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鬼咒 作者:念響(已完結)

 
BloomCaVod 2015-9-24 11:58:4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34 89589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2
第171章 蝦刺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丁先生高明。」書生拱手一禮,謙遜地道:「既然丁先生沒有開通天之眼,那為什麼能看到巧姐兒的枝指?還請不吝賜教,梁良洗耳恭聽。」

    王鬍子一呆,這才意識到剛才是自作多情了,臉皮一紅,道:「你當真沒有看到我老婆的身體?」

    「女人之美,在於著裝打扮、舉止風采和談吐氣質,身體還不都是一模一樣,有什麼好看的?」丁二苗哈哈大笑,手指巧姐兒道:

    「就算她穿的再嚴實,我說她哪樣東西長在哪個地方,什麼形狀什麼顏色,包管一絲不差。要不,再打個賭試試?」

    「無恥,無恥!」王鬍子氣的吹鬍子瞪眼,脖子上青筋梗起。

    丁二苗得寸進尺,繼續無恥地笑道:「閃閃發光的,不一定都是金子,也許是綠頭蒼蠅!王鬍子,你眼裡的寶貝,在我眼裡,也就是一坨狗屎,哈哈……」

    這意思太明白了,王鬍子當成寶貝的老婆,在丁二苗眼裡,狗屎都不是。

    「你、你、你……欺人太甚!」王鬍子波勃然而怒,怕案而起。

    但是書生和道士卻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眼色飛飛,良言相勸,道:「來者是客,鬍子兄稍安勿躁,也好讓丁先生盡展手段,讓我等大開眼界。」

    聽出了話外之音,王鬍子強忍住心頭之氣,憤憤地坐了下來。

    巧姐兒也不裝了,從王鬍子身後站起來,滿臉通紅。剛才的囂張氣焰,和身為東道主的優越感蕩然無存。

    本來,她自以為傾城傾國,卻不料在丁二苗眼中,自己和別的女人並無二樣。甚至,因為自己是鬼,丁二苗反而更加不屑一顧。

    道士洪流忽而開口,道:「道友既不是聽別人說的,又不是眼睛看到的,那為何猜出巧姐兒六指真相?貧道也不明白其中玄機,還請道友解惑釋疑。」

    在場的人和鬼,都一起看著丁二苗,期待他揭開謎底。

    「彫蟲小技,何足掛齒?從面相上看,這兩個鬼是夫妻相。從五官三停十二宮分析,他倆命犯水災,注定要同日淹死。」丁二苗得意地大笑,手指王鬍子和巧姐兒,道:

    「剛才王鬍子在潭面上裝神弄鬼,變作一具浮屍,其實,那是他死後,屍體被河水浸泡三日的本相。我一眼掃過,就看見他的左右臉頰和額頭,都有六道淺淺的指印。想必是巧姐兒和他同時落水,慌張之中,兩手亂抓留下的痕跡。明白了嗎?」

    原來如此!

    書生目瞪口呆,道士一豎拇指。王鬍子摸著自己的臉懊喪不已,巧姐兒瞪著自己的丈夫如夜叉降臨。唯有李偉年嘿嘿傻笑,眼神中對丁二苗膜拜不已。

    「但是,我也有一點不明白……」丁二苗皺起眉頭,說半句留半句。

    王鬍子一愣,道:「丁二苗,你有什麼不明白的?」

    「嗯,我就不明白,剛才看到你的脖子上,還有五道指印,卻不是巧姐兒留下的。」丁二苗故作不解,道:「那麼,你生前還被其他女人抓過?」

    一片沉默中,巧姐兒突然張開十二指,朝著王鬍子撲了過去:「你個殺千刀的,竟然背著老娘在外面偷女人,還被人家抓破了臉!老娘今天跟你拼了……,非一根根拔了你的鬍子不可!」

    王鬍子一聲慘叫,起身離席拔腿就跑。巧姐兒口中怒罵不止,緊追不放。頃刻間,眼前已經不見了這對鬼夫妻的影子。

    書生梁良搖頭嘆息,口中道:「萬歲發兵去偷牛,文武百官翻牆頭。公公拉著兒媳手,兒子打破老子頭!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不夫妻不妻,綱常敗壞,人倫不存,成何體統,唉……,成何體統!」

    洪流也搖頭一笑,道:「梁先生也不要替他們擔心,人家那叫打是親罵是愛,床頭打架床尾和,夫妻嘛。」

    「就是啊,人家夫妻打架,關你屁事?讀書讀傻了吧你?以後多學學人家洪流道長!」丁二苗剛才挑撥王鬍子夫妻一舉奏效,現在再接再厲,繼續挑撥書生和道士。

    瓦解了對方的聯盟,才好各個擊破。

    書生卻不上當,微微一笑:「丁先生言之有理,金玉良言,梁良謹記。」

    甬道內,王鬍子的慘叫聲和巧姐兒的罵聲此起彼伏,忽高忽低。丁二苗正在竊笑的時候,卻見眼前一花,王鬍子又轉了回來,一臉憤怒地站在蟹殼桌面的那邊。

    只不過,王鬍子的臉上多了幾十道血痕,橫橫豎豎的,田字格一樣。

    隨後,巧姐兒也慢吞吞地走了進來,站在王鬍子身邊,板著臉一言不發。

    「丁二苗,你離間我和巧姐兒夫妻間的感情,栽贓陷害,算什麼茅山弟子?!」王鬍子憤憤地撕開衣領,伸頭問道:「我的脖子上,哪裡有幾道指印,你給我說清楚!」

    丁二苗故作吃驚,探頭看著王鬍子的脖子,又揉了揉眼,滿臉歉意地道:「呃……,剛才在水面上,陽光太烈,又有水光反射。我竟然看花眼了……,抱歉抱歉。」

    李偉年看著王鬍子的滿臉血痕,再看看丁二苗一本正經的表情,想笑不敢笑,拚死忍住。

    王鬍子惱羞成怒,隨手一招,手中已經多了一把長三角形的短刀。嗖的一聲,他把短刀紮在蟹殼桌面上,怒道:「丁二苗,你欺人太甚,今天我王鬍子,絕不善罷甘休!」

    「我欺人……太甚?就你也算人?」丁二苗冷笑,一邊打量著那把短刀。

    那是一隻海蝦的蝦頭刺,赤紅,半透明,雙刃隱隱有血色。

    「相公,輸了就輸了,不必爭執。」巧姐兒開口道:「丁先生贏了我,也算是他的手段,我認。不如請他喝了這杯酒,然後放還他師妹的魂魄,大家一笑泯恩仇,可好?」

    「不行!你一個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懂得什麼?!」王鬍子瞪了他老婆一眼,惡狠狠地道:「只要有我王鬍子在鎖龍潭,他想喝這杯酒,還沒這麼容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2
第172章 術數

    「那依你來說,我要怎樣才能喝到那杯酒?」丁二苗看著面前盛酒的蚌殼,無所謂地問道。

    王鬍子怒道:「剛才輸的是我婆娘,不是我。所以你想喝這杯酒,還必須贏了我,贏了這裡所有的人,才行。」

    李偉年聞言,也和王鬍子怒目相對。這裡除了剛才敗下陣來的巧姐兒,還有道士、書生、王鬍子。每個人都要出難題,這要耗到什麼時候?

    「這樣說來,我現在就可以喝了,哈哈……」丁二苗卻不以為意,口中大笑,伸手就要去端酒,一邊道:「這裡所有的人,也就只有我和我兄弟李偉年兩個。你們都是鬼,不在其內。」

    「道友此言差矣。」洪流伸手擋住了丁二苗,說道:「人與鬼本是同類。無非是今朝為人,明朝為鬼。然後再世為人,再死,再為鬼魂,不盡循環而已。鬍子兄說這裡都是人,也沒什麼大錯。」

    「那也不一定,像你這樣,生前學道,死後卻不主動去閻羅殿上報名,而滯留人間為惡。只怕三清師祖也庇護不了你,下輩子,要墜入畜道了。」

    丁二苗撥開洪流的手,正要來端酒,卻不料王鬍子搶先一步,已經把蚌殼端了過去,放在他自己的面前。

    「好吧好吧,服了你們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還有什麼題目,統統亮出來。誰先上?」丁二苗不耐煩地揮手道。

    四個水鬼對視了一眼,書生整整衣服,一拱手道:「既然如此,梁良先跟丁先生做一番清談,還請丁先生多指點。」

    丁二苗揮揮手,讓他趕緊說。

    「咳咳……」書生咳了兩聲,緩緩地道:「梁良自幼苦讀詩書,但是本性愚魯,平生有三點疑問不解,請丁先生指教。」

    三點疑問?丁二苗頭上黑線一閃,心裡想,我又不是教書匠,怎麼給你傳道授業解惑?

    但是對方既然劃下道來,自己也避無可避。師妹吳展展的魂魄還在他們手上,只有一一折服他們,才能讓他們心悅誠服地交出來。

    「說吧說吧,我今天就做你一回老師,誨人不倦,教教你個酸書生!」

    梁良見丁二苗滿口答應,不由得精神一振,起身鞠躬道謝。然後他理理長衫坐了下來,這才莊重開口,道:

    「梁良夜讀古書,看到《孫子算經》裡面有這麼一題,『今有雞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雞兔各有多少?』梁良逐步推算,最終倒也得出了結果,但是推演很慢。素聞茅山弟子精通術數,擅長陣法變化推演。不知以丁先生的辦法,如何來解這道題?」

    丁二苗只覺得天雷滾滾,被雷的裡焦外黃!——感情這書生來靠考自己的數學功底?

    這不過就是一道「雞兔同籠」的算術題,說的是,雞兔一共有三十五個頭,九十四隻腳,問兔子和雞各有多少。

    丁二苗雖然沒有正式入學讀書,但是這些題目,還是在道觀古籍中見過的。

    「二苗哥,這個題目我小時候做過,我來算算……」李偉年沒聽懂梁良的意思,自報奮勇,蹲下身,在地上劃了起來。

    「算個屁啊!十二個兔子,二十三隻雞。」丁二苗一把拉起李偉年,道:「這個呆書生已經算出了答案,他現在需要的是一個解題的思路和辦法。」

    「然也,然也……」梁良的神色有些吃驚,道:「在下就是這意思。丁先生隨口報出答案,想必有一套快速推算的辦法,還請賜教。」

    李偉年呆了半響,一拍額頭:「這裡面有一個二元一次方程式,可以快速算出來,可惜我忘了。要是萬書高在這兒就好了,他一定知道,他是大學生……」

    「要什麼大學生?」丁二苗白了李偉年一眼。

    然後他又白了梁良一眼,道:「這麼一道簡單的題,還要我用術數推算?居然還記在《孫子算經》裡?真不知道,是那個孫子太自以為是,還是你這個書生太笨!」

    梁良臉皮一紅,再次拱手:「請賜教。」

    「你聽好了!笨蛋。」丁二苗舉起右臂,單掌成刀,虛劈了一下,說道:

    「假設我用刀,把每一個兔子和雞,都砍去兩條腿。這樣,一共砍下來七十條腿。所有的雞都沒有腿了,只能全部坐在地上。而兔子還有兩條腿,卻仍然站著。這時候,站著的腿,一共還有二十四個,除以二,就是兔子的數量,十二隻。」

    說到這兒,丁二苗嘿嘿一笑,指著喬姐兒說道:「哎,你的十二根指頭,剛好可以數過來。」

    巧姐兒騰地一下紅了臉,趕忙把兩手背到了身後。

    丁二苗看著梁良,繼續說道:「三十五減去十二,得出雞的數量,二十三隻。明白了吧,笨蛋?」

    梁良怔怔出神,好半晌,忽地站起身來,衝著丁二苗長揖到地:「丁先生好籌謀,梁良佩服,佩服!」

    「二苗哥,我真的服了你了,怎麼想到這麼簡單直接的辦法的?」李偉年也大喜過望,鼓掌歡慶。

    洪流和巧姐兒也流露出驚佩之色,唯有王鬍子不以為然,橫眉冷對。

    丁二苗哈哈大笑,朝著梁良揮手道:「還有什麼不懂的,趕緊問吧。」

    「第二點平生不解,其實還是和術數有關。」梁良繼續請教,道:「這事說起來話長。那日我經過鄰家院牆下,聽見鄰家夫妻倆吵架。男的說三七二十三,女的說三七二十一,爭吵不休,最後打在了一起……」

    「和睦相鄰,是我等讀書人的責任。我就越牆而入,去調解他們夫妻,告訴那男的,三七二十一才是正解。誰知道,那家的男人太不講理,竟然跟我打了起來!」

    梁良面帶憤怒,繼續說道:「我一氣之下,把鄰居告上了縣衙。但是令我不平的是,那個狗縣官,竟然放了我鄰居,打了我三十大板!我想問問丁先生,難道,三七相乘,最後不是二十一?」

    「哈哈哈……」丁二苗縱聲大笑:「打得好,打得好!要是我當縣太爺,至少要打你一百大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2
第173章 百年扯皮

    梁良滿臉茫然,問道:「難道丁先生也認為我該打?」

    「難道你不該打嗎?三七二十三,與你何相干?!」丁二苗指著梁良,正色說道:

    「閨房之樂,有甚於描眉者。人家夫妻倆在家裡打著玩,你卻信以為真橫加干擾,這是一錯;身為讀書人,又居然翻牆而入,全然不知進退禮儀,這是二錯;把鄰居告到縣衙,為雞毛蒜皮小事,耽誤縣大老爺辦公,這是三錯;那家男人既然堅信三七二十三,可見已經愚魯非常,而你和一個傻子抬槓,豈不是比傻子還傻?這是四錯;不打你,打誰?!」

    這番話,義正言辭條理清楚,罵的書生梁良滿頭冷汗,連連鞠躬認錯:「聽丁先生此言,如撥雲霧而睹青天,梁良謹遵教誨,今後一定克己恕人,修心養性。」

    丁二苗連珠炮一般,把書生臭罵了一頓,心中大是暢快。其實這書生梁良,擱現在來看,簡直就是一個傻蛋,真不知道他那時怎麼考上秀才的。

    「少廢話,還有第三點不解是什麼,趕緊說來!」丁二苗再接再厲,想一鼓作氣拿下書生,便擺手連連催促。

    梁良擦了擦額頭的汗,接著說道:「第三點不解,原因卻是一首詩。那日春遊,在巫玉河上游處,看到一個淹死的姑娘漂在水中。一個道士站在岸上,搖頭吟詩……」

    臥槽,丁二苗心裡吐槽不止,這特麼鳥道士也不是好東西,竟然對著一具屍體來吟詩?

    「那道士吟詩道『二八女多嬌,風吹落小橋。三魂隨浪轉,七魄泛波濤。』既是讀書人,聽見別人吟詩,我難免心癢,便出口指點……」梁良繼續說道:

    「我告訴道人,作詩不可胡謅。你想啊,他和落水女子並不相熟,如何知道這女子是二八年紀?又如何知道她是因風落橋?三魂七魄,乃是幽冥之事,他一個肉眼凡胎,又如何可見女子的魂魄隨波逐浪?」

    丁二苗嘻嘻一笑,問道:「然後你改了別人的詩,對吧?」

    梁良一怔,道:「他寫的不對,我當然要改……」

    「改成什麼樣了,說來聽聽。」丁二苗心中大嘆倒霉,剛才給這書生鬼做了一回數學老師,現在又要來教他語文,自己不折不扣,成了一名「靈魂」工程師了!

    「誰家女多嬌?何故落小橋?青絲隨浪轉,粉面泛波濤。」梁良卻貌似得意,搖著扇子說道:「這就是我修改以後的詩,我覺得合理了許多。可是那道人不可理喻,竟然說我的詩狗屁不通!」

    丁二苗哈哈大笑:「果然狗屁不通!」

    書生梁良一呆,而道士洪流卻面上一喜。

    「莫非那個吟詩的道士,就是你?」丁二苗看到了洪流的臉色,便問道。

    洪流點點頭:「正是貧道,為了這首詩,我和這個酸書生,抬槓抬了一百多年!」

    我勒個去!為了一首破詩,居然生前死後,爭吵了一百多年。奇葩,太奇葩了!

    「那麻煩丁先生說道說道,在下的修改,究竟哪裡不對?」梁良不服,拱手問道。

    「因為洪流是個道士,自然對人的面相有研究。」丁二苗不緊不慢地說道:

    「他可以通過落水女的面相,判斷出她壽止多少歲。面相上,還有天風劫的說法,注定死於風水之災。女子落水不久,三魂七魄尚未離身,別人看不到,但是道士有法術,自然可以看到。所以你胡亂改了洪流的詩,人家當然不服。」

    「你看你看,丁先生也這麼說,你以後該服了你家道爺了吧?!」洪流哈哈大笑,道:「百年扯皮,今朝了斷,痛快痛快!」

    李偉年在一邊聽著有趣,竟然忘了此行的任務,也咧著嘴傻笑。

    書生梁良黯然退場,向著丁二苗拱了拱手,滿臉鬱悶地坐了下來。

    「現在該誰出題了,是王鬍子,還是洪流道長?」丁二苗解決了書生,趁勝追擊,主動叫陣。

    洪流連連擺手,道:「道友,你我道門一家,剛才又了斷了我和書生的百年糾纏,我是絕對不敢與你為難的。我這一關,直接免了。現在你只要過了鬍子兄的難題,就算大功告成。」

    丁二苗道了一聲謝,轉頭看著王鬍子一揮手。

    王鬍子哼了一聲,捲起衣袖,拔起桌子上的蝦刺刀攥在手中,瞪眼道:「我王鬍子是個粗人,沒有窮書生那麼多彎彎腸子。」

    「嗯嗯,直腸子放屁快,有屁快放!」丁二苗點點頭,好整以暇地道。

    「看來你丁二苗今天真的想喝我水府這杯酒,但是有酒無菜,有什麼鳥意思?」王鬍子甕聲甕氣地道:

    「剛才我婆娘和你打賭,輸了一場,我看她的手留著也沒用了,不如砍下來大家下酒!」

    說罷,王鬍子一把抓過巧姐兒的左臂,手起刀落,噗地一聲響,已經把巧姐兒的左手,血淋淋地砍了下來!

    「啊……!」巧姐兒臉色劇變,身體一晃差點跌倒在地。

    書生和道士洪流都是一臉的不忍,同時轉過頭去。李偉年也嚇了一跳,想要伸手阻攔,但是畢竟遲了一步。

    只有丁二苗不動神色,坐在當地穩如泰山。

    「丁二苗,這隻手給你下酒,看你有沒膽子來吃!」王鬍子把巧姐兒的手放在了蟹殼桌面上,瞪著眼道。

    冷不防,巧姐兒的右手一揮,給了王鬍子一巴掌,罵道:「殺千刀的,你用我的手來做好人,怎麼不挖出自己的狼心狗肺,來給人家下酒!?」

    「賊婆娘,你罵我狼心狗肺?」王鬍子大怒。

    「難道你不是狼心狗肺!」巧姐兒針鋒相對,指著王鬍子的胸膛,道:「你有種,就把心肺挖出來,給大家看看!」

    「好好好!我就成全你!」王鬍子氣憤難平,一把撕開自己前胸的衣服,噗地一聲,蝦刺刀已經劃開了自己的肚皮,然後伸手進去一番掏摸,摳出一顆血淋淋的心臟來。

    嘭地一聲響,心臟被丟在桌子上,兀自還在跳動不止。

    李偉年自認剛強,見了這恐怖的場面,也不禁渾身發毛,心中一陣作嘔,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

    「哈哈哈……,王鬍子好氣概,真男兒!」

    長笑聲中,丁二苗站了起來,看著洪流和梁良說道:「王鬍子夫妻倆,斷手掏心,給我下酒。書生和道人,也是這鎖龍潭的東道主,不知道,有什麼好東西給我下酒?」

    「身體髮膚,授之父母!」梁良嚇得臉色慘白,拚命揮手,道:「書生梁良,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下酒,請丁先生不要打我的主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3
第174章 左手

    梁良一邊大叫,一邊就起身,想要繞桌而逃,但是卻被道士洪流一把捉住。一個書生能有多大力氣?在道士洪流鐵鉗一般的大手挾持之下,梁良掙扎不出,哇哇大叫,斯文掃地。

    「書生兄,既然我道友丁先生開了口,你多少要給點面子吧?更何況,人家剛才還給你傳道解惑,你又怎能知恩不報?」洪流哈哈大笑,道:

    「受人點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我們也不為難你,只消割你一隻耳朵下酒就好。」

    書生梁良兩手捂著耳朵,抵死不從三貞九烈。

    但是洪流力大,卻不由分說反剪了梁良的雙手,將他摁在桌子上。

    巧姐兒用右手提起梁良的耳朵,王鬍子看準機會,刀尖從梁良的腮下上挑,嗖的一聲,已經將書生的左耳割了下來。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臭道士,你割了我的耳朵,我看你又拿什麼來孝敬丁先生!」書生捂著血淋淋的左耳,指著道士破口大罵。

    丁二苗看著洪流,笑而不語。

    「哈哈哈……」道士洪流大笑,指著梁良道:「讀書人果然小氣,睚眥必較。我既然割了你的耳朵,又怎會佔你便宜?要頭要腳,書生你只管開口。洪流要是皺一下眉頭,都算是丟了三清師祖的臉面。」

    「等等……」丁二苗擺了擺手,對洪流說道:「割了你的頭,你便不能說話。砍了你的腳,我卻嫌下酒骯髒。不如洪流道長也意思一下,割下一隻耳朵算了。」

    「不行不行,不可便宜了他!」書生憤憤大叫:「他要是割耳朵,最少要割兩隻!」

    王鬍子瞪眼喝道:「別吵,我就依了你,割了他兩隻耳朵便是。」

    刀光閃動,嗖嗖兩聲,洪流的左右兩耳已經飛上了天空,然後落下來,正好掉在桌子上。

    再看道士洪流,果然面不改色談笑風生。梁良見道士雙耳俱無,這才稍稍氣順,閉口不言。

    啪啪啪,丁二苗鼓掌喝彩,笑道:「現在有酒有菜,可以開始了嗎?」

    「嘿嘿……」王鬍子一聲冷笑,道:「我們砍手、掏心、割耳,以作下酒之菜。難道你丁二苗就這樣白吃白喝?」

    丁二苗眉頭一皺,道:「你們是東道主,我來者是客,難道還要讓我湊點什麼,一起下酒?喧賓奪主,不好吧?」

    巧姐兒也森森冷笑,說道:「既然知道來者是客,那就不該空手登門。丁先生,不必多話,你隨便挖一塊肉下來就是,半斤八兩隨你便。大家有吃有喝,不分賓主,才叫痛快!」

    「這個……」丁二苗默然無語,神色之間大為躊躇。

    李偉年在一邊直冒冷汗,現在他才知道這幫水鬼的狡詐。

    巧姐兒這番話,入情入理,讓人無可辯駁。而且這四個水鬼,都自殘身體,做出了樣子在先,只怕丁二苗退無可退,也要照葫蘆畫瓢,奉獻一點什麼才行。

    可是半斤八兩肉挖下來,這尼瑪賽過一個大手術啊。失血過多,或者疼痛過烈,那可真的會死人的!

    打量著丁二苗的為難神色,李偉年突然豪情頓生,彎腰拔出潛水刀,道:「二苗哥,這一仗兄弟幫你頂著,不就是幾兩肉嗎?我雖然不胖,但是渾身上下,也有一百多斤!」

    丁二苗大喜過望,站起身拍著李偉年的肩頭,道:「好哥們,夠義氣!不過你打算從哪裡割一塊肉?咱哥倆先商量商量。」

    「我……」李偉年猶豫了一下,說道:「屁股上肉多,就從屁股上來!」

    「好好好,座子肉最好吃,連皮帶肉有肥有瘦,好東西。」王鬍子大樂,連連鼓掌。

    書生梁良卻搖頭,道:「子曰,席不正不坐,肉不正不食。屁股上的肉,到底骯髒了一點,不吃也罷。」

    李偉年一咬牙,瞪著書生道:「那不行,我也砍下一隻手?但是有言在先,我砍手以後,你們不得再次刁難!要老老實實地交出吳展展的魂魄,和……唐致遠的骸骨。」

    說罷,李偉年真的捲起衣袖,把左手伸出,放在桌子上,扭頭對丁二苗說道:「二苗哥,用你的劍把我的手砍下來,痛不死的,你放心!」

    「好漢子,真英雄!」王鬍子一抱拳:「老子平生最重英雄,李家兄弟,從此以後,王鬍子刮目相看!鎖龍潭裡,任你縱橫來往。」

    「果然有血性……」書生道士和巧姐兒,都在一邊嘖嘖讚歎,眼神中一片崇敬。

    李偉年的臉色更加剛毅。大約是因為自己的氣勢,讓這些水鬼折服,所以他覺得自己很牛逼。

    別以為李偉年是個粗人,其實他也會算賬。自己廢掉一隻手,但是卻可以換回吳展展的性命,也算是對自己上次失手,把人家打下懸崖的一點補償。而且,取得了唐致遠的骸骨,綠珠那裡,也算功德圓滿,不負前言。

    另外,還有一點很重要,自己負了傷,可保丁二苗安全無事。如果這群水鬼翻臉,丁二苗還可以仗著萬人斬和茅山法術,跟他們拚鬥。但是如果丁二苗受了傷,讓自己來對付這群水鬼,那簡直就是毫無希望。

    所以,李偉年挺身而出,也是捨車保帥的一著棋。

    「來吧,二苗哥!」看著丁二苗舉棋不定的神色,李偉年心一橫,開口催促。

    丁二苗嘆了一口氣,手持傘柄就要抽出萬人斬。

    可是劍未出鞘之時,他又突然擠眉弄眼,壞笑著問李偉年道:「喂,你為什麼要砍左手,而留下右手?是不是……平時都用右手解決問題的?」

    「什麼……問題?」李偉年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不由得滿臉通紅,哭笑不得地道:「二苗哥,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哈哈哈……」丁二苗抬腳踢開李偉年的手,翻著白眼道:「下水之前,我告訴過你,一切都要聽我的。現在割肉挖心,也是我丁二苗的事,你來逞什麼能?留著你的手繼續擼吧,滾開!」

    李偉年被一頓臭罵,悻悻地縮回了手,站在一邊觀看。

    只見丁二苗捲起褲管,露出腿肚子,一翹腿,擔在了桌子上。

    「腿肚子肉?我喜歡,哈哈!」書生吸溜了一聲口水,兩眼放光。

    丁二苗抽劍在手,左手捏著小腿肚子上的一大團肉,環視著四個水鬼,緩緩地道:「既然你們都砍手、割耳、掏心,我丁二苗身為茅山弟子,也絕不會讓你們小瞧了!看著吧!!」

    話音剛落,萬人斬的青光閃過,寂然無聲。

    李偉年早已閉上了眼睛,在心中熱淚盈眶,既悲壯又感動。二苗哥為了對付這些水鬼,為了救回吳展展的魂魄,也為了尋找唐致遠的骸骨,竟然不惜割肉鬥法!

    佛祖以身投虎,割肉飼鷹,也不過如此!壯哉,二苗哥!!

    劍光閃過之後,良久無聲。李偉年心中疑惑,緩緩睜開眼睛,不由得大吃一驚。

    只見丁二苗的腿肚子完好無損,手裡卻捏著一根腿毛!

    而王鬍子等四個水鬼,都已經雙眼冒火,像吃了米田共一樣,一臉的憤怒和鬱悶!

    「嘿嘿……」丁二苗小心翼翼地把那根腿毛放在桌子上,道:「這就是我湊的一份下酒菜,大家不要客氣。」

    「丁二苗,鬼神不可欺。我們自殘身體,肝膽相待,你卻只割了一根腿毛,什麼意思?分明就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王鬍子梗著脖子,咆哮如雷。

    「王鬍子我告訴你,我丁二苗,兩腳踏翻陰陽路,以天為蓋地為廬。走到哪兒吃到哪兒,還從來沒花過一分錢!」丁二苗劍指王鬍子等幾個水鬼,正色道:

    「今天是遇上你們幾個刺頭了,小爺我才拔下一根腿毛,平常,我都是一毛不拔。你們休要得寸進尺,當心惹惱了我,萬人斬下,叫你們再受二茬罪,再做一遍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3
第175章 古來征戰幾人回

    萬人斬的寒芒正色之前,王鬍子面色鐵青,敢怒不敢言。書生梁良畏懼萬人斬上的煞氣,往後退了好幾步。道士洪流和巧姐兒,也同樣噤若寒蟬,緘口結舌,不敢再說話。

    錚的一聲響,丁二苗收劍歸鞘,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

    巧姐兒這才敢開口,道:「丁先生,雖然你素來是吃白食,但是只拔下一根腿毛,未免太過輕視我等。現在又仗劍欺人,即使你贏了,也有個勝之不武的話柄。」

    「我勝之不武?好,我這就讓你們心服口服!」

    丁二苗鼻子裡發出一聲冷笑,心中默唸咒語,手掐指訣朝著桌子上巧姐兒的手、書生梁良和道士洪流的耳朵,還有王鬍子的心臟一指!

    頃刻之間,那幾樣血淋淋的東西,漸漸地變得透明,然後化作淡淡的虛影,最後消失無蹤。整張桌面上,除了那盛酒的半片蚌殼和丁二苗的一根腿毛之外,別無一物。

    將那根腿毛拈起,舉在手中,丁二苗冷冷地道:

    「我雖然只拔了一根腿毛,但卻是實打實的東西,有形有質。你們雖然剜心掏肺、砍手割耳,但是那些東西,只是鬼力變化,無中生有。區區一根腿毛,卻也比你們的望梅畫餅,大方了千千萬萬倍!」

    李偉年擦了一把汗,心中大罵這幫水鬼奸詐!原來這幾個水鬼煞有其事地自殘身體,只不過為了迷惑丁二苗和自己,讓自己二人上當,也跟著割肉自殘。幸好丁二苗洞察這幫水鬼的陰謀,及時阻止了自己,要不,自己這只左手可就沒了!

    奸計被丁二苗喝破,王鬍子等水鬼面如死灰。

    書生梁良趨身上前,長揖到地,謝罪道:「丁先生道法通天,妙辯無礙,書生梁良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佩服,佩服。」

    道士洪流也單掌為禮,稽首謝罪。

    「王鬍子巧姐兒,現在鬥法算結束了嗎?你們夫妻倆,又怎麼說?」丁二苗眼似寒芒,逼視著王鬍子和巧姐兒。

    「算你有點見識,我王鬍子願賭服輸。」王鬍子憤憤地道:「喝了這杯酒,從此後橋歸橋路歸路,帶著你師妹的魂魄,離開鎖龍潭吧。」

    「不行!」李偉年叫道:「不單單是吳展展的魂魄,我們還要帶走唐致遠的骨骸。」

    王鬍子哼了一聲:「不過是幾根死人骨頭,有什麼好寶貝的?拿去就是了,留在我鎖龍潭,反而礙著我走路。」

    聽見王鬍子這樣說,李偉年心中大定,面上也是一陣高興,不再說話,默默地看著丁二苗。

    「好好好,難得鬍子兄今兒爽快。」道士洪流鼓掌笑道:「丁道友,今朝把酒言歡之後,還望今後互不相擾。我們幾個水鬼,只在鎖龍潭底苟延殘喘,也絕不敢去岸上騷擾生人,更不敢冒犯丁先生的虎威。」

    見這幾個水鬼都認錯服軟,丁二苗微微點頭,臉色也緩和下來。

    他扭過頭,對李偉年道:「我們準備的二鍋頭,有沒有帶下水來?」

    李偉年一愣,指著丁二苗肩包道:「帶下來了,就在你的包裡。」

    丁二苗啞然一笑,打開包,拿出那兩瓶半斤裝的二鍋頭,遞給了李偉年。

    然後他看著王鬍子等水鬼說道:「幸好我今天也帶了酒,不妨大家換著喝,也算是賓主之間的客套。要不,我白喝了你們的酒,以後別人會說我不仗義,堂堂茅山弟子,竟然搜刮幾個可憐的水鬼。」

    李偉年會意,將兩個酒瓶的瓶頸對撞。當地一聲響,兩個酒瓶的瓶口被一起打掉,玻璃碎了一地,酒香四溢。

    「不不不……」書生梁良連連揮手,黯然道:

    「丁先生有所不知,這二鍋頭乃是純糧釀造。糧食是天下正氣所結,酒水更是糧食之精華。我等既已身死,就再無福祿,可以享受人間的美酒了。最多……,只能聞上一聞。酒量淺的,雖只是一聞,也能醉倒。」

    「原來如此,我倒是忘了這個茬。那麼你們大家就聞上一聞吧,也算是我的一點意思。」丁二苗揮揮手。神態倨傲,老氣橫秋,就像主子賞賜奴才一樣。

    李偉年把兩瓶酒放在桌上,推到了四個水鬼的面前。

    王鬍子等水鬼擔心有詐,一個個鬼頭鬼腦,畏畏縮縮不敢近前。

    「哈哈哈……」丁二苗大笑道:「既然你們不敢聞我的酒,那我就先喝了你們的酒。這叫先乾為敬,以示誠意。」

    鬼書生梁良的臉一紅,支吾道:「不是不敢聞,而是這二鍋頭酒性太烈,我怕聞醉了……」

    王鬍子沒有那麼多廢話,伸手把那半片蚌殼推了過來,一伸手道:「請吧。」

    蚌殼裡清波蕩漾,透徹見底。

    丁二苗卻不端起蚌殼,看著巧姐兒緩緩地吟道:「彩袖慇勤捧玉鐘,當年拼卻醉顏紅。都是男人喝酒,太沒意思了。巧姐兒,你過來給我端起這杯酒,我就一口喝乾了它。」

    巧姐兒人一愣,看著王鬍子不知所措。王鬍子皺起眉頭,一努嘴,示意巧姐兒去給丁二苗端酒。

    既然老公吩咐了,巧姐兒縱有一萬個不情願,也只好上前。

    她紅著臉,裝出一副害羞的樣子,扭扭捏捏地走過來,雙手捧起蚌殼,輕啟朱唇,道:「奴家給丁先生敬酒。」

    她剛才砍了一隻手,但是鬼把戲被丁二苗識破以後,砍掉的左手自然又長了回來。

    「好,好好……」書生搖扇大笑,也搖頭晃腦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哈哈哈哈……,好一句,古來征戰幾人回?!有勞巧姐兒了,多謝多謝。」丁二苗單手接過蚌殼,卻突然臉色一變,右手揮出,已經死死地掐住了巧姐兒的後脖子!

    「妖孽,好大膽子,鬼點子層出不窮,幾次三番想來害我。真的以為我沒辦法治你們了!」丁二苗按住了巧姐兒,瞪著王鬍子和書生道士,沉聲喝道。

    「嗚嗚……唔唔!放開我,你放開我!」巧姐兒在丁二苗的手掌控制之下,掙扎不出,十二個指頭一起亂揮,拚命大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4
第176章 局中局

    王鬍子勃然變色,手持蝦刺刀怒目相向,卻不敢上前。

    李偉年也沒料到會突生變故,握著潛水刀站在丁二苗身邊,嚴陣以待。

    女鬼巧姐兒不住掙扎,口中咒罵連連。

    丁二苗冷冷地道:「我的掌心裡有一道壓鬼符,剛才翻包拿酒的時候扣在掌心的,你們沒看到嗎?賊輸一眼,既然沒看到,現在你就不要掙紮了,省點力氣為妙!」

    巧姐兒登時安靜下來,撅著屁股趴在桌子上,一動也不敢動。

    書生梁良,裝出大驚失色的樣子,皺著眉頭拱手問道:「剛才相談甚歡,丁先生何故突然發作?」

    「嘿嘿……,書呆子,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呆嗎?」丁二苗笑道:

    「才進你們鬼窟的時候,你們一再阻攔,不讓我喝這杯酒。實際上,只不過是欲擒故縱的伎倆,最終目的,是想迷惑我喝了這杯酒。卻不料,你們做戲太認真,反而欲蓋彌彰,露出了尾巴!」

    書生梁良面如死灰,瞠目結舌。洪流大概是羞愧難當,根本就不敢看丁二苗,直接扭過頭去。

    李偉年看著那蚌殼,問道:「二苗哥,難道這酒有問題?」

    「我的傻兄弟,這哪裡是酒?分明就是五斗河水在裡面!」丁二苗笑道:「五斗河水,裝在水桶裡差不多有一擔,恐怕能脹死一條大水牛。你要不信,可以掂一掂這杯酒的份量。」

    說罷,丁二苗把手中酒遞給了李偉年。

    李偉年半信半疑,伸手來接。蚌殼一入手,李偉年的手臂一沉,臉色也隨之一變!

    這酒果然有古怪,看起來只有二三兩的模樣,但是端在手中,卻沉甸甸的壓手,雖然沒有幾十斤的份量,但是至少有二三斤,絕對不止二三兩。

    稍一愣神,李偉年反應過來。雖然憑手感來看,這杯酒沒有丁二苗所說的五斗之多,但是身在鎖龍潭底的鬼窟之中,時空迥異,想必所見所聞,以及所感觸到的冷熱輕重,都已經起了變化。丁二苗說五斗,大概也不會錯。

    「你們幾個水鬼,實在太奸詐,簡直、簡直……不是人!」李偉年怒不可遏,把蚌殼放回桌上,用潛水刀指著王鬍子幾個水鬼大罵。

    他一個老實人,萬萬沒想到,這群水鬼竟然如此狡猾,設下計中計,布下局中局!一開始千方百計,阻攔丁二苗喝這一杯酒,實際上,最後的玄機,卻恰恰就在這杯酒中。

    「他們本來就不是人,是鬼。」丁二苗手中掐著巧姐兒的後脖子,笑道:「鬼把戲鬼把戲,哪個鬼,沒有一點小把戲?」

    王鬍子和梁良洪流,都默然無語,想動手,又怕打不過。不動手吧,面子上又過不去。於是,一起愣在那裡。

    「我師妹吳展展,茅山正宗,武過出身。她既然敢下山,那也一定練到了水火不侵的地步,又如何會淹死在鎖龍潭裡?」丁二苗緩緩說道:

    「更何況,她還有無常索護身。就憑你們幾個三腳貓,如果不用陰謀詭計,也能勝過我師妹?可想而知,你們也像對付我這樣,裝神弄鬼,騙我師妹喝下這五斗河水的,對也不對?!」

    李偉年恍然大悟,喃喃地道:「難怪吳展展的肚子,漲的那麼大……」

    以常理來說,落水淹死的人,不是被水漲死的,而是因為呼吸不暢,窒息而死。屍體打撈上來以後,雖然腹部有積水,但是絕對不會像吳展展那樣誇張。

    丁二苗眯著眼,看著王鬍子道:「王鬍子,再警告你們一次,還不交出我師妹的魂魄,休怪我不客氣了。」

    王鬍子瞪著牛眼,甕聲甕氣地問道:「丁二苗,你現在在我們鎖龍潭底,打起來,你有幾分把握能贏?」

    說罷,王鬍子的身體突然往後飄出幾尺,嘩啦一聲水響,他的身前已經出現一道水幕。

    書生梁良和道士洪流對視一眼,也一起飄了過去,躲在了水幕之後。

    丁二苗和李偉年的周身,也同時出現水響,扭頭一看,四面都是水牆,一起壓了過來。

    「穿好你的潛水服。」丁二苗打開雨傘,罩在頭上,同時對李偉年說道。

    李偉年見機不對,早在丁二苗吩咐之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丁二苗的話音剛落,他這邊已經穿戴整齊,武裝到了牙齒。

    丁二苗一聲咒語念出,手下的巧姐兒一陣痙攣,漸漸縮小,最後鑽進了丁二苗的手掌裡消失不見。丁二苗嘿嘿一笑,翻開手掌,果然是一張黃色紙符。

    把紙符摺疊起來放進背包,丁二苗錚地一聲抽出萬人斬,指著水牆裡的王鬍子等水鬼:「我要滅了你們,分分秒的事。問我有幾分勝算,現在我告訴你們,是百分之一百!但是一次殺了你們太沒意思,我還沒玩夠!」

    「道友,得饒人處且饒人。」洪流在水牆裡稽首,道:「依我看,王鬍子放了你師妹,你也放了巧姐兒,可好?」

    「饒人自然可以,但是饒鬼不行。」丁二苗冷笑道:

    「就算我今天繞了你們,你們又還能逍遙多久?只怕不出十天半月,我師叔龍雙火就要掃平你們鎖龍潭!他的愛徒,在你們手上吃了大虧,他能善罷甘休?識相的,跟我走,讓我超度你們投生,也算你們做了好事,助我幾百年陰德。」

    「丁二苗,你想得美。大不了魚死網破!」王鬍子吼道:「你不放我老婆,我也不放你師妹,一命抵一命,鬼命抵人命,我王鬍子還賺了!」

    丁二苗搖頭一笑:「王鬍子,你真的以為你賺了?你現在不管你老婆,你老婆對你恨之入骨。我只要略施小計,或者嚴刑拷打,她就會報出你的生死時辰。到時候,無論你天涯海角上天入地,只要我一道拘鬼咒,你就逃不出我的掌心!想叫我師妹去死,還有七天的時間。而我想叫你死,就在眼前。有種的,咱試試!」

    王鬍子臉色大變,一片驚懼之色。書生和洪流道長,也一起看著王鬍子,神色之間,卻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冷漠。

    「你看,書生和道人都巴不得你死,然後他們好在鎖龍潭稱王稱霸,哈哈……」丁二苗半真半假,藉機挑撥:「王鬍子,你可要想好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4
第177章 螺殼

    丁二苗的離間計立即奏效,王鬍子看著道士和書生的臉色,不由得勃然而怒,罵道:「早就知道你們兩個沒安好心,果然在窺覷我的鎖龍潭!」

    書生和道士連連擺手,百口莫辯。

    王鬍子瞪了他的兩個同夥一眼,然後一揮手,四周的水牆一起撤去。他走到丁二苗身前五尺遠的地方站定,彎腰鞠躬。

    「丁先生,王鬍子認輸了。我這就交出你師妹的魂魄,但是還請你放了我婆娘。」說罷,王鬍子伸出手來,手心裡,卻是一枚小小的螺螄殼。

    看來吳展展的魂魄,就被困在這螺螄殼裡。

    王鬍子把螺螄殼放在桌子上,又往後退了兩步。剛才他老婆巧姐兒被丁二苗偷襲成功,一把制住,現在王鬍子再也不敢冒險。

    丁二苗拿起螺殼看了看,然後從背包裡抽出一張紙符,包住了這個螺殼。

    啪的一聲響,符紙包裹著的螺殼,已經被丁二苗在蟹殼桌面上磕碎。丁二苗抖開符紙來看,只見符紙上一道淺淺的人影,正是吳展展的模樣。

    驗證無誤,丁二苗折起這張紙符,放進包裡,又把剛才鎖著巧姐兒的那張符紙拿了出來,丟給了王鬍子。

    人家已經放了吳展展,要是自己還扣著巧姐兒,就顯得不仗義了。

    但是王鬍子接過紙符,卻沒辦法把他老婆弄出來,只好看著丁二苗,一臉央求。

    丁二苗淡淡一笑,一道指決打出,巧姐兒已經站在了王鬍子的身邊。

    「多謝丁先生不殺之恩,巧姐兒感激不盡。」巧姐兒屈身致禮,驚魂初定。

    丁二苗揮揮手:「不用謝,我今天放過你,不見得以後也會放過你們。」

    巧姐兒退到一邊,默然無語。

    「還有唐致遠的骨骸,在哪裡?」李偉年問道。

    「就在不遠處的潭底,稍後我帶你們去尋找。」王鬍子恭恭敬敬地道。

    「還有我師妹的無常索,也一起交出來。」丁二苗淡淡地道。

    「這個……」王鬍子大感為難,猶豫半天才說道:「無常索不在我的手中,你問著牛鼻子洪流吧。」

    原來無常索落在了道士洪流的手裡?

    丁二苗轉眼看著洪流,笑道:「你倒是識貨,知道無常索是寶貝。但是光識貨還不夠,識時務者才為俊傑。交出來吧。」

    「道友,無常索是你茅山至寶,我可不敢輕易交出。」洪流上前兩步,稽首為禮:

    「據我所知,這無常索是茅山第三支所有,而茅山三支,卻又都是單傳。你和吳展展雖有師兄妹的關係,但是卻不是一個師父,對也不對?吳展展的無常索,我不能交給你。萬一你拿到了無常索,卻不歸還你的師妹,今後你師叔打上門來,我豈不是理屈詞窮?」

    「小人之心!」丁二苗冷笑,問道:「你要如何,才肯交出無常索?」

    洪流微微一笑:「這也好辦,等你師妹還陽以後,將息兩天,讓她自己來取回就是。或者,你師叔龍雙火來拿,也是一樣的。」

    「洪流,你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丁二苗笑道:「我師叔性烈如火,他要是來了你鎖龍潭,別說你們一干水鬼,恐怕這河裡的魚鱉蝦蟹也要跟著遭殃。」

    「不勞道友擔心。如果你師叔發衝天之怒,使雷霆之威,那麼貧道就和無常索一起化為灰煙,你師叔又能得到什麼好處?」洪流似乎成竹在胸,不以為然:「無常索是茅山至寶,我想,只要我交出無常索,他是不會為難我的。」

    「好,既然說到這樣了,那我今天就把無常索留在這裡。不過有言在先,萬一無常索有任何毀壞,你們知道後果的。」丁二苗嚇唬洪流,道:「我的手段,你們見識過了。我師叔龍雙火的道行,百倍於我。都仔細著點,切勿自誤。」

    洪流稽首,表示明白。

    丁二苗環視四周,道:「那我就告辭了,哪位帶著我,去找唐致遠的骸骨?」

    「道家一脈,貧道自當效勞。道友,這邊請。」洪流一伸手,指著甬道,請丁二苗和李偉年先走。

    李偉年當先開道,雄糾糾氣昂昂地邁出正廳,踏進甬道。丁二苗備好背包,撐開雨傘緩步跟上。

    身後王鬍子、巧姐兒和書生梁良一起躬身相送,畢恭畢敬。

    從甬道里走出,經過先前的貝殼門,丁二苗和李偉年又置身於河水之中。

    李偉年抬眼去看丁二苗的雨傘,發現丁二苗的雨傘傘布下,貼著密密麻麻的符咒,想必這些符咒可以辟水,因此才有一點無水空間。但是扭頭去看道士洪流,卻發現他在水中行動自如,宛似游魚。

    跟著洪流往右側走了十幾步,隨著洪流手指的方向,李偉年蹲下來在淤泥中扒拉一番,果然找到一樣貌似人骨的東西,佈滿淤泥和河藻。

    水下看不真切,就輪廓來看,應該是人的肋骨和脊椎骨連在一起的一段。而且脊椎骨的縫隙間,竟然還插著一把長劍。

    不用說,這把劍,應該就是唐致遠生前的那口防身寶劍了。

    李偉年又在四周找了一番,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骨骸。可是洪流卻搖手道:「沒有了,就這麼一點。」

    奇怪的是,洪流在水下就可以自在說話,而且聲音傳到耳中,非常清晰。

    丁二苗也拍著李偉年的肩膀,然後一指頭頂,示意李偉年趕緊上去,不要再耽擱。

    李偉年不敢怠慢,拔下嵌在骸骨上的寶劍持在手中,又把那段骸骨用繩子牢牢綁在腰間,這才對著丁二苗一點頭,準備撤退。

    洪流稽首施禮,開口道:「丁道友,往左前方去十步,然後浮起來就是你們停船的北岸。貧道不送,就此拜別,後會有期!」

    李偉年揮揮手,轉身就要往左前方而去,卻被丁二苗一把扯住了胳膊。

    丁二苗在傘下打量著四周,突然面露笑容,開口罵道:「死牛鼻子,你在這兒布了一個顛倒乾坤局,當我看不出嗎?左前方,一定是潭底最深處,小爺偏不上你的當!」

    「哈哈哈……,好厲害的茅山弟子,佩服,佩服!」洪流哈哈一笑,忽地不見了身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5
第178章 龍泉

    洪流走後,丁二苗再次確認方向,用手一指右方,帶著李偉年向上浮去。忽然前方一道黑霧撲來,裹挾而過,接著眼前一亮,兩人已經浮出了水面。

    太陽當頭直射,陽光刺眼,潭面上銀光點點,正是中午時分。但是舉目四看,卻不見陸開軍的漁船蹤影。

    丁二苗看看日影,也暗自吃驚,看似時間不大,其實已經在潭底耗去了兩三個小時。

    「二苗哥,好像我們現在在南岸,看不到陸開軍的漁船啊。」李偉年鳧在水上,一邊打量四周,一邊大聲叫道:「現在聯繫不上他們,怎麼辦?游水去北岸嗎?」

    「沒事,既然已經出來了,也就死不了了,等我拘來拴柱,讓他通知漁船來接。「丁二苗趴在李偉年的肩頭,就此歇一口氣。

    出了水面,丁二苗雨傘上的符咒全部失效,渾身上下自然被河水浸透。但是李偉年穿著潛水服,他咬開肩頭上的充氣管,往裡面吹了幾口氣,潛水服的氣囊鼓起,讓他毫不費力地飄在潭面上。所以,丁二苗抓著他的肩頭,自己就不用划水防止下沉。

    休息了一分鐘,丁二苗正要掐指唸咒,卻見一道旋風撲來。

    拴柱的聲音從旋風裡傳來:「不用念了,丁大法師,陸大寶的漁船已經開了過來,幾分鐘就到。」

    在拴柱的眼裡,陸開軍四十多歲的漢子,就是一個小孩,所以他依舊稱呼人家的小名,陸大寶。

    原來這拴柱一直在潭面上來回巡視,所以丁二苗和李偉年一出水,就已經被他發現。

    果然,李偉年和丁二苗側耳細聽,北岸隱隱傳來漁船的馬達聲響。

    「怎麼樣啊,丁大法師,下面的幾個水鬼不好對付吧?」拴住嘻嘻笑道:「不過你的本事,比你那個凶巴巴的師妹大多了,至少沒有被灌一肚子水。」

    丁二苗翻了個白眼,懶得跟這個小屁孩廢話,轉過身,靠在李偉年背上,仰面休息。

    「嘿嘿,二苗哥可厲害了,把下面的幾個水鬼整的要死不活!」李偉年卻非常興奮,眉飛色舞地道:「對了拴柱,唐致遠的骨骸已經撈了上來,還有他的那口防身寶劍。等下你姐姐知道,一定非常高興。」

    「我姐姐早已知道了,她叫我先說一聲感謝。到晚上,她會親自來道謝的。」拴柱對丁二苗二人在水下的過程很感興趣,連聲問道:「那幾個水鬼,都給你們出了什麼難題,快說來我聽聽!」

    李偉年眉頭一皺,問道:「奇怪了,我們剛剛才從水下出來,你姐姐怎麼知道的?」

    「哎呀,笨。我看到你們出來以後,先回去通知了姐姐,然後才通知萬書高,讓他們開漁船來接的……」拴柱揮手道。

    丁二苗忍不住大罵:「你個小鬼頭,看到我們上來,應該第一時間通知漁船來接,怎麼你卻先通知你姐姐?我為了你姐姐的破事,差點把老命都丟在鎖龍潭,你特麼的卻不當一回事!」

    拴柱撇嘴,低聲嘀咕道:「要不是為了姐姐的事,你還遇不上你師妹,恐怕這時候,你師妹都已經被潭裡的魚蝦啃成白骨了。」

    「還敢犟嘴?等下我師妹還陽了,你去跟我師妹表表功,看我師妹怎麼感謝你!」

    嗖的一聲,拴柱已經不見了鬼影。他上次落在吳展展手裡,領教過厲害,現在殺了他,他也不敢和吳展展打個照面。聽說吳展展就要還陽,他哪裡還敢停留?

    馬達聲聲,陸開軍的漁船破浪而來。萬書高站在船頭,興奮地蹦跳著,大呼小叫,彷彿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丁二苗他們入水幾個小時,萬書高擔心他們的安危,在船上也是如坐針氈,度日如年。

    漁船開到近前,李偉年和丁二苗二人,在萬書高陸開軍的拉扯下,爬上了漁船。

    李偉年還好,脫了潛水服,裡面的衣服還是干爽的。丁二苗渾身上下濕透,落湯雞一樣。雖然是中午,他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二苗哥,換我的衣服,快!」萬書高已經把自己的襯衫和長褲一起脫了下來,催促丁二苗換上。

    陸開軍又從船艙裡摸出半瓶老白干,遞給了丁二苗。

    「啊切……!」丁二苗打了個噴嚏,先接過白酒灌了一大口,然後才脫去濕答答的襯衫,換上了萬書高的上衣。褲子他就沒換了,嫌麻煩。

    這邊萬書高已經拿過了丁二苗的襯衫,擰乾了水,抖開了,掛在船艙上晾著。

    「怎麼樣,吳展展的魂魄,找到了沒有?還有唐致遠的骨頭?」萬書高問。

    「找到了,都找到了。累死我,幾個水鬼太難纏。」丁二苗點點頭,道:「陸大叔開船回去,等出了鎖龍潭我再救醒我師妹。」

    陸開軍答應一聲,立即轉舵回航。

    李偉年脫了潛水服,蹲在船頭,用一塊抹布仔細地擦洗著打撈上來的骨頭。骨頭清洗乾淨以後,他又拿過那口寶劍,用抹布蘸著河水慢慢擦拭。

    不大功夫,李偉年擦乾淨了寶劍,站起身來,手腕一翻,抖了一個劍花,竟然有模有樣!

    丁二苗先進船艙看了吳展展,見她沒有大礙,這才鑽出船艙。看到陽光照耀下,李偉年揮動手臂,手中劍青光閃閃,寒冽逼人,不由得也暗暗讚嘆。

    這把劍跟著唐致遠一起落水,在河裡沉浸了三百多年,竟然一點沒有腐蝕,也算是上品。

    丁二苗隨手接過寶劍,陽光下仔細觀摩。但見劍柄用綠玉鑲嵌,劍鄂熟銅打造,似乎還鍍了一層金。劍身長約二尺有餘,三尺不到,比萬人斬形體稍大。

    劍身通體明亮,也不知用什麼鋼鐵打造。劍身底部鐫有銘文,一側刻著:致遠;一側刻著:明志。劍柄中部,兩面各刻有一個篆字,古樸蒼勁。丁二苗倒也認識這倆字,一個是「龍」,一個是「泉」。

    「好一口龍泉劍!」

    丁二苗撫劍讚歎,遙想女鬼綠珠所說的、當年巫玉河邊的那一場血戰,竟如身臨其境。似乎看到唐致遠舉劍自戕,慷慨赴難的場景,感概不已。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5
第179章 借血

    漁船回航,全速向前。但是因為是逆流而上,漁船的動力又不大,所以速度依舊很慢。

    丁二苗時不時地鑽進船艙,看吳展展的情況。李偉年卻站在船頭,拿著唐致遠的龍泉劍比划來比划去。

    萬書高纏著李偉年,打聽他們在水下兩三個小時的遭遇。但是李偉年忙著舞劍,卻愛理不搭,半天回一句。

    看到丁二苗從船艙裡走出來,李偉年問道:「二苗哥,我總覺得這把劍有哪裡不對,可是卻不知道古怪在什麼地方。」

    「少了劍穂,笨蛋!」丁二苗指著劍柄說道:「像這樣的長劍,沒有劍穂,看起來就是彆扭。你把你自己的鞋帶解下來,拴在劍柄上,舞起來感覺就不一樣了。」

    水下三百多年,這把劍完好無損,唯獨劍穂腐朽,隨往事化為云煙。

    「我說這麼古怪!」李偉年一拍額頭,又道:「二苗哥,你說這把劍,配上什麼顏色的劍穗才好看?」

    李偉年當然沒有那麼傻,把鞋帶當成劍穂。

    丁二苗不耐煩,翻著白眼道:「去問你的綠珠妹妹啊,她以前見過,知道什麼顏色好看。」

    「對對,去問問綠珠妹子。」李偉年點點頭,又煞有介事旁若無人地舞了起來。船頭面積不大,他一舞劍,把萬書高嚇得縮到一邊。

    陸開軍一邊掌舵,一邊扭頭看著李偉年手裡的寶劍,眼神發亮。看架勢,他也知道這把劍值錢,想分一杯羹。

    「大叔,你都看到什麼了?」丁二苗拍著陸開軍的肩膀,問道。

    「嘿嘿,還能看到什麼?不就是看到你們從河裡摸出一截骨頭,和一把寶劍?」陸開軍笑著說道。

    丁二苗搖搖頭,笑道:「不,你什麼都沒看到,對吧?」

    「……」陸開軍一呆。

    萬書高一抹臉,又變了一副惡狠狠的模樣,瞪眼道:「你要記住,什麼都沒看到!否則,我就讓你以後,什麼都看不到!」

    「是是是,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陸開軍嚇得臉色一變,再也不敢盯著寶劍了,安心開船。

    十幾里水路,走了一個多小時。

    不過這樣也好,到了親水家園項目工地邊的河段,丁二苗的衣服,連曬帶吹,竟然已經乾透。

    到了河邊,丁二苗等人下船,和陸開軍告別。李偉年看陸開軍今天嚇得不輕,心裡就有些不過意,又從口袋裡翻出隨身帶著的幾百塊錢,塞給了陸開軍。

    反正他李偉年不剽不賭,留著錢也沒用。

    吳展展被抬在河岸邊的草叢裡。萬書高問:「二苗哥,現在救醒她嗎?」

    「不行,還要找個偏僻的地方,才能救醒她。」丁二苗吩咐道:「李隊,去把跑車開過來。」

    在這地方,還不能救醒吳展展。讓她知道了老窩,不見得是好事。上次的誤會還沒解釋清楚,現在丁二苗也不打算和吳展展見面,所以,他打算做一回無名英雄。

    上次在老韓棺材鋪,丁二苗就看出來了,吳展展性格極其要強。要是她知道自己救了她,估計她也不會感激,甚至還會因為難堪,今後處處跟自己過不去。

    李偉年跑步前進,回到工地把跑車開了過來。但是跑車不能到河邊,還差著一兩百米的距離。萬書高自報奮勇,要背著吳展展過去。

    「喂,萬書高我警告你,別趁機吃我師妹的豆腐啊!」丁二苗把吳展展抱起來,放在萬書高的背上,還不忘警告一句。

    「我長得就這麼猥瑣嗎,二苗哥?」萬書高一臉衰相,背著吳展展走向跑車。

    把吳展展放在車上,李偉開著車,向西北偏僻處緩緩而行。十幾分鐘後,丁二苗指著前方命令停車。那裡一大片茅草地,都有一人高。

    吳展展又被萬書高背起來,帶進了茅草地裡。

    幸好這一幕沒有別人看見,要不別人肯定以為丁二苗三人,不是好東西,會報警抓他們。三個小夥子,鬼鬼祟祟地,把一個昏迷的姑娘背進了草地,不是那啥,就是那啥!

    找了一塊乾淨的地面,丁二苗拔劍砍下一些茅草,捆成一捆,讓吳展展背靠草捆坐在地上。然後,他拿出收著吳展展魂魄的那張符紙,蓋在吳展展的頭頂,準備唸咒。

    可是剛剛屈起手指,丁二苗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

    現在救醒了吳展展,她發現自己的無常索失蹤,一定會急不可耐,立即就要回頭,去找鎖龍潭那幫水鬼拚命。

    可是那幫水鬼如此狡詐,會把無常索輕易交給她?吳展展沒有無常索,再去鎖龍潭,只怕又要被灌一肚子水。說不定,真的會把小命丟在那兒。

    自己陪著她去,也不合適吧?吳展展的性格,可不像李偉年那樣,一定不會聽自己的吩咐。

    思前想後,丁二苗躊躇不已。

    「怎麼了,二苗哥?」李偉年問道。萬書高也疑惑地看著丁二苗。

    「哦,是這樣的……」丁二苗皺著眉頭,把心裡的擔憂說了一遍。

    萬書高和李偉年一起陷入沉思,這問題,的確不好解決。

    丁二苗抬眼看天,想了半天,突然一拍手道:「有了,有了!」

    「什麼有了?二苗哥你有了?」萬書高一頭黑線地問。

    「嗯嗯,我有了,是夏冰的。」丁二苗壞笑。

    萬書高登時無語:「……」

    「有沒有紙和筆?」丁二苗問道。

    李偉年搖頭。萬書高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問:「這個行不,可是沒有筆。」

    「行。」丁二苗一笑,拔出萬人斬,又問:「平時哪個手指挖鼻孔?伸出來我看看。」

    萬書高一愣,猶豫著伸出右手食指,一臉的不解。

    「臥槽,這麼粗的手指挖鼻孔,真噁心。」丁二苗嘻嘻一笑,突然抬頭一指天空:「飛碟!」

    萬書高不由自主的一抬頭,順著丁二苗手指的方向去看。可是眼前青光一閃,他就覺得手指頭一痛。等到低頭來看,他才發現,自己的指肚子上正在冒血。

    不用說,肯定是丁二苗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用萬人斬割了一下。

    「二苗哥你這是干什麼?幹嘛要砍我手指頭?」萬書高大叫起來。

    但是丁二苗早已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我要給吳展展留一封信,沒有筆,只好用血書。借點血用用,晚上請你吃鴨血粉絲,給你補回來。」

    「可是,這個和挖鼻孔有什麼關係?」李偉年非常不明白,用手指挖著鼻孔問道。

    丁二苗蘸著萬書高的血,一邊在煙紙上寫字,一邊道:「這個你就不懂了,挖鼻孔的手指,最靈活,上面的血,和其他手指的血……,呃,其實都是一樣的,都能寫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9-24 14:56
第180章 血書

    寫好了血書,丁二苗讓萬書高和李偉年先退,又把血書放在吳展展的身前,開始唸咒。

    「茫茫陰冥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身隨香云幡。三燈罩蓮花,魂魄歸人間。——急急如律令!」

    一邊唸咒,丁二苗也一邊朝後退去。等到咒語唸完,他的人也到了十幾步之外,蹲在茂密的草叢中,偷看吳展展的情況。只待吳展展平安醒來,他就會偷偷離開。

    一聲夢囈般的輕吟,吳展展緩緩醒來。迷糊了半天,她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陌生的環境中。

    「我怎麼會在這裡?」吳展展大吃一驚站起身來。可是因為昏迷時間有些長,肢體僵硬,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吳展展呆立半天,拚命地回想,漸漸地想起來自己在鎖龍潭的事兒。一低頭,看見自己手腕上的黑白手鐲不在了,不禁心頭一冷,面如死灰!

    無常索是茅山至寶,代代相傳了上千年。要是在自己手中遺失,那自己就是茅山第一罪人。

    「不行,我要回去殺了那幫水鬼,找回無常索!」吳展展又氣又急,轉身就走。

    可是就在要走沒有的當兒,她卻一眼看到了地上的兩張紙。其中一張是符紙,另一張是寫了血書的煙紙。

    拾起兩張紙來看,只見煙紙上用血寫著一行字:「展展,不可衝動。三日後來此地,還你無常索。」

    吳展展又是一呆,腦海中迷糊一片。

    展展?對方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無常索失落,血書上對自己的稱呼很親熱,到底是什麼人?難道是……師父龍雙火來了山城?

    再一想也不對,師父沒有必要鬼鬼祟祟地救自己,更不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荒涼的地方。

    又看那張黃色的符紙,分明是同道中人做法所用的。吳展展緊鎖眉頭,暗自思忖,難道是某一個同行,救了自己?他讓自己三天之後來取無常索,那麼無常索現在,究竟是在鎖龍潭,還是在留書之人的手上?

    思前想後,吳展展越想越亂。有心去找鎖龍潭的那幫水鬼,可是自己的身體還沒有恢復,有氣無力。而且現在已經是半下午,天色漸晚,再去鎖龍潭的話,夜斗那幫水鬼,難度更大。

    先回賓館休息一夜,明天再想辦法了。吳展展嘆了一口氣,走出草叢,四處看了幾眼,記下這裡的地面標識和環境,然後朝著繁華的遠方走去。

    ……

    李偉年開車,丁二苗三人往回趕。

    沒走多遠,萬書高問道:「二苗哥,你有把握在三天裡找回無常索?」

    「不用三天。」丁二苗讓李偉年開車去老韓棺材鋪,一邊說道:

    「我跟吳展展說三天,只是疑兵之計。明天中午,我就能拿到無常索。我一定要先一步找回無常索,交給我師妹。否則的話,那小丫頭性子急,趕去鎖龍潭捉鬼,弄不好又要吃虧。」

    「明天中午就能拿到?」李偉年也大吃一驚,似有不信。

    丁二苗點點頭:「對,明天中午。明天中午,我們再去鎖龍潭,將那幫水鬼一網打盡!鎖龍潭下白骨成山,都是這幾個水鬼做的好事,我留他們不得!」

    萬書高雀躍起來:「二苗哥,明天的戰鬥我一定要參加。等滅了這幾個水鬼,我們就潛水去潭底,尋找那些黃金白銀。對了二苗哥,你們在水下,有沒有發現那些金銀藏在什麼地方?」

    李偉年不貪財,也看不起貪財的人。見了萬書高的財奴摸樣,不禁連連搖頭一臉鄙夷。

    「我看過了,潭底鬼窟的蟹殼桌面之下,有耀眼的光芒,應該就是堆放金銀的地方。」丁二苗這次卻一反常態,扭過身來,很親切地拍著萬書高的肩膀:

    「明天你聽我的,收了鬼以後,撈上來那些金銀,找個地方換成鈔票,然後給你在山城買一套房,你就和夏冰結婚吧。」

    萬書高熱淚盈眶,握著丁二苗的手:「二苗哥……,你比紅軍還親啊。」

    「嘿嘿……不過我也是有條件的。」丁二苗淡淡地說道:

    「我命字為貧,注定身無餘財,你也知道。所以我需要朋友,每個地方都需要朋友,否則很有可能會餓死。我給你和夏冰在山城買了房子,以後來山城的時候,只要沒飯吃,你們夫妻倆就得養活我。」

    「這還用說嗎,二苗哥?苟富貴,勿相忘!不管你有沒有給我買房子,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絕不會餓著你!」萬書高捶著自己的胸膛保證,擂鼓一樣咚咚作響。

    李偉年嘿嘿一笑,打趣道:「萬哥,這樣一來,就等於你和夏冰撿了一個老爹啊。」

    「去你大爺的!」萬書高大罵。

    說笑間,跑車又開到了北三環仁和巷。李偉年守著車,丁二苗帶著萬書高進了巷子。

    正是午後,不用說,老韓又在睡覺。上次被吳展展打爛的那口棺材,已經被換掉,又一口巨大的棺材,橫在店中。

    「老韓,起來!」丁二苗拍著棺材板,大呼小叫。

    老韓從棺材後面的躺椅上爬起來,翻著死魚眼:「吆,稀客。是不是那都城公子哥的大生意做成了?」

    「成個屁啊,還沒開始。」丁二苗沒好氣瞪了他一眼,道:「借幾樣東西用用,過了這一兩天,我就著手解決王浩嵐的事。我說老韓你也太黑了,一百萬就要扣去我五十萬?」

    「這都是規矩啊,你又不是不懂。有本事你自己接生意,我一分錢也不扣你的。」老韓攤開手,很無辜的樣子:「我還是看你有點本事,人也不錯,才特意照顧你的。要不,你把錢退回來,我把這生意介紹給那個……吳展展?」

    「行了行了,別提吳展展。」丁二苗沒好氣地揮手:「她是我師妹,道行還差了點,你別去害人家送死。趕緊的,借幾樣東西給我。」

    「說。」

    丁二苗摸著下巴,道:「四把陰陽天地鈴,五盞孔明燈。」

    老韓愣了一下,然後緩緩問道:「莫非,你要去對付鎖龍潭裡的幾個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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