像是剛雕刻好的一樣。與懸崖相望的石壁下有三條通道,左邊第一條的地上刻著含苞待放的蜀葵,中間那條的地上刻著正在怒放的蜀葵,最右邊那條刻著花枝慘敗的蜀葵。三條通道都燈火通明。

    淩渠沒有去深究爲什麽這樣的地方會點著蠟燭,因爲他知道葉桃花並不在意。一切都很明顯,那個穿露肩黑袍的男人一路引導著他們向裏走,擔心他們找不到路,甚至還貼心的替他們點好了所有的蠟燭。

    至於爲什麽三條路都要點上蠟燭,目的就更明顯了。

    那個男人想分開他們。

    沒有人知道這三條路哪一條才是能正確的找到慕容鷹的,沒有人能排除掉慕容鷹在任何一條路上的可能。如果想要百分之百的找到慕容鷹,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三條通道都探索一遍。

    他們有六個人,正好能分成兩人一組,每組負責一條通道。算計到了這個地步,慕容鷹的確是個老奸巨猾的人。

    在淩渠打量四周的時候,蕭圖就站在中間的通道前,慢慢的握緊手上的劍。他並不是一個聰明的人,但眼前的形勢他卻十分清楚。

    分開的話……生還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葉桃花捂著肩膀和其他兩個人一起跳下來,隨後大家理所當然的都發現了這三條通道。淩渠看著他們的表情道:“看來慕容鷹已經有了對策,他大概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會來到這裏找他,所以從一開始就佈置好了一切,等著我們一步一步走近他的陷阱裏。”

    這是個陷阱,但即使是陷阱,他們既然來到這裏,也就只能往陷阱裏跳。

    龍傲天趴在淩渠肩膀上略蛋疼的弱弱開口:“……我是不懂陷阱,但是你的肩膀硌到我的胯了……能把我放下來先嗎?”

    淩渠:“……”

    淩渠將龍傲天放下來,龍傲天立刻跑到了葉桃花面前,拉住了她的手:“怎麽越來越冷了啊,來,我幫你捂捂。”

    葉桃花擡眸看他,片刻後將眼睛轉開了。她任龍傲天拉著自己的手,看著淩渠道:“你與白夫人一起,蕭圖和歐陽七一起,龍傲天跟著我。一人一條通道,誰先找到慕容鷹,不要猶豫,立刻下手殺掉他。”

    白夫人輕咳兩聲,皺眉:“若是殺不掉呢?”

    葉桃花垂眸輕飄飄道:“那麽就只能被他所殺。”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連龍傲天都停下了往葉桃花手上呼氣的動作。他擡起頭看著葉桃花,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其他人,然後默默低下頭繼續揉搓葉桃花冰涼的手。

    啊……不關哥的事不關哥的事。反正哥也幫不上忙,只要不拖葉桃花的後腿就行了,女主角是有光環的絕對不會死的,他跟著女主角也應該不會死……吧?

    反正想這些也是沒用的,想那些沒用的不如好好把自家妹子的手暖好。

    淩渠看著葉桃花,終於還是開了口:“你帶著他……沒問題嗎?……如果需要的話,讓白夫人和你們一起,我一個人就可以。”

    他擔心的顯然是葉桃花受過傷的事情,因爲葉桃花並不想讓龍傲天知道這件事情,所以他說得很隱晦。葉桃花瞥了一眼看了正低著頭傻乎乎給她暖手的龍傲天,搖了搖頭:“白夫人和你在一起,有個照應。”

    雖然知道一定會被她拒絕,但當她把這句話說出口,淩渠和其他人都有些失望。白夫人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將一顆藥丸遞到葉桃花面前。

    “吃下去,能保你十二個時辰……氣血順暢。但十二個時辰後若還不能得到休息,你會……”

    白夫人還沒說完,葉桃花已經毫不猶豫接過那藥丸,仰頭吞了進去。

    “多謝。”

    說罷反手牽住龍傲天的手,走向蜀葵含苞待放那條通道。

    白夫人與歐陽七四人看著她走進那通道的背影,沉默片刻後,白夫人對蕭圖說道:“慕容鷹與他的手下都陰險毒辣,自己小心。”

    說罷走向了蜀葵怒放那條通道。淩渠看他一眼,也跟了上去。只留下蕭圖微微啓唇,呆怔片刻後望向歐陽七:“莊主,我們也走吧。”

    歐陽七含笑點頭,率先走進了通道裏。蕭圖腳踩過地上那朵慘敗的蜀葵,也走進了通道裏。

    懸崖下變得一片寂靜。片刻之後,穿著黑袍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憑空出現在了懸崖之上,他坐在懸崖邊,一隻腳翹在懸崖上,另一隻腳懶懶懸掛在崖邊。閉上眼,將大刀湊到鼻子邊,深深的吸了一口刀上殘留著的血腥味。

    葉桃花與龍傲天走在寂靜無人的通道上,龍傲天一直緊緊地抓著葉桃花的手。葉桃花一言不發許久之後,終於停下腳步。

    “你怕?”

    龍傲天用力搖頭。

    葉桃花看向自己被龍傲天緊緊抓著的手。

    龍傲天用空出來的另一隻手摳了摳臉,露出害羞的表情:“有一點點怕,不過抓著你手的主要原因還是幫你暖手。你的手太涼了,就算是來大姨媽也不該這麽涼的啊。”

    葉桃花只覺得心中一空。現在龍傲天越對她好,她就會越害怕。即便那個男人是騙她的,並沒有把她以前的事情告訴龍傲天,但若再遇到那個男人,他沒有把握他仍舊會保持沉默。

    以前她沒有害怕過什麽,但現在,她的心亂了,有了擔心的東西,在意的東西,害怕的東西。這些加在一起,讓她越來越沒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龍傲天對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情了。

    葉桃花縮回自己的手。她轉過臉不去看龍傲天臉上的表情,隨後從衣袖裏取出一枚藥丸遞給龍傲天。

    龍傲天一下子露出一張苦瓜臉:“又吃藥?qaq可不可以不吃啊?”

    葉桃花道:“外面的白骨通道,每一具骷髏都有劇毒。如果不吃下這顆藥,即便是殺掉了慕容鷹,你也會在經過白骨通道的時候身中劇毒。”說到這裏,她停了停,將藥丸遞到龍傲天嘴邊,“張嘴。”

    龍傲天卻將腦袋向後仰了仰:“……你吃了嗎?”

    葉桃花十分冷靜:“我如果沒吃,怎麽可能毫髮無傷站在這裏?”

    龍傲天比她還要冷靜:“我聽說你們武林高手是可以用內力壓制毒性的。”

    葉桃花一怔,不想被龍傲天猜了出來。她正準備硬掰開龍傲天嘴巴,將藥塞進去,卻見龍傲天“謔哈哈哈”一笑,隨後張嘴就著葉桃花的手吃下了那枚藥丸。

    “你又不傻,怎麽會不吃藥?我開玩笑的。”

    葉桃花:“……”

    她收回手,只覺得一顆心落了地。正要再說些什麽,卻聽通道右邊石壁上傳來輕輕的敲擊聲,一聲一聲,聲音很悶,很緩慢,像是傳達著某些資訊。

    葉桃花冷聲問道:“淩渠?白夫人?”

    隔壁卻再也沒有回應,直到“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整條通道仿佛都抖了一抖。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14
第六十七章

    那一聲之後,整條通道又安靜了下來。

    龍傲天摳了摳臉,想想從他們走進通道到現在,不過才過了十來分鐘。這十來分鐘一路平靜,什麽事情都沒有遇到,而隔壁卻有了那麽大的動靜,說不定……已經遭到了慕容鷹的毒手?

    按照葉桃花外冷內熱的性格設定來說,應該會回去救她們吧。就算阻止大概也阻止不了,因爲她是女主角,是外表冷淡但內心善良得如同bug般的存在。

    葉桃花擡起手,輕輕地在洞壁上敲擊了幾下,那邊卻再也沒有回應。她放下手,沉思片刻後對龍傲天道:“我們走。”

    龍傲天道:“回去救他們嗎?”

    葉桃花搖頭:“繼續往前走。”

    龍傲天一怔,因爲葉桃花的答案是他沒有想到的。

    龍傲天:“爲什麽不回去救他們啊?難道是因爲你害怕我太弱了,在你救人的時候拖你的後腿嗎?”

    葉桃花:“你知道就好。”

    龍傲天:“……”

    ……太直白了啊摔!

    你不是外冷內熱嗎?你不是表面高冷內心溫柔嗎?你倒是對我溫柔一點啊!

    雖然在心裏努力的吐槽著,但當擡起頭看到妹子白得嚇人的臉,龍傲天還是在心中裝逼的低歎一聲,將妹子冰涼的手抓過來緊握在手心。

    “那我們就走吧。不要擔心太多,畢竟你現在來大姨媽。”

    葉桃花:“……”

    葉桃花難得的沒有對龍傲天冷眼相向,而是點了點頭。她低頭看著兩人緊握著的手,將手指握得更緊了一些:“如果遇到慕容鷹,你就自己待在一邊躲起來。如果我贏了我們就一起出去。”

    龍傲天:“……那要是輸了呢?”

    葉桃花:“輸了的話,我就殺了你,接著再自盡。”

    龍傲天:“…………”

    葉桃花:“落在他手裏的話,你會後悔自己爲什麽當時不自盡的。”

    龍傲天:“=皿=我大概知道慕容鷹是個什麽樣的男人了。”

    總而言之就是變態boss,而且具有把抓到手的人虐待到鬼畜的屬性。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大概也會在面對慕容鷹的時候露出個齜牙咧嘴的微笑:“嗨boss你好,我很崇拜你,所以我選擇死亡。”

    “那樣也好。”龍傲天說著露出個賤賤的微笑,“和你死在一起,也很好。”

    葉桃花一怔,就連手指抖莫名的一顫。她輕輕閉了閉眼睛,再看向龍傲天的時候雙眸裏已經只剩下一片黯和深:“……你不怕死嗎?”

    龍傲天擺了擺手:“怕個球!”

    但是他的腿……卻在發抖。

    葉桃花只覺得心中有種很複雜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她幾乎沒辦法思考。當年師父死在她的面前,她挖了坑將師父埋起來,一邊埋一邊哭,最後挖得十指流血,雙手潰爛。父母雙亡,世界上只剩下師父一個人會疼愛她照顧她,但就是慕容鷹,將她比生命都要重要的人斬於劍下,還對她笑得肆無忌憚。

    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疼愛過了,所以面對龍傲天的殷勤,龍傲天的強裝堅強,才會覺得既愚蠢又溫暖,既渴望又抗拒。

    不想被這種感情淹沒理智,不想被龍傲天牽著鼻子走,但直到現在她才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齜牙咧嘴笑得難看,雙腿還沒用的發著抖,但她卻突然覺得他可以當她的依靠,他一定不會傷害她,不會做讓她傷心的事情,不會在任何時候偷偷離開她。

    ……可惜她沒有資格依靠他,他如果知道了她做過的事情,一定會立刻離她而去。

    這種事情不論是武功高強瀟灑倜儻的江湖中人,還是廢柴沒用只會耍賤的平凡男人,她知道,他們都沒有辦法接受。沒有人可以接受。

    都是自己活該。

    出去以後就算龍傲天要離開,她也沒有留下他的理由。

    葉桃花這樣想著,努力的將視線從龍傲天的臉上移開了。在這種時候做著這種沒用的掙扎是最愚蠢的事情,此時此刻,報仇,接著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龍傲天。”葉桃花壓低嗓音,握緊龍傲天的手,“不要離開我的身邊。只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死。”

    龍傲天用力點頭:“都說了你肯定不會死的,你是女主角啊。”

    她還是聽不懂他說的話,但聽不聽得懂卻已經不重要了。葉桃花左手提劍,右手握著龍傲天的手向著通道深處走去。

    空氣裏充斥著一股腐朽的氣味,相比乾燥得會揚起灰塵的地面,這種氣味聞起來是濕潤的,像是淤積在湖底深處的渾水。那種味道近在咫尺,以至於葉桃花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吸取了在白骨通道吃虧的經驗,這一次葉桃花一邊走一邊用劍在石壁上刻下了字。龍傲天“嘖”了一聲:“你怎麽不刻我們的名字啊?”

    葉桃花道:“刻的是你的名字。”

    龍傲天:“咦,是嗎?”

    龍傲天看著石壁上刻著的一個“龜”字:“……”

    這種時候就不要幽默了啊,一想到等等就要遇到變態boss了女主角根本不會死,自己卻很有可能死掉,頓時就想哭出來再好笑的笑話也根本笑不出來好嗎……

    兩人手拉著手,明明是緊急的情況,步伐卻緩慢得像是在開滿鮮花的田野裏散步。龍傲天以爲妹子是在照顧他的教程慢,感動得簡直快要淚流滿面,殊不知葉桃花其實一直面無表情的用餘光看他,直到目光對上,葉桃花才停止了這種不適合她的逗比行爲,目不斜視十分嚴肅的邁步。

    龍傲天內心:=皿=不要這樣啊,你要看哥就大膽的看啊。反正哥已經是你的人了,想看正面看反面,看外面看裏面,看全身圖還是看裸體都隨便你。哥躺平任你調戲,絕對不會還手的。

    但葉桃花顯然get不到龍傲天的內心想法。不知道走了多久,葉桃花停下了腳步,帶得龍傲天也跟著停下了腳步。

    龍傲天順著葉桃花嚴肅的目光看去,只見那個“龜”字就刻在石壁上,只是一個小小的字,卻讓兩個人心裏都一沉。

    龍傲天:“哈哈哈,不知道是哪個逗比,跟我們刻了一樣的字!”

    葉桃花看了他一眼。

    龍傲天:“……好吧,刻這個字的人一定膚白貌美胸部大,絕對不是逗比!”

    葉桃花:“……”

    不管龍傲天再怎麽催眠自己,那個字就刻在石壁上,不會消失。很顯然,和在白骨通道裏一樣,他們走了一整圈,接著又走了回來。

    現在,他們甚至連一開始進來的地方都找不到了。進來的入口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現在留給他們的只是一條不知道形狀的沒有了入口和出口的通道。

    綏遠帝請來設計這個地方的工匠的確擁有十分細膩的心思。這是個寬敞到令人望而生畏的空間,裏面的通道更是環環相扣,若只是一般人,即便是拿著地圖從頭走到尾都困難,更何況地圖並不是那麽容易拿到的。一般人進來以後,很容易就會繞著這條通道反反復複來來回回,直到將自己的體力全部用光,最後死在這裏。

    龍傲天道:“要不再走一圈,說不定你剛才顧著偷偷看我,看漏了什麽關鍵的線索也說不定。”

    葉桃花:“……我沒有看你。”

    龍傲天寵溺臉:“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沒看我,肯定是我臉上有東西你才施捨我眼神。所以咱們再走一次吧。”

    說著拉著葉桃花就要走,豈料葉桃花卻站在原地沒有動。龍傲天看向葉桃花,只見她面色平靜:“想要走出這裏,地圖或者問路石,一定要有一樣。”

    龍傲天:“=口=那我們有嗎?”

    葉桃花搖頭:“沒有。”

    龍傲天:“=皿=那你爲什麽那麽淡定……”

    葉桃花:“不要浪費體力,先停下來好好想想該怎麽辦。你很急,可是急有用?”

    龍傲天:“=皿=……”

    拓麻的我們要死在這裏了啊!你淡定成這樣都讓我不好意思被嚇得哭出來了啊(喂)。

    龍傲天正在暗自吐槽,卻聽葉桃花道:“龍傲天,趁現在閑來無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哪里“閑來無事”了啊?

    龍傲天摳摳臉點點頭看向葉桃花,只見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看向他,聲音微啞,聽起來帶著孤注一擲:“如果有一個人騙了你,你會原諒她嗎?”

    龍傲天:“……”

    不要,他不想聽!這種flag一般的臺詞!一般問這種問題的人就是欺騙了別人的人,現在妹子問他這個問題是要鬧哪樣,難道什麽時候欺騙他了嗎?

    龍傲天抓狂捂臉:“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葉桃花:“……”

    她的臉一點一點的變得更白,直到最後變成冰雪那樣的白。很難想象一個女人的臉會白成這樣,就像對某件事情本來還懷有希冀,到這一刻終於明白,這種希冀是徒勞無功的。

    葉桃花點頭:“我知道了。”

    她的聲音更低了,就連捂著臉的龍傲天都聽出了她聲音裏的無力。他還來不及說什麽,卻見葉桃花右手從左邊拔劍,接著一瞬間往地下一插。

    龍傲天目瞪口呆,這才發現通道裏的黑色岩石都是光溜溜的,只有葉桃花劍下的岩石上,雕刻著一朵含苞待放的蜀葵,和通道入口的蜀葵一模一樣,都是展苞欲綻的模樣。

    眼前的石壁“轟隆隆”的打開了,落下沉積了不知道多久的灰塵。

    他們看不清石壁那一邊的情況,因爲石壁打開後,那裏出現了一個人。那人沒有穿外衫,只有臉上濺上了幾滴鮮紅的血迹,看起來既狼狽又有種帶著疲憊的俊美。

    龍傲天:“你受傷了?還真是容易受傷的美男子啊……”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16
第六十八章

    “我遇到了慕容鷹。”

    臉上沾著血的淩渠這樣說著,擡起拿劍的那只手,讓葉桃花看到他手臂上的傷。

    葉桃花看著他的傷口:“你殺了他?”

    “不。”淩渠搖頭,“我只是傷了他,但我自己也受了傷。以我之力對付不了他。我需要你的幫助。”

    “白夫人呢?”

    淩渠微微低下頭,冷言像是在自責:“她被慕容鷹抓走了。”

    淩渠武功雖然也不弱,但慕容鷹的武功顯然更高強。與他們相比起來,白夫人的武功就更不夠看了,被抓走一點也不奇怪,而葉桃花沒有辦法丟下她不管。

    葉桃花道:“他往哪邊逃了?”

    淩渠指向左邊。葉桃花於是眸光冷淡看了一眼龍傲天,在龍傲天都還沒搞清楚妹子的態度爲什麽改變得這麽快的時候說道:“追。”

    說罷將龍傲天往淩渠面前一推,淩渠心領神會的就將龍傲天扛了起來。

    龍傲天:“……”

    草泥馬老子是順豐快遞嗎還要換車裝載……

    葉桃花與淩渠剛要邁步,卻聽不遠處傳來個急切的女聲:“別跟他走!”

    葉桃花與淩渠看去,只見白夫人捂著肩膀站在拐角處,手指捂著的地方不斷有鮮紅的血液湧出來。打濕了她的手指。

    她微微張嘴,急切呼吸:“不要跟這個男人走。剛才就是他……突然對我拔劍。幸好我及時察覺躲開了,才僥倖活下來。他是慕容鷹的人,不要跟他走,”

    說罷終於無力再支撐身體,靠著石壁倒了下去。

    通道中一下子沉默了。

    淩渠毫不反駁,只是平靜的看著葉桃花的臉。他的內心到底有多不平靜,只有龍傲天知道。

    剛才淩渠一下子僵硬了身體,本來就硌得龍傲天胯部隱隱作痛的肩膀,現在硌得龍傲天更痛了……

    名副其實的蛋疼就是目前這種情況了……

    葉桃花也很平靜的看著淩渠:“你是慕容鷹的人。”

    淩渠沉默片刻:“她說的是真的。我的確是慕容鷹的人。”

    說罷將扛在肩膀上的龍傲天順手一甩扔在了地上,劍則是比在了龍傲天的雞雞。

    “跟我走,不然我就廢了他。”

    龍傲天:“……”我的胯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就算是我以前曾經對你的雞雞很感興趣,你也不至於記仇到非要研究我的胯部的地步啊混蛋。

    而且在這個所有男性都應該愛上女主角,就算不愛上女主角也會被她感化的世界裏,你居然敢背叛她,而且!還敢妄圖閹了她的男人,你死定了!

    卻聽葉桃花泠泠聲音響起:“他本來就是個廢人,你還想怎麽廢他?”

    龍傲天在心裏默默豎起了中指:“……”

    這難道是諷刺他廢柴的好時候嗎?他可是要被切了啊!

    淩渠道:“他現在還是個男人,我可以讓他變得不是男人。被人嘲笑,沒人要永遠只能纏著你。”

    葉桃花沉默了,龍傲天則是冷汗直流。妹子你不要沉默啊,你不要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啊就算不是廢人我也會永遠跟著你絕對不離開的,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法留下我好嗎?!

    快把你犀利的眼神收起來啊!

    葉桃花道:“就算他廢了,我也會養他。”

    真是好感人……才怪!雖然很感動,但是現在是說這種情話表明心迹的時候嗎臥槽?!

    淩渠也沉默了,他慢慢的把劍刺向了龍傲天的褲襠。

    龍傲天:“……別這樣,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是個好人。”

    淩渠冷漠道:“我不是好人。從霍家見到你們開始,我就已經處心積慮的在接近你們了。”

    淩渠的話成功的讓龍傲天目瞪口呆,因爲他看起來並不是會說謊的樣子。像小說裏一般的男主角一樣,他應該是悶騷少言,但在女主角遇險的時候會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永遠都會保護女主角,永遠不會傷害女主角的類型。

    這個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的男人是誰?絕對不是他認識的那個會在褲襠裏藏一堆藥,別人在他身上擦油漬都沒反應,毫無存在感經常被大家選擇性遺忘的淩渠吧。

    而葉桃花則是跟淩渠一樣鎮定。

    “我早該猜到,一直反反復複強調著自己不能死的你,爲什麽會義無反顧的跟我來這裏找慕容鷹。你明明只需要待在湖邊,等著我拼盡全力將清揚交到你的手上就可以了。”

    “但你沒有猜到。”淩渠說道,“一刻鍾前,你還毫無懷疑的信任我,準備跟我走。”

    說到這裏,淩渠停頓了一下:“葉桃花,江湖中傳言你殺人成性,滿手血腥,但在我看來你不過是個天真的女人。”

    他說話的時候依然面無表情,所以龍傲天和葉桃花猜不透他心中想法。

    雖然很愚蠢,但龍傲天還是問了一個所有被背叛的人都一定會問的問題:“這是爲什麽?”

    淩渠垂下眼睫:“因爲一個人。”

    龍傲天:“女人?”

    淩渠:“是,女人。”

    龍傲天:“難道你的女人在慕容鷹手裏?”

    淩渠低低道:“不是我的女人,是我的妹妹。”

    這種說辭龍傲天在小說中看得多了,早已不以爲然:“是你的親妹妹?”

    淩渠道:“不是,但我待她如妹妹。”

    說了半天,果然還是他的女人。

    武俠小說中所有被發了妹妹卡的妹子,其實和發卡給她的男人都一定有曖昧。此刻淩渠就是這個發卡的男人。

    龍傲天接著猜測:“難道是因爲你那“妹妹”體弱多病,一不小心就中了某種毒,慕容鷹趁機將她抓到身邊,用給她解毒來威脅你爲他做事?”

    龍傲天正沉浸在自己想象出來的江湖恩仇裏,卻聽淩渠道:“你只猜對了一半。是我親手把她送到慕容鷹手裏。”

    “……道理我都懂,但我還是想問,你是不是有病?”

    淩渠沒有理會龍傲天看傻逼一樣的眼神,兀自冷道:“我知道慕容鷹是壞人,也知道他做過什麽事,但我的妹妹已經昏迷不醒,瀕臨死亡。只有慕容鷹才可以將她救回來。”

    “所以你就幫著一個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的魔頭做事,傷天害理?”

    淩渠冷冰冰道:“等她醒過來,我會以死謝罪。但在這之前,我還不能死。”

    他曾經強調過很多次的“我現在還不能死”,原來是這個意思。事實上他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不管慕容鷹是個什麽樣的人,在他的眼裏只是能拯救他“妹妹”的濟世菩薩。

    葉桃花看著他,聲音比他的還要冷上幾分:“所以你說你需要借清揚,都是騙人的?”

    淩渠和葉桃花是同一種人,若說他做的事情對不起誰,他只覺得他對不起葉桃花。所以他沒有看葉桃花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劍尖道:“我沒有騙你,我的確需要清揚。但光有清揚也是徒勞的,清揚和慕容鷹的出手相助,一個也不能缺。”

    話說到這裏已經很明確了,淩渠並不是他們的同伴,他從一開始就在騙他們。

    而現在……

    龍傲天問道:“你要騙就騙到底好了,現在突然襲擊白夫人,還跟我們說你是個騙子,你搞得我們很被動啊……”

    淩渠道:“我給過你們機會。剛才我說過,我可以一個人,是你們一定要白夫人跟著我。我要做某些事情,勢必要解決掉她。”

    ……好像也挺有道理的樣子。

    葉桃花捏緊手上的劍,龍傲天擡頭就能看到,一縷鮮血順著她的手臂往下流,打濕了劍柄和她整只手。

    龍傲天:“……你的手在流血。”

    葉桃花很冷很冷的說道:“我沒事。”

    她很平靜,但她的手卻在顫抖。這說明她並非不在意自己被欺騙了,只是因爲他在淩渠手裏,所以在強忍著怒火。

    淩渠也感受到了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殺意,但卻絲毫沒有害怕的樣子。他看向白夫人道:“我不會傷害龍傲天和白夫人,你不用擔心。但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他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在跟朋友提出一個合理的要求一樣,此刻的氣氛明明已經很緊張了,但他卻很平靜,甚至還一反往常沉默寡言的態度解釋道:“你的目的是找慕容鷹報仇,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見他。我打不過你,但我相信你不會殺了我,因爲殺了我,你要在這裏找到慕容鷹就更困難了。”

    葉桃花道:“好。”

    淩渠於是放開了龍傲天,而葉桃花也說話算話沒有殺他,她只是拔劍“嗤”的一聲刺進了淩渠的肩膀裏。劍刃拔出的那一刹那鮮血湧了出來,淩渠很冷靜的擡眸看著葉桃花,眼睛裏像是藏著千山積雪。

    因爲動作太大,她的傷口也崩開了,鮮血將她身上的黑色外衫全都打濕。而那件黑衣,是他的。

    葉桃花道:“這一劍,是爲霍府的丫鬟碧色刺的。你拿走了她的命。”

    “嗤”的一聲,又是一劍。這一劍刺在了淩渠的手臂上。他還是很平靜的看著葉桃花,仿佛滴滴答答淌著血的手臂不是他的。

    “這一劍,是替杏花村的楠楠刺的。你奪走了她的手臂。”

    第三劍刺在淩渠的胸前,劍刃刺得不深,只是淺淺沒入。

    葉桃花道:“這一劍是替我自己刺的。你殺死了我的朋友淩渠,我要替他報仇。”
s699063 發表於 2015-4-16 21:17
第六十九章

    淩渠走在前方,葉桃花握著自己的劍跟在他的身後,而龍傲天則是拖著白夫人走得顫顫巍巍。

    嗯,是拖。

    因爲他背不起也抱不起。【點蠟】

    淩渠背對著葉桃花,一路走指尖一路滴著鮮血,他低聲道:“對不起。”

    葉桃花沒有回答,因爲他知道淩渠並不需要她回答。

    如果只是立場不同,他們還可以是朋友,但僅僅因爲立場不同就選擇了背叛,這樣的朋友早已不能稱作爲朋友了。

    殺人如麻的葉桃花一開始就沒有朋友,曾經她有過一個朋友,那個朋友選擇了背叛她,那時她心裏雖然發誓再也會相信別人,卻在遇到淩渠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將他當成了朋友。

    有時候,被騙除了是騙子的錯,還是自己太過輕信的錯。

    龍傲天被白夫人的體重拽得喘不過氣,一邊喘粗氣一邊=皿=臉盯著葉桃花也在流血的手臂。他看出她好像受傷了,但她卻一句都沒告訴他,只是沉默著向前走,簡直就像是要無視他一樣。

    ……臥槽心疼死了啊。

    所以說爲什麽啊?只是幾天沒見面而已,態度爲什麽就有了那麽大的轉變,還給他們之間立了個巨大無比的flag。

    其實妹子所說的欺騙,龍傲天是沒放在心上的。因爲他可是洞悉女主角性格,縱觀古今小黃文,瞭解劇情沒壓力的龍傲天。她這樣的性格最多也就是背著他給他下了個毒,背著他研究了他的身世,或者背著他偷偷看了別的美男子(?)。

    這些……其實都沒關係。

    從跟女主角在一起開始,龍傲天就已經有了妹子隨時會被別人搶走的覺悟,畢竟那可是個人見人愛的妹子。被搶走了的話他再搶回來就好了,要是搶不回來他就坐在地上哭好了,要是再搶不回來他就以死相逼好了(喂),反正妹子心地善良,肯定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這樣想著的龍傲天擡頭看向葉桃花,卻見她身形不穩,再回想一路以來她蒼白的臉,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是失血過多。

    原來不是大姨媽啊……

    ……臥槽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啊,妹子根本不知道傷到了哪里,看樣子比大姨媽嚴重得多,流的血都是大姨媽的好幾倍了啊(喂)!

    龍傲天陷入了自我吐槽的漩渦裏,要不是扶著白夫人簡直就想手揪頭髮以頭搶地了……說到白夫人,臥槽好重!(……)

    幾人沉默著穿過了一整條通道,葉桃花終於開口了,聲音卻已經是對陌生人說話那樣的不帶任何情緒:“蕭圖和歐陽七呢?”

    淩渠頓了頓,像是短暫掙扎過後才回答道:“他們還有用。”

    有用,代表還沒死。

    而慕容鷹想怎麽用他們,卻讓人不得不陷入遐思。

    葉桃花:“有用,所以才活著?”

    淩渠:“……是。”

    換言之,慕容鷹不殺她和同來的人,也是因爲有用。那個男人到底有多老謀深算,才會這樣胸有成足的將所有人都玩弄於掌心?

    葉桃花越來越緊的握住劍,鮮血順勢而淌。

    龍傲天:“=皿=臥槽別用力了啊,老子看得痛死了。你沒聽說過傷在你身痛在我心嗎?臥槽臥槽!”

    葉桃花卻並沒有轉過頭,用以往那種冷而帶著嫌棄的眼神看他,而是繼續往前走。

    葉桃花道:“龍傲天,對不起。”

    她的聲音有些喑啞,就算是洞悉劇情的龍傲天,竟然也開始懷疑她真的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了。但她明明就一直在他的身邊,又怎麽會有機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情呢?

    黑色岩石上本來鋪著厚厚的灰塵,但跟著淩渠走得越久,這層灰層就越薄,到最後,黑色的岩石已經乾淨得幾乎一塵不染,每一塊岩石上都刻著栩栩如生的蜀葵花,因爲岩石太乾淨了,看起來竟然透露出一種詭異的生命力。

    地上的白夫人咳嗽了兩聲:“……痛。”

    龍傲天心虛的用空著的手摳了摳臉:“……”

    對不起不是我不肯公主抱你,只是我連我自己的妹子都抱不起來,更何況是你……

    三人的腳步聲和白夫人被拖行的聲音在通道中空洞的回響著,直到淩渠停在一塊乾淨的岩石上,接著拔劍,像是葉桃花剛才打開石壁一樣猛地刺了下去。

    “轟隆隆———”

    石壁跟剛才單純的劇烈作響不同,瘋狂的抖動了起來,灰塵和石屑一起簌簌落下,落了龍傲天滿頭滿臉,而淩渠和葉桃花,甚至是白夫人身上都是乾淨的。

    龍傲天已經無力吐槽這種bug般不公平的設定了,他緊盯著葉桃花流著血的手,只見葉桃花握著那把桃花劍,一下都沒有鬆開過。

    石壁打開,露出大概四五米高的石門,石門與對面之間有一束光投下來……雖然很玄學但事實上真的有一束光從是門上投下來。淩渠和葉桃花走過石門,身體被那束光照射得閃閃發亮。龍傲天拖著白夫人“吭哧吭哧”的半匍匐著爬過去,灰頭土臉。

    走過石門後,是一個巨大得難以想象的封閉空間。或許上萬人站在裏面都不會有很大的問題。空間佈局和陳設很簡單,四面環水,每一池水的池子都是不同的形狀,深不見底的水寂靜無聲的流動著。中間是個很高的石台,一束神秘而溫和的光芒從正對石台的石壁頂端照射而下,映得石臺上的一把椅子發出奪目的光。

    那是一把黃金打造的大椅子,大約能坐下十來個人。此刻那椅子上卻只坐著一個人,椅子旁邊站著穿黑袍露肩衣的男人,放著一隻棺材。

    從走進石門開始,葉桃花的身上就散發出強烈的殺氣。這種殺氣和以往面對別人的時候不同,那時候她是可以隨意主宰別人生命的角色,是不懼一切帶著威脅的殺意,而現在,她散發出的是豁出命去以後決絕的殺意。

    “葉桃花?”

    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披散著一頭白髮,穿著一身大逆不道的金黃色龍袍。他看著葉桃花,慢慢的露出個溫和而滲人的笑容。這笑容和當年師父身旁的笑容重疊起來,叫葉桃花有了一種幾乎想要昏厥的頭痛感。

    “你終於長大了,長得還真是……完美啊。”

    那人用柔和得詭異的語調這樣說著,擡起手來玩弄著拇指上帶著的一隻玉扳指,像是在回想:“那之後,過了多少年了啊?我等啊等啊……等得頭髮都白啦。”

    他說著又用手挑起一縷自己的頭髮,低低的笑了:“白了好,白了好。都白了,也就不擔心它再白了。”

    龍傲天打了個寒顫。

    他知道裝逼的人各有各的裝逼方式,中二的boss各有各的中二臺詞,但第一次直面中二裝逼的變態boss,還是有點刺激過度了……

    葉桃花幾乎移動不了腳步,慕容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即使是櫛腥沐血的她,也感受到了一種被威脅的壓迫感。

    “不夠啊。”

    慕容鷹目不轉睛的盯著葉桃花,一邊溫柔的說著,一邊遺憾似的搖頭。他摸了摸手指上的扳指,側臉對椅子背後的某個人露出微笑:“你也出來吧,帶著你的祭祀品。”

    ……祭祀品?=口=

    臥槽好中二的說法。

    下一秒,葉桃花眼中的冰冷幾乎轉化爲冰棱,只一瞬間,就淩厲得幾乎取人性命。

    歐陽七從椅子後走出來,與慕容鷹一樣面含微笑:“葉桃花,你爲什麽這樣看著我。見到我不好嗎?見到我,你也就不必擔心我的安危了。”

    葉桃花沒有開口,反而是龍傲天不忍直視的轉過臉去。對不起太裝逼了,真的看不下去了。你從一出場就不像好人好嗎,誰擔心過你少自作多情了好嗎?

    歐陽七出來以後,蕭圖也從椅子後面走了出來。但他卻是面無表情的。(雖然他從來就是面無表情的……)他披散著一頭鮮紅的頭髮,靜靜的直視著前方,雙手攤在胸前,捧著自己的劍,就像一尊會移動的泥偶像,雙眼裏沒有焦距。

    “你把他怎麽了?”

    葉桃花出乎意料的平靜開口,聲音之下暗潮洶湧。

    歐陽七微笑著在慕容鷹身旁坐下,慕容鷹低頭只顧轉動自己的扳指,也不理睬他,卻聽他道:“我把他怎麽了?我能把他怎麽了?他是我養了十五年的祭品,我馬上就能物盡其用了。”

    話語中,透露出一種既瘋狂又瘋狂的偏執。

    歐陽七說著這些中二的話時,龍傲天還是緊盯著妹子不斷滴血的手,心中臥槽不斷。他是不知道祭品祭祀什麽的,他只知道再不解決掉這些事情趕快跑出去,他簡直就要心疼死了。

    臥槽能揉他不能描寫能擼他不能描寫的纖纖玉手啊(喂)!

    那是他握著的時候都小心翼翼的手,現在卻流血流成這個樣子臥槽,光是看著他的心就揪著揪著的疼了。

    葉桃花道:“他把你當成恩人,你把他當成祭品?”

    歐陽七隨手挑起慕容鷹的白髮來玩弄,一張老臉上竟然浮現出迷戀的光來。他看著葉桃花微笑:“你在質問我?”

    不等葉桃花說話,他便“哈哈哈”的笑出了聲,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石室裏,顯得滲人而陰森。

    “葉桃花,你以爲你自己又是什麽?一個祭品居然在同情另一個祭品。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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