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界大陸] 碎星物語 作者:羅森(連載中)

   
tylinee86 2015-11-3 15:47:3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1 7873312
V123210 發表於 2018-5-5 12:36
三十八章 唯我獨尊

    才剛這麼想著,就看見溫去病又抬頭望天,像是被什麼東西觸動,對地上的大定和尚不管不顧,突然大吼一聲,「神魔阻我,我必殺之,天欲亂我,我必殺之!殺殺殺殺殺殺殺!萬事萬物皆可殺!」

    吼聲如同霹靂雷震,震得眾多屍鬼耳內隆隆,但誰也沒想到的是,一聲喝完,十米高的巨人竟然直接破空飛走,像是去追殺什麼目標,直直衝天而去,也不顧底下的眾屍鬼,意態如癲如狂,就這麼直接飛走,徒留一道冰火交織的光痕,劃破天際。

    眾多屍鬼在底下呆呆看著,足足過了好幾秒,這才反應過來,妃月淚高呼著「少爺」,狂追而去,圖靈和闇日神荒的人馬也回過神來,展開追逐,只留下巨骨幫的成員,一個個面面相覷,站在那邊,擔憂……這個鬼界傳奇,該不會才剛剛開始,就要結束了吧?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冰火光痕貫空而去,直至天的盡頭,但那裡其實早已沒有溫去病的蹤跡,他半途就化身遁開,然後隱匿身形,掠往三鬼洞的方向。

    大定和尚的那本寶經,著實厲害,演化出來的山形,隱約已具須彌雛形,如果不是因為身在鬼界,受到天地法則的壓制,這寶貝很可能打得出大能級數的咒封,即使不能,要擒拿天階三重之內的對象,也是易如反掌。

    這種級數的物品,根本不是尋常鬼尊能持有與使用的,肯定有萬古存在的力量加持,自己是肯定不能被抓去見地藏的,但想要破開這層鎮壓,自己也只能全力以赴,不能留手。

    於是就鬧出了剛才那一幕……

    以自己大能的真實實力,想要破封出來不難,但怎麼混過去就非常考驗技術了,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裝中二、說些狂妄的傻逼言語,反而是個理智的方法,反正死鬼赤魃若在,搞不好還真會說這些話,而且……不可否認,這些話也有市場,說出去有鬼愛聽,既然如此,順應市場一下又如何?

    至於這些做作的行為能否混淆地藏金龍?那就真的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要自己的真面目不暴露,別的都是其次,要是地藏金龍真的有閒心一直在暗中盯著自己,那也只能自認倒霉,不過雖然不清楚地藏的目的,但是他應該不至於投入這麼多心力過來。

    但自己也不會天真到以為在引起萬古關注後,還一直能偽裝下去,因此當前的行動,需要爭分奪秒,自己必須立刻採取行動,所以喊完中二台詞後,便直接前往三鬼洞,要搶在身份被揭穿之前,儘可能蒐羅資源。

    此刻的三鬼洞的上空,煙火陣陣,起碼有十幾路人馬在混戰,裡頭的鬼尊數量之多,還多過封神台之戰出現的總和,正打得不可開交,出手造成的餘波,把周邊環境嚴重破壞。

    溫去病目光轉向,看往煙塵稍稍沉靜一些的地方,察覺那裡的空間錯亂。

    「……洞窟……不,是洞天?一個被開啟的洞天。」

    在這座洞天之中,同樣有鬼尊拚殺的氣機震動,還有……兩股令溫去病感到不舒服的凶煞之威。

    根據圖靈的說法,它是在搶先進入那座洞窟後不久,還沒找到目標,就遭遇兩頭鬼獸的襲擊,而當它勉強逃出,重創被抬離開時,其餘勢力的鬼尊正搶著殺了進去,但似乎還沒有大能參與進來。

    這個說法並不完全準確,事情都已經鬧到那麼大了,趁三鬼洞滅門洗劫多年積累發財的好機會,這麼多的鬼尊都在那邊打到破頭,怎麼可能不驚動背後勢力?又怎麼會沒有大能參與?

    所謂的沒有大人物參與,這只是現場人物的感官,事實上,大能級的人物早已被驚動了,溫去病一到,就感受得出,週遭天地的緊繃氛圍,至少有四位大能來到了附近,卻立刻陷入彼此牽制,沒有露臉出來。

    它們的到來,更多的是為了壓陣,這種高端武力基本都受大勢力的供奉,到此是為了確保自家人員的安全,免得被其他家的大能直接出手屠殺,如果這種恃強凌弱的情形沒有發生,它們就會一直隱於暗中,安於這種相互牽制的局面。當然,如果其他家的大能一直沒有到場,他們肯定也不介意自己出手幹一次恃強凌弱的事情,再迅速把好處撈完走人……

    所以這不是因為鬼族大能都愛好和平,而是因為這樣最省力省事,鬼族喜愛騷亂與鮮血,但並不好戰,尤其不願意為了戰而戰,除非有明確的好處,除非有異寶出現,否則三鬼洞這種小勢力的家當,還引不起大能多少興趣,不至於親自出手打上一場,這些大人物肯定想深藏幕後,不會願意出來浪費力量,而這也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必須要趁其他鬼族大能沒察覺之前,直接進入洞天,如果被察覺、暴露了身份,那就大勢去矣。

    如果自己還是只有天階三重,現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以變化術變化成昆蟲來避人耳目,或是以陰魂姿態潛入,但身登大能之後,對於這類場面,自己另有作法。

    所謂的洞天,其實就是利用空間法則的異變,摺疊空間,或扭曲、或皺褶,從而造成納須彌於芥子的現象,對於大能之下的人物看似神奇,但在如今的自己眼中,已經沒有任何奧秘可言。

    溫去病悄然站立於半空,收斂氣息,同時凝神觀望,眼中的世界瞬息失去色彩,消磨了具體形象,只剩下無數的線條。

    無窮無盡的切面,堆疊連結,構成了空間,而當跳出這些結構,從「外側」觀看,就可以將空間架構還原為無數切面,而那處洞窟所在,更是無窮切面層層堆疊、扭曲之所,看來大亂特亂,像是萬花筒一樣。

    情況看起來有些詭異,比自己所見過的任何洞天都要更亂,裡頭能量交互衝突,空間邊際正在不住扭曲,整個就像在火山口上,只差最後的那一爆了。

    這座洞天,很顯然已經變成一個高危險地,溫去病無法肯定,那是因為裡頭正在發生的天階層級的戰鬥,力量衝擊空間結構,還是因為什麼別的理由,總之,這玩意兒就算下一刻就徹底崩碎,都不足為奇,想要進去真得要冒極大的危險,怪不得那些大能都只暗中旁觀,沒有實際出手的意思。

    「……沒辦法了,志在必得,不能逃避,只好試試看剛研發的新技術了。」

    自己現在所要做的,並不是將這團亂麻還原,而是將力量延伸過去,無聲無息,輕輕將這些線條撥開,出現一道小小的空隙,然後……先是神識探入,確認裡頭沒有問題後,隱形起來的本體也跟著快速穿透過去,瞬息之間,已侵入進去洞天內部。

    外頭正打得天翻地覆的眾多鬼尊,沒有一個能察覺到這邊的異狀,但在溫去病消失的剎那,幾道藏身暗中,正互相牽扯的鬼界大能的神識,不約而同地掃來,已經感覺到了什麼,可是沒有掃到明確訊息,確認不了什麼,這些神念又彼此對撞,最後全收了回去,繼續維持對峙狀態。

    這情況完全在溫去病的意料之中,自己穿遁空間的技術,極其巧妙,與鬼尊的穿梭不同,那些大能第一時間肯定不會察覺,後頭即使感應到一絲不諧,也不會大動干戈追查,不過,自己也猜得到它們在打什麼主意。

    ……即使有誰搶先侵入洞窟也不怕,大家都在外頭守著,拿了東西的無論什麼來頭,終究要出來,到時候就一擁而上,該吐出來的寶貝,一件也少不了!

    這種守株待兔的思路,很鬼族,自己可以理解,但它們最後能否如願,這就不是它們能說了算的。

    溫去病直接穿遁空間,進入洞天,避開了洞口的位置,沒有闖入前頭已經打翻天的天階戰場,而是直接降臨在洞天中後段,極為接近核心處。

    這是當初在碎星團時期構想的一項技術,在洞天搶寶時,不需要和敵人在洞口撕打,可以直接開掛進入內部,順利的話,不只可以避開尋寶者之間因為分贓產生的內訌,還可以避過一堆設在途中的各種禁制與機關,順道可以在搬空的寶箱裡留下爆裂物,等搶寶的敵人辛苦殺到,歡天喜地開箱時爆炸,留給他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真是想想都過癮。

    那時候沒有能力做到的空想,在如今身成大能後,終於有足夠力量去推動完成,不過這技術也伴隨著不小風險,有超過七成的可能,會在入侵過程中就遇到阻礙,最終不能如願,白白浪費力氣,還有不少於四成的可能,這次穿梭會直接令洞天的空間結構崩解,造成大爆炸。

    要是真衰到了那一步,就只好祈禱巨骨幫的祖師做事得力,三途匣的封禁夠牢靠,不會輕易被炸燬,自己還能試著從一群大能混戰中將之回收,否則一切就都是白做工,那自己就只能摸摸鼻子,去地藏金龍那邊探探,有沒有可能大夥聯合對付霸皇來襲?

    而不出所料,在入侵到一半的時候,溫去病就感到阻力出現,不讓自己繼續侵入,但令自己吃驚的是,這種防護並不是某種禁制、結界,倒像是洞天本身生出了靈識,如同一個生物體在本能抗拒外物般,要攻擊自己。

    ……洞天也能生出了靈識?這種鬼事,簡直聽都沒聽過!

    溫去病一下錯愕,自己也算是見多識廣,哪怕遨遊諸天,聽過各種小道奇聞,也從沒聽說還有這種事情,但卻也不敢斷言否定,冥土的法則大異於別境,死屍都能再生靈識,死物自然也有可能發生相同的變化。

    剎那間,溫去病感到一陣充滿惡意的邪異氣息,正鋪天蓋地朝自己湧來,像是要將自己一口吞掉,但還沒等自己作出防禦,這股氣息就像感應到了什麼,主動消散,更敞開所有封禁,讓自己能夠一路長驅而入。

    本來,自己是希望能夠直接降臨在洞天的中後段,儘可能貼近核心區域,避開前半段的搶寶者和機關陷阱,但是當順著那股邪氣引導而降,溫去病卻赫然發現,自己這回根本是直接來到洞天最核心的位置。

    「……好傢伙!」

    舉目所見,溫去病從沒見過這種樣子的洞天,這裡應該是某個洞窟的深處,洞窟由岩層構成,堅固難破,但此刻自己目光掃過,卻不見任何的土石,原本應該是岩壁的部分,全都被一層慘綠色所包覆,顯得格外陰森詭異。

    溫去病的第一眼印象,這該是某種特別的土質,因為在這層慘綠色之上,還生有許多植物,非草非花,全是蕈菇一類的雜亂東西,青碧近墨,黏黏糊糊,光是看著就讓人生出一股寒意,鼻中嗅到的,則都是潮濕氣息,不時更參雜著腐臭的血肉氣味。

    再一眼望去,根本是成千上萬的各種蕈菇,有大有小,密集生長在一起,像是一片由蕈菇組成的短叢林,在黑暗中發著微光,更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與腐臭,絕對是一個令生者不想靠近的邪地。

    但,邪地也是寶地……

    「……哇,這次真是發達啦!」

    溫去病掩著口鼻,阻止邪氣入侵,這裡頭的部分菌類,其毒性對天階也能產生作用,但眼睛卻越來越亮,幾乎在黑暗中成了一處光源。

    「……紅鬼筆蕈、赤龍屍菇、血齒傘、惡鬼血茄……喔喔喔喔,雙頭鬼齒芝,連這玩意都有!這次真是人品爆發,要大撈一筆了!」

    論起對各類藥草的認知,溫去病未必在行,可如果是在太一貨品單上有名的東西,他幾乎都已經背了下來,即使對其名稱與特性的瞭解有些缺漏,可價位卻是一字不漏地深印心頭。

    只一眼,溫去病就已看出,這些孢子類的植物,全都是鬼界的珍品,在太一那邊個個都能賣出高價錢。

    紅鬼筆蕈,是鬼族魂靈受創時的修補良材,能夠增益神魂,對於它族也有奇效,但流出甚少,在其餘諸天都是天價物。

    赤龍屍菇,兼具「炎」、「陰」兩重特性,能讓死肉生長,是極少數能治療殭屍腐體的寶貝,是巨骨幫這種殭屍門派壓箱底的玩意。

    血齒傘,需要汲取大量血氣精華為養分才能生長,每一顆血齒蕈,都富含千血之精,在行法施術時,是非常好用的代替品。

    惡鬼血茄,這件東西本身比較普通,但它通常只會生長在天蛟木的腐枝上,後者不但是神兵主材,更是九幽大鯨龍最喜歡的食物,其衍生價值難以估算。

    至於雙頭鬼齒芝……本身倒僅是一味普通靈藥,效果不算突出,但是鬼界著名的夢幻陰丹,不死極樂丸,它卻正好是三昧主藥之一,拿出去不知會有多少鬼屍搶破頭。

    最重要的是,這裡所有的蕈菇,都是能對天階以上存在產生效果的珍品,而整個岩壁從旁到上,長得密密麻麻,不曉得有多少,這是個貨真價實的寶庫!

    「發財了,發財了,這下還要什麼鬼君的遺寶,直接把這些全給我就行了……計算機,趕快拿個計算機來……算盤也行,先算算這次能賺多少……」

    一下忙亂,陷入發財了的狂喜中,但溫去病很快就清醒過來,想起尋寶經驗中更重要的一點。

    寶貝只會生長在寶地,如此多的珍稀鬼蕈,密集生長於此地,這個地方肯定很不正常,普通洞天可沒有這種能耐,更別說,血齒傘、鬼齒芝,這些鬼菇都需要大量的鮮血滋養,才能生長,尋常洞天內何來如此豐沛的血氣?另外三鬼洞的秘地裡有這麼多寶貝,他們倚之足以富甲一方,不斷擴大勢力範圍,不該至今是個和落魄的巨骨幫半斤八兩的小勢力, 這裡頭肯定有問題……

    在仔細端視,那層慘綠色似非自己所想的奇特土質,而是一層薄膜,覆蓋了所有壁面,黏糊若漿,還不時顫動,像是在呼吸……

    溫去病忽然想起,剛才進來時產生的「洞天生出靈識」的異常感受,一個詭異的念頭從腦海中閃過,莫非這個洞窟已成為某種活物……或者,類似殭屍的不死生物,內部才生長著這些依附屍骨的蕈菇?

    這座寶庫,看來比自己想像得更為詭異,三鬼洞只怕未必能夠支配,這才空守著寶庫而受苦,而這種藏著寶物的寶地,通常也會有凶物看守,自己可別……

    念頭一閃,溫去病連忙暗罵自己烏鴉嘴,同時洞窟內驟然一黑,一個碩大無朋的黑影,一下堵住洞口,開始往內擠來,三顆窗戶大的昏黃巨目,在黑暗中閃爍生光,映出自己的身影。
V123210 發表於 2018-5-6 11:42
三十九章 屍蛆

    在鬼族經常互相殘殺吞噬的環境裡,能修練到鬼尊的,當然都是極不好鬥的,但鬼族之中,卻是有些未生靈智,純靠本能行動的殭屍,更讓溫去病深深忌憚。

    沒有靈識,就可以設計、可以智取,這是靈智生物的一個普遍的認知,但未必就真的比較好對付,要不然,當世諸界的永恆者當中,就不會有一個瘋囂之主,那位就是全無靈智,不會思考,只有本能的存在,但其之強勁與直接,卻異常難纏,更令其餘的永恆者都感到十分棘手。

    那些殭屍也是一樣,沒有了靈識,純憑本能反應,基本就不會被幻惑術法影響,更省略了多餘思考,搶攻與還擊的速度都快,更因為是屍骸之軀,刀兵不傷,力大無窮,更不懼傷殘,有大把本錢和生者以傷換傷,可以說非常難搞。

    若是普通的殭屍,動作遲鈍,反應速度的優勢會被慢動作扯平,溫去病倒也不懼,最怕的就是撞上那些擁有異能,靠這吃飯的妖屍,異能不動念即發,不受肉體的僵硬遲緩影響,那真是說多快就有多快,比生前都還要更厲害幾分。

    這種讓人很討厭的妖屍,偏偏此番就撞個正著,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都怪自己沒事烏鴉嘴,在身體中招,麻木僵硬的瞬間,溫去病有些懊悔,出發之前竟沒先向圖靈把情況問個清楚,瞭解守洞異獸的具體資料,以致現在大意中招……都是大定賊禿不好!

    當三道昏黃的目光落在身上,溫去病立刻感到周身一陣劇痛,被這些目光中所蘊含的詭異力量給撕裂,並且感覺到,被撕扯的不只是自己的軀體,還有周邊空間,是一次鎖定空間範圍,全面破碎,更還在不住割裂自己與周邊空間的關聯,要把自己完全從中剝離出來。

    ……這一手,根本是衝著大能去的,能夠讓大能無法發揮巔峰力量!這個鬼地方……居然有能夠對付大能的武力?

    溫去病著實訝異,因為屠沉之前的表現,自己或許太低估三鬼洞了。擁有這種封禁空間的能力,絕對可以輕易幹掉天階一二重的存在,即使是三重天階,凝結不竭之源,也支撐不了太久,圖靈遭遇的凶獸肯定不是這個,否則就他那實力打折的三重天階,哪還會有命拖回去?

    ……也難怪,圖靈估計根本就沒闖到這麼深的地方來,途中就已經被打趴了,哪會知道里頭還有這麼厲害的守關「魔王」?

    身軀被定住不能動彈,溫去病卻不以為意,直接迎風變化,順著身體被切裂,驟化一陣陰風,飄然飛出,跟著隱遁身形,藏匿在黑暗中,一面修補破損身軀,一面看看自己究竟是遇著什麼守護者。

    三眼邪芒,身軀碩大,溫去病的第一印象,就是遭遇到什麼變種毒龍了,但乍看過去,對方身上卻沒有鱗甲反光,這點與龍類不合,難道是一隻鱗甲已經脫落殆盡的屍龍?

    十餘米高的洞口,被那怪物的巨體完全堵著,它不住嘗試擠入,雖然洞窟晃也不晃,溫去病卻能感受到那股力量之大,足夠翻江倒海,又一次嘖嘖稱奇。

    ……這怪物好像進不來!不如趕緊搜刮一波退走,再慢慢尋找三途匣的線索……

    溫去病才這麼想著,卻看見那隻巨怪無聲雪崩,一下就碎裂開來。

    ……不,不是碎裂,而是分解!

    微光中,溫去病看得仔細,那怪物的巨大身軀,驟然分解為千萬細小蟲體,形態近蛆,赫然是由無數屍蛆交組而成,連那三隻昏黃巨眼,也是屍蛆集合所化。

    分解歸原後,千萬屍蛆,迅速爬入洞窟,成為一道慘白色的蛆之洪流,席捲過來,在地面行走,在慘綠色的壁面上行走,在那些奇異蕈菇之間行走,很快就佔據了這座並不算大的洞窟。

    縱然已經隱形,溫去病仍舊存在於洞窟內,看見屍蛆如同洪流席捲,大量移動過來的場面,心中暗叫不妙,如此下去,自己早晚會被找出來,而且,被這些東西沾碰到,感覺可不會愉快。

    得要想辦法離開這裡,但洞口那邊仍然被屍蛆佔滿,若要從那邊通過,就等若要正面撞上那些屍蛆……噁心什麼的姑且不論,那些屍蛆的能力未知,直接沾到、碰到,可能非常危險。

    溫去病在心中暗自估算,正想著應變辦法,卻看見大量屍蛆分散開來後,那個原本巨大的軀體,只剩下中央很小的一截,赫然還是個小小的骨架,大概只有馬車般的體積,像是某種龍獸,或是類似犀牛的生物。

    那想必是一頭奇獸的亡骸,但生前到底是什麼,如今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在骸骨的中心,一個黑色的匣子正漂浮在其間,發著玄色幽光。

    三途匣!

    溫去病還是首次看到這個黑匣,但本能的直覺,卻立刻肯定了這一點。這樣一來,只要能取得這匣子,這一趟就不算白來,而從這詭異的現場看來,恐怕……匣子裡所藏的東西,已經失控,力量透過匣子上封印散發出去,整個洞窟才會變得如此詭異,那些屍蛆也因此發生異變,甚至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

    ……看看這股力量,失控逸散出來的都有這樣的威能,實在誘人。

    ……不過,圖靈不是說那個令旗早已靈氣盡失,只是碎掉的殘體?那現在這狀況又是什麼鬼?

    ……算了,不是計較這些破事的時候,巨骨幫祖師的那群廢物殭屍,可能壓根就沒眼力,只是狗運好,才能拿了這東西出來當傳承。

    忽然,正在洞窟中席捲的大量屍蛆像是察覺到什麼,向著溫去病的方向匯聚急湧而去,藏身之所暴露,他再也顧不得別的,直接迎風變化,飛竄而出,半空中燃起一道血色烈焰,卻是溫去病化身成為一道黑色鳳凰,直直飆向奇獸骸骨中的黑色匣子。

    成敗在此一舉,「鳳凰變」堪稱是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最高段變化之法,所燃起的鳳凰焰,對陰邪之物也有很強的克製作用,效果堪比六陽真火,用這個來搭配屍蠱分身,應該能將可能的風險降到最低。

    溫去病高速朝懸浮空中的三途匣飆去,而發現目標的大量屍蛆朝火鳳凰彈射過來,勢如千百疾箭,但與鳳凰血焰一沾,全都立即被焚化,未能觸身。

    雖然完美防禦了一波攻勢,溫去病卻皺起眉頭,感受著千刀割體的痛楚,那些屍蛆的撕裂特性在分散開後仍在,而以屍蛆彈射的數量、火焰焚化的速度來計算,自己再往前多飛出十多米,就會來不及焚滅射來的屍蛆,防禦會出現大問題。

    ……得要設法開路了!

    溫去病身形一幻,屍蠱分身率先飆出,壓縮身高到三米,通體如金如石,堅不可摧,又力大無窮的山陸陵戰體,踏著大步,向異獸骸骨衝出,大量慘白的屍蛆立刻改向,朝他彈射過去。

    山陸陵的剛拳,無堅不摧,毀天霹靂之下,任你金剛不壞也能一擊打爆,但這些屍蛆彈射如箭,本身又如蠅如羽,渾不著力,能一拳斃象的猛拳,打這些東西卻效果不佳,山陸陵怒吼連連,使出陰打,毀天霹靂化無形震波,方才能殺滅這些屍蛆。

    而趁著山陸陵戰體分擔了屍蛆的數量,溫去病催動力量,鼓起鳳凰焰,在半空中拉出一道燦爛火線,數十米的距離一飆而過,直接來到奇獸骸骨的邊緣,剛想要進入,陡然一陣劇痛襲腦,眼前一陣發黑。

    鳳凰血焰明明還在護身,將彈射而來的屍蛆盡數焚滅,為何會有這麼強烈的痛楚與撕裂傷?溫去病錯愕回望,只見後邊的山陸陵戰體已經被千萬屍蛆包裹起來,怒吼之聲漸漸變得沉悶,金石堅軀也承受不住,正被迅速解裂,如同遭到凌遲。

    山陸陵戰體的情況,溫去病倒不是太意外,這些屍蛆的形態本來就克制山陸陵戰體這種金剛不壞,力大無窮的蠻力派,丟出來就是給個活靶子吸引主意的,真正嚇到他的,是這傷害竟然能從分身反饋到本體,這是過往不曾有過的事情。

    自己的分身,嚴格來說,只是在操作乙太屍蠱,並不是傳統仙界分化自身精血,斬出分身的作法,更接近於匠師製作傀儡機關人遠程操控,學理上根本不具有牽連性,攻擊要從分身牽連到本體,那除非……是因果層級的攻擊!

    ……這也未免太犯規了!你們是拿永恆者當作防盜標準的嗎?

    傳導而來的痛楚越來越劇烈,溫去病曉得其中厲害,面對因果攻擊,如果山陸陵戰體被千刀萬剮,自己也會跟著完蛋,這次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挖了個大坑把自己埋了進去,當務之急必須要立刻破去這些屍蛆。

    念頭才動,那個漂浮著的黑色玄匣,驟然猛烈震動,跟著幢幢鬼影,從中呼嘯噴出,溫去病只見千魂萬鬼,張牙舞爪,向自己狂撲過來,其上更帶著無窮威煞,不及接觸,只是遙遙感應,就能蝕心落魂,當下不假思索,體內生出一股玄氣,分陰陽,凝冰火,跟著環勁內縮。

    環勁成丹,堪比星體級數的能量,往內劇烈塌陷,凝成一點後,在爆發開來,數倍的能量向外釋放,化為霹靂雷霆,一下掃蕩千魂萬鬼。

    分身與本體的莫名牽連,當溫去病環勁爆丹橫掃千魂萬鬼時,另一邊的山陸陵赫然也做出同樣動作,兩場震動天地的巨爆,同時發生。

    撲向溫去病的萬千惡鬼形象,直接震波破滅,而包覆著山陸陵,想要將之解裂成渣的千萬屍蛆,也在這股洪荒巨力下,統統灰飛湮滅,連帶山陸陵分身一起,都在巨爆中徹底毀滅。

    環勁爆丹,這招新開發出來的雙極輪極招,是傾全力發出的大絕,一下發勁完畢,溫去病只覺得頭暈目眩,幾乎脫力,卻半點也不敢耽擱,手一揮,一個布袋憑空飛出,直接把黑色玄匣套收在內。

    這種疑似洩漏出的力量,會劇烈改變周圍環境與生物的邪物,特別擺明了是鬼一系的邪力,自己又不是沒了腦子,怎麼會直接用手去碰?先用袋子裝著隔離帶走,回去慢慢研究,安全啟封,這才是專業尋寶者的應有態度。

    不過,黑匣甫一入袋,與外界隔絕,整個洞窟就像失去了能量源頭,一下就變得慘白,屍蛆直接僵死,大片蕈菇也開始成灰。

    「……糟糕,那麼多的套路可以走,不必非要來這個吧?一拿了就會炸場,有這個套路你早說啊!」

    意識到大把金葉正從自己掌中飛走,飛來的橫財,致富的希望又在飛走,溫去病忍不住脫口開罵,更不敢浪費時間,顧不得自己的虛弱,連忙動手,要緊急採收還沒化灰的鬼菇屍蕈,減少自身損失。

    然而,還沒得及收起多少鬼菇屍蕈,以奇金編織的布袋,卻在此時碎裂開來,內裡的黑匣噴吐玄光,劇烈震動,溫去病心中才剛叫不好,應該被施加層層封印,萬古不破的三途匣,直接炸成無數射線,更有一道碧綠強光從內綻放,迷神遮目,直接就往溫去病頭上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8-5-7 17:25
篇後小劇場

    百族大戰,妖魔侵略始界,人族在魔爪妖牙之下,承受著無盡苦難,無數高高在上的門派世家被攻破山門祖地,億兆黎民在妖魔肆虐下艱難求生,但無論是什麼時代、什麼時局,總都還是有人富貴有人貧,哪怕富者遭受劫難,日子過得沒以前那麼好,也還是要比窮人的日子要好得多,如果說後者活在地獄,前者就是天堂了。

    而天堂之頂,無疑就是帝王家,自妖魔入侵以來,李家皇朝的日子並不好過,短短的時日裡,被迫扔下帝都百姓,獨自出逃三次,遷都兩回,已經丟盡顏面,全無半點人族帝皇的氣派,任何人都看得出,王朝已經是暮氣沉沉,風雨飄搖,改朝換代不過朝夕間事。

    若非在外有妖魔強敵,虎視眈眈的時候,沒人願意出來背著人族內訌的壞名聲接這個爛攤子,帝國說不得已經易主幾次,野心家正在為了皇權打的頭破血流,殺得血雨腥風……

    但只要李氏王朝的大旗一日仍飄揚,他們就還是整個人族統治者,握有大義名份,站在那個高度上,再是沒有顏面,不受人待見,卻也仍能享受著百姓與臣子的供養。

    而李氏的族人也毫不忌諱的享受著最後的奢華,不光是皇帝本人窮極奢欲,就連皇子們都一個個競比奢華,講究享受……換成是百年前,這種場面是不可能出現的,皇子們應該都把心思放在爭奪權位上,就是裝也要裝得認真向上,不能露出破綻給人抓,導致失去繼承皇位的資格。

    可如今,整個王朝都已如風中殘燭,別說繼承者的位置,就算真當上皇帝,又能代表什麼?甚至一個不小心,亡國皇帝的頭銜就會直接落在頂上,背著恥辱柱黯然收場……或者說,再怎麼小心也沒用,這就是當前人族無可逃避的現實,面對無可抵抗的強大妖魔,什麼反抗都已經被粉碎,王朝滅亡只是早晚。

    因此,皇子們一個個都無心權位,只是活在當下,學習自己父親那樣,縱情聲色,唯求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想明日憂,即便少數幾位皇子中的英才,也不例外,無非是把心思從享樂改用在勾結外人,掏空王朝的資源,壯大本身上。

    ……帝國就快要完蛋了!

    這是全體人族的共識,而在各有想法的貴族、門閥豪強,或是相對獨立的門派眼中,李氏王朝上從皇帝,下至皇子、皇親,如今全是一群吞食百姓精血的蠹蟲,貪婪、腐敗,不知未來,也毫無益處……

    在諸皇子當中,排名靠後的趙王,當時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與他其餘的兄弟一樣,也不過是個吃喝嫖賭樣樣來的廢物,要說有什麼特殊之處,就是他玩得更狠,更開,年紀輕輕,就常常拋下護衛與隨從,一個人微服入民間遊玩。

    在帝國法度仍存的時候,皇子幹這種事是大罪一條,御史、言官的彈劾奏章可以埋了人,天子也會震怒降罰,可如今……連宮內的宦官、護衛,都常因為欠薪無餉,在找機會盜賣財物後棄職而逃,皇室尊嚴只不過剩下一張薄皮,微不微服什麼的,已經沒有誰會在乎了。

    關於這一點,李昀峰本人就非常清楚地感受到。

    自己每次偷溜出來,被那些侍衛看見時,他們的眼中滿是各種不屑與鄙夷,根本沒有人試圖攔阻或勸阻,這在以前的時代,簡直是不可想像……皇子兩個字,搞到現在根本就一點含金量也沒有。

    不過,也難說,多虧得遇到這種亂世,自己才能只是被鄙夷、鄙視地過日子,甚至還能在這種目光中,過過花天酒地的瀟灑日子,如果是以前,估計自己早就被扔到天牢,甚至死得不明不白了。

    正因為是這種人人都只顧得當下,看不見明日,罔論未來的時局,自己這個皇家的邊緣人、「雜種」,才得以苟存下來,其餘的皇兄、皇弟,一個個自顧不暇,更不會再把毫無可能與他們爭奪帝位的自己,當成必須排除的眼中釘。

    誰也不管誰,所以,自己這個皇子,只要成天頹廢浪蕩,就可以逍遙度日,大家一起歡欣鼓舞,默默等待著滅亡時刻的到來……

    就這樣瀟灑下去,,或許也挺不錯的,自己可以坐看李氏王朝的滅亡,有這麼一個絢爛的陪葬物,和自己那些兄弟姊妹一起上路,也算是值得了……又或許,國破家亡後,自己這種邊緣人說不定還有機會僥倖不死,那時……天曉得會怎麼樣?

    其實,最早的時候,自己並不是那麼束手待斃的……有著年輕朝氣,自己也曾看不起這些只知道醉生夢死,不知明日的廢人,想要有所作為,想要強大自身,這樣當滅頂之災到來時,就能憑自己的力量掙脫出來,開創新生。

    但……理想總是美好的,殘酷的現實則讓人不敢看多一眼。

    自己在武道修行上,其實算是有天分的,但卻也沒有優異到驚才絕豔,百年一遇的天才程度,而由於身世有問題,其他皇子能修習的正宗李家絕學,自己一概無緣,僅能練一些宮廷收藏的別派武技,而哪怕囫圇吞棗,亂練上一堆,也沒有太大效果。

    皇族子孫,原本是資源最多,可以靠吃藥與灌功強行提升,修行起來格外順暢與神速,可到了自己身上,這些就是笑話一件。除了功法,內務府拒絕供給自己一切修練所需的資源,理由還非常可笑:身為皇族之子,當成天下表率,練功要靠自己,不走捷徑!

    ……最好其他的皇子皇孫,都沒人吃藥走捷徑的!

    更有甚者,只要自己開始修練武道,哪怕只是些二流功夫,照理來說根本沒有威脅,周圍左右,立刻就會有警戒、不懷好意的目光掃來,那些早就想要自己死的兄弟姊妹,多次嘗試加害,未能得手,絕不會允許自己有變強的機會,每一下嘗試往上的腳步,都會引來他們的瘋狂打壓。

    ……想想當初真是失策,如果自己一早有那種見識,打小直接裝重病,成天咳嗽吐血,籍此瞞過所有人,等暗中練出絕世神功,再來報復,處境肯定要比現在要好得多。

    無奈,當自己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用別的形象來遮掩,於是,自己拚命苦練輕功與騰挪技巧,再配合特意塑造出來的貪花好色的形象,儘量把自己往淫賊靠攏,最後還練成一身出類拔萃的逃脫術,被公認「李氏皇族開溜第一」,到處惹人譏笑。

    ……笑吧!只要笑,你們就不會覺得我是個威脅,總有一天,會有你們笑不出來的時候。

    ……笑吧!如果我擅長逃跑,是一個笑話,那這些年來,被妖魔追得東奔西跑,卻只能逃了又逃的你們,又算是什麼?五十步笑百步的笑話,確實很有娛樂性。

    流連於各處青樓,作著種種荒唐的行為,李昀峰放蕩不羈,在醇酒、美人相伴下,日夜笙歌,有時一擲千金,有時耍賴逃債,成為本代皇族裡「中規中矩」的一員。

    偶爾,夜深人靜之時,舉杯對月,縱酒狂歌,心裡那個聲音會跳出來,問自己:就這麼頹廢下去,真的甘心嗎?真的要這麼逃上一輩子?只能避、只能躲、只能逃,如同一隻惶惶喪家犬,一輩子也沒有安穩落腳的地方?

    但這樣的聲音,很快就會被酒意與現實掩埋,就是自己其實不甘心,又能如何?

    那麼大的帝國,不甘心的又何止自己一個?無數英雄豪傑、能人異士,一個本事大過一個,他們粉身碎骨的時候,個個都不甘心,但又能如何?

    面對鋪天蓋地來的妖魔,人族的力量……實在太過弱小,不堪一擊,若非妖魔並不齊心,互相扯步子,也不急於消滅弱小的人類,帝國早就該亡了,自己除了醉眼看滅亡日近,又能做什麼?

    自己一直是這麼想的……也沒法不這麼想……直到那一天,遇上了那個人……

    那天,自己照例去青樓買醉,因為爭風吃醋被星月湖的邪人追殺,只能乘車逃亡,這已經是自己習以為常的日例,為了要把逃跑提升成一種藝術,自己還在車上吃起了火鍋,意態悠閒,想像以後被妖魔追著到處跑的可能。

    然後,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在疾駛的馬車前,拉了幾道絆索,一下抽緊,連人帶馬地撞上去,落得個人仰馬翻的收場。

    那個人……穿著一身藍衫,手裡還拿著書和筆,寫意現身,說著一堆莫名其妙的瘋話,問自己願不願意跟著他走,跟著他幹?

    若單看外表,藍衫男子並不是多恐怖的存在,至少他的形象,與強大、威猛完全扯不上關係,讓自己也連帶忽略了他的危險性……

    事實上,當時那輛在空中翻起觔斗,摔碎在地的馬車裡,除了自己無事生還,其餘的車伕與歌姬都橫死當場,如果自己把這點當成未來預示,注意到其中蘊藏的危險,在與他的應對上,該是可以更謹慎、更小心一點的……雖然,這多半也沒什麼卵用就是了……

    「……我要出來驅逐妖魔,還人族一個朗朗乾坤,但破壞之後的建設,我沒有耐心去搞,所以要找個人接替我繼續幹下去的!本來也可以直接改朝換代,但我對本地土著……咳,抱歉,是本地人族有點意見……總之,就是扶李氏子孫上皇位要更省事。」

    藍衫男子道:「本代皇子中,只有你是孤家寡人一個,只要和你商量好就行,不用再多解釋好多次,所以我優先找上你,但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剛剛如果拒絕,我就會直接幹掉你,再去找別人……你運氣不錯,一問就答應了,以後要維持這個好習慣,珍惜生命喔。」

    聽著這些話,李昀峰的腦子當時不是普通的崩潰,而是一整個混亂無言,不知道自己這是遇上了什麼,就算說是奇遇,也完全跟過往套路扯不上,如果不是剛看藍衫男子露了幾手,曉得他不是普通人,自己只會當他是一個徹底的瘋子……儘管,後來證實,他其實是個絕非普通人,卻根本就是個瘋得特別厲害的瘋子……

    「……一句話說盡,就是小子你這回走運了,我要給你送一份大禮,捧你成為新世界的神,至少也是千古一帝,萬代明君,驅逐妖魔,開創太平盛世那個層級的,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有,你大發啦!」

    藍衫男子繼續道:「王者路不易,你若真想走,就要下定決心,承諾我不惜弒父、殺兄弟,踐踏你一切的親情,也要登上王位……我知道這很不容易,所以再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你決定了我再……」

    「不必了!」李昀峰卻聳聳肩,「我承諾你,我有決心,我們幹吧!」

    「呃,這麼容易?」藍衫男子聞言皺眉道:「你可能沒聽清楚,我是說,要你不惜弒父、殺兄弟,踐踏一切的親情,然後……」

    李昀峰哂道:「我聽清楚了,沒啥毛病,我們幹吧,這種事……我期待很久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8 17:41
碎星物語 第一章 溫皇千秋


    「溫皇千秋!」

    「溫皇千秋!」

    「溫皇千秋!」

    「溫皇千秋!」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

    溫去病回過神來,緩緩睜開眼,對於周圍不斷傳來的那震耳欲聾的狂呼聲,感覺非常陌生,似乎是在叫喚自己,但……自己什麼時候有這個稱呼了?不對,問題不在這裡,為什麼會有這種聲音,自己又是在哪裡?不是應該在三鬼洞的洞天中嗎?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好像是三途匣突然炸開,裡頭的東西……

    雙目睜開,果然自己已經不在三鬼洞的洞天之中,原本山洞的牆壁都全然不見,而眼中所見,儘是白茫茫的雲海,海中似有千百大小島嶼懸浮,或蒼翠碧綠,或光禿皆石,隨著雲波蕩漾,諸般島嶼,忽隱忽現,氣象萬千。

    不對……那些不是島嶼,而是山峰!

    突出於雲海之上的千仞峰巒,隨著雲波聚散而隱現不定,雲霧密時彷彿一座座浮空的島嶼,而雲霧稍散,就顯露真容,赫然是一座座插入雲霄,上接蒼穹的險峰,而這些尋常世間罕見的峰巒當中也有高矮之分,但最高處仍在自己腳下,自己安坐於王座之上,孤立於雲海的最高處,睥睨群山小,仰首近蒼穹,無數璀璨星辰,張手能摘。

    而在自己腳下,在山峰底部的無盡大地上,無數黑壓壓的人群,正跪伏叩首,覆蓋滿了大地,一眼四方都看不到盡頭,為數何止億萬,都口呼溫皇,一個個歡天喜地,要向最高處的偉大領導人獻上衷心崇敬。

    被他們有如神明一般的膜拜,溫去病感到,江山盡在腳下,萬民生死皆操掌中,生殺予奪,都隨自己心意,這就是主宰蒼生,這就是叱吒乾坤,這就是至高無上……

    這樣的感受,一時充斥胸臆,溫去病都不禁為之有些飄飄然了,這不光是因為心理上的刺激,而是更加實際的東西,下方萬眾黎民的膜拜,都轉化為無窮的願力,無時不刻灌入自己體內,如同江河一般,就算自己什麼都不做,力量也分分秒秒在迅速的增長。

    與這樣的力量相比,自己過去什麼奇遇、什麼苦練,全都慢得有如龜爬一般,而就算純用理性計算,也能得到同樣的結論:有如此力量在手,戰平霸皇,根本不是問題!

    ……等等。

    ……我都有這種力量了,霸皇又算是什麼東西?我還跑去戰霸皇幹啥?目標該是諸天的永恆者,設法將他們逐個擊破,再佔據諸天萬界所有世界,完成前所未有的霸業,籍此將力量推到極點,然後……

    念頭流轉,思緒不斷發散,正盤算著接下來的行動目標,將成的大業,溫去病卻驀地一驚,意識到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隨著這點質疑產生,週遭頓時天地大變,眼中所見的無盡雲海,變為血浪翻湧,而各處接天山巒也變成枯骨、血肉,一座座腐臭的血肉峰巒起伏,最高的則是自己腳下這座,由無數枯骨堆疊而成,直比天高。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但自己腳下踩的這座天柱,其中何止萬骨,不曉得有多少生命葬送在這條霸業之路上?

    底下的萬民依舊伏首跪拜,只不過卻已經不是生民,而是萬鬼,它們也不再是虔誠祈禱,感謝君王的恩典,而是在嚎泣悲鳴,用屬於鬼族的方式,讚頌頂上的至高君王。

    它們不得不拜,因為萬古以來,冥土無日月,鬼族只能在萬古不息的摧魂陰風和刺骨之寒中掙扎,直入靈魂的痛楚永恆不止,可唯獨自己成道後,凝結法則,以身成光源,只要自己長在,黑日與血月,就會輪替運作,成為冥土的日與月,更永遠護蔭著鬼族。

    漆黑的太陽,高懸於冥土的天穹上,也隱約凝聚顯現在自己腦後,不斷放射著充滿負能量的黑光,與人間大日毀滅性的陽火不同,萬鬼在黑日照射下,寒冷被驅散,也不會灼燙魂身,無不歡喜悅樂。

    「天道不公,獨陷我鬼族於永恆的絕境,朕,必統領鬼道,逆天伐命!」

    溫去病聽見自己這麼說了話,好像並不是特別威嚴,卻充滿了異樣的堅定,彷彿言語本身就蘊含著無與倫比的力量,言出即令,令不可違,只要說了出來,便是無可阻擋的未來,定將成為現實。

    ……這就是……永恆者的視野和力量?

    溫去病念頭甫動,眼前景物驟變,自己仍坐於王座之上,四面八方卻是一片漆黑,空中一輪血月高懸,紅得像隨時都會滴出血來。

    這瞬間的感覺,卻遠不如自己的預期。有過之前的經驗,原本自己以為,被這邪門之極的血月照射,同樣能夠助長力量,就如同之前王座傳來的力量,但在這血紅色的月光下,自己的力量卻赫然不斷流失。

    這種流失的感覺很奇怪,因為鬼界的眾魂之力,還在持續湧入,所以流出的力量迅速得到補充,自己並沒有因此被削弱,反倒像是萬鬼願力在透過自己,發生某種轉化,然後部分歸於己方,更多的卻放射出去。

    空中高懸的血月和之前黑日一樣,是自己的力量投射形成,此刻源源不斷地吸收自己的力量,然後,透過天上血月,自己清楚感受到,這些轉化後的力量,正隨著月光灑下,正被無數鬼靈飛快吸收,為數成萬過億,當中既有普通的鬼靈,也有鬼尊、大能,甚至是萬古層級的鬼物,都沐浴在血月之下,汲取這份自己賜與的力量。

    冥土之大,廣袤無邊,卻都沐浴在血月的光芒之中,其上眾生伏首,就是萬古驕雄也要低頭貼耳,更從血月之中得到力量,跟自己一起前進,這便是自己恃之抗天的信心!

    不過……目前還是差少許火侯……

    「君上!」

    一下叫喚,讓自己回過神來,來自面前的這道身影,高高瘦瘦的身形,穿著某種奇怪制式的花鳥官服,頭戴孔雀翎帽,額前貼著一張玄黃符紙,遮住底下半腐爛的青寒面孔……這是一具古屍,周身威煞洶湧如潮,更隱約有光陰成河繞身,是一名高高在上的萬古。

    「……九宮大世界的一場大戰,小的們辛苦攻破了九仙山的山門,在仙狗們反撲奪回之前,將裡頭掠劫一空,意外發現了一處洞天,尋得了此物,凱里不敢耽擱,立刻送來,獻予君上。」

    凱里俯身,取出了一個黑色的長匣,恭敬的朝自己獻上。長匣表面七彩光霞流轉,仙氣氤氳,彷彿有千百仙人站在那裡,中和著鬼界的凶氣。

    只看這股仙氣,就知道此物非同小可,上頭封印是一道仙界的無上封印,只是少許溢出的氣息就至於此,內中所藏,更不知道何等驚世寶貝,至少是萬古等級的事物,甚至還在其上,但溫去病卻覺得,「自己」卻毫不動心,只是覺得莞爾,似乎明白了什麼,卻不甚在意,跟著隨手一掀,匣子上的仙氣如遭千萬年朽化,瞬息化為黑灰,尋常萬古為之奈何的封印直接化為烏有,仙匣也一道腐朽發臭,成了爛泥,露出了內中所藏的事物。

    長匣內的,封印的是一柄長刀,色作深紫近黑,刃體十分扭曲,呈鋸齒狀,看上去儼然就是一道被人截取出來定型的閃電,靜靜地躺在那裡,雖沒有半點動靜,卻給人一種極端強烈的危險感,彷彿是什麼上古凶獸沉睡在那邊,隨時都會醒來,一口就把世界吞噬。

    「……風雨戰刀!」

    一時間極為詫異,凱里忍不住脫口而出,身為萬古存在,見聞廣博,它自然認得這柄曾經在霸皇手中橫掃諸天,殺得諸界萬古凋零的絕世神兵,更曉得當初霸皇睥睨萬界的赫赫神威。

    霸皇殞落之後,此寶跟著銷聲匿跡,無人知其去向,不曾想竟然是落入仙界之手,如今更成了鬼族的戰利品,饒是萬古存在見慣了各種奇珍異寶,凱里一下也露出了笑容,為這件異寶的價值所驚。

    可溫去病依然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緒有所波動,好像這東西不會比路邊敝屣有更高的價值。

    ……這是霸皇的絕頂天神兵,持之可以戰永恆的至寶,它竟然也全然不看在眼裡?

    溫去病接著發現,自己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竟在發笑。

    「……自三清去後,仙界再無人才,廣成這小子雖然也登道永恆,卻只會用些移禍、嫁禍的小手段……真是沒有永恆者執掌諸天萬界,以眾生為棋的氣魄,嘿,這種欲蓋彌彰的手段真是小覷天下群雄……以仙界對霸皇小子的忌憚,這把風雨戰刀,會是那麼容易就讓你們拿到的嗎?」

    「君上,你的意思是……」

    被鬼君一語點醒,凱里震驚之餘,更為之狂怒,青石般的寒色手掌,因憤怒而握緊,力量為之狂飆,周身光陰長河逆動,「真是奸詐的仙狗,這是想把麻煩扔到鬼界來,霸皇之事原本與我們無關,不過是一些白痴被仙狗勸誘,傻呼呼去攪和當打手,枉自在戰刀下送了性命……現在仙狗還把風雨戰刀送來,霸皇若是重生,勢必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8-5-9 17:38
碎星物語 第二章 移禍拋災

    「勢必什麼?霸皇小子之所以能驕狂諸界,不過是他還長了眼,沒來惹本帝君,他重生之後,不來鬼界囉嗦便罷,若是真敢來,唯一勢在必行的,就是再殞落一次罷了!」

    溫去病看見,自己伸出手,隔空輕輕一按,戰刀上燃起一股九幽陰火,隨著陰火蔓延開來,看似完好無損的刀刃上,登時出現無數大小裂痕,那些是戰刀原本在一場場激烈拚鬥中受的傷,難以自我修復,平常時候還不明顯,一被陰火焚燒,登時都被逼了出來。

    「仙界的這件禮物,本帝君就收下了,日後……少不得有他們後悔莫及的時候,凱里,你且行我號令,將這把戰刀……」

    鬼君作出批示,宣告對霸皇寶刀的處理,這是至關重要的訊息,溫去病冥土之行的主要目的,本來全無頭緒,卻不想似乎不經意就被人送上門來,但「自己」說出來的話,卻忽然變得非常小聲,細不可聞。

    溫去病下意識想要細聽,這可是至關重要的線索,但甫凝神,陡然意識到其中不妥,這種故意吸引注意力的手法,是非常典型的藉機入侵神魂的老把戲,一旦上鉤,傻傻地凝神去接觸,接著就是那邊的全面入侵。

    意識到其中危險,溫去病立刻意守玄關,全神貫注防備著接下來的神魂入侵,而那股龐大的靈壓果然如期而至,直接壓迫過來。

    那是一股……毫無半點衰敗,全然未因萬古過去而散失的力量,溫去病一下就感到自己神魂如遭撕裂,更為之顫慄,假若是尋常大能,沒有防備,只是被這力量一撞,可能直接就會神魂碎裂,內天地殞滅了。

    說不上強與弱,但這股力量……對神魂的針對性,堪為溫去病此生首見,之前見識過得同樣擅長此道的魔族大能的手段與之相較,不過是些小孩子的玩具。

    必須要讓魔屋全力運作,配合自己,拿出最強的防禦力量才行,溫去病動了這個念頭,但卻發現自己卻像沉在一片無邊黑暗裡,雖然有意識,可卻完全觸摸不到身體,更無法觸及自己的內天地與魔屋。

    ……這樣下去就糟了!

    處於極端的危機之中,溫去病並沒放棄努力,卻找不到逃生的路,乍然間,無盡黑暗深處卻釋放出一道幽光,沉淪無邊的溫去病籍此找到方向,但順著那個方向看去,自己所見的卻不是魔屋,而是一張神秘的寶座。

    正是魔屋中的那張神秘寶座,噴吐出無量玄光,幽暗如墨,殷紅勝血,生出前所未有的激烈反應,給自己指引了方向,但詭異的是,打那寶座噴吐玄光開始,那股拚命想要入侵自己神魂的力量,便如冬雪遇夏陽,飛快地退後消失。

    致命的危機解除,溫去病反倒感到困惑起來,訝異於自己能夠脫困的關鍵,竟然是那張不請自來,同樣試圖過侵染自己神魂的寶座顯靈了!

    之前自己還不能肯定,但剛才看到永恆者的幻影和一段往事後,自己就明白了,因為在剛剛影像中所見的鬼君,所安坐的那張寶椅,就與出現在自家魔屋中的那張寶座一模一樣,根本是同一張。

    這張來歷神秘,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家內世界中,並且不住傳出力量並試圖沾染自己的寶座,如今看來,就是昔日酆都鬼君所坐的那張,至於明明已經被鎮壓萬古的酆都鬼君,它的椅子為何會突然入侵自己神識,並且不斷釋放力量,這就難以索解了。

    自己不過新晉大能,還根本沒資格接觸「天地鎮壓」這麼高層級的東西,那起碼必須是已經凝煉時空道標,踏入萬古之後的存在,才有資格享受的待遇,其中的運作道理,目前的自己也完全無法想像與理解,自然也無從推斷被鎮壓的鬼君的寶座會進入魔屋之中。

    但,或許可以撇開「天地鎮壓」的原理,根據現有的情況直接來推測,酆都鬼君是在鬼市失蹤的,被天地鎮壓住的它,哪怕不能與外界產生接觸,但或許就在鬼市之中,至少也有部分力量在,所以當自己踏入鬼市時,不知怎麼的,就和鬼君的力量起了反應,被入侵進來,連帶造成了鬼市傾塌。

    而原本透過太一在自己裝備上做了手腳,鎖定自己神魂的那股邪能,會忽然斷掉聯繫的原因,現在,也可以理解了,那都是因為自己接觸到鬼君遺留的力量,被強勢入侵之故。這裡是鬼君的地頭,自然是它的力量最強,更別說那個想要謀害自己的卑鄙奸徒,頂多是萬古,鬼君的層次卻是永恆,縱使被天地鎮壓,只能涓滴流出,兩者又如何能相提並論?

    而寶座上的神秘力量,能一下就把自己從天階四重,直接拔到五重在望,這也不難理解了,背後的支持者若是永恆者,流出的這點力量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對比起自己在影像中所見,酆都鬼君身化日月,照映整個鬼界,從萬古存在到普通遊魂,凡屬臣民,皆得賜予,不僅擺脫異種能量侵蝕的痛苦,還能籍此不斷增進……自己所得到的這些,委實太微不足道。

    而三途匣中所收藏的,若真是圖靈所言的鬼君旗,那只不過是鬼君昔年使用過的一件寶貝,上頭有些殘留氣息,而自己神魂中的那張寶座,卻是來自於鬼君的直接力量,兩者的主從層次明顯,所以當寶座釋放出氣息,意圖吞沒自己神識的鬼君旗本能反應,立即退下,這同樣是可以理解的。

    不能理解的只有其中的原因,為何寶座會庇護自己?如果寶座是鬼君留給有緣人的傳承,對自己毫無惡意也就罷了,但之前明明已經確認寶座試圖通過傳來的力量侵染自己,卻又會在此時轉換立場,如此分明的主從關係,當鬼君旗得手幾乎可以等同於寶座得手……

    這張寶座如果真是鬼君力量所化,那是有鬼君的意識在操作?或者只是遵循某些規則在自動反應?被天地鎮壓住的永恆者又是什麼狀況?陷入永恆的沉睡或是猶能思考?鬼君是有意識要幫助自己?或者僅是冥冥中氣機牽引,真是天命使然?若是鬼君有心幫助,那又是為了什麼?

    這些問題,關係到事情背後的真相,但溫去病並沒有足夠的知識去判斷,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自己還未算安全,因為儘管鬼君旗透出的力量,已經如潮散去,可自己仍然沒有「清醒」,四面八方所見,仍是不住旋動的黑暗,看不見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彷彿只是一抹孤魂,正飄蕩在永恆封凍的時空裡。

    ……這下該怎麼脫困?

    溫去病想了幾個辦法,想要從這詭異情況中脫身,卻都全然沒有效果,正難免有些急躁,忽然,寂靜虛無中,好像有什麼聲音傳過來。

    ……這是馬蹄聲?

    還真見鬼了,這種情境之下,怎麼還會有馬蹄聲傳來?鬼君的力量,這下是要把自己帶往哪裡?又要放映些什麼?

    溫去病感到由衷的困惑,但周圍原本無窮無盡的黑暗,卻好像正被什麼力量扭曲,蕩出一陣陣黑色漣漪,讓溫去病察覺其中有異,屬於永恆者的力量似乎被人打亂,不能正常運作,正常的波動裡充滿雜訊,而且隨著馬蹄聲逼近,還有歌聲遙遙傳來。

    「……白山巍峨,山緘默,說不得……通天路上,遺世者,無人和……」

    溫去病突然有一種非常荒唐的乖繆感,永恆者製造的幻境裡,居然會突然有人唱起歌來,這是鬼君本人?還是它曾遭遇過的對手?無論如何,這幅畫面真是有些惡趣味……

    溫去病正想著,黑暗中出現一道強光,在強光盡頭,一道瀟灑騎影,正踏馬長歌,一派灑脫,遠颺而來。

    ……霸皇!

    當初在五藏妖界時,溫去病曾與近似霸皇的殘影對峙過,對其印象很深,那股子狂天傲地,乾坤萬物盡在腳下的王者氣派,就與眼前的這道騎影有些相似。

    但那卻只是一個短暫的錯覺,溫去病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同,不光是兩者間身形的差別,氣質上也不一樣,霸皇是要把一切踩在腳底,這個……好像是把一切都不放眼裡,雙方根本是神似卻質非,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王者氣質,當分清楚這點後,甚至會懷疑,為何早先會覺得這兩者相似?

    ……不是霸皇,那……你又是誰?

    異樣的熟悉感,莫名的錯覺,溫去病試圖看清楚狂飆而來的身影,但那道遙遙而來的身影,越是靠近,越是扭曲幻化,形影有大有小,有老有少,根本無法辨識具體形象,甚至到了後來,一道熟悉的亮光成帶,繚繞周身。

    時光長河!

    已經不是首次見到這個萬古存在標誌性的特殊異象,但溫去病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混亂的時光長河,不光是順流,還有逆流也同時存在,更還分化出千百支流,全然不具有時光長河正常應有的統一性,流向複雜的程度,看得溫去病一陣頭暈目眩,根本無可分析。
V123210 發表於 2018-5-9 17:39
第三章 鬼君旗

    ……時光長河,怎麼會是這麼支離破碎的?怎麼能是這種樣子的?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極度詭異的畫面,衝擊著溫去病對天地法理的根本認知,腦內更由暈眩而轉劇痛,只見那道時光長河千百條分支內,千百道人影也跟著分散而去,有仙、有佛、有鬼、有魔,但更多的還是人族形象,雖然面目乃至體形都各自不同,溫去病卻能清楚感知,都是中央那道騎影所化……

    「……這一生自畫何用費筆墨,光陰都記得我……」

    爽朗的歌聲,一下傳入耳內,明明是從來沒聽過的陌生之音,溫去病卻生出一股非常強烈的熟悉感,好像這個人是自己的熟人。

    難道是……

    已經無法再想下去,因為隨著那道騎影的靠近,那道無比錯亂的時光長河,化做一股毀滅性的狂暴力量,當週邊區域的時光軸受到這道長河影響同化,完全被破碎,打爛了過去,輾爆了未來,那麼所謂的「現在」,也就隨之不存。

    漆黑的世界,變得無前無後,無古無今,一下就徹底潰滅,從單純的無盡黑暗,歸於沒有光明、黑暗之別的混沌,而溫去病意識一亂,隨即清醒了過來。

    人清醒了,就發現自己仍在洞天洞窟中,而洞窟正在劇烈搖晃,顯示其正在崩毀,而三途匣炸裂開來,一面閃爍著碧光、金芒的華麗旗幟,正在自己面前迎風招展,緩緩飄動。

    旗面上,一邊繪著百鬼夜行的圖樣,一面則是冥土的山川與黑日血月,形象自然是壯闊雄奇,但繡工……給人的感覺很怪,雖然極為精巧,栩栩如生,但溫去病卻有強烈的感覺,這些圖形並不是繡上去,而是由法則投影形成……又或是直接血祭百鬼,煉魂鎖旗而成。

    最重要的是,這面旗幟上,時隔萬古,依然持續散發著一股沛然邪能,彷彿鬼界億兆亡靈的願力,哪怕在鬼君被鎮壓後,仍透過這面旗幟,不斷彙集,這確實是鬼界無上之寶,卻也是一件……超級大的雞肋!

    看到旗幟的瞬間,感受其上散發出的沛然邪能和其背後億兆亡靈的願力,溫去病可以肯定,此物就是妃月淚潛伏進來想要找尋的真正目標,恐怕也是鬼族諸多萬古朝思暮想的必得之物,其中的確有著昔年鬼君以鬼道成就鬼龍皇,證道永恆的根基之力,問題是,這寶貝是有問題的,它並不是酆都鬼君留下來給後人的大禮包,如果沒有足夠的根基去承受反噬,驟然憑此寶引鬼族億兆願力加身,就算是萬古,也會撐不住。

    自己甚至有個懷疑,這面鬼君令旗,除了酆都鬼君自己,根本就無人能用,哪怕有其他永恆者出手,破去上面的鬼君禁制,鬼族內也絕沒第二個能負擔這旗的使用。

    而姑且不論它們,自己當前就直接撞到一個問題,這東西……要怎麼收?又要收哪裡?

    天階者的法界,可以容納萬物,但自己除非瘋了才會把這旗收入魔屋之中,光是這面鬼君令旗就夠要命的了,如果不是鬼君王座救命,自己這遭很可能就栽了,而要是這面旗再與裡面那張鬼君王座起反應,兩者合一,天曉得還鬧會出什麼妖蛾子!

    自己最得意的陰陽龍火罩,這回也完全派不上用場了,漏洞有兩個,蓋子卻只有一個,補西牆就要挖東牆,一個陰陽龍火罩,根本不可能同時罩住王座與君旗……好吧,可以把君旗扔在王座上,然後再把龍火罩蓋下去,就可以一個蓋兩個……但真這麼幹,自己就離死不遠了。

    不能收入法界,也沒有太多時間細細思慮,這整座洞天都即將毀滅,如果不能趁亂離開,拖延太久,這旗子的力量又很明顯,等下可能會暴露在之前隱藏在背後,對峙的鬼族諸位大能眼中。溫去病最終把心一橫,直接從魔屋中扯了一個布袋出來,隨手就把鬼君旗給收到裡頭。

    本來還擔心又會發生什麼異變,卻是風平浪靜,什麼都沒有發生,旗子一入袋中,立刻就分解開來,散成七塊殘片,上頭圖案也都斑駁隱沒,再非那氣勢懾人的模樣。

    這恐怕……才是萬古之前,鬼君驟逝後,這面旗子的模樣,若非最終變得如此殘破無奇,如何能夠瞞得過眾多萬古與大能,被巨骨幫祖師給偷偷帶出?

    至於一面已經徹底破碎的旗子,為什麼剛才能恢復原貌,恐怕……與鬼君力量也脫不了干係,打酆都鬼君的力量釋出,在自己魔屋內建立座標的那刻起,三途匣中的鬼君旗,或許就受到某種感召,緊急運作起來。

    「拿到這東西,就有了交涉的本錢……先看看怎麼修,若是不能自用,就來找買家。」

    溫去病喃喃自語,正想要操作空間法則,直接從洞天深處離開,卻陡然聽見一聲巨響,卻是整座洞天已經完全垮塌,毀滅性的能量釋放出來,從洞內深處,筆直蔓延至外部。

    對溫去病來說,洞天提前垮塌,事情倒是不大,哪怕這裡空間架構變得十分混亂,自己不能再用遁入的方法,直接作弊逃出,但要平安離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對三鬼洞附近,正在參與這場爭奪戰的各方人馬,那就是一場大災難了。

    事實上,溫去病也並沒有想到,這場大災難並不是從洞天崩毀的時候開始,而是打自三途匣炸燬,綠光罩頂的那一瞬,便已經發生了。

    當時,三鬼洞遺寶的爭奪戰方興未艾,雖然這場滅門加搶寶的行動,先動手的是巨骨幫、闇日神荒,但論到參與的積極性,還是後來趕到的幾個鬼市勢力更強。

    以萬血河為首,統共六七個鬼市勢力,或是三鬼洞之前的靠山,或是三鬼洞堅定的盟友,匆忙到場,在阻止巨骨幫肆虐和搜寶無果後,一下轉了表情,乾脆地以阻止為名,趁亂加入了搜殺奪寶的行列,勢道比起巨骨幫、闇日神荒所為來說還更要猛得多。

    整個奪寶行動,在那座秘密的小洞天被發現時,到達了*,搶先進入的圖靈被洞天中的凶獸攻擊退場,而其餘各方一面則拚命想打通進路,一面飛報求援,要請動自家大能出來鎮場,而尋常鬼尊則聯起手來拚命困戰那兩頭凶獸。

    一頭是六首雲蛟、一頭是八眼麒麟,兩頭巨碩妖屍,爆發出恐怖凶性和無匹的戰鬥力,隨口噬殺一、二重天的鬼尊,全力一擊連三重天的鬼尊也難以抵擋,短短時間就造成奪寶一方傷亡慘重,遲遲不能突入。

    奪寶碰上硬骨頭,這種事各界都屢見不鮮,尤其是在攻打一派祖地時,根本就不足為奇,眾鬼倒也沒有就此亂了陣腳,既然傷人慘重,付出了巨大代價,自然不能半途而廢,然而,當萬血河把三鬼洞遺族嚴刑拷打,逼出情報後,所得的消息卻讓它們一下炸鍋。

    「什麼?那個洞天裡並沒有凶獸守護?那這兩頭鬼東西又是怎麼來的?這節骨眼上還不肯吐實,都給我拿去油炸了!」

    「稟護法,它們招供說,洞天寶庫內確實沒有凶獸,它們也不知道那些是從哪冒出的,若早知如此,一早就驅趕出來,用來對付巨骨幫,不過……」

    「不過什麼?你們這些個死鬼,有話快說!情況緊急,再吞吞吐吐我把你們也送去油炸!」

    「是!三鬼洞的鬼供說,洞天裡稱得上與兩頭凶獸的相關事物,有一顆雲蛟內丹,還有……剛剛萬金購得的麒麟血、麒麟角粉,不知會否是……」

    萬血河的小鬼,送上來的最新情報,讓一眾鬼尊都為之失色,繼而想到另一個可能。

    鬼界的天地法則,本來就有利於無生命的死物甦醒、重生靈識,故而除了鬼魂之外,殭屍之流的不死生物也很常見,而攻打某些荒絕寶地,想要取得強大生命體的屍骸時,偶爾也會發現那具骸骨已然甦醒,變成不死邪物,反過來大殺特殺入侵者,但那些通常都是整具骸骨,或是半完整骸骨,才有資格發生類似的狀況。

    但有一種幾乎只是傳說的特殊意外,會有少量殘缺骸骨,不但能夠甦醒,還能衍生補全,便成了別樣的不死生命。這種情形如果出現,那個地方必有怪異,如果能找到這怪異的源頭,將之吞噬,所得的助益……根本是無可估計,無可想像!

    鬼界歷史中曾經有過的幾個前例,最後至少都到了大能的高度,甚至有踏足萬古的,遠遠不是得到幾件血兵、靈藥之類的財富所能比擬,所以,當這消息一出,不僅各方鬼尊都為之瘋狂,拿出壓箱底的手段拚命,就連暗中對峙的大能們也都坐不住了,要站出來搶寶。

    但還沒等它們出手,突然出現的詭異的天象變化,就把它們全都嚇傻。

    鬼界無日月,鬼市之內,就更沒有什麼能被稱為天象變化的東西,但此刻,整個情況卻不同了,三鬼洞戰場上的所有屍鬼,都感到那股全然陌生的波動,不約而同地抬頭望向天穹。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0 17:43
第四章 黑日懸空


    與此同時,鬼市內億萬亡靈,同樣也都感受到那股波動,一個個抬頭望向上方,卻看見相同的一件東西。

    一顆黑色的太陽,正高懸天空,綻放獨有的黑光,穿透鬼市千萬樓層,讓當中的所有鬼物,都沐浴此光之下,這黑色的太陽帶來的不是足以讓鬼物灰飛煙滅的陽火,反而驅散了寒冷,帶來了異樣的溫暖,消解了鬼物本身無時不在的痛苦。

    萬古易過,酆都鬼君離奇消失已久,新生代的屍與鬼,已經沒有多少還知道過去,知道過去照映鬼界的黑日與血月的傳說,哪怕大多數的鬼尊也都一樣,它們只是感到被這莫名出現的黑日發散出的黑光普照,本身的冰冷、切裂之痛,全都為之一空,神識也瞬間一清,驚喜難當,一時間又跳又叫,沉浸在這無上狂喜中。

    但大能以上,就算本身不曾經歷過昔日的時光,也大多有機會從前輩口中聽過相關典故,知道那段黑日、血月輪替的時間,知道這座鬼市因何成立,曉得這輪黑日究竟代表什麼。

    「鬼、鬼君大人回來了!」

    「帝君重現,要重掌鬼市!」

    鬼市之中一時間驚呼連連,而不光是這些在現場的大能錯愕惶恐,整個冥土範圍內,一雙雙目光都紛紛轉向,朝這邊投來,從鬼岩城、從大會堂,各方萬古都注意到這邊的異狀,被那一輪黑日引來了目光。

    千百年來,無數鬼物想要重現昔日酆都帝君的神蹟,重現那一顆可以救贖萬鬼的黑太陽,因此開發出成千上萬的功法、技術,哪怕只是塑造一個短時間存在的黑日都好,最終結果都只是徒具其形,完全沒有那樣的效果。

    此刻,黑日再度懸空,萬古存在的目光何其凌厲,只是一瞥之間,已經能肯定,這就是當年酆都鬼君的那輪黑太陽,持續傳出的波動,與昔年鬼君的神通根本是一模一樣,毫無二異,幾乎所有鬼族萬古都有個感覺,就是下一刻,那道曾經覆蓋整個鬼界,讓兆億不死生靈顫慄,更要逆伐諸天,讓各界驚怖的偉大身影,要再次踏足冥土。

    不過,這個預感並沒有實現,黑日只是短暫閃現,而後就又消失隱沒,而自始至終,酆都鬼君的身影未有出現,跟著直接發生的,卻是三鬼洞內的大崩塌。

    小小一座洞天的毀滅,原本根本不值大人物們一哂,但這一回,整個鬼界都為之震動,還沒等在場的各方大能做出反應,一道道震波已經撕開空間,卻是萬古者想要嘗試要降臨下來,一些原本不可一世的鬼族大能,還在半途中就被震波一掃,狼狽地跌出來,直直墜於冥土,無比樣衰地給萬古存在讓道。

    ……不夠份量的小人物,根本沒有資格參與這場涉及鬼族永恆之路的博弈,被掃出局是肯定的。

    但還沒等這些能遮天的大人物撕裂空間,遙遙傳導力量,把手伸來,一道璀璨金光,就驟然出現,籠罩住整個鬼市,粲然若光之瀑布,傾瀉直下,將那些被撕開的空間裂口,全數封住,沒有一道時空震波能成功穿透進來。

    而在鬼市之頂,金光裡一朵朵蓮華綻放,一座菩提樹迅速生長,形成一張巨碩無朋的傘蓋,凡是菩提樹遮罩之處,都有佛音仙樂飄傳,點點螢光閃爍,抗拒著所有外來的力量,阻止各方萬古的入侵。

    ……這座城市,目前還是有主的!

    受到地藏金龍攔阻,鬼界各方萬古一時間都進入不得,只是遙遙傳來聲響,有輕嘆,有怒哼,還有一股充滿惡意的冷笑,迴蕩鬼市,象徵著一場將來的風暴。

    外頭的天翻地覆,堪稱源頭溫去病卻並不曉得,剛從崩裂的洞天中脫出,他看到的,就是外頭的兵荒馬亂,各路奪寶人馬,大部分已經戰到人仰馬翻,有些還在戰鬥,那兩頭六首雲蛟、八眼麒麟,猶自瘋狂攻擊週遭的鬼與屍,但更多的全都在逃。

    不管是屍或是鬼,也無論是普通的鬼族,還是強大的鬼尊,此刻全都在瘋狂奔逃,想儘早從這個混亂而且招引來上位者的特殊戰場離開。

    當然也有些在反其道而行的,鬼族怕死,但也異常貪婪,當所有屍鬼都想趕緊逃命時,也有些特別執著財物的鬼物,則在伺機伏擊在場的奪寶者,想要奪它們身上的寶。

    ……酆都鬼君的秘密,關係實在太大,自己根本不夠資格沾手,但獵殺其餘也不夠格的傻貨,藉此撈一票,發發財,這總不犯忌諱吧?

    生命總會自己找出路,溫去病對此向來深以為然,但把獵物挑到自己頭上,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脫出洞天至今,偽裝成普通孤魂的自己,已經連續遇到三波要錢不要命的鬼物的襲擊,也順手解決了三波不長眼的東西,其中還包括一個鬼尊。

    陰陽龍火罩被拿去全力鎮壓鬼君王座,哪怕費力殺了鬼尊也沒得吞噬,溫去病不由感到可惜,不過這些都早已不是問題,如果自己真想要把吞噬這條路進行到底,光是那張鬼君王座透出的邪能,就足夠自己一路吞到萬古去了。

    如果自己思慮稍淺一些,見識少一些,肯定會為此感到歡天喜地,這何止是傍到了一條粗大腿,簡直是可以捧起來大啃特啃,真真是唸一聲阿彌陀佛就直到極樂世界。不過,就因為見識得多了,自己才心裡清楚,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明明被鎮壓的酆都鬼君的力量,怎麼會忽然連結上自己?如果不是被它盯上,就是有其他黑手在背後運作,目的肯定不是給自己送禮包,自己若真傻呼呼地來什麼收什麼,就算不被撐死,也會有其他禍患,如果還那麼老套的套路,自己一路吞噬鬼君力量升級至萬古後,被酆都鬼君歸來奪舍,或者變成道標,那就真是太搞笑了。

    鬼君的力量,至陰至邪,用陰陽龍火罩可以淨化吸收,雖然有每日流量的化解上限,但也足夠了,在自己現有的知識認知內,經過這樣的過濾,應該沒有任何後手暗藏的可能,就算是萬古存在也絕對做不到……不過,對方卻是永恆層級,會否掌握什麼自己也不知的神通,這就無從判斷了。

    ……一切還是得慎重從事……不過,慎重也不是空想,是需要來自穩當的理論與實驗,而總拿自己來做實驗,無疑就很不穩當,如果還能有其他的實驗體就好了……

    溫去病正想著這問題,忽然前頭的鬼族逃亡隊伍開始騷動,卻是有一路人馬正在逆向推進,反著逃亡的屍鬼潮,殺入了三鬼洞深處,為首的一個半人屍馬,手持宣花大斧,氣勢雄壯,正是圖靈……卻是巨骨幫、闇日神荒兩派的聯合隊伍到了。

    「赤魃!你在哪裡啊?」

    便宜師父的叫喊,讓溫去病微微點頭,這真是趕著來收禮物的……

    巨骨幫會跑來這裡找人,這還挺出溫去病意料之外的,自己之前的行為沒有邏輯性可言,完全是中二病發作,它們又是怎麼推測到自己最後會來這裡?多半隻是病急亂投醫,跑來這裡幹完本該干的工作,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只能說今天這些鬼的運氣真的有些好啊……

    而此刻自洞天中跑出的兩頭凶獸,正分頭肆虐,追殺著一切能觸及到的屍與鬼,八眼麒麟直接撞上了巨骨幫、闇日神荒的人馬,數十米身高的巨物,跺腳震大地,直接與兩幫百多號人馬戰成一團。

    圖靈與八眼麒麟一見,新仇舊恨燃起,仗著先前險死還生,更擺脫衰朽的影響,實力重回巔峰,對這個之前險些要了自己命的大敵渾然不懼,直接掄起大斧,飛身半空,一斧就砍了下去,其餘人手則是分散開來,避免正面傷亡,而闇日神荒隊伍中的兩名鬼尊也參戰,望月琉璃都操作鬼兵,從旁襲擊,戰況一時間激烈。

    不過……自己那個漂亮小婢女哪去了?怎麼沒有一起跟過來?

    溫去病見狀皺起眉頭,放開思感進行搜索,迅速找到了妃月淚的位置,它雖然沒有與巨骨幫人馬一起行動,但卻也在附近。

    六首雲蛟,原本正在數里外噬殺屍鬼,但突然踢到了鐵板,一名鬼尊自天而降,戴著一個紫色面具,身後還繫著一條白色的披風,形象怪異,可戰力極強,三重天階頂峰的實力,甫一現身,巨大鬼掌破雲而至,直接壓制住了先前一路衝撞,無往不利的六首雲蛟。

    雖然形象有異,還特意遮掩形容,看來非男非女,但溫去病立刻辨識出來,那就是妃月淚,正是變裝之後的她。

    估計是被三鬼洞這邊的異變給驚動,既要來調查,又要順便找人,單純用小婢女的身份不太好活動,微薄的實力只能跟著大部隊打打醬油,這才直接變裝出來,而這一掌壓下六首雲蛟,壓住其在地上瘋狂咆哮掙扎,震裂大地,卻掙動不起的力量,委實不簡單。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1 17:33
第五章 諸鬼逐鹿

    境界與力量,並不全然代表戰力,就是同樣的天階三重,也分三六九等,圖靈之前也是天階三重,卻被老朽衰敗的軀體給拖累,和現在爆發出的戰力不能比,而妃月淚……她此刻所展現出來的力量,在溫去病所見過的三重天階中……數一數二。

    ……真不愧是有靠山、有背景的強者,力量得到了適當武技的支持,對如何運使自身的力量有正確理解,建構出來的戰力,就是無與倫比,如果再得到適當的裝備輔助配合,還能更上一層樓。

    這個念頭才剛生出,溫去病就看到妃月淚手中,釋放出一個晶環,通體由晶石所構成,彷彿飽吸了天上月華,邊緣極其鋒銳,脫手飛行,如同一個月亮在空中滑動,更瞬間分光化影,一化為多。

    剎時間,整個天空都是月影幢幢,像是有多個月亮,同時懸掛於空,奪人目光,這起碼是地神兵的層級,而在一輪幻化後,六首雲蛟的六顆首級,都被月影套住,跟著一下清亮的破碎聲響,六顆蛟首同時被斬下。

    一擊滅殺之前還隨意噬殺屍鬼,乾脆無敵的屍獸,晶環過處,連不死邪物也瞬息歸亡,溫去病在一旁暗自咋舌,也坐不住了。

    ……這丫頭的真正實力,確實要超過赤魃,如果不趁機顯露一點實力,以後恐怕也壓不住她了。

    溫去病立刻幻化身形,一個赤色巨屍,從天而降,逕直落在八眼麒麟的背上,跟著雙拳同出,重重打在麒麟背上。

    擊出的雙拳不只是力大,更蘊含近道的冰火之力,在轟中麒麟堅實背部的一瞬,熾烈陽火、極凍玄冰,同時出現,冰火雙極合流造成的恐怖破壞力,數十米高的麒麟巨怪,先是發出一陣痛苦的嚎叫,跟著瞬息炸碎。

    而擴散出去的凍氣、炎流,席捲八方,周圍正在圍攻八眼麒麟的鬼尊們,都被這股爆炸力給震開,一個個為之駭然,都是天階三重之內,還未晉陞大能,赤魃怎麼就有那樣的力量,能把它們苦戰不下的凶獸一擊而滅?

    「赤魃!」圖靈見狀連忙放下大斧,問道:「你回來了?你……剛剛沒事吧?」

    溫去病則飄降到便宜師父面前,「啊,已經沒事了,可能是之前練功練得太急,有點岔子,腦子變得有些不清楚,一時間不能控制自己,剛剛一清醒過來,就想著過來找你們了。」

    巨骨幫的眾屍鬼聞言都是一呆,想說你突然發瘋本來是無所謂,但你一神經起來就打了地藏的使者,後頭還不知道要怎麼收場?

    圖靈略一定神,問道:「你既然清醒過來,剛才過來的路上,可有看到天上的異象?」

    「異象?」

    溫去病聞言卻是一怔,跟著就從眾多屍鬼的口中,得知了剛剛出現在天穹的黑太陽的狀況,不由暗吃一驚,表面上自然是得撇得一乾二淨,「居然還有這種事發生,這確實非常奇怪。三鬼洞這邊怪事多啊!」

    望月琉璃則和自家人馬一陣商議後,喜道:「赤魃哥,真是太好了,黑日現,說明酆都鬼君的傳承,多半就在這裡,如今覬覦的萬古都被地藏攔住,插手不得,如果我們能先一步找到,得到鬼君的力量,接下來就能統御鬼界了。」

    「這個我們……真是用得很好。」溫去病卻聞言笑道:「但如果我們真的找到了鬼君的傳承,而偏偏這東西又是不能分享的,那請問……這個力量究竟是該歸我?還是歸你們?」

    這一句話拋出,就像是捅了馬蜂窩,闇日神荒這邊的屍鬼一個個臉色無比難看,再怎麼投入資源扶植赤魃,都是為了自身的利益擴大,而讓鬼君成道根基的黑日傳承落到赤魃手中,這件事根本已經超過自家能夠忍受的範圍。

    圖靈等巨骨幫眾,則是心中暗怪溫去病說得太直接,秘寶都還沒有取得,現在就挑明此事,後頭兩邊又要如何合作,這不是搬石頭砸自己腳嗎?遇上不能分享的秘寶,入手後再坑闇日神荒一把不就好了……

    不過,想歸想,自家的聖子怎樣都是要支持的,圖靈當即臉色一沉,站到自己徒弟身旁,雖然並不言語,但賁起的肌肉,嚴肅的表情,都表現出對徒弟絕對支持的態度。

    雙方之間的氣氛一下緊繃,溫去病則投去目光,審視望月琉璃、觀月莎的表情,後者流露出的是顯著敵意,倒是前者,眼神中卻還有些矛盾,頗為舉棋不定的感覺,讓溫去病感到好奇,難道這女鬼倒對赤魃有幾分真情?

    「少爺!」

    隨著一聲清脆的嬌呼,卻是妃月淚正從遠處飄行過來,臉上又是喜悅,又是焦急。照理說,既然這邊都捅出鬼君秘寶這麼大的線索,更出現昔日照映冥土的黑月,應該是牽涉到鬼君成道之謎的核心傳承,她又已經轉入獨立行動,正該把握時機,在各方勢力到來之前,先去找出線索,搜遍該搜的東西,可她一看見赤魃出現,就直接放棄了這大好機會,立刻趕來,這讓溫去病感到好奇。

    ……難道,這丫頭根本不是想從赤魃身上得到什麼,而是……就想要得到赤魃?其實是真心喜歡它的?

    溫去病生出這念頭,就看到妃月淚飄過來,還來不及問主子現在的狀況,是否有什麼不妥,便搶先道:「少爺、幫主,快……快走,遲了恐怕……」

    然而還沒等妃月淚喊完話,一股股洶湧壓力就自四面八方而來,卻是那些之前隱藏暗中,相互對峙的鬼族大能,都攜眾到來。

    地藏代管鬼市之後,原先大打出手,爭奪鬼市的眾位萬古紛紛撒手,轉而安插自己的棋子進入鬼市活動,而當剛剛想要直接插手的萬古,被地藏擋住時,地藏也同樣被萬古們絆住,它們手下的大能自然便紛紛動起來,替各自的主子來確認狀況。

    千屍萬鬼,來自各方,鬼市之中的幾個大勢力已經全都到了,萬血河、千屍山、寶髓塔、老鬼會,都各有大能到場,這些大能都攜同萬鬼,一路浩浩蕩蕩過來,更對逗留此地的巨骨幫隊伍,表露出一股明顯的敵意。

    「圖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進來。」

    萬血河的隊伍當中,一名白衣長袍的老鬼,正坐在軟轎之上,目發厲光,喝道:「三鬼洞一直是我們萬血河罩的,你們今日聯手打上門,屠滅三鬼洞,手段極其殘忍,我們做為保護者,必須要為三鬼洞出頭,今日你們一個也別想走。」

    正氣凜然的指控,溫去病初來乍到,並不覺得有什麼,圖靈等屍鬼卻頓時表情扭曲,一臉激憤,天曉得剛才翻臉無情,從保護轉為參與奪寶時,下手最狠的就是萬血河,三鬼洞的遺族基本都是被它們殺光殆盡,大多都還要遭受嚴刑拷打,被抽魂榨魄,死得痛苦無比。

    有這種盟友、靠山,都不曉得還要敵人來幹什麼用,而萬血河此刻居然還能完全不知羞恥地出來,喊著要為三鬼洞向巨骨幫復仇,這堪稱無雙的恥力,巨骨幫上下都一時間無言以對了。

    寶髓塔來的的大能,身形瘦長如竹竿,腦殼被整個掀去,每一下動作,*都清楚地不住翻動,端是詭奇邪異,發出來的聲音,更讓人心驚膽顫。

    「巨骨幫最先到這裡,說不定已經接觸到有用的什麼訊息,再沒把事情弄清楚之前,輪不到誰說殺就殺。」

    說話似乎是在為巨骨幫開脫,但發聲同時,卻一股莫名邪力,籠罩了巨骨幫人馬,邪力蔓延開來,直指神魂,對目標造成劇烈痛楚,巨骨幫大批屍鬼都直接痛暈倒地,就是連圖靈都變得臉色極其難看,因為身上所承受的刀剮之痛,額頭也隱約見汗。

    溫去病同樣也承受這股痛楚,一時有些訝異,這並不是那種通過撕裂肉體,製造出來的痛苦,而是邪力直通神魂,在精神層面施加痛苦。

    這股痛,並不是某種傷害的附帶警告,而是更直接的目的,是通過施加在神魂上的極度的痛,反過來扭曲目標的肉體,進而造成傷害。

    溫去病以前從來沒遇過這樣的攻擊,估計只有是鬼族這樣的意念體,根據得天獨厚的天賦形態開發出的戰技,而到了大能層次後,更是卓然成道,一道神念發出,週遭所有未及大能者,都直接躺平,甚至痛楚致死。

    「*頭」的這一擊,並未全力發出,故而只是針對三重天階之內,所以圖靈還抵受得住,溫去病要扛更根本不是問題,但若扛得太輕鬆,身份就難免會暴露。

    接下來的演技是必要的,此外,還需要一點額外的聲光效果,溫去病思定直接雙臂一振,熾烈陽火、玄冰寒流,劃出兩個圓圈,交錯輪轉,將自己護在裡頭,雖然看起來有些吃力,卻保持昂首站立,沒有半分因為痛楚而失色。

    甚至,隨著溫去病放出的冰火氣圈的擴大,那些在邪力下不住痛嚎的屍與鬼,都漸漸恢復清醒,重新飄起來、站起來,站到它們的領袖背後,在接受庇護之餘,也做出無聲的支持。 本帖最後由 V123210 於 2018-5-12 23:21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2 13:10
第六章 亂戰

    露了這麼一手,哪怕溫去病表現出的力量,也不過是天階三重,卻已經令全場大能為之側目,不得不關注過來。

    「你……就是赤魃?」

    *頭目光橫移過來,直直注視著已經成為全場焦點的溫去病,剛才它所施加的威壓,是大能級別的手段,尋常鬼尊絕對抵受不住,想要行若無事的面對,怎麼樣都得是大能以上才行,赤魃據說不過是二重天階,現在所用的力量也不強,卻能夠將其屏蔽,甚至庇護住底下的千百屍鬼,難道已經不聲不響,踏足大能境界?亦或者這就是真正的天命之子的威能?

    而萬血河在鬼市的最高領導,也即是軟轎上的大能,區長青雲蠍,掃向溫去病的目光,則是充滿疑忌。

    「的確有點本事,怪不得敢自稱為天驕,但……天驕最怕的,就是早夭!」

    青雲蠍言罷手一抬,一道血光直直飛射溫去病,而途中血光更化為千百赤影,彷彿是無數血鬼衝了過去,爭相噬咬。

    血光未至,溫去病已經有所感應,這是五重天的力量,並沒有鬼尊可以攖其鋒,這位萬血河駐鬼市的區長,修為可當真不簡單,五重天的大能,力量比剛剛得了「奇遇」的自己還勝一籌,要是正面對戰,自己可擋不住,除非使用背後的鬼君力量。

    不過,還好自己完全不必走這一步……

    溫去病神情轉為凝重,擺出架勢準備硬接大能一擊,卻是裝作沒有感應到那道來自身後,正撕裂空間而來的力量,卻是一道土黃色氣柱,尖酸腐蝕,直轟過來,與血光柱對撞爆開,恰是勢均力敵。

    兩股大能的力量直接對撞,釋放出來的衝擊,更是扭曲空間,若不是在場的幾名鬼族大能,紛紛出手張開了護壁,擋住了橫掃四方的衝擊,這裡用來擺場面的千屍萬鬼,直接就得來個滅團。

    唯有大能,才可以在這樣的能量風暴中護住自家手下,巨骨幫中並沒有大能,溫去病也未出手,但卻在這場風暴中安然度過,當大地焦裂,天空滿是血霧時,在巨骨幫、闇日神荒的人馬之前,一道枯槁如朽木般的鬼影,緩緩浮現。

    「偌大的鬼市,還輪不到你一個區長跑過來指手畫腳。」

    新出現的朽木鬼影,凝成一個近似樹人的形體,卻是非人非妖,半鬼半屍,身上氣息變化不定,而闇日神荒的一眾屍鬼見了,連忙跪伏拜倒,而一邊的望月琉璃更狂喜叫著義父,來的正是闇日神荒的教主朽木。

    「巨骨幫是本教庇護的,想在我眼前動它們,絕對沒門!」

    朽木橫視一眼,掃過眼前幾支大能坐鎮的隊伍,「別再扯一堆藉口,今天你們一道到這裡來,還不就是為了爭奪鬼君遺秘,想要覬覦黑日血月乃至鬼龍皇的奧秘,但撒泡尿照照你們的樣子,看看自己配嗎?天不生鬼君,冥土無日月,它老人家的道統,可不是給狗繼承的!」

    闇日神荒之主,赫然是名脾氣十分暴躁的矮樹鬼,甫一現身,就指東罵西,渾沒留半點情面,當眾直抖各家大能的種種醜事,哪一家是某位萬古的奴工,哪一家又甘為另一位萬古的鷹犬,定期從鬼市這邊進貢嬰魂上去,曲意奉承,全無身為大能的尊嚴,更不配取得鬼君的遺秘。

    「朽木,你不必在這裡惺惺作態,你的幾名義女,一個個都主動倒貼赤魃,爭著送上門去,難道不是出於你授意的?你如此巴結一個後生小輩,又能比我們好到哪去?」

    青雲蠍更是怒道:「廢話少說,你今天是否保定了赤魃這小子與巨骨幫?就為了這小子,闇日神荒就要與我等為敵,甚至不惜以一敵四?你真有信心能獨吞鬼君的寶藏?」

    語帶挑撥,溫去病直接聽出對方想要製造形勢,管它後頭還奪不奪寶,如果能在這裡以四凌一,直接先滅掉或重創闇日神荒,對各家都是好處多多,而*頭與另外兩派的大能人物聽了就一下安靜,似在考慮這個動人的提案。

    如果真讓這種情況出現,己方的處境就大大不妙了,四位大能聯手,即使自己不顧忌暴露人族身份的後果,與闇日神荒之主聯手,也未必能討得到好。故而溫去病一時間顧不得朽木教尊的火爆言語的背後,究竟是有底氣或單純莽撞,即使是前者,如果己方完全處於被拯救的立場,後頭相關的交涉也會非常不利,自己此時必須得站出來,搶一點發言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溫去病直接長笑出聲,跟著大步走出,一舉打破一眾大能對峙的沉默,還搶到朽木教尊的前面,昂首道:「可笑啊可笑,真是可笑!一堆大能,枉自身為鬼市中的大人物,卻是個個短視,根本只顧爭奪眼前的虛幻利益,對背後已經近在咫尺的危機卻視而不見,這是有什麼比這更蠢的事嗎?」

    過去的赤魃雖然狂傲之極,打心眼的相信自己是天命所歸,一路走來不知道踩了多少敵人上位,卻也從沒敢做出到一眾大能前耍派頭的找死行為,這一下搶話,姿態還直接踩在了眾大能的頂上,其囂狂的意態,巨骨幫中從圖靈到妃月淚,都被嚇得不輕,連朽木也沉下表情,頗為不悅地看著這打斷了自己說話的小子。

    青雲蠍則直接冷笑道:「你不過一介小輩,素以驕狂聞名,想不到竟然還有口舌上的本事,但今天你縱是舌長三寸,也救不了自己的必死之厄。」

    溫去病聞言卻聳聳肩,「是嗎?霸皇與他的大軍不日便到,希望等他寶刀砍到你腦袋上時,你這不知所謂的區長,也依然還能這麼大言不慚吧!」

    「霸皇要針對我鬼市?」

    朽木聽完先是看了一眼溫去病,目光中充滿了困惑,於是又斜斜瞥向老鬼會的那名大能,那是一名鶴髮皺皮,卻依然穿著鮮豔紅袍的女鬼,「姥巫豔,這又是怎麼回事?」

    姥巫豔聞言冷笑道:「我怎麼會知道這種事?只是一個後輩小子,跳出來信口雌黃,你也信?」

    朽木的目光又轉回到溫去病這邊,溫去病卻詫異道:「不是吧?這樣的大事,你們竟然都沒有得到具體的消息?那請問你們,你們之前都沒聽過那個神刀的預言?藏於鬼市之中的神刀,就是霸皇昔年倚之對戰諸天聯軍,行逆天伐道之事的風雨戰刀,這理論上更是歸來的霸皇必得之物,那古老預言中來取刀並且統一鬼界的,除了霸皇還有誰?」

    溫去病原本以為,此件事在鬼界大人物之間,應該是個人盡皆知的公開秘密,但自己當眾點破,這五位大能一個個如夢初醒的表情,才曉得它們對此都根本是一無所知,甚至過往從未想過這樣的可能。

    ……但如果這些傢伙都真的都是一無所知,那我接下來又要去誰那裡套出情報,設法弄刀?難道真要殺去直接問地藏?

    青雲蠍則拍轎怒道:「當真是一派胡言,這消息定然只是你故意放出,想混水摸魚,趁機奪寶的煙霧,以為我們會上你的當嗎?如果真有此事,我們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知道?」

    溫去病哂道:「笑死人了,你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還好意思站出來說得那麼大聲?我真是替你覺得丟臉啊,老實說吧,從我得到的消息,霸皇已經取得妖族的協助,很快就會兩邊聯軍進逼鬼市,要取迴風雨戰刀,籍此重回巔峰,這些年來,被霸皇打過的中千,小千世界都是些什麼下場,不用我說,各位想必也很清楚,後頭要是真等霸皇到了鬼市,那場面……嘿嘿。」

    對著各方大能,溫去病侃侃而談,絲毫沒有自己身為低位者的感覺,而在後頭看著他說話的巨骨幫眾屍鬼,則一面為他擔心,這些大佬可沒有一個是好脾氣的,萬一集體被觸怒,翻臉圍毆,單靠闇日神荒可護不住。

    但另一方面,它們也從溫去病的動作中,感受到一股強人的氣派,彷彿他就該這麼輕鬆自在,明明實力差距極大,地位卻該與這些鬼族大佬齊平。

    這樣的氣派,五位鬼族大能也都感受到了,其中自然不乏感到不悅的,但現階段,它們針對的目標卻不再是溫去病,而是老鬼會的姥巫豔。

    *頭、青雲蠍都側目看去,想用眼神探究,而朽木更是不客氣地開口道:「你們老鬼會,素來是猛舔鬼韜一脈腳丫子的,霸皇要來鬼市取刀,必然謀劃極多,不可能徹底保密,這種事你們不會說也不知吧?」

    根據溫去病之前所知的情報,霸皇是被鬼韜一脈設好條件幫助,提前從時光長河中歸來,後頭更再次被奉為領袖,後頭鬼韜一脈更憑著這位雄主的威勢,大會各路鬼族,一道組成聯軍,共同攻打始界,以及其他順手碾過去的無數小千世界和中千世界,分享其中的好處,卻沒想到鬼市之內,也有著鬼韜一脈的附屬勢力,還和自己正面撞上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5-13 11:35
第七章 禍福與共

    白髮的老女鬼,眼中流露無比的怨毒,直直盯著溫去病,一字一字道:「妄自造謠挑撥,你說的話,可有證據嗎?」

    溫去病卻不慌不忙,「通常第一反應是開口要證據的那個,不是身上有屎,就是心裡有鬼的。」

    區區舌辯,一句話就能被輕鬆頂回去,溫去病本來還想著如何激怒對方後,在趁機套話設陷阱,設法讓對方自承確有其事,那就根本不再用什麼證據,卻不成想,自己這句話剛嗆完,千屍山的那名胖子殭屍、寶髓塔的*頭,兩名大能就忍耐不住,怒吼出手,齊攻姥巫豔,而三派的天階也跟著直接打起來,原本短暫的平靜就此消失,立刻就是一場混戰。

    溫去病這才見識到,鬼族之間,根本就毫無信任基礎,彼此間又往往有大量陳年舊怨,只要稍微有點因由,真是說動手就動手,一點也不含蓄的。

    「……小畜生,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青雲蠍見狀卻是又驚又怒,遙遙怒瞪向溫去病,萬血河雖然並沒有捲入三派混戰,可它原本想要拉攏三派,一同圍攻闇日神荒的企圖,直接就被破滅了,現在得要重新估量己方與闇日神荒之間的實力差距。

    「臭蠍子,你的賊眼可以不用看來看去了。」朽木陰笑道:「今日你不但沒資格得到鬼君遺秘,更不可能動到這小子一條屍毛,你,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離開。」

    青雲蠍聞言怒極反笑,「就憑你,還不夠資格說這種話,你真以為我殺不了你這爛木頭,滅不了你的狗屁神荒?」

    朽木卻是哈哈大笑,周身樹藤搖晃,「你那點微末功夫,想嚇得了誰?而且你這話不用對我說,想說什麼,上頂層抱怨去吧,地藏有令,命我等護衛這小子上頂層去見祂。」

    溫去病又一次對鬼族的天性有了新認知,那個朽木老鬼,一現身就又狂又嗆,囂張的不行,像個大噴子一樣,把各方大能都挨個噴了一遍,自己還以為他有多火爆、多強橫的力量,才不怕起衝突,甚至不怕惹來圍毆,搞了半天,居然是有恃無恐,拿著尚方寶劍來的。

    而自己更沒想到,地藏金龍請人不到,居然會迂迴進行,巨骨幫現在是闇日神荒罩的,把邀人來見的命令往闇日神荒一傳,更以安全起見的藉口要求朽木親自護送赤魃往見地藏……雖然這不是拘提,卻比強行拿人更要厲害,溫去病不得不讚地藏金龍手段高明。

    把找人的工作直接扔給闇日神荒,如果赤魃再跑,責任自然就要由闇日神荒承擔,這肯定會搞到巨骨幫與闇日神荒之間生出嫌隙,赤魃再是狂妄也不得不出來面對。而「護送」這個詞用下去,就連中途遇襲,藉機開溜也沒有可能了,溫去病只能說一聲絕。

    不過手段雖然高明,但是卻不該是萬古者來用的手段,若是其他萬古,只怕之前就隔空一掌,把這個不領情的小嘍囉拍到仆街,押回去問話……佛門雖然講究慈悲為懷,同樣也有怒目金剛,地藏金龍雖然在鬼市行無為之治,卻也沒當真什麼都不管……那麼一個小小赤魃,這麼打他的臉,他還要用上這種曲折的手段來邀其相見,其中究竟是什麼原因,溫去病一時間著實難解……

    而另一邊朽木的話說完,青雲蠍則立刻顯露忌憚之情,「地藏想要見這小畜生?為什麼?憑什麼?」

    「……地藏做事,哪裡又輪到你過問?是否老蠍子你最近修為大進,覺得自己不含糊,想要指導地藏做人了?」朽木聞言卻是冷笑道:「你若想知道原因,大可以和我一起護送赤魃上去啊,省得它若是半途給人殺了,怕是黑鍋還要扣到你的頭上。」

    青雲蠍臉色更是一沉,「哼,我才沒有這種閒工夫,你們請自便吧,我們還要搜索這個地方。」

    那邊三大勢力還在為了洞天中的隱秘打得頭破血流,這邊仗著有地藏賜下的金符令牌為記,走得倒是很輕鬆,雖然這幾大勢力背後也都有萬古級的靠山,才能在鬼市中成為一霸,但眼下自家靠山都遠在天邊,若是惹惱了地藏,直接出手鎮壓,靠山再強也救不了近火。

    「小子,趕緊走吧。」朽木搖頭道:「你這傢伙真夠有面子的,老子一直想要見地藏,看看能不能拉拉關係,有些機緣,這麼多年卻來一面也見不到,祂如今卻主動要見你,不知你究竟有什麼特別的……」

    聞言微微一笑,溫去病可沒有蠢到要接話,朽木教尊卻全無半點大能的尊貴架子,靜靜打量了他一會兒,冷不防冒出一句,「該不會……鬼君的遺秘,真是落到你手上了?」

    在場眾位大能的耳目都靈著,此言一出,連正在亂戰的三名大能都有了默契,一起緩下手來,目光齊齊掃向溫去病,朽木見狀則是冷哼一聲,「怎麼?一個個都眼紅這小子的天運嗎?不服就來搜它身啊,誰要是搜到了,直接開搶也不要緊啊,來啊!」

    溫去病則斜睨著這位樹鬼,暗忖真位是看戲的不怕事多,不愧前面暗中拿著尚方寶劍不露,瘋狂懟人佔便宜的,你不挑撥到大家來猛打一架,惹出地藏來鎮壓,是不甘心走嗎?

    不過,雖然鬼族雖然思慮淺,易走極端,但地藏終究就在頂上,炯炯目光可能正往這裡看,而萬古者掌控時光,即使搶到時間得手也未必最後能逃得開,幾名大能顧慮再三,終究不敢出手,朽木則是嘿嘿冷笑一番,才帶著溫去病與巨骨幫人馬離開,出了三鬼洞後,朽木又看了溫去病兩眼,道:「說真的,鬼君的遺秘,到底有沒有落在你手裡?」

    溫去病乾脆地搖頭道:「我半途清醒過來才反身,是追著師父與大家腳步到的,還沒你們快,哪來得及找到什麼東西?」

    朽木教尊卻是微微皺眉,想要開口,溫去病卻搶先道:「但我敢承諾一句,鬼尊遺秘,如果赤魃真有發現,定然不會少了闇日神荒一份……大大的一份,如有半點違諾,赤魃當受天地共殛。」

    這誓言發得很重,溫去病也是一臉正經,但其中的誠意就是一點都沒有了,無論什麼也推在赤魃頭上,最好那死鬼有發現,還會出來與大家分享,分享不了還要有雷還打它。

    不過,溫去病其實並不想推托,確實是想把得到酆都鬼君的遺產拿出來分享,半點沒有獨吞的想法,畢竟……自己需要實驗體,而主動送上門的實驗品可不好找。不過這時候拿出來萬一朽木老鬼翻臉想要獨吞,或者實驗失敗這傢伙失控,自己可討不了好……

    「好!好!好!爽快的小子。」朽木也為之動容道:「就衝著你這句承諾,我闇日神荒支持你到底了,走吧,一起去見地藏。」

    溫去病聽了一時表情抽動,忍住自己想吐槽的衝動:都已經說了要挺我到底,不是應該放我自由行動,見不見地藏隨意嗎?

    但事已至此,再想說不去已經沒有可能了,地藏金龍到目前為止,已經算是擺足了禮數,若自己再這麼不識好歹,不說地藏金龍是目前鬼市主宰,光憑著萬古存在的力量,就夠讓自己吃不了,兜著走,只是地藏如此行事,究竟所圖為何,實在讓自己憂心難解。

    「赤魃,你……」

    圖靈則欲言又止,同樣感覺到徒弟此行,不是那麼簡單,是有著相當風險的,但這件事情卻又輪不到它一個三重天階的鬼尊來阻止。

    溫去病笑道:「沒事的,師父,我去去就回,你們安心準備好慶功宴等我吧。」

    妃月淚則趁機擠過來,道:「少爺,婢子不曾見過地藏的威顏,這次你能有幸去謁見地藏閣下,不如讓婢子陪著你一起去,沾沾福氣吧。」

    觀月莎則在一旁挺著胸口,蔑笑道:「笑話,地藏金龍是何等大人物,多少大能一輩子想見一面都不可得,妳區區一個賤婢,又有什麼資格去見?赤魃大哥又怎會讓妳……」

    「好啊!既然想去就一起走吧。」溫去病的一句搶白,則嚇到了在場所有人,望月琉璃、觀月莎都感到不可思議,朽木、圖靈也是一臉錯愕,就連原本自己都不抱指望的妃月淚,都一時間目瞪口呆,難以想像它怎麼會那麼輕易就答應,如此不知輕重?

    溫去病卻聳聳肩,「地藏閣下也沒說不能攜伴吧?你們也都說了,連大能想見祂一面都難,那我難得有機會去見,不順道帶個同伴一起去見證一下,豈不是好浪費?」

    望月琉璃聞言錯愕道:「那也不該是帶這個賤婢啊,赤魃哥你要帶人一起,怎麼不帶我去?我才是你未婚妻,真正有資格的應該是我啊!」說完,還刻意轉頭掃了觀月莎一眼,擺足了正宮的架勢。

    溫去病聞言卻哂道:「本來這個機會當然是留給妳的啊,可是妳聽到我被地藏找去,這麼難得的好機會,卻一直也不開口,我還很奇怪咧,妳不是我未婚妻嗎?怎麼我被地藏找去相見,妳一點也沒有要與我同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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