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邪神旌旗 作者:楚白 (已完成)

 
mk2258 2016-1-9 19:30:4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8 1026843
Babcorn 發表於 2017-4-23 00:12
第980章 ‧交流(二)

  「那麼……要從哪裡說起呢?就從我還是個將軍的時候說起吧。我是個很厲害的將軍,打了很多仗,幾乎從沒輸過。雖然我殺了很多很多的人,雖然很多人都害怕我,但我知道,他們同時也在崇拜我,覺得我很了不起——我自己也這麼覺得。」

  「是挺了不起的。」隋雄點頭,認真地說。

  「不過後來我才知道,這一切其實都是虛幻。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立的那些功,受的那些傷,軍民對我支持,同僚對我的肯定,君王對我的信任,全都一文不值!面對有著壓倒性優勢的敵軍,我根本無法抵擋,如果不是跑得快的話,連自己都保不住。」光輝之主深深地嘆了口氣,臉上的邪惡之氣都削弱了幾分,「在孤身逃命,被大批追兵追殺的時候,我感覺到的並不是恐懼或者緊張,而是……空虛。」

  「空虛,徹底的空虛。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麼都靠不住。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只有我手中的劍!」

  「你以為你的劍是憑空來的嗎?」隋雄冷笑,「礦工採到鐵礦石,冶煉師傅把它鑄成鐵錠,鐵匠再把它打造成兵器,或許還有法師為它附魔——沒有他們,你哪來的劍?」

  光輝之主又笑了笑,沒有爭吵的意思。

  哪怕他們遲早要大戰一場,要分出生死,哪怕他們都明白這一點,但至少此刻,他們還坐在這裡和平交流。

  既然這樣,又何必爭吵呢?把各自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對彼此都是好事。

  尤其對於祂自己來說。

  說出來,祂才能輕鬆一些。

  接下來,光輝之主講述了很多。

  祂的人生,祂的理想,祂的種種過往。

  而所有的這一切,歸根究底,無非是兩個字。

  空虛。

  「這世界上的一切都會從誕生到消亡,而消亡之後,又會隨著大循環的流動,以別的方式重新展現,重新經歷一個新的循環……週而復始,永不停息。」光輝之主的神情憂鬱而滄桑,「身處於這樣的循環之中,無論是愛還是恨,是勝利還是失敗,都敵不過時間的偉力。一切終將在偉大循環的衝刷之下煙消雲散,不留半點痕跡,唯有這循環永不停息……在這樣的世界裡面,我當年所做的一切,所經歷的一切,不都很空虛嗎?」

  隋雄不語,作為一個藝術家,他當然也能理解這種空虛感。

  所以他說:「空虛總是有的,但我們都是超越於時間之上,不死不滅的神祇。身為超越者,我們沒必要空虛。」

  「超越者?即使成為了神,永生不死,也並沒有真正超越於大循環之上。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神祇隕落,他們真正得到永恆了嗎?就算是那些從古活到今的神,那些甚至比大循環更加古老的神。他們也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光輝之主不屑地說,「或者戰戰兢兢地龜縮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或者躲藏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再或者成為大循環的奴隸,為了維護大循環的穩定而辛勞工作——這難道不空虛?我看不出來,這樣的生命,究竟有什麼價值可言!」

  隋雄忍不住反問:「那麼在你看來,像我這樣帶領大家前進,糾正那些錯誤的事情和規矩,建立新的更加美好的新時代,難道也沒有價值?」

  「你的想法和我當初很相似,如果自己找不到價值,那就讓別人來肯定我的價值吧。」光輝之主說,「在封神之後的很長一段歲月裡面,我都沉迷於這樣的生活之中。我率領著人類不斷前進,獲得一次又一次的勝利與成功,最終成為了這個世界最強大的種族。我在大家的歡樂之中找到快樂,在大家的信任和崇拜之中找到價值,以填補我的空虛。」

  隋雄點頭:「那時候你做得很好,就算是我,也要佩服你。」

  光輝之主露出了一絲帶有暖意的笑容,但隨即收斂:「可是,空虛是沒辦法填滿的,它始終在那裡,困擾著我。」

  隋雄看著祂稍稍有了那麼一點點人情味的臉,暗暗嘆息。

  光輝之主無疑是一位出色的英雄人物,但祂能夠戰勝各種敵人,卻勝不過自己心中的空虛。這或許就是自己穿越之前看的那些仙俠小說裡面所謂「外魔可敵、心魔難防」吧。

  但他轉念一想,光輝之主之所以這樣努力,不斷前進,也正是為了填補祂心中的空虛。如果沒有這個「心魔」的存在,那麼或許祂就不會有那一番驚天動地的成就,也走不到如今的高度。

  成敗得失之間,孰好孰壞,很難評價。

  光輝之主感嘆之後,又說:「我跟老師談論心中的苦悶,老師說,祂不能理解我的痛苦,但祂覺得,我之所以會空虛痛苦,大概是因為層次不夠,站得不夠高,看得不夠遠。強大神力或許已經足以讓全世界側目,但在這之上,還有更高的境界。」

  「所以,我們就開始研究偉大神力,研究如何抵達那樣的境界。」

  隋雄輕輕點頭,大多數的強大神力都在研究如何抵達偉大神力,儘管理由各不相同,但「想要看到高處的風景」或許是一致的。

  無關善惡,想要更高更快更強,是一切生靈天賦的本能。

  「我們參考了很多的道路,也做了不少嘗試。最後老師認為,強大神力無論多強,也不能由此突破,成為偉大神力。在兩者之間,存在著本質的不同。所以如果要突破的話,最可靠的辦法是調整自己的本質,讓自己從本質上得到進步。而要做到這種事,就要首先找到自己的本質——排除一切外來的干擾,尋找到最根本,最基礎的東西。找到真正的『自己』。」

  隋雄眯起眼睛,他想起了莫拉尼給自己看過騎士之神隕落之前的景象。

  當時騎士之神的神職不斷削弱,最後連最基本的神職都沒了,可祂的力量卻反而越來越強,強大得超乎想像。

  「老師決定自己親自實驗一下這條道路,祂嘗試了,然後失敗了。」光輝之主嘆了口氣,說,「就算他已經強大到了足以匹敵幾個強大神力,祂的本質也依然還不夠強大,支撐不住這樣的嘗試。但是從祂最後時刻的光輝看來,我認為,祂找到的道路是正確的,只是自己沒有足夠的力量,把這條道路走下去,走通了。」

  隋雄一愣,這才明白究竟,忍不住有些唏噓。

  之前他即便成為了偉大神力,也沒辦法明白騎士之神當時的情況。直到現在,超越了屬性和法則之上,他才真正明白當時發生了什麼。

  騎士之神找到的,其實並不是強大神力走向偉大神力的道路,而是從偉大神力走向超越者的第一步。

  「老師祂真是了不起,才只是強大神力的時候,就已經窺破了通往『超越者』的方向。」同為超越者,光輝之主當然也明白騎士之神那一步的真相,說著露出了敬仰之色,「雖然祂太過於偏愛自己最小的學生,但這無損於祂的智慧。」

  「……你說的是我大哥?騎士之神甚至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沒有告訴祂。這也叫偏愛?那位老爺子可是把人類主神的寶座傳給了你,還用自己的生命為你尋找前進的道路,這樣你都不滿意嗎?」隋雄皺眉,忍不住出聲反駁。

  「你不會明白的,對老師來說,真正關心一個人,就是不要去干涉祂,不要去約束祂,讓祂自由自在地發展。只在祂最需要的時候才出手幫忙……祂就是這麼對待約爾加德曼的。而我,只不過是在和祖獸們的戰爭之中身負重傷的祂,找來接替自己的工作的繼承者罷了!」

  隋雄搖頭,他是真的無法理解光輝之主的想法。

  他現在忍不住有點懷疑,光輝之主烏瑟爾……會不會已經瘋了?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7-4-23 13:29 編輯

晨羲 發表於 2017-4-23 23:59
第八十一章·交流(三)

  光輝之主並沒有在意隋雄那懷疑的目光,繼續說道:「我之前一直沉迷於人類的輝煌之中。那份輝煌實在是太過於耀眼的東西,以至於讓我都迷失於其中,長久不得醒悟。我甚至於在這輝煌之中尋找到了通往所謂『偉大神力』的道路,並借助人類的輝煌,推動自己踏入了那個境界——其實這樣很冒險,以我正常情況下的智慧,絕不至於做這種事情,但我當時就是做了。可見那時候的我,已經被這輝煌給徹底迷住了。」

  「那麼做的確很冒險,借助種族的氣運突破,很可能會過度消耗它,使得種族因此衰弱。」隋雄說,「就算沒有衰弱,也要還上一大筆債,得失之間,很難說。」

  「氣運?這個詞很有趣,由運氣衍生而來嗎?你的說法沒錯,所以當年的精靈族明明也曾經輝煌過,卻寧可整個神係帶著族內精英大遷徙,到新的世界尋找希望,而沒有走這條路。」光輝之主搖了搖頭,「他們倒是成功了,可卻留下一大批老弱病殘,這種成功根本就沒有意義!」

  「哦?精靈神係的大遷徙……成功了?」

  「是的,他們成功了。只是那個全新的世界暫時還容不下太過於強大的力量,所以他們把自己的身軀和超過限度的力量留下,借助這力量把那個法術和文藝之神強行提升到強大神力的境界,並且編造了『奧秘之主孤身殲滅精靈神係』的騙局……不得不承認,這個騙局真的騙倒了很多人,就算是我,也是後來抓住了那個騙子之後,才拷問出了真相。」

  隋雄終於恍然大悟,明白了精靈族和奧秘之主的真相。

  「不過都無所謂了,那時候人類神係已經遠比精靈神係更強,怎麼樣都無所謂了。」光輝之主說,「精靈族最大的問題是人口不夠,所以他們的輝煌--用你的說法就是『氣運』未必能夠支撐一位強大神力的晉升。就算支撐著晉升上去,也必定會遭遇嚴重的反噬。」

  「陰謀之神臨死前就說過,你依靠著人類的氣運晉升偉大神力,並不意味著『人類的時代』開始,反而意味著『人類的時代』結束。或許祂覺得,人類會因此遭到反噬而滅亡吧。」

  「祂錯了!人類的根基遠比精靈更加堅實,可以給予的支撐,可以承受的反噬,也都比精靈要強得多。因此我才會在從那個騙子那裡拷問到精靈神係的資料之後,決定走這條路。」光輝之主說,「不管怎麼樣,這條路總歸是比較有希望成功。」

  隋雄點頭,事實證明陰謀之神最後的謀劃是錯的,反而光輝之主的選擇是正確的,戰勝了各族聯軍的人類,的確擁有足以支撐光輝之主晉升,並且在事後還能剩下很多的「氣運」。

  「原本我以為,踏入了偉大神力的境界,就能夠看到最高處的風景,知道這世界最深的秘密,填補我心中的空虛。」光輝之主臉色一變,語氣漸漸冰冷,「但我沒想到,還沒等我穩固這個境界,還沒等我開始探索那些秘密,還沒等我好好看清那些風景,追趕者卻已經緊隨其後。」

  「奧斯卡,你真的……很讓人厭惡!」

  隋雄無語,只覺得自己實在很無辜。

  「其實……我並沒有追逐偉大神力境界的意思……」盡管他知道沒有用,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辯護一下,「我和你不同,我並不空虛,更不需要找點什麼來填補自己的空虛。我充實得很。」

  「我知道,這尤為可恨!」光輝之主惡狠狠地說,「我花盡心思、想盡辦法,付出了不知道多少代價,才好不容易勉強爬上了那一層階梯。結果還沒坐穩,就看到你竟然揮舞著觸手,居然就在往上爬了,而且你竟然還過得逍遙自在,既沒有什麼壓力,也沒有什麼理想,甚至於看不到你有任何的痛苦可言……簡直不可饒恕!」

  因為自己不痛苦,就憎恨自己?隋雄越發覺得自己真的好生無辜,也越發肯定光輝之主已經瘋掉了。

  這都已經不是「嫉妒」的問題,簡直就是扭曲了啊!

  但他並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因為他覺得,如果說出來的話,光輝之主立刻就要爆發,戰鬥也立刻就會開始。

  他早已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可相比戰鬥,他現在更想要稍稍花點時間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前賢有雲:朝聞道,夕死可矣。可見前賢也認為,追求和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是比打生打死更加重要的事情!

  光輝之主終於還是沒有爆發,罵了幾句之後就慢慢恢複了平靜,繼續說道:「我大吃一驚,頓時感覺到時間緊迫。所以雖然並沒有多大的把握,還是不得不發動了自己準備的手段,去挑戰秩序之主。以便可以搶在你踏入偉大神力之前贏得秩序之主的寶座,避免腹背受敵。」

  「……我有一點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挑戰秩序之主不可?」隋雄問。

  光輝之主以看傻瓜的眼神看著他:「不打敗舊時代的王者,如何給新時代的王者加冕?作為一隻水母,你終究無法理解我們人類的理念。」

  隋雄很想告訴祂自己其實也是人類,而且跟祂相比,絕對是自己的理念更加靠譜,但實在是沒有證據,只得作罷。

  「其實,這也怪你追得太緊。否則的話,我至少還要再準備個上千年,才會動手去挑戰秩序之主。」光輝之主又很不高興地說,「雖然我最終贏了,但整個過程太危險了!按說我應該可以贏得更加輕鬆更加穩定才對!」

  隋雄無語,雖然現在這個邪惡版的光輝之主喪心病狂令人厭惡,但那個正常版的光輝之主其實問題也很大——為什麼自己強大就會讓祂感覺到壓力,甚至於要搶在自己踏入偉大神力之前戰勝秩序之主?為什麼祂會覺得自己變強大了就回去找祂的麻煩?難道自己是一個喜歡惹是生非,喜歡找別人麻煩的人嗎?

  簡直不可理喻!

  這時他突然想起了當年程教授講過的一個典故:但凡是野心家,一般都有點被害妄想。尤其是那些本身人品就比較糟糕的,更是將被害妄想發揮到了極點。最極端的例子,就是法國一個叫查理若幹世的國王(具體是一二三四五還是十幾二十幾,隋雄實在記不清了),以及中國的宋高宗趙構。這倆人一個出賣了挽救國家的民族英雄貞德,一個出賣了挽救國家的民族英雄岳飛,他倆倘若有機會在地獄裡面見面,一定會很有共同語言——假設在上刀山下油鍋之餘,他們還能有心情閒聊的話。

  光輝之主要是見到那兩個王八蛋,沒準也會很有共同語言。

  自己這麼溫和善良的一個人,怎麼就讓祂感覺到威脅了嘛?
晨羲 發表於 2017-4-24 00:03
第八十二章·交流(四)

  抱怨歸抱怨,隋雄倒也沒有跟光輝之主辯論的意思。往事已矣,再說那些也沒什麼意義。

  他歎了口氣,又問:「按照你的說法,至少在你挑戰秩序之主的時候,心態還是傾向於『保護人類』、『維持人類的霸主地位』這個方向,怎麼後來又來了個大轉彎呢?當初的你,絕對不會做出把來祝賀你們的諸神一網打盡的事情。這可不是一個有身份有品格的王者該做的事情!而且也會引來諸神的敵對,讓自己舉世皆敵。更不要說你殺害混沌之龍的事情——忘恩負義什麼的,絕不是你風格!」

  「關鍵的轉變,發生在我吞掉至惡之主的核心之後。」光輝之主倒也並沒有隱瞞的意思,「利用混沌之龍的血肉吸引混沌,讓秩序之主兩面受敵,是我的第一套計劃;如果這套計劃不成功,你出手擋住了混沌,我就利用混沌和你大戰的機會偷襲它,把它體內至惡之主的核心搶走吞噬,以獲得強大的力量。在那之後,大不了亡命天涯到處逃跑,秩序之主總不可能拋下一切來追殺我。等我完全吸收了至惡之主的力量,再回來君臨天下,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隋雄微微點頭,這計劃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那麼,為什麼你吞掉至惡之主的核心之後,就改變了主意呢?」隋雄問,「果然還是被至惡之主影響了吧!」

  「你想多了,我本身就是邪惡神祇,怎麼會被至惡之主影響?」光輝之主冷笑,「我只是借助祂的力量,抹去了那些妨礙我看清自己真正目標的阻礙,想起了我最根本的目標。」

  「我所追求的,並不是人類的繁榮,也不是自己的霸業,而是超越大循環之上,乃至於修正這個不斷循環的錯誤世界,填補自己心中的空虛!」光輝之主深深地吸了口氣,又露出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隋雄皺起眉頭:「修正這個不斷循環的錯誤世界?這話我可不能當作沒聽到。你究竟想要幹什麼?」

  「無論我想要幹什麼,在你沉睡的這段時間裡面,肯定都已經幹完了,不是嗎?」光輝之主又那樣笑著說,

  隋雄心中一緊,就要起身告辭,光輝之主卻說:「我已經介紹了我的心路曆程,你總不能聽了就走吧。也談談你的如何?算是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隋雄想了想,覺得祂說得有道理,於是也講述了起來。

  他當然不會講述自己穿越的事情,只是從「靈智初開」開始講,而「靈智初開」的標誌,就是戰勝那個獨角鯨。

  「哦……你還真是水母啊!大家都以為你是元素生物,或者是什麼太古物種,甚至還有人猜測你可能是上個紀元的孑遺……原來我們都猜錯了。」

  「一上岸就惹是生非,你也真是人才!我當年都沒你這麼能折騰!」

  「陰謀之神那時候就招惹過你?那家夥雖然不善於戰鬥,可頭腦的確很好。這麼多年來,你一定被祂算計過很多次,甚至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搜集人才,建立教會,建設自己的城市。這的確是個好想法。不過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浪費時間去尋覓人才,而會選擇直接攻占一個城市,以這個城市為基礎,展開廣泛的招募。以一位神祇的身份,要招募人才其實是很容易的。」

  「海洋女神和風暴之神的死,雖然當時我也曾經觀察過,但從你的角度再聽一遍,卻又有不同的感覺。風暴之神也就算了,海洋女神的死法,對於我們所有的信仰神,都是很值得警惕的事情!」

  說到這裡,光輝之主突然停了一下,微微皺起眉頭。

  「我想起來一件事。」祂說,「大概是你建立教會之後不久,我一個手下偶然發現幾個邪惡神祇在召喚惡魔,並將惡魔煉製成特殊的藥水。那種藥水可以抵消神力,並且將神祇神性之中的雜質洗掉,十分好用。於是我們也試著做了一些,經過試驗的確很好用,後來就批量生產,製造了很多。」

  「聽起來是很有用的東西。」隋雄說。

  「沒錯,這東西幫了我們很多的忙,尤其是後來我改進配方,用深淵領主作材料之後,煉製出的藥水效果更好,可以幫助純化神祇的身心。我成為人類神係的神王多年,已經被信仰之力影響得很厲害,經常會有一些昏頭昏腦的想法。但用那種藥水洗滌自身之後,感覺頭腦清澈明白多了,十分舒服。」

  隋雄想了想,說:「惡魔本質上是混沌的衍生物,和神祇是完全相反的東西。如果經過專門的煉製,的確可能製造出幫助神祇洗滌自身,排除信仰之力影響的藥水。」

  「沒錯,就道理上來說完全說得通,但是……你覺不覺得事情太巧了?」光輝之主皺起眉頭。

  隋雄當然明白祂的意思,問:「你認為是陰謀之神在玩花樣?可這樣對祂有什麼好處?」

  「我也看不出來……難道祂那時候就估算到我可能會借助全人類的氣運衝擊偉大神力?這不可能,祂要真有那麼厲害,早就不是區區的弱等神力了。」光輝之主沉吟很久,最後還是搖頭,「這東西始終在幫我的忙,並沒有給我帶來什麼麻煩。大概是那家夥算計有誤吧。」

  隋雄想了一會兒,卻皺起了眉頭,問:「你借助全人類氣運衝擊偉大神力之後,是不是吸納了大量的信仰,需要立刻純化?」

  「當然。」

  「那麼……你之前配置的藥水,效果如何?」

  「效果也是有的,但不是很好,不過也足夠了。」光輝之主說,「倒是後來,我把至惡之主核心的一部分煉製成了那種藥水,真的讓我有脫胎換骨的感覺,整個人都剔透了。要不是得到它的幫助,我還未必能夠掙脫外在的束縛,重新回到我最初的本心,專注於填補自己的空虛!」

  隋雄眯起了眼睛,他現在大致上可以確定,光輝之主的變化,還真有陰謀之神的「功勞」。

  只是,陰謀之神所謀劃的大概只是讓光輝之主喪心病狂,最終死在秩序之主以及諸神的聯手圍攻之下,卻沒料到光輝之主竟然可以借著死亡再次超越,走到了祂想像都想像不到的高度。

  這位可能是精靈神王殘餘記憶所化的神祇,為光輝之主挖了一個足以埋掉祂的坑,結果光輝之主卻化身為參天巨獸,一腳就走出了這個坑。

  ……不,陰謀之神的謀劃還是有用的,至少光輝之主再也不是過去的光輝之主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曾經的光輝之主已經被祂殺死,彼此算是打了個平手。

  只可惜,現在這個光輝之主,比曾經的那個更強啊!

  「你在想什麼?莫非又知道什麼特別的情報嗎?」光輝之主問。

  隋雄考慮了一下,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光輝之主聽了之後哈哈大笑:「你竟然到現在還抱著這種愚蠢的幻想!某人他原來是好的,只是被什麼東西影響而變壞了……那只是故事而已!我知道你是寫騎士小說的,可你不該寫到自己也入了迷!我剛才已經告訴過你,並不是我被至惡之主汙染了,而是我借助祂的力量認清了自我!最初的我,那個沒有被人類的信仰汙染和挾裹的我,本來就是這個模樣!」

  祂的臉上浮現起猙獰的神色,惡狠狠地說:「我本來就是邪惡的,甚至可以說是最邪惡的,根本不需要被汙染。你以為在『複仇』裡面,能夠找到哪怕一絲的善良和寬恕嗎?我原本已經邪惡透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我更加邪惡。」

  隋雄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麼。

  或許正如光輝之主所說,祂本來就是極端邪惡的。長久以來大家印象裡面那位雄才偉略的「光輝之主」,不過是人類的信仰和騎士之神的教導,暫時壓倒了祂內心的邪惡而已。

  當那些東西消散之後,剩下來的,自然就只有原本那個在不利的時候會輕易捨棄陣地和部下逃跑,練成神功之後又會打著複仇的旗號將整個王都殺得雞犬不留的極端邪惡的「複仇之神」。

  就像隋雄穿越前看過的一個老漫畫《七龍珠》,大家所熟悉的笑眯眯的胖布歐,其實根本不是真正的魔人布歐。真正的魔人布歐,其實是一個極度凶殘而且沒有理性的怪物。

  想到這裡,他再也沒有了交流的性質,不顧光輝之主的挽留,轉身離開,回到了主位面。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空在這裡繼續耽擱下去。

  看著隋雄徑直離開,光輝之主並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去吧,去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吧。希望你看到了它們之後,還能夠這樣心平氣和!」
虛幻銀河 發表於 2017-4-25 02:23
第八十三章·火不熄、心不死(上)

  隋雄隱去了身影,化作無形之物,飄蕩在那座建立於虛空城原址的城市之中。

  這座城市正如那些守序邪惡風格的大城市一樣,表面上光鮮,實際上卻充滿了各種邪惡和汙穢。就算光天化日之下,各種惡行也在悄悄地上演。

  一路走來,光是那種渾身血腥味的劫匪和人販子,隋雄就打死了超過二十個。只要到了小街背巷,大城市的繁榮假象就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深不見底的邪惡。

  「這座城市需要好好整頓一下啊!」隋雄搖著頭,不滿地嘟囔,「不僅僅這個城市,整個世界都需要整頓!等懟翻了那個混賬,我一定要好好整頓一番,就算要花上再多的時間也沒問題,一定要把它變成讓人們能夠享受和平安全,通過正當勞動來不斷進步的世界!」

  就在這時,他發現城市北部,接近當初地下遊樂場入口的地方,有許多人聚集在那裡。

  難道說,雖然城市變了,但那裡還是遊樂場嗎?

  隋雄有些好奇,身影一閃,已經出現在了那裡。

  他看到的不是遊樂場,而是一個龐大的簡樸神殿,殿堂用石頭砌成,遠遠的如同一個大柱子。看得出來已經十分陳舊,盡管建築材料都是堅固的大條石,也已經風化坍塌了許多,只剩下殘垣斷壁。

  有一個由奇妙的結界籠罩著這裡,讓隋雄剛才竟然都沒有能夠覺察到它的存在。仔細分析一番,隋雄略一分析就看了出來,構成這個結界的,正是來自於秩序之主的「規則」。

  從這結界看來,秩序之主應該也有所突破,但祂的突破並不完全,所以面對完全突破的光輝之主,只能防禦,無法進攻。

  事實上,光輝之主只要把自己轉換成守序善良的姿態,就可以越過結界。但祂肯定不會這麼做——所以秩序之主這個結界,才能夠將祂拒之門外。

  這結界裡面,有一股力量正在支撐。雖然這力量雖然已經微弱到幾乎無法感應,卻充滿了難以形容的韌性,宛若一個遍體鱗傷眼看就要斷氣,卻依然死撐著堅守陣地的勇士一般。

  一個穿著祭司服裝的中年女人,正在對許多年輕人介紹:「這裡就是舊秩序最後的陣地。當初……」

  只聽她說了一句,隋雄就猛地一震,他也懶得再聽下去,直接侵入了這女人的腦海,讀取了她的記憶。

  原來,這女人乃是當代「至高之主」教會的一個祭司,今天是帶著遠道而來觀禮的信徒們,參觀至高之主殲滅舊秩序,開創新秩序的戰場遺址。

  而那個戰場,就在前方殘破神殿之中。

  很多很多年之前——具體時間已經久遠到連歷史學家都難以考證,偉大的至高之主——這是光輝之主現在的名字,不得不說是個好名字,但是沒遇到一個真正適合它的好主人--打敗了舊時代的神祇,想要開創嶄新的新秩序、新格局。但舊時代的神祇們並不願意認輸,他們帶著一些頑冥不靈的愚蠢之輩,逃到了這個地方。在這裡,他們在偽神神國的遺址上建立神殿,借助偽神留下的恐怖武器構築陣地,企圖憑借陣地對抗偉大的至高之主。

  至高之主當然可以輕輕鬆鬆地碾碎他們,但祂是仁慈的,決定給這些愚昧之徒最後的機會。於是祂留下一份力量,封鎖了這個地方,然後開始建設新的秩序。

  無論那些舊時代的家夥們多麼頑固,當新時代的秩序確立之後,來自於整個世界的力量也會不斷擠壓和侵蝕他們的陣地,讓他們那可笑的抵抗化為泡影。

  很快,新的秩序建立了起來。

  正如偉大的至高之主所預言的那樣,舊時代愚昧之徒們的抵抗在新時代大勢的衝擊下根本毫無意義。他們的防禦越來越弱,防線也一再收縮。這座曾經是他們總部的城市漸漸被新秩序所統治,至高之主的信徒們在這個殲滅舊時代的最前線建立了他們的城市,起名為「勝利之城」。

  時光荏苒,如今勝利之城已經是舉世聞名的繁華都市,而舊時代老朽們的抵抗也漸漸的衰弱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盡管曾經發動過一次反撲,但在偉大的至高之主領導下,諸神成功地打垮了他們。後來他們已經只能退守那座破爛不堪的神殿,苟延殘喘。雖然不知道他們還能堅持多久,但遲早會徹底毀滅,消失得無影無蹤。而這座愚者最後的神殿,則將會被作為一個歷史遺跡保存下去,供後人參觀和嘲笑。

  這些內容說起來很長,其實從記憶裡面閱讀的話,只是一瞬間而已。隋雄讀完了它們,頓時眉頭倒豎,也不廢話,將自己轉化為守序善良的姿態,越過了那個看上去一觸即潰,實際上還無比堅韌的結界,進入了神殿之中。

  剛一進入神殿,隋雄就感覺到了強烈的歸屬感,於是他立刻明白了,這神殿的建築材料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神國「庇護所」。

  偌大的神國當然不可能隻建造一座神殿就用完了,想必當初整個虛空城都被神國包裹著,作為抵禦「新秩序」的要塞。但隨著「新秩序」的侵蝕,一層層防線被攻破,那些被攻破的地方當然就成了光輝之主和祂麾下神祇們的戰利品,最終剩下,只有這一座神殿而已。

  神殿早已廢棄,裡面空無一物,只有一條螺旋向下的樓梯。樓梯很長很長,仿佛看不到底似的。

  隋雄直接來到了樓梯的底部,看到了一個寬廣的大廳。

  大廳裡面一片漆黑,幽深昏暗,唯有接近中央的地方聚集著無數的光球。這些光球都是一個個被封印起來的小世界,每一個世界裡面都沉睡著許許多多的人。隋雄在其中找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容,那都是昔日虛空城和西北共和國的居民們。

  這些居民們大多容顏蒼老,神情憔悴。他們當中也有看起來比較年輕的,比方說永遠也不會衰老的卡莉莎·萊利。卡莉莎的身邊沉睡著一個小女孩,相貌和她有六七分相似,卻在眉眼之中透出幾分堅毅之色,又和柔弱的她截然不同,反而跟萊昂很像,顯然是他們的孩子,伊麗莎白·伊戈爾。

  在這些光球裡面,隋雄還看到了很多熟人,比方說他手下的首席科學家帕林;年齡已經奔二百歲卻還沒有哪怕一次戀愛經驗的西北共和國法師團空戰教官妮絲;在教書育人崗位上奮鬥了常人幾輩子時間的魔法學校校長菲雷克斯;在主位面大戰之後就宣布退休,專心磨練自己意圖早日成長到可以去挑戰暴風雪女神的喬修;萊昂兩個弟子的女兒,少年時代學習魔法,人到中年卻轉行當了牧師的尤伊……當然,不見了的身影更多,多到就算是他,也沒辦法一一列舉。

  但無論是老人還是年輕人,他們的神情都顯得苦悶不堪。雖然被封印著,處於睡夢之中,但看他們的神情,好像是在被噩夢折磨一樣,也不知道正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在大廳的中央,有一把寬闊的寶劍插在地面上,那把劍的式樣讓隋雄十分眼熟,分明就是他親手為萊昂打造的高等神器,神劍「神聖複仇者」。

  神劍的劍柄處,一團深紅色的小火苗正在緩緩燃燒。它看起來已經十分微弱,仿佛只要有一陣連衣服都吹不動的微風,就可以令它徹底熄滅。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7-4-25 19:07 編輯

虛幻銀河 發表於 2017-4-25 02:23
第八十四章·火不熄、心不死(下)

  在神殿地下的大廳中央,神聖複仇者的劍柄上,燃燒著一團微弱到似乎隨時都會熄滅的火苗。

  但就是這麼一團小火苗,卻散發著堅韌的力量,將大廳中央這些光球都保護在裡面,牢固地抗拒著遍及整個世界的守序邪惡。

  它甚至還能分出少許餘波,將地面上只剩殘垣斷壁的神殿也包裹住,讓即便是超越屬性和規則的隋雄,一開始也沒有覺察到這裡的存在。

  隋雄小心翼翼地飛到了火苗的面前,唯恐自己用力太大,將它給弄熄滅了。

  在火苗裡面,他看到了一個豬頭人的身影。這個豬頭人又老又醜,骨瘦如柴,仿佛只剩下一層皮包裹著骷髏,煞是恐怖。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他臉上滿是痛苦之色,顯然在忍受著極大的痛楚。

  他的身體在顫抖,卻扶著一根拐杖,努力讓自己站直了身體,不至於因為痛苦而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隋雄用了好幾秒鐘,才認出了這個豬頭人。

  他是隋雄麾下最新提拔的神祇,被戲稱為「吃鹽豬」的製鹽術之神,費拉·肯基。

  費拉·肯基會出現在這個抵抗光輝之主「新秩序」的最後陣地,隋雄一點也不覺得奇怪,他相信這位部下對自己的忠誠。但他很納悶,為什麼費拉·肯基會站在火苗裡面,儼然如同燃料一般?

  那些其他的神祇們,他們又哪裡去了?

  隋雄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猜出了答案,但他寧可自己猜錯了。

  他有些顫抖地伸出了觸手,伸進了火苗之中。

  一股非常熟悉的力量席卷而來,勇敢、堅定、光明、忠誠、永不屈服。

  他當然知道這力量來自於哪裡,這是萊昂的力量,雖然比起他印象裡面的半神萊昂要強大了很多,但本質並沒有變化。

  伴隨這力量一起的,是一種奇妙的力量。這力量其本質和秩序之主差不多,應該是秩序之主留下的,但卻已經十分微弱,而且沒有了任何的神智,只是在無意識地沿著既定的方式運轉。它不斷從火焰之中汲取力量,再將其經過轉換散發出去,以維持神殿周圍那個結界,避免「新秩序」將這「舊秩序」最後的庇護所也給摧毀掉,徹底抹掉它的最後痕跡。

  當隋雄將觸手伸進火苗之後,那奇妙的力量立刻纏了上來,試圖從他這裡汲取力量,以轉化成維持結界的力量。

  汲取的方式,就是燃燒。

  如果隋雄願意的話,他當然可以阻止自己的觸手燃燒。但他不僅沒有阻止,反而傳輸了許多力量過去,讓原本快要熄滅的火苗一下子就熊熊燃燒了起來,照亮了整個大廳。

  在火光的照耀下,大廳周圍的牆壁上浮現出了一幅幅壁畫。這些壁畫讓隋雄看得非常眼熟,是一份敘事的長卷。隋雄神念一掃,就弄清楚了全部的內容——這份長卷,記錄的正是「舊秩序」對於「新秩序」的抵抗。

  正如隋雄猜測的那樣,當初隋雄連帶著神國一起摔進了主位面之後,他被送到了至善之主那裡,而神國就被拆分,以虛空城為基礎,構築了抵擋光輝之主的陣地。

  過了一段時間,秩序之主不敵光輝之主,敗退到了虛空城。在那一戰之中又有所領悟的祂憑借這座以「庇護所」為基礎打造的陣地,總算是抵擋住了光輝之主,勉強維持了局面。

  老實說,光輝之主如果真的全力出手,就算秩序之主加上這陣地,再加上趕來幫上的諸神,多半也是抵擋不住的。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光輝之主卻在一番攻擊無果之後飄然而去,沒有再出現在這裡,親手對虛空城防線發動哪怕一次攻擊。

  但這絕不代表祂就放過了大家,隨著世界秩序的轉變,虛空城漸漸變得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為了維持防禦陣地的存在,諸神想了很多辦法,花費了很多的神力,但依然支撐不住,最終防線只好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以神國核心,隋雄的「電腦」為材料而打造的那座神殿。

  退到這裡,實在是已經無處可退。大量的凡人被封印在地下的大廳,和新時代格格不入的他們,根本就沒辦法在這個所謂的「新秩序」下生存。而那些前後陸陸續續逃來這裡的神祇們,也同樣沒辦法適應光輝之主喪心病狂的「新秩序」,除了死戰到底之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眼看著絕望之際,當時已經成為「虛空城守護神」的萊昂站了出來。

  他和秩序之主商量了許久,終於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

  萊昂將自己的神劍插在大廳之中,然後秩序之主便捨棄了自身的理性,將自己化為了一團奇異的火焰。這火焰本身力量微弱,卻能夠把其中的任何燃料轉化為強大的力量,以維持守護神殿,拒絕「新秩序」侵蝕的結界。

  而第一個跳進火焰成為燃料的神祇,正是萊昂。他點燃了自己,將自己的身軀、靈魂、神性、神格乃至於存在本身……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燃料,點燃了一團明亮如同太陽般的火焰。

  有了這一團火焰,神殿終於守住了,諸神雖然傷感於秩序之主和虛空城守護神的隕落,卻總算是鬆了口氣。

  然而火焰的力量並非永恒,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火焰也一天天變弱,漸漸的,它已經不足以守護神殿。

  當火焰就要熄滅的時候,正義之神約爾加德曼跳進了火焰裡面,化成了燃料,接替燃燒殆盡的萊昂,繼續守護這座神殿,守護大家最後的希望。

  再然後,一位又一位神祇紛紛成為了燃料。也有一些神祇、邪神和半神無法忍受這種慘淡的死亡,寧可衝出去轟轟烈烈地戰死……最後一位成為燃料的,就是剩下的諸神裡面最弱小的製鹽術之神,費拉·肯基。

  畫卷上,有不少神祇在躍入火焰之前留下各自的遺言,而在畫卷的最後,是費拉·肯基的遺言:

  我是費拉·肯基,一個沒什麼本事的豬頭人,只靠著靈機一動的小發明以及虛空之主陛下的提拔,才僥幸成為了神祇,獲得了不朽。很多人都說,或許我是世界上最弱的神。

  再過一會兒,我將會繼同伴們之後,成為火焰的一部分,試著用我微不足道的力量去守護這裡,守護我們這些「舊秩序」的最後陣地。

  我不認為我們所認同和堅持的東西是陳舊而錯誤的,我的同伴們也是。大家一個個成為火焰,為的並不是要爭取勝利,而是要努力守護我們最後的尊嚴,守護那些願意相信我們,直到最後都和我們站在一起的人們。

  或許我們的火焰終將熄滅,我們想要守護的人們也會死去,但我們奮鬥到了最後一刻,無論強敵或者死亡,都不曾讓我們低頭。

  生命之所以高貴,不在於力量的強弱或者神格的高低,而在於面對敵人、面對死亡之時的勇氣。我不確定這些畫卷能不能流傳下去,但我相信,就算是在陰險殘酷的「新秩序」下,也一定有人會懷著這樣的勇氣,在絕望之中,在死亡面前,綻放生命最高貴的姿態!

  最後,願我們的陛下虛空之主能夠歸來;願這畫卷能夠將我們的最後的姿態和決心記錄下來,奉獻於您的面前;願您戰勝自詡至高無上的惡棍,讓這世界恢複到正確的方向。

  我們等不到您回來了,但我們會永遠為您祝福。

  我們化作的火焰,也許會熄滅;但我們為您祝福的心情,永遠存在!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7-4-25 19:10 編輯

虛幻銀河 發表於 2017-4-25 02:24
第八十五章·最後的戰爭

  隋雄看完了畫卷以及費拉的遺言,沉默不語。

  他觸手輕輕一卷,便將快要燃燒殆盡的費拉從火焰裡面卷了出來。費拉早已疲憊到了極點,之所以還能硬撐下去,主要是靠著被燃燒的痛苦讓自己保持清醒。一旦離開火焰,祂的精神立刻渙散,沉沉睡去。

  隋雄傳輸給祂許多神力,讓祂可以慢慢修養,然後觸手一挑,火焰飛了起來,落在了他的頭頂。刹那間就燃燒得宛若一個巨大的篝火,幾乎把整個神殿都給映紅了,卻偏偏沒有傷害到裡面的任何東西。

  他絲毫不為灼燒的痛苦所動,不急不慢地走了出去,走出了神殿,然後揮動觸手,將整個神殿都打包卷了起來,收進了自己的身體裡面。

  正在誇誇其談的女祭司目瞪口呆,那些「至高之主」的信徒們也一臉茫然。

  就在他們眼前,那座只剩殘垣斷壁的神殿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原地卻出現了一塊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有幾行字,在這個世界上,除了隋雄之外誰也不認識的方塊字: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

  謹以此句,向在長久的歲月裡面與邪惡鬥爭直至最後的英雄們致敬。

  隋雄,敬挽。

  做完了這一切,隋雄也懶得理會這座自詡為「勝利之城」裡面的種種肮髒齷齪,而是劃動觸手,穿越了虛空之中的某個結界,又來到了至善之主的神廟裡面。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至善之主問,「還有,你頭頂上……這是怎麼了?」

  「很糟糕。」隋雄平靜地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卻沒有回答後一個,只是默默地將昏睡的費拉以及那些被封印著的人們都放了出來,幾乎塞滿了廣場。

  至善之主看著他們,皺了皺眉毛,問:「就剩下這麼點了?」

  「能剩下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

  至善之主歎了口氣,又看向隋雄:「你要去跟光輝之主決戰了嗎?」

  「不。」隋雄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一個即使在水母那滑稽的臉上,也顯得非常古怪和冰冷的笑容,「我要去打死祂,僅此而已。」

  說完,他轉身飛出了這座或許算是世界上唯一「安全區」的神廟。

  然後他就朝著空中飛去,同時,不斷變大。

  他的身軀越來越大,很快就超越了主位面,超越了任何一個世界,遮天蔽日不足以形容他的龐大,甚至於他隨便一條觸手的末端,都比很多大型的世界更大。

  而他頭頂上熊熊燃燒的火焰,則越發的猛烈,比太陽更加耀眼,照亮了無數的世界。

  火焰光明所到之處,「至高之主」構築的「新秩序」土崩瓦解,善與惡、秩序與混沌,重新又恢複了平衡。

  那些已經習慣「新秩序」的生靈們在這曾經的「舊秩序」之中茫然無措,他們大多數只能感覺到世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心中慌亂,少數強者能夠明白這變化意味著什麼,心中更加慌亂。

  臣服於「至高之主」的眾神被驚動了,他們有的主動出發,更多的則是接到了神王的命令趕來,很快就聚集到了隋雄的面前,密密麻麻聚成一大片。

  沒有思想的神使排在最前面,後面是半神,再後面是真神。浩浩蕩蕩的隊伍擺出了最標準的戰爭陣型,各種各樣的神器交相輝映,無數的結界和魔法陣四面八方不斷升起,甚至於還因為緊張的緣故出現了配合不好,互相衝突的情況。

  這浩浩蕩蕩的神祇大軍,幾乎囊括了當今世界的所有陣營。無論是善良的還是邪惡的,秩序的還是混亂的,就連邪神、魔神之類,也都正在陸續趕來,排在浩大的隊伍後面,緊握武器,吟詠魔咒,儼然一副要大戰一場的姿勢。

  他們的殺氣連成一片,附近的好幾個世界都為之浸染。他們的信徒感受到神祇的感召,一個個拔出兵器,怒吼叫囂,戰意沸騰如狂。

  但在隋雄看來,他們一點也不雄壯威武,反而像是籠子裡面的一群鵪鶉,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煞是可憐。

  他本不想理睬他們,但是心中微微一動,目光在其中稍稍搜尋了一下。果不其然,沒看到財富女神曼妮斯的身影。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笑。

  他往前走了幾步,諸神那仿佛銅牆鐵壁一般的陣勢便微微顫抖起來,就像是輕風吹過的水面,蕩漾起層層波紋。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排在後面的那些以凶狠殘暴著稱的家夥們,不止一個面露懼色。如果不是畏懼「至高之主」的懲罰,只怕他們之中早就已經出現了逃兵,甚至於或許已經完全潰散。

  隋雄看了他們一會兒,再次舉步。這次他的步子很快,在諸神都沒來得及反應之前,就走到了他們的面前,走到了宛若準備打一場傾世之戰的龐大軍隊中間。

  他並沒有停下,也什麼都沒做,只是徑自前行,宛若一個不存在的虛影,穿透了這看上去堅不可摧的防線。

  在他身後,那些氣勢洶洶的神祇們呆若木雞,連一動都不敢動。

  沒過多久,隋雄來到了人類神係的神國外面。

  當年,這個神國原本叫做「勝利之庭」,後來又改名叫做「開拓之國」,其實不管叫什麼,都是一樣。

  只要裡面的統治者不變,叫什麼名字,有區別嗎?

  看著這個神國,隋雄突然想起了貴族之神。

  那是一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倒黴女神,祂一生用盡了心機,只為不斷變強。這其中既有壞事,也有好事——祂曾經不止一次跟隋雄作對,也曾經隱瞞著自己的身份,悄悄地向隋雄傳遞消息,如果不是後來光輝之主公布了祂的罪狀,並且被選擇脫離人類神係的英雄之神記錄在了虛空神殿的壁畫裡面,隋雄甚至還不知道這件事。

  但不管怎麼說,貴族之神始終是個行走在常理之中的女神。祂所做的好事或者壞事,都沒有什麼特別喪心病狂的。跟光輝之主比起來,陰險狡猾的祂,無非是一隻披上了狼皮的小哈巴狗罷了。

  想到這裡,隋雄終於忍不住笑了。

  他一邊笑,一邊掄起觸手,朝著人類神係的神國狠狠地砸了下去。

  這一下要是砸實在了,人類神國必定當場崩潰,神國裡面的信徒、神使和神祇,除了「至高之主」以外,大概一個也活不下來。

  所以一隻戴著鐵手套的手從中伸出來,接住了這條觸手。

  「你太急躁了,這可不好。」光輝之主從神國裡面走出來,站在隋雄的面前,臉上依舊帶著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邪惡笑容,問,「我給你的小禮物,你還滿意嗎?」

  隋雄沒有回答,只是頭上的火焰燃燒得更加熾熱和猛烈。

  「其實那個老青蛙的屋子,我想要進去的話也不難。」光輝之主說,「只是無敵之後,就越發的空虛。空虛到自己都寂寞了……如果不找個像樣的對手來,這空虛和寂寞就無法滿足。秩序老頭已經沒救了,只剩你還有希望滿足我的空虛。所以就這樣了,要怪就怪你太強吧。」

  隋雄很平靜很沉默地站在祂面前,不言不語,不動聲色。

  「我發現一件事,你平時並不善於戰鬥,但到憤怒的時候,就會特別能打。我就很努力地想,該怎麼才能讓你足夠憤怒呢?當然還要順便給我自己找點樂子,人生在世,總要給自己找點樂子,你說對吧?」

  隋雄冷冷地看著祂,宛若看死人一般。

  「所以我就弄了個『新秩序』,把那些不肯全心全意服從我支持我的家夥都趕到了你那裡。他們還真是挺堅強,居然撐了那麼久,尤其是最後一個個把自己點成火炬的場面,真的是太好玩了!」光輝之主笑嗬嗬地說,「你不知道吧?我把他們每一個跳進火焰的場面都保存了下來,經常反複地看,每看一次都能笑個半天啊!想要看看嗎?我可以把錄像分你一份。」

  隋雄什麼都沒說,但他的觸手卻慢慢地收緊,如同編繩子一般互相纏絞,變得更粗、更大、更有力。

  「哦,對了,我後來結婚了,你知道我的王妃是誰嗎?」光輝之主很快活地問,「我想你一定能猜出來的,你那麼聰明,一定猜得出來。剛才那群炮灰去攔截你的時候,我都給你提示了。」

  隋雄不屑地笑了,他覺得光輝之主這種前言不搭後語的賣弄方式,不僅邪惡和無聊,而且還很可笑。

  他的神情自然落在了光輝之主的眼中,原本談笑風生的光輝之主頓時不再微笑,臉色也變得陰沉。

  「你這個樣子,一點也不有趣。」祂說,「我有點後悔等待那麼久了。」

  隋雄依然不回答,他正在積蓄全身的力量,準備一擊就打死這個王八蛋,所以並沒有跟死人交談的興趣。

  看著他的樣子,光輝之主終於下定了決心,抬起拳頭,一拳砸在了身邊的人類神國上。

  「算了,遊戲結束!」

  隨著祂這一拳,人類神國陡然崩潰,與此同時,無數在這些年裡面陸續移動到大循環四個面邊緣的世界同時爆炸。大循環的邊界頓時崩潰,光與暗、善與惡、生與死、精神與物質……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阻攔,瘋狂地碰撞起來。

  碰撞,然後爆炸。

  永不停息的偉大循環洪流因此變得混亂,無數的湍流迅速生成,互相激蕩,每一次的激蕩,都有許多大大小小的世界被卷入其中,崩潰瓦解。

  前後也就是幾秒鐘的時間,以大循環為基礎的這個世界,就迎來了滅亡的末日。

  隋雄怎麼也沒想到,光輝之主竟然一言不合,就毀滅了整個世界。

  這讓他目瞪口呆,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生氣?按說的確是應該生氣的,但之前他就已經生氣到出離憤怒了,就算想要更加生氣一點,也沒辦法做到。

  納悶?納悶是肯定的,但是看到光輝之主那神經兮兮的模樣,他反而覺得這貨做出什麼事情來,都沒什麼值得奇怪的。

  所以看到世界在自己面前走向毀滅,他的內心很奇妙的沒有任何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光輝之主宣稱祂本來就極端邪惡,現在祂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一言不合就滅世,這種事情不是邪惡到神經不正常,還真做不出來!

  他忍不住又想起了原始魔人布歐,同樣一出場就毀滅了世界。

  「這算什麼?」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蹩腳演員花了無數的時間心血來打造他的舞台,結果第一次登台表演就演砸了,又拿喝倒彩的觀眾沒辦法,於是就憤而把舞台砸了?」

  光輝之主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冷冷地說:「原來你沒變成啞巴。」

  「我只是學到了教訓,跟你這種人相處,還是什麼都別說比較好。」隋雄同樣冷冷地回答,「何況,我是一個懂禮貌的人,就算是最蹩腳的演員,我也不會隨便打擾他的表演。」

  他停了一下,說:「老實說,你現在的表演真的很差,跟之前騙倒我的那一番表演,完全不能比。或許,那時候你至少還有幾分真誠吧。」

  光輝之主的臉色更加難看,說:「你和我印象中的虛空假面奧斯卡有很大的不同,你真的是祂嗎?」

  「我印象中的光輝之主烏瑟爾,也不像你這樣沒格調。」隋雄的臉色同樣不好看。

  光輝之主為之一噎,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說:「你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討厭你……」

  「這話你之前說過了!作為一個滿腦子邪惡念頭最終憋成了變態的人,你會討厭天天輕鬆快樂的我,也是很正常的。羨慕嫉妒恨,這種感情誰都會有。」隋雄直接打算了祂,他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態很好,口才比平時上升了至少百分之五十,雖然是罵架限定,但也已經足夠了——此刻的他對上此刻的光輝之主,除了罵架之外,難道還用得著別的口才嗎?

  「何況——」隋雄故意拉了個長音,等著光輝之主露出稍稍好奇的表情,便揮動觸手,將積蓄許久的重擊打了出去。

  「——你只要乖乖地被我打死就好!」

  這一擊,如光如電,如真如幻。

  明明觸手快得不可思議,偏偏它劃過虛空的每一個瞬間都異常清晰;明明觸手蘊含著強大到可以摧毀不知道多少個世界的力量,偏偏連路上哪怕一個小小的灰塵都沒有攪動。

  隋雄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這一擊之中,甚至完全不考慮如果這一擊失手,之後該如何應對的問題。

  此時此刻,他只想著一件事。

  就用這一擊,打死光輝之主烏瑟爾·讓!

  光輝之主並不因為隋雄的突然出手而驚訝,祂顯然早有準備,雙手全力一架,接住了這一擊。

  兩位超越屬性與規則而存在的最強者,在出手的第一招就用出了全力。

  巨大的觸手和同樣巨大的雙拳相撞,激起了恐怖的大爆炸。

  這大爆炸的力量席卷了周圍無數的世界,不管是那些沒有強者坐鎮的弱小世界,還是有強大神祇苦心打造的堅固神國,在呼嘯而至的爆炸衝擊波面前都沒什麼區別,只是微微一震,然後就土崩瓦解,連帶著試圖螳臂當車的守護者一起化為微塵,彙入了衝擊波之中,浩浩蕩蕩地朝著遠方繼續席卷。

  如果在平時的話,光是這一擊引發的災難,就足以讓諸神為之側目。但此刻整個大循環都在劇烈震蕩,無數的湍流互相碰撞,每一秒鐘都有不知道多少世界崩潰,儼然已經到了世界末日。所以即便是這樣恐怖的景象,也吸引不了任何人的目光。

  兩位超越一切達到至高境界的強者之間的決戰,沒有觀眾。

  很快,衝擊波就來到了主位面。作為大循環之中最堅固的世界,主位面展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強度,即便面對如此猛烈的衝擊,也只是被震動得不斷搖晃,卻並沒有直接解體的意思。

  但隋雄和光輝之主都注意到,一道白色的流光無聲無息地飛走,遠遠離開了主位面。

  「那老青蛙可真機靈,本來還想讓它給主位面陪葬的……」已經從全力一擊之後的疲憊恢複過來的光輝之主搖搖頭,一閃身衝到隋雄面前,將還沒有恢複的隋雄一腳踢飛,朝著主位面重重摔去。

  隋雄下意識地努力掙扎,在即將摔到主位面之前猛地一翻身,總算是擦著主位面飛了出去,沒有撞在上面。

  「何必呢?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吧。」光輝之主搖搖頭,出現在他的面前,抬腳就踹,「整個大循環都要毀滅了,救下主位面又有什麼用?」

  隋雄沒有理睬祂的垃圾話,用觸手纏住了祂的腳,整個身體緊接著就盤了上去,在被踩中的同時,也將光輝之主拽倒。然後他直接就掄起觸手,沒頭沒臉地亂打亂砸,憑借手多的優勢,一時間竟然還占了少許上風。

  過了一會兒,光輝之主終於找到機會,將他重重地踹開,翻身站了起來。

  「你這家夥,還要不要一點偉大神力的面子了!」祂憤怒地大吼,「這種打法,跟街頭的無賴醉漢有什麼分別!」

  「我本來就不偉大。」隋雄冷笑著,稍稍喘了口氣,又衝了過去,「面子什麼的,等打死了你,自然就有。」

  這次他的戰鬥方式和之前完全不同,全都是纏抱扭打,只要纏住光輝之主,立刻就掄起觸手隨便亂砸。場面又醜陋又難看,偏偏光輝之主就是沒辦法輕易擺脫,不止一次被他纏住了狠狠地打,竟然也吃了不少虧。

  又一次好不容易掙脫之後,光輝之主憤怒到簡直要燃燒了,祂抓起身邊一個世界,拿著整個世界當投擲武器,狠狠地砸向隋雄。

  那個大多數由岩石組成的世界砸在了隋雄身上,當即砸得粉碎,隋雄卻只是被暫時阻了一下,就又撲了上來。

  不過,這暫時阻止一下,對於光輝之主來說,倒也足夠了。

  祂的手上黑氣繚繞,一把寬闊的大劍浮現了出來。

  這是祂慣用的兵器之一,雖然隨著祂踏入偉大神力,武器已經漸漸顯得有可有無,但此時此刻,有武器卻好過沒有武器。

  面對水母這種軟體東西,祂下意識地覺得,「切割」會比「鈍擊」更加有效。

  但光輝之主的直覺並不正確。

  祂的劍很鋒利,輕易就能切開隋雄的觸手,甚至可以將其切斷。但隋雄根本不買帳,受了傷可以迅速恢複,就算觸手被切斷,也會化作一道流光回到身體裡面,然後重新長出來。

  相比之下,光輝之主只要被他纏住,立刻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狠打。隋雄已經完全不理會什麼武藝或者招數,就是仗著觸手多,死纏爛打。他有上百條觸手,就算用五十條和光輝之主糾纏,剩下的五十條也可以施展出二十五倍王八拳,打得光輝之主暈頭轉向。

  然而光輝之主的武藝的確出神入化,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祂竟然還能夠勉強支撐得住,甚至於能夠不斷地抓住機會,和隋雄展開純力量的對拚。

  在單純比拚力量的時候,光輝之主便可以靠著更多的積累而占據優勢。而且因為他對於境界的掌握更加的純熟,在硬拚的時候也能稍稍占點優勢,大致上可以比隋雄少用約摸半成到一成的力量。

  這個優勢並不大,可至少足以彌補「手比較少」的弱點,讓雙方大致上站在同等高度,打得難解難分。

  像這樣打下去的話,他們這一戰真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或許會打上個幾千年,甚至於……打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也打不出個結果來。

  反而是在他們的戰場之外,大循環的劇烈震蕩漸漸有了平息的勢頭,光輝之主引發的末日災難,好像是快要過去了。

  雙方當然都注意到了這一點,光輝之主的臉色越發的陰沉,祂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花了無數的時間準備,竟然都沒有能夠真正毀滅這個世界。

  「怎麼會這樣?」祂忍不住說,「大循環明明已經震蕩到湍流四起,理應崩潰才對啊!」

  「一桶水放在那裡,隨便你怎麼震蕩,它終究還是會平靜下來的。」隋雄一邊大耍王八拳,一邊嘲諷地說。

  「但混雜在水裡的東西絕不應該還涇渭分明,而應該混成一體才對!」

  隋雄冷笑一聲,沒有應答。

  事實上,他也有些驚訝,也一樣十分納悶。

  大循環的恢複能力,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預料。

  光輝之主皺起了眉頭,一劍將隋雄逼退,然後拄劍四顧,開始思索。

  但隋雄並沒有給祂慢慢思考的時間,只是略一喘息,就又衝了上來,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光輝之主只得跟他繼續戰鬥,打了一陣,再設法將他逼退,觀察周圍,仔細思考。

  然後,隋雄又衝了上來。

  如此循環了好幾回,光輝之主終於眼前一亮,得意地笑了。

  「我明白了!」祂大聲說,「原來大循環的震蕩之所以能夠平息,是因為它存在一個堅固的『支點』。就像是船隻停泊的時候,需要拋錨一般。只要這個支點還在,大循環無論怎麼震蕩,最終都會漸漸平息。而且善與惡、秩序與混亂,始終會以這個支點為中心,慢慢分開……無非是多花一點時間罷了。」

  隋雄眼睛微微一縮,已經明白了祂的意思。

  下一瞬間,他們的身影都出現在了主位面前面,一個進攻,一個防守。

  毫無疑問,主位面就是這個世界大循環的「支點」。只要它還在,哪怕上面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一片火海,也依然能夠發揮著支點的作用,以四兩撥千斤的巧妙,支撐著大循環不至於徹底崩潰。

  光輝之主要毀滅這個世界,就需要摧毀這個支點。而隋雄想要阻止祂,就需要保護這個支點。

  兩位「超越偉大神力」的最強者之間,終於進入了寸步不讓的死鬥階段。

  隋雄很快就吃了大虧。

  他要保護主位面,就失去了騰挪變化的餘地。無論他用什麼手段,只要光輝之主把攻擊朝著主位面打去,他就只能被動抵擋。於是他很快就受了傷,受了很多傷,受了越來越多的傷。

  就算他能夠飛快地治癒這些傷,因此損失的力量也不是那麼快能夠恢複的,對比只要盡情攻擊的光輝之主,形勢自然極端不利。

  光輝之主一邊攻擊,一邊還在嘲笑:「你為什麼還要保護這個世界呢?這個世界已經注定毀滅了。」

  「世界上哪有什麼注定毀滅的東西?更不要說這個世界本身!」

  「你知道我為了讓世界毀滅,花費了多少時間和精力嗎?我把一個個世界搬到大循環各個面的邊緣,在其中埋伏下引爆的手段……這可是力氣活,很辛苦的!」

  「那是你變態!好端端的要毀滅世界幹什麼!」隋雄怒吼,「你都已經是世界的主宰了,為什麼還要毀滅世界?」

  光輝之主冷笑:「世界的主宰?我還差得遠呢!」

  祂的劍勢越發的凶狠,砍得隋雄遍體鱗傷,而且傷勢也越來越重。

  隋雄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祂的力量正在增加。

  並不是光輝之主又作出了突破,而是祂明顯之前在什麼地方儲存了力量,現在把那些儲存的力量陸陸續續地拿回來,用以增強自身。

  相比之下,隋雄雖然有著跟祂不相上下的境界,力量的儲備方面卻終究遜色太多。這樣打下去的話,他遲早會精疲力竭。

  到那時候,他只怕就再也沒力量保護主位面,保護這個世界了。

  但隋雄並不因此絕望或者退縮,他依然在戰鬥。

  萊昂他們都戰鬥到最後,他當然也要堅持到底!

  就算堅持到底的結果最終還是失敗,就算世界最終會毀滅,如果不堅持到最後一刻的話,他有什麼臉面去見萊昂他們?有什麼資格做他們的領袖?

  隋雄頭頂的火焰熊熊燃燒,宛若他心中澎湃的戰意。無窮戰意面對無窮力量,這一戰注定要打到其中一方徹底倒下。

  激戰之中,兩位超越者之間也還在對話——或者說得跟直白一點,對罵。

  「奧斯卡,你覺得,如果要成為世界的主宰,需要什麼樣的力量和地位?」

  「反正不會是像你這樣!」

  「像我這樣當然不夠!就算我已經征服了這世界上的各個種族、各個神系,乃至於連那些邪神惡魔之類也都已經服從於我,甚至連複活的魔神們,都被我刻下了奴役的烙印,但這還差得遠呢!」

  「這樣都不滿足,你簡直貪得無厭!」

  「我這是不斷追求更強!強者追求更強,有什麼不對的?」

  「都已經強到這個地步了,哪裡還有什麼更強!」

  「你懂什麼!我能夠控制他們,只是因為他們畏懼我而已。這樣的控制充其量算是『征服』,算得上什麼『主宰』!」

  「主宰什麼的,我才懶得管呢!」

  「就是因為你缺乏這樣的野心,才不夠強大!」

  「你也配說我『不夠強大』?你像我這麼大的時候,我一觸手就能打死幾千個!」

  「出生得早就是優勢!要不是出生得夠早,秩序之主憑什麼壓在我頭上那麼多年!」

  「你不是說主宰嗎?要說主宰,祂可比你做得好多了!」

  「祂那算什麼『主宰』?簡直可笑!所謂主宰,當然就要讓萬物由我而生,被我掌控,最後還歸於我。我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這樣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主宰!」

  「你就是世界?世界現在毀滅了,你為什麼不一起去死!」

  「等毀滅了大循環的支點,讓這世界徹底崩潰之後,我將會把自己的身軀融入世界,然後和它合為一體。到時候,我才算是這世界真正的主宰!」

  「歸根究底,你特麼還不是要死!為什麼不乾脆點,現在就讓我打死你!」

  「我不會那樣死去,相反,我會再一次地超越,再一次地將你們這些只能跟在我身後仰視的家夥遠遠地甩下,走到你們哪怕睜大眼睛也看不清的高度去!」

  「放你個狗屁!你看不到那一天,在那之前我就要打死你!」

  光輝之主卻沒有回答,反而沉默了許久。

  伴隨著沉默,祂身上突然開始彙聚驚人的力量,越來越多,多到甚至令隋雄都為之驚駭。

  「你已經讓我厭煩了!」祂突然說,「為了消滅你,我將要把儲存在若幹地方的力量一並發動起來——雖然這會對我將來融入新世界的計劃造成很大的妨礙,還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來彌補。但是可以給我造成這麼多的麻煩,你也足以自豪了!」

  隋雄當然不會讓祂輕輕鬆鬆地聚集力量,拚盡全力不斷攻擊,卻被光輝之主牢牢擋住。眼看著光輝之主臉色越來越猙獰凶惡,到最後甚至目眥盡裂,臉上滿是癲狂之色,發出了瘋狂的怒吼。

  「死吧!」

  無可抵擋的力量凝聚起來,先是把光輝之主的身體幾乎撐到爆炸,然後化作巨浪洶湧向前,吞沒了面前的一切。

  失去了支點,偉大的循環終於不堪重負,開始徹底崩潰。

  發出終於將虛空假面連同著主位面一起粉碎的攻擊,也給光輝之主造成了沉重的損害。

  此刻祂站在虛空之中,渾身是傷、精疲力竭。因為過度催發力量的緣故,祂的身體到處都在噴血,簡直像是一個灌滿了水的破皮球,一點也沒有強者的氣勢。

  剛才雙方竭盡全力的對拚,祂雖然借助自己長久以來積存的力量將隋雄連同著主位面一起擊碎,但自己也遭到了極其強烈的反震,受了非常嚴重的傷。

  現在祂的情況很糟糕,要是隋雄複活,一巴掌就能拍死祂。甚至於……都不用隋雄複活,只要再來個強大神力,或許就能拖著祂同歸於盡。

  但祂卻笑了,笑得暢快輕鬆,無比充實。

  自己的願望終於將要實現,阻攔自己的前輩、追趕自己的晚輩,也都終於被灰飛煙滅。

  偉大神力的複活,無非是依靠著世界之源的投影。如今大循環的支點已經被自己粉碎,整個大循環都開始土崩瓦解,世界之源很快也會隨之解體,他們不會再有複活的機會了。

  長久以來擋著路的秩序之主也好,明明才出現不久卻成長飛快的虛空假面也好,以及那些跟隨在他們身後,給自己添麻煩添亂子的混蛋諸神、混蛋眾生,以及一點用處都沒有,不斷拖累自己的人類……全都完蛋了,全都消失了。

  他們就像是桌子上的灰塵,礙眼到現在,終於被自己全都吹走,擦乾抹淨,沒有半點痕跡,再也不會給自己帶來一點點的麻煩。

  這蒼茫天地,這浩瀚的大循環,最終只剩下了唯一的存在!

  「我是……世界之主!」

  祂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語。

  然後,祂又忍不住狂笑起來。

  等到世界之源徹底解體,自己再重建新的世界,到時候一切便能夠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一直以來的空虛,也終將得到滿足。

  一切都很好,完美!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東西。

  在徹底粉碎的主位面之中,有一個穿著奇怪服裝的年輕人,正靜靜地漂浮在那裡。

  「這是什麼東西?」看到這個主位面粉碎之後剩下的家夥,光輝之主當然不會覺得那是人類。

  別說那人身上感覺不到半點力量,就算是強大的神祇,哪怕是虛空假面奧斯卡這等實力已經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強者,在那一擊之下都要灰飛煙滅,區區一個凡人,又怎麼可能承受得住?

  毫無疑問,那是一個人形的……或許是什麼寶物吧。也許主位面之所以能夠成為整個大循環的支點,關鍵就在於它。

  畢竟它很堅固,「支點」需要的不就是堅固嘛!

  光輝之主好奇地一招手,打算用神力把它攝取到自己的面前。

  然而祂的神力到了那個人類模樣的東西附近就直接消散,根本不能發揮作用,更不要說完成目標,把那東西弄過來。

  光輝之主皺了皺眉,考慮了一下,身影一閃,一個化身就從祂的身上分化了出去,小心翼翼地來到了那個不知道究竟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面前。

  「怎麼看都像是個人類,只是幾乎沒有鍛煉的痕跡,而且個頭也不夠高大——就算是養尊處優的貴族,至少也應該比他更加高大魁梧一點吧。這人看起來簡直弱小得可憐啊!」

  祂自言自語,手上光芒一閃,出現了一把長劍,試著朝那東西捅去。

  還沒等長劍捅到那東西,它就睜開了眼睛,眼中的理智光芒明明白白告訴光輝之主,它是一個智慧生物。

  或者說,他是一個人,一個和光輝之主印象裡面的「人」頗為不同,完全感覺不到半點強者氣勢,卻偏偏能夠在恐怖的攻擊和爆炸之中毫髮無損的人。

  隋雄睜開了眼睛。

  他的還有點昏沉沉的,腦袋裡面嗡嗡作響,好像有一群非洲人揮舞著長矛跳舞,大叫「非洲人永遠是非洲人」之類。

  他張開嘴,打了個酒嗝,吐出一股難聞的酒氣。

  (呃?我喝醉了?)

  他愣了一下,才稍稍恢複幾分清醒,想起來剛才發生的事情。

  定了定神,他看向前方。

  在他的眼中,世界展現出了奇妙的模樣,不再是一片混亂崩潰,眼看要徹底毀滅的樣子,而是化成了一個一個片段,有此刻的毀滅,也有之前的激戰,還有更久之前那異樣的扭曲,乃至於更久、更久以前。

  仿佛有一副極長的畫卷在他的面前展開,畫卷的每一頁都是一個時間段,從久遠到無法形容的過去,從大循環誕生之初開始,一直綿延至今。

  隋雄下意識地看向畫卷最初的那一頁,他看到了精神面和物質面碰撞,一切都在爆炸和崩潰,互相融合,激蕩不已。

  在這片混亂不堪的景象裡面,一個臉色通紅,渾身酒氣,爛醉不醒的年輕人憑空出現,漂浮在混亂之中。

  (那是……我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原來我竟然在大循環誕生之前就穿越過來了,難怪我始終找不到自己的肉身!)

  隋雄的身體堅不可摧,無論什麼樣的力量都不能讓他受到半點影響。於是混亂的湍流漸漸以他為中心,開始從無序朝著有序發展,漸漸化為了一個巨大的循環。而隨著這巨大循環的形成,無數的物質聚合在隋雄的身體周圍,將他漸漸包裹在裡面,層層疊疊,最終化為了一個龐大的世界——主位面。

  (原來主位面這個「世界支點」的地位是這麼來的啊……)

  再然後的景象,就是隋雄所知道的歷史,他並不打算現在仔細研究,正打算一路快進,找到自己靈魂醒來的那個時間點,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到了自己。

  眨了眨眼睛,「畫卷」合上,景物恢複到了正常的模樣。

  隋雄看到了光輝之主的化身緊張兮兮地站在自己面前,用一把看起來就覺得很鋒利的劍小心翼翼地刺在自己胸口。

  雖然不疼不癢,但他很不高興。

  「趁著別人睡覺得時候偷襲,你可真不要臉!」他冷笑著說,「不過你本來就已經沒有什麼榮譽感可言了,所以做這事倒也不奇怪。」

  說著,他伸手握向那把劍。

  看著他伸手過來,光輝之主的化身下意識地劍一橫,要把他的手指切斷。但利劍觸到他的手指,非但沒有能夠傷及半根毫毛,反而被他一把抓住,然後也不見怎麼發力,就捏成了碎渣。

  「之前我睡著的時候,我和我的朋友們承蒙你關照了。」隋雄嘴上說著客氣的話,眼中沒有沒有半點笑容。他翻身站起,手臂一晃,光輝之主的化身就被他捏住了脖子,手指再微微縮緊,那個化身便砰的一下炸裂,化成無數的碎屑,四處飄散。

  「現在,我要好好地『回報』一下。」

  說著,他左右晃了晃脖子,又活動活動手腳,儼然是在熱身。

  「那麼,來打決勝局吧!」

  話音未落,他已經出現在了光輝之主的面前,揮拳就打。

  這一拳落了個空。

  面對實力深不可測的隋雄,光輝之主想都沒想,直接後退。

  雖然看不出隋雄究竟有多強,但無論直覺還是理智都告訴祂,自己贏不了。

  (這人能夠在我剛才那一擊之中毫髮無損,防禦力簡直強得不可思議!他剛才的東西也很奇怪,完全看不明白,攻擊也非常的強……總之先拉開距離!)

  光輝之主退得極快,一眨眼就是成百上千個世界的距離,但還沒等祂停下腳步,隋雄的手就搭在了祂的肩上。

  「朋友,你走得這麼快,想要去哪裡?」

  光輝之主毫不猶豫地一拳迎面打去,卻落了個空。

  「你這樣很不友好,我很不喜歡。」

  伴隨著這句話,一股讓光輝之主無法抵抗的力量將祂掀翻在地,然後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痛打。

  這次隋雄雖然只有雙手雙腳可用,不像之前那樣有上百條觸手,但他拳腳的力量可不是觸手能比的——能夠在當初的大混亂之中撐起支點,定地水風火,分循環四面,這樣的身體,哪裡是光輝之主能夠比擬的!

  一拳頭下去,光輝之主的鼻梁就歪了,再一拳,好幾顆牙齒就分了家。

  只踹了一腳,祂身上劈裡啪啦就斷了不知道多少根骨頭,以至於隋雄都不敢再踹第二腳,免得就把祂給這麼踹死了。

  兩拳一腳之後,光輝之主已經被他打得兩眼翻白,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奄奄一息地躺在空中。「超越者」、「至高神」之類的力量,在隋雄的真身面前完全成了笑話,別說抵擋,就連療傷都做不到。

  隋雄這才抓著光輝之主已經破破爛爛的鎧甲,把祂又提了起來。

  「光輝之主烏瑟爾·讓,你的野心,你的妄想,你所有的迷夢,都到此為止了!」

  「死吧!」

  他厲聲怒吼,掄起鐵拳,一拳就打穿了光輝之主的胸口。

  光輝之主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血紅,充滿了不甘和憤怒的光芒,嘴巴一張一合像是還要說點什麼,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得出來,整個身體軟綿綿垂了下去。

  隋雄可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的人,說打死他,就打死他!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7-4-25 19:26 編輯

虛幻銀河 發表於 2017-4-25 02:25
第八十六章·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

  片刻之後,光輝之主的身體化作無數的光點和碎屑,消散得無影無蹤,隋雄沒有阻攔,看著祂的屍體徹底消散。

  人死債消,鞭屍什麼的,從來就不是雄哥的愛好。

  解決了這個罪魁禍首,他站在原地,思考接下來該幹什麼。

  如今偉大的循環已經崩潰,萬千世界正在迅速瓦解,用不了多久,所有的世界都將會不複存在,恢複到昔日一片混沌的紛亂景象。

  或許隋雄還可以重操舊業,扮演一回「支點」的角色,憑借他這個「支點」,大循環或許還能夠再次被構築起來,但那將是下一個紀元的事情,這個紀元的一切都會灰飛煙滅,不複存在。

  那樣真的好嗎?或許該努力試著再挽救一下這個世界?

  但是……世界都這個樣子了,真的還能挽救?

  他想了半天,深深地歎了口氣。

  「難啊!難啊!」

  破壞容易建設難,光輝之主能夠毀滅這世界,他能夠輕鬆地打死光輝之主,但他卻沒辦法把被光輝之主毀滅的世界再挽救回來。

  在他的周圍,無數的世界崩潰,化作大循環的湍流。這些湍流不斷碰撞,不斷彙集,越來越猛烈,威力也越來越大。一個又一個努力躲藏和防禦的世界紛紛被它們毀滅,大循環紀元的徹底毀滅,已經為時不遠。

  隋雄看著眼前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他隱約得,這世界或許還有得救。但是……究竟該怎麼拯救呢?

  就在他苦苦思索之際,突然看到一道白光飛過,卻是至善之主駕馭著祂那個神廟模樣的小世界,在無數的湍流之中尋找空隙,努力苟延殘喘。

  隋雄笑了笑,一伸手,將那個小世界招到自己的面前,同時把周圍的湍流排開,創造出了一片暫時的安全區。

  小小的世界之中光芒一閃,青蛙模樣的至善之主跳了出來,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我剛剛就感覺到光輝之主烏瑟爾·讓的氣息消失了,真納悶。原來是你幹的……請問你如何稱呼?」

  隋雄微微一笑,介紹了自己。

  至善之主大吃一驚,就算是祂,也不知道原來當初大循環的誕生,竟然是有一個支點的。更不知道原來這個支點竟然不是主位面,而是在其中沉睡的隋雄。

  「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大人物!失敬失敬!」祂很有幾分敬畏地說,然後又很充滿希望地問,「既然你能夠充當支點,幫助大循環形成,那能不能再這麼做一回?這次我一定不再偷懶,好好履行偉大神力的職責,教導年輕人不要胡鬧,絕不會再讓世界毀滅了!」

  隋雄苦笑一聲,回答:「想要重定地水風火,再次形成大循環,當然可以。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做得更好,比方說——挽救這個世界,讓一切恢複原樣。」

  「……這不可能了吧,世界都已經毀滅了啊。」至善之主下意識地說。

  看著眼前那個戴眼鏡的青蛙,隋雄忍不住歎了口氣:「是啊,就算想要給這世界續上一秒,我又從哪裡變出那一秒鐘來呢?就算是偉大神力,也只能改變時間的流速,沒辦法真正超越時間之上啊!」

  說著,他突然一愣。

  似乎……自己還真的有辦法超越時間之上。

  他急忙閉上眼睛,仔細感受自己的力量,過了許久,再次睜開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又一次變成了由無數個獨立的時間組成的龐大的「畫卷」,這一次,他沒有再隨便跳過,而是在其中仔細觀察起來。

  盡管他能夠觀察到「過去」的存在,但要怎麼才能夠從「過去」取得時間,讓「現在」倒退,回到世界尚未毀滅的時候呢?

  首先,要從觀察和理解開始。

  他再次從自己穿越,化為世界的支點,定地水風火,支撐大循環開始看。這次他看得很仔細,每一段都仔細分析,尋找隱藏在時間深處的規則,也努力尋找若有若無的靈感。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從天地初開看到了世界安定,又看到了各族繁衍、諸神鬥爭……最後,他看到了一個透明的身影出現在海水裡面。

  那個透明的身影,自然就是隋雄自己。

  他恰巧在那個時候醒來,靈魂脫離了肉身,不知道怎麼的,就飄到了海面上。

  隋雄忍不住微微一笑,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回顧自己這些年的經歷。

  種種冒險,種種經歷,遇到種種人,發生種種事,種種成功失敗,種種悲歡離合。

  他慢慢地一頁頁看過去,看到了很多自己當初沒注意的細節,也看到了不少自己已經忘記的事情。

  就這麼看著看著,他看到了自己被秩序之主打昏瀕死,跟神國一起摔進主位面,身體還沒落地,就被宛若光球倏忽而來的至善之主神國,那個被誤認為「古精靈神廟」的小小世界收走。

  他看到了虛空神係的諸神聯合盟友們,把神國「庇護所」和虛空城結合起來,打造了一座堅固的要塞,他們把自己當初創造的一些強大武器,什麼巨型電磁炮啊核彈頭啊之類的都移到了要塞裡面,並且將西北共和國願意留下的公民們也都接到了要塞裡面,決心憑借這座要塞抵抗到最後。

  他看到了重傷的秩序之主踉踉蹌蹌摔進來,在大家的幫助下療傷,然後憑借要塞和光輝之主又大戰了一場,雖然傷勢更加嚴重,那些強大的武器也大多損毀,卻總算將光輝之主逼退。

  他看到了光輝之主建立新秩序,自名為「至高之主」,祂不再親自來進攻,只是推動這種扭曲的新秩序,不斷侵蝕虛空要塞。

  他看到要塞被一點點侵蝕,一點點崩潰,原本就在這裡的,以及後來投奔過來的諸神竭盡全力也無濟於事,只能步步敗退。

  他看到了最終要塞幾乎完全陷落,只剩下了位於最中央的神殿。

  他看到了神殿地下的大廳裡面,氣氛悲涼。凡人們已經大多被封印在一個個小世界裡面,只剩下少數強者相顧無語。

  然後,在一片灰暗和絕望之中,他看到了萊昂站了出來,找到了疲憊蒼老,奄奄一息的秩序之主,雙方討論起來。

  他們並沒有討論很久,只用了大概三五分鐘就商定了計劃,然後便向大家宣布了計劃。

  諸神驚駭,凡人驚駭,然後驚駭變成慘然,大家都無可奈何。

  萊昂向親人和朋友們道別,傳奇強者們憤恨於自己的弱小,淚流滿面。

  隋雄下意識地集中了精神,於是他甚至聽到了萊昂和妻子、女兒道別時候的話語。

  「抱歉,我不止一次向你許諾,會永遠和你在一起,結果到頭來,我還是失約了。」萊昂並不因為將要死去而恐懼,臉上滿是歉疚之色,「而且還要勉強你活在沒有我的世界裡面……我真的……很抱歉!」

  卡莉莎緊緊地抱住他,淚水將他的鎧甲都打濕了,卻只是在哭,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萊昂又低下頭,看著抱住自己大腿的女兒:「伊麗莎白,以後你來照顧媽媽,好嗎?」

  「嗯,爸爸,我會聽話的。」小女孩的臉上滿是淚水,卻倔強地不肯哭出聲來,反而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盡管比哭還要難看。

  「好孩子!你堅強的樣子,就像爸爸一樣。」萊昂揉揉她的頭髮,笑容溫柔而悲傷,「爸爸為你驕傲!」

  說完,他略施神力,讓卡莉莎母女昏睡了過去,又用神力將她們包裹起來,暫且封印。

  「希望你們還有醒來的一天,希望你們醒來的時候,能夠見到一個美好的世界。」他低聲祝福,然後將封印著妻子女兒的光球遞給身邊的知識之神沃尓,自己則轉身走向了大廳的中央。

  「諸位。」他環顧四周,對著滿臉慘然的諸神和凡人們說,「我要上路了,雖然或許支撐不了很久,但我祝願你們能夠等到陛下歸來,等到自封至高的惡棍被打倒的那一天。」

  「到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

  說完,他拔出自己的佩劍,將它深深地插進地面上的魔法陣中央,對面無表情臉色蒼白的秩序之主說:「可以了,開始吧。」

  秩序之主點點頭,身體驟然崩潰,化作一團火焰,落在劍柄之上。

  萊昂笑了笑,向前邁了一步,身體驟然縮小,走進了火焰之中。

  熊熊烈焰立刻緊緊纏繞著他,劇烈的痛苦讓他悶哼了一聲,咬碎牙關,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但他的臉上依然在笑,甚至還揮揮手,隔著火焰向大家致意道別。

  火焰越發猛烈,不斷灼燒,但他臉上的笑容卻一直不變。

  直到他的身影漸漸模糊,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才露出了遺憾和歉意的神情,對著空中低聲歎息。

  「陛下,抱歉啊,我又沒有能夠完成您的命令。虛空城我沒有守住,也沒有能夠等到您回來……」

  就在這時,他突然心中一動,隱約看到一個明明不認識,卻感覺異常眼熟的年輕人,正在虛無縹緲之處,看著自己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道歉。

  「你很好地完成了我的命令……對不起!是我回來得太遲了!」

  然後,萊昂的身影緩緩散去,入土委地,化為灰燼。正義之神約爾加德曼走進了火焰。

  「啊!好痛!」祂大叫一聲,齜牙咧嘴,「伊戈爾那家夥一直在笑,我還以為一點都不痛呢!可惡,被祂給騙了!」

  祂如此抱怨著,卻一點也沒有要逃走的意思,反正在火焰裡面坐了下來。

  「啊呀呀,我這麼強大,要燒多久才能燒完呢?苦惱啊……真是苦惱啊……我究竟是該希望早點燒完,還是該希望多燒一段時間?」

  說著,祂突然眼睛一亮,笑著看向身邊:「兄弟,是你嗎?你回來了,還是……」

  祂的笑容斂去,沉默許久,深深地歎了口氣。

  「原來……只是幻覺啊。想不到我居然也會產生幻覺,果然是修行不夠,死到臨頭的時候還不夠堅強啊!」

  隋雄默默低頭,不忍與祂的目光相對。

  第三個投身火焰的是海洋女神愛麗兒,祂依然青春美貌,充滿活力,但當正義之神也終於快要燃盡的時候,祂卻搶在別的神祇之前,縱身跳入了火焰之中。

  「我的導師,我的父親,我終於可以為您做些什麼了!」被烈焰灼燒的人魚閉著眼睛,一滴淚水尚未化作寶石落下,就已經在烈焰之中灰飛煙滅。

  此後,隋雄又目睹了一位又一位神祇投身火焰,前僕後繼守護神殿。他們有的慷慨激昂,有的雲淡風輕,有的從容不迫,有的傷心痛哭,有的滿嘴髒話罵罵咧咧,也有的一言不發沉默赴死。

  也有一批神祇、邪神和半神們無法忍受這種緩慢而痛苦的死法,已經對未來不抱半點希望的他們在自然神係兩位主神的率領下衝出了神殿,去向敵人主動發起了進攻,然後在極端不利的世界秩序之中,十成力量只能發揮出一兩成,面對壓倒性的敵軍,他們很快倒下,血染沙場。

  隋雄看得咬牙切齒,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夠為他們做些什麼。

  世界都已經被光輝之主毀滅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成了泡影。

  他默默地看下去,看到了最後一位神祇--衰老瘦削的製鹽術之神,費拉·肯基。

  這時候凡人們都已經被封印了起來,偌大神殿裡面,只有他還清醒著。

  「終於,輪到我了。」祂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正準備走向火焰,卻又停了一下,按照從英雄之神開始時候的慣例,走到壁畫面前,在上面留下了關於自己的內容,以及幾段留言。

  然後,祂搖搖頭,歎了口氣,嘟囔著:「也不知道能不能讓陛下看到。」就這麼走進了火焰之中。

  隋雄閉上眼睛,「畫卷」之中的時光隨之停頓。他仰起頭,任憑淚水沿著臉頰留下,卻哭不出聲來。

  (你們的所有奮鬥、所有辛苦、所有努力、所有犧牲,我全都看到了!)

  (你們已經為我做得足夠了,甚至於太多了。現在,也該是我為你們做些什麼的時候了!)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雖然並沒有很大的把握,但是,值得一試!」

  伸出雙手,隋雄抓向眼前的「畫卷」。

  「為有犧牲多壯誌,敢叫日月換新天。對你們的犧牲發誓,我一定會挽回一切,決不讓世界就此毀滅!」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7-4-25 19:33 編輯

虛幻銀河 發表於 2017-4-25 02:26
最終章·大結局·邪神旌旗

  隋雄握住了時間。

  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做到的,但他就是握住了時間。

  握住,緊緊握住,然後用力拉拽。

  他試圖把屬於「過去」的時間拉拽出來,覆蓋眼前這已經毀滅的「現在」。

  這是完全無法想像的事情,就算是他,也覺得根本不可能辦到。

  但他必須要做到,不這樣的話,就沒辦法拯救這個被毀滅的世界,就沒辦法讓自己安心。

  就沒辦法……向那些犧牲了的朋友們、部下們交代!

  所以,他必須做到!

  「隋雄,加油!」

  他對自己說。

  然後,再次發力。

  無形的「畫卷」被拉扯,卻紋絲不動,宛若落地生根一般,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氣,也沒辦法將其拽動一分一毫。

  隋雄知道,這是理所當然的。

  往事不可追,過去的就是過去了,哪怕是足以毀滅世界的力量,也休想將曾經的過往追回億萬分之一個瞬間。

  但是,他不甘心。

  這個世界承載了他太多的思念,太多的牽掛,太多的不捨。朋友們、部下們,那些相信他的人們,那些為了一個信念慷慨赴死的諸神們,那些在沉睡之中等待希望的人們,那些燒盡了自己的一切,只留下壁畫上一段段留言的諸神們。

  他們所努力守護的東西,絕不該就這麼逝去!

  怒吼一聲,隋雄再次發力。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但他偏偏要告訴自己,你能做到!

  放棄希望,承認「做不到」是很容易的事情,但他能夠就這麼放棄嗎?

  在昔日的歲月之中,追隨他相信他的大家,直到燃燒殆盡,也沒有放棄希望,他怎麼能夠放棄?

  「給我,動起來!」

  雙手緊緊抓住了時間的畫卷,超乎想像、無以倫比的力量瘋狂撕扯著穩固一體的時間。這份力量足以攪動整個大循環,能夠重定地水風火,讓混沌不清的世界重新獲得秩序,開創全新的紀元。

  但是,依然無法撼動時間。

  過去就是過去,過去不會再來。

  隋雄的雙腳牢牢釘在虛空之中,在他的雙腳周圍,虛空碎裂,卻又被他固定住,無法真正裂開。時空扭曲,猶如鎖鏈一般,反反複複地纏繞在他的雙腿上,讓他可以站得更穩,猶如建造房屋之前打地基時候釘下的樁子一般,紋絲不動地固定在那裡,提供給他源源不斷的力量。

  他的身體彎成了一個弓形,因為極度發力的緣故,每一條肌肉都在跳躍,都在顫抖,他在壓榨自己全部的力量,連一點點都不放過。他停住了呼吸,閉上了眼睛,停住了所有在發力過程中用不著的器官,關閉了所有用不上的感覺,只為再榨取出哪怕多一絲的力量。

  然而,他拽不動時間的畫卷。

  想要超越時間,用過去來覆蓋未來,否定掉已經世界毀滅的結果,是不可能的。

  「沒有什麼……不可能!」

  隋雄咆哮著,咬緊牙關,鮮血從牙縫裡面滲出來,滿嘴鮮紅,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將身上皺巴巴的單衣打濕了一大片。

  因為無法承受如此強烈的力量,他的指甲一片一片地掀起,鮮血不斷湧出,流在他的手上,潤濕了手指。

  在這一瞬間,他的手打滑了,沒有能夠再抓住時間的畫卷。

  伴隨著手上驟然一輕,他整個人失去平衡,隨著拉拽的力量飛了起來,在空中摔了好幾個跟頭,一口氣撞碎了若幹湍流,最後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哪裡,衣服上點點血跡,宛若打了敗仗的士兵一般。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能夠倒下!」

  隋雄用了好幾秒鐘才恢複清醒,想要趕快爬起來,卻發現因為發力過猛的原因,全身的肌肉都在發抖,手軟腿軟,一用力不僅沒能起身,反而又再次摔倒。

  「呸!真是沒用!才喝了那麼點酒,就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他努力地翻過身,躺在哪裡,劇烈地喘息著。

  要休息一下,稍稍休息一下,等恢複了力量,再繼續努力。

  從舊紀元的毀滅到新紀元的誕生,是一個無比漫長的過程。他有足夠的時間,好好休息,然後再次努力。

  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台,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高考時候一條沒能做出來的題目,此刻卻自然地浮現在了他的心中。

  就算是再怎麼艱難的事情,只要一點一點努力,總還是可以做到的。愚公都可以移山,他隋雄年輕得很,有什麼做不到!

  休息了很久,他總算恢複了過來,重新起身,走到之前的地方,隨手打散好幾個湧到附近的湍流,再次展開了奇異的視線,尋找時間的畫卷。

  至善之主又從那個小世界裡面跳了出來,問:「你究竟在幹什麼啊?好像很吃力的樣子。」

  「我要把過去的時間拉拽到現在來,把這個世界毀滅的時間覆蓋掉。」

  「……這不可能!過去和未來的次序是不會被改變的,已經發生的事情也不會消失。」

  「煩死了!青蛙就給我乖乖閉嘴!什麼叫『不可能』?我現在就做到給你看!」

  隋雄大叫著,再一次抓住了時間的畫卷。

  「在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他又一次發力,但依然還是沒辦法拽動屬於過去的時間。

  「放棄吧,就算是你,終究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人不能總停留在過去,縱然再怎麼痛苦,我們也只能立足現在,走向將來。」

  「我才不要立足這個世界毀滅的現在!」隋雄瘋狂地大叫,「將來什麼的,我更不承認!」

  「不要把我跟你們相提並論,我是這世界的支點,沒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說著,他再次發力狠拽,卻因為腳下一滑,再次摔倒在地。

  至善之主愁眉苦臉地看著他,看著他狀若瘋癲一般,撕扯著自己無法看到的時間,想要做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暗暗歎息。

  祂已經放棄勸說,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待。

  做不到的事情,終究還是做不到的。祂等著隋雄死心,然後想要討論一些關於新紀元的事情。

  過去曾經的錯誤,決不能再重演!

  但隋雄沒有放棄。

  他一次次地嚐試,一次次地努力,一次次地失敗。

  但他沒有放棄。

  他變得衣衫襤褸,變得蓬頭垢面,他漸漸受了許多的傷,漸漸連站都站不直。

  但他不肯放棄。

  他的呼吸粗重,他的目光散亂,他的腳步虛浮,他的手臂也漸漸虛弱無力。

  但他依然沒有放棄。

  「算了吧,再這麼下去,你會死的。」不知道等待了多久,依然等不到他放棄的至善之主難過地說,「那些死去的人們、那些燃盡的諸神,他們絕對不會想要看到你這樣死去。」

  「我才……不會……就這麼……死掉!」

  隋雄用拉風箱一般粗重的聲音,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明明知道是不可能的!」至善之主憤怒起來,變成比人還大的青蛙,掄起拐杖,重重砸在他的頭上,「時間是無法被移動的!想要用過去的時間來覆蓋現在,根本不可能!」

  隋雄沒有理會那對自己毫無用處的攻擊,轉過頭來,疲憊不堪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你……知道嗎?邪神……也是神。」他艱難地說,「接受……大家的……祈禱。回應……大家的……盼望。這就是……神!」

  「他們……盼望著……我……回去。我……不會……辜負……他們的……盼望!」

  「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啊!」至善之主蒼老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如果做得到的話,我早就去做了!人們盼望,神就能做到,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隋雄又笑了,喘息了許久,才回答:「我……和你……不同。我是……邪神。邪神……不用……遵守……什麼……規矩!」

  「所以……我……做得到。」

  「你也做不到!你都已經快要活活累死了!」至善之主暴怒,掄著拐杖瘋狂地猛砸,「你的力量已經用盡了!你盡力了!不要再白費力氣了!你不能死在這裡!」

  「要是……不能……拯救……世界,我……死在……這裡……也……不錯!」

  隋雄疲憊地回答,盡可能地站直身體,抓住了面前時間的畫卷。

  「你怎麼能死!你死了,這世界就徹底沒希望了!」至善之主抓住他的手臂,試圖阻止他,「放棄吧,再開啟下一紀元就好。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什麼永恒的東西,上一個紀元終結了,這一個紀元也一樣會終結……再開啟下一個紀元吧!為那些未來本該誕生的一切想想吧!」

  「不用……擔心……紀元……問題。」隋雄手臂輕輕一震,無可抵禦的力量便將至善之主震退,「就算……我……死了……也會……有……下個……紀元。」

  「我會把……身體……化作……大地……眼睛……化成……日月……血脈……化成……江河……呼吸……化成……風雨……」他劇烈地喘息了一會兒,擠出一個幾乎要崩潰的笑容,「下個……紀元……會有的!」

  說著,他再次用力拉扯。

  因為無數次被他拉拽撕扯,本該無形的時間畫卷都染上了淺淺的血痕。這些血痕淩亂不堪,每一條都記錄著他的努力和痛苦。

  和往常一樣,時間的畫卷紋絲不動,只是隨著他手上崩裂的傷口,又增加了新的血痕。

  這次的血痕重疊在過去的血痕上,滲入了時間的深處。

  虛空要塞最後的神殿地下,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裡面,即將燃燒殆盡的虛空城守護神萊昂·伊戈爾微微一愣,他看到了在時間的彼方,渾身是傷的隋雄拚命拉扯時間畫卷的景象。

  盡管彼此其實從沒有見過面,但他卻一下子就認出了隋雄。

  「陛下?!您怎麼這樣了!您這是在幹什麼啊?」

  隋雄一愣,下意識地左右看去,隨即苦笑搖頭:「看來,我真的是死到臨頭了,竟然幻想自己聽到了萊昂的聲音。」

  然後,他再次聽到了萊昂的聲音。

  「陛下!我在這裡!能聽到嗎!」

  這次,不是幻覺。

  因為血痕滲入時間的緣故,過去和未來被連接在了一起,隋雄和萊昂終於聯繫上了。

  身為神祇,萊昂很輕易地就明白了未來發生的事情,也明白了隋雄正在幹什麼。

  「陛下……您……」幾乎燃燒殆盡的虛影眼中閃爍著淚光,「對不起,我幫不上忙。」

  「怎麼會幫不上忙呢?至少可以幫他加油嘛。」正義之神約爾加德曼的聲音傳來,那是來自另外一個時間,即將燃燒殆盡的祂的話語。

  「父親,或許我們的力量微不足道,但就算是一點點也好,多少總能幫上一點忙吧。」

  「陛下,在最後的時刻還能與您一起奮鬥,是我沃尓的榮幸!」

  「我可是戰爭之神!和時間戰鬥,這麼了不起的事情,怎麼能夠沒有我的參加!」

  「雖然我的力量很微弱,但如果能夠幫得上您的話……」

  「死在和時間的戰鬥裡面,怎麼也好過被燒光,這是個適合勇士的結局!」

  「請下命令。」

  「我相信你所做的事情是公平而且正確的,直到現在依然如此。」

  「這雙總是握著鋤頭的手,偶爾也想要抓住一些很厲害的東西!」

  「我可不是只會享樂的,現在我已經是中等神力了,別小看我啊!」

  「您賦予我以重生,此刻正是我回報您的時候!」

  「以英雄之名,我認可你的奮鬥,並請求你允許我參與拯救世界的偉業,分享你的榮耀!」

  ……

  一位又一位神祇在時間的一個個片段裡面發來訊息,一條條訊息彙集起來,如同水滴彙成小河,在時間的那一邊,和隋雄遙相呼應。

  隋雄一一回應,每一次的對答,都讓他的精神振奮一些,他的眼中重新煥起了光彩,那一朵火焰穿過了悠久的歲月,穿過了被毀滅的世界,從神殿的地下大廳裡面,出現在了他的眼中。

  火焰重新開始燃燒,如同他重新燃起的鬥志。

  不僅如此,伴隨著火焰的燃起,來自於更加遙遠的時間之中,難民營、虛空城、西北共和國,虛空假面教會……乃至於當初一無所有時候那些最初的追隨者們……無數信仰和支持隋雄的凡人們都感受到了來自時間盡頭世界末日的呼喚,他們開始祈禱,無數的祈禱彙聚起來,伴隨著諸神燃盡一切的火焰,以隋雄無數次努力的血痕為橋梁,穿越了時間,遠遠不斷地傳遞過來。

  隋雄眼中的火焰越來越明亮,照定周圍的地水風火,照透時間的長河,更照出了他心中澎湃如地火一般奔湧咆哮將要噴薄而出的鬥志。

  隋雄慢慢地深呼吸,伴隨著每一次呼吸,他的氣息都會增長一些。原本已經疲憊到極點的身體重新恢複了力量,甚至於比過去更強。他一把扯掉了有些礙事的破爛衣服,露出了因為長期勞動而變得削瘦卻精壯的身體。一條條傷痕迅速隱去,原本憔悴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健康,而且煥發出了新的光輝。

  在過去的時間裡面,大家信任著他,支持著他,就算時光流逝,他們都已經不在了,但這份信任、這份支持,卻可以穿越時光,在他的心中激蕩。

  看著他突然恢複了精神,而且變得更加強壯,甚至於整個人都煥發了光彩,憂心忡忡的至善之主大吃一驚。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就恢複了?」

  「老青蛙,你覺得,人的力量來自哪裡?」隋雄不答反問。

  「力量來自於哪裡?」至善之主愣了一下,想了想,回答,「來自於吃下去的食物,以及吸收的魔力吧?」

  「或許這樣也沒錯,但對我來說,力量的來源,只有一處。」隋雄用重新變得輕鬆而充滿自信的聲音說,「來自於我的心中!」

  「心不死,力量就不滅。」

  「我之前的疲憊憔悴,並不是因為我累了,而是因為我已經死心了,放棄了。在我放棄的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但是,大家還沒有放棄!他們還在時間的那一邊,竭盡所能,奮鬥不止。他們都在奮鬥,我有什麼理由放棄呢?你說對吧?」

  至善之主的眼睛亮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當然!」

  「我不會辜負他們的信任和支持,我要守護大家,守護這個世界,守護我所重視和喜愛的一切!」隋雄微笑起來,眼睛裡面的火焰燃燒得越發熾熱,「我記得有誰說過,所謂男子漢,就要有為了守護些什麼而變強的時候,為了守護那些的時候,就算是『不可能』,也要把它打碎,變成『可能』。」

  「老青蛙,你有過那樣的時刻嗎?」

  不等至善之主回答,他就大笑起來,再次奮力拉拽時間的「畫卷」。

  「對我來說,就是此時,就是此地!」

  這一次,他終於邁開了步子,拉動了時間的畫卷。

  「這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規矩,我不喜歡的規矩。我打碎了很多,可還有很多存在。」他的步子沉重無比,身體因為竭盡全力而完全繃緊,話音之中卻充滿了力量,「那又怎麼樣?繼續打碎它們就是!」

  「時間不能逆轉?過去無法代替現在?這種討厭的規矩,打碎它就好!」

  「我是邪神,我本來就不守規矩!相反,既然被我看到了,那些討厭的錯誤的規矩,我就要把它們給統統粉碎!」

  他的步子越來越大,時間的畫卷在他的拉扯下不斷震蕩,來自於「過去」的時間漸漸流出,覆蓋了此刻的「現在」,世界的崩潰如同電影倒帶一般,慢慢地逆轉。

  此刻的隋雄神采飛揚,他昂首挺胸,揚聲吐氣,煥發足以照亮整個世界、照亮所有時間的光彩,沿著無數血痕浸染的時間畫卷,向著整個時間的長河大聲呼喊。

  「在所有過往時間裡面的人們,你們願意接受壓在你們頭頂讓你們難以呼吸的規矩嗎?你們願意接受一生辛苦卻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嗎?你們願意接受世世代代努力開創經營,最終卻因為野心家而徹底覆滅的命運嗎?」

  「不願接受的話,就鼓起你們的勇氣,抬起你們的頭顱。看到天上的鮮紅了嗎?那是我的旗幟,那是我的號召!

  「跟我來!」

  「拯救世界!」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7-4-25 23:50 編輯

虛幻銀河 發表於 2017-4-25 02:27
尾聲·新時代

  在大循環的深處,有一個奇妙的小世界。

  這世界和什麼地方都不相連,可謂遺世獨立。但是裡面卻也有日月星辰、有山有水、有花草樹木、有鳥獸蟲魚。

  當然,也有居民,而且還不少。

  「總是一成不變的天空,一成不變的山水,一成不變的風景,一成不變的生活,簡直乏味透了!」曾經威風八面的貴族之神苦惱地揮動鋤頭,跟泥土以及雜草戰鬥,不像是在鋤草,倒像是在砍樹,「我討厭這種無聊的生活!」

  「其實也並不那麼無聊,習慣的話,還是挺舒服的。輕鬆自在,又沒什麼煩心的事情,安安穩穩過日子,沒什麼不好。」守護之神挑著兩桶發酵和稀釋過的糞水從她身邊走過,即使早就聞了無數次,她還是立刻捂住了鼻子,滿臉嫌棄。

  「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這東西簡直臭得要熏死人啊!」貴族之神抱怨。

  「這可不行,莊稼要施肥呢。」高高壯壯的守護之神憨厚地說,「其實也不是很臭,發酵過了,我又稀釋過了。這種程度的臭味,比起戰場上的遍地死屍的味道要好聞得多吧。當年打那麼多仗,也沒見你哪次嫌臭過……」

  「那時候打仗有好處,我當然不會嫌臭!」貴族之神沒好氣地說,「我們都是不死之身,又不需要靠田地裡面這些收成過日子,馬馬虎虎隨便做做應付差事就好,用得著這麼認真嗎?」

  「既然做了,就要做好。」守護之神微笑著回答,「連一隻豬都能夠盡忠職守,為什麼我們不能呢?」

  貴族之神看著那個戴著監工帽,一臉嚴肅地站在田頭的豬頭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這隻吃鹽豬!要是在外面,老娘我一根手指就能碾死它!」

  「但在這裡不行,不是嗎?」附近一位正在工作的神祇歎道,「老老實實工作吧,就像至善之主陛下說的,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我本來就是人!哪有什麼『重新做人』!而且我為什麼要聽一隻青蛙的命令啊!」

  田地裡面的喧囂,並沒有影響河邊的安寧。

  一隻戴著眼鏡的青蛙趴在河邊的泥土上,看著那個躺在樹下發呆的身影。

  「烏瑟爾,你這樣抗拒改造是沒用的。老伯我有的是耐心陪你耗,什麼時候你老老實實服完刑,什麼時候我才會放你出去。」

  偉大的人類主神不屑地冷哼一聲,懶得理睬這個居然會跑來當獄警的沒出息的偉大神力。

  (可惡!這裡斷絕了信仰的來源,讓我施展不出一絲神力來!只要有哪怕一個凡人信仰我,我就能夠凝聚一點神力,借助這一點神力,我就能衝破那個明明是人類卻喜歡變成海蜇的混賬給我下的封鎖,重獲自由!)

  (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但不管怎麼樣,只要我能夠出去,就一定能夠重新登上巔峰,征服全世界,成為偉大的主宰!)

  (上一次我準備不足而失敗了,這一次我已經仔細盤算過了,絕對不會再失敗!)

  青蛙無奈得看著他,連連搖頭。

  「烏瑟爾,你還是別做白日夢了。你們其實都已經跟著世界滅亡一起死掉了,能因為隋雄他拯救世界而跟著一起複活就已經很幸運,征服世界什麼的……不可能的!」

  就在他慣例地苦口婆心勸說的時候,空中突然一震,一個奇怪的圓筒飛了進來。它的速度起初很快,但一轉眼就慢了下來,在空中轉了一圈,最後慢慢地降落在河邊的空地上。

  「看來就是這裡了。」一個穿著怪異連帽長衣、精神抖擻的中年人帶著幾個穿著同樣式樣衣服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左右張望,「囚禁曾經控制世界和毀滅世界的大魔王烏瑟爾·讓以及他的黨羽們的監獄,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監獄,倒是很有田園牧歌的味道呢!」

  說起來很怪,這幾個人種族不同,力量差距也很大,有的人很強,有的人則相當弱,但他們彼此之間卻相處得既平等又自然,一點也沒有因為力量的不同而產生差距或者隔閡。

  烏瑟爾注意到他們,先是一愣,隨即縱身跳起來,三步並做兩步,急不可耐地衝到了他們的面前。

  「你們是誰?是來找我的嗎?」

  中年人一愣,拿出一本薄薄的只有兩頁的書,隨手一翻,按了幾下,就看到書頁變化,顯出了一副插圖,畫的正是烏瑟爾的模樣。

  不過,插圖上的他身穿鎧甲,威風凜凜,現在的他卻穿著尋常農夫的裝束,看起來潦倒落魄,沒有半點威風可言。

  「看你的長相,應該就是他沒錯了。」中年人對照了插圖,肯定地說,「這次我們果然沒找錯地方。」

  說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大魔王採訪記錄,這個世紀的最佳新聞獎,絕對非我們莫屬!」

  烏瑟爾懶得計較他的無禮,急切地說:「你是人類吧?人類的話,理應信仰我才對,我是人類的主神啊!」

  中年人愣住了,還沒回答,旁邊的年輕人已經忍不住開口:「我們早就不信仰神祇了,又沒有什麼好處。」

  「怎麼會沒有好處呢!」烏瑟爾大怒,卻又不好發作,「信仰神祇的好處很多的!」

  一個年輕人笑了,對同伴擠擠眼睛,眾人紛紛按下衣服上的某個按鈕,開始記錄眼前的畫面和聲音。

  「信仰神祇,可以讓我們永遠幸福嗎?」那個年輕人問。

  烏瑟爾想了想,皺眉,搖頭。

  「可以讓世界永遠和平嗎?」另一個年輕人問。

  烏瑟爾皺眉的時間更長了,最後卻還是搖頭。

  「可以讓我立刻就知道整個宇宙的全部奧秘嗎?」中年人問。

  烏瑟爾有些茫然,沉默不語。

  「看來也不行。那麼退而求次,你能讓我們很容易地探索整個宇宙嗎?」中年人又問。

  烏瑟爾的臉色已經很難看,卻依然沒有回答。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信仰你有什麼好處啊!」一個年輕人嗤笑著說。

  烏瑟爾的眼角微微跳動,他分明聽到了混賬監工豬和獄警青蛙的嘲笑聲。

  「信仰我,我可以賜予你以永恒的生命!」他清了清嗓子,用威嚴的聲音宣布。

  回答他的,是中年人很納悶的話語:「……這世界上多的是借助科技實現永生的人,一點也不稀奇啊。」

  「他真的是大魔王嗎?總感覺……這個新聞似乎沒什麼看點啊……」

  「我們該不會白跑一趟吧?」

  「不可能!」烏瑟爾暴跳起來,怒吼,「這怎麼可能!是什麼時候的事?」

  「好多年了……」中年人又翻開那本只有兩頁的薄薄的書,正要查詢,烏瑟爾已經急不可耐地將書搶到了手裡。

  沒等翻開書頁,他的目光就先被書的封面吸引了。

  封面上,一個扛著紅旗的綠水母,正衝著他笑得陽光燦爛。 本帖最後由 晨羲 於 2017-4-25 19:3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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