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國賊 作者：不死奸臣 (已完結)

【作者概要】：不死奸臣，男，四川 - 成都，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風流少爺唐舟穿越到金國一座妓院，金國太殘暴，宋國太懦弱，唐舟哪個也不投。
　　經營妓院，開娛樂城，建美食城，創立東廠，鬥金國宗族，貪污受賄，積蓄兵馬，囤積糧草，從此走上了一條禍國不殃民的大國賊道路。

【其他作品】：《我有一棵神仙樹》、《武俠世界抽獎系統》、《超級仇恨戒指》、《虛空獵殺者》、《暴君劉璋》、《大宋商業大亨》、《僵屍秘笈》

   第001章穿入妓院
　　金國上京的一座妓院內，大雨敲在屋簷上劈啪作響，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打亮一張蒼白柔弱的臉。
　　趙夢兒拿起盤子裡的饅頭，將饅頭撕成兩半，其中多的一半放進一隻茶杯裡，皺眉想了想，又從小的一塊撕下一些放進去，直到小的一塊只有拇指大小，才放進自己嘴裡。

　　一邊嚼一邊將白開水倒進茶杯，拿起一雙筷子，將裡面的饅頭攪成麵糊。

　　端起杯子走到床前，床上躺著一個人，一名二十歲左右的男子，看上去清秀但是很瘦，靜靜地躺在那，彷彿死人一般。

　　“唐舟，來，吃飯了。”

　　趙夢兒坐在床沿，吃力地將男子扶起，讓男子靠在自己懷中，杯子就唇，慢慢倒進男子嘴裡，男子本能的吞嚥，但吞嚥的幅度很小，趙夢兒不得不耐心地一點一點傾斜杯子。

　　已經好幾天沒吃飽飯了，手酸的快拿不穩杯子，趙夢兒只能咬牙堅持著，害怕一旦自己拿開杯子，男子就會再喝不下去。

　　“噗”好不容易餵下去一大半，男子好像忽然反胃，一口全吐了出來，流得趙夢兒和自己全身都是。

　　趙夢兒再也忍不住，“嗚”的一聲哭了出來。

　　為什麼上​​天對自己這麼殘忍，皇室貴冑，淪為妓*女，現在連救命恩人都救不了，最多明天，就要被送給那個叫洪都的野蠻金賊做小妾。

　　這裡是南宋初年，金國都城上京的一座妓院，名字叫做金鳳院，趙夢兒是金鳳院兩大頭牌之一。

　　但是沒有人知道，趙夢兒曾經是大宋徽宗皇帝的第十五女，賢福帝姬，原名趙金兒。

　　躺在床上的男子名叫唐舟，是從小生長在宋國皇宮的一名伶人，在趙金兒八歲那年，因為趙金兒喜歡聽他唱曲，唐舟被徽宗皇帝賞賜給了趙金兒。

　　從此唐舟成了趙金兒宮中的樂師，陪伴趙金兒長大。

　　靖康之變，唐舟和趙金兒隨同宋國皇室貴族一起被金軍挾持北上，在劉家寺，一名金軍將領欲強暴趙金兒，唐舟從後面用陶罐敲暈了將領，然後用一名被折磨死的宮女替代趙金兒，點火燒了房子。

　　為了掩護趙金兒逃走，唐舟冒死引開金兵，最後被追兵逼落懸崖。

　　當趙金兒在懸崖下找到唐舟時，唐舟已經遍體鱗傷，腿骨折斷，為了給唐舟尋醫，身無分文的趙金兒，把自己賣給了金鳳院，改名趙夢兒。

　　趙夢兒從小喜歡音樂，跟著唐舟學了不少技藝，加上出眾的美貌，在金鳳院輕易的登上頭牌位置，每天彈琴唱曲，靠著張媽媽分給的賞錢，不但能養活自己，也能給唐舟抓些療傷的藥材。

　　可是就在七天前，一個叫洪都的金國將領，點名要讓金鳳院的頭牌侍寢，金鳳院一共兩個頭牌，除了趙夢兒，還有一個邵鶯鶯，老*鴇張媽媽不得不在她們兩人中間選一個交出去。

　　兩人自然都不願意，做清倌人頭牌，不但可以賣藝不賣身，收入也比娼妓高得多，一旦賣身，身價大跌，以後的命運會悲慘無比，而對於趙夢兒這個大宋公主來說，更加不能接受自己成為娼妓。

　　在兩人都不願主動獻身的情況下，張媽媽出了主意，於七日後，也就是明天同台獻藝，誰掙的賞錢多，誰就繼續做頭牌，輸了的人，就要去給洪都侍寢。

　　趙夢兒和邵鶯鶯，一個柔美，一個英氣，姿色各有千秋，技藝不相上下，本來趙夢兒並不確定自己會輸，可是自從幾天前生了一場病後，自己彈的琴忽然出現了雜音，無論自己怎麼用心，琴聲都比不了以前。

　　這些許的雜音對比其他普通琴師的琴音，不算什麼，但是與邵鶯鶯的琴聲一起出現，高下立判，那也就表示，趙夢兒輸定了。

　　趙夢兒害怕自己淪為娼妓，告訴張媽媽，等自己恢復狀態再比，可是張媽媽哪裡會等，終於露出了本來的嘴臉，告訴趙金兒不比可以，直接去侍寢。

　　趙夢兒一反抗，張媽媽就將趙夢兒軟禁了，剋扣趙夢兒的飯食，一頓只給一個饅頭，逼趙夢兒就範。

　　當初唐舟傷勢太重，並沒有被徹底治愈，不僅瘸了一條腿，加上上京嚴寒，唐舟不適應這裡的環境，傷情常常反复，這時和趙金兒兩人才吃一個饅頭，還沒有傷藥，老傷再次復發，以至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眼看就要死了。

　　現在，已經是唐舟昏迷的第五天。

　　趙夢兒看著自己身上和唐舟身上流著的白色湯汁，想起自從靖康之變後，自己遭遇的種種悲慘經歷，以至於自己和唐舟到了這步境地，心頭酸楚，只想伏在床上大哭一場。

　　“砰，砰”

　　外面響起敲門聲，接著傳來張媽媽的聲音。

　　“丫頭，想通沒有？想通了，我立刻放你出來，人家洪都可是將軍，你一個平民丫頭，又委身我這金鳳院，難道還辱沒了你不成？多少姑娘求還求不來呢。 ”

　　趙夢兒手裡握著杯子，彷彿沒聽到張媽媽的話，一句話不說，淚水不斷落進杯子裡。

　　張媽媽終於怒了：“死丫頭，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再給你一晚上時間，明天一早，要是還不乖乖去洪都將軍府上，我就把你捆過去，哼。”

　　聽著張媽媽的腳步聲越走越遠，趙夢兒心中悲痛再次湧出，將唐舟放回床上，伏在桌案上大哭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趙夢兒抬起頭，俏臉淚痕半乾，眼中泛著淚光，一片絕望之色。

　　“唐舟，對不起，你從金兵那裡救了我，我本該不惜一切代價救你的，但是，我是大宋公主，絕對不能被金賊玷污，現在，我就殺了你，然後自殺。”

　　趙夢兒看著昏迷不醒的唐舟，緩緩取下頭上的髮簪，對準唐舟的喉嚨。

　　……

　　在一片黑暗空間裡，唐舟好像身處迷宮，找不到出路，一個聲音呼喚著他：趕緊出去，一個女孩需要你的幫助……還是一個美女。

　　美女需要幫助，唐舟怎麼會拒絕，可是身上猶如壓了一座山一般，掙扎不開，眼皮沉重得好像糊了水泥。

　　“美女要殺你。”

　　一個聲音傳來，彷彿天上一個炸雷，炸開了這片黑暗迷宮，重見天日，唐舟豁然睜開眼睛。

　　這是哪？唐舟第一眼就看到了古色古香房子，正自詫異，一枚簪子向自己喉嚨刺來，唐舟大吃一驚，一把握住拿簪子的皙白小手，出於本能，一個翻身，將趙夢兒壓在了身下。

　　趙夢兒被唐舟突然壓在身上，半天沒反應過來，五天昏迷，她只以為唐舟永遠也醒不來了。

　　當看到唐舟神采奕奕的眼睛時，頓時喜極而泣，簪子掉落在地，趙夢兒一把抱住了唐舟，再次大哭起來。

　　溫香軟玉入懷，淡淡的香氣撲進唐舟四肢百骸，非常舒服，但是唐舟卻有些懵，這美女剛才不還殺自己麼，怎麼轉眼間就投怀送抱了？

　　頭部發疼，腦海一段段記憶浮現，唐舟終於清楚了怎麼回事，自己竟然穿越了，還穿越在一千年前的宋朝。

　　沒這麼坑吧？自己就調戲下校花而已，用不著開這種玩笑吧？

　　唐舟本是二十一世紀一名牌大學學生，家底殷實，因為調戲校長的女兒被開除學籍，校長女兒送唐舟去機場，不想碰到一個要引爆炸彈的劫匪。

　　唐舟撲過去，將女劫匪壓在身下，炸彈就在肚子下面爆炸，然後……唐舟就莫名其妙到了這個時代。

　　唐舟自認為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平時就泡泡妹子，雖然始亂，但從來不棄，老天爺為什麼就把自己送來這個兵荒馬亂的時代了，還是在一座妓院裡面。

　　另外這具身體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孱弱？

　　趙夢兒穿著絲質衣服，身材嬌好，特別是胸前鼓鼓的柔軟，抱在懷裡非常舒服，但現在顯然不是抱美女的時候，唐舟在趙夢兒屁股上捏了一把，站起身來，打算先適應一下這具身體，順便理清頭緒。

　　可是，剛跨出一步，唐舟就摔了一個大馬趴。

　　“尼瑪，還是個瘸子……天啊，你還是讓那炸彈炸死我算了吧。”

　　……

　　唐舟坐在床邊沉默了許久，直到趙夢兒以為他得了癡呆症，終於無奈地接受了現在的身份，一個身體孱弱的瘸子，並且明白了現在所處的狀況。

　　“唐舟，我想好了。”趙夢兒突然轉過頭對唐舟道：“明天我騙張媽媽，說我想通了，她會給我一點錢，你拿著這些錢，趕緊逃命。”

　　“那你呢？”

　　“我……”趙夢兒神色暗淡下來，低著頭，視線移向地上那枚簪子，緊緊盯著簪子沒有說話，唐舟一看趙夢兒表情，就知道她要做什麼了。

　　真是可恨，要是換了前世的自己，抬手就能將金鳳院的所有打手幹趴下，可是現在換了這麼一具孱弱的身體，都不知道何時才能恢復前世的實力，現在怎麼救得了趙夢兒。

　　但是，自己能眼睜睜看著趙夢兒自殺，或者被那個叫洪都的禽獸糟蹋嗎？

　　按理說，現在的唐舟和趙夢兒是沒有關係的，可是趙夢兒身為大宋公主，和唐舟一個伶人相互扶持，淪落到現在這種處境，難道不值得同情嗎？

　　這種有情有義有恩必報的好女孩，就算是一個路人也不會袖手旁觀，更何況自己佔據了唐舟的身體，好歹為他的前主人做點事吧。

　　只是現在還有什麼辦法呢？

　　“小姐。”唐舟開口，在金鳳院，趙夢兒和唐舟對外的身份是主僕。

　　“沒人的時候，就叫我夢兒吧。”這句話趙夢兒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要不是怕引起人懷疑，在外面，趙夢兒也不希望唐舟對她尊稱，自從唐舟在劉家寺救了她以後，趙夢兒一直把唐舟當哥哥看待。

　　唐舟點點頭：“夢兒，你彈一首曲子，給我聽聽看。”

　　趙夢兒猶豫了一下，走到琴台邊款款坐下，纖手撫琴，美妙的琴音傳出來，只是琴音雖美，卻總感覺有那麼一點不足，就好像一碗方便麵裡混著一根麵條一樣。

　　但是到底哪裡不足，唐舟卻聽不出來。

　　沒道理的啊，前世唐舟為了泡一些喜歡風雅的妹子，專門學過古琴這些玩意，再加上這個唐舟本來是一名宮廷伶人，按道理，有什麼不對自己肯定能聽出來的，難道真是趙夢兒生病之後，琴藝也退步了？

　　這倒不是不可能。

　　趙夢兒看唐舟表情，就知道他也無能為力，實際上趙夢兒也不抱幻想，在五天前，唐舟就听過她彈琴了。

　　天一亮，張媽媽帶了一眾打手來敲門，本來想來硬的，卻不料趙夢兒很配合，張媽媽喜笑顏開，立刻叫人給趙夢兒準備飯食和衣裳，還像徵性的給趙夢兒一兩銀子做嫁銀。

　　兩人在房間吃著飯，趙夢兒沒什麼胃口，細嚼慢嚥著，眉頭一直緊鎖，唐舟狼吞虎咽，彷彿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頓飯，趙夢兒一走，張媽媽會養著他這個瘸子才怪。

　　“吃飽了嗎？”趙夢兒柔聲問唐舟。

　　唐舟猛灌了幾口雞湯，拍拍微微鼓起的肚子，滿足地笑道：“吃飽了。”

　　趙夢兒看著唐舟的樣子，心頭莫名一酸，自己一走，唐舟一個瘸子被趕出金鳳院，什麼時候才能吃到這麼一次飽飯。

　　趙夢兒站起身，走到床邊，打開床頭的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小盒子，又將張媽媽給那一兩銀子放進裡面，走過來拉起唐舟的手，將那盒子按在唐舟手心。

　　“我存下的錢也不多，就這些了，你拿著它做盤纏去中原，到了大宋，做點小生意，娶個媳婦，過自己的日子。如果……”

　　趙夢兒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如果大宋打了什麼勝仗，一定燒紙錢告訴我，只要面向北方，我一定能聽見。”

　　晶瑩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嘩嘩流下來。

　　唐舟打開盒子看了一眼，大概有五六兩銀子，這的確是趙夢兒的全部身家，她來金鳳院的時間不算長，加上張媽媽苛刻無比，也就攢下這點錢。

　　唐舟蓋上盒子，說了一聲“好”，將盒子收起來。

　　趙夢兒點點頭，打開門走了出去。

　　房間裡剩下唐舟一個人，又拿出盒子，聞了聞，還有趙夢兒的香味，這女孩真不錯。現在酒足飯飽，拿錢去市場買把刀，如果可以，再買些鞭炮。

　　唐舟就他娘的不信，沒武功就乾不過幾個打手，那自己前世也白混了。

　　可是，唐舟臨出門時，視線落在那琴台上，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一瘸一拐地走到琴台邊，輕輕撫摸琴弦，當摸到第三根時，眉頭一皺，食指和拇指輕拈，仔細感受著琴弦的流線。

　　“好高明的手法。”唐舟神情猛地一震。

   第002章教公主彈琴
　　唐舟閉目輕撫半響，轉身拉開窗簾，讓外面的陽光射進來，蹲下身，仔細看著第三根琴弦，果然，琴弦上微微泛著一層金屬光芒。
　　有人在琴弦上做了手腳，在第三根琴弦上刷了一點漆，很少的一點，剛好能影響琴音，卻又不會讓人聽出是琴弦自己出了問題。

　　可是，一般人聽不出來，一般樂師感覺不出來，趙夢兒琴藝這麼精湛，作為撫琴者怎麼會毫無察覺？原來的唐舟，作為大宋宮廷伶人，樂器造詣水平也不弱，他為什麼也沒發覺？

　　唐舟一轉念，立刻就想通了。

　　趙夢兒琴技非常高，可是她以前是大宋公主，彈琴的時候，都是樂師調好弦的，她只管彈奏，哪裡會知道琴本身有什麼問題？一個程序寫得再好的程序員，從來不看電腦零部件，電腦壞了也不知道怎麼修啊。

　　至於以前的唐舟，渾身都是傷，要感觸到這琴弦的細微變化，沒有敏銳的觸覺神經根本辦不到，這也就不奇怪以前的唐舟感覺不出來了。

　　好深的心機，唐舟現在基本可以肯定，給趙夢兒琴做手腳的，是一個琴藝頂級高手，而且熟悉趙夢兒和唐舟的情況。

　　能符合這兩個條件的，整個金鳳院，只有一個人。

　　……

　　“哎喲，想通了就好，想通了就好，這才是媽媽的好閨女，現在我們就去洪都將軍府上，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可別忘了媽媽。”趙夢兒一配合，張媽媽的臉好像菊花開了一般，笑個不停。

　　趙夢兒回頭看了一眼房間，點點頭：“恩，我想通了，現在就去……”

　　“現在就去和邵鶯鶯同台獻藝。”一個聲音突然傳來，趙夢兒和張媽媽同時看過去，只見唐舟一瘸一拐地從房間走出來。

　　張媽媽頓時怒了：“你個廢物，這裡哪有你插嘴的份，要不是看在夢兒的份上，我早把你趕出去了，滾回去。”

　　要不是趙夢兒還在旁邊，張媽媽立刻就要叫打手，將唐舟亂棍打出了。

　　“難道媽媽七天前說的話，要自食其言不成？說好了同台獻藝，看誰的賞錢多，誰就留下，現在直接就要送我家小姐走，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你個小兔崽子你，她生病後的琴藝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那水平，還用比嗎？”張媽媽怒聲道，其他姑娘也紛紛點頭附和，倒不是落井下石，以邵鶯鶯的琴藝，全盛狀態的趙夢兒都不一定是她對手，更別說琴藝失準的趙夢兒了。

　　“用不用比，比過才知道。”唐舟淡淡一笑。

　　“你……好，那就比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面，要是比輸了，不但趙夢兒要去洪都將軍府，你這廢物也必須立刻滾出我金鳳院，片刻不得多留。”張媽媽憤聲道。

　　唐舟冷笑一聲，說得好像趙夢兒乖乖走了，你就會養著我這瘸腿廢物似的。

　　“你們幾個，佈置一下，一個時辰後開台。”張媽媽吼了一聲，佈置戲台的佈置戲台，出去宣傳的出去宣傳，一時間整個金鳳院忙碌起來。

　　“你怎麼這麼衝動，張媽媽生氣了，說不定趕你出去還要搜你身，你怎麼把銀子帶出去？怎麼回中原？”回到房間，趙夢兒生氣地壓著聲音對唐舟道。

　　唐舟沒理趙夢兒，拉著她的手到了琴台邊，指著第三根弦，直接說出了問題所在，果然如唐舟所料，趙夢兒看不懂。

　　但是趙夢兒大概理解了唐舟的意思：“你是說，有人在這台琴上做了手腳？只要換一台琴，我的琴技就能恢復？”

　　唐舟點點頭。

　　趙夢兒立即道：“那我們趕緊把漆去掉吧。”

　　“沒用的，漆固化在琴弦上，輕易去不掉，而且很容易損傷琴弦。”

　　“那怎麼辦？”趙夢兒緊皺眉頭：“這台琴和邵鶯鶯那台琴一樣，是金鳳院最好的琴，整個上京也找不到幾把，換一樣品級的琴已經來不及了，要是換了一般的琴，我……還是贏不了邵鶯鶯。”

　　唐舟微微一笑，“為什麼要去掉？”

　　趙夢兒一頭霧水地看著唐舟。

　　唐舟輕撫琴弦，嘆了口氣，“這點金層上的真是好啊，簡直無可挑剔，夢兒，我現在教你一套彈琴手法，名字叫做七清一濁，又叫，月半圓。”

　　“月半圓？為什麼我從來沒聽過？”趙夢兒更疑惑了。

　　唐舟微微一笑，你聽過就有鬼了，因為這套手法，是南宋音樂家姜夔創作的撫琴手法，根本宗旨就是將七音半的琴音，變成七個清音和半個濁音。

　　宋代重文輕武，古琴曲在宋代發展到巔峰水平，同時造琴水平也得到飛速提高，可是在南宋以前，宋朝的文人雅士對琴曲的追求都是一個字，清。

　　唱曲的歌姬喉音要清，彈奏的曲子要清冽，這也促使造琴師將琴弦也造的符合清音彈唱，可是俗話說物極必反，過於追求清音，造成了琴曲的感染力不足。

　　這也是困擾南宋那些頂級琴師的難題，譜出再好的曲子，可就是差那麼一點感覺，好像一層窗戶紙，捅開就能見陽光，卻不知道窗戶紙在哪。

　　姜夔也為這個難題苦惱，突然有一天，他看到造琴師在給他做琴時，不慎將漆水灑在上面，要是換了一般的琴師，早就破口大罵了，可是姜夔沒有，而是拿著琴試著彈奏。

　　這一彈奏，姜夔就發現有些不對，雖然濁音很多，但是總有那麼一種隱含的感覺，好像能戳進他的內心。

　　彈奏了很多次，那種感覺依然不具體，姜夔沒有放棄，而是不斷改良自己的琴，調整那些漆的位置和上漆的手法，終於有一天，他彈出了一首完全不同於當世曲風的曲子，風靡當世。

　　那首曲子就是古代名曲《古怨》。

　　這首琴曲被當世稱為“裁雲縫霧之構思，敲金戛雲之奇聲”，但實際上這種幽怨的曲目在南宋時非常多，與姜夔同等級的音樂大師也不是沒有，之所以這首琴曲展露崢嶸，正是因為姜夔用了月半圓的七清一濁手法。

　　加半個濁音，不但沒有破壞清音的美感，反而增加了濃郁的感情色彩，彷如小孩哭泣中的抽泣之音，畫龍點睛之筆，更趨近於真實，感染力強了無數倍。

　　宋朝遭受靖康之難，山河破碎，《古怨》一出，彷彿亂世慘景歷歷在目，聞者莫不落淚，隱有當年嵇康《廣陵散》之風範。

　　《古怨》之後，月半圓手法就流傳了下來，南宋的琴大多都會在琴弦上漆，稱之為點金層，到了後世，造琴師在琴弦的粗細和光滑度上下功夫，去掉了點金層，但原理相似。

　　再後來，造琴水平更高，在琴的琴腹琴頭上改造，點金層這一名詞就徹底成了歷史符號。

　　但是現在，點金層還沒出現，而趙夢兒這把琴上第三根琴弦上漆，就是最完美的點金層，如果不利用起來，那真是暴殄天物了。

　　月半圓手法在後世流傳很廣，尤其是浙派，唐舟研究過古琴，是知道的，包括《古怨》這首曲子，他一樣會彈。

　　“日暮四山兮，煙霧暗前浦，將維舟兮無所。

　　追我前兮不逮，懷後來​​兮何處，屢回顧。

　　……。

　　豈不猶有春兮，妾自傷兮遲暮。發將素。

　　歡有窮兮恨無數，弦欲絕兮聲苦。

　　滿目江山兮淚沾屨。

　　君不見年年汾水上兮，惟秋雁飛去……”

　　一曲《古怨》下來，唐舟微微嘆了口氣，雖然原來這個唐舟手比較靈活了，可是比起前世的自己，真是差遠了，等自己恢復實力，一定會比這效果好得多。

　　“怎麼樣？看會了嗎？”

　　唐舟問趙夢兒，卻半天不見回應，回頭一看，只見趙夢兒早已是滿臉淚水。

　　國破家亡，江山凋敝，百姓離散，己身流落，大雁南飛……趙夢兒的心與琴音共鳴，悲從中來，忍不住潸然淚下。

   第003章花魁之爭
　　戲台佈置完畢，聽聞金鳳院兩大花魁，邵鶯鶯和趙夢兒同台獻藝，爭奪金鳳院第一花魁位置，無數風流騷客紛紛向金鳳院匯聚。
　　“我是專程趕來支持趙夢兒的，這錠銀子，給她了。”一名年輕公子豪爽地道。

　　“兄弟，你不常來吧？我聽說趙夢兒七天前生了一場病，琴技已經大不​​如前，這場比試毫無懸念，肯定是邵鶯鶯能贏，你還支持什麼趙夢兒，我這十錠銀子，歸我的鶯鶯了。”

　　“你懂個屁啊，趙夢兒那柔情似水的臉蛋，哎喲，好像一汪水一樣，看著心裡就舒服，我堅定地支持她。”

　　三樓陽欄上，亭亭玉立地站著一名女子，容貌秀美，眼眸清冷而孤傲，看著一樓大堂紛紛擾擾的賓客，目光中帶著一絲不屑。

　　女子正是與趙夢兒齊名的花魁，邵鶯鶯。

　　邵鶯鶯微微抬頭看向趙夢兒的東香閣，微微嘆了口氣。

　　“你還能比試嗎？何必呢。”

　　邵鶯鶯在丫鬟的服侍下，款款下樓，當從側門進入戲台時，台下立刻歡呼雀躍，還沒開始獻藝，已經有人將銅錢銀子扔了上來，灑了一大片。

　　邵鶯鶯微微一笑，鞠了個躬，站在一旁，琴工立刻將琴台搭好，丫鬟扶著邵鶯鶯坐到琴台後面。

　　趙夢兒抱琴出場，唐舟腿腳不方便，和趙夢兒拉開了一些距離，路過邵鶯鶯身邊時，耳邊傳來邵鶯鶯的聲音。

　　“如果你真的為你家小姐好，最好讓她不要比了，如果不比，她永遠是金鳳院的花魁，或許以後在將軍府上會好過些。”

　　唐舟停住腳步，低著頭笑了一下，淡然道：“這也是我勸邵姑娘的話，如果邵姑娘放棄比賽，你永遠是金鳳院花魁，或許以後在將軍府上會好過些。”

　　看著唐舟一瘸一拐的走過去幫趙夢兒搭琴台，邵鶯鶯微微嘆口氣。

　　趙夢兒坐到琴台後，台下也有叫好的，卻更多的是噓聲，那個要扔銀子的公子哥，左右看看，最終將舉起的手放了下來。

　　張媽媽走到梯子口，看到戲台上灑落的銀錢，不屑地看了站在趙夢兒後面的唐舟一眼，立刻滿臉堆笑地對邵鶯鶯和趙夢兒道：“兩位乖女兒，可以開始了嗎？”

　　邵鶯鶯微微點頭，輕聲對張媽媽道：“媽媽，叫人將這些銀錢都收起來吧，不作數，我和夢兒妹妹公平比試。”

　　“哦，好，好。”張媽媽連忙答應，一揮手，幾個雜役立刻上前將銀錢收拾起來，邵鶯鶯纖指拈動，開始試音。

　　“唐舟，怎麼辦啊，那些唱詞我沒記住呢。”趙夢兒擔憂地看著唐舟，很是自責，唐舟無奈地嘆了口氣，誰叫你剛才聽得那麼入神，都忘了背詞了。

　　“月半圓手法學會了嗎？”唐舟小聲道。

　　趙夢兒微微點頭。

　　“那你就挑一首你最拿手的吧，恩，那首《玉妃引》就不錯。”

　　《玉妃引》又名《梅花落》，就是後世著名的《梅花三弄》，只是宋代的《梅花三弄》和前世後世都不太一樣，傲骨表現的少，離愁表現的多，很適合月半圓手法。

　　以前在宋朝皇宮，趙夢兒就經常彈這首曲子，選這首琴曲，趙夢兒應該能將她的琴藝發揮到最高水平。

　　趙夢兒點點頭。

　　這時對面的邵鶯鶯已經開始彈奏了，丫鬟站出來對眾賓客宣道：“我家小姐今日為大家帶來一首名曲，《玉妃引》，請諸位高朋雅士品評。”

　　唐舟和趙夢兒同時愣住，看著戲台下叫好聲不絕，唐舟心中就只有三個字：草泥馬。

　　“地如銀兮霜雪落，

　　帝點將兮刃如皚，

　　爹娘望雪川，

　　嘆無歸

　　……

　　江騰浪兮，

　　大河奔騰，

　　江山萬里屍沉疊，

　　娘依梅兮淚凝結

　　……”

　　琴曲曼妙，與唱詞相輔相成，簡單的離愁，以沙場的熱血來映襯，更顯悲涼，唱詞一改以前著重梅本身，全曲只有一個梅字，卻畫龍點睛。

　　再加上邵鶯鶯音色優美，嗓音清冽，與琴曲本身和唱詞三者達到一個完美的融合，起唱的時候，許多賓客就忍不住往戲台扔銀子，一陣離愁，一陣金戈鐵馬，就是一陣如雨的銀錢灑落。

　　到一曲唱罷，戲台幾乎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張媽媽連忙叫人上去搬銀錢，銀子裝了半籮筐，銅錢裝了三籮筐，看的張媽媽眉花眼笑。

　　“夢兒，該你了。”張媽媽對趙夢兒笑著道，可是笑容中明顯還有另一層意思，叫你不比吧？如果不比，你永遠是這些客人心中的花魁，誰也不能說你比邵鶯鶯差，這一比，就自取其辱了。

　　“夢兒，後悔了嗎？”唐舟沒搭理張媽媽，看著趙夢兒眉頭緊皺，輕聲問道。

　　趙夢兒搖搖頭：“只是有些緊張。”

　　唐舟知道，邵鶯鶯今日是發揮了超常水平，顯然這首琴曲她已經準備很久了，根本沒有因為趙夢兒琴音失準，就放棄練習。

　　這個看上去漂亮的女人，心思縝密而且深沉。

　　雖然趙夢兒有月半圓的手法，可是面對邵鶯鶯的巔峰發揮，再加上趙夢兒失去了最拿手的曲目選擇，誰贏誰輸，還是個未知數。

　　“到底比不比啊？”

　　“不比直接認輸好了。”

　　“是啊，本公子還要回家吃飯呢。”

　　台下的賓客開始起哄，所有的人目光集中在了唐舟和趙夢兒身上。

　　“夢兒，放鬆點，跟著感覺走，你放心，就算你輸了，我也一定會保護你。”

　　趙夢兒回頭看著一臉認真的唐舟，心中一暖，雖然不知道唐舟怎麼保護自己，但還是放鬆了不少。

　　輕出一口氣，趙夢兒撥動琴弦，是那根點金弦，她要試試月半圓的手法，略顯粗重的琴音發出。

　　台下立即一片噓聲，許多賓客臉上都是失望之色，這就好像一個男人突然發現，心中完美的女神也上廁所一般，趙夢兒在他們心中色藝雙絕的形像大打折扣。

　　唐舟輕輕拍了一下趙夢兒肩膀，趙夢兒點點頭，正式開始彈奏，琴音起，歌聲出，不顧台下的喧鬧，悠然飄蕩在大堂內外。

　　“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漢祚衰。

　　天不仁兮降離亂，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

　　……

　　戎羯逼我兮為室家，將我行兮向天涯。

　　雲山萬重兮歸路遐，疾風千里兮揚塵沙。

　　……

　　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禀氣含生兮莫過我最苦。

　　……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

　　……

　　城頭烽火不曾滅，

　　疆場征戰何時歇？

　　殺氣朝朝衝塞門，

　　胡風夜夜吹邊月。

　　……

　　一生辛苦兮，緣別離，十拍悲深兮，淚成血。

　　……”

　　琴音昭昭，歌聲悠遠，趙夢兒微閉著眼睛，彷彿自己已經沉浸進去，而沒有發覺整個大堂全部陷入死寂。

　　開始的喧鬧聲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踪，包括唐舟張媽媽在內，全都怔住了，邵鶯鶯微微張著芳唇，滿眼的不可思議。

　　“這……這怎麼可能，我明明……”

　　本該渾濁的琴音，為什麼聽起來這麼有感染力？好似點石成玉，化腐朽為神奇……看著入神彈唱的趙夢兒，彷彿看到當年的蔡文姬，跨越千年，從漢末來到宋代了一般。

　　不，就算是蔡文姬重生，也未必有這效果，趙夢兒琴音和歌聲中的哀怨，比蔡文姬還要深邃三分。

　　趙夢兒彈唱的曲目，正是改編的漢末才女蔡文姬古名曲《胡笳十八拍》。

　　漢末黃巾起義，董卓亂政，天下大亂，蔡文姬在匈奴洗劫長安時，被擄去匈奴駐地，嫁人生子，受盡折磨，後來被曹操重金贖回，創作了這首《胡笳十八拍》 。

　　《胡笳十八拍》流傳千年，今日聽到這首曲目，也彷彿當年文姬之哀訴，音猶在耳。

　　而今日，趙夢兒的歌聲和琴音，竟好像完美重現了蔡文姬坐地撫琴，淚水滑落臉頰的樣子，悲切之意更深，直達心扉，聞者痛斷肝腸。

　　所有人都不知道趙夢兒為什麼能如此完美的詮釋這首琴曲，除了唐舟。

　　可是唐舟同樣震撼，趙夢兒的這首《胡笳十八拍》，比姜夔的《古怨》有過之無不及，月半圓手法的效果在她手上發揮到了極致。

　　恐怕這是因為，趙夢兒的遭遇和蔡文姬相似，卻更悲慘。

　　曲罷，整個大堂落針可聞，所有人好像點了穴一樣，呆立不動，唐舟最先反應過來，附在趙夢兒耳邊，小聲續了趙夢兒的歌詞。

　　“一生辛苦兮，緣別離，十拍悲深兮，淚成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趙夢兒豁然回頭，驚訝地看著唐舟，唐舟對她搖搖頭，趙夢儿知道唐舟是要她別聲張，默默轉過頭去，淚水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而這時，台下已經哭成了一片，金國上京，真正的女真人並不多，大多是遷移過來的遼人和漢人，他們一樣想念故土，一樣是流落他鄉​​，聽了趙夢兒的琴曲，無不落淚。

　　只是，台上一文錢也沒有。

   第004章投湖自盡
　　邵鶯鶯臉色白的好像一張紙，終於回過神來，驚慌地向張媽媽喊：“媽媽，夢兒沒有獲得任何賞錢，是我贏了，媽媽，宣布我贏了，快宣布。”
　　張媽媽還沒反應過來，下面喧鬧聲炸開，無數銀錢如暴雨一般往台上砸來，公子老爺們恨不得掏破口袋，有的直接錢袋扔了上來，嚇得丫鬟雜役們紛紛閃避。

　　“趙夢兒，花魁。”

　　“花魁，趙夢兒。”

　　開始還有些凌亂，後來變成齊聲吶喊，伴隨著銀錢落地的聲音，響徹大堂，聲振屋瓦，引得街上的人紛紛跑進來觀看。

　　邵鶯鶯掃了一眼台上，銀錢堆了厚厚一層，哪裡還看得到戲台地面的半點磚石，頭陣陣發暈，踉蹌後退數步。

　　幾個雜役上前來蒐集銀錢，唐舟看向邵鶯鶯，對張媽媽道：“落到戲台外面的，就算了吧，不作數，我家小姐是和邵姑娘公平比試。”

　　唐舟將邵鶯鶯的話還給了她，對這個心機婊，唐舟不會口下留情，因為他知道，趙夢兒的琴就是她做的手腳，整個金鳳院，除了她這等琴藝，有做這手腳的能力，不做第二人選。

　　張媽媽笑的合不攏嘴，連忙跑到趙夢兒跟前：“哎呀，夢兒啊，媽媽錯怪你了，這些日子讓你受苦了，你放心，你哪都不用去，就在金鳳院好好調養，缺啥儘管給媽媽說。”

　　“媽媽，那我……”邵鶯鶯走過來。

　　張媽媽回頭冷冷看了邵鶯鶯一眼，大聲道：“來人，送鶯鶯回房，明日一早，送洪都將軍府。”

　　“是。”

　　……

　　金鳳院分為東南西北四個香閣，南香閣屬於低級的肉閣，多賣身少賣藝，北香閣是一些高級姑娘住的地方，少賣身多賣藝，另外一些還在培養的小女孩也在北香閣。

　　兩大頭牌，邵鶯鶯坐鎮西香閣，趙夢兒坐鎮東香閣。

　　東香閣夜半，明月高懸，趙夢兒坐在琴台後，驚奇地看著面前的唐舟，連撫琴都忘了。

　　唐舟右腳踩在桌子上，與左腳大概成一百度的樣子，慢慢將左腳往後挪，直到右腿的疼痛感越來越強，到無法忍受時，唐舟用手用力在右腳穴位上按摩。

　　趙夢兒看得一陣心疼，唐舟右腿是瘸的，這樣子弄，一定會很痛吧？

　　看唐舟表情，面容已經痛苦到扭曲了。

　　“唐舟，別為難自己，停下吧。”趙夢兒實在不忍心唐舟受這樣的折磨。

　　“你如果想我終生殘廢，我就停給你看。”

　　“什麼？你能治好你的腿？”趙夢兒驚訝的站起來。

　　唐舟沒搭理她，繼續用力按壓穴位，待熱力傳來，左腿繼續往後挪，到無法忍受時，再次按摩，如此循環。

　　一百度到一百一，一百一十度到一百二，最後到了一百四五十度，唐舟終於停下來，他知道這不能操之過急。

　　“夢兒，你那些錢我明天出去全換成藥材，行嗎？”唐舟在房間慢走恢復體力。

　　趙夢兒點點頭：“當然行了，我去幫你抓藥吧。”如果真能治好唐舟的腿，趙夢兒什麼都捨得。

　　“算了，還是我去吧，你去給我抓藥不好看，而且你也不知道需要什麼藥材。”

　　看上去唐舟只是在壓腿，按摩穴位，實際上唐舟練習的，是一套高深的強身健體方術，類似於印度的瑜伽。

　　唐舟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瑜伽，八歲那年，唐舟遇到一個邋裡邋遢的行腳僧，向唐舟化齋，因為當時女朋友在旁邊，小女朋友是個很善良的女孩，唐舟為了在她面前表現自己也是個善良的男孩，把身上十八塊零二毛壓歲錢全給了行腳僧。

　　於是行腳僧就傳授了唐舟這套健體方術，附帶一本輔助的書。

　　對於健身，唐舟還是很愛好的，男人沒有好身材，怎麼泡妹子？在唐舟八歲那年，就已經知道這個道理了。

　　可是這套煉體之法練起來非常吃力，最開始唐舟全套練習一遍，就要在床上趟好幾天，渾身的骨頭好像化了一般，唐舟一度想過放棄。

　　直到後來，唐舟發現這套方術有一個神奇效果，就是能讓人變帥，從此欲罷不能。

　　八歲到十八歲，這十年除了泡妞，剩下的時間唐舟全部在練習這套方術，終於突破第四級，到達書上說的第二層境界。

　　並且漸漸發現這套方術不但能讓人變帥，還有很多妙用。

　　手腳，腰部，頭部，連手指腳趾都變得非常靈活，氣血順暢，唐舟十年裡就沒生過一次病，同時力氣也比同齡人大得多，這也是唐舟學習彈琴什麼的，一學就會的原因。

　　唐舟總結了一下，這套方術真正的作用，應該是改造身體，通過那些複雜的煉體動作，疏通經脈穴位，讓身體結構狀態和新陳代謝狀態趨近最佳，同時開發人體潛能。

　　什麼變帥，四肢靈活，氣血順暢，力氣變大，都只是附帶效果。

　　這套方術並不是一味的靠身體鍛煉，需要輔助各種藥物，否則靠人體本身的體力，是無法支撐這麼高強度的鍛煉的。

　　唐舟把這套方術，取名為《煉體術》，煉體術分為三個大等級，十二個小等級，只是很可惜，前世自己辛辛苦苦練習到第四級，結果穿越到這具孱弱的身體上，半級都沒剩下，現在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了。

　　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治好腿，然後進入高強度的煉體術練習，好在這條腿並不是粉碎性骨折，只是古代醫學不發達，許多地方壞死了，只要打通經絡穴位，疏通血液就能重新長出肉。

　　等明天去買了藥材，應該半個月內，右腿就能基本恢復正常。

　　趙夢兒沒有反對，蹙了蹙眉，似乎有心事。

　　“唐舟，你今天給我唱那句詞，是不是有整首詞，能全部唱給我聽嗎？”

　　趙夢兒一直記得今天唐舟給他說的那句詞，雖然只有一句話，卻好像是黎明的第一道朝霞，給人以無限的希望。“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該多好。

　　唐舟卻搖搖頭：“的確是一首完整的詞，但我不能給你說，因為現在還不是唱這個的時候，我們……在金國。”

　　本來趙夢兒唱《胡笳十八拍》，就已經是犯忌了，只是因為金國現在治國的還是一群大老粗，沒有想過輿論的重要性，除非指著他們鼻子罵，否則在言論上，還是比較自由的。

　　要不然宋朝當初又不能派那麼多“宣傳隊員”，堂而皇之的鼓動北方百姓南下了。只不過金國一逼，宋國又把南下者的人頭還回去，就是後話了。

　　要是讓趙夢兒唱岳武爺的《滿江紅》，那不就純粹是指著金人的鼻子罵麼。

　　見趙夢兒神色黯然，唐舟道：“帝姬，你放心，你總有一天能唱這首曲的，不但能唱，我們也一定會實現'朝天闕'的那一天。”唐舟對趙夢兒改換了稱呼，語氣鄭重。

　　“是嗎？”趙夢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在這時，只聽外面噗通一聲，好像有什麼東西落進院中的小湖里了。

　　趙夢兒坐在窗邊，回頭一看，只見到一襲粉色的衣服飄在湖面上，旋即沉了下去。

　　“是邵姑娘。”

　　趙夢兒連忙下了閣樓，來到湖邊，就要跳下去救人，唐舟從後面一把拉住她：“你幹嘛？”

　　“救邵姑娘啊。”

　　唐舟嘆了口氣，“你知道是誰在你的琴上做了手腳嗎？”

　　“知道，是邵姑娘。”趙夢兒道，她只是善良，並不是傻。

　　唐舟無語，知道你還下去？

　　“都是苦命女人，她也只是想保住貞潔而已，雖然她差點害了我，但是我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其實，邵姑娘以前對我們挺好的，不是嗎？”趙夢兒看著唐舟道。

   第005章龍紋玉佩
　　唐舟沉默，的確如趙夢兒所說，邵鶯鶯以前對她對唐舟都挺好的，記得趙夢兒來賣身，還是邵鶯鶯從旁說話，才得了一個比較好的價錢。
　　進入金鳳院後，邵鶯鶯也時常幫襯著趙夢兒，讓趙夢兒在從皇室帝姬向青樓花魁轉變的過程中，沒吃太多苦。

　　連給唐舟治傷的大夫，都是邵鶯鶯推薦的。

　　“就怕她害你第二次。”

　　唐舟嘆了口氣，知道趙夢兒非救邵鶯鶯不可，走上前，“噗通”一聲跳進水里，將邵鶯鶯撈了出來。

　　“夢兒，你為什麼救我，是我害的你，你還不知道嗎？明天就要**給那金賊，你還是讓我去死吧。”

　　邵鶯鶯好不容易醒來，轉身又要跳下去，趙夢兒連忙拉住邵鶯鶯，勸說好久，終於讓邵鶯鶯平靜下來，邵鶯鶯卻怎麼也不願回西香閣，趙夢兒只好把邵鶯鶯帶到了自己的東香閣，讓邵鶯鶯換了衣服，在自己的床榻上睡下。

　　上京的夜晚是很冷的，趙夢兒沒了臥房，不可能去睡廳堂，只好到了唐舟的房中。

　　雜役打了熱水到浴室，趙夢兒拿了一套乾淨的衣服進去，因為身份特殊，怕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讓人聽到，趙夢兒除了唐舟，沒有要丫鬟，沐浴這些事都是自己做。

　　“邵鶯鶯那個女人心機很深，夢兒，你以後得防著她。”唐舟在臥房一邊壓腿一邊對趙夢兒說道，被剛才那湖水一凍，又要費一番功夫按摩了。

　　趙夢兒剛剛進入浴桶，聽到楊東的話，擦洗身子的手停住，失落道：“明天她會怎麼樣，還不知道呢。”

　　邵鶯鶯明天就要去洪都府上了，雖然不是自己，但那種痛苦趙夢兒是再清楚不過。

　　不過還是點點頭，這次因為琴弦的事，不但差點害了自己，也害了唐舟，趙夢兒也覺得邵鶯鶯需要提防。

　　水聲嘩啦啦作響，洗了頭髮，仔細清潔了一遍身子，趙夢兒坐在浴桶內，對著門口方向道：“我要起身了，你還要繼續看嗎？”

　　正在門口偷瞄的唐舟，無語地起身走了開去，還以為趙夢兒不知道呢。真是可恨，古代不是淋浴，趙夢兒只露出了胸部以上的部位，根本看不過癮。

　　不過就算是胸部以上的部位，如雪的肌膚，修長皙白的脖子，在蒸騰的熱氣裡面，也是很誘人的。

　　趙夢兒穿好衣服出來，咬著唇，緊緊地看著唐舟，看的唐舟渾身發毛。

　　“為什麼偷看？”

　　“誰叫你沒關門。”唐舟理直氣壯地道。

　　“你還有道理了，我以前都從不關門的，也沒見你偷看過啊。”

　　“這……”唐舟是記得以前趙夢兒洗澡，從來不防著自己的，自己也從來都謹守禮儀，這恐怕也是趙夢兒對自己放心的原因。

　　看來這次是把以前的信譽全部埋葬了，操之過急，操之過急啊。

　　“那是因為，現在我長大了。”唐舟面不改色地回道，一翻身到了炕上，趙夢兒氣的不行。

　　本來這個炕足夠大，加上對唐舟沒防備心理，趙夢兒是打算和唐舟睡一張炕的，上京的夜晚，除了火炕，其他地方根本沒法睡人。

　　可是現在，趙夢兒有些遲疑了，總覺得今天的唐舟和以前的有什麼不一樣。

　　……

　　夜深人靜，邵鶯鶯沒有入眠，靜靜地看著房頂的橫梁，一滴淚水滑落臉頰，難道自己明天真的要**給金賊嗎？以自己的身份被那女真蠻夷玷污，如何對得起死去的爺爺？

　　可是邵鶯鶯不能死，還沒為爺爺報仇，邵鶯鶯不甘心就這麼自殺。

　　金鳳院的所有出口，都被那些打手嚴密看著，想逃都逃不出去，現在還有什麼出路？

　　眼看天就快亮了，邵鶯鶯翻了個身，忽然粉嫩的臉頰格著一個硬物，邵鶯鶯拿起來一看，是一枚玉佩，藉著月光，玉佩中央一個“福”字豁然醒目，玉佩的背色底紋是一條騰起的巨龍。

　　“這是趙夢兒的？”

　　龍紋玉佩絕對不是一般人所有，這玉質的材料，也絕非出自普通人家，更關鍵的是，當初趙夢兒竟然寧願賣掉自己，也沒典當這個玉佩，這太奇怪了。

　　聰明過人的邵鶯鶯，立刻就想到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這枚玉佩對趙夢兒太重要，不願典當，二是，不敢典當。

　　什麼人會出現這兩種可能？

　　趙夢兒是宋人，宋人擁有龍紋玉佩，莫非是……大宋帝姬？

　　想到這裡，邵鶯鶯立刻明白了，她知道宋徽宗給自己三十四個女兒封號，全部取“德”“福”“淑”三字，其中福字最多，算年齡，趙夢兒也與福字帝姬吻合。

　　還姓趙。

　　邵鶯鶯肯定趙夢兒就是宋國公主，只是不知道怎麼流落到這金鳳院的，如果趙夢兒是宋國公主，拿著龍紋玉佩就解釋得通了。

　　而且，趙夢兒之所以寧願賣自己，也沒典當玉佩，恐怕那兩個原因都佔吧。

　　一是不願，宋國公主都以這枚玉佩為皇室象徵，尤其是流落的公主，更希望身上保有皇室痕跡，萬一哪一天回到宋朝了呢？這玉佩就可證明自己的身份。

　　二是不能，除非趙夢兒想被金國人抓去凌辱，否則就絕不可能在金國的地盤典當這枚玉佩。

　　“夢兒，對不起了。”

　　邵鶯鶯握緊玉佩，立即下床，小心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

　　南香閣一個房間內，一名金兵正在女人身上嘿咻嘿咻，忽然敲門聲響起，這大半夜的，差點沒把金兵嚇痿掉。

　　金兵勃然大怒，一把拉開房門，正要發火，忽然看到面前站著一個絕美的可人，頓時滿臉堆笑。

　　“鶯鶯姑娘，這麼晚敲門何事啊，莫非……呵呵呵。”金兵一臉淫笑。

　　邵鶯鶯神色清冷，掏出玉佩遞給金兵，冷聲道：“這枚玉佩是趙夢兒的，事關重大，你最好在一個時辰內，送到你長官的手中，否則不但你自己，全家都可能性命不保。”

　　邵鶯鶯的語氣，好像對一個下屬下命令一般，讓金兵聽著很不爽，可是站在邵鶯鶯面前，莫名感受到一股壓力，半點也不敢反駁，快速穿好衣服，拿著玉佩，騎上戰馬，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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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唐舟，你……你太過分了。”

　　一大清早，東香閣就傳出一聲尖叫，昨晚趙夢兒為了防備唐舟，和唐舟分在炕的兩頭睡，隔的老遠，可是早上一醒來，自己竟然就被唐舟抱在懷裡了，而且手還放在自己胸前鼓起那個地方。

　　唐舟被趙夢兒吵醒，惺惺鬆鬆地睜開眼睛，“怎麼了？”手撐著那團鼓起，坐起身，突然眼睛瞪大，“啊”的一聲，“夢兒，你怎麼睡我這邊來了？你沒把我怎麼樣吧？”

　　趙夢兒看著唐舟警惕的眼神，恨不得把這傢伙撕了，小臉滿是委屈。

　　唐舟左看右看，好像是自己睡到趙夢兒這邊來了，訕笑一下道：“昨晚我夢到我們賺了大把的錢，高興的在地上打滾，所以……”

　　趙夢兒白了唐舟一樣，坐起身，拿過自己的衣服開始穿，幸好這傢伙沒夢到他當了太監，為自己寬衣，不然自己就真完了。

　　就在這時，外面一片喧鬧聲，似乎有很多人往樓上爬。

　　趙夢兒驚了一下，平時沒自己的允許，是沒人敢來東香閣的，今天是怎麼了？怕被誤會，趕緊穿好衣服走出房間。

　　“趙夢兒是嗎？”

　　趙夢兒剛出房門，差點撞上兩名士兵，一名將軍走了出來。

   第006章就地格殺
　　趙夢兒點點頭。
　　“那這個玉佩，是你的嗎？”將軍舉起那枚龍紋玉佩。

　　趙夢兒臉色大變：“這玉佩怎麼會在你們手上。”

　　將軍冷笑，立即揮手：“將這個南朝公主拿下。”

　　兩名如狼似虎的金兵立刻衝上來，押住趙夢兒，唐舟在房內聽到不對勁，立即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出來。

　　“他是誰？”將軍指著唐舟問趙夢兒。

　　此時趙夢兒已經明白了情況，唐舟果然說的沒錯，必須提防邵鶯鶯，自己還是大意了，後悔莫及。

　　“他是我在上京收的一個乞丐，現在是金鳳院雜役。”趙夢兒道。

　　將軍看了一眼唐舟的腿，沒有懷疑，轉身帶著大隊士兵下樓，趙夢兒回頭看了唐舟一眼，什麼也沒說。

　　唐舟站在原地，看著趙夢兒消失在樓梯口，拳頭捏的咔嚓作響。

　　這時邵鶯鶯從趙夢兒臥房走出來，看到這一幕，疑惑地對唐舟道：“怎麼回事？”

　　唐舟突然轉身，“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邵鶯鶯臉上，邵鶯鶯當場就被打倒在地。

　　邵鶯鶯半邊臉被打的通紅，震驚地看著唐舟：“你敢打我？從小到大，就沒人打過我，你憑什麼打我？”

　　“打你？”唐舟冷笑一聲：“別告訴我這不是你做的好事，我告訴你，你最好保佑夢兒沒事，否則，我不但打你，還會殺你。”

　　唐舟轉身離去，在院子裡看到張媽媽，哭的肝腸寸斷，昨天趙夢兒的一曲《胡笳十八拍》，已經傳遍上京，今天一大早就有很多公子老爺慕名前來，到了晚上還不知道會來多少人。

　　長此以往，這就是一棵搖錢樹啊。這時就好像看到那棵搖錢樹被人連根拔走一般，豈能不悲傷。

　　唐舟沒管那張媽媽，出了金鳳院，向路人打聽了一下，知道趙夢兒被揭穿身份，已經被上京巡城兵馬司帶走了。

　　唐舟心急如焚，卻不知道怎麼救趙夢兒，現在的唐舟不想讓趙夢兒受到任何傷害。趙夢兒吃這麼多苦，就是害怕被金兵抓去，那會生不如死。

　　現在卻又被金兵抓了，才十六歲的她，一定無比的絕望和無助吧？

　　“夢兒，我一定會救你的。”唐舟下定了決心。

　　但是現在的唐舟，一沒武功，二沒人脈，還瘸了一條腿，怎麼去救人？只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心裡焦急地想著辦法。

　　“閃開，閃開，左監軍車駕將到，閒雜人等迴避。”

　　一名金兵提著馬鞭打馬而來，沿途百姓嚇的紛紛避讓，只是唐舟是個瘸子，走不快，要是那騎兵過來，自己還沒閃開，肯定會被抽鞭子。

　　唐舟真想罵娘，這不存心欺負人嗎？

　　“籲~~”

　　騎兵還沒過來，就緊急地扯住馬韁，健馬嘶鳴，唐舟回頭一看，只見一個披髮大漢帶著兩個隨從攔在了騎兵前面。

　　“大皇子，何故攔路？”騎兵穩住馬匹，急忙下馬，對披髮大漢拜了一禮。

　　“撻懶這麼著急，要去哪？”披髮大漢淡然問道。

　　“機密，屬下不知。”

　　“機密？”披髮大漢冷笑一聲：“誰不知道南朝來了個使臣，名叫宇文虛中，被父皇扣下，撻懶這是要去請宇文虛中出來給他做幕僚吧？ ”

　　大皇子？撻懶？

　　為了在女孩面前保持話題，唐舟前世可是博古通今，兩個人名立即浮現出腦海。

　　金國皇帝完顏吳乞買的長子，完顏宗磐，女真名蒲魯虎。

　　金國元帥府左監軍，後來的金朝二號人物完顏昌，女真名撻懶。

　　向旁邊幾個百姓一打聽，立即應證了自己的猜測。

　　看著無話可說的金兵，披髮大漢冷笑一聲：“本皇子真不明白，撻懶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我們大金鐵蹄所到之處，無不披靡，連南朝的都城都被我們佔領了，他竟然還要去學什麼漢人文化，真是可笑之至。

　　要是漢文化那麼管用，會被我們大金國征服？他們的兩個皇帝老兒，那麼多嬪妃公主，會在我們五國城做客？”

　　“哈哈哈哈。”後面兩個隨從仰天大笑。

　　金兵不敢回口，只好站在一旁，這時大隊人馬過來，撻懶坐在車駕中，遠遠看到蒲魯虎，立即迎上來。

　　“哈哈哈，大皇子，老夫去見見宇文先生，不犯法吧？”

　　蒲魯虎是皇子，但官職比撻懶低得多，撻懶官職比蒲魯虎高，但明面上的身份沒蒲魯虎尊崇，兩人誰也壓不了誰，這樣的兩個人說話，往往都是很無聊的。

　　不過唐舟也聽出了這兩人的意思，簡單來說，蒲魯虎反對學習漢文化，撻懶傾向漢文化，並且想去把那宋國使臣宇文虛中請來當幕僚。

　　最後當然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不歡而散，撻懶繼續去拜訪宇文虛中，蒲魯虎帶著兩個隨從氣憤地離開。

　　從唐舟知道的歷史看，撻懶，也就是完顏昌，與歷史上的完顏昌是一致的，是最早傾向漢化的金國貴族。

　　後來宋金戰爭進入相持階段，加上金國新皇帝也欽慕漢文化，撻懶水漲船高，成了金國二號人物，手握軍政大權，連四太子完顏宗弼（金兀術），也要俯首聽命。

　　但是蒲魯虎就與歷史上有些差異了，據唐舟所知，他並不反對漢化。

　　現在蒲魯虎這麼反感撻懶的舉動，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歷史記載錯誤，二是蒲魯虎此時反對漢化別有目的。

　　唐舟更傾向於第二種，因為他馬上想到，金國是一個兄終弟及的國家，蒲魯虎這個大皇子，與皇太弟完顏斜也的宗族軍事集團有天生的矛盾。

　　而撻懶就屬於完顏斜也一黨。

　　蒲魯虎這是“敵人的一切我都反”啊。

　　“大皇子，你也真是過的辛苦，不如，讓我來幫幫你吧。”唐舟看著蒲魯虎的背影笑了一下，能不能救趙夢兒，還得著落在這個大皇子身上。

　　……

　　“撻懶竟敢不把殿下放在眼裡，真是豈有此理。”

　　一家酒館二樓，蒲魯虎和兩名隨從坐在一起喝悶酒，一名隨從為蒲魯虎憤憤不平。

　　蒲魯虎連喝三碗酒，狠狠將酒碗拍在桌子上，怒聲道：“撻懶那種吃裡扒外的牆頭草，敢藐視本殿下，還不是看本殿下不能繼承皇位，整天跟在完顏斜也的屁股後面吃屎，總有一天，我會用狗屎塞死他個老雜種。”

　　“就是，也不知道那老狗到底怎麼想的，南朝在我大金鐵蹄面前，一敗塗地，竟然還要去學什麼漢文化，真是可笑至極。”另一名隨從道。

　　“誰他娘再在老子麵前提漢文化，老子活撕了他。”

　　“啪”的一聲，酒碗在桌子上砸的粉碎，整個大堂中的食客回頭看了一眼蒲魯虎，連忙低下頭吃飯，整個大堂沉寂下來。

　　這時，一個清揚的吟誦聲，伴​​隨著一高一低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

　　“詩書禮易與春秋。

　　干將莫邪帶吳鉤。

　　夜讀論語韓非子。

　　唐詩宋詞話離愁。”

　　整個大堂落針可聞，只有吟誦詩句的聲音迴盪，一個年輕的瘸子從樓梯口冒出來，一瘸一拐地到了一張桌子前坐下，拿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啪”蒲魯虎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怒指唐舟：“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遍。”

　　唐舟微微一笑，拿起茶杯在唇邊抿了一口，彷彿沒看見蒲魯虎，盯著手中茶杯，繼續吟誦道：“敢問漢家江山何時盡？長江黃河水自流。”

　　所有食客都為這瘸子捏了一把汗，金國不是宋國，社稷草創，基本還是部落文化，皇子皇上什麼的，都還沒有養成皇室習慣，經常出來走動，他們都知道蒲魯虎就是大皇子。

　　大皇子剛才才說誰提漢文化，就活撕了他，這瘸子倒好，不但提了，還把漢文化概括了一遍，又說什麼“長江黃河水自流”，大皇子還不氣炸了。

　　蒲魯虎氣的面色通紅，缽盂大的拳頭捏的咔咔作響，怒聲道：“來人，給我就地格殺。”

   第007章問殿下六個問題
　　“是。”兩名隨從同時拔刀，就要上前來殺唐舟，唐舟漫不經心道：“在下特來救殿下一命，殿下殺我，豈不等於自戕？”
　　蒲魯虎愣了一下，冷笑一聲：“大話連篇，本皇子好得很，不需要人救，就算有需要，你一介草民，還四肢不全，輪得到你救？”

　　“哈哈哈。”唐舟仰天大笑，站起身，一邊往樓梯口走一邊搖頭嘆息，朗聲道：“南有太祖立大宋，北有太祖建大金，兄終弟及傳佳話，魏王墳頭草青青……殿下保重。”

　　蒲魯虎神情猛地一震，南有大宋，北有大金，當年趙光義繼承兄長宋太祖趙匡胤皇位，今日，完顏斜也將繼承父皇皇位。

　　“魏王墳頭草青青。”宋太祖趙匡胤的兒子趙德昭死後被追為魏王，他怎麼死的？被趙光義逼死的。

　　不但趙德昭，蒲魯虎知道連趙德芳也是早逝……宋太祖的兒子是如此，身為當今大金皇帝的兒子，會不會也步趙德昭趙德芳後塵？

　　想到這裡，蒲魯虎再也坐不住了，眼看唐舟已經消失在樓梯口，急忙帶著隨從追了上去。

　　“先生留步。”蒲魯虎追出店外，看到唐舟遠去，急忙大喊。

　　“呼~~”聽到後面的腳步聲，唐舟終於鬆​​了一口氣，後背粘著的汗液冷卻下來。

　　為了救趙夢兒，唐舟不得不行險一搏，但是依然拿不准蒲魯虎會不會重視自己，剛才一邊吟詩一邊下樓，其實是打算如果蒲魯虎還是要殺自己，就趕緊跑路。

　　現在蒲魯虎追上來，至少，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蒲魯虎在歷史上，就是因為皇位傳承和漢化被殺的，看來這個時候，蒲魯虎對自己的處境，也不是完全懵然不覺。

　　唐舟沒有停下腳步，直到走到一處野地才被蒲魯虎追上，上京這座城市此時還很粗糙，這片野地靠著一條小河，一百米範圍都沒其他建築。

　　“先生，剛才那句詩詞何意？本殿下乃是女真人，不太懂漢文。”蒲魯虎走到唐舟旁邊，語氣很誠懇。

　　唐舟心中笑了一下，如果你不懂，也不會跟上來了。

　　現在金國宗族，誰不習漢文？女真人口總共也沒多少個，這就好像一個只有幾萬人口的少數民族，不學普通話，全坐在中南海統治十三億中國人一樣，能統治下來就怪了。

　　當初金太祖完顏阿骨打用楊朴改制，就規定所有完顏宗族必須學漢文，還給每個人取了漢名，比如他自己叫完顏旻，蒲魯虎叫完顏宗磐，撻懶叫完顏昌，兀術叫完顏宗弼，斜也叫完顏杲。

　　而金國占領遼宋大片領土後，別說封地，就算是去搶劫，不會漢話也吃虧，並且金兵里大部分都是遼兵和漢兵，金國將領不會漢話都沒法交流。

　　因公因私，都迫使這些完顏宗族學習漢文化，並且在歷史上，唐舟知道蒲魯虎的漢文化造詣還比較高，會寫打油詩的水平，和自己差不多。

　　唐舟看了一眼蒲魯虎兩名隨從，蒲魯虎立即吩咐兩人去遠處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

　　“在下的意思是，一旦完顏斜也繼承當今皇上的帝位，殿下你性命不保。”唐舟沒有任何委婉，這個時候，越直接，才越有效果。

　　蒲魯虎面皮一僵，勉強笑道：“先生嚴重了吧？宋太祖的子嗣沒有好下場，是因為你們宋人喜歡宮廷內鬥，我們金人沒你們那麼多花花腸子，就好像我父皇繼位，也沒對太祖的子孫如何啊。”

　　唐舟輕聲一笑，轉頭若有深意地看著蒲魯虎：“殿下，我問你幾個問題，殿下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

　　“你問。”

　　“第一，金國貴族，是不是都在學習漢文化？”

　　“人盡皆知。”

　　“殿下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

　　“你……”蒲魯虎氣憤，可是拿唐舟沒辦法，只好放緩語氣道：“是。”

　　“第二，殿下是不是也在學習漢文化？”

　　“是。”

　　“第三，都元帥皇太弟完顏斜也，左副元帥粘罕，右副元帥斡離不，元帥左監軍撻懶，是不是在學習漢文化？”

　　“你到底……是。”

　　唐舟冷聲一笑：“殿下在學習漢文化，殿下的對手在學習漢文化，金國所有貴族都在學習漢文化，殿下難道還看不出來，漢化在金國乃是大勢所趨？

　　當今天子繼位時，大金貴族還沒這麼濃郁的漢化氛圍吧？這也就是大金皇上沒有對太祖子孫下手的原因，而到了皇太弟完顏斜也和殿下這裡，可就不一樣了。”

　　“如何不一樣？”

　　“在下的問題還沒問完，問完殿下就清楚了，第四，當今皇上是不是有意傳位於殿下？”

　　“你怎麼知道？”蒲魯虎大驚失色，父皇曾經說過，想傳位給自己，這可是絕密，因為兄終弟及是女真族祖宗規矩，父皇這個想法要是暴露，一定會引起宗族大將聲討。

　　父皇的心意，只有自己知道，唐舟是怎麼知道的？

　　唐舟當然不會告訴蒲魯虎，在他父皇統治的後面幾年，會做幾件大事，妄圖傳位蒲魯虎，只可惜，病魔來的太快，沒有鬥過完顏斜也的宗族大將一黨，就先病死了。

　　“殿下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

　　蒲魯虎左右看看，只有兩名隨從在遠處，對唐舟點頭道：“是。”

　　“第五個問題，殿下是不是飽受那群宗族大將排擠，有功不賞，至今軍職低微？”

　　一說到這個，蒲魯虎就生氣，撻懶那種只會勾心鬥角，在戰場上像一坨屎的酒囊飯袋，都做到了左監軍的位置，自己身為皇子，作戰勇猛，屢建功勳，現在卻還是個統制，簡直荒唐。

　　這也是蒲魯虎痛恨完顏斜也一黨的根本原因，完顏斜也身為都元帥，軍中升遷賞罰，都是他決定。

　　“是。”蒲魯虎咬著牙道。

　　“現在殿下還不明白麼？你們所有的金國貴族，已經受到漢文化影響了，你的父皇已經在想著子承父業了，而皇太弟完顏斜也已經在忌憚你，害怕你威脅他的繼承權，開始對你打壓了。

　　殿下，難道你覺得現在的金國貴族，還和你父皇當初繼位時一樣嗎？”

　　蒲魯虎臉色發白，經唐舟一點，果然是如此，完顏斜也要不是一直忌憚自己威脅他的繼承權，怎麼會對自己有功不賞，無罪卻罰，連撻懶那種人都被他升到左監軍，不就是在培養他自己的勢力嗎？

　　不知不覺間，金國宮廷鬥爭已經云詭波譎，自己竟然沒有發現。

　　“最後一個問題，殿下可自由作答，金軍本已攻陷大宋都城，中原之地唾手可得，為什麼會大軍北返，立一個傀儡張邦昌，被宋國康王趙構輕易取得帝位，再建國家？”

　　“上京距離黃河千里之遙，補給線太長……”

　　“呵呵。”蒲魯虎還沒說完，唐舟就笑出了聲，對蒲魯虎道：“殿下，你隨同大軍南下，應該知道的，不是你們不想佔據中原，而是你們佔據不下來，說句不好聽的，是你們金國文化太落後，統治不下來文化昌盛的大宋領土。

　　在兵器戰爭上，你們勝了，但在文化戰爭上，你們敗了，不是嗎？”

　　蒲魯虎無話可說。

　　父皇對蒲魯虎說過統治不下來中原的原因，和唐舟說的一模一樣，這也是父皇扣留大宋使臣宇文虛中的原因，為的就是留住這個大宋能人，希望他能幫助金國盡快制定出一套，能有效統治宋土的製度。

　　當初聽的時候還不覺得，可是這時候蒲魯虎被唐舟點醒，只驚出一身冷汗。

　　唐舟看著蒲魯虎的表情，蒲魯虎這種反應在預料之中，歷史上金國無數次征服中原，但每次都只能佔了又退，不是立偽楚，就是立偽齊，最後撻懶還把陝西河南的領土，拱手還給大宋，簡直不可思議。

　　不是金國不想佔，而是他們的確佔不下來，從金太宗到金熙宗兩代，都在絞盡腦汁的想制定一套制度來統治中原，除了宇文虛中，還有好多大宋使臣，都被金國扣下來重用，為的就是讓大金盡快漢化。

　　“殿下，在下的六個問題問完了，殿下還能確定，殿下不會步趙德昭後塵嗎？”

　　蒲魯虎怔怔地站著，唐舟前三個問題，說明金人正在漢化，中間兩個問題，說明金人漢化效果已經初見端倪，最後一個問題說明，金人漢化是大勢所趨。

　　如此以來，金人漢化還有什麼懸念？金人一旦用了大宋那套制度，那還能避免大宋的宮廷之爭嗎？

　　假如金人全面漢化，子承父業的觀念必然深入人心，那麼完顏斜也這個皇太弟，對自己這個大皇子就會如鯁在喉，怎麼可能不拔？

　　蒲魯虎肯定，完顏斜也登基之日，就是自己身死之時。

　　“先生救我。”蒲魯虎一把抓住唐舟衣袖，懇切地道。

　　“既然在下出現在殿下面前，就一定願意襄助殿下。”唐舟拜了一禮道。

　　蒲魯虎連忙將唐舟扶起：“先生必有妙策，快快教我。”

第008章應聘促銷員
　　唐舟面向河水，沉聲道：“我的策略就是，提前漢化。”
　　“什麼？”蒲魯虎一頭霧水：“先生剛才才說，如果我大金學了宋人那一套，完顏斜也必殺我嗎？先生這不是讓我把脖子伸到完顏斜也刀下，讓他砍嗎？”

　　唐舟微微一笑：“殿下沒有註意到在下說的提前二字，殿下，現在大金的皇上，還是殿下的父皇啊，殿下仔細想想，如果我們現在全面漢化，會發生什麼結果？”

　　“現在漢化……所有人都會覺得子承父業是應當的，我女真族的族規兄終弟及就會不得人心……那麼父皇就會……傳位給我？”蒲魯虎驚訝地看著唐舟。

　　唐舟笑瞇瞇地道：“正是，只要我們提前漢化成功，那一切問題迎刃而解，殿下得登大寶，不但不用怕完顏斜也那批人，中原的土地也彈指可得，殿下，你覺得呢？ ”

　　“妙策。”蒲魯虎猛地一拍手掌，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一個時間差，結局迥然不同啊。

　　“妙是​​妙，卻很困難，這件事絕不可以操之過急，要知道完顏斜也那批人，可是掌握軍權的，所以……我們第一步，就是要改變軍制，先削奪了完顏斜也一黨的軍權，才能慢慢做後面的事。”

　　“什麼？削奪軍權？”蒲魯虎臉色一下子凝重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啊，搞不好會引起大金內訌，血流成河的。

　　“先生，容本殿下三思。”

　　“事關重大，大皇子謹慎也是理所應當。”唐舟也沒指望蒲魯虎現在就接受自己的策略，接著道：“只是，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先生請講。”蒲魯虎親切地道。

　　唐舟沒有直接說，而是問道：“殿下似乎還不知道在下的身份。”

　　“哦，差點忘了，先生是何許人也，來自哪裡？”蒲魯虎知道宋人中有許多有才學的，而面前這個人，無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不像一些文人那樣虛頭巴腦，相當務實，可堪大用。

　　“在下名叫唐舟，本是大宋皇宮的一名伶人，靖康二年隨大金軍隊北上，途中與大宋公主趙金兒走脫，一直隱藏在上京青樓金鳳院中。

　　不料就在今日，消息走漏，公主被巡城兵馬司抓走。

　　在下服侍公主近十年，不希望她遭此大難，所以特請殿下開恩，能將公主救出來，在下感激不盡。”

　　唐舟向蒲魯虎拜禮。

　　“大宋公主？這麼說，你不但是逃犯，而且之所以來找本殿下，還是因為主子被抓？”蒲魯虎面色不善。

　　“正是。”

　　唐舟沒有任何隱瞞，虛偽的人在金國一般都沒好下場，反而是那些不怕死的人，比如宇文虛中，比如秦檜，比如康王趙構，都能在金人手上活下來。

　　更何況根本隱瞞不了，唐舟肯定，自己一走，蒲魯虎就會派人調查自己。要救趙夢兒，只能跟蒲魯虎實話實說。

　　“哈哈，唐先生忠義可嘉。”蒲魯虎哈哈大笑，卻旋即皺了皺眉，凝重地道：“大宋公主，事關重大，也不是本殿下一言而決，不過你放心，我會想辦法先保住公主性命，哦，還有貞潔，短時間內，絕不會有人敢碰她一根手指頭。”

　　唐舟在心里大罵，什麼事關重大？現在大宋那些皇室成員，在金國人眼裡就是個屁，洗衣院關了那麼多公主嬪妃，那些宗族大將想進去要誰就要誰，要了來，一兩個月折磨死的事屢見不鮮。

　　在劉家寺時，被折磨死的公主就好幾個。

　　蒲魯虎再受排擠，也是大金大皇子，他現在跑去把徽宗的皇后**了，殺了，也不會有任何後果，更別說保趙金兒一個公主。

　　蒲魯虎這明顯是要抓住自己軟肋，如果他將來要用自己，就可以用趙夢兒威脅自己，如果不用自己，呵呵……趙金兒該是什麼命運，還得是什麼命運。

　　“如此，在下多謝殿下，具體漢化策略，在下已有腹案，只要殿下下定決心，在下願效犬馬之勞，只是，公主待在下不薄，若公主有何不測，在下絕不獨生。”

　　看著唐舟一瘸一拐的離去，蒲魯虎緊皺眉頭，心裡在掙扎著到底要不要用唐舟的策略，一旦採納漢化策略，那一定會在金國掀起滔天巨浪，自己和完顏斜也就會不死不休。

　　蒲魯虎完全沒有做好準備。

　　“來人。”蒲魯虎厲喝一聲。

　　“屬下在。”兩名隨從立即上前。

　　“立即去一趟巡城司，告訴那裡的人，誰也不准動那個剛剛被抓的南朝公主，誰要是敢動她一根毫毛，本殿下絕不留情。”

　　“是。”

　　……

　　“滾吧你，廢物，還想在老娘這白吃白喝，做夢。”

　　金鳳院門口，張媽媽從打手手上接過一個包裹，將唐舟連人帶包裹推到大街上，站在石梯上破口大罵。

　　“草，娘們夠狠。”唐舟拿起包袱從地上爬起來，看向張媽媽道：“老母雞，你給我聽好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也嚐嚐流落街頭的滋味。”

　　張媽媽冷笑一聲：“呵呵，是嗎？那老娘可等著了，死瘸子，都這時候了還大話連篇，我看你還是想想今晚在哪個草堆睡覺吧。”

　　……

　　張媽媽會不會流落街頭，唐舟不知道，反正自己現在是流落街頭了，張媽媽把趙夢兒給他那盒子收走了，包袱裡一毛錢都沒有。

　　不知道趙夢兒的情況，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肚子餓的咕咕叫，快走不動了。

　　“唐舟是嗎？有人叫我把這個交給你。”

　　正在唐舟頭暈眼花時，一名女子走到唐舟面前，遞給唐舟一個盒子。

　　“是誰？”

　　女子沒有回答，交給唐舟盒子後就離去了，唐舟打開盒子，裡面是幾錠銀子，估算差不多八兩的樣子。

　　這真是出手闊綽啊，還不留姓名。

　　唐舟聞了一下盒子的味道，微微一笑，立刻心裡有數，將盒子收了起來。

　　這條大街，一共有兩家妓院，東街口是金鳳院，西街口是天仙院，唐舟直接來到天仙院。

　　“什麼？你要應聘什麼？促銷員？”天仙院王媽媽一臉問號地看著唐舟，這瘸子不是來搗亂的吧？

　　“沒錯，促銷員，我有辦法，讓你的生意變好，甚至超過金鳳院。”唐舟說道。他沒有花那一盒銀子，但是人總得吃飯，只好來找工作了。

　　想來想去，其他的自己幹不了，還是得來妓院。

　　“哦，你不是趙夢兒的那個僕人嗎？叫啥來著？”

　　“唐舟。”

　　王媽媽上下打量唐舟一眼，慵懶地道：“唐舟，我聽說你會些樂器，是想來教我這裡的姑娘彈琴唱曲吧？

　　你可真不怕說大話閃了舌頭，就你那點琴藝，就能讓我天仙院生意超過金鳳院？可笑，我這裡不缺什麼促銷員，你走吧。”

　　天仙院的生意本來比金鳳院好，但是自從金鳳院來了邵鶯鶯，生意就蓋過了天仙院，到後來又來了趙夢兒，天仙院就完全沒法和金鳳院競爭了。

　　在賓客眼裡，天仙院現在和金鳳院就不是一個檔次，生意可以說是一落千丈。

　　王媽媽當然也希望自己的生意超過金鳳院，可是靠彈琴唱曲就可以？別逗了，以王媽媽二十年的經驗，要是邵鶯鶯和趙夢兒長得和自己一個模樣，就算彈的再好，唱的再好，也等於零。

　　更何況唐舟不是什麼琴藝大師，也不是每個姑娘都有彈琴天賦。王媽媽可不想養一個閒人。

　　“不，在下不是要教彈琴唱曲，而是要，說書。”唐舟莫測高深地笑道。

   第009章唐舟說書第一回
　　“說書？”王媽媽愣了一下，接著勃然大怒，剛才還不確定，現在王媽媽肯定唐舟是來消遣自己的了。
　　張媽媽立即就要叫打手趕唐舟離開。

　　“王媽媽，你給我個機會，這樣，你可以先不給我發錢，就管我一天飯，再在院中給我提供一個說書場地，你看看有沒有效果，如果沒效果，再趕我走不遲。”

　　“一天飯？”王媽媽沉吟一下，這倒是可以試試，抬頭對唐舟道：“要是沒有效果，不但要趕你走，你還得賠償我的飯錢，另外，說書場地不能在院內，別耽誤客人招妓，你就在外面選個空地說吧，我會給巡兵打招呼的。”

　　草泥馬的資本家，唐舟現在是真的知道現代生活多幸福了，就算那些資本家剝削人，也沒這金鳳院天仙院王媽媽這麼喪盡天良的啊。

　　“好，今天下午就開始。”唐舟信心十足地道。

　　說書台搭建完畢，就在天仙院旁邊的空地上，旁邊還一個豆腐攤，賣豆腐的是一名戴著紗笠的女人，不清楚年歲，腰肥體圓。

　　“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歡迎大家來聽我唐舟說書，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來一來，看一看，聽一聽啊。”

　　夕陽西斜，金黃色的陽光灑在說書台和唐舟身上，唐舟把銅鑼敲的震天響。

　　這年頭沒有電腦電視，上層人嫖妓，下層人聽評戲，是一項流行的娛樂方式，唐舟銅鑼一響，立即引來十幾個評書愛好者。

　　“你講什麼啊？是講關雲長溫酒斬華雄，還是孫猴子大鬧天宮啊。”

　　“不會是講穆桂英掛帥吧？我聽說朝廷剛出規定，不許講這個。”

　　“快講啦，我聽一會還要回去挑糞呢。”

　　愛好者們不斷催促唐舟，唐舟沒想到這時候就有溫酒斬華雄這些戲，不過想想也對，三國西遊都是根據評書改編的，其實那些故事很早以前就有了。

　　“咳咳，今天我要講的，既不是關公，也不是孫悟空，既不是穆桂英掛帥，也不是瓦崗寨，我要講的是，少婦*白潔。”唐舟回到說書台後站定，紙扇打開，優哉游哉的搧著風。

　　十幾個愛好者都是一頭霧水，立即就有個年輕人嚷道：“什麼是少婦，白潔是誰啊？”

　　“這位兄弟問得好，少婦就是剛剛出嫁一兩年的婦人，白潔姓白名潔，貞潔的潔。

　　話說這白潔生的一雙桃花眼，眼含秋波，任何男人被這雙眼睛盯著，魂兒都會丟，身段是前凸後翹屁股大，走路是步步蓮花胸臀搖。

　　而且還是一位才女，白潔乃前朝河北一名女官，司職抄書監，就是抄錄官府典章的部門。

　　你們說，這樣一個有才有貌有味道的女人，是不是咱男人誰見誰喜歡？

　　（眾聽書者笑）

　　可是人家白潔是個清高女子，多少官宦子弟上門求親，她都愛答不理，對媒人只說，她找丈夫，只看人品。

　　（眾聽書者：好女人啊）

　　沒錯，白潔是個好女人，後來她嫁給了誰？你們知道嗎？嫁給了楊杰，一名衙門小吏，文弱書生，老實巴交。

　　（眾聽書者：糟蹋了）

　　白潔嫁給楊杰之後，那是恩愛無雙，相敬如賓，白潔操持家務，謹守婦道，去大街上買菜，好多男人盯著她性感的屁股看，她都目不斜視，對得起她的名字，潔，貞潔。

　　（眾聽書者：沒錯沒錯，我要是娶到這樣一個媳婦就好了）

　　但是，一切都在白潔和他丈夫成婚剛好一年的前一天，改變了，那一晚在白潔身上，發生了一件改變她一生的事，此後的白潔和之前那個謹守婦道的白潔，判若兩人。”

　　眾聽書者立即炸開了鍋，馬上就有人喊道：“什麼改變，什麼改變啊？”

　　“就是，什麼改變？”

　　“快說，快說。”

　　唐舟微微一笑，“啪”的一拍驚堂木：“這就是今天我要說的，少婦*白潔第一回，官衙內，少婦的呻*吟。”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唐舟口若懸河，夕陽下山，天仙樓點起燈籠，眾聽書者還是不肯離去，唐舟的書攤前，人越聚越多，那挑糞的人早就忘了要回去挑糞，聽的如痴如醉，口水從嘴角流到草鞋上。

　　“白潔搖搖晃晃從衙門出來，已經是午夜時分，她迷茫，她無助，她恨張義那個狗官，但是，她一個弱女子，僅僅是一名小吏的妻子，她又能怎麼辦呢？

　　而且大家已經聽我說過，白潔的丈夫做那事就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此時白潔不得不承認，除了心靈上的恥辱，身體上，她有一種難言的愉悅感。

　　白潔不能不承認這種愉悅感的存在，在後面她開始配合張義，甚至進入忘我狀態，就是最好​​的證明。

　　但是良心的譴責，還是讓她感到窒息，她不知道回去怎麼面對丈夫楊杰。

　　白潔回家之後會發生什麼，楊杰會不會發現白潔和張義的事，張義會不會再對白潔下毒手，請明日日落初刻，再來這裡聽下一回：少婦，再出軌。

　　謝謝大家。”

　　唐舟話音落下半響，現場幾百號人才回過神來，聽了這麼多評書，從來也沒有今天的刺激啊，比起少婦*白潔，什麼關公孫猴子都弱爆了啊，一聽唐舟不說了，紛紛鼓譟起來。

　　“啊？怎麼完了？”

　　“繼續說啊，繼續說啊。”

　　“我給錢，我還有錢，快把下一回說了。”

　　“求你了，唐先生，就說一回，再說一回啊。”

　　確定唐舟不說了，眾人如喪考妣，大多數人失望地走了，少數人丟下些銀錢也走了。

　　唐舟看了一眼盤子，大概有幾十文錢，嘆了口氣，看來從古至今都一樣，支持正版的少，打賞的更少，辛辛苦苦說個書，口乾舌燥，還不如趙夢兒邵鶯鶯這種嫩模往台上一站。

　　唐舟渴的嗓子冒煙，正要去天仙樓討一杯茶喝，這時一碗豆腐花遞過來，唐舟側眼一看，是旁邊那名賣豆腐的土肥圓。

　　“謝謝啊。”唐舟一口將豆腐花喝了，將碗遞還給土肥圓，土肥圓說了一聲“不用謝”，走過去收拾她的豆腐攤了。

　　聲音聽上去挺好聽的，唐舟拉過一名還沒走的聽書者，打聽那土肥圓。

　　聽書者猥瑣地笑道：“先生，聽她聲音好聽吧？唉，千萬別看她摘下紗笠的樣子。”

　　“如何？”

　　“醜。”

　　“有多醜？”

　　“醜到賣不出豆腐。”

　　“哦，那是夠醜的。”唐舟看著那土肥圓，長出一口氣，就這身材，如果還長得醜，那真是……

　　“唐舟，你給我過來。”

　　突然，一聲怒喊傳來，唐舟一眼望過去，立即上前道：“王媽媽，什麼事發這麼大火？”

　　“你還說什麼事？你說書說書，你的生意倒好了，我樓子裡的客人都被你搶光了，往日這個時候，好歹還能坐上幾十號人，今天是一個人也沒有，你怎麼賠償我損失？”

　　王媽媽氣的七竅生煙，對唐舟恨不得活撕了他，手一指街口方向：“給我滾，護城河有多遠，你給我滾多遠。”

　　就在這時，一名妖豔女子急匆匆的跑過來，“媽媽，媽媽，不好了，今晚好多客人，都要點姑娘，可是姐妹們都沒準備好，人數也不夠，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