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劫龍變 作者：青狐妖 (已完成)

第90章 俯仰廬內青衣白髮

    哪怕知道殷妍在等著，蘇琴清也在路過自己住處的時候，執意要簡單沖洗一下。從王城到這裡，又是淋雨又是爬山，一身不潔淨呢。最重要的是，她要是出現在師姐面前的話，務必要保證最好的狀態哇！

    當然，秦陽也隨之跟著簡單沖洗了一把，這才心急火燎的奔往俯仰廬。確實有些思念，畢竟老師自從閉關以來，好久沒見到了呢。

    殷妍沒有讓蕭影清和吳天良過去，這兩人自然也不能擅入。在蘇琴清的一句安排之下，馬上有弟子熱情地去安排。比如在宗門之中登記入冊，安排住處等等，不提。

    秦陽則和蘇琴清一起，直奔位於兩千五百丈高度的那座俯仰廬。所謂俯仰廬，意思是上可仰視輪回峰頂，下可俯視環繞的崇山峻嶺。而且這樣的高度，已經勉強高過了第二高峰寂滅峰，故而當得起一個“俯”字。

    同時，俯仰廬在輪回峰還有一個特殊的意義——分割點。

    俯仰廬以下那兩千五百丈，是真正輪回峰弟子的活動之地；而俯仰廬往上約五百丈的山峰，則是殿主及整個輪回殿中樞機構所在的區域。

    因此說，俯仰廬也往往成了“禁區線”的代名詞。沒有最高層的命令，誰也不准越過俯仰廬，進入更高的區域。故而俯仰廬以上五百丈的區域，也就成為了整個輪回殿的禁區，當然也是最為神聖之地。

    逐漸接近俯仰廬，雖然空氣清新得令人羡慕，但尋常人若在這裡或許會胸悶氣短。不過對於蘇琴清和秦陽這樣的魂修而言，這裡反倒更加舒服。用魂修界的話來講，或許越是這種高寒清淨之地，靈氣也就越發充沛，更適合魂修——雖然那所謂的靈氣也沒人證實存在過。

    漸漸接近，便有一位女魂修在此處坐守，輪回殿內多稱呼其為孟婆子，不知道已經在此看守多少年。只不過所謂的看守也只是走個形勢，畢竟也沒人敢於擅闖。

    這滿頭白髮的孟婆子好似老眼昏花一般，終日在一座木屋之中生活。就算是蘇琴清或秦陽這樣的人物來了，她也只是愛答不理。問都不問，也不知道這看守的職責是怎麼做的。

    至於這孟婆子究竟有多大歲數，倒是不太好說。蘇琴清曾對秦陽說過，連她自己都還是小女孩的時候，這孟婆子就在這裡了。那時候的孟婆子，其實還是個挺有風韻的中年婦人呢。

    “嗨，孟婆婆，我回來了！”秦陽笑眯眯的招了招手。這是慣例，雖然註定不可能得到回應。

    果然，孟婆子坐在小椅子上沒動彈，閉著眼睛好似養神。就這樣的，還看門呢。

    而過了這孟婆子的小屋之後，轉過小小的石壁便到了一個平坦開闊之處，十丈見方的平地，一座孤零零的草廬矗立在最邊緣。

    再往前，便是千丈深淵。

    孤零零的草廬之中，坐著一位孤零零的女子。

    身材比蘇琴清還略顯高挑，一身青衣、一頭銀白的如瀑長髮。雖然那青衣並不緊致，但依舊能隱約展現出她妙曼的身姿。

    捏著一隻茶盅的手指修長而白皙，動作緩慢而優雅。雖只是一個背影，卻依舊可傾城。

    天榜第一，殷妍。

    秦陽恭恭敬敬的垂首，稱了句“老師”。在任何人面前，秦陽都不會這麼乖順老實。

    倒是蘇琴清似乎滿不在乎，徑直走到了殷妍的面前，背對著千丈深淵緩緩坐下。那雙迷人的桃花眼之中，似乎隱隱閃爍著一些愛慕和溫柔的神采。

    花癡。

    秦陽也隨之走到草廬之中的小桌之前，面帶笑容、略顯拘謹地坐在兩位前輩之間。

    殷妍還是那老樣子，似乎十年不變一絲毫。秀美的臉龐，彎月般的眉毛，淡淡的朱唇。最重要的是，依舊輕輕閉著眼睛。

    她輕易不怎麼睜開雙目，雖然那雙眸子是如此的美妙如水。

    “師姐，我路上差點被人給砍了。”蘇琴清哼哧了一聲，竟然有些嬌羞的意味。而且一旦當著殷妍之面，她不會再稱呼“死鬼”，而是柔美的喊一聲師姐。不是不敢，似乎是不捨得。

    殷妍點了點頭：“當時預感到你們有一些危險，但那種感應隨即消逝了，我也便沒下山。”

    這也能感應到……不過就算以殷妍之神通，也只有和至親至近之人，才能產生這樣奇妙的感應聯繫。

    蘇琴清隨後便像一個受欺負的小女孩，把開陽劍聖和夏烈狠狠咒駡了一頓，其中不乏一些添油加醋的成分。秦陽知道師叔就是這麼任性，於是只是靜靜傾聽並不打攪。

    殷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秦陽覺得，老師心中肯定已經判了夏烈和開陽劍聖的死刑。

    隨後關於秦陽在王城的遭遇，以及地榜爭奪戰、秦政消失之謎，自然也都敘述了一遍。對於這些，殷妍似乎依舊沒有太在意。找到謀害秦政的兇手了就行，早晚會去殺，犯不著一驚一乍。

    “如今你最關心的，還是如何‘還原’出你父親迷失之地的荒古座標。”殷妍對秦陽說，“晚些和為師到往生閣之中，看能否還原出來。”

    秦陽大喜，但又無需說半個謝字：“還是老師疼我，嘿。”

    殷妍點了點頭，哪知道蘇琴清卻忽然想到了那件事，頓時哼道：“疼？說到這件事，我得跟你理論理論。乖兒子下次行動的壓陣，憑啥交給獨孤策那吊死鬼？收回成命！真要是有需要長輩壓陣的行動，還是我去，反正我不嫌辛苦。”

    殷妍搖了搖頭：“獨孤策也是本門師兄弟，而且也已經晉升聖域，為何不行？”

    蘇琴清恨得咬牙：“就他那壞蛋模樣？萬一坑死了我乖兒子怎麼辦，你賠我一個啊！”

    “不至於。”殷妍緩緩道，“我安排的事，他還不敢違背。”

    蘇琴清無言以對。

    殷妍淡然道：“另外，秦陽你若只是輪回峰弟子，為師不會這麼做。但，你已經是輪回殿的少殿主。只盯著方寸之地、一峰之私，心胸便炸不開，也做不得將來的殿主之位。”

    “假如有機會，能和你獨孤師叔一同戰鬥，彌合一些分歧，對於你將來執掌輪回殿是有些好處的。”

    “輪回殿主，要駕馭的是整個輪回，要放眼的是整個天下。”

    頓時，不僅秦陽為之羞愧，連蘇琴清都似乎有些自慚。其實蘇琴清也知道，師姐能坐穩在輪回殿主和天榜第一的位置上，不僅僅因為修為。

第91章 推衍

    而且蘇琴清和秦陽也都知道，既然是殷妍親代的事情，而且秦陽又是殷妍的得意弟子，那麼就算給獨孤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真的玩兒狠的吧？

    或許，會給秦陽一些小鞋穿，但應該不至於太沒譜兒。

    相反，或許正因為知道他和蘇琴清不對付，看秦陽不順眼，獨孤策反倒更要小心維護秦陽的周全。要是秦陽真的出現了大的意外，殷妍會不會懷疑獨孤策使壞了呢？或許一想到這個可能，獨孤策自己就會渾身顫抖吧？

    此時，殷妍又道：“至於秦陽你下次需要長輩壓陣的行動，應該就是去尋找你父親了。我想只要尋找出荒古座標，你會迫不及待的。”

    秦陽狠狠的點了點頭。

    這，是必然。一旦知道秦政和二十七騎將身在何處，秦陽必然會全力前往，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

    或許，一會兒要是查到了，他明天就會動身。

    殷妍於是點頭道：“既然是未知的荒古世界，或許兇險還是不少的。若論征戰荒古的經驗，獨孤策還是略勝於你琴清師叔……走吧，隨為師到往生閣。”

    說完，頎長的身體長身而起，步步生姿般向峰頂方向走去，風姿越發綽約。

    秦陽和蘇琴清對視了一眼，心道原來還有這個考慮。說到底，這個貌似冷豔的老師，對秦陽的關切還是蠻到家的。

    蘇琴清確實修為厲害，但她常年坐鎮宗門，有時候還等於代替殷妍打理輪回殿，故而征戰荒古的經驗遠沒有獨孤策更加豐富，這是事實。

    秦陽點了點頭，趕緊拉著蘇琴清跟了上去。月亮已經出來了，銀輝在這極高之地顯得更加冰寒。確實很冷，若非這些強大的魂修，常人身在此地或許已經凍僵了吧。可殷妍和蘇琴清這樣的女子，卻依舊只穿著單薄的輕衫。對於她們而言，日常起居其實也是一種修行。

    又上行了百丈，而山路崎嶇使得實際路程不下三百丈。面前又是一處平坦之地，出現了一座四四方方的樓閣，裡面有燈光閃爍，燭火隨著穿堂的山風而搖曳，顯得越發淒迷。

    推開這樓閣之門，裡面一位年輕女弟子當即恭敬地退到牆邊。不過她看向秦陽的時候，還是禁不住多看了一眼，眼波之中流轉著特殊的神采。要知道，秦陽在這輪回峰上，可是眾多年輕女子的心中偶像呢。

    在這閣子正中心的位置，是一座直徑三尺的玉盤，平放在一座石台之上。上面光滑溫潤打磨平整，周圍則有著複雜到無與倫比的細緻紋路。

    往生石！

    這東西很有些奇妙，而殷妍在這裡則能推衍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或是過去，或是未來，或是因果，亂七八糟。

    站在了往生石邊，殷妍閉目說道：“原本你父親進入星空古路之前，設定的荒古座標是什麼？畫出來。”

    秦陽點了點頭，以手指尖的魂力在往生石上精准地描畫，絲毫不差。原本，玉衡荒古的座標只有秦政和他手下第一騎將知道，但是經過兩次輪回往視的推衍，秦陽那變態的記憶力自然記得清楚。

    這種繪製，和在星空驛祭臺上傳送如出一轍，圖紋則是魂力的短暫停留。於是，這往生石上出現了一個近乎圖案般的複雜紋路組合。這，就是玉衡荒古的座標。其實這東西要是放到外面，足以引起各大勢力的爭奪——關乎一個小世界的控制權啊！

    但是，秦陽知道老師和師叔不會去爭奪秦家的東西。

    而後，秦陽又根據自己的記憶，將開陽劍聖擾動荒古座標的手法軌跡，在殷妍面前施展了一遍。這一次，殷妍倒是比較在意，並且點頭說了句“還算有點本事”。

    至於殷妍不睜開雙眼就能“看到”這一切，秦陽並不覺得好奇，他早就習慣了。

    一切完畢之後，殷妍說道：“看樣子，當初開陽劍聖也不知道這番擾動，會將你父親送到何地。不過，只要錯亂了一點半點，基本上就會死在星空古路上。”

    “或許你父親命大，所以在誤打誤撞之中，這擾動之後的荒古座標竟然代表著另一個嶄新的荒古世界。否則若一直在星空古路上的話，六年來只怕是餓都餓死了。”

    “只能說，這是命。嗯，把你的那枚‘秦血’拿出來，放在往生石上這個座標圖案中間，再滴上你一滴血。”

    秦陽取出那枚貼身的“秦血”玉，老老實實按要求將手指尖的一滴血滴落，剛好落在那秦血玉上。

    看似沒有什麼反應。

    秦陽有些忐忑的退後，將施展秘法的空間全都留給殷妍。殷妍則緩緩伸開雙臂，兩掌之中噴吐出了濃郁如墨的魂芒。單是這魂芒的濃郁程度，就顯現出她的修為比蘇琴清高了不少！

    而當這些魂芒在秘法催動下，觸碰到那枚秦血玉之後，秦血玉便驟然發生了變化！

    只見那秦血玉之中的“血源之芒”猛然爆發，原本淡淡散發的紅芒，此時竟然像是一團火！

    而且，秦陽滴落在上面的血跡，也緩緩的滲透了進去，速度很慢。秦陽甚至懷疑，這驟然爆發的光亮真說不定就是在燃燒自己的血液。血源之芒就是“火”，自己的血液就是“油”，火上澆油。

    難怪此前老師也說，給她的時間其實很短。一旦血液耗盡，而且裡面的血源之芒燃盡，一切就都結束了。而且到那時候，血源之芒將再也不會複燃。

    也就是說，推衍探查只有這一次機會，成敗在此一舉。

    要不然，秦陽也不會這麼緊張。

    在殷妍那濃郁的魂芒之中，秦血玉宛如黑夜之中的一盞紅燈，持續散發著詭異的光亮。

    而殷妍的手法開始變動，赫然正是開陽劍聖撥弄的軌跡，被她準確複製了下來。那手法同樣作用在往生石上那個荒古座標上，等同於將當初的情景再度模擬一遍。

    當這個手法結束之後，殷妍的雙手便開始飛快的舞動，靈妙的手法令人歎為觀止。秦陽覺得自己的手已經夠靈妙了，畢竟是個中品圖騰師啊，可是跟老師一比，似乎依舊需要自卑的仰望。

    但秦陽無暇考慮太多，雙目緊緊盯著往生石。只見隨著殷妍的施法，他原本勾畫的玉衡荒古座標，慢慢地“扭動”起來。

第92章 小情懷的歲月

    荒古座標的紋路在扭動，卻又扭動得那麼圓潤自然。

    只不過這時候，連殷妍的額頭都似乎滲出了一些汗水。秦陽看得心驚肉跳，心道這種逆天的法門，也只有老師才能施展了。連老師都累成這樣，那麼就算蘇琴清這樣的聖域高手也未必能堅持。至於外面的高手，如大夏王、周星河卻又不可能知道輪回殿這樣的秘法。

    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只能說秦政的運道真可謂無窮，為了尋找他，這麼一點點的渺茫希望也能實現。

    終於，殷妍的手勢陡然定格。

    與此同時，往生石上的荒古座標紋路也不再扭動，已然形成了一個新的荒古座標。

    這個新的座標，必然代表著秦政目前所在的世界！

    只不過，這新的荒古座標一閃即逝，而且秦血玉中的火芒也黯淡下去。最終，秦血玉上的血跡徹底消散，連裡面的血源之芒也徹底消失。原本緋紅色的玉石，此時變得晶瑩光潔如羊脂。

    結束了！

    秦陽險些吐出一口血，因為剛才那新的荒古座標消失得實在太快，饒是他記憶力驚人，卻也根本記不住。

    別說是他，就連蘇琴清這個善於記憶紋路的上品圖騰師，都也無法準確記憶，只能記住一個大概。

    或許殷妍也知道，兩人未必能記得住。所以就在新荒古座標消散的那一刹那，她睜開了雙眼！

    只是那一眸，這雙眼睛便再度緩緩閉上。

    一旁的秦陽卻在她睜眼的一刹那，感到渾身的不自在。仿佛有種戰魂被強行抽出的可怕衝動，渾身發寒。他驚訝地抬起臉，卻看到老師依舊沉靜的閉目。

    “老師……”

    殷妍雙臂收回，緩緩點頭道：“為師已經記下，放心就是。此法消耗魂力甚巨，今晚便回去休息。待你準備潛行之時，為師親自在星空驛為你勾畫這新的荒古座標。”

    “是！”秦陽頓時激動起來——找到了！

    父親所在世界的荒古座標，找到了！

    這也就意味著，在那片嶄新荒古世界之中掙扎戰鬥的父親，不會再孤獨。到時候，自己可以帶著輪回殿的鐵血黑旗營前去支援，或者糾集秦家的人馬前往。就算那邊有再多的困難，可終究不再與世隔絕啊！

    他雙手有點顫抖的伸嚮往生石，將那枚已經變得潔白的秦血玉收在懷中。這枚秦血玉已經沒有了特殊的功能，也無法再隨時證明秦政還活著，它只是一個懷念父親的紀念物。

    而此時的殷妍卻沒理會，只是有些小小不解一般，閉目沉思。

    秦陽則有些奇怪，心道還有讓老師為之不解的事情？

    “師姐，怎麼了？”蘇琴清也察覺到了這些不正常。

    殷妍搖了搖頭，道：“其實，本不該消耗如此多的魂力。按照我一開始的計算，推衍這種荒古座標的話，哪怕一個天沖期魂修的魂力，便應該可以支撐了。”

    “可是在最終推衍之時，卻發現遭遇的阻力極其強大。甚至，連我都險些失手。”

    “只能說，這個新荒古座標背後所代表的世界，可能會有些非同凡響。”

    秦陽的心咯噔了一下。

    連老師都說這新世界恐怕有些“非同凡響”，那會是什麼情況？

    殷妍似乎也想不明白，便當即準備離開此處，到自己居住的小樓休息。那小樓幾乎到了輪回峰之頂，煢煢孑立。

    “秦陽，到為師那裡去睡。”已經走出往生閣的殷妍，有點突然的說。

    秦陽沒問為什麼，點頭“嗯”了一聲。

    背後的蘇琴清瞪大了眼睛：“喂，這小兔崽子都十六歲了，是男人了！”

    事實上，這美豔的師叔是在……嫉妒吧？

    走出往生閣的殷妍微微抬起秀美而白皙的面孔，雖然閉著眼睛，卻好似在仰望星空：“剛才默默掐算了一下，前途吉凶未蔔。也不知這小子一旦踏上這條星空古路，會是何種情形……不吉利的話不想說，只能說有些捨不得。”

    這一句話，嚇得秦陽幾乎有點哆嗦。特別是那句“不吉利的話不想說”，其實意思已經很明白：假如秦陽前去那個未知的、嶄新的荒古世界，就怕是凶多吉少。

    既然是這樣，殷妍或許也越發捨不得了吧？萬一秦陽出現了什麼意外……總之，殷妍心頭有些莫名的傷懷。但她不是一個善於表達離愁別緒之人，便只讓這個心愛的弟子再陪她一晚。

    可是，蘇琴清也聽出這話外之意了，同樣捨不得秦陽，頓時咋呼道：“那明天不准啟程，最快也得後天——明晚陪老娘睡！”

    秦陽有點頭大，心道你們啊，還當我是當年那小屁孩嗎？

    算了，或許在她們兩位眼中，就算再過個三十年五十年，秦陽還會是個小孩子，永遠。這一點，和父母看待兒女差不多。

    ……

    蘇琴清帶著些小小的傷懷走了，她住在俯仰廬之下。秦陽則跟在殷妍身後，亦步亦趨。

    秦陽忽然回憶起，似乎自己小時候經常這麼跟著老師，屁顛屁顛地爬到山頂。直到他開始被鍛煉參加荒古戰爭，那種頗有些小情懷的歲月才離自己而去。長大，有時候真是件不開心的事情。

    山頂的罡風吹得兩人衣袂飄舞，直至來到了殷妍那處小樓。她本就不是話多之人，進入臥室之後便靜靜躺在了床榻上。窗外的星光灑落，映照在她有些疲憊的臉龐上。今天這次推衍，確實讓她有些出乎預料的脫力。

    也正是因為這個，她甚至在考慮，是不是要重新做出一些決定。

    “累嗎？”殷妍淡淡問道。

    秦陽搖了搖頭。不用說話，反正他知道自己任何舉動，閉著眼睛的老師都能“看到”。

    殷妍嗯了一聲，道：“那再給老師按一按眉頭吧……還記得你小的時候，不總是喜歡用這樣的小花招兒討為師喜歡，進而再索要各種好處嗎？”

    秦陽有點不好意思：“那都是十歲之前的事情了，還不就是嘴饞，為了騙一些好吃的。當然，那時候老師也故意被我騙……”

    但秦陽知道，或許老師也和自己一樣，不由得懷念起當初那小情懷的歲月了吧。

第93章 親赴

    殷妍靜靜地躺在床上，秦陽靜靜的站在她身後，兩隻手在她額頭輕輕的捋，或者輕輕按壓眼睛周圍的穴位，很是放鬆。

    眼看著，殷妍帶著均勻的呼吸睡去，平靜的面龐美得令人心醉。要說顏值，殷妍真的不差于蘇琴清，只是她的性子有點冷，位置又太高，所以沒人敢盯著她看，否則就太失禮了。

    只有秦陽敢。

    甚至，這傢伙敢於不經殷妍允許，就找到個託盤畫筆，在殷妍臉上繪製一些奇異的紋路。不是獸血，只是一些幫助睡眠的藥物，繪製的手法卻和繪製圖騰差不多。通過這個可以更深沉的睡去，只不過那張美得窒息的臉龐，會被畫成一個大花臉。

    敢趁著殷妍睡覺時候，把她畫成一個大花臉，這種事要是說出去，恐怕全世界的人都不會相信的。

    但秦陽就是敢，而且有些得意。畫滿之後看著自己的傑作，忽然覺得老師的模樣真的很怪，於是秦陽自己都忍不住咧嘴笑了，宛如孩童時期搞了惡作劇之後的模樣。

    而後，輕輕放下這些器具，在房間裡一張鋪了褥子的小床上睡下。殷妍雖然和他沒隔閡，但卻不會像蘇琴清那麼沒溜兒，不可能同睡一張床的。

    ……

    第二天醒來，太陽竟然已經很高了。秦陽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發現自己睡了這麼久，頓時大吐舌頭。好傢伙，啥時候自己也這麼懶了，還是連續幾天過於疲憊了？

    床上已經空空蕩蕩，殷妍顯然已經去早早修煉。旁邊一個侍女看他醒來，而且迷迷糊糊揉眼睛的樣子，忍不住就笑。

    “笑什麼？”秦陽楞道。

    侍女沒說什麼，只是打好了一盆清水請秦陽洗臉。秦陽原本沒在乎，結果到了銅盆邊，看到水面中自己的臉，頓時愣住了。

    也是個大花臉！

    誰幹的？

    肯定是老師吧，反正那些侍女是不敢的。但……殷妍也會偶爾來了童心，搞這樣的惡作劇嗎？或許，還是單純的只是想讓秦陽多睡一會兒呢？

    猶豫之時，殷妍已經修煉回來，似乎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到下面準備一下吧，明天出行——你琴清師叔不是還要你今晚陪她說話兒嗎。”殷妍說。

    秦陽正要答應，殷妍又道：“至於你去新荒古世界找尋你父親，為師改變了些主意。”

    秦陽一愣：“怎麼了？”

    殷妍淡然道：“原本你這次行動，準備讓獨孤策給你去壓陣？可是，為師越來越覺得有點危險，畢竟這個新世界的荒古座標推測的如此艱難，說不定背後風險太大。”

    “甚至連為師掐指算了算，都測不出大體的吉凶。”

    “所以算了，下次讓他再給你壓陣好了。而這次，為師親自帶你去一趟這個新的荒古世界。”

    啊？秦陽先是一驚，隨即大喜：“哈，老師我能親你一下嗎，哈哈！”

    說著，這貨竟然真的在爆喜之中，飛奔到殷妍身邊，要去抱著親一口嗎？只不過一道無形的力量莫名其妙的出現，宛如一道屏障般將秦陽阻擋在三尺之外。而後，這股奇怪的力道平緩卻有力的一彈，便將秦陽彈出了門外，還險些摔倒。

    “多大的男孩子了，成何體統。”殷妍說了句，徑直回到書房去翻閱經文。門外的秦陽則咧嘴而笑，興沖沖地跑向山下方，去找蘇琴清彙報這件大好事。

    是大好事啊，有老師親自護送去那嶄新的荒古世界，不但比獨孤策靠譜，最重要的是實力無雙啊！就算有天大的危險，只要老師出手，必然逢凶化吉啊。

    而且，父親在那邊的形勢肯定不是很妙吧，不然不會六年都無法回還。秦政，那畢竟也是天榜聖域高手，連他都能被困，形勢會何等艱險？獨孤策去了，都未必能成功解救。而老師要是親自前往，可就爽大了。

    秦陽興沖沖的去蘇琴清那裡報喜，路過俯仰廬的時候，依舊朝著不遠處的孟婆子揮了揮手，“嗨，孟婆婆早！”

    還是沒有回音兒，孟婆子依舊坐在那裡懶洋洋的打盹兒。

    只是這次，在秦陽走遠了之後，孟婆子卻緩緩睜開了眼睛。似乎老眼昏花的看了看天色，伸出手指掐算了一番，便起身緩步回到自己那小屋之中。理了理略顯一點亂的花白頭髮，甚至用那雞皮般蒼老的手，拿起了桌子上一面銅鏡照了照。

    銅鏡之中，浮現出的是她那蒼老的面容。

    “六十年，一輪回，天地轉，光陰急……”孟婆子輕聲歎息，緩步走向山上殷妍的居處。

    ……

    秦陽則來到蘇琴清的小獨樓裡，說了老師將陪自己一同前往。結果，連蘇琴清自己也興致大增，竟然也非要陪著一起去！

    “不會吧，你們倆要是都離開了輪回殿，誰來主持這邊的事務。”秦陽愣了。

    蘇琴清笑了笑：“老娘我只是送送你們，到了那新荒古世界之後就馬上回來。星空古路單程最多半天，一來一回也就是一天的時間罷啦。”

    說到底，蘇琴清還是個不放心。不過要是僅僅出去一天的話，到了那邊的荒古世界就馬上折返，想必殷妍也是會答應的吧。

    兩個女子，對秦陽可都是滿滿的真愛呢。

    不僅僅是她倆，還有蕭影清那小丫頭，得知此事之後竟然也要跟著！

    “你？”秦陽一怔，“開什麼玩笑！不知道多兇險呢，好好在輪回峰修煉，等哥回來。”

    蕭影清撇了撇嘴：“可是，我不有點不喜歡這裡。”

    “為什麼？”秦陽愣住了。

    蕭影清揉了揉小鼻子說：“我能感覺到，他們對我有點小小的敵意。”

    這個被刺聖蕭紫衣調教出來的女孩子，對於別人的氣息似乎總有種莫名的敏感。

    難道，是另一個小派系嗎？秦陽考慮著。因為他最清楚，輪回殿各峰之間有競爭，而每座峰裡面也有花樣心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只不過這輪回峰可是秦陽的地盤，年輕魂修之中最大的派系無疑就是“秦系”。

    “都是誰啊，這麼不給面子。”秦陽有點小尷尬，心道都到了自己地盤上了，竟然還罩不住這個乾妹子呢，多不好意思。

    “很多叫不出名字，只能說出模樣。”蕭影清倒是直接。她才多大，有啥說啥。

    而結果蕭影清說了一些人的樣子之後，秦陽才知道不僅僅另一個小派系對她有敵意，包括自己手下那個小派系的人也有。

第94章 下手過線

    輪回殿七座峰，接引峰為外宗。其餘六座內宗，又以輪回峰為最。

    包括輪回峰的弟子，除了自行發掘培養的（類似于蕭影清、吳天良）以外，也從其餘五座內宗山峰上遴選。

    久而久之，輪回峰的年輕弟子之中也主要分為了兩大派系。一個是自行培養的“本土系”，說白了就是以秦陽為首的“秦系”；而另一派，則是以獨孤無忌為首的外來系，現在不少人隱約稱之為“獨孤系”。

    當然，這些爭鬥說到底還是小年輕們的事。等到大家都長大了，再被分派到各個崗位，甚至分派到不同的荒古世界，很多人也便自然脫離了所謂的派系。

    年輕時的常態。

    而且由於秦陽顯然勢大，所以就算從五座峰上遴選而來的那些弟子，也有很多跟在他的身後。特別是在秦陽被立為少殿主之後，這形勢基本上就沒懸念了。如今依舊死死跟在獨孤無忌身後的，連十個弟子都不到。當然，這些肯定都是鐵杆，而且基本上都來自於寂滅峰。

    秦陽本以為獨孤系的這些人，會對蕭影清抱有一些敵意。但經過蕭影清一說才知道，原來自己這一系的人也有些敵視她。

    說到底，是嫉妒啊。

    小小年紀，一進山就成了蘇琴清的嫡派弟子，而且和少主那麼親密……還不羨煞旁人。

    不僅僅是她，連吳天良都跟著受牽連。大家出手對付蕭影清一個小女孩有點拉不下臉，但找這個大鬍子的傢伙切磋切磋還是很正常的。

    特別是獨孤系的那些，更是心中不平啊。

    這不，就在秦陽和蕭影清說話的時候，吳天良捂著腦袋過來了，氣呼呼的抖著鬍子。而且大鬍子上還有血跡，是從捂著腦袋的指縫裡流下來的。

    單純的蕭影清有點小驚訝，秦陽卻沒心沒肺的笑道：“人家看你這新來的不順眼，故意找茬兒吧。”

    吳天良氣呼呼的扭過頭，找來一條白布給自己腦袋纏上。當然，秦陽也給了他一些上好的傷藥。當那白布裹住腦袋之後，秦陽頓時樂了：“你爹媽早就沒了，偏偏打扮出個哭喪的模樣，哭誰呢，哈哈！”

    “哭你！”吳天良一說出口，就知道自己吃了大虧，好在臉黑看不到紅意，當即轉開話題，“真扯淡，蹦出來幾個年近三十的傢伙跟老子比試，這不是欺負人嗎。其中一個都煉精期下品了，老子怎麼可能打得過！”

    秦陽一愣：“這是他們不地道了。雖然宗門不介意小打小鬧，但也大體是同年齡段、同批次弟子的比試。要是年齡大了還找十幾歲的少年魂修比試切磋，那是明著欺負人。”

    是啊，你要是上幾批的弟子，甚至都四五十歲、修煉到高位魂修的地步了，還找剛入峰的少年打，那還叫比試嗎？那是欺負人。而且，各個山峰都不允許這麼做的。

    吳天良則恨恨道：“是啊，就算我們魔炎宗當初那麼沒溜兒，也是不允許這麼幹的，真是的。”

    秦陽有點生氣：“誰幹的，當老子不存在嗎！再怎麼說，你們倆是跟我一起進的山門。”

    吳天良當即說道：“別提了，還是個娘們兒呢，丟死人了——一個叫張瀟雅的。”

    輪回峰上女弟子是不少，畢竟連峰主都是女的。不過，張瀟雅這名字說出來之後，秦陽倒是愣了。

    “這位瀟雅師姐？”秦陽有點小錯愕，“雖說她性子確實有點刁鑽火爆，可畢竟是上幾批的弟子了，而且算是我們這一派的。她不至於這麼沒溜兒吧，欺負你這十七歲的傢伙。”

    “可不是嗎！”吳天良說起來就來氣，“我也這麼說啊，我說師姐我畢竟還是個孩子啊……可，可她不信啊！非說我三十多歲，糊弄她。這麼你來我去的，最後就真的打起來了……”

    秦陽頓時明白了！

    刹那間，他看待吳天良的眼神也變得有些古怪起來。最後，強忍住笑意說：“老吳啊，這也不全怪人家瀟雅師姐。人家懷疑你三十多歲，其實也不算太離譜……”

    吳天良頓時一頭黑線，而蕭影清則抱著肚子笑了起來，一頭鑽到了被窩裡直不起腰。

    秦陽則繼續正色道：“這樣吧，今後為了避免誤會，我發出去一個公告，聲明你真的只有十七歲，而且蓋上師叔的印章……”

    吳天良頓時瞪眼：“別啊！讓宗門發公告來證明我的年齡，我這臉還要不要了！”

    哈哈哈……蕭影清笑得更厲害了。

    秦陽笑道：“那就沒辦法了。如果別人一直懷疑下去，你肯定非常扎眼，也肯定經常遭到別人的挑戰。”

    蕭影清捂著肚子補刀：“而且，肯定都是三四十歲的‘同齡’魂修挑戰你……哈哈！”

    吳天良有點腿軟。

    ……

    結果，不幸而言中。

    當天傍晚之時，吳天良又捂著腦袋回來了。

    這回沒被打破頭，但腦袋被摔得嗡嗡直響，還起了個大包。

    雖然沒有流血，但秦陽這次反倒認真了起來，極其嚴肅。他看了看吳天良腦袋上的大包，臉色冰寒了下來，以至於蕭影清甚至有點小害怕。她對氣息感應得准，知道大哥這次真的惱了。

    “陽哥哥，怎麼了？”

    秦陽冷笑：“下的手真黑！混蛋，顱頂乃是戰魂出體的地方，竟然不偏不倚敲打此處，這是要廢了老吳一身魂力修為嗎？！幸好老吳皮糙肉厚，不然真可能出大事。”

    吳天良幾乎要哭了：“少主啊，我這才算是正兒八經的上山第一天吧？一來就險些被廢了。咱們這輪回殿，怎麼比荒古戰場都兇險啊。而且好歹我是你罩著的啊，這也太不給你面子了吧……”

    “不用你挑唆，這件事我也得管。”秦陽打斷了吳天良的話，道，“輪回殿就算鼓勵爭鬥，但至少禁止相互殘害和殺戮。對方這麼幹，已經壞了規矩了。這一次，是誰幹的？”

    吳天良一聽秦陽要給他撐腰，頓時來了精神：“獨孤無忌，是他讓手下打的！”

    你妹……秦陽頓時頭大。你招惹誰不好，非得招惹到了這傢伙的身上。

    吳天良看出了點意思，問：“少主你……怕他？”

    “滾，老子在輪回殿還用怕了誰嗎？！”秦陽哼道。

    吳天良：“那咱們去啊……”

    “去你妹，容老子再琢磨琢磨……”

第95章 哥哥好壞啊

    秦陽倒是不會怕了獨孤無忌。

    論實力，獨孤無忌現在是融氣期下品，而秦陽已經赫然是煉精期下品，足足差了一整個大境界，打架能虐死他。

    論地位，獨孤無忌只是寂滅峰峰主的兒子，而秦陽是整個輪回殿的少主。

    至於上頭罩著的人，就更別比了。

    秦陽現在所考慮的是，自己還該不該和獨孤無忌對立下去呢？

    就好似老師教導的那樣，他現在身份已經不同了，是整個輪回殿的少主，將來要駕馭的是整個輪回殿，要放眼的是整個世界。

    想做到這些，還真的要搞好和各峰的關係。

    如今，獨孤策就是第二大峰寂滅峰的峰主。而要是放眼將來，要是不出意外的話，獨孤無忌這樣的天才將來說不定也會成為一位峰主。

    老師對他的期望可不小，要是自己任性搞壞了內部關係，或許會令老師失望吧。

    “走，我去看看情況。”秦陽帶著吳天良和蕭影清，直奔獨孤無忌所住的地方。到了那裡之後，只見幾個少年弟子都在，這些都是“獨孤系”的。

    如今隨著秦陽被冊立為少主，獨孤系的弟子相當憋屈。原本他們這一夥的少年魂修弟子，人數能接近“秦系”的三分之二，近乎四十人，倒也蔚為壯觀。哪知道一轉眼樹倒猢猻散，就剩下了這區區十人不到。廢話，秦陽是未來要做殿主的人，誰跟著你獨孤無忌混。

    看到秦陽來了，這些少年魂修沒好氣的抱拳拱手，算是行禮了。沒辦法，這叫人在矮簷下。

    只有居中而坐的獨孤無忌毫無動靜，冷嗤一聲。

    吳天良倒是見過這人，蕭影清還是頭一次。她看這獨孤無忌一副皮囊倒是不錯，遠比他老子英俊了一些，不過同樣承繼了獨孤策那吊死鬼般的氣質，仿佛滿世界的人都欠了他的錢。

    “這不是秦少主嘛，”獨孤無忌陰陽怪氣地冷笑，“怎麼，打了你的狗腿子，這就受不了啦？在咱們輪回殿，可是允許私下切磋的。”

    秦陽冷聲道：“私下切磋是允許，不過，誰允許你下狠手廢人修為的？”

    獨孤無忌當即大笑：“睜著眼說瞎話啊，這大鬍子廢了修為了？”

    吳天良頓時怒道：“那是因為老子抗打！當時你這些狐朋狗友擊打老子顱頂之後，怎麼說來著？你說老子這輩子算是完蛋了。幸好老子當時是裝暈過去，趁你們不注意才跑開的。”

    擊打之後直言“這輩子完蛋了”，顯然是奔著廢掉對方修為而下手。

    “是嗎？”獨孤無忌哈哈大笑，卻又笑得陰森，環顧周圍的同黨，道，“老子說過那句話嗎？你們聽到了？”

    頓時，那些同黨當即七嘴八舌的說“沒聽到”。見證人只有他們這一方的，故而隨便他們怎麼說，吳天良也沒證據。

    於是，獨孤無忌他們這些人更加的得意，以毫無營養的哈哈大笑來展示對秦陽的奚落。而事實上，這種笑聲無非只是自卑之後的爆發而已。

    秦陽沒有理會這些沒用的態度，只是冷聲道：“不管你們怎麼說，我只是來敬告你們一句——凡事不要過火兒。真要是出了無可挽回的結果，你們自己也沒個好結果。”

    “這次暫且就算了，若是還有下次，不管是否真正釀成了惡果，我都會請‘家法’處置一些不長眼的東西。”

    “別問我老子是不是有證據，老子行家法不問證據！”

    好個霸道的表態！

    問我是不是有證據？對不起，只要我認准了，不管證據是否存在。

    因為秦陽身為少主，為了儘快豎立起更高的威信，殷妍甚至讓他在輪回殿刑堂兼任了個副堂主的職位。雖然看似虛職，但他真要是任著性子履行職權，請出家法教訓人，那也是在制度允許的範圍之內。

    或許這一點，也是導致“獨孤系”更快瓦解的原因。開玩笑啊，秦陽手裡拿著隨時能抽人的鞭子，誰敢跟他頂著幹啊。

    獨孤無忌一聽這個，頓時臉色更白。秦陽這些權勢，原本都應該屬於他啊！要不是秦陽爆發出那種可怕的潛力，現在他獨孤無忌就是輪回殿少主。而他要是少主，恐怕會更加肆無忌憚地抽人、碾壓、打臉吧！

    獨孤無忌惡狠狠的吸了口氣，不甘心的冷笑：“說到底，無非還是依仗‘少主’二字罷了，很威風嗎？剝掉這層身份，你還剩下什麼？！”

    秦陽笑了笑：“還剩下能砸掉你滿嘴牙的拳頭。”

    說完，秦陽帶著蕭影清和吳天良轉身要走。話已經說到位了，好自為之。

    但是在背後，獨孤無忌放聲大笑：“拳頭？說到底，不還是因為蘇峰主給你繪製了一套圖騰套裝？沒有圖騰套裝，你也無非是融氣期的實力，拽什麼拽！真要是有本事，咱們都不用戰圖騰，敢不敢！”

    頓時，獨孤無忌身邊的一幫人都跟著吆喝：“敢不敢！敢不敢！”

    “哼，仗勢欺人算什麼本事，手頭功夫不行，說到底還是嘴把式。”

    “沒辦法，人家受寵唄。要不是殿主和蘇峰主那麼照應著，就憑他，哼，還能搶了咱們獨孤老大的風頭兒？”

    秦陽皺眉，轉身道：“難道，你不知道我在地榜爭奪戰上的實力？”

    獨孤無忌頓時冷笑：“當然聽說了，融氣期中品，不是嗎？難道只有你會進步，我就不行？”

    秦陽心中一想，心道獨孤無忌本是融氣期下品的修為，難道趁著自己在王城這一個來月，他也進階了？嗯，倒是有這個可能。

    但是，秦陽覺得這獨孤無忌應該知道，自己還有雷劫體的優勢吧？雷劫體，足以讓自己的實力提升兩個小品階！大家都不使用戰圖騰的話，這雷劫體的優勢也足夠驚人了。

    當然，秦陽吞噬地龍之魂而提升的這個驚人消息，獨孤無忌肯定真的不知道了。

    “你哪來的自信？”秦陽笑了笑。

    獨孤無忌卻故意搖頭施展激將法：“總之不敢就算了，沒種就是沒種。不過，話說堂堂輪回少主不敢接受別人挑戰，這也夠丟臉的吧，哈哈哈！”

    頓時，一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背後，蕭影清瞪大了眼睛，低聲道：“好壞啊。”

    吳天良狠狠點頭：“何止是壞，這獨孤無忌還心胸狹窄、陰狠毒……”

    蕭影清搖頭說：“不，我是說陽哥哥好壞啊，他要坑人。”

    吳天良頓時語塞，隨後咧嘴。

第96章 生死峽

    獨孤無忌依舊喋喋不休、冷嘲熱諷，秦陽搖頭說：“就算你修為更進一步，可你不知道我還有雷劫體的優勢？算了吧，別鬧。”

    說著，秦陽便又轉身要走。甚至此時對面的蕭影清似乎已經看到，秦陽嘴角勾起了微微的弧度。

    果然，獨孤無忌在背後猛然道：“不敢就是不敢，裝什麼大度！真有種，跟我去生死峽，生死由命！要不然，你還有臉做這個少主？”

    此言一出，連秦陽都愣住了。

    生死峽？

    這，是輪回峰下一個極其特殊的地域。

    在輪回殿內，假如真有糾纏不清的怨恨，立下自願戰鬥的文書之後，倒是可以在生死峽展開殊死對決。雙方都樂意承擔後果，都不怕死，那麼就算輪回殿也不會管。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公平而戰。當然戰鬥之中是否能保證真正的公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總之，這生死峽就是最終極的解決恩怨之地，往往以一方的死亡而告終。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倒是秦陽所沒有預料到的。他覺得自己和獨孤無忌只是意氣之爭，甚至他也想通過這件事立個威，讓“獨孤系”的人以後別再惹是生非，這就行了。

    所以按照預期，就算真正出手比試一次，也無非是一場普通的比鬥。可是秦陽也沒想到，獨孤無忌哪來這麼大的仇恨，非要生死見分曉？

    或者說，這獨孤無忌確實太心胸狹隘了，失去了少主的地位，就這麼氣急敗壞。

    當然也不排除一個可能：要是真有可能在生死峽滅殺了秦陽，那麼他獨孤無忌依舊是輪回殿的第一年輕天才，到時候再有自己父親獨孤策的扶持，將來或許還能奪回少主之位。至於說殷妍會反感？呵呵，就算殷妍現在不反感，他獨孤無忌不也和少主之位無緣嗎？

    秦陽有點小小的吃驚，背負雙手望著獨孤無忌，道：“獨孤師兄，我和你之間，什麼仇什麼怨，值得你如此生死相向？理由呢？”

    獨孤無忌冷笑道：“瞧你不順眼，看到你就噁心，這個理由夠不夠？哈哈哈！”

    於是，那一幫同黨也隨即大笑起來。

    很無聊的笑聲，透露出的是濃濃的窮酸意。

    秦陽搖了搖頭，道：“你這麼幹，你老爹知道嗎？”

    “只有被長輩庇護的軟蛋，才凡事都去稟報吧，哈哈，你說呢？”獨孤無忌有些惡意的連捎帶打。意思很明顯，秦陽就是一直被殷妍和蘇琴清庇護著，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秦陽點了點頭，說：“好吧，既然如此，如你所願。”

    頓時，獨孤無忌身邊的同黨們吆喝了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老大的獲勝。

    還是那句話——哪來的自信啊。

    於是一夥人叫著嚷著，仿佛生怕全世界不知道一樣，簇擁著秦陽和獨孤無忌奔向生死峽。一路上既然這麼大張旗鼓，自然引發了所有人的好奇，跟隨圍觀的隊伍越來越龐大，最後足足兩三百人。

    至於這生死峽，在輪回峰山腳以上大約三百丈的高度。兩個老年的魂修在這裡負責登記備案，簽字畫押，以確保參加生死搏鬥之人，確實屬於自願。

    這種事，兩個老者早就見怪不怪了。但是今天看到秦陽竟然親自來了，而且對手竟然是獨孤無忌，兩個老者頓時大吃一驚。

    其中一個驚訝道：“少主何必如此意氣用事？你身為輪回殿少主，千金之軀，怎好這麼不知輕重……”

    秦陽苦笑：“我沒想著打這一架啊，是他非要這麼幹。不信，你問他？若他現在選擇放棄了，我自然也樂於不打這一架，確實沒意思。”

    獨孤無忌當即吼道：“休想！是個兩腿之間帶把兒的，就不要出爾反爾，答應了這一戰，此時又怕了嗎？”

    無論是兩位老者，還是後面兩三百名圍觀者自然都看得出，執意要打這一架的是獨孤無忌，而秦陽只是被動迎戰。

    此時，另一位老者則猶豫道：“好吧……但事關重大，我想是不是報告給殿主一下？至少，也得報告給蘇師妹一聲才好。”

    這也算是個合理的態度，畢竟兩位老者都覺得，秦陽和獨孤無忌都是輪回殿的少年精英，損失哪一個都不好。要是殷妍或者蘇琴清知道了這件事，或許就會阻止了。

    但獨孤無忌卻仰頭大笑：“大家看到了吧，這就是所謂的公正！”

    “尋常人來比試約戰，他們眼皮都不會眨一下吧？可是看到這金貴的輪回少主要約戰了，就馬上要請殿主定奪。”

    “可笑，這生死峽約戰的條文裡面，哪一條規定必須上報殿主了？以前多少人生死約戰，你們每次都上報了嗎？這是徇私舞弊！”

    頓時，一幫同黨也跟著吆喝“徇私舞弊”，搞得兩個老者幾乎有點下不來台。

    秦陽則揮了揮手說：“兩位師叔，你們也別為難了。我自己決定的事情，後果自己擔著，不會連累兩位師叔的……獨孤無忌，你也少說兩句廢話，既然真的非要戰這一場，那就簽了這文書，按了這手印，囉嗦個什麼啊。”

    獨孤無忌頓時獰笑一聲，來到了那小檯子前。兩位老者也是無奈，將文書一式兩份取出，而且根據約戰雙方的約定，添加了“不准使用戰圖騰”這樣的字樣。隨後，各自簽字畫押，最終交給兩位老者保管。

    收好文書之後，獨孤無忌笑道：“那就請吧！”

    說著，他首先沿著下入山峽的石階，大步走了下去。此處山峽深約百丈，下麵倒是有個寬幾十丈、長數百丈的峽谷，適合比拼。而在峽谷之上，也就是簽訂文書的地方，則是天然居高臨下的看臺。這看臺很長很寬闊，容納兩三百人倒是無礙。

    刹那間，這峽谷上的看臺邊，占滿了一個個圍觀之人。當然大家都猜測到，這獨孤無忌或許有了什麼奇遇，以至於擁有了挑戰秦陽的信心。

    而且，大家都知道秦陽那戰圖騰套裝的厲害，如今不允許使用戰圖騰套裝了，秦陽還真的未必佔據多大的優勢呢。

    此外，獨孤無忌的父親就是寂滅峰的峰主，這寂滅峰可是輪回殿七峰之中攻擊力最兇悍的，或許這也是獨孤無忌的信心來源之一吧。畢竟在殺術嫺熟的情況下，越過一兩個小品階取勝，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第97章 你偏不信

    當然，這件事引發了這麼大的轟動，總有人向殷妍和蘇琴清彙報的。

    殷妍是什麼態度不得而知，反正沒有派人來阻止。至於蘇琴清，倒是樂滋滋的禦空飛了下來。阻止？開什麼玩笑，老娘是來嗑著瓜子看比賽的。

    ……

    生死峽這邊，秦陽和獨孤無忌都已經下來了，相對而立。

    現如今，獨孤無忌唯一有點小擔心的，就是秦陽的戰圖騰套裝。他再度強調了一遍，高聲道：“秦陽，真要是逼急了，最後使出戰圖騰套裝的話，哼，那就罷了。反正這麼多人看著，你要是不要臉，我也沒辦法。”

    秦陽點了點頭：“說好了的事情，怎麼可能。總之只要你不使用圖騰，我也就不使用。”

    “那就好！”獨孤無忌笑得有點猙獰，蒼白的臉上展示出的表情似乎更加陰森，“那麼現在，我就給你一個驚喜，哈哈哈！”

    其實包括秦陽在內的所有人，也都想知道他究竟有什麼底牌，竟然如此囂張。

    此時，只見他哈哈大笑著，催動出了自己的戰魂——一頭面貌猙獰的地獄三頭犬。這種戰魂，也是輪回殿功法凝聚出的常見戰魂之一。

    但是，這戰魂的色澤，卻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綠色！

    濃郁的綠色，也證明獨孤無忌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煉精期中品！

    而在一個月前，大家還都知道，這傢伙只是融氣期下品，足足差了一整個大境界還多啊！

    難怪，獨孤無忌會有如此強大的信心。

    他也聽說了，秦陽在地榜爭奪戰之中，展現出了融氣期中品的實力，確實很厲害，也讓他羡慕嫉妒的牙根兒癢癢。

    但就算秦陽達到了融氣期中品，再加上雷劫體可以提升兩個小品階，也只是煉精期下品的實力吧？

    可是就在前些天，恰好他也突破到融氣期中品之後，父親獨孤策給他弄到了極其合適的異獸魂魄。結果他運氣也夠不錯，在吞噬吸收之後足足提升一個大境界，從融氣期中品直奔煉精期中品。

    難怪這麼大的底氣啊！

    根據他的推算，秦陽就算加上雷劫體的增幅，也該是煉精期下品的修為。而他，則是煉精期中品。至於說殺術的嫺熟程度，哪怕稍有不如秦陽，但也大體差不多。一來他父親就是寂滅峰峰主，二來他還大了兩歲多，至少經驗豐富。

    魂修境界高了一個品階，殺術經驗大體相仿，他怕什麼？

    哪怕有那麼一點點風險，但這個風險是值得冒的。只要滅了秦陽，哪怕只是廢了秦陽的修為，還有誰能和他爭？退一步講，就算殷妍發火，自己得不到少主之位，那也就算了。妒火中燒的他，也早就無法容忍秦陽了。

    另外，只要是秦陽沒了，輪回殿內再沒有比自己資質更好的。將來就算自己不是殿主，但作為輪回殿第一高手，難道非要聽殿主的話？

    ……

    總之，當獨孤無忌爆發出如此驚人的魂力境界之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唯有他那一群同黨，頓時高聲齊呼起來，並且伴著得意的大笑聲。或許他們覺得，現在秦陽已經被嚇尿了吧？

    可是，他們的笑容尚未綻放多久，獨孤無忌的得意尚未持續下來，這些人的表情就變了。從得意洋洋，瞬間變得面如死灰。

    而生死峽上方所有的圍觀者，表情則變得更加驚訝。

    因為秦陽也催出了自己的虯龍戰魂，那淡淡的綠色，也彰顯出了他煉精期下品的修為。

    可是，他還有雷劫體啊！

    當戰魂入體，化作淡淡的綠色魂芒之後，那魂芒之中便爆發出劈裡啪啦的電光雷音。一道道電光融入到魂芒之中，使得魂芒的色澤急劇加重。

    刹那間，那魂芒色澤變得濃郁無比，簡直隨時都要化作青色。哪怕在煉精期上品之中，也絕對屬於巔峰狀態。

    獨孤無忌傻眼了，怔怔的盯著那可怕的墨綠色，額頭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呢？！

    修為高出自己一個小品級，這差距其實很大了啊。

    “我知道了！”獨孤無忌忽然嘶喊咆哮，“你身為圖騰師，肯定知道一些圖騰秘法，在沒有圖騰戰力波動的前提下，催動了戰圖騰套裝的威力！一定是這樣！”

    秦陽笑了笑：“我說沒使用戰圖騰套裝，那就沒有使用。少廢話，現在可以開打了嗎？不，用詞不當，現在……可以開始虐你了嗎？”

    “不，你耍賴，你肯定使用了戰圖騰！”獨孤無忌又怕又惱，因為他很清楚，在同境界、同品階之下，秦陽恐怕都能稍稍勝過他一線。要是高出自己一個小品階，自己幾乎必輸無疑。說著他一邊撤後，一邊招呼上面兩個主持約戰的老者，“你們兩個沒看到嗎，他先耍賴了！”

    兩個老者也不明原因，但附近一道聲音懶洋洋的傳來：“別管，我乖兒子根本沒有使用戰圖騰。老娘身為上品圖騰師，這還看不出嗎？當然最主要的是，老娘最清楚他的實力……哈哈，這小壞蛋又坑人了，老娘可喜歡看這個了。”

    既然連蘇琴清都這麼說了，兩個老者自然懶得過問了。另外，兩位老者也確實看不慣獨孤無忌那驕狂的模樣。相反，秦陽平時對他們一直彬彬有禮恭敬有加的，他們自己心中自然有明顯的喜好和厭惡。

    既然沒人干預，秦陽就下手了。

    而且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之力，猶如當初激戰小猿王之時。他本就魂力更勝一籌，那麼以更加龐沛的力道，以蠻橫的打法平推過去，便會讓獨孤無忌更加無暇應對。

    而且，要是使用寂滅輪回劍的話，獨孤無忌肯定非常熟悉。但是現在這種殺術，乃是秦陽拿手的、但並非輪回殿通行的《怒龍戰典》。

    乒乒乓乓，激烈的交擊聲不斷，秦陽那一往無前的劍勢，將獨孤無忌幾乎逼到了絕境。甚至好幾次，獨孤無忌的劍都險些被磕飛。

    已經狗急跳牆的獨孤無忌也不管規矩了，而且本就認定秦陽使詐，所以他一咬牙，怒吼道：“既然你耍賴使用戰圖騰，那休怪我也使用！”

    說著，那足以提升兩個小品階的戰圖騰發力了，使得他的魂力瞬間飆升到了化英期下品！渾身的魂芒，也瞬間變成了淡淡的青色。

    化英期下品，已經可比高位魂修了。

    由此一來，他反倒有能力壓制秦陽一籌了。

    但是秦陽卻哈哈大笑著，道：“我說沒使用戰圖騰，你偏不信。既然你首先耍賴，那就讓你看看！”

    說著，秦陽身上的戰圖騰陡然爆發，衣袂鼓蕩之後，他周身魂芒瞬間變成了濃郁的青色——化英期中品。

    還是壓了你一個小品階！

    刹那間，獨孤無忌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小腿也有些發顫。當然，生死峽上的所有人，除了蘇琴清之外，更是一個個震驚呆立。

第98章 出手過重

    其實，秦陽這還是因為吸收地龍魂魄被打斷，失去了一個小品階的提升機會。否則，壓制力度更大。

    不過一切都是命運，修煉一途就是這樣。擁有無限氣運的，有時候也說不定會失去點機會。而且殷妍也對秦陽說了，若是將地龍魂魄全然吸收的話，也未必就全部是好事。

    因為那種吞噬吸收異獸魂魄帶來的提升，往往會出現境界不穩的副作用。殷妍倒是查探了秦陽的身體，發現沒有出現這種現象。這一點，多半或許因為他並未吞噬乾淨，留下了足夠的承受空間。

    不管怎麼說，此時的秦陽依舊佔據了足夠的優勢。而他那怒龍戰典之中的劍術，簡直又把獨孤無忌壓制得死死的，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其實獨孤無忌已經輸了，因為他首先違背了約定、使用了戰圖騰，這是大家親眼目睹的。按道理說，現在兩位仲裁者——也就是那兩位老者，都應該幫助秦陽把違規的獨孤無忌給拿下，任憑秦陽發落。

    不過，兩個老者又似乎有些為難——這可是生死不論的生死峽啊。要是他們出手拿住了獨孤無忌，秦陽又殺了他，到時候他倆就成了幫助秦陽宰殺獨孤無忌的人。回頭，獨孤策會不會找他們的麻煩？畢竟獨孤策是輪回殿第三聖域啊。

    或許蘇琴清也看出了兩人的猶豫，笑道：“你們不用插手，就讓他倆去打。”

    呼……兩個老者頓時鬆了口氣。

    而蘇琴清呢，當然也放心了。一開始看到獨孤無忌竟然修為暴漲，她也怕秦陽不慎在陰溝裡翻船。不過，現在獨孤無忌首先違規，那就好辦了。就算秦陽有些不慎，她也能隨時出手相助，無非是大家都破了規矩而已。

    而且，蘇琴清這一點真的是想多了。在秦陽的瘋狂壓制下，獨孤無忌根本沒有反手的機會。在連續幾次交擊之後，獨孤無忌的劍都被磕飛了。

    緊接著，獨孤無忌就開始在狹長的峽谷之中飛躥，試圖逃避。而且，心中也開始無限悔恨自己的莽撞，太大意了。

    此時，秦陽的劍勢越發猛烈。就算獨孤無忌再怎麼逃，在這四周封閉的深峽之中，也休想逃走。另外由於實力處於下風，所以獨孤無忌也有些脫力了，速度越來越慢。

    轟！

    秦陽一腿飛出，狠狠踢在了獨孤無忌的後背，將獨孤無忌的身體踹飛，猛然撞擊在一側石壁上。

    或許臉部撞得比較厲害，於是他的身體從石壁上滑落之時，在石壁上還留下了一道血跡。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摧枯拉朽的戰鬥，至始至終獨孤無忌連一點取勝的機會都沒有。

    整個生死峽之上，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秦陽確實比獨孤無忌強了太多，潛力上更是如此。要知道，秦陽比獨孤無忌年輕了兩歲啊！

    而年輕時期的這兩歲，也是魂修的修為進步最快的時候。等秦陽十八歲之時，鬼知道他會達到何等境界。

    所以說，通過這一戰也向眾人徹底證明：殷妍立秦陽為少主並非徇私之舉，實在是因為秦陽自身努力所致。而且再考慮到秦陽和獨孤無忌的性格對比，大家心中更加認同秦陽的身份。

    此時，秦陽已經佔據了絕對的優勢，甚至隨意出擊便能殺了獨孤無忌。

    殺了他，還無需承擔任何責任。因為兩人簽訂了生死文書，並且是獨孤無忌非要堅持約戰的。

    但秦陽沒有出手，說到底還是為了保證輪回殿的團結與和諧。哪怕只是為了團結獨孤無忌的父親獨孤策，他也不能真正下狠手。

    於是秦陽當即抱拳，朗聲道：“獨孤師兄，承讓了。但那句話還是要說清楚——以後再對其他同門師兄弟出手，還望獨孤師兄有個分寸。若是再借機試圖對師兄弟們下狠手，廢人修為甚至致人傷殘，我還真得請家法處置。”

    原本吳天良就在上面說了不少了，此言一出，大家更明白了這場戰鬥的緣由。所以說是非曲直，大家自然心中有數。

    說完，秦陽就轉身走向那陡峭的臺階，準備離開這生死峽。

    可就在這時候，背後的獨孤無忌忽然憤怒的暴起，抓起長劍就向秦陽後心刺來。

    不要臉！

    生死峽上，所有人都在驚呼。說蘇琴清他們，就連兩位老者都看不下去了，怒駡著就要衝下來。而且，蘇琴清已經禦空而起，準備援手。

    但是秦陽卻不會給獨孤無忌這樣的機會，身體猛然一踩臺階迅速拔高了五尺，令獨孤無忌那一劍刺在了石頭臺階上。緊接著秦陽的身體猛然撲落，轟然一掌重擊在獨孤無忌的心口。

    於是，獨孤無忌的身體再度被擊飛，重重跌落在生死峽的中心位置。此時的他已經身受重創，並且痛苦的吼叫著。

    “輪海，我的輪海怕是重創了！秦陽，我與你不共戴天！”

    輪海重創？

    輪海，這是魂修體內容納魂力之處。從頭頂到軀幹底部，分別為頂輪、眉心輪，喉輪、心輪、臍輪、生殖輪、海底輪這七大輪海。

    七大魂修境界，聚形期的魂力聚集在臍輪，凝力期在心輪，融氣期在喉輪，煉精期在生殖輪，化英期在海底輪，靈慧期在眉心輪，而天沖期在頂輪！

    可以說，七大輪海就是魂修的七大能量場。一旦輪海受到了嚴重創傷，一般會留下難以彌合的恐怖傷勢，永遠難以痊癒！

    這幾乎有些類似於致殘的效果了。

    秦陽也覺得有點小小的意外，他把分寸拿捏的很好，頂多震傷獨孤無忌，讓他休養幾天便好。可現在這是怎麼回事？力道原本不狠的一掌，怎麼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

    這，就牽扯到吞噬吸收靈魂的問題了！

    獨孤無忌的資質本就不如秦陽，前些天又剛剛吞噬吸收了強大的異獸魂魄，足足晉升了一個大境界，所以境界非常不穩固。非但如此，他身體重要部位一旦受到擊打，承受力也明顯存在缺陷。

    秦陽拿捏的力道，是保證將獨孤無忌這個境界的魂修擊飛、卻不重傷。但是，獨孤無忌的實際抗擊打能力，達不到這個要求。

    於是這一掌顯得偏重了一點，恰恰將獨孤無忌的心輪嚴重擊傷。到時候，就算他恢復休養了過來，不但耽誤了大量時間，而且境界只怕會出現一定的倒退。

    秦陽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還以為獨孤無忌故意裝得傷勢嚴重，想要反誣自己。但仔細一看，發現獨孤無忌的臉色確實奇差，不像是裝的。

    就在這時候，生死峽上爆發出一道巨震般的怒吼，一股龐大的威壓蔓延開來，瞬間俯衝向了峽谷底部的秦陽。

    寂滅峰主，獨孤策！

    不遠處的蘇琴清也大驚，怒駡一句之後，同樣禦空疾速飛落。混蛋，一個暴怒之中的聖域，一掌便能劈死了秦陽。而且人在暴怒之中，哪有什麼理智可言。

第99章 殺機乍現

    原來獨孤策也是剛剛接到兒子和秦陽約戰生死峽的消息，頓時大驚。他雖然也器量狹窄，但知道事情的嚴重後果。不管是誰受到嚴重創傷，都難以善罷甘休。

    所以他匆匆趕來，哪知道約戰已經到了這一步，他一眼就看到自己兒子躺在峽谷底部痛呼，並且聲稱輪海受創。

    結果他自己的理智也被燃燒了，一怒之下竟然從百丈高的峽頂直飛下來，已經做好了一掌拍擊的準備。

    但是，蘇琴清的身影同樣飛落，並且以超快的速度追近了獨孤策。

    “獨孤策，好大的膽！”

    但是，怒火中燒的獨孤策身勢不減，直取秦陽！

    此時秦陽自然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威脅，於是奮力向外躲閃。可是，獨孤策那聖域的強大控制力，遠遠的便將他固定住，使得他的身體才躲閃不到一丈，便被壓制得單膝跪地無法動彈。

    好恐怖的壓制感！

    秦陽似要艱難的站起，但是來自頭頂的力道實在太恐怖了。而若是躲不過去的話，獨孤策的一掌肯定把自己拍成肉泥。

    但是，雙方的差距實在是太大、太大了。有人說過，天沖期強者面對聖域，都如嬰孩般難以抗拒；而再往下，皆如螻蟻！

    蘇琴清也心急如焚，卻發現自己就算在背後重創了獨孤策，也難保獨孤策那一掌拍擊在秦陽頭頂。哪怕獨孤策受到干擾，只有半數力道施加在秦陽身上，秦陽也必然瞬間被滅，毫無懸念。

    無奈之下，蘇琴清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乾脆放棄了獨孤策，卻將自己一身強大的魂力，死死籠罩在下方獨孤無忌的身上！

    你要殺了秦陽？那好，老娘也殺了你兒子！

    因為蘇琴清知道，獨孤策對兒子太溺愛了，或許也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喚醒獨孤策的一些理智。

    當然蘇琴清這辦法非常冒險，萬一獨孤策沒有被干擾，而是一意孤行的話，秦陽必死。到時候就算她殺了獨孤無忌，卻也已經釀成大恨。

    好在蘇琴清賭對了！

    獨孤策雖然暴怒之中想要滅殺秦陽，但是在他心中，自己兒子的命顯然更加珍貴。於是他駭然色變，怒吼道：“賊婆娘你敢，老夫殺了你！”

    說著，獨孤策反身一掌拍向了蘇琴清，而蘇琴清則全然接下了這一招，整個生死峽之中頓時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轟鳴。所有人的耳膜都好似被震穿，腦袋裡嗡嗡發脹。

    但也就是這麼一個節外生枝，使得秦陽馬上衝了出去，直奔獨孤無忌的身邊。這是無奈之舉，因為他要自保，要拿住獨孤無忌做人質。萬一獨孤策再一意孤行，那麼秦陽只能挾持著獨孤無忌，迫使獨孤策掣手掣腳。

    哢！

    秦陽單手探出握指成爪，死死扣住了獨孤無忌的喉嚨。

    沒辦法，實在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能被一個暴怒的聖域所殺。

    如此一來，獨孤策也不得不冷靜了下來，憤然落在了秦陽的面前。蘇琴清自然順勢跟上，從容擋在了獨孤策和秦陽之間——

    安全了！

    剛才，真可謂是生死一瞬，秦陽已經一身冷汗。

    而一旦稍稍冷靜下來，獨孤策便再也不能以暴怒為理由，無休止地去滅殺秦陽吧？暴怒而起，不小心失手，這還能在殷妍面前說得過去。而若此時再出手的話，殷妍肯定會一怒之下滅了他們爺倆。

    獨孤策臉色更加蒼白，雙目眯成一條線，卻又隱約閃爍著凶芒，道：“秦陽師侄，還不鬆開手？雖說這是生死峽，但少年之爭，還真的要以命相搏嗎？”

    終於冷靜下來了？

    終於拿出長輩應有的樣子了？

    秦陽暗自鬆了口氣，卻笑意盎然地扶起了獨孤無忌，甚至還假裝在獨孤無忌的身上拍打了一下灰塵，道：“我是看獨孤師兄躺在這裡，來扶他的。剛才也只怪我不小心，失手傷了師兄。”

    事實上，到底是誰心性毒辣，大家都一目了然。獨孤無忌本就敗了，秦陽根本沒動他，是他自己在背後偷襲，這才遭致秦陽反手一掌。他的輪海受創？活該。這樣的人，沒打死他都算是給面子了。

    再說了，生死峽之中簽了文書，打死都不承擔責任，何況只是輪海受傷。

    獨孤策那吊死鬼般的面容沒有變化，僵硬地點頭道：“他技不如人，敗了也就敗了。同門之間切磋修為，甚至下了生死峽還留有餘地，師叔謝過了。”

    哎，沒辦法啊，獨孤無忌作為年輕人可以任性，但他獨孤策不行。他是輪回殿聖域強者，是寂滅峰主，臉面總是需要的，公道話也要在眾人面前說幾句。最重要的是，秦陽做的一切都合情合理，沒什麼可挑剔的。

    於是，傷勢嚴重的獨孤無忌被獨孤策抓起，輕鬆飛淩生死峽之頂。沒有理會所有人的目光，徑直返回寂滅峰。

    峽谷底部，秦陽和蘇琴清都抬頭看了看，而後無奈的搖了搖頭。因為兩人都很聰明，知道今天這件事雖然沒有出人命，但，這仇恨卻積累得太大了——

    獨孤無忌要置秦陽於死地，這個念頭雙方心知肚明；

    獨孤策剛才險些怒殺秦陽，蘇琴清也對獨孤無忌真正動了殺機，這一點昭然若揭，只是大家都沒有捅破。

    數次要動殺機相互滅殺，這種心理芥蒂難以彌平。就算一方心胸大度，但另一方也會心中不安，擔心報復。這樣的猜忌無法消除，只會積累更深。

    秦陽無奈的搖了搖頭，歎道：“師叔，我今天本來只想稍稍懲戒他一下，哪知道……”

    “別說了，就算老娘不護犢子，也得說這責任不在於你。”蘇琴清撇嘴說，“上面數百人都是見證，根本無須解釋什麼。要是你那死鬼老師問起，師叔自會對她說明。走吧，明天還得到星空驛奔赴那個新的荒古世界，休息好再說。”

    說完，蘇琴清和秦陽緩步從臺階走到生死峽頂部。除了極個別的弟子茫茫然地向秦陽祝賀，其餘人都顯得有點憂心忡忡。大家都能嗅到，剛才那一瞬間的生死搏殺之意。而兩大峰主、兩大聖域的這種立場態度，真的讓人感覺心頭發堵。

    這，絕非輪回殿之福。

    猶如憑空出現了一團濃重的烏雲，塞堵在很多人的心頭，也似乎籠罩在輪回殿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