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五十章 家
老仆用力的睜開他那雙似乎早已經看不見東西的雙眼,看向楚墨這邊,然后,他那張優雅、從容,但卻無比蒼老的臉上,瞬間露出激動之色:“少爺!少爺!真是您,真的是您,您回來了,您終于回來了。”
老仆顫顫巍巍的走向楚墨,然后,緩緩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個頭。這才用那雙干枯似鷹爪的手,捂住自己的臉,無聲無息的哭起來。到最后,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
楚墨拍了拍老黃狗的腦袋,然后站起身,來到老仆面前,把老仆扶起來,給了他一個擁抱。
“是的,老伯,我回來了!”
說完這句,楚墨的淚水,也直接流淌下來。
他前世的記憶,在這一刻,終于徹底覺醒了。
曾經的他,曾經的那個人們口中的“蓋世無雙楚公子”,就是這麼稱呼這個老仆的。
老仆緊緊摟著楚墨,他曾經抱過他的少爺,曾經為少爺啟蒙,陪著少爺聽經。甚至在少爺去騙小女孩的時候,他還曾經出謀划策過……
他是少爺的老伯,是楚氏王族的老仆!
王族崩潰了,所有人都死了。唯有他跟大黃這條狗,奇跡般的活了下來。他們能活下來,不是因為幸運。實際上,百万年前的楚氏王族,就沒有幸運者!
所有生靈,一夜之間,全滅!
他能活著,是因為他和大黃,那個時候根本不在楚氏王族這里。而是被少爺派去一個很遙遠的地方,尋找一種稀有的礦石。
他們躲過了那一劫!
等到他們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那時候,蓋世無雙的楚公子,已經消失了,楚氏王族,也已經滅亡了。多年之后,老仆才敢帶著大黃,回到這里。
歸來之后,看見楚氏王族的斷壁殘垣,一人一狗大哭一場。然后,就決定留在這里,再也沒有離開過。
因為他們相信,總有一天,少爺會回來的!一定會回到這里,來找他們!
這不是盲目的迷信,而是他知道少爺的秘密。知道少爺肯定會回來!
只是沒想到,這一等,便是百万年!
大黃也從一條强壯的大狗,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沒了毛,沒了牙,也几乎沒有了力氣。而他,也從昔年風度翩翩的儒雅老人,變成了今天這幅樣子,行將朽木,苟延殘喘。
但他終于等到了!大黃也等到了!等到了他們少爺的歸來!
這時候,楚墨隨手一揮,綦筱雨、水依依、藍色巨鷹和那一百多個非人生靈,瞬間出現在這片大地上。
盡管之前就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但子道和歐陽菲、猴子等人,還是被嚇了一跳。
綦筱雨和水依依她們雖然一直在蒼穹神鑒的世界中,但她們對外界的一切,卻都是知情的。因為楚墨一直給她們留了一扇窗。
所以,出來之后,綦筱雨和水依依兩女,也全都是淚流滿面。
她們早已經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所以,哪怕是見到了熟悉的猴子和六大聖,哪怕是見到了讓她們好奇了很久的“子道”和“歐陽菲”,她們都沒有在第一時間打招呼,只是紅著眼睛,流著淚。
這就是楚墨放棄精英聯盟,放棄跟靈通上人合作,一心要回到這里的根本原因!
因為自從斬道收集到了足夠的力量,一刀展開了那個小世界的一瞬間,楚墨的心中,就已經出現了一個聲音。
只有兩個字回家!
而且,楚墨有一種無比强大的直覺,只要他回到楚氏王族的遺址這里,不管他去做任何事情,都會得到先祖的庇佑。
這聽起來,有點玄乎,畢竟楚氏王族已經湮滅了百万年。但修行中人,最相信的……其實就是這種直覺!若是他們連這種宿命中的聲音都不懂,那麼他們根本連踏入修行界的資格都沒有。
沒毛沒牙的老狗大黃,一直守在楚墨的身旁,一步都不肯離去,對其他人,根本就是無視。唯獨對綦筱雨和水依依,大黃似乎有點疑惑,在她們身邊轉了兩圈,無力的搖了兩下尾巴,然后就回到了楚墨身邊。
也不知它是認出了這兩位前世的身份,還是認可了她們這一世的女主人身份。
老仆倒是朝著綦筱雨和水依依的方向多看了几眼,但也沒有說什麼。直接將眾人安置下去。
別看他只有一個人,別看他已經老到這種地步,但安排起來,卻依然有條不紊,從容不迫,而且,他身上的那股優雅的風度,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折服的感覺。
王族的遺址太大了,這里是最中心的區域,几乎所有的建筑,全都有强大的法陣護持。昔年被打破,但那些法陣的力量猶在。所以,還有很多宮殿,是可以住人的。
最后,老仆安排完所有人之后,把楚墨單獨叫到一座破敗的宮殿中去。
大黃趴在楚墨的腳邊,老仆坐在楚墨的對面。
原本,他是說什麼都不肯坐下的。說沒有仆人跟少爺平坐的道理。最后還是楚墨瞪了眼睛,說楚氏王族已經沒了,你的少爺也是輪回后的靈魂。你不坐,那我也站著。老仆這才勉為其難的坐下,但屁股卻只搭了一點邊。
宮殿雖然已經破敗不堪,但牆壁上的燈火依然亮著,雖然沒有那麼明亮了,整座大殿顯得有些昏暗,但卻並不陰森。
坐在這里,楚墨有種莫名的心安。
這種感覺,是他在過去這些年中,從未有過的。
老仆的腰板挺得很直,看著楚墨,緩緩說道:“百万年光陰中,有太多古族的人,來到這里探秘過。不過……他們都沒辦法成功。王族遺址這里,有一股玄奇的力量,每當那些人進入到這里,不管什麼境界的,哪怕是太上境界的生靈,也會迅速的被那股力量沾染,然后……境界開始跌落。”
“有這種事?”楚墨有些吃驚。同時也在好奇,為什麼他和那些人都沒事。
“少爺是王族的嫡出公子,是真正的大公子!少爺的靈魂,先祖們自然認得出。少爺身邊那些人,有少爺的庇護,當然沒事了。其他人,可沒那麼好運的。”老仆的臉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他們都覺得,楚氏王族已經滅亡了,已經徹底不存于世了。但他們又怎麼會懂得這世間的輪回真理?天道有輪回,因果終須結。楚氏王族的因果,已經了結了。但那些人……出手覆滅了楚氏王族這樁因果,卻還是在的。”
老仆說著,直接拿出了一部厚厚的手札,遞給了楚墨:“這是老仆這無盡歲月寫成的,全部因果。少爺可以看看,也能明曉許多不解之事。”
大黃靜靜的趴在那里,將頭放在楚墨腳邊,微微閉著雙眼,也不出聲。似乎無比享受這種在主人身邊的感覺。
楚墨接過這本手札,沒有第一時間翻看,而是看著老仆:“老伯,您跟大黃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大好,我這里,還有許多靈藥。”
老仆笑眯眯的擺擺手:“沒事,我跟大黃,已經苟延殘喘了無盡歲月,就算沒有任何大藥,一時半會的,也死不了。我們還要看著少爺重新崛起,還要看著楚氏王族重現世間,還要看著昔日的那些仇家一個個倒下。看不到這些,我們也舍不得死去。”
大黃這時候睜開眼,眨巴眨巴那雙老眼,然后稍微抬起頭,看著楚墨汪了一聲,表示贊同。
楚墨笑了,從身上取出一大堆極品大藥,說道:“先服下吧,你們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想看著你們這樣,我心里面難受。”
老仆看見這些大藥,臉上也沒有露出多少奇怪和激動之色,作為王族的老仆,他曾經見識過太多更好的修煉材料。但他還是很欣喜,接下了這些東西。
大黃鼻子動了動,然后衝著楚墨一咧嘴,露出一個笑容,直接叼走了一株大藥,尾巴輕快的搖動著。
“它已經太多年沒有這麼開心過了。”老仆看著大黃的背影,有些感慨的說道:“我也是。其實這些大藥,我們都能尋到,也有能力得到。但看不見少爺,做這些事情,沒有意義。”
楚墨用力點點頭:“我現在回來了!從今后,你們不會再孤單。”
………
楚楚這段時間,情緒有些低落。
甚至在几次聯盟的會議中,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很清楚自己情緒低落的原因,她想哥哥了,也想家了。
就在楚墨記憶覺醒的一瞬間,她的記憶……也跟著覺醒了。她的腦海中,出現了無數看似陌生,但對她來說,卻無比熟悉的畫面。
那畫面很殘破,宛若虛幻的光影,但對她的衝擊,卻是相當之大。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哥哥一定是回家了!
她也很想家。
前所未有的想!
尤其是記憶覺醒之后,那種對家的眷戀,讓她的心情很難平復下來。
直到此刻,她也真正徹底的明白了哥哥為什麼堅持要離開。
她一個人,坐在房間里,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哥,縱然我們兄妹心靈相通,你也未必知道我在想什麼。前一世,你就是我的哥哥,我一直在你的庇護下成長起來。這一世,你年齡比我小了那麼多,但依然要做我的哥哥。是啊,你就是我哥,什麼時候都是!但這一世,妹妹卻不想再一事無成,什麼都做不了,妹妹也要撐起一片天,來幫你!幫我們自己……找回我們曾經逝去的所有。是的,我一定能夠做到!因為這一世,我的野心,是前一世,我曾許下的諾言。”
家對于任何人來說,都是最重要的地方,是根,是源。兜兜轉轉,無盡輪回,楚墨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