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山放眼望去，灰灰紅紅綠綠黃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猶如置身
於一個絕望世界似的，我要害怕嗎？不過我從來不相信這些怪力亂神之說，那
麼我該感嘆嗎？人生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嘛，死亡只是一個必經的過程，一點也
沒什麼，見怪不怪，習慣就好。這裡，像是一個與外界隔離的獨立國度，任何
東西看去，彷彿都矇上了一層黑暗陰影，整個人不知不覺地悲傷了起來，像是
世界末日到來般地悵然若失。
這座公墓年代已久，歲月不停地流逝，生命依然持續消失殆盡，整個公墓
像個俱樂部似的，每年都有新的會員加入。所以有的墓園顯得非常新，似乎是
近一兩年才蓋好的，小草也才剛長出來而已喔，顯得碧綠盎然，朝氣蓬勃的樣
子，不過有的墓園卻早已荒廢了，雜草叢生，小花也都枯萎泛黃，墓碑上面的
油漆也都已剝落，寫什麼都看不清楚了。我轉身看看四周，我正被一大堆的墳
墓包圍，說不定有幾千萬個好兄弟圍繞在我的身旁也說不一定噢，那種感覺很
奇妙，眼前的這景象，就像是五○年代的黑白老電影，充滿了許多耐人尋味的
深層涵義，這些畫面對我發出了某種無法理解的訊息，於是我內心深處開始產
生衝擊，眼前所見到的一切事物都讓人有種錯愕感。我突然想到了死，如果那
一天真的到來，我的靈魂是不是會在某個夏夜，隨著晚風歸去，死後的世界是
否如同我眼前現在所目睹的景象呢？
父親上完香了以後轉身對我說：「在想什麼？」
「沒什麼，亂想而已。」
「嗯。」父親輕輕地點點頭。
「老媽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啊！他是一個很棒的女人噢。」父親看著遠方說。
「可以說些她的事情給我聽嗎？」
「可以啊。」
老爸拿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菸抽上幾口，他嘴裡吐出來的白煙就這麼裊裊
上升，逐漸消失散去在大氣層中，感覺像被花草樹木自行吸收行光合作用了。
「妳老媽啊！是個刻苦耐勞的良家婦女。每天一大早就起來幫我弄早餐，
什麼總匯三明治、鮪魚蛋餅、黑胡椒鐵板麵、牛肉蛋漢堡都難不倒她。我出門
去上班了以後，她會打開音響，一邊聽著廣播一邊打掃家裡，先拿出吸塵器吸
地，之後拖地，把客廳的櫃子、茶几擦得一乾二淨，有時候餐桌上還會擺點鮮
花之類的小玩意兒。有空閒的時候她會打開電視，看看些有關烘培的頻道，然
後學些新菜色，腦子想著我下班回來要讓我試試味道如何。平常也會跟鄰居的
太太一同去菜市場買菜或是逛街，然後閒話家常，聊聊最近發生的事情，有時
候會意正嚴詞地跟著大家一起批評政府官員之類的。下午會出去外面跟老師學
插花，有時候則是去游泳池游泳，洗三溫暖。晚上看連續劇感人的地方會情不
自禁地落下淚水。接到了老同學的電話，會天南地北聊起來，講到有趣的事情
也會咯咯地笑個不停。晚上睡覺的時候，會故意穿上自己偷偷跑去情趣用品店
買的性感內衣，然後依偎在我身旁勾引我對我撒嬌。總而言之，她真的是個很
棒的女人噢，雖然再也平凡不過了，但在我眼中，卻是獨一無二的。」
從老爸說話的口氣中，我知道他依然還是很想念老媽。
「以後你娶老婆，就要找你老媽這種的才行。」
「嗯，我會的。」我笑著說。
「回家吧。」父親說。
太陽慢慢開始西下，天空由藍漸漸地轉黃、變紅，微風劃過我的臉龐，像
是母親對著我呵著氣的樣子，一種溫暖，備受呵護的感覺。我拉著父親的手，
慢慢地走下山。再見，老媽。我心裡說。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母親其實照樣活在我們的心裡，久久不曾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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