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商戰教父 作者:非議(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3 10:40:5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6 59603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02
第九百八十九章 除夕(5)

    「釘子?」

    陳銘睜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他倒是覺得一路上順風順水,沒有遇到什麼太大的阻礙,而且在川渝已經留下了自己的伏筆,相信不久之後就可以發揮應有的作用,打開陳家通往西南的康莊大道,而這個時候,安姑姑這麼來一句,顯然讓陳銘有些難以置信。

    「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我覺得一路上沒有什麼大的問題呢。」陳銘不解道。

    「廢話,從京城一直跟蹤你們到錦城的那群人,一下飛機,就被羅生給解決掉了,還可能讓你察覺?」安姑姑一邊說著,眼神的餘光一邊照顧薛雪之,似乎不僅僅是說給陳銘知道,也是想要讓薛雪之參與進來。

    的確,安姑姑有意要讓薛雪之參與進入陳家的內務,這也是對她這個侄兒媳婦的一個認可。

    雖然這些年安姑姑多在海外,沒有跟陳家有交集,但是卻常年保持著跟陳長生的聯繫,所以這一次回來,安姑姑也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看,純粹是來為陳家出謀劃策想出路來的。

    當然,探親也是主要的。

    「這些人什麼來路?」陳銘立刻追問,不過這句話一問完,陳銘也就後悔了,因為他知道,這些話問了也是白問,因為下手的那個人,陳銘太清楚了。

    羅生。

    妖怪。

    果不其然,安姑姑嘆了一口氣,笑道:「沒有來得及……」

    陳銘會意地點了點頭,道:「我就知道,恐怕是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來吧……」

    「差不多。」安姑姑點了點頭,尷尬笑道:「羅生一時間沒有收住,下手猛了一點,對方十死一傷,最後傷的那個也沒有逃多遠因為失血過多也去了。」

    「真是怪獸。」陳銘微笑著嘆了一口氣。

    幸福的煩惱啊。

    「那麼羅生人呢?」陳銘不禁繼續追問。

    「跟陳家那幾位高手過招去了,聽說你二叔陳天生也去湊熱鬧了,待會兒你要不要去觀戰?」安姑姑笑眯眯地說道。

    陳長生似乎想起來什麼,他也跟著笑出聲來,道:「我記得我下午回來的時候,祝健剛剛跟羅生掰起來,有點意思。」

    「哈哈哈,」陳銘不禁有些期待,他用手指敲著桌面,笑道:「健叔也回來了麼?也不知道他跟羅生那頭妖怪打架孰強孰弱。」

    「要不然待會兒吃完飯去看看?」安姑姑也很感興趣。

    「好啊好啊。」陳銘趕緊點頭。

    「你不行。」

    陳長生忽然又斬釘截鐵,用筷子指著陳銘,笑罵道:「你個臭小子拐走別人薛義家的閨女這麼長時間,這次帶回來了,也不先去別人薛義家先打聲招呼,別的不說,帶回來之後,電話打過沒有!?」

    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陳公子恍然,一拍胸口,作痛心疾首狀,「媽呀,忘記了。」

    「那就不准去,你二叔那邊等除夕夜再去拜訪,你個兔崽子立刻跟我去酒窖那邊選些好貨,然後給別人薛義一家子送去,還有,記得把別人閨女好好送回去。」陳長生嚴厲呵斥,伸出手來就提起陳銘的後領,然後拽著陳銘一路走,很快就到了陳家別墅地下室的酒窖門口。

    陳長生做事情,向來是雷厲風行,讓薛雪之膽顫心驚地坐在原地,硬是半晌沒敢搭話,她瞪大眼睛,嘴巴微微翕張,不知所措。

    「哈哈,丫頭你別怕,你陳叔叔做事情的風格就是這樣,陳銘小子從小到大也都是被這種風格教育出來的,哈哈哈,他剛才說話的方式嚇著你了吧。」安姑姑趕緊寬慰薛雪之道。

    「沒……沒有……」薛雪之回過神來,趕緊搖頭,連連道:「我……我其實回來的時候……跟家裡面打過電話的……不用專程跑一趟……」

    「沒事,雪之丫頭,你就讓陳銘順著陳長生說的去做就成。陳銘小子也很多年沒有去你家拜訪過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讓他掉一層皮才行。」安姑姑笑道。

    另一頭,陳銘被陳長生拖到了酒窖門口,站住之後,陳長生劈頭蓋臉就是一句「兔崽子你這件事情怎麼想的?」

    「啊?啊啊?啊?」陳銘早就過了叛逆期了,也不會跟他老子起什麼爭執,如果換做是他讀初高中那會兒,陳長生要是這麼拖著他走,陳銘估計早就要奮起反抗了。

    不過反抗也沒用,下場就是被陳長生直接輕鬆撂倒,然後四腳朝天,最後還是要按照之前陳長生的意志來。

    中國式家長的典範啊。

    陳長生叉著腰,指著陳銘,小聲道:「兔崽子,你運氣好,雪之這丫頭說實話,我考量了有些時間了,是個好媳婦,娶進來老子不反對,不過你有沒有考慮過洛水丫頭?」

    洛水。

    這個詞,陳銘聽著居然恍惚間有些陌生了。

    從一年前起,洛水的電話就忽然無法接通,而陳銘在西班牙那邊的所有佈局全部跟陳銘失聯,原本每年一次的分紅也再沒有到賬了,這一切跡象,都證實著一件事情,那就是這一切的變故,跟洛水有關係。

    很長一段時間裡面,陳銘都無法跟洛水取得聯繫,而在京城的時候,陳銘又忙得不可開交,更是無法抽身前往西班牙一探究竟。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恐怕得問問安姑姑。

    陳銘皺了皺眉頭,面對陳長生的質問,陳銘有些難以啟齒,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最後他還是掙紮著回答道:「我……我不知道洛水最近在想些什麼……」

    「剛才我問過你安姑姑了。」陳長生捏起了拳頭,道:「洛水丫頭最新的消息的確沒有,而她背後的摩根集團卻是動作不斷,現在徹底吞併了加泰羅尼亞的經濟系統,現在已經一手掌控了整個伊比利亞半島的經濟走向,簡單說,整個伊比利亞的經濟景氣與否,直接要看摩根集團的臉色了。」陳長生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道。

    「有這種事情!?」陳銘大吃一驚,他睜大眼睛盯著陳長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也難怪了,之前加泰羅尼亞的一系列動靜,果不其然跟摩根集團有關係。

    「而據我所知,摩根集團現在在歐羅那邊的勢力,就是洛水在一手掌控,如果說這些動作跟洛水無關的話,我不相信。」陳長生繼續說道。

    陳銘眼神凝重,在沉思了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道:「暫時不用這麼去揣摩,因為我之前已經把我手裡面的掌控的所有西方產業全部轉移到了洛水手裡面,而按照她跟我的約定,在除開她的管理成本之後,她分潤利潤的一部分,其餘全部打到我瑞士銀行的賬戶裡面,不過這一年沒有動靜。」

    「總之……」

    陳長生抿了抿嘴,沉聲道:「對於洛水丫頭我也沒有任何意見,如果可以,陳銘小子你把洛水和雪之兩個丫頭都娶回來我也贊同,不過前提是,摩根集團那邊,也就是洛水的背.景,你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擺平一切。」

    「爸,當年發生的那些事情,你究竟還隱瞞了我多少?關於洛水的身世,如果不是我自己調查,恐怕一輩子還被你蒙在鼓裡。」陳銘開始有了些抱怨,兩爺子坐在酒窖門口,也不急著進去,就這麼在石階上攀談起來。

    另一頭,陳氏集團內部的練功房內,陳天生、祝健兩人,正躺在地上,氣喘吁吁,顯然,這兩哥子是被人放倒了,地上鋪的是軟毯,以至於摔得不算痛,不過從兩人身上的淤青看得出來,著兩人的對手還真不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天生笑得有些心悅誠服,道:「這點子扎手啊,祝健,我們兩個人都被放倒了。」

    「尼瑪真是蠻力啊,拚力量著實拼不過,但是這哥們兒也倒了吧,我說我們兩個人是沒有問題的。」祝健還是能夠爬起來的,顯然剛才僅僅只是被摔了一下而已,但自己也還沒有受多重的傷。

    當然,這種程度的比武切磋,點到為止,雙方也都不可能下重手。

    「來,再來。」不顧躺在地上,跟個年輕人一樣張狂發笑的陳天生,祝健指著自己對面那個一身肌肉的外國男人,臉上露出一副狂喜的表情,此時此刻的祝健,簡直興奮得不得了。

    棋逢對手。

    難得。

    雖然只是切磋比試,不過顯然這些個猛人也是用了七八分力的,以至於地面有些地方都輕微凹陷下去了。

    對面那個外國男人露出一副艱難的表情,他擺了擺手,喘著氣,坐到地上,緩緩道:「算了,不打了。」

    「為什麼?剛才幾手都是你佔優?這算什麼,贏了就想跑?」祝健笑道。

    「不是,我真是沒有力氣了,你們兩個太生猛了,我也就剛才那瞬間的抱摔佔據了優勢,接連放倒了你們兩個,要持久戰的話,我應該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的對手。」外國男人倒也謙虛,微笑著搖頭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04
第九百九十章 除夕(6)

    這個外國男人說的的確是大實話,剛才和陳天生、祝健兩個高手切磋的時候,他一上來的重力抱摔的確是防不勝防,連陳天生和祝健這種等級的高手,在不輕重的情況下,都是直接被一招擊敗,沒有還手的餘地,但是陳天生和祝健在認輸了第一局之後重新爬起來再戰,這個外國男人的蠻力也就不再起絲毫作用了,而是被陳天生和祝健分別一人虐了一遍。

    高手之間過招啊,都是互秒的節奏,誰稍微疏忽了一下,就是直接被一招擊潰。

    所以外國男人不跟陳天生和祝健玩了,現在兩人都對他的蠻力有了防備,跟他交手都是拖著打,等到他力不從心的瞬間出手,一打一個准,所以也就沒得打了。

    「你叫羅生是吧,是個好漢。」陳天生也站起身來,丟給外國男人一張汗巾。

    這個外國男人,正是安麾下的羅生。

    跟老布阿龍一樣,屬於力量超群的高手,只不過羅生爆發力,更要勝過老布阿龍許多。

    「你們兩位也不差,都是高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夠直接正面接我一招抱摔接著就能站起來的人。」羅生也是滿臉的敬佩之情,點頭微笑。

    「哪裡,那一下之後我也是站不起來了,所以才趕緊認輸,緩了一陣子才爬起的。」陳天生笑了笑,感覺很盡興。

    「不過話又說回來,你剛才那一下重拳,我的天啊,太可怕了,要是被砸中,一般的血肉之軀根本不可能抵擋,爆發力太驚人了,簡直就像是一頭兇猛捕獵的野狼,瞬間的爆發和速度,可以讓任何敵人膽顫心驚。」祝健也佩服地稱讚道,練練點頭。

    「多謝誇獎,不過我也還有不少破綻和缺陷,在你們兩位之前,我也還敗給過一個年輕人。」羅生說話倒也謙遜,和顏悅色,跟祝健和陳天生這兩位高手之間,有一種英雄相惜的情緒。

    「哦?是哪位高手?居然還能夠擊敗你?」祝健極其感興趣。

    「兩位都認識,他叫陳銘。」羅生絲毫不掩飾地說道。

    「啊?啊啊?」

    祝健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格外滑稽起來,他瞪大了眼睛,笑道:「不可能吧!?陳銘那臭小子?就憑他三腳貓的功夫?能夠在你手上過三招就已經是頂破天了,哈哈哈,絕對是你讓他的,我不信你盡全力他不輸。」

    「是真的,我已經盡了我能夠使用的全力,不過還是沒有辦法擊敗他,他那一招『貼山靠』尤其凶悍,我抵擋不住。」羅生微笑點頭,似乎並不避諱自己失敗的經歷。

    「哈哈哈哈,我還是不信,陳銘那臭小子絕對不可能,花拳繡腿而已,動作姿勢觀賞性有餘,殺傷力不足,哈哈哈哈。」祝健叉著腰一陣嘲笑。

    「不過看情況應該是真的,祝健。」陳天生卻搖了搖頭,他走上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道:「從羅生剛才的出招情況來看,他對付陳銘未必會用全力,應該說,如果要用『點到為止』的規矩來判定的話,陳銘小子還真有可能戰勝羅生,」說著,陳天生笑了一聲,忽然一蹬地板,人忽然動了!

    如疾風!

    唰!

    眨眼睛,陳天生就來到了羅生面前,速度快得讓人難以置信,而在羅生反應過來的時候,陳天生已經出手了。

    和當年的陳銘一模一樣的動作,「貼山靠」的變招,身上整勁、身部寸勁齊發,猛然近身,速度奇快,凶狠地撞在了羅生身上,看上去來勢洶洶,但陳天生心裡有數,單憑如此,絕對不可能贏羅生。

    所以就在羅生應對性地出手時,陳天生手上的變招也跟著來了,他進攻的重心,以肩化肘,忽然轉移了方向,直接衝著羅生的咽喉位置去了。

    快得無懈可擊!

    羅生根本來不及反應。

    所以這一肘,也就理所應當地抵住了羅生的咽喉處。

    這個時候,陳天生收手了,點到為止。

    羅生望著陳天生對準自己咽喉位置的手肘,淡淡一笑,無可奈何道:「你看,是我輸了。」

    「不。」陳天生卻是一搖頭。

    「嗯?」羅生一愣。

    「如果說當年陳銘小子是這樣『擊敗』你的,羅生,我只能說你放水放得太嚴重了……如果這是點到為止的對決,那麼的確看上去是我贏了,但如果這是生死角逐,雙方拼著性命的戰鬥,那麼陳銘小子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尤其要命的,就是這一下。」說著,陳天生用肘部的位置,嘗試著撞擊羅生的咽喉。

    這個時候,讓祝健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

    陳天生鐵肘一般的撞擊,卻無法讓羅生的咽喉位置受到半點損傷,相反,陳天生的肘擊卻像是撞在鐵板上一般,聲音極其沉悶。

    而羅生卻是蹲站在那裡渾然不覺,面不改色、神情自如。

    也就是說,如果這是生死決戰,那麼陳天生如此肘擊羅生的咽喉,不會有任何作用,反而因為手肘的使用,使得自己周身的防備鬆懈,這個時候,羅生要是抓緊機會反擊,那麼就是陳天生也要遭到重創。

    因為羅生的咽喉位置,簡直是鋼筋鐵骨一般,根本毫無破綻!

    別人最為軟弱的部位,在羅生這裡,卻成為了銅牆鐵壁!

    恐怖的人啊。

    祝健嚥了嚥口水,他倒是記得他在電視裡面倒也見過這種奇術,叫做「鐵喉功」,有人能用人體最脆弱的喉嚨部位,承受對方全力打過來的直徑1o多釐米粗的木棍,在一分鐘內斷開14根木棍。

    這的確有跡可循,新聞上面都有記載。

    但是祝健這一回卻是親眼所見。

    雖然武術方面有著頭部太陽穴、喉嚨、心窩、襠部等禁擊部位,但有些生死攸關的時刻,交戰的雙方都是拼著性命在決戰的時候,沒有人會在乎這些禁忌,專門衝著人體最為軟弱的這些部位而去,所以也就有高手要修煉鐵功夫,讓這些最為軟弱的部位變成銅牆鐵臂一般,成為堅不可摧的防禦。

    而祝健他們這種高手,也的確練過這方面的硬功夫,體內運氣自如,內功達到一定境界之後,也就可以讓自己的這些關鍵部位的硬度強化,但那也僅僅只是相對的強化,斷然不可能像羅生這樣,硬度簡直堪稱恐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06
第九百九十一章‧除夕(7)

    「佩服。」

    陳天生收手,這一次算是服了,那羅生一聚氣,就能讓自己的咽喉位置變成銅牆鐵壁,連陳天生都沒有辦法攻陷,陳天生不得不感嘆,這個看上去跟個竹竿一樣的男人,居然身體裡面隱藏著這麼強勁的力量。

    「哪裡,如果憑藉你的這股勁力,灌注於指尖,全力戳過來,我也擋不祝,聚氣的確能夠使咽喉的位置硬化,但是這種硬化最怕的就是某個局部遭受到匯聚於一點的力道,因為就算人的肌肉再堅硬,那也是血肉之軀,聚氣能擋住鈍器不假,但是一旦是銳器,那也一樣可以對我造成創傷。」羅生倒也實誠,直截了當地把自己的軟肋和弱勢講給陳天生聽。

    「嗯,的確是這樣的。」陳天生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不過即使是這樣,你也幾乎是無敵的,因為沒有人可以順利地把一件銳器靠近你的咽喉位置,除非是真正技藝拔俗的劍客,手中七寸清水流光,以劍氣傷人,但是這個年代了,哪裡還有什麼劍客呢,使劍的人,早就已經被歷史給淘汰出局了。」

    「但如果是飛刀或者其他暗器呢,我在歐洲有一次就遇到這種情況,那一次,幾乎要了我的命,對方是使用飛鏢的好手,典型的歐洲古典主義飛鏢,招招致命。」羅生搖了搖頭,恍惚道:「這個世界上,也是沒有什麼無敵的存在的,有的高手,甚至於不是強在戰鬥力方面,而是精神攻擊……」

    「不錯……」陳天生贊同地點了點頭,笑容凌厲。

    兩人心領神會。

    ※※※

    另一頭,帶著陳長生答案走出陳家別墅的陳銘,現在心裡面的確有些堵得慌,剛才他跟陳長生兩人坐在酒窖外面聊了很久,陳長生把當年的很多事情都給陳銘過了一遍,講得粗略而雜亂,很多細節是沒有到位的,不過陳長生認為很多東西沒有必要說細緻了,也就大體給陳銘聊了一些,但就是這樣,也足夠解決陳銘心中憋了很多年的疑問。

    當年的京城,洛系一派,的確強勢,甚至於不亞於如今的李系,而洛系和陳家的結合,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屬於強強聯合,就是這樣的一個集團,卻依舊倒在了京城風雲突變的局勢之下。

    洛系公主,洛裳,嫁給陳家新繼承人陳長生,在當時整個京城裡,這絕對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話故事。

    但是現實和童話之間唯一的不同是,童話的美好結局之後,一切戛然而止,美好便會永恆地停留在那一刻;而現實裡面,美好的結局之後,卻是生活。

    亂起,秦家。

    秦家,戚水鏡,以危害國家安全罪被緝拿,當時的秦家家主秦浮屠,當機立斷,將戚水鏡逐出秦家,徹底斷絕和戚水鏡的關係。

    戚水鏡逃亡,銷聲匿跡,隨後傳出其身死,並在終南山找到他的屍體。

    而在這一件事情上,陳家力挺戚水鏡,甚至於陳長生還親自出面幫助戚水鏡洗刷冤屈,以至於之後幾乎遭到連坐,而這也是陳家在京城所遭受的最大打擊。

    正是這一打擊,使得陳家和洛系一派徹底決裂,而洛裳夾在中間,飽受煎熬。

    之後,陳長生沒有勇氣跟陳銘講下去,於是又換了另外的一個話題。

    這些陳長生破碎的回憶,讓陳銘的心緒久久不能平靜,他不知道陳長生還記得多少事情,他雖然想要把陳長生所有的回憶都挖掘出來,然後全部灌入自己的腦子裡面,但是顯然這是不現實的,這多少年過去了,陳長生都不敢這麼去回憶過往,而今天一下子破例說出這麼多事情,足以見得陳長生心態的轉變。

    的確,陳銘在他眼中,已經不是那個只會插科打諢的小屁孩了,而是陳家未來的繼承人,那個單槍匹馬,吞併木門,北擊鮮於,南抗皇甫,拿下了大半個京城的梟雄。

    而且,今天陳天生出奇的高興。

    陳銘坐在那輛賓利的駕駛座上,久違的手感讓他感覺到有些恍惚,薛雪之在跟安姑姑、陳長生道別之後,提著一些精緻的年貨,跑了過來,然後坐上了車。

    「叔叔真是太熱情了……給了這麼多東西……雖然不重,但是一看就是很貴的禮物,他讓我提給我爸……」薛雪之坐在陳銘身邊,表情哭笑不得,顯然是被陳長生的熱情過度給嚇到了。

    「沒事,他給的你都收下,這老頭子的性格我太清楚了,他要是提給你的禮物,你不收下,他真有可能慪氣,然後從除夕夜一直氣到元宵節,真的,這老頭子太固執了。」陳銘微笑著點了點頭,繼續道:「哪怕是你把他送你的東西,轉頭直接丟掉都行,反正當著他的面的時候,你必須收下。」

    「叔叔真是可愛。」薛雪之吐了吐舌頭。

    「你還是第一個用『可愛』這個詞形容他的人。」陳銘開著車,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接下來,陳銘要去給薛雪之的爸爸媽媽拜年了,這把薛雪之丫頭給騙出來都好長一段時間了,不僅耽擱了薛雪之的學業,就連家也沒有讓她回,陳銘想著心裡面也有愧疚,這次帶薛雪之回家見了陳長生,看老頭子的樣子也是對這個媳婦滿意到不能再滿意了,所以陳銘這一次除了是要給兩老賠罪之外,還要真正跟兩老談一談兩人的事情了。

    畢竟,女孩子,最怕是韶華辜負,所謂紅顏易老,如果再耽擱下去,薛雪之的年齡要是再大一點點的話,兩老估計要急成熱鍋上的螞蟻。

    這一次,陳銘就是想要給兩老吃定心丸,把他和薛雪之兩人的事情給口頭上落實下來,然後接下來就順理成章,順水推舟,有條不紊了。

    而且,陳銘也的確有落地生根的年頭了,他覺得自己在今後的這幾年裡面,還真是要傷筋動骨一番,他的對手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強大,要是他某天真來個三長兩短,那陳家還真就絕後了,所以陳公子其實也有些想法,至少說給陳家保留點香火。

    這念頭的確有些俗不可耐,但陳銘看來,卻也很合實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07
第九百九十二章 除夕(8)

    陳長生給的禮物的確驚人,以至於陳銘都感覺有點眼紅了,陳長生放在酒窖裡面存放了很多年的茅台,當年陳天生的戰友給的好貨,就連陳長生本人都很珍惜,每次喝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哪怕浪費一滴都是不行的,可這一次,陳長生卻把整整一小罈子酒給陳銘抱了出來,用老久的布包著,給薛義提過去。

    陳公子都目瞪口呆了,因為這的確是連他自己平時都沒法嘗到的好東西,現在全部一整壇給自己的老丈人,可見陳長生這老頭子真的很重視。

    一輛安安靜靜的賓利,沒有過快的速度和高調的引擎聲,就這麼沉默地行駛在夜色當中,然後緩緩駛入薛家大宅。

    薛義早就跟薛雪之通過電話了,知道女兒要回來,只不過沒有想到的是,那位「日理萬機」的陳公子,這一次居然抽得出時間親自開車送薛雪之回來。

    「喲?」

    薛義守在薛家的車庫外面,笑容有些戲謔,甚至於嘲弄,顯然是對這段時間以來陳公子的所作所為有些不滿:「我說,陳大少爺,是什麼風把你這樣的大人物吹來了,我薛家可真是蓬蓽生輝吶。」

    「爸!」

    薛雪之嘟起嘴,站在地上跺了跺腳,表示不滿。

    而陳銘顯然不會跟自己的老丈人生氣,他也清楚他這段時間以來,跟木門家鬥得天翻地覆,但也同事忽略了薛雪之的感受,而身為薛雪之的父親,會有這樣的表現,也是理所當然的。

    「薛叔叔,你也別生氣了,前段時間是我不好,我認錯。你看,我爸讓我送過來的,聽他說是存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茅台了,好東西啊,來,趕緊嘗嘗。」說著,陳銘從車上抱下來一個酒罈子,嬉皮笑臉地說道。

    薛義當然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眼見陳銘認錯態度這麼良好,也就不多計較了,他揚了揚手,對陳銘和薛雪之道:「先進來再說。」

    於是陳銘抱著酒罈子,屁顛屁顛地跑進屋去。

    這除夕前夜,薛義的家裡也經過一番張燈結綵,看上去紅紅火火,喜氣洋洋。

    屋裡沒有其他人,也就是薛義和王玉穎兩夫婦,兩人已經吃過晚飯了,沒有等薛雪之回來,因為之前薛雪之已經打過電話讓不用等她。

    陳銘動作迅速,一副麻利勤快的模樣,迅速吧陳長生要求他送過來的年貨都堆進了屋子裡,沒有讓薛雪之手裡面提半點東西,放好之後,陳銘笑嘻嘻地跟薛義、王玉穎兩人打招呼:「嘿嘿,叔叔,阿姨,新年好,來給你們倆老拜年。」

    見陳銘認錯態度誠懇,薛義心裡面的氣也就消了大半,他不再給陳銘擺什麼臉色了,畢竟不打笑臉人。

    「快進來坐吧,你們兩個吃晚飯沒有,如果沒有吃,我給你做。」王玉穎溫柔地問道。

    「我們是在陳銘爸爸家裡面吃飯的。」薛雪之笑著點了點頭。

    「趕快來坐,回來就好,這一次過年打算休息幾天?」王玉穎立刻就問了一個她最關心的問題,這女兒有些時間沒有見面了,這一次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留在家裡面,這是王玉穎的初衷。

    陳銘倒也聰明,立刻就察覺出來了王玉穎的想法,他趕緊笑著說道:「你放心,阿姨,您讓我們留多久我們就留多久。隨您高興就成。」

    投其所好的本事,陳公子自然是擅長的。

    聽到陳銘這一句保證,頓時王玉穎就寬心了,她不禁喜上眉梢,微笑著一個勁點頭。

    「你說的,陳銘小子,這一次你務必要讓我們家丫頭在家裡面呆一段時間了,你上一次的事情我就不說你了,看在你認錯態度良好。」薛義也無可奈何,只能故作生氣地跟陳銘擺擺架子,其實薛義自己都清楚,女兒的心都跟著眼前這臭小子飛了,要是這臭小子要離開金陵,他哪裡又留得住女兒?這麼說,也只不過是想要讓薛雪之真的多在家呆幾天而已。

    陳銘一個勁拍胸口,表示全部答應,而這個時候,薛雪之家的門鈴響起來了,陳銘愣了一下,顯然他沒有想到,今晚還有客人要過來。

    「嗯……是來拜年的親朋好友,你們坐一下,我去招待。」

    王玉穎趕緊站起身來,然後匆匆走到樓下去。

    「……你們也去吧,讓親戚們都見見。」薛義則是揚了揚手,示意陳銘和薛雪之都去迎接。

    其實這句話,也就默許了陳銘已經可以以「薛雪之未婚夫」身份被所有薛家親戚接納了。

    果然,門口可站著不少人,都是薛義那邊的親戚,都是薛雪之的三姑六嬸什麼的,一個身影站在其中,陳銘隔著很遠就能認出來,是熟面孔了。

    薛川。

    薛雪之的堂兄。

    好傢伙,當年跟季家太子季經臣是死黨,千方百計想撮合薛雪之和季經臣的那個薛川。

    其實也不奇怪,作為薛家的親屬,自然每年都會來給薛義拜年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只不過今年比較湊巧,陳銘恰好在現場而已。

    有點意思。

    薛雪之的媽媽王玉穎還在跟這些親朋好友寒暄的時候,那薛川卻是先把視線落在了薛雪之身上,他一臉精神和友好的表情,隔著老遠就喊了一聲「雪之」,然後跑了過來。

    「薛川……」薛雪之雖然心有芥蒂,但也不會表達得太過於明顯,她擠出微笑,淡淡地點了點頭。

    而這個時候,令薛川傻眼的事情出現了,只見陳銘忽然從薛雪之身後走了出來,擋在薛雪之面前,伸出手去,和幾年前一樣,友好客氣地跟薛川握了握手,禮貌道:「薛川哥,好久不見了。」

    薛川是薛雪之堂兄,所以陳銘跟著薛雪之喊一聲哥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就像陳銘現在喊薛芹妙會喊妹妹一樣。

    薛川整個人就像是被電到了一樣,瞬間麻木,然後表情呆滯下去,隨後一個恍惚,這才緩緩回過神來,趕緊在臉上堆滿友善的微笑,急忙道:「嘿嘿,陳銘兄弟。好久不見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07
第九百九十三章 除夕(9)

    對於薛川這號人,其實陳銘和薛雪之都沒有太大的意見,尤其是陳公子,如果不是這哥們兒當初挑事,恐怕陳銘還真不會動了拿下整個廬州的決心,以至於後面南征北戰,一直打到京師。

    可以說,薛川的存在,是多米諾的第一張骨牌。

    而薛雪之,自然也不會對薛川懷恨在心了,畢竟都還是親戚,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更何況薛雪之也不是記仇的人。

    所以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只不過在那之後,薛川算是完全服帖了,現在見了陳銘就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心驚膽寒,畏畏尾。

    「陳銘兄弟,想不到你回來了啊,有些時候沒有見到你了,新年好啊。」薛川強顏歡笑地點了點頭,他揣摩著陳銘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用最簡單的方式寒暄道。

    「喲,薛義,王玉穎,你女婿回來了啊,了不起了不起。」

    「就是陳氏集團的那位少當家?前段時間我聽說他又在京師創辦了陳氏集團京城分公司,真是年少有為啊,跟你一樣都是創業家啊,薛義。」

    「雪之命好啊,能給你找到這麼一個乘龍快婿,真是羨慕死我們這些親戚了。」

    這時候,眾多親戚顯然從薛川的口中聽到了陳銘,紛紛把目光投過來,打量這位薛雪之的未婚夫,眼神之中充滿著羨慕。

    「來,跟我去喊人。」薛雪之伸出手來,拉著陳銘,笑容溫婉,牽著陳銘的手走到眾多前來拜年的親戚面前,然後一個一個介紹給陳銘,三姑六婆八大姨夫的,有些是跟薛義或者王玉穎有血緣關係的親戚,而有的就純粹是朋友了,只不過平時跟薛家往來甚密,有的甚至還是薛義拜把子兄弟的一家人什麼的,所以薛義也讓薛雪之喊這些人「伯伯」和「嬸嬸」。反正總而言之,這些人陳銘都記不住,就是一個勁地點頭微笑然後跟著薛雪之喊。

    完成這個任務之後,薛雪之領著陳銘笑嘻嘻地走上樓去,把空間留給她爸爸媽媽還有這些親戚,薛雪之倒是很清楚歷年拜年的傳統,在除夕夜之前,一部分親戚朋友就會來薛家拜年,然後等過了除夕夜之後,大年初一初二的時候,就又會是另外一批親戚了,這批親戚就是薛義非常重視的一部分直系親屬了,比如薛天成一家子。

    走到樓上之後,薛雪之忽然跳到陳銘面前,一頭烏雲般的秀輕輕飄灑下來,玉腮嫣紅,如秋水一般的明眸透著些神秘,似乎有好事情要跟陳銘交代。

    「哦?」陳銘淡淡一笑,緩緩道:「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來著?」

    「你猜。」薛雪之眯起雙眼,一副對陳銘很滿意的模樣。

    「我想聽你說。」陳銘悠然道。

    「好,我說。」薛雪之莞爾一笑,歡快道:「你今天表現很出色。」

    「表現?」陳銘故意裝出不解的模樣,打趣道。

    「還用我解釋麼……」薛雪之忽然很失望,她嘟起小嘴,緩緩道:「你沒有看到我媽媽的表情麼,我好久沒有見到她這麼高興了。」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陳銘似乎明白了什麼,他伸出手拍了拍薛雪之柔軟的頭,緩緩道:「還是我很多年前的那句話:在我看來,男人的責任在於,要讓你的女人,以及她身邊的人,覺得她未來嫁給你,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而為了這個責任,一個男人要做的功課還有很多。」

    陳銘閉上眼睛,他很清楚,這算是他始終堅持的東西了吧。

    這句話說得輕鬆容易,但是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讓自己的女人幸福這件事情,絕對不是用錢就可以定位一切的,要的還有很多東西,正如陳銘所說,一個男人要做到這些,要做的功課還有很多。

    「我覺得,今晚你應該是很給我媽媽張臉了,表揚你一下。」薛雪之的笑容輕靈而優雅,忽然踮起腳來吻在陳銘的臉上。

    很調皮的一吻。

    「可不是麼,掛著一個不菲的頭銜,而關鍵的是,人長得還帥。」陳銘笑了笑,繼續撫摸著薛雪之的頭。

    「你的話……需要慢慢地看,乍眼一看談不上帥氣,但是如果仔細讀的話,就很有味道了,身材,身高,還有臉龐……」薛雪之紅著臉,臉上掛著一點點嬌羞,粉腮微暈,看上去極其可愛。

    的確,薛雪之的評價很到位,陳銘絕對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白很嫩很小鮮肉的花美男,絕對不是,他有著從小錘煉出來的倒三角身材,肌肉不能跟健美教練相提並論,但是看上去也格外勻稱流暢,再加上身高和腿長的比例,以及那健康的膚色和輪廓分明的臉龐,還有頭上那有點莫西干風格的平頭,看上去也分外的乾淨清爽,簡練利落。這模樣,絕對無法吸引十幾歲小女娃娃的喜愛,但是對於很多成年人,尤其是對於薛雪之父母那個年齡的人來說,這樣的小夥子才算是標緻。

    而且隨著這幾年的歷練以及年齡的增長,還有所學甚雜的沉澱,陳銘現在的氣質裡面,絕對有一種成熟男人的氣場和魅力。

    而這個時候,樓下的薛家親戚朋友,尤其是一群和王玉穎聊的開的中年婦女們,現在正坐在沙上,各自面前放著一杯剛剛沏好的上等普洱茶,香氣隨著水蒸氣緩緩往上飄,內行人一聞就知道,這絕對是普洱裡面的上品。

    「來,大家都來嘗嘗,這是小陳送過來的茶葉。」王玉穎讓傭人給每個人的杯子裡面都加了一點熱水,微笑著說道。

    這個傭人的茶藝倒也了得,倒茶也很有講究,無論是茶具的擺放還是倒茶、洗盞的動作,都頗有一些「寒夜客來茶當酒」的境界和味道,看著很讓人舒服。

    當然,這也是薛義專門培養出來的,他這個身份的人,平時家裡面自然會接待一些比較有地位的客人,而這個時候,就需要比較能上檔次的茶藝來款待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10
第九百九十四章 除夕(10)

    其實王玉穎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面還是很驕傲的,這種驕傲無關顯擺和炫耀,僅僅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愉悅罷了,相較於很多她這個年紀的中年婦女,其實王玉穎內心深處需要向別人展示的東西真的很少。

    有句俗話說得非常好,一個人越炫耀什麼,就越缺少什麼,一個人越掩飾什麼,就越自卑什麼。王玉穎無意於要向別人展示自己過得有多好,因為她的確感覺自己很滿足了,有愛她的丈夫,有自己的事業,也有漂亮的女兒和優秀的女婿,生活不算是最富裕的那群人,但至少也有滋有味,充滿著歡樂和幸福。當一個女人真正活到她這一步之後,其實真的就是無慾無求了,再也不願意去向別人顯擺展示自己活得有多幸福有多好,因為日子好不好過,還是自己心裡面知道。

    所以王玉穎平時在生活之中,都是充當著一個聽眾的形象,尤其是在朋友圈子裡面,更是如此,正是這樣,很多人才喜歡跟她打交道,王玉穎的富裕程度,在她的那些朋友裡面的確不算是頂尖,屬於中上層次,但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能毫無區別地對待各個階層的朋友,貴婦們不會嫌棄她,而一般的工薪階層也不會因為自卑不跟她打交道。這種處世道理,頗有些中庸的味道。

    畢竟,如果兩個人之間財富等級差距太大的話,是根本做不成朋友的,就好比高中時代或者大學時代裡面,最鐵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哥們兒,等到踏入社會之後,一個子承父業,上億身價,而另外一個則是每個月拿著幾千塊的工資,再過幾年,這兩個朋友之間,恐怕也不可能再有當年的友誼了,見了面最多也就是寒暄兩句,簡單敘舊之後就再也尿不到一個壺裡了。

    經濟地位,決定社會階層和交際圈,這是很淺顯的道理,當然,也有少數人能夠踏出這個定律,當然,這也需要建立在一些精神境界和經濟基礎之上。

    至少說王玉穎,基本上是做到了一部分了,否則也不至於能夠教出這麼一個心如玉石,純淨無暇的女兒。

    王玉穎招待這些客人的茶葉都是陳銘送的,品質上乘,只要是懂茶的人聞一聞就能分辨出來。

    「哎喲,王玉穎你真是命好,老公這麼優秀不說,現在女兒又給你找了一個同樣優秀的女婿。」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她是薛義一個表兄的妻子,現在這些薛家的親朋好友裡面,男的就由薛義招待著,去書房裡面下棋喫茶聊天去了,女的就由王玉穎招呼,雖然每人面前還是有一杯茶,但是只能算是聊家長裡短和八卦,因為這些女人也大多吃不出這茶葉的味道來,所以只能算是喝茶了。

    「喫茶」和「喝茶」之間,是有本質上區別的,一個是行內人無關風月的享受,而另外一個就是市井閒暇,流於大眾的消費形式了,中國的茶道,一直有「喝茶」與「喫茶」之說。雖然兩種說法之間,其實並沒有多少根本的區別。

    大約樓台歌榭,酒肆書廊,紅塵市井,講的都是「喝茶」。只有山野村夫,尋常阡陌,說的才是「喫茶」。「喝茶」一詞,總覺得薄了些,輕了些,文縐了些,缺乏份量,缺乏質感,書卷氣太濃,小家子氣太濃。唯「喫茶」一詞,更為接近茶的內蘊,茶的精神,樸素、簡單、直白,有厚度,也有韌性。

    雖然陳銘有意低調行事,對媒體報導也是有控制的,但畢竟他的身份太強悍,現如今這些年過去,這群薛家親戚裡面,也有不少人是清楚的,雖然他們不知道陳銘究竟是做什麼的,但是偌大一個陳氏集團杵在那裡,每年發行的新股都彰顯著強勢的上漲趨勢,這些動向都充分地暗示著這位陳氏集團少主的實力。

    當然了,陳公子的知名度當然遠遠比不過那位姓王的國民老公,畢竟偌大的天朝,萬達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而陳銘玩的那一手恰恰又是天朝眾多圈錢行業裡面最低調隱瞞的,所以其實沒有清楚他陳銘真正有多少錢。

    王玉穎招呼客人的能力必然是傑出的,她聽著這些丈夫事業有成,手裡可支配現金在數十萬到千萬之間的女人們傾述,安安靜靜,時不時謙虛地說一聲「哪裡」,亦或者來一句心靈的慰藉和安撫,把這群客人招待得很到位。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陳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呢?他是家裡面獨子麼?現在在做什麼?」這時候,其中一個客人問道。

    「他現在在自己開陳氏集團的分公司……是這樣的吧,王玉穎。」另外一個名叫李麗的女人擠出微笑,跟王玉穎說道,眼神裡面有些掩藏不住的嫉妒和羨慕,不過表情也還算和善。

    李麗算得上是一個被王玉穎從無形之中打臉打腫的人了,她的女兒叫曼曼,傍上了一個大款叫王子瑞,本來她李麗已經把這個當作是炫耀的資本在朋友裡面鶴立雞群了,結果某天炫耀到了王玉穎面前,王玉穎當時也只是和善地點頭微笑,沒有說什麼,直到那個所謂大款王子瑞的哥哥,也就是王子瑞大部分經濟來源的那個王向典,走出來的時候,所有的關係都理順了,王向典是陳家陳氏集團某個分公司的董事長,身價上億,但是也一樣要尊稱薛雪之一聲「上司」或者「薛總」,當王向典當著曼曼和李麗的面,喊了薛雪之一聲薛總,又喊了陳銘一聲陳總,頓時李麗感覺自己就是井底之蛙,炫耀錯了地方。

    現在曼曼雖然還跟王子瑞在一起,李麗的這個女兒的確嫁得好,嫁了王子瑞這麼一個富二代,只要能御夫有道,曼曼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生活小資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這的確可以讓李麗在很多人面前誇耀了,但是放到王玉穎面前,那簡直就是渣,她李麗的女兒嫁的人是陳氏集團分公司董事的弟弟,而王玉穎的女兒直接嫁的就是陳氏集團的太子爺,這天壤之別,敢比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11
第九百九十五章 除夕(11)

    正如薛雪之所說,陳銘還真是為王玉穎漲臉不少,當然,王玉穎也沒有有意要炫耀什麼,她只是一個安靜的聽眾而已。

    薛雪之也很高興,有陳銘在她身邊,她會感覺心裡面有依賴,在過去的時候,薛雪之每年過年都是極其鬱悶的,尤其是碰上這些三姑六嬸的時候,讀中學的時候問成績如何,考多少名,等上了大學之後,就開始追問有沒有男朋友,這種就像是查戶口一樣的問話方式,讓薛雪之很反感 。

    而且,這些三姑六嬸說話的目的也不純粹,薛雪之早些年的時候以為她們純粹就是關心,但其實後來薛雪之發現不是,因為她們在問完話之後,就會順帶把自己的兒子女兒拿出來炫耀一番,薛雪之讀中學的時候,他們會說自己的兒子或者女兒年級排名在薛雪之前面,等薛雪之上了大學,他們又會說自己的兒子找了個女朋友多麼漂亮,亦或者自己的女兒又找了個多麼有錢帥氣的男朋友,總之每一次拿出來對比,薛雪之都感覺自己是完敗了。

    那些年的時候,王玉穎和現在卻是一樣,始終是一個安靜的聽眾,她的那些朋友在她面前炫耀吹噓的時候,王玉穎是安安靜靜地聽;現在這些朋友在她面前誇耀她王玉穎女兒和女婿的時候,王玉穎依舊很安靜,雖然心境的確是不一樣了,這一點薛雪之自己也看得出來。

    薛家,的確無意於去和誰攀比,但是薛雪之卻能夠感覺到,自己是為媽媽爭了一口氣,倒也不是說找了陳銘這麼一個好男人,而是薛雪之覺得自己做出來的成績可以讓自己的媽媽,讓自己的家庭榮耀,無論是學業上的,還是事業愛情上的。

    「等過了年之後,我就要回學校去一趟了,已經是畢業季了,我要把我的學分補上,然後順利畢業,如果可以的話,我會選擇留校保研,或者考京師大學的研究生。」薛雪之沉默了一陣子,晶瑩剔透的眸子裡面,是滿滿的恬靜,她想了想,然後柔聲對陳銘說道。

    「我可能也會回去一趟,一方面開始運作西南那邊的佈局,另外就是如你所說,我至少要本科畢個業,因為家裡面老子是個頑固,他沒有什麼文化,就覺得我應該是要有文化的。」陳銘笑了笑,就跟孩子一樣,這一瞬間,薛雪之感覺陳銘又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時候,兩人初見那一刻,那個玩世不恭,笑容邪氣的大男孩。

    殊不知,眼前這個笑容依舊和當年一樣陽光的男人,現在已經是掌控了華夏經濟走向半壁江山的大人物了。

    說出來真有點難以置信。

    陳銘不在京師,京師裡面,卻充斥著陳銘的傳聞,這位始終退居幕後的真正掌舵者,在京城,翻雲覆雨,指點江山,前後也就一年多的時間裡面,徹底吞併了木門家族,讓這個曾經幾乎站在華夏金字塔頂端的巨擘,一夜之間,土崩瓦解,被陳家蠶食殆盡。

    這算是什麼手筆?

    薛雪之不懂政治,但卻懂經濟,她知道木門家動輒上千億的家產是什麼概念,能夠在短時間內把木門家族數千億的家產吞噬殆盡,這需要多麼龐大的氣魄和智慧才可以完成?

    眼前這個男人,應該是可以初步稱作華夏的商業教父了。

    偉岸。

    一時間,薛雪之眼神迷濛,望著陳銘,竟露出些許花痴的表情來。

    「嗯,那麼豫州分公司那邊,你恐怕就要讓人多張羅了。」薛雪之點了點頭,笑容純粹而安詳。

    「不止如此,我還讓葛飛留在了京城,有他在那邊,暫時不會有什麼問題,不過,現在我擔心的是京城一戰並不徹底,雖然讓木門家土崩瓦解,趨於覆滅,但同時並沒有把鮮於家族和皇甫家族之中的主戰勢力清除乾淨,不僅如此,這一戰之後……據我所知,原本已經沉寂多年的很多隱性世家,現在也開始蠢蠢欲動了。」陳銘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謹慎地說道。

    「我畢業之後,會選擇在職研究生,如果我考上了京師大學,那麼我會盡全力讓陳氏集團京城分公司在京城發展壯大的。」薛雪之微笑著點了點頭,眼神之中滿是決意,這個一心一意把自己撲在陳家的女人,其實現在早就已經把陳家的一磚一瓦當作是自己的東西了,薛雪之,現在恐怕比任何人都要重視陳家的產業和利益。

    因為這一切都是她的,陳銘不會辜負她,薛雪之心裡面很清楚。

    「我現在就把北方所有陳氏集團分公司董事長的職位轉給你,從現在開始,你佔有北方所有陳氏集團分公司超過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包括京城分公司麾下的前木門集團和木門實業。並且這些分公司和陳氏集團本部沒有隸屬關係,相互之間是絕對的獨立,就像當初木門實業和木門集團的關係一樣。今後如果你想要改名字,一點問題都沒有。」陳銘笑了笑,溫柔地把手搭在薛雪之的雙肩。

    陳銘這麼做,態度已經很明確了,那就是要讓薛雪之安心。

    其實一個女人,很多時候要的並不是說自己男人的不動產上面一定有自己的名字,這僅僅只是一個表象而已,女人要的其實是一份安心。

    就比如一對新婚夫婦的婚房,如果說婚房上面只有男方的名字,其實作為一個女人,她是心有顧忌的,她並不是說貪圖什麼,而是覺得如果有一天自己男人不要自己了,那麼她什麼都得不到。

    女人,其實任何時候都是有這樣不安的情緒的。

    所以陳銘,就是想要把薛雪之心裡面可能出現的一切不安感,都打消掉。

    「接下來,我會把我自己的私人賬戶上面的錢,全部轉入你的賬戶之中,接下來我所調動的每一筆資金,都是要通過你的同意,只要你願意,賬戶上面的錢你可以隨意使用。而且陳氏集團北方產業所有對公賬戶都會改為你薛雪之的名字,也就是說,今後陳氏集團北方產業,就是你薛雪之一個人的。」陳銘繼續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12
第九百九十六章 除夕(12)

    這一番話,全部關乎於物質,但卻又是那麼讓薛雪之安心。

    一個女人,可以很單純,很簡單,但是再怎樣也不可能不食人間煙火,薛雪之不是仙女,她聽到陳銘這一番話的時候,沒有任何理由不感動。

    「嗯……那樣的話,我就會很安心,很有安全感……至少說那樣的話,我就確信陳銘你不會有一天拋棄我。雖然這些東西我不會佔為己有,但是我很感激你這麼做……」薛雪之很幸福地點頭答應了,長長的睫毛,微微顫跳,晶瑩剔透的眸子裡,滿是細碎的光芒。

    很好看的一張臉蛋。

    「嗯,如果我有一天膽敢拋棄你的話,那就是直接把陳氏集團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財富扔出去了,那簡直就是作大死的行為。」陳銘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現在很清楚,眼前這個丫頭想要什麼。

    在經歷過洛水的逼宮之後的薛雪之,其實在過去的幾年裡面,都是沒有安全感的,她雖然竭力盡智地為她所愛的人奉獻一切,但是在閒下來的時候,薛雪之心裡面也會去想,也會去擔憂,怕有一天陳銘離自己而去,把她打造的這一切拱手送人。

    薛雪之終歸是凡人,有這些顧慮,那是必然的。

    而陳銘這一番話,徹底打消了她的顧慮。

    「好了,你們倆快下來,雪之,你爸爸有話要跟。」這時候,王玉穎走上樓來,她也沒有隨意地推門而入,而是隔著樓梯就在喊,這個位置,王玉穎確信自己看不到薛雪之閨房裡面的一切,但是陳銘和薛雪之兩人又能夠很清楚地聽到她的呼喚。

    王玉穎很尊重這小兩口在房間裡面關上門的私人空間。

    「好的,媽媽,我就下來。」薛雪之趕緊站起來,匆匆跑出門去,以示自己真的沒有跟陳銘在做什麼。

    見薛雪之這麼快就跑出來了,王玉穎也會心一笑,她明白自己女兒這個舉動的弦外之音是什麼,她微笑著對薛雪之道:「丫頭,你陪媽媽去跟樓下的阿姨們聊聊天,讓小陳單獨跟你爸爸,還有他的幾個朋友聊幾句。」

    「嗯,好。」薛雪之頻頻點頭,很聽話懂事的表情。

    陳銘這個時候也走出來了,他按照薛雪之媽媽說的,去了薛義的書房。

    書房裡面,還是那個氣氛,整齊而嚴肅,書房中整體色調呈深褐色,端莊凝練,厚重質樸,這樣的色彩能夠穩定人們的情緒,有利於思考,再加上一點點微弱的檀香味道,讓整個書房的意境,更加悠遠,似乎只需要坐下來,就可以凝神靜氣,讓思維無限制地發散出去。

    書房裡面,現在坐著兩個人,一個是薛義,坐在書案前,端著一壺紫砂,面前擺著一方棋盤,棋盤對面,則坐著另外一個男人,是今晚來給薛義拜年的眾多客人之一。

    當然,陳銘早就忘記了之前王玉穎介紹的這位客人該怎麼稱呼。

    「小陳。」

    倒是這個年輕男人,記得陳銘的名字,他微微一笑,手裡面的棋子不落,腦袋稍稍偏過來,望著陳銘。

    這個男人,肩膀寬闊,看上去健康有力;一頭黑色的直髮,又細又軟,扣在頭上;兩道臥蠶眉,像用刀刻上的;一雙黑白分明的長眼,目光如炬;一個大鼻子,十分獨特。

    不凡。

    陳銘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老丈人薛義,是又要發揮餘熱了,上一次給他陳銘引薦的洛公休,成為陳銘京城之行的強大助力,這一次又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一方俊傑。

    「陳銘,你過來,這位你要喊林大哥,亦或者,直接跟著我的學生喊大師兄,都成。」薛義微笑,介紹自己面前這位年輕男人給陳銘認識。

    這個年輕男人也沒有任何架子,表情和顏悅色,笑容也是和煦自然,一副自來熟很好說話的模樣,他點了點頭,道:「我叫林觴。我是薛老師最早的一個徒弟,自戀地說,算是得薛老師部分真傳了。」

    林觴。

    好名字。

    陳銘心裡面一樂。

    「林觴他之前在國外發展,這一次好不容易回來過年,我讓他一定要在除夕之前過來給我拜年,不過誰知道這小子專門挑了今天,不知道是打算渾水摸魚走個過場還是怎的,可最終他還是沒有走成,被我留下來下棋了。」薛義樂滋滋地說道。

    陳銘走上前一看,兩人的棋局,都只剩下零星的幾個子,看上去頗為可憐,但如果內行仔細玩味一番的話,會發現這局棋,倒也無限接近於一道經典的殘局。

    「這是『心武殘編』的『間壁猜枚』的變數吧。」陳銘笑了笑,忽然抬頭。

    頓時間,林觴兩眼放光,表情玩味,幽幽問陳銘道:「小陳你還研究過『心武殘篇』?」

    「小時候聽爺爺提起過,不過都丟了很多年了,不太懂,但也看得出來。但是林哥你這個變數,實在是太大了,恐怕一般人破不了你這一手。」陳銘笑了笑,眼神之中很平靜。

    「你小子,林觴,原來你早有準備,怪不得你這一盤殘局我輸了好幾把。」薛義恍然大悟,笑罵道。

    「哈哈哈……」林觴這時候也跟著笑出聲來,道:「老師,別忘了,當初下棋可是你教我的。」

    「然後你就亂拳打死老師父了,」說著,薛義站起身來,把位置讓給陳銘,揚手道:「過來,陳小子,你坐我這個位置,跟這小子來一局,替我出口惡氣。」

    「這……」陳銘有些傻眼,他像棋會下,不假,但也就是小時候跟他爺爺陳富貴,跟他老子陳長生學過幾手,要說實力,陳公子自己真沒個底,更別說跟這種國手級別的高人對弈了,那簡直是自找沒趣的做法。

    「怕什麼,輸了又不丟人,林觴這小子下棋有天才,你就算輸了也光榮,趕快的,我去給你們一人泡壺茶進來。」說著,薛義渾身來勁,搓著手,興致勃勃地跑出書房去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13
第九百九十七章 除夕(13)

    其實陳銘根本就不是林觴的對手,薛義這麼做其實目的太明顯不過了,那就是給陳銘牽線搭橋來的,之前薛義說要出去泡茶也不過是給這兩個人留出空間的藉口而已。

    林觴的棋藝的確驚人,每一個棋子總能夠出現在關鍵的位置上,步步為營,環環相扣,思路嚴絲合縫,手法細膩而嫻熟,像陳銘這樣半路出家的業餘棋手,在林觴的手裡面也走不過幾個回合,好不容易擺好的車馬炮,還沒有跨國楚河漢界,就被林觴殺得潰不成軍,簡直是在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情況下,陳公子就輸掉了第一局。

    「高手啊……」陳銘似笑非笑,眼神之中卻滿是歎服,他緩緩抬起頭,手裡面還拿著僅存的一枚卒子,無奈地看著棋盤,唉聲嘆氣道。

    「你想法還不錯,棋路中有國手的風範。不過心緒似乎不怎麼寧靜,怎麼,心裡面在想別的事情?」林觴一邊收拾棋子,一邊微笑著問陳銘說道。

    「說有的話也有,要說沒有也沒有……」陳銘回答得似是而非,言辭含糊不清。

    「難怪剛才那麼舉棋不定,其實如果不是你開局的時候猶豫那一兩個子的得失,你不會輸這麼慘。有句話說得很好『不會說謊的人,全盤皆是謊言,但擅於說謊的人只會在關鍵的地方捏造謊言』。」林觴淡然道。

    陳銘一愣。

    這番話有些味道了。

    「我猜你也知道薛義老師邀請我來的原因了……不過,陳銘,你認為我是賣薛義老師一個人情好呢,還是你我之間,互為犄角更為妥當?」林觴忽然話鋒一轉,從棋盤轉到了現實之中,臉上笑意優雅,話中有話。

    陳銘會意。

    「那再來一局?」

    陳銘淡淡一笑,然後伸出手去,把已經被林觴殺出棋局的棋子重新擺放回去。

    「我讓你車馬炮。」林觴笑容依舊,只是在擺放棋子的時候,少放了一對車馬炮。

    「好。」

    陳銘冷笑,忽然出手。

    炮二平五。

    炮8平52,馬二進三。

    馬8進73,車一平二。

    眼前的林觴,表情微變,雙眼專注地盯著棋盤,但嘴角的淡然笑意又是顯得那樣的雲淡風輕,落子清脆有力。

    棋盤上,殺氣驟起。

    陳銘飛中象,維持守勢;林觴拱邊兵,繼而龜背炮,奇招頻出,身為擁有國手實力的林觴,棋路攻守平衡,卻也是刀刀見血,而陳銘相對於林觴,卻是更為小心翼翼,以守為攻,後發制人,似乎並不急於和林觴分出勝負。

    陳銘在被林觴讓了一對車馬炮的情況下,還在龜縮死守,似乎並不求場面上的一時榮辱勝負,就像是足球場上對方已經被罰下了一名主力,但是本方依舊擺著鐵桶陣死守不攻一樣,大有一副耍無賴的姿態。

    而林觴也不為所動,聚集兵力,在他的左翼展開進攻。眼看在下一步就要撕開陳銘防守的缺口,局面大優。

    忽然這個時候,陳銘氣勢磅礴的一步棋,頓時讓林觴眼神一動。

    轉守為攻!

    原本林觴就少了一對車馬炮,以至於在進攻上有些後繼乏力,而陳銘就等林觴火力全開之時,忽然調集重兵,齊刷刷碾壓向林觴的陣地。

    一時間,攻守逆轉。

    很快,陳銘的主力就分割了林觴僅存不多的棋子,尤其善用過河卒的林觴,一時間也望著自己那如同炮灰一般存在的卒子,不由一聲輕嘆。

    「看樣子是沉不住氣了?」林觴悠然一笑,並不急於落子,而是抬起頭來望著陳銘。

    「似乎我還是失算了。」陳銘淡淡一笑,不說話。

    原本看似逆轉的局勢,似乎在林觴這一落子間,有了本質的轉變,陳銘無可奈何,笑容恍惚。

    「你心裡面有什麼牽掛?」林觴不解,眼神之中滿是安靜和沉著的色澤,他笑容平靜,緩緩問道。

    「有的……」陳銘欲言又止,若有所思。

    「的確,如果說當年叱咤歐洲的小教父如今會變得無牽無掛,那也不太可能,只不過,我還是覺得,你應該克制你的心魔,不要任其滋長。」林觴忽然冒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題,頓時讓陳銘觸電般僵在原地,滿臉錯愕。

    「你說什麼?」陳銘眼神之中迅速閃過一絲惶恐。

    「沒什麼。」林觴笑容頗有深意。

    「我記得薛義叔叔剛才提到過,說你早年在歐洲發展……但是我所涉及的那個領域,一般人不會清楚,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說到這裡,陳銘的神經忽然緊繃起來,他目光警覺,甚至於手中已經開始呈現出防禦的姿態,以應對眼前的一切突發情況。

    「嗯……如果不是薛義跟我談到了關於你的一些情況,其實我不會把你陳銘和當年歐洲赫赫威名,卻又曇花一現的小教父聯繫起來,因為其實歐洲認識小教父的人不少,但是知道小教父長什麼樣子的人,並不會多。」林觴表情優雅自若,方寸不亂。

    「然後呢?」陳銘警覺稍稍放下了一點點。

    「陳銘,你或許不知道,你所認知的那個領域,和它原本真實的模樣之間,還有著廣泛的區別,它本來的面貌,是活在『表世界』的人們,永遠無法理解的。」林觴繼續說道,言辭乾脆利落,從容不迫。

    表世界!?

    陳銘一怔!

    這個詞彙,他僅僅只是聽安姑姑提起過,但也僅此而已了,因為這裡面,似乎涉及到更多的東西,而安姑姑不會願意讓陳銘過早地接觸這些。

    雖然當初安姑姑有意讓陳銘繼承帕特里克,接任下一屆的西西里島教父,但目前看來,陳銘並沒有這個打算。

    「表世界裡面,安靜,祥和,和睦,光明。世界各國之間,友好往來,關係融洽,以聯合國為代表,維繫著整個世界商貿和文化交流的和平。」林觴打趣地介紹道,一邊說著,自己卻一邊開始笑出聲來。

    「而裡世界,充滿著各種你曾經所熟知的那些元素,傭兵、殺手團隊、護國組織、暗殺者、特工、大毒梟、洗錢團隊、獨立武裝……用槍,用刀,用長鞭,用毒,用催眠術……不勝枚舉,這個世界,黑暗而恐怖,到處充斥著死亡和哀嚎……」

    林觴說到這裡,眸子深處忽然掠過一道凌厲的光芒,他冷笑一聲,敲著桌子,緩緩道:「陳銘,這些就像是棋盤一樣,表象上風和日麗,不慌不忙,一切和睦,但是一旦衝突起,那就是蝴蝶效應,環環相扣,最終導致局勢的巨大變革,然後殺機四起,跌宕起伏。」

    「裡世界……」陳銘瞪大了眼睛,顯然是明白了什麼。

    「我直截了當地跟你說,裡世界就是表世界的陰暗面,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很少,但是絕對各個都是精英,華夏朝廷有a組,有b組,有『秘奏』,還有不為人所知曉的『國之利劍』,甚至於那些和『國之利劍』鬥法多年的『主教』勢力的人,這些都是裡世界的標竿人物。你不是找不到秦纖靈麼?為什麼找不到?因為她在裡世界。」林觴越說越讓陳銘心神不安,他頓時覺得自己曾經這個自以為是的局內人,現在忽然變得簡直就是哥局外者,什麼都不清楚。

    當然,也正如林觴所說,局外人,表世界的人,所清楚這些的不多。

    很多人知道a組,b組,也有很多人知道「秘奏」,但是誰會用「表世界」和「裡世界」來區分?

    「你不知道里世界很正常,因為你還沒有觸及到裡世界的一些規矩和準則,裡世界裡面沒有法律法規,有的只有規矩和準則,什麼準則,叢林法則,適者生存。這是全世界各地,所有裡世界的人所奉行的東西,他們比誰都要守規矩,但又比誰都不守規矩。」林觴笑容戲謔,迎著陳銘驚慌失措的表情,淡淡說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陳銘恍惚問道。

    「等你下贏了我這盤棋,我就告訴你。」林觴賣了關子。

    「這盤棋我贏不了你,因為我被你將軍了。」陳銘指了指棋盤裡面,那對被林觴一直埋伏著的連環馬,搖了搖頭。

    「那就重來。」

    林觴開始擺棋子。

    「好……」陳銘皺了皺眉頭,他抿了抿嘴,有些不敢相信剛才他所聽到的一切,他一邊把自己陣亡的棋子重新放回棋盤,一邊試探性地問林觴道:「我就想知道,薛義知道你的具體情況不?」

    「也知道……也不知道……」說到這裡,原本來埋頭擺棋子的林觴忽然抬起頭來,他的笑容越發透人心魄,「陳銘同學,你不要以為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你一個聰明人,要知道,高手往往隱藏在民間,薛義老師,他看人的眼光,比任何人都要透徹。他當年堅持過的『有教無類』,如今依舊奉行得很好。就像他同樣認可你這個吊兒郎當的女婿一樣,懂了麼?」

    一語驚雷!

    陳銘咋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1-4 13:13
第九百九十八章 除夕(14)

    「你是什麼意思……」陳銘皺了皺眉頭,警惕地問道,剛才林觴這一番話,的確讓陳公子有些錯愕驚異,要知道,他陳銘的准岳父薛義,從始至終都是一副嚴格遵守遊戲規則的商人形象,能夠跟所謂的「裡世界」聯繫在一起,已經是非常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了,如果還要說薛義瞭解其中很多連陳銘都難以知曉的事情的話,這簡直是非常讓人難以置信的。

    「我已經說過一次了,薛義老師他是聰明人,也是明白人,很多東西他是心裡面有數的。陳銘……你不要自視過高,覺得別人都是局外人,我只需要告訴你這一點就可以了。」林觴微笑著點了點頭,眼神之中卻帶著一種掩飾不住的哂笑。

    事情變得更加複雜起來。

    陳銘有些沉默,不過這個時候,他對於林觴,卻是鬆懈了不少戒心。

    因為如果林觴是敵人,不至於把這些話說給他陳銘聽。

    「我明白了。繼續下棋。」陳銘眼神平靜,不動聲色,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又舉起了棋子。

    一盤棋,再開。

    這一次,陳銘瘋了。

    不顧一切,瘋狂進攻,鐵蹄踏過楚河漢界,直討敵酋,一心求個慘勝。

    踩馬掀浪,飛雲亂渡,驚濤駭浪,棄車驚天!

    陳公子的象棋棋藝雖然並不算出眾,也遠遠沒有到達國手的水準,但是從小跟著爺爺耳濡目染,也練就了一身同歸於盡的本事,車換車,炮換炮,純粹就是殺敵一千,自損一千的打法,讓即使是高手也無可奈何於陳銘在換棋方面的決絕和狠辣!

    一波下來,陳銘損失慘重,但也無限接近於勝利了,林觴這邊也不好過,一連丟掉了兩車一馬一炮,手裡面能夠動用的棋子並不算多。

    最後,陳銘孤注一擲,傾巢出動,抱著同歸於盡的目的出手,一時間,劍拔弩張,場上到了血戰的最後一刻。

    然後就在這最緊要的關頭,陳銘卻連續丟了最後的一枚過河卒。

    單馬對士象全。

    和局。

    林觴哭笑不得,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棋盤,失聲笑道:「被你攪亂了,倒也有些本事。」

    「我們各自退一步,你把我想要知道的告訴我,我也把我知道的告訴你,如何。」陳銘眸子中陰晴不定,臉上的表情冷冽而凝重。

    「好。」

    林觴微笑著點了點頭。

    「你想知道什麼。」陳銘淡淡一笑,這一招是以退為進,他現在很想要知道林觴到底想要知道些什麼,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夠給林觴一個準確的定位。

    「我想要知道,你最後一次跟『主教』見面,是什麼時候。」林觴也開門見山,不再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道。

    「主教」!?

    這個名字,頓時讓陳銘心頭一寒,因為他深知這個名字的恐怖,跟陳銘交手過的高手很多,但是能夠讓陳銘在一瞬間這麼絕望的,卻是只有那主教一人。

    沒有錯,不是恐懼,不是怕輸,而是絕望。

    徹徹底底,沒有任何勝算的絕望。

    這尊高手,太過於恐怖。

    「你問這個人做什麼。」陳銘玩弄著手中的棋子,眼神淡漠,但心頭卻是有著一些盤算。

    「這個你就暫時不用知道了,我就想要清楚,『主教』現在究竟是在哪裡,是什麼一個情況。」林觴淡淡一笑。

    「你是『約克郡屠夫』的人?」陳銘忽然冷笑起來,眼神之中泛起意思不易察覺的殺氣,他故意這麼一問,當然不是想要林觴承認什麼,而是打算從林觴的眼神之中讀出來一點東西。

    誰知道,林觴眼神之中並沒有出現陳銘所期盼的半點慌亂,相反,卻是比任何時候都要平靜和心如止水,只見他淡淡一笑,緩緩道:「『約克郡屠夫』?這是『泰坦傭兵團』在表世界裡面的稱呼麼?好難聽的名字。」

    泰坦傭兵團!?

    陳銘一怔。

    這的確是陳銘第一次聽到這樣的稱呼,簡直讓他難以置信。

    眼前的這個林觴,實在是太神秘,太難以參透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陳銘這句話,說得有些情不自禁,但的確也是自肺腑,因為這一刻,陳銘是徹底懵了,被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徹底打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

    「這算是你對我的提問麼?」

    林觴悠然一笑,並不急於回答陳銘。

    「算是。」陳銘點了點頭。

    「好,作為一換一,我告訴你……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就必須要放棄你之後的問題,因為我只答應回答你一個問題。你下棋並沒有贏我。除非……你真正再贏我一次。」林觴眯起眸子,笑容優雅得無懈可擊,簡直讓人捉摸不定。

    「那我換一個問題……」陳銘立刻認慫。

    這個時候,陳銘非常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確知道很多東西,而對於陳銘而言,他最想要知道的東西,並不是眼前這個男人是誰。

    「好,你說,不過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後,你也必須要告訴我,『主教』究竟在哪裡。」林觴點了點頭,臉上露出悠然的微笑。

    「好。」陳銘點頭。

    「說吧,你有什麼問題,如果我知道,我會盡全力回答你。」林觴信心十足地笑道。

    「我想要知道……」陳銘頓了頓,按耐住心頭不安的情緒,抿了抿嘴,鄭重其事地問道:「摩根家族的少公主,偌絲‧摩根,現在的近況怎樣,為什麼國內目前為止斷絕了她一切的媒體新聞,而我也無法跟她取得任何聯繫。」

    偌絲!

    這才是陳銘最為關切的事情!

    洛水!

    的確,陳銘已經有兩年時間沒有收到任何關於洛水的信息,這讓他簡直惶恐,但是迫於手裡面關乎於陳家生死存亡的事情,陳銘無法抽身,所以更加無法去西班牙調查具體的情況,但是眼前這個林觴似乎很清楚西方世界,尤其是西方世界的裡世界裡面的事情,所以陳銘打算碰運氣,試探一下林觴,究竟知不知道洛水的行蹤。

    果不其然。

    林觴聽到之後,忽然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優雅而沉默。

    顯然,從這表情陳銘就可以推斷出,這個林觴知情。

    而且不僅僅是一點知情。

    「這才是你心有牽掛的原因,對吧,陳銘,小教父。我其實從剛才一直到現在,都還在疑惑,究竟是什麼事情,讓當年叱咤整個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的小教父,忽然之間沒有了霸氣和銳氣,現在看來,原因是出在一個女人身上啊……從你剛才走進來的肢體動作,以及落子的時候手指肌肉的互動程度來看,小教父,你距離你巔峰時期的武力值,已經相差太遠了。」

    林觴淡淡一笑,並不急著回答陳銘的疑惑,只是淡然地搖了搖頭,嘖嘖了兩聲。

    「你什麼意思……究竟說還是不說。」陳銘皺了皺眉頭,他並不想再跟這個林觴拐彎抹角了,他現在就想要知道他問題的答案。

    而這個時候,書房的門忽然開了,只見一張笑臉探進來,陳銘定睛一看,是端著兩杯茶的薛義。

    「兩位交流得怎麼樣?」薛義臉上笑容祥和,端著兩杯茶,走了過來,放在陳銘和林觴面前,然後盯著陳銘,臉上的笑容有點深意,他笑了笑,道:「如何,跟這位林觴大哥聊天,感覺怎麼樣?」

    「很好,尤其是棋藝。」陳銘點頭,不動聲色。

    「林觴,陳銘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不過最近可能有些偏頗,我相信你能夠幫他。」薛義說話也極為巧妙,點到為止,並不說透。

    「當然。」林觴點了點頭。

    「薛叔叔?」陳銘一愣,沒有明白薛義這一番話的用意。

    「好了,正式介紹一下吧,陳銘小子,這位是我當年的學生之一,也是我目前最優秀的學生了,現在是聯合國偵察階段司法支援調查組,組長。他對於你最近階段遭遇的一些事情,應該會有很好的解讀。」

    薛義笑容依舊慈愛,但是這一句平靜如水的話,卻瞬間在陳銘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聯合國偵察階段司法支援調查組!?

    難怪對於裡世界的很多枝稍末節這麼瞭如指掌!

    陳銘一陣錯愕之後,卻是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的確不是敵人。

    之前林觴迫切想要知道「主教」的情況,讓陳公子以為他是「約克郡屠夫」的成員,不禁有些戒備,但是現在,也算心底落下一個大石頭了。

    「清楚了?」林觴笑容玩味,盯著陳銘。

    「清楚了。」陳銘歎服道。

    「哈哈,你們喝茶,繼續聊,我就不打擾了,外面還有客人,我去跟他們聊天去。」一看陳銘和林觴兩人的雙眼有了相互的默契,薛義也趕緊找了理由開溜,把時間和空間留給這兩個年輕人。

    「我的天……你年齡究竟多大,這個年紀技能當上聯合國偵察階段司法支援調查組的組長,這是要有多大的能耐……」陳銘一陣感嘆,望著眼前這個跟自己相比也大不了幾歲的年輕人,嘖嘖稱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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