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我明白
高正陽的語氣很輕鬆，就像是朋友再開玩笑。
至於「開始你的表演」這個梗，陳王軍雖然綜藝節目看的少，卻也是知道的。
陳王軍更清楚的是，高正陽可不是再開玩笑。換做別人，他可以板著臉拒絕扯淡。但這一次他要敢拒絕，等待他的絕對是一顆子彈。
意識到這一點，陳王軍的腦子就瘋狂轉起來，試著分析高正陽的想法：「高正陽是想戲弄他？還是他發神經想玩花樣？是讓他去殺人來個投名狀？還是真想讓他表演才藝？
陳王軍見過各種罪犯，高智商能力強的，也有無懼一切的瘋子。高正陽和他見過所有罪犯都不同，他有種強大到無法動搖的自信。
似乎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似乎一切的秩序、法律、組織，在他眼中都不值一提。這種睥睨一切的傲然，又不是無知無畏，而是一切盡在掌握的強大。
陳王軍自從發現高正陽有嫌疑後，就試著從各個層面去分析他的心理，行為動機。但他發現，高正陽真的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這個人不能以常理去推測。
他無法分析高正陽的動機和目的，但他明白一件事，就是必須按照高正陽說的去做。這時候再猶豫，那是找死。
求生的巨大動力，讓陳王軍有了異常強大行動力。
他對高正陽說：「我們上樓上，我房間有樂器。」
高正陽到有點意外，陳王軍居然不問他到底要什麼，就這麼配合，而且這麼認真，真不容易。
換做一般人，肯定要猶豫再三，然後還會各種糾結。其實在這種情況下，放棄所謂的尊嚴把握住機會才是最重要的。
最關鍵的是，如何解讀他的話？
高正陽這句話的重點實際上有趣的靈魂。他不在意陳王軍做什麼，殺人也好，唱歌也好，下跪求饒也好，重點是要有趣。
陳王軍顯然理解了重點，並竭力想要按照他的要求去做。高正陽到有點期待了，這人究竟會怎麼做？
樓上的房間是用來住人的，裝修豪華，各種設施俱全。
陳王軍請高正陽客廳沙發坐下，他去書房取了一件樂器：二胡。
陳王軍拿了張椅子，坐在高正陽對面。他甚至還換了件中式棉麻的休閒裝，洗手淨面，坐在那到很有幾分華夏傳統樂師的架勢。
二胡就兩根琴弦，但表現能力非常強。尤其到了近代，二胡在演奏技巧上吸收了西方樂器的一些優點，能悲能喜，能低能高。
陳王軍不止是會擺架勢，而且真會拉二胡。按照高正陽來看，已經接近專業演奏級別。這對普通人來說，真是很不容易。尤其是陳王軍，每日公務纏身，還能練出這種水平，可以說是真愛了。
悠揚又有些悲慼的琴音，是高正陽非常熟悉的節奏。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
陳王軍的粵語很地道，唱法也很老練，低沉內斂的聲音帶著幾分滄桑淡然，悲而不傷，感情卻異常飽滿充實。
這首《一生所愛》唱出來，比不上專業歌手其中真切充沛感情卻讓人不由動容。
高正陽何等人，有沒有感情，感情真不真，這個可騙不了他。
毫無疑問，這首《一生所愛》裡有陳王軍的故事。
這條世界線上的高正陽，被迫和許嫤分離，許嫤鬱鬱不歡早早病逝，這種感情上的經歷，對這首《一生所愛》特別有共鳴。
這是情緒上共鳴，影響不了高正陽本心，但他不想去控制，也不想排除這種影響。這是這具身體的人生，是他的青春、愛情、苦恨。這些濃烈情緒經過時間醞釀，才有了如此獨特奇妙的味道。
高正陽本性是個無情冷酷的人，他從小就是孤兒，跟著師父沒兩年師父就死了。長大之後就入伍參軍，到處做任務。等穿越到諸天萬界變成少年，但性格卻已經定型了。
許婓也許是他唯一的愛。但年少懵懂，愛還沒來得及萌生就結束了。
高正陽喜歡美女，但這種喜歡卻算不上愛。至少沒那麼純粹。
在這具身體上的愛情，卻簡單純粹。高正陽體味著情緒上酸甜苦辣，一方面冷靜如冰，一方面在情緒上又無比投入。
必須要承認，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體驗。任何強大的智慧生命，都很難擁有如此純粹濃烈的感情。
唯有脆弱的人類，生命不過數十載，才會在短暫生命中，抓緊一切時間去體驗去享受，才能有這麼新鮮真摯熱烈的情感。
高正陽縱橫諸天萬界，作為普通人的情緒已經磨光了。現在他突然找到了身為人的感動，悲傷，以及喜悅。
他不在是高高在上的神皇，而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擁有喜怒哀樂的普通人。
高正陽就像是第一次喝酒一樣，他在情緒變化陷入沉醉，難以自拔。
一曲唱罷，陳王軍放下琴弓，擦了擦眼角。他雖然堅忍，卻並不是真的無情。有些人，有些事，在他心裡留下了無比深刻的痕跡。
平常的時候，陳王軍都儘量不去想這些。直到被高正陽逼迫，他才再次想起過去的愛恨。
當然，陳王軍也不是亂來的。他知道高正陽和許嫤分手，許嫤又早早病逝。高正陽這麼苦情的經歷，對於這首《一生所愛》一定有共鳴。
陳王軍看著閉著眼淚流滿面的高正陽，似乎正沉浸在過去的記憶中難以自拔。他不禁瞄了眼茶几上的手槍，距離他近在咫尺。
只要一探手就能抓住槍，然後，高正陽就死定了。
陳王軍不太相信高正陽的心靈感應說法，他也不認為高正陽真就是超人。反正他肯定抗不住子彈。
人的身體組織結構，就不可能硬扛子彈。
就算失敗了，至少也比坐在這坐以待斃的強。陳王軍心思電轉，搶槍一搏的想法簡直無法控制。
要是換做其他人，陳王軍都不會考慮，直接拿槍就會反擊。只是對於高正陽，他始終摸不準對方的能力，也就不敢輕舉妄動。
猶豫了一下，陳王軍還是放棄了搶槍的想法。高正陽在身體上超強控制力，比他強太多了。這麼近的距離，動手反殺機會很低。
陳王軍想到了趙天龍，他覺得高正陽並不是喜歡殺人。他只是喜歡簡單有效解決問題。所以，他老老實實還是有生還的機會。
搶槍，則幾乎是找死。
想清楚利弊，陳王軍心也安定下來，再不去看那把手槍。就這麼穩穩坐著，等著高正陽。
過了五六分鐘，高正陽才輕輕噓了口氣，拍了兩下手，滿是讚賞的說：「干的漂亮。」
陳王軍說：「您過獎了。」
高正陽又看了眼桌子上的槍，「你居然能忍住誘惑，真是堅心忍性。不過你錯過了個機會……」
高正陽探手把槍拿起來，在手上轉了兩圈，「剛才我身心沉浸在回憶中，對外界感應降到最低。你要是動手，到有一半機會可能得手。」
這話到不是假的，高正陽想要體驗情緒，就必須全身心投入。至於一旁的陳王軍，他真沒心思去管。
只憑臨時的反應，他速度雖快，也未必能擋得住陳王軍一槍。
高正陽有點陳王軍可惜，他費了偌大功夫，好容易有一次機會，卻因為太過謹慎放棄了。
「我是全心全意投靠您，絕不會再有別的想法。」
陳王軍誠懇的說。
高正陽哈哈一笑，「不，你不知道你錯過了什麼。我縱橫諸天萬界，剛才是唯一的一次軟弱！」
陳王軍很茫然，他有些聽不懂高正陽的話。更無法理解他的邏輯。
高正陽有點遺憾的說：「可惜，在這條時間線上，並沒有強大神魔能夠降臨影響你。」
陳王軍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謹慎的保持沉默。
高正陽也不在意，他說：「無聊的軀殼到處都是，有趣的靈魂萬中無一。你準確理解了有趣兩個字，表演的也很不錯。」
他停了下，才有不經意的問了一句：「你的女兒多大了？現在住在哪？」
陳王軍額頭上冷汗刷的就下來了，他有女兒這件事，絕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包括他的女兒在內，都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
這個秘密一直深藏在他心底，只有在最難過的時候，他才會偷偷跑過去看看女兒。只有女兒的純淨天真笑容，才能讓他心靈得到真正平靜。
他可以死，但他絕不能讓女兒出事。
陳王軍低著頭，內心掙紮了許久，最後才嘶啞著說：「她和她媽住在碧源小區三棟2101。」
「你去找趙源，兩個月內把趙天龍解決掉。」
高正陽站起身向外走去，一面隨口交代著。
趙天龍急忙跟在後面，點頭應是。
高正陽走出門時對趙天龍說：「女兒是老天給你的禮物，要珍惜。」
「我明白。」陳王軍近乎發誓一般鄭重表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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