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耳光
在某種程度上，面對老兵的時候，她彷彿覺得是在看鏡中的自己，最大區別也只是從女兒體變為男兒身……還是一位步入中年的戰場老兵。
她扭頭望望漸高的太陽，用一種相比方才更加柔和的語氣說道：“我這次來希爾德星還有一個目的——接瓦萊莉亞?阿波羅的骨灰去與阿羅斯團聚，這是我作為戰友唯一能夠做的事情了。你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銀鷹團，也可以選擇跟我離開……畢竟按照瓦萊莉亞的遺願，她希望你能平凡地完成這段生命旅程。”
“謝謝你……為我們父子所做的一切。”耶格爾望著她在陽光下塗上一片暖色的臉，真誠說道。
諾娃沒有言語。耶格爾回過頭去，看著墓碑上“願有來生”四個字。
………………
銀鷹團第三執政官托馬斯?昂科魯長時間失聯帶來的政治動盪波瀾不驚。在這不到一月時間裡，另一邊的菲尼克斯帝國卻發生一場堪稱翻天覆地的變局。
人們普遍認為弗吉尼亞?亞歷山大第二次轉移行宮，離開菲爾莫斯恆星系統是因為不看好首都恆星系統的未來。面對庫爾斯克?亞歷山大與英格麗?亞歷山大的討逆聯軍，即使菲爾莫斯恆星系統擁有許多實驗性武器，也沒有可能在根基不穩的情況下擋住兩支帝國精銳部隊的進攻。
剛剛病癒的馬洛?史密斯伯爵被封為首都防衛軍總指揮與其說是加官進爵，倒不如說是趕鴨子上架。想他一位文官政客，哪裡擅長帶兵打仗這種事。
還有一些人覺得弗吉尼亞?亞歷山大是在玩金蟬脫殼計。要知道庫爾斯克?亞歷山大兵發達勒姆恆星系統前所喊口號是“清君側，誅奸佞”。
那麼誰在君王身側，誰又是奸佞之輩？答案顯而易見。
如今弗吉尼亞?亞歷山大委派馬洛?史密斯指揮這場幾乎不可能獲勝的防守戰，是不是有犧牲馬洛?史密斯，為自己贏得一些迴旋餘地的可能？這樣想來，伯爵先生的命運真的是太悲哀了。
自從弗吉尼亞?亞歷山大喊出改革口號，真正付諸行動，推進革新進程人只有馬洛?史密斯，他的努力與堅持被那些有學問的中間層知識分子看在眼裡，記在心上，通過各種渠道在人群中傳播有關伯爵先生的英勇事蹟。比如正面諷刺第一皇子，比如積極營救那些走上街頭的倡議人士……
在外人將視線投注菲爾莫斯恆星系統的時候，菲尼克斯帝國民眾更多地將目光聚焦在馬洛伯爵身上，希望有奇蹟降臨，讓他躲過這場災厄。
甚至有人在媒體上發聲呼籲馬洛?史密斯放棄這個燙屁股的官位，乾脆遠遁海外，明哲保身。畢竟他已經做的夠好了，已經對得起菲尼克斯帝國民眾。
還有人試圖給弗吉尼亞?亞歷山大支招，委派馬洛?史密斯去迪拉爾恆星系統見唐艦長，通過晨星鑄造的關係與亞當政府取得聯絡，就星盟海軍犯境一事進行談判。只要馬洛伯爵操作得當，便很容易把晨星鑄造也拖下水。
這樣一來庫爾斯克?亞歷山大與英格麗?亞歷山大必然投鼠忌器，不敢過於造次，為聖皇陛下聚攏保守派兵力贏得反應時間。要知道如今的菲尼克斯帝國形勢，除去保守派與激進派的對抗進入白熱化狀態，星盟與蒙亞帝國也伸出觸角，已然變得混亂不堪，再加上一個晨星鑄造又算得了什麼。
要不怎麼說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居多呢，連這種曲線救國的法子都能想出來。
當然，也有反對者評論該方法為餿主意，興許迪拉爾恆星系統的唐艦長正虎視眈眈看著菲尼克斯帝國，巴不得有人送上門，給他藉口出兵菲爾莫斯恆星系統呢……這哪裡是曲線救國，這分明是引狼入室。聖皇陛下決心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不假，卻不意味會同晨星鑄造成為朋友。
就在菲尼克斯帝國社會輿論為馬洛?史密斯未來命運激盪起層層浪濤的時候，庫爾斯克?亞歷山大率領的聯合艦隊抵達菲爾莫斯恆星系統外部，對依託第一層曲速攔截網絡布設的防禦陣線展開兇猛進攻。
人們原以為攻方會遭遇頑強抵抗，畢竟首都衛隊不是吃素的。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雖然聯軍方面受到一定程度損傷，卻在較短時間內攻破了第一層防禦網。
外人無從得知菲爾莫斯恆星系統的戰略佈防，認為馬洛伯爵收縮了防線，集中優勢兵力，將守備重點放在依託第二層曲速攔截網絡構建的第二層防禦陣線。
可是緊接著又傳來第二層防禦陣線被庫爾斯克?亞歷山大所率艦隊撕裂的消息。
聯軍相繼絞碎第一層防禦陣線、第二層防禦陣線，這樣一來首都行星豈不直接暴露在對方炮口下？難不成馬洛?史密斯打算進行一場殘酷的太空軌道戰？
這樣想也無可厚非，畢竟地面武器能夠對軌道戰場的敵人造成不小威脅，天知道弗吉尼亞?亞歷山大在他的星球上安放了多少對軌道武器。庫爾斯克?亞歷山大所率聯軍接連攻破第一層、第二層防禦陣線，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面對養精蓄銳，以逸待勞的首都衛隊與軌道防禦網，聯軍必難久持，從而為馬洛?史密斯帶來絕地反擊的曙光。
誰說伯爵先生是一名文官，精於政治，拙於指揮，似這種禦敵方針，普通人可想不出來。
民眾們期待他能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遺憾的是這種情況並沒有出現……庫爾斯克?亞歷山大對外放出一個消息。確切的說是一份視頻影像。
首都行星高低軌道根本沒有首都衛隊的影子，只有一些像軌道管理局、海洋稽查隊、國家安全局特殊勤務艦隊等雜牌軍。即使有來自地面的炮火支援，憑這樣一群烏合之眾，能夠戰勝帝國精銳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麼以馬洛?史密斯為頭領的首都衛隊與聯防艦隊呢？傻子都能看出來，伯爵先生玩了一式臨陣脫逃的戲碼，近乎於將首都恆星系統拱手讓給討伐聯軍。
庫爾斯克?亞歷山大沒有立刻拿下首都恆星系統，而是拍攝戰場畫面第一時間向外界廣播，為的是什麼？為的是羞辱與諷刺聖皇陛下與那些心繫馬洛?史密斯安危的人。
嘖嘖……什麼帝國最有才能的青年政客，什麼國之棟樑，根本就是一個膽小鬼，面對他庫爾斯克?亞歷山大，連打一仗的勇氣都沒有，直接夾著尾巴落荒而逃。
毫無疑問這會打擊保守派領主與官吏的士氣，提振激進派領主與官吏的士氣，同樣也會鑄就他不可戰勝的威名。另一方面也能削弱馬洛?史密斯在菲尼克斯帝國民眾心目中越來越高的聲望，瓦解民眾的翻身期望，將隱而不發的變革浪潮用強橫武力打壓下去。
從達勒姆恆星系統戰役，到菲爾莫斯恆星系統戰役，庫爾斯克?亞歷山大將他的軍事生涯推至輝煌巔峰。
連續上演的情節轉折讓那些關心國家政局的人目瞪口呆，無論是國內民眾還是國外看客都一臉懵逼，尋思難不成馬洛?史密斯真的見勢不妙提前撤離了菲爾莫斯恆星系統？
很多人運起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雖然這樣做很丟臉，可是好歹保住了性命，大丈夫能屈能伸，一次失敗算不了什麼……不，還不到失敗的地步，嗯，可以稱其為戰略轉移，歷史又不是沒有先例。
世界上的事情遠比故事更富戲劇性。庫爾斯克?亞歷山大用事實給了那些對馬洛?史密斯抱有期待的人一巴掌，可是還沒等他從狂熱與興奮中恢復過來，通訊官送來的一則緊急軍情令他的笑容僵在臉上。
那是一份有關馬洛?史密斯下落的情報。他終於知道伯爵先生帶領他的首都衛隊與聯防艦隊去了哪裡，並不是像他想的那樣貪生怕死，棄戰而逃，他們居然成功伏擊了英格麗?亞歷山大的朱庇特遠征軍。
庫爾斯克?亞歷山大無論如何沒有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不，確切的說是幾乎沒人想到馬洛?史密斯會跑去搞那個臭婆娘。
作為掀起國家內戰的重要人物，他能夠第一時間獲取到前線最新戰報，進而做出各種反應。關注這場戰爭的國內民眾與國際人士獲知消息的速度要慢一些，卻無法被長時間蒙在鼓裡，畢竟這件事太大了，庫爾斯克?亞歷山大可以封鎖這則消息在激進派控制地區傳播，可是沒有辦法摀住所有的蓋子。
全希倫貝爾大區一片嘩然，起先對馬洛?史密斯的行為有些失望，又給予理解的人因這一喜訊激奮。許多人忍不住給自己倒一杯威士忌，或飲一口伏特加，又或者點支菸放到嘴裡，甚至於吃頓好的。
而華夏族後裔聚居地的人喜歡用鞭炮來表達心中的喜悅。
由此可以想見馬洛?史密斯最近的一系列舉措有多麼得民心。
雖然他放棄了菲爾莫斯恆星系統，可是他讓英格麗?亞歷山大那個臭婆娘鬧了個灰頭土臉，損失超過三成兵力，而攔截方戰鬥減員還不足一成，可以說是一場大勝。
想不到馬洛?史密斯第一次指揮軍隊作戰就有這麼機靈巧妙的表現，這樣的發展一下子驚訝了許多人。
站在普通人，乃至大部分將領與政客的立場，面對即將抵達菲爾莫斯恆星系統的庫爾斯克親王系聯軍，第一優選項自然是加固首都城防，配合首都衛隊與聯防艦隊打一場嚴謹的防守戰。如果沒有信心打贏這場戰爭，第二個選擇就是放棄領地，學聖皇陛下那樣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是馬洛?史密斯並沒有那樣做，他居然虛晃一槍，讓過庫爾斯克親王系聯軍，跑去狙擊英格麗系聯軍。
因為發兵時間與距離的關係，庫爾斯克親王系聯軍會比英格麗系聯軍早到達菲爾莫斯恆星系統外圍。換句話說，馬洛?史密斯眼前最大的敵人是庫爾斯克?亞歷山大。
按照正常的戰爭推演結果，英格麗?亞歷山大的聯軍抵達菲爾莫斯恆星系統時，戰役有大概率落下帷幕。除非庫爾斯克?亞歷山大極力約束手下慢攻，積極等待友軍抵達，一同進擊目標。像這樣的安排，或許會降低聯軍的兵力損失，另一方面卻會給保守派領主更多反應時間，這正是激進派的人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
綜合上述信息，大部分觀者都不認為英格麗系聯軍會成為菲爾莫斯恆星系統攻防戰的主角，從而忽略了他們的存在……直至馬洛伯爵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前面有庫爾斯克親王系聯軍打頭陣，英格麗?亞歷山大當然不會過分警惕沿途狀況，最合理的安排就是進行一般水準的巡查，將絕大部分精力都用在趕路上，儘可能的早一些抵達菲爾莫斯恆星系統，為激進派贏得更多時間。
如果是一般水準的艦隊……不，就算是首都衛隊，也沒有太大可能繞過朱庇特遠征軍所轄斥候艦隊，獲知英格麗系聯軍主力的運行路線。可是不要忘記聖皇陛下手底還有一支比原深潛者艦隊隱身能力更加強大的新武裝。它的存在為這次攔截作戰提供了成功基礎。
馬洛?史密斯麾下戰艦數量同英格麗?亞歷山大麾下戰艦數量相差四-五倍，如果不提結局，單以毀傷敵方戰艦數量而論，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足以寫進戰史的勝仗。
什麼叫做戰略撤退，這才叫戰略撤退，以消減敵方三成精銳兵力為戰果的從容遷徙……可不是歷史上那些自吹自擂的所謂“戰略轉移”。
庫爾斯克?亞歷山大之前的造勢與宣傳徹底淪為笑柄，因連番勝利得意忘形的親王殿下被打了一記響亮耳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