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葉游四方 0340、原來他就是哨兵乙的父親
哨兵乙的家，就在沁春街上。
中產富庶之家，在整個渭城中，也算是有一定的地位了，所以在沁春街這樣的繁華大道上安家，到也在情理之中。
順著街道走來，葉青羽看的很仔細。
哨兵乙家的商會，名為四海商會，名字極為大氣，在街道上有三家店鋪，皆以四海為名，這些都是從軍部登載資訊上查到的，但不知道為什麼，葉青羽一路走來，沁春街兩側的店鋪，都很仔細地看了一遍，竟然沒有發現有以「四海」二字為號的店鋪。
怎麼回事？
難道走錯了？
葉青羽有點兒納悶，身邊的幾個幽燕軍士，也都在一直盯著呢，就算是自己看漏了，他們也不會發現不了。
走到了沁春街盡頭，再往回折返，又看了一遍，依舊是沒有收穫。
難道四海商會搬走了？
還是說軍部的登載資訊出現了錯誤？
葉青羽站在路邊，仔細想了想，扭頭看到旁邊有個武器商店，頭戴方巾的老闆正好送客出來，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伯，面色倒也和善，這種店鋪，想來應該在沁春街上開了好多年，他心中一動，朝著武器店中走去。
「喲，這位爺，裡面請，您來挑件趁手的兵器？」店鋪老闆看到葉青羽，熱情地打招呼，拱手相迎。
葉青羽客氣了一聲，進去武器店裡。
以葉青羽如今修為，這種店鋪裡的武器，自然是看不上眼，但他還是隨手挑了幾件價格中檔的武器，付了錢，這才裝作有意無意地樣子，開口問道：「老伯，聽說這街上，原來有家四海商會，怎麼現在不見了？」
武器店老闆頓時面色一變，警惕地道：「你問這事兒幹嘛？」
葉青羽心中咯噔一下，看到老闆這表情，立刻就知道其中有什麼故事，當下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也沒有什麼，只是以前來過一次渭城，在四海商會買過東西，這次再來，卻發現不見了，難道是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嗎？」
「怎麼可能，老廖那個人精明著呢，白手起家，四海商會在渭城也算是有名，本事了得，怎麼會倒閉，只是……唉……」武器店老闆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你再精明能幹的人，沒有權勢背景，也難保手中財富，權貴面前，一切都煙消雲散……」
這句話裡，有一種兔死狐悲的傷感。
果然是出了問題。
葉青羽順著話茬繼續問道：「老闆您的意思，莫非是四海商會得罪了什麼人？」
「唉，說來話長，這事兒複雜著呢，老廖一家人，現在也夠慘，大兒子到現在，還在刑牢裡關著呢……這事兒啊，是最近這段時間城裡的忌諱，我們也不敢亂嚼舌根子，不能再說了，這位爺，我看您啊，也是個有心人，但別打聽這件事情了啊，您還是好好挑武器吧，這把劍不錯，大師級手工，您要不再看看？」
武器店老闆卻是死活不願意多說了。
葉青羽點點頭，心中也明白了幾分，這武器店老闆也是個極精明的人，想來是隱約猜到了自己的來意，也就不再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面色誠懇地道：「多謝老闆提醒，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想問問，老廖一家現在去了哪裡，到哪能夠找到他們？」
武器店老闆認真地打量了幾眼葉青羽，猶豫了起來。
「老伯請放心，我是老廖的朋友，不是壞人。」葉青羽笑道。
老闆最終還是鬆了口，這才把聲音壓到了最低，道：「您到驢尾巴胡同，應該可以找到他們……這位爺，朋友盡義是好，不過最近誰沾老廖，都會惹來麻煩，您還是小心為妙。」
葉青羽拱拱手：「多謝了。」
然後帶著西門夜說等人離開。
武器店老闆送到門口，看著葉青羽等人的背影，搖搖頭，又歎了一口氣：「唉，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什麼世道啊，想要本本分分做生意，都會家破人亡……」
……
驢尾巴胡同。
渭城中出了名的貧民窟，髒亂差，在這座繁花似錦的城市之中，驢尾巴胡同和周圍的其他七條胡同，合稱為八大胡同，就像是生長在渭城身上的蘚疥一般，讓人敬而遠之。
葉青羽等人出現在了驢尾巴胡同口。
一條不到兩米寬的小巷子，右側有一條半米寬的陰溝，黑色的臭水在溝裡流淌，夾雜著不知道什麼東西，一股濃濃的腐臭味道，從這黑水之中傳出來，巷子的地面泥濘不平，出入小巷子的人也都是穿著淩亂寒酸，面帶苦色，一臉營養不良的樣子。
哨兵乙的家人，都搬到了這樣的小巷子中去了嗎？
按理來說，哨兵乙在戰場犧牲，幽燕軍方已經提交邸報，軍部記功，他的家人應該屬於英烈家屬了，就算不是貴族，也理應得到官方的庇佑，到底四海商會是得罪了誰，居然被逼到了這種程度？
葉青羽的心中，隱隱升起一絲怒意。
「走，進去看看吧。」
葉青羽舉步朝著小巷子裡走去。
西門夜說好奇地四面打量著，也跟在身後。
和之前看到的繁花似錦人流如織的主街道不同，這條小巷子，可以滿足對於貧困的任何程度的形容，兩側基本上都是低矮的毛糙土胚房，還有一個獸皮帳篷，隨時可以聽到咒駡打架之聲，偶爾有陽光照射進來的角落裡，坐著一臉麻木的老人或者是斷手斷腳的殘疾人，還有面色猙獰紋身的粗野壯漢，三三兩兩地路過……
葉青羽等人的穿著，雖然不算是華貴，但在這條小巷子裡，卻也算得上是異類。
從小巷子兩側，不斷有各種目光投射過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身邊的幽燕軍士去詢問，看看有沒有人知道老廖一家，一開始沒有人理會，不過丟出了一小錠銀子後，立刻就有人爭著搶著要帶路，不過大多數也是騙子，根本就沒有聽說過老廖這個人，只是為了騙錢而已。
在這樣窮苦到了極限的區域裡的人，為了一小塊饅頭，都會有人殺人放火，何況是看到了閃閃發光的銀子。
果然很快就有一些胸毛黝黑旺盛，赤裸著胳膊，血粼粼紋身的壯漢們，從四面獰笑著圍了過來。
「小子，把銀子留下，否則……」為首一個壯漢，獰笑著道。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吐著血倒飛了出去。
幽燕軍士何等實力？
豈會允許他們這種混混貨色，在侯爺面前，如此放肆。
其他壯漢們面色慘變，連對方是怎麼出手都沒有注意到，同伴就吐血昏死過去，他們立刻知道遇到了硬茬子，頓時像是受了驚的老鼠一樣，全部都一哄而散。
「大人，您是要找四海商會的老廖嗎？」一個看起來有點兒怯生生的小男孩鼓足了勇氣問道。
葉青羽聽他這麼問，就知道有戲，笑著點點頭。
「您是廖老爹的朋友嗎？」小傢伙猶豫著問道。
葉青羽又點點頭。
「恩，如果是朋友的話，那我帶您去，不過這會兒，廖老爹可能不在家，只有廖嬸兒和翠翠姐在呢。」小傢伙說著，在前面帶路。
跟著這小男孩走了一炷香時間，彎彎繞繞，像是走進了迷宮一樣，越是往深處，所見就越是觸目驚心，到了最後，根本沒有什麼房子了，都是亂草垛和地面上挖出來的小坑洞之類的住所，還有一些不知道建於什麼年代，但是已經坍塌了的石屋……
「就是這裡了……」小男孩指著前面一片茅草屋的其中一個，道：「廖老爹他們，就在前面呢……」
話音未落。
轟！
前方傳來一聲爆響。
勁風飛蕩，一片尖叫聲中，幾處茅草屋被震塌。
空氣中彌漫著不弱的元氣波動。
有武道高手在交手？
葉青羽面色微微一變，因為他已經感應到，對撞的那兩股元力之中，有一股正是之前暗中去跟隨那指路老丈的幽燕軍士高守。
高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心念轉動之間，一行人加快腳步，很快來到了戰鬥之地。
周圍已經是一片淩亂，五六間茅草屋被震塌，不斷有人尖叫著從裡面爬出來，而一身玄色戰袍的高守，面帶怒色，將那指路老丈和其他兩個女人護在身後。
在他們對面，卻是之前遇到的那個叫做鄭管家的中年文士，還有二三十個護院。
與高守對峙的，卻是一個身形如鐵塔般的壯漢，手腕和胳膊上有皮釘護腕，面帶著冷笑，揉著手腕，一臉的洗虐和狠戾之色。
「小傢伙，吳府的事情，你也敢管，真是活的不耐煩了。」鄭管家得意洋洋地大喝，然後又盯著指路老丈，充滿威脅地道：「好你個廖老匹夫，我說你竟敢遲遲不還債，原來是找了個幫手來啊，呵呵，竟敢正面對抗吳府，你是瞎了眼，看到時候吳公子怎麼收拾你全家。」
原來之前遇到的那個買炊餅的指路老丈，就是廖老爹。
就是哨兵乙的老父親。
葉青羽猛然間明白了。
說話間，高守看到了趕來的葉青羽等人，神色一鬆，連忙走過來，行禮，道：「侯爺，人找到了，原來這位老丈，就是廖兄弟的父親，他們一家，除了廖兄弟的兄長被關押在牢獄之中外，都在這裡了。」
葉青羽點點頭。
他沒有想到，哨兵乙的家人，竟然落難到了這種程度。
一種濃烈的自責和愧疚，瞬間填滿了葉青羽的胸膛，如果自己能夠來的早一點，或許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情發生，廖家也不會遭受這麼多的磨難了吧？
真的是……對不起哨兵乙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