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純陽武神 作者:十步行 (連載中)

 
x24685 2016-1-12 00:45: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08 3097649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21:46
第一百八十九章 靜篤之勢,龍王出迎!

    林家府邸前。

    氣機鋒芒四溢,林二公子眸光沉凝,他一身劍道鋒芒透著絲絲縷縷的金鐵之氣,青色精鋼長劍上,也浮盈起一層淡金劍氣,金行本源氣息彌漫。

    一身青色道袍輕揚,元衝道人淡看林和,道:“傳聞林家《庚金元劍術》位列一流,別有一番神韻,暗合劍道與金行之道,可惜了,你隻參悟出金行本源,若是你得悟劍道,今日說不得本執事要小心一二,不過現在,就讓本執事來稱量稱量,這《庚金元劍術》到底有幾斤幾兩。”

    林和神色不變,眸光不波,手中青色精鋼劍緩緩抬起,淡金劍氣在劍身流淌,如同流水一般湧動,最後彙聚在劍尖之上,逐漸成為金光耀眼的一點。

    嗤!

    他一劍刺出,一道晶瑩的金色劍氣破空而出,撕裂空氣,如同遊魚一般,在真空中穿梭,隱隱扭曲真空,蕩開淡淡的漣漪,留下一道道輕微扭曲的真空劍軌。

    “精神入劍,有點意思。”

    元衝道人眸光一閃,露出幾分詫異之色,這林家祖傳劍法,倒是名不虛傳,一流劍法中,也可以算得上精絕了,不過他廬山派乃是千年以上的傳承大宗,底蘊之深厚,絕非尋常數百年的頂尖武林勢力可比。

    呼!

    既而,元衝道人就動了,他身如清雲,周身如繚繞一股輕煙,如有水氣氤氳,庚金元劍氣穿空,撕裂水氣,林和頓時麵色一變,他以精神駕馭庚金元劍氣,居然被那元衝道人躲過了,那身法之中水行本源蕩漾,對方的身影在他的精神鎖定之下,也如鏡中花,水中月,變得虛幻不定,不再真實如一。

    清雲身法!

    這是廬山派聞名四方的一流輕身武學,深諳水行本源之道,身如清雲滴露,步如水波千幻,即便是精神鎖定,也未必為真。

    嗤!嗤!嗤!

    林和長喝一聲,手中青色精鋼長劍連連劃動,那離劍而出的庚金元劍氣,頓時被引動,如金蛇遊弋,切割真空,不斷將那一道道清雲般的幻影洞穿,絞碎成虛無。

    這種劍法,看得林家幾位叔伯如癡如醉,這就是他們林家鎮族劍法,唯有族長與家主繼承人才有資格修習參悟,雖然近十年來,林老爺子打破族規,隻要晉升到達二流龍虎境,便能修習參悟,但到底不是每個人都有劍道天賦,唯有林二公子林和修成,卻也隻領悟了金行本源,未能真正參悟出來屬於那《庚金元劍術》根本的劍道本源。

    那朱長老眼中也浮現一抹異色,這林家的《庚金元劍術》,到有些類似於蜀山派的禦劍術,隻是又有所不同,並無蜀山禦劍術那般精妙,多半是哪一位熟悉蜀山禦劍之術的劍道前輩所創,可惜隻得其形,未得其神,卻也有其獨到之處,比之尋常馭劍術,倒是略勝一籌。

    可惜,若是尋常二流龍虎境的高手,麵對此等劍術,多半要束手束腳,甚至稍有不慎,就有隕落之危,但他廬山派的清雲身法,恰是汲取水行本源的虛實玄奧所創,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當初創演出來,就是為了應對蜀山禦劍術,眼下應付這門《庚金元劍術》,實是綽綽有餘。

    一息,兩息,三息……十息!

    等到十息過去,林老爺子麵色微變,他分明感到次子的呼吸已經生出了紊亂的跡象,這《庚金元劍術》雖然神妙,有蜀山禦劍之妙,但對於精神力的消耗之大,往往難以持久,要維持庚金元劍氣離體,對於一身修為真氣,也是極大的負擔,若是短時間內不能降服敵手,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處境就會岌岌可危。

    果然,再過去三息,林和呼吸一滯,本來如金蛇一般的庚金元劍氣光芒一暗,也生出了刹那的凝滯。

    就是現在!

    隻見那一團支離破碎的輕雲薄霧中,一襲青色道袍呼嘯而出,一隻手掌浮盈出湛藍真氣,那真氣光芒凝若實質,掌緣生鋒芒,竟不是尋常真氣,而是罡氣!

    練成了水行罡氣!

    林老爺子終於勃然色變,真氣化罡,那就說明,那元衝道人已經領悟出來了至少一種本源玄奧,打開了通往一流混元境的大門,孕生了武道之勢。

    掌法是廬山派的一流掌法《清雲掌》,隨著那元衝道人掌動,天地間水行本源之力擠壓,那庚金元劍氣頓時如陷泥沼,變得舉步維艱。

    鐺!

    屬於元衝道人的手掌按落在那庚金元劍氣上,竟發出清晰的金鐵交鳴聲,既而,那庚金元劍氣頓時如同被擊中了七寸的長蛇一般,一下僵直不動,既而寸寸崩碎。

    身形一閃,不等林和反應過來,那元衝道人已經近身。

    不好!

    倉促之間,林和隻來得及回劍於胸前,那彌漫湛藍罡氣的清雲掌就蓋落下來。

    嘭!

    青色精鋼長劍震鳴,既而哢嚓一聲斷裂,那手掌長驅直入,印在了林和的胸膛之上。

    噗的一聲,一口逆血吐出,林和身如敗絮,一下橫飛出去,幾位林家叔伯神色驟變,驚呼一聲,有人上前將林和接住,同時接連退後七、八步,方才化解其身上的掌力,卻也忍不住悶哼一聲,口角溢血,元衝道人成名多年,又參悟一流掌法,於林家這樣的武道傳承而言,著實如同一座大山橫亙在前方,巍峨而不可及。

    “林和!”

    林老爺子沉喝一聲,臉色愈發難看,若非是那口斷發利劍卸去六、七分力道,這一掌落下,就不僅僅是震蕩五髒六腑那麼簡單了,恐怕一身肋骨,都要斷去近半,身受重傷,即便是現在,沒有十天半個月的修養,也休想緩過勁來,更不用說再與人動手,這傷勢與他一般無二。

    “《庚金元劍術》也不過如此。”

    元衝道人向前邁步,他青色道袍獵獵而動,掌勢縈繞,天地間的水行本源身動相隨,如裹挾著一方天地之威滾滾而來,令剩下的幾位林家叔伯呼吸都困難,彼此之間的差距太大,這元衝道人一身武力,恐怕都直追大漢龍虎榜末尾的年輕高手了。

    動手!

    即便如此,幾位林家叔伯依然接連出手,但幾人比之林和都相差不小,幾乎都是二流龍虎境下乘的修為,元衝道人掌勢鎮壓之下,沒有人能夠接得住其一掌,接連橫飛出去,這一次,幾位林家叔伯就沒有林和那般運氣,一個個筋斷骨折,傷勢之重,若是不悉心調養,多半要留下殘疾,以致日後武道再無寸進。

    ……

    林家府邸後院。

    靜篤道士嘴角抖動,整個人都有些顫栗,半跪在榻板上,看床上躺睡著的頭發花白的老婦人,雙目開闔,已經沒有幾分神采,此時一隻手顫抖著,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十多年過去,他本來以為自己一切都已經放下,隻剩一顆道心,與真武大帝相伴,卻沒有想到,真的重歸這片故土,再見到這個生養他的老人,依然難以掌控自己的情緒,這是源自心靈與血脈的悸動。

    靜篤道士看出來,老母親筋骨皆傷,五髒皆損,以其未曾築基的體質,能夠撐到今日已經殊為難得,眼下已到了彌留之際,至多,恐怕都撐不過明日子時。

    該死!

    他心中怒喝,道心不存,這時,之前接引他的門房衝進來,臉色難看,但還是壓低了聲音急促道:“大公子,廬山派到了,老爺等已經出門迎敵!”

    廬山派!

    靜篤道士聞言眸光一冷,這些人動作真快,說是明日,今日就到了,這是擺明了不留一點餘地,要絕林家後路。

    即刻,不等門房反應過來,靜篤道士身影就由實化虛,消失不見。

    門房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這種如鬼魅般的身法,即便是從老爺身上,也從未見過,大公子師承武當,看來得了一身了不得的武功。

    林家府邸前。

    元衝道人嘴角泛起嘲弄之色,道:“林家人,就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嗎?連本道一掌都接不住。”

    你!

    林老爺子怒火攻心,又是一口逆血從嘴角溢出,身形搖搖欲墜。

    吱呀!

    這時,林家府邸的大門緩緩洞開,顯現出來一襲青色蠶絲道袍的身影。

    諸林家人轉頭一看,皆渾身一震,尤其是林老爺子,臉色生硬,而目光複雜,怎麼也開不了口。

    林和斷劍拄地,勉強立起身子,他看向大門前那看上去麵色黝黑、絡腮胡子的中年道士,依稀還有二十多年前的影子,轉眼間年過不惑,當年的輪廓也變得朦朧,即便血脈相連境況之下,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什麼人!

    那廬山派的朱長老微微蹙眉,林家怎麼會有道士,倒是其身邊一名廬山執事道人回過神來,略一思索,露出幾分忌憚之色,解釋道:“長老,傳聞林家老爺子還有一長子,早年離家,與林家斷絕關係,二十多年未歸,似乎是拜入了湖北道十堰州武當門下,似乎是一名武當執事。”

    武當道士!

    朱長老聞言挑眉,這林家居然還有這樣的人物在外,不過此人聞所未聞,想來也隻是武當一名尋常執事,如武當那樣的鎮國大宗,門下執事道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很多都在江湖中小有薄名,但那林家武當執事看上去普普通通,看來也是名不見經傳,在武當諸多執事中並不起眼。

    雖然而今武當如日中天,近月以來裹挾著驚退四大天命之威,已經有與天帝城,輪回寺以及蜀山並肩之勢,但門下一名尋常執事道人,即便出身武當,他廬山派也是傳承千年以上的頂尖大宗,底蘊深厚,或許比之他廬山執事道人身份聲名更高一分,但也不能與他廬山長老相比,遑論他這位廬山當代掌教的師弟,身份尊隆,況且在這廬州境內,並非是湖北道十堰州,武當即便身為鎮國大宗,也不能插手一方頂尖大宗的內務,否則這種僭越,勢必會引起整個江湖武林的質疑。

    這是一種潛在規則,不容打破。

    “大……大兄!”

    林和開口,語氣有些感歎,有些猶疑,更多的則是揮之不去的記憶,眼中則盡是複雜之色,他還記得十來歲的少年時代,看這位兄長背著行囊,頭也不回地遠去,那時候的他還不清楚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在往後的年月裏,他花費了比所有人期盼的,更多的時間,來令得自己足夠強盛,以肩負起繼承林家祖業的資格。

    而這一切,都是兄長棄若敝履,毫不留戀的東西。

    “林……林平!”

    幾位林家叔伯咳血,臉色蒼白如紙,身為長輩,再次看到這位曾經身為林家長子的侄兒,他們心中感懷且欣喜,但隨即又化成了憂心,早知與這廬山派沒有半點轉圜的餘地,他們就不會同意派遣老管家去將其召回,以其武當執事的身份,或許那朱長老忌憚武當,不會對其為難,但想要令廬山改變主意,以一個武當執事的身份,在廬山鐵了心要動手的境況之下,實在難以回天。

    靜篤道士目光自林和以及幾位叔伯身上掃過,最後落到了林老爺子的身上,二十多年不見,當初那個意氣風發的中年,已經年近古稀,歲月不再,因為始終未能晉升一流混元境,已經花白了頭發,氣血開始走下坡路,在靜篤道士看來,這輩子若無機緣造化,恐怕不會再有晉升一流混元境的可能。

    緩緩閉上雙眼,再睜開,靜篤道士的目光先是掃過那廬山派的朱長老,再落到那元衝道人身上,平靜道:“是你說,林家人就這點三腳貓功夫。”

    他不像在問,倒像是在複述,這種平靜淡然的語氣,令得元衝道人心中很不舒服,不過是武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執事,即便出身鎮國大宗又能如何,這裏不是湖北道十堰州,而是江西道廬州,是他們廬山派的勢力範圍。

    “敢問這位道友名號,仙鄉何處?”元衝道人開口,沒有第一時間發難,暫時隱忍。

    “武當,靜篤。”

    聽靜篤道士開口,元衝道人可以肯定,武當山諸多執事中,聞名江湖的,怕是沒有這一號人物,看來這林家長子入了武當門下,天資有限,也隻能止步於此,在武當諸多執事中,看來也是墊底的存在,不足為慮。

    一念及此,元衝道人心中的忌憚也散去,心定神清,他元衝雖然隻是出身廬山,但在江西道也小有薄名,屹立在二流龍虎境巔峰,已經參悟水行本源玄奧,領悟武道之勢,打開了通往一流混元境的大門,隻等時月打熬,降服心猿意馬,就能一舉晉升,在廬山諸多執事中,也足以列入前十之位,他有足夠的自信,並不將武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執事道人放在眼中。

    “原來是靜篤道友,在下廬山執事元衝。”元衝道人淡淡道,“傳聞靜篤道友二十多年前就離開林家,與林氏一脈斷絕關係,入了武當門下,靜篤道友不在武當清靜修道,卻來趟林家這灘渾水,阻我廬山派處理內務,是否未將我廬山派放在眼裏。”

    林和等人聞言皆心神一震,尤其是林老爺子,他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如同一下蒼老了十歲,看向靜篤道士,歎息道:“你走吧,今日之事,與你無關。”

    元衝道人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嘲弄之色。

    “是你說,林家人就這點三腳貓功夫。”

    靜篤道士依然平靜開口,沒有回應林老爺子,說得還是最初那句話,依然看著元衝道人,更是答非所問,但隨著其開口,那元衝道人嘴角的嘲弄之色就漸漸收斂,目光變得陰沉下來,此人好大的架子,這是根本沒有將他的話聽進去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裏。

    一邊,林老爺子先是目光一怔,既而眸光有些悠遠,似乎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也是同樣的語氣,一樣的倔強。

    隻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深惡痛絕,今日卻是不同的心緒,歲月,果然最能打熬人心,再堅固的壁壘,也要被衝刷得支離破碎。

    “靜篤道友這是沒有將我放在眼裏。”

    元衝道人再開口,就語氣變冷,他眸子銳利,如兩口利刃,鎖定在靜篤道士身上,道:“既然如此,就讓我來領教一下武當絕學,是否如傳說中一般,還是浪得虛名。”

    咚!咚!咚!

    話音落下,元衝道人就開始邁步,腳踏實地,擲地有聲,如戰鼓在擂動,這就顯現出來元衝道人一身深厚的內家真氣,他一身武道之勢湧動,鎖定在靜篤道士身上,在他看來,這靜篤道士之所以敢如此輕視他,還是倚仗著武當門下的身份,隻是其顯然沒有看得清楚形勢,這是廬山內務,即便是武當執事,也無權插手,否則就算是他廬山派將其打殺了,放到江湖中,也沒有人能夠說什麼,隻能是其咎由自取,與人無憂。

    “小心,此人修習廬山《清雲身法》和《清雲掌》,皆已登堂入室。”

    有林家叔伯開口告誡,露出憂色,這廬山的元衝道人,放眼二流龍虎境中是真正的高手,一流混元境之下,想要勝過其絕對不易,他們這侄兒即便出生武當,但隻是二流龍虎境的執事之身,眼下動手,就看其對於武當武學的領悟,到底到了哪一步,能否擋住這位廬山執事中的成名人物。

    靜篤道士靜立不動,在元衝道人看來,這多半是被他的武道之勢壓迫,心靈顫栗,生不出半點抵抗之心。

    但這一幕落在林老爺子以及那朱長老的眼中,就生出一些異樣,在他們看來,靜篤道士對於即將臨身的元衝道人,似乎渾不在意。

    轟!

    也就在這一刻,元衝道人出手了,他身形一閃,如輕煙薄霧,就到了靜篤道人身前,一隻手掌彌漫湛藍罡氣,掌勢如高山入雲,巍峨高遠,就朝著靜篤道人肩頭落下,空氣粉碎,真空扭曲,蕩開了淡淡的漣漪。

    三尺,兩尺,一尺!

    半個彈指都沒有,那指掌就到了靜篤道士身前寸許之地,甚至那細密的真空漣漪,已經擠壓靜篤道士肩頭的青色蠶絲道袍,緊緊地貼在身上。

    不好!

    林家幾位叔伯麵色驟變,林和亦是咬牙,拄地的斷劍握緊。

    嘭!

    一聲悶響,如擊敗絮,沒有想象中的筋斷骨折之音,也沒有人影橫飛之景,靜篤道士不動,元衝道人的身形則戛然而止。

    什麼!

    下一刻,剩下的兩名廬山執事就露出震動之色,看那屬於元衝道人的手掌,分明在咫尺之地,被一隻看上去有些黝黑的手掌捏住,那黝黑手掌,赫然屬於那來自湖北道十堰州的武當執事靜篤道人。

    不可能!

    兩名廬山執事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便是林和等人,也露出震驚之色,沒想到會出現眼前這一幕,離家二十多年,本來該是家主繼承人的林平,而今的武當靜篤道長,居然如此輕描淡寫,就封住了那來自廬山元衝道人的一記《清雲掌》。

    就是元衝道人本身,也愣住了,但很快,這位臨近一流混元境的高手,就鼓蕩一身內家真氣,勾動水行本源,一身武力攀升至極顛,手掌發力,想要掙脫靜篤道士那如同金鐵一般堅固的手掌。

    哢嚓!

    也就在這一刻,一連串清晰的骨裂聲響起,元衝道人周身浮盈出體的湛藍真氣一下潰散,其也發出一道慘叫聲,隻見其被靜篤道士握住的手掌,赫然變得扭曲了,竟是被靜篤道士生生捏碎了五指指骨。

    “爾敢!”兩名廬山執事怒喝。

    “看好了。”

    靜篤道士卻認真看兩人一眼,而後閃電般出手,啪的一聲,眼前的元衝道士,就被整個抽飛出去,半邊臉坍塌,滿口牙在半空中就全部吐出,滿口是血。

    麵色一沉,那廬山朱長老終於動了,他一隻手伸出,淩空一抓,就將橫飛出去的元衝道人拉回到身前,被兩名執事道人扶住,再看其顴骨盡碎,麵容模糊,滿是鮮血,此時大口喘息,胸膛劇烈起伏,這傷勢太重了,即便能恢複,也多半要留下傷痕,那一掌,更震裂了元衝道人的神庭,想要令其盡複,就看廬山願不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即便修複了,日後再想要精進,也會生出莫大的阻礙,若無奇遇,終其一生,至多也就勉強涉足混元境第一步,證道無望。

    “好!”

    這是林老爺子,他擺脫兩名林家叔伯攙扶的手臂,站定身子,大喝一聲。

    嗯?

    朱長老眸光一冷,屬於一流混元境的威嚴氣機破體而出,如巍峨大山,震破真空壁壘,現出絲絲縷縷蒼白的粉碎裂痕,刹那間就到了林老爺子身前。

    但有人比他更快,靜篤道士一步邁出,就到了林老爺子身前,那威嚴氣機到了其身前,頓時如遭遇了銅牆鐵壁,戛然而止,而後,自靜篤道士身上,淡淡的紫氣浮盈,一股與那朱長老一般無二的威嚴氣機升騰而起,兩股氣機在半空中相互傾軋,刹那間生出一道悶雷聲,掀起一股勁風,朝著兩邊席卷裏許之地,荒草漫天,皆被絞成齏粉。

    朱長老一下凝住目光,而後沉聲道:“沒想到道友已經晉升到達了混元境,倒是老道眼拙了。”

    一流混元境!

    靜篤道人身後,林老爺子看長子比他還要高大的背影,忽然感到此前種種,都已經不再重要,歲月可以令煙雲消散,自己不過一點臉麵,又何必再耿耿於懷,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心中感歎,或許真的隻有到了生死存亡之際,人才能夠真正拋卻一切,直麵自我。

    這也是超越與創造奇跡的開始!

    林老爺子忽然定下了心神,他能夠感到精神刹那間凝實了數籌不止,氣血湧動,開始扶搖而上,若是過了今日,他有把握在三日之內衝關功成,晉入混元境。

    “大兄!”

    林和喃喃道,還有幾位林家叔伯,也都心神劇震,既而就感到無比振奮,他們林家這麼多年,終於有後人晉升一流混元境,且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二流龍虎境與一流混元境相比,就是兩重截然不同的天地,到了這一步,練武之人生命進化,延壽五十載,至少可活滿一百五十歲。

    “道友出身武當,以執事之身成就混元境,當真是韜光養晦。”

    那朱長老再開口,到了這時話鋒驟轉,眼中也浮現出來幾分冷意,道:“道友當著朱某的麵,打傷我廬山執事,妨礙我廬山內務,這是沒有將我廬山放在眼裏,還是道友以為出身武當,就能在這廬州境內肆意出手,道友該明白,廬州境內,我廬山派坐鎮一方,道友該給朱某一個交代!”

    林老爺子等人聞言皆麵色一變,這位朱長老當真霸道,出言擠兌,即便同為混元境,也沒有絲毫忌憚,這是鐵了心要和林家分出勝負。

    靜篤道士卻平靜開口,道:“是非曲直你知我知,收起那些偽善的話,不用冠冕堂皇,拳頭大就是道理,從我身上跨過去,是非曲直皆歸你!”

    兩名廬山執事瞪大了眼睛,便是那朱長老,也沒有想到從靜篤道士的口中,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是根本不留一點情麵,簡直肆無忌憚到了極點。

    “好!好得很!”朱長老怒極而笑,“就讓老道來看看,武當山上,你到底學了幾成功夫!”

    靜篤道士一揮手,一股柔和的勁力便將林老爺子等人盡皆送入了林府大門內,而兩名廬山執事,也攙扶著幾近昏迷的元衝道人,朝著遠處退去,一流混元境的高手交手,已經非同小可,哪怕是威嚴氣機,也足以令混元境之下的練武之人重傷致死。

    江淮道,海陵州。

    距離武當一別已經過去四天了。

    泰縣,古鎮溱潼,喜鵲湖湖心島上,青羊宮前,林老管家有些忐忑,等待著青羊宮護法道人的通稟,他不清楚大公子與那位光明龍王的親疏,若是那位傳說中的光明龍王不念武當舊情,那再等到他回到廬州,恐怕整個林家早已……

    人老了,總有諸多顧慮,思緒很多,林老管家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這時,進去通稟的護法道人出來了,等等!這是……

    林老管家看此時走出青羊宮的,不是之前通稟的護法道人,而是一名身著粗布白袍的青年,看上去約莫弱冠之齡,樣貌清秀且沉穩,看來是這青羊宮的弟子,不愧是名門弟子,隻這一身沉穩氣度,林老管家念及看過的年輕人,就無人可及。

    “老人家,不知靜篤師叔的信物在何處。”

    這時,那青年開口,語氣溫潤,林老管家聞言一愣,道:“大公子有言,這信物隻能交給光明龍……”

    說到這裏,林老管家止住聲音,老人家也閱曆豐富,在這青羊宮,又如此年紀穿著,與傳聞中對比,隱隱有一個念頭就不可抑止地浮上心頭,隻是林老管家實在不敢相信,對方居然喚大公子師叔,要知道,即便未曾自立門戶,那一位也是青羊峰一峰之主,地位尊隆,便是武當諸護法、長老照麵,也要恭敬行禮。

    似乎洞悉了老管家的心緒,青羊宮前的青年露出一抹微笑,道:“在下姓蘇。”

    真的是……

    這一刻,林老管家隻感到胸口一口氣血湧上來,整個人都一下變得振奮了,不僅僅是因為眼前這一位,就是傳說中那位名震人族五國,而今被譽為人族年輕一輩第一高手的光明龍王,更因為其因為得聞大公子之名,就親自出宮相迎,更以師叔稱之,這其中的親疏,不言自明。

    “請光明龍王相助,我林家危矣!”

    很快,林老管家回過神來,就要跪下,卻感到一股無形之力將他托住,怎麼也不能屈膝分毫。

    “老人家無需多禮,慢慢道來。”

    半炷香後,蘇乞年輕撫手中的焦黃紙頁,這本《禮記》他至今還清楚的記得,六年前,在逍遙穀那座竹樓中,靜篤執事引經據典,助他洞悉殺機,轉眼間已經六年過去了,時月變遷,很多當年敢想的,不敢想的都已經發生,隻恨時間難倒退,當然,若是他日後修為精進,時間本源圓滿,更進一步,未嚐沒有可能做到。

    廬山派!

    蘇乞年輕輕挑眉,他革鼎天下武林,很多宗派、世家認清大世,已經拋卻舊觀,但也並非是每一家都能顧念時局,如此般我行我素者,尤其在諸多隱世大族、世家接連出世之後,變得愈發平凡。

    往日裏,他顧忌重重,心有餘而力不足,而今他龍舟已成就準劫器,若是傾盡全力,足以與尋常天命爭鋒,這革鼎之路,卻也到了真正清掃的時機。

    蘇乞年能夠感到,這天地間冥冥之中的氣運變幻,尤其自那浩瀚星空中的妖族新貴臨世,氣運變幻不定,愈發詭秘,再拖延下去,遲則生變。

    “老人家,隨我來。”

    隨著蘇乞年溫潤的聲音響起,林老管家就感到眼前天旋地轉,但隻在刹那之間,等到他回過神來,再看眼前的官道草木,遠方朦朧的古城,哪裏還是江淮道海陵州的青羊宮中,分明已經回到了江西道廬州境內,那遠方的古城,不是成廬縣城又是什麼。

    這……

    林老管家何時見識過如此手段,呼吸間跨越數千裏之遙,萬水千山彈指而過,從一道之地橫跨數道,到達另一道,簡直如同神靈一般,頓時感到有些恍惚,如置身夢幻。

    ……

    林家府邸前。

    兩股屬於一流混元境的氣勢碰撞,氣機交感,九天之上風雲變色,雲霧聚散,到了這樣的境界,武者出手,已可在一定程度上引動天象變化,武道威嚴初顯,展現超凡脫俗之力。

    這種對決,已經引動了不遠處成廬縣城中很多武林高手的目光,沒想到林家府邸,居然生出了這樣的變數,那十分陌生的中年道士,居然是林家離家多年的長子,拜入武當門下,而今成就了一流混元境,實在是出人意料。

    轟!

    短暫的對峙之後,朱長老出手了。

    一隻手掌擎天,似要攪動九天風雲,天地間水行本源躁動,萬千湛藍光雨浮現,鋪天蓋地,而後,水行本源之力彙聚,化作一隻能有半裏方圓的湛藍巨掌,晶瑩巍峨,如一座小山般,裹挾著濃鬱的水氣,氤氳如霧,朝著靜篤道士鎮壓下來。

    這一掌,就不是之前那元衝道人施展的廬山一流武學《清雲掌》,而是廬山聞名天下的頂尖武學,《雲山真水掌》!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0 19:52
第一百九十章 弟子救駕來遲!

    《雲山真水掌》!

    江西道廬州,千年傳承的武道大宗,廬山派的鎮宗掌法,素來有雲山隱霧,真水沉澤之名。

    那朱長老身為廬山當代掌教的師弟,在廬山派諸多長老中雖然不說位列前五,卻也在前十之列,一身修為已至混元境第四步,這一式《雲山真水掌》,得其師兄悉心指點,出手之間,掌勢凝聚,如雲山巍峨,裹挾著莽莽天地大勢,朝著靜篤道士鎮壓而下。

    靜篤道士虎目中透出幾分沉凝之色,卻沒有半點慌亂,掌勢籠罩之下,他一身青色蠶絲道袍鼓蕩,他雙足一錯,就在原地化出了一方太極,而後右手緩緩抬起,他眸光沉重,帶著幾分緬懷,又有幾分哀傷,這許多年過去,他於極盡哀痛中悟道,這一門武學,也終於小有所成。

    天地間,萬千點紫芒如雨,彙聚至靜篤道士的右手之上,那是一根食指,這一刻變得如同紫晶雕琢而成,有熾亮的紫色電光縈繞,一股毀滅的氣息彌漫,如同天罰臨世,虛空中生出一道道沉悶且震動心靈的驚雷之音。

    轟隆隆!

    下一刻,一道雷鳴聲平地而起,那是一道紫霞如蓋,自靜篤道士的指尖迸射而出,九天生雷鳴,與之相應和,陰雲翻滾,電光不絕。

    紫蓋峰,《大雷霞指》!

    屬於武當紫蓋峰一脈的鎮峰武學,在當初的紫蓋峰峰主寧雲子隕落北海岸邊之後,紫蓋峰一脈,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能夠參悟掌握這一門鎮峰武學了,而今在靜篤道士手中重現,紫雷如霞,至大剛陽,如一根紫電神矛,逆空而上,噗的一聲,就洞穿了那湛藍晶瑩的巨掌。

    “大雷霞指!”

    朱長老顯然不是一般人,見識廣博,哪怕武當紫蓋峰大雷霞指已經多年未現江湖,但還是被其一眼洞穿。

    這一下,其眼中就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武當紫蓋峰鎮峰指法,頂尖武學中都少有可及,眼前這個中年道士看上去名不見經傳,但武當一脈一峰的鎮峰武學,又豈是會輕易傳授的,此人曾經多半有著非同一般的經曆。

    嗡!

    不敢怠慢,朱長老雙手環抱虛空,一團氤氳藍光在他的懷抱中轉動,如同一輪藍色的太陽,綻放出清幽的藍色光焰,不是很熾熱,甚至有些清寒,可以看到,那藍色光焰的邊緣,真空粉碎,如被凍結成了粉末一般。

    這是廬山派《雲山真水掌》中以殺伐見長的一式掌法,一般與人交手輕易不動用,因為很難收得住手,需要領悟水行本源中一種名為冰火的本源玄奧,才能夠施展得出來,而能夠參悟冰火玄奧的,很難出現在混元境第一步、第二步的高手中,即便是朱長老本身,也是得到其身為掌教的師兄的指點,才在混元境第三步時領悟,借此步入第四步,並一舉將這一式掌法領悟,但還沒有到達真正圓融如一的境地,那需要水行本源圓滿,凝成出道則才行。

    這一切都隻在刹那之間,朱長老指掌連震,懷抱中繚繞藍色光焰的掌罡混凝一氣,如一道驚世的寒流,一下衝刷出去,與那如紫電神矛般的大雷霞指罡撞擊在一起。

    轟!

    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傳遍方圓十裏之地,這種對決令得臨近的整個成廬縣城中的百姓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眺望縣城外,那一片藍紫交融的天空,那裏天光黯淡,瑰麗中充斥殺機,知曉是有武林高手在那裏交手,且不是一般人物,這種力量令很多百姓心生敬畏,又有無限憧憬。

    畢竟人世間,能夠將《奔馬勁》七層圓滿,成功築基的平民百姓太少太少了,不用說再往後參悟本源,再到精神領域,武道每一步的修行,都存在著種種關隘,稍有不慎,就可能走火入魔,輕則半身不遂,重則身死道消。

    是以,能夠真正踏上武道之路,並成為強者的,不管心性品性如何,至少對於武道,是有一顆虔誠之心的,這虔誠之心可能有諸多因緣際會,但並非是一種信仰,而是一種專注。

    林家府邸大門內。

    勁風撲麵,澆鑄了鐵水的大門咯吱作響,林老爺子等幾人目不轉睛,心生搖曳的同時,又有無盡感慨,這就是一流混元境的高手對決,這種氣韻與威儀,實在不是一流之下的武者所能夠媲美的。

    二流與一流之間,即便隻是一步之遙,卻已經是兩種不同的生命層次,一流高手凝聚混元氣血,接引天地元始之氣洗煉己身,威嚴之盛,哪怕隻是一縷氣機,也足以壓塌真空,力量本質,無疑生出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終究,林老爺子苦笑著搖搖頭,他明白,若是當初真的強行將長子留下,以他林家的底蘊,又怎麼可能在這個年紀,誕生出來一位真正的一流高手,不用說與廬山派那位朱長老對決,那可是混元境第四步的大高手,絕非是尋常初入混元境的人物可比。

    數息後。

    林家府邸外,熾盛的光芒漸熄,顯現在眾人眼前的,赫然是一方能有百丈方圓的大坑,在這大坑的邊緣,靜篤道士長身而立,雖然麵色微白,但一身青色蠶絲道袍除了稍稍有些淩亂之外,並沒有其它傷痕。

    而再看其前方三十丈外,那廬山派的朱長老,道髻如被無形氣刃割斷,披散下來,顯得頗有些狼狽,在其左肩肩頭,純白道袍也裂開了一道口子,上麵有幾分焦黑的痕跡,雖然隻是皮肉傷,但那朱長老的臉色,此時陰沉如水,十分難看。

    敗了!

    遠方,一些窺視的成廬縣武林高手瞠目結舌,堂堂廬山派長老,身為掌教師弟的朱長老,混元境第四步的高手,敗給了林家離家多年的長子,武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執事道人。

    尤其是此前那朱長老開口,道出其施展的指法之名,正是武當紫蓋峰一脈的鎮峰武學《大雷霞指》。

    這就足以令很多高手深思,武當山中臥虎藏龍,這靜篤道人能夠得承紫蓋峰一脈的鎮峰指法,想來是有著非同一般的機緣造化,隻是傳聞紫蓋峰峰主寧雲子早已隕落在北海邊疆,紫蓋峰一脈群龍無首,難道這一位,乃是紫蓋峰一脈未來的峰主繼承人?

    嘭!

    這時,不遠處有一道煙火升空,赫然是尚且完好的兩名廬山執事之一出手,對準了百裏外廬山的方向。

    “不好!這是廬山煙火,廬山眾高手片刻即至!”

    林家府邸內,林老爺子色變,那朱長老雖強,但在整個廬山派,也排不進前十之內,除了一幹廬山長老之外,還有上一輩證道元神,尚未隕落的太上長老,林平雖強,甚至勝過了那朱長老,但雙拳難敵四手,今日林家之危,當真再沒有半點轉寰的餘地?

    “沒想到武當執事中,還有你這樣的隱藏高手。”

    這時,那朱長老冷笑道:“不過閣下插手我廬山派內務,就算是今日將你格殺於此,武當掌教也不能怪罪我廬山分毫,你現在退走還來得及,否則再想走,就由不得你了。”

    靜篤道人卻靜立不動,甚至對於剛剛那名廬山執事道人的動作如若未聞,他看上去氣定神閑,不見半點慌亂。

    對於這種無視,朱長老的臉色愈發陰沉,他認為對方自持武當門人的身份,沒有將他放在眼裏,事實上,若非是靜篤道士出身武當,剛剛他開口,也不會留下一線生機,畢竟若是真的將此人格殺於此,或許武當難以發難,但兩大道派的關係,到底是惡了。

    再加上武當而今如日中天,哪怕日後廬山派在林家府邸之下開采出來紫銅精鐵髓,是盈是虧,怕也難以敘說了。

    咻!咻!

    這時,遠方天穹,兩道劍光橫空,劍氣一閃,就落到了林家府邸前。

    “大長老,二長老!”

    發出廬山煙火的執事道人一驚,沒想到將這兩位召來了,廬山之中,同輩之中,以修為武力排座次,諸多長老中,朱長老排名第九,被廬山眾弟子尊稱為九長老,而眼前這現身的兩位,則是大長老和三長老,除了少有的幾位太上長老和掌教之下,廬山上下,以這兩位為尊。

    “大師兄,二師兄!”

    如朱長老,也微微欠身,大長老和二長老素來不問派內事務,一心修行,以求證道元神,都是混元境巔峰圓滿的高手。

    廬山派大長老和二長老,一身灰色道袍,看上去就好像兩名普通的老人,唯有眸光開闔間,隱隱透出的氤氳神光可以知曉,這兩位一身道家真氣,都已經到了神鬼莫測之境,距離證道元神,也隻有一步之遙。

    靜篤道人微微凝神,這兩個老道無形中帶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十數息後,不知那朱長老傳音入密到底說了些什麼,那廬山派二長老挑眉,目光落到靜篤道人身上,冷哼一聲,道:“武當門下,當真是倨傲得很,到了我廬州境內,還想要左右四方,是否將我廬山派放在眼裏,道友似乎修習了紫蓋峰鎮峰指法《大雷霞指》,不知道和已故的寧雲子是什麼關係,寧雲子也是一代元神,若是歸去之後疏於管教,廬山可以代勞!”

    此言一落,四方皆靜,暗中很多窺視的武林高手心中一驚,這廬山二長老的話就有些言重了,不論那靜篤道士與武當紫蓋峰一脈到底是何關係,其能夠得承《大雷霞指》,必定與隕落的寧雲子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如此一來……

    靜篤道人第一次目光變冷,身上有雷音震顫,他一身青色蠶絲道袍開始鼓蕩,眸光冷厲,一瞬間鎖定在這位二長老身上,冷冷道:“你是什麼東西,寧雲子也是你喊的,跪下!”

    轟!

    刹那間,靜篤道士出手了,一瞬間,其身上迸發出一股可怕的氣機,他一步邁出,氣血如驚雷炸響,真空粉碎,他一步踏入粉碎真空世界,足下雷光一閃,就到了那廬山二長老身前。

    不好!

    這一刻,那廬山二長老渾身汗毛豎起,從靜篤道士身上迸發的氣勢威嚴,分明比之剛剛九長老傳音入密的,還要更強數倍不止,這是與他和大長老一般,混元境巔峰圓滿的修為。

    轟隆隆!

    太快了,靜篤道士一隻手有紫電氤氳,他眸光如雷,有黑雲密布,指掌之上浮現雷紋,如閃電烙印,一股可怕至極的掌勢綻放,更蘊藏一股難言的精神意誌,令得這掌勢變得似是而非,卻令得那廬山二長老精神顫栗,如陷泥沼,變得舉步維艱。

    精神意誌!半步掌意!

    彈指間,廬山二長老身為廬山派長老中高坐第二把交椅的存在,一身武道也並非是浪得虛名,他雙掌齊動,《雲山真水掌》瞬間衍化到極致,他雙掌擎天,掌勢噴薄,如有兩座湛藍雲山拔地而起,晶瑩且瑰麗,雲霧繚繞,透著刺骨的冰寒。

    砰!

    下一刻,靜篤道人指掌落下,那湛藍雲山轟然炸碎,那密布雷紋的手掌勢如破竹,按落在那二長老的肩頭。

    嘭!

    幾乎在霎那間,那廬山二長老就感到一股沛然難擋的雷道真氣,裹挾著圓滿的道則之力,將他丹田與神庭同時禁錮,屬於靜篤道人的手掌,如金鐵澆鑄而成,伴著可怕的氣血之力壓落,他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

    這一切都隻在刹那之間,等到眾人回過神來,靜篤道人已經立在原地,如那廬山大長老,一時間也未曾來得及出手,再看那廬山二長老,此時雙膝落地,膝蓋骨染血,甚至可見森白的骨刺穿透了皮肉。

    這……

    四方皆震,很多窺視的武林高手露出驚駭之色,堂堂廬山派二長老,一流混元境第七步的巔峰高手,就這樣被一掌鎮壓,跪倒在地,眼前這一幕,簡直如同夢幻一般,太快了,恐怕此後很長的一段時月,都將深深烙印在眾人的腦海之中。

    林家府邸內,林和乃至幾位林家叔伯目光呆滯,以林老爺子年近古稀的心境,也忍不住顫聲道:“好!好!好!”

    府邸前,朱長老渾身冰冷,念及此前與靜篤道人對決,顯然這道人並未將他放在眼裏,否則真的動用全力,他恐怕連其一招都接不下。

    這是一位極其接近了證道元神的存在,或許隻等一身武道打熬圓融,便可以著手準備進入先天雷海,渡過一重雷劫,凝結道則神鏈,證道元神。這樣的高手,放眼他廬山派諸多長老中,恐怕也隻有大長老,才能夠與之匹敵。

    “好膽!”

    不等朱長老開口,廬山大長老已經怒喝一聲,一股巔峰圓滿的氣機綻放,更伴著道則氣韻,刹那間九天變色,方圓數裏都如同陷入了寒冬臘月,吐氣成冰,紮骨的寒。

    一名廬山執事上前,將二長老扶起,卻發現二長老一身精氣神都被禁錮,一張臉因為心火漲得通紅,卻偏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更動彈不得。

    靜篤道人身不動,任憑那廬山大長老一身氣機衝刷,也不見半點動搖,隻是眼中現出幾分凝重之色,身為廬山長老中高居第一把交椅的存在,絕對是混元境中少有的高手,即便在而今年輕一輩強者輩出的時代,也極為接近混元榜上那些少見的怪胎了。

    “你好大的膽子!”

    廬山大長老一身灰色道袍無風自動,他氣勢凜冽,令方圓裏許之地都陷入真空地域,將靜篤道人籠罩在內,甚至真空壁壘哢嚓作響,隨著其氣勢攀升,道韻流溢,也生出絲絲縷縷細密的裂紋。

    “我的膽子向來很大。”

    靜篤道人開口,語氣很冷,也很平靜,道:“是非曲直,到頭來不過利益二字,利益之爭,歸根結底,不過拳頭罷了,勝了我,是非曲直皆由你,武當門下,從不持強淩弱,也非是人人可欺,出手吧,你的機會隻有一次,時間到了,你就沒機會了。”

    “好一張嘴,老道來領教你的《大雷霞指》和《紫蓋落雷掌》!”

    廬山大長老話落,足起再足落,就到了靜篤道人身前,彈指間,一隻手掌湛藍,流溢藍色光焰,氤氳如霧,一隻手掌浮現雷紋,紫光晶瑩,有閃電霹靂,兩隻手掌隔空相抵,虛空起驚雷,如地動山搖,以兩人為中央,十數條大裂縫蔓延出去,掀起一塊塊磨盤大的巨石,再被粉碎的真空絞碎,氣浪翻滾,這種威勢震動人心。

    一掌過後,廬山大長老與靜篤道人同時退後一步,即刻,兩人身形一閃,同時消失在原地。

    轟!轟!轟!

    須臾後,半空中一道道撞擊聲,如天雷滾蕩,又好像山崩地裂,洪水湧動,但見一道藍芒,一襲紫光,在百十丈的虛空中不斷交錯,展開了最激烈的對決。

    林家府邸前,除了那朱長老之外,即便是如林老爺子這樣的準一流高手,也難以看清對決中的兩人的身影,成廬縣的方向,很多隱匿的武林高手相顧駭然,沒想到林家長子居然強至如斯,時隔二十多年再歸來,以武當執事之身,展現出來了如此驚人的武力,連廬山大長老都抵住了,在進行大對決。

    轟隆隆!

    數息後,兩縷道光漸漸到了數裏之外,顯然無論是那廬山大長老,還是靜篤道人,都有所顧忌,不願波及門人或林家府邸。

    此刻,數裏外飛沙走石,荒草漫天,偶爾一道湛藍或紫色流光墜落,將數十丈高的矮山擊成打成齏粉,大地開裂,不時張開一條條大裂縫,無論是那廬山大長老,還是靜篤道人,都是極為接近證道元神的存在,兩人凝煉道則,出手威嚴,已然直追一重道則境的元神高手。

    轉眼間,兩人交手數十近百招,林家府邸前,那朱長老看得如癡如醉,他廬山的《雲山真水掌》,在大長老的手中幾乎演化到了極致,種種玄妙之處,而今觀摩之下,很多往日裏難以洞悉的關隘盡皆打通,一時間獲益良多。

    與此同時,朱長老心神震動,那林家長子,居然和大長老交手這麼多招,也未曾落入下風,若是最初知曉林家還有這樣的人物,他廬山恐怕就要思量一二,不過現在事已至此,即便對方已經證道,說不得今日也要鎮壓在這成廬縣前。

    “雲山成幻!一夢滄海!”

    隻聞得數裏外,廬山大長老威嚴肅穆的聲音,其雙手交織結印,一方能夠百丈高的湛藍光印成形,晶瑩剔透,如藍色玉髓,又如一座大山,藍光流溢,瑞氣騰騰,凍結真空,這種掌勢同樣蘊藏有一股精神意誌,演化成了半步掌意。

    “居然到了這一步!”

    林家府邸前,那朱長老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大長老居然領悟了《雲山真水掌》中的絕殺一式,這一式掌法,一般而言,唯有證道元神的頂尖高手才能夠施展,沒想到大長老眼下就參悟出來,以這一掌之力,恐怕已經直追初步證道元神,尚未渡過一重雷劫的存在。

    再看靜篤道人,此時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勾動道則,屹立在半空中,運轉紫蓋峰鎮峰心法,與天地間的雷道本源同呼吸,他抬起雙手,兩根食指交織,兩道熾亮的紫色電光在兩根食指之上浮現,而後彼此交織,一股可怖的半步指意綻放。

    轟!

    那是一口紫電長矛,晶瑩透亮,如兩根長矛交纏而成,這種雷光太熾盛了,道韻流轉,甫一出現,就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激射至那如藍色玉髓的雲山寶印前。

    鐺!

    矛尖與寶印碰撞,竟有恢宏的金鐵交鳴聲響起,火星四濺,如一顆顆小太陽,燒穿真空,墜落進粉碎真空世界。

    而後,在諸多武林高手的眼中,那紫電長矛與雲山寶印的交擊之地,一點黑芒綻放,有可怕的吞噬力道傳遞出來,引得四方亂石浮空,荒草崩斷,古木拔地而起,盡皆朝著其中落去,尚未臨近,就被無形的力量絞成齏粉,化成虛無。

    那是粉碎真空之後,破開虛空壁壘才能顯現的,洞虛世界!

    這是一場大碰撞,無論是廬山大長老,還是靜篤道人皆渾身一震,嘴角同時溢出一縷鮮血。

    此刻,在靜篤道人的腦海中,浮現出來三頭龍龜的身影,龍龜長嘯,與武當準聖界合一,靜篤道士雖然不通當中的玄妙變化,氣運之道,但那種氣韻,隨著兩次武當之變,已經深深印刻在了他的心靈深處。

    幾乎是福至心靈,他渾身氣息一變,變得空空蕩蕩,又好像比天地還要遼闊,一股滄桑古老的神韻自其身上浮現。

    這是……

    廬山大長老勃然色變,看那靜篤道人背後,一道古老威嚴的虛影浮現,赫然是傳說中的武當龍龜。

    昔日武當之變,六天魔皇出世,皇臨武當,傳聞武當山中三頭神龜蛻變,化成三頭純陽龍龜,鎮壓武當準聖界氣運,眼下看來,僅是神韻虛影,就可知那三頭龍龜威嚴,到底是何等淵深莫測。

    嗡!

    既而,那杆紫電長矛發光,一下熾盛了數倍,生出一股浩大的威嚴。

    哢嚓!

    有蛛網般的裂紋以那矛尖為中心,瞬間蔓延,如一張大網,將整個雲山寶印籠罩。

    不好!

    廬山大長老心神劇震,但聞得噗的一聲輕響,那紫電長矛就洞穿而過,有血花飛濺,即便勉強避開要害,但還是被一矛穿過肩頭,其整個人如流星一般橫飛出去,一直墜落到三裏開外,紫電長矛落地,將其生生釘在了大地之上。

    “大長老!”

    鎮定如那朱長老,身為混元境第四步的高手,此時也駭然失聲,強如他廬山大長老,最接近證道元神的存在,居然也敗在了那林家長子手中,被一指生生釘在了大地之上,這種武力,簡直匪夷所思,除了頂尖元神人物,還有幾人可敵?恐怕都直追混元榜末尾的高手了。

    勝了!

    林家府邸內,即便是林老爺子,也感到有些如夢似幻,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林家也會走出這樣的高手,連廬山大長老這樣一流巔峰圓滿,直追證道元神的人物也能夠鎮壓,這樣的武力,已經可以輕易開創出來最巔峰的一流世家,甚至等到其再進一步,就是一方頂尖傳承。

    可惜了。

    林老爺子又搖搖頭,長子得武當傳承,怎麼也不可能回歸,主掌林家的,除非是其創演武道,才能夠傳授給林家,武當武學,豈容外人覬覦,絕不容泄漏。

    數息後,林家府邸前,靜篤道人落地,他眸光氤氳,光華漸漸收斂,果然生死搏殺才能夠迸發出最燦爛的靈思,他演化龍龜神形,借純陽氣韻,與紫蓋峰《大雷霞指》相合,助長雷道道則,相信再有一兩個月的工夫打熬,便可證道元神,說不得更能一舉渡過一重雷劫,煉就道則神鏈,步入道則境。

    靜篤道人想起當初在北海岸邊,寧雲子最後的目光,他心緒堅凝,即便十數年被諸多師兄弟唾棄,也在所不惜,這是他欠紫蓋峰的,他會用一生來償還。

    噗!

    數裏外,張口吐出一道逆血,廬山大長老拔出紫電長矛,他踉蹌起身,臉色蒼白如紙,他被靜篤道人半步指意中蘊藏的純陽氣韻所傷,精神意誌受損,沒有十天半個月靜養根本不能恢複,不是藥石能夠恢複的傷勢,這涉及武道意誌的深層境界。

    “好一個《大雷霞指》!好一個武當龍龜!”

    廬山大長老咳血,老道死死地盯住了靜篤道人,沒想到武當執事中居然潛藏有這樣的高手,恐怕在武當諸多長老中,也足以稱得上是高手了。

    大長老!

    三名廬山執事道人駭然失色,心驚膽顫,尤其是此前與靜篤道人交手的元衝道人,此時麵無血色,他剛剛與之交手的,居然是這樣的存在,可以想象,若是此前對方真的動手,他恐怕在一擊之下,就要灰飛煙滅。

    哼!

    突兀的,一道冷哼聲響起,沒有半點征兆,落到尋常人耳中,至多有些震耳欲聾,但落到靜篤道人的耳中,卻如同一道驚雷炸響,且是在神庭識海中綻放,撼動精神意誌,令他整個心靈,都在刹那間搖曳起來。

    蹬!蹬!蹬!

    他接連退出三步,每一步都在大地上留下一道三寸深的足印,最後站定,麵色一白,忍不住張口吐出一道逆血,而後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盯住了前方一片虛空所在。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得四方很多人措手不及,有些摸不清虛實,但很快,林老爺子勃然色變,而那廬山大長老等人,則露出喜色,隻見靜篤道人落下目光的那片虛空,這時裂開一道能有一丈高的口子,一名身著紫金道袍,麵如冠玉的中年道士邁步而出,仔細看,其雙足並不落地,而是懸浮在離地寸許的虛空中。

    跨越虛空,禦空而行!

    頂尖元神高手!

    刹那間,成廬縣方向,諸多隱匿觀戰的武林高手精神一震,雖說而今亂世到來,強者輩出,但頂尖元神高手也不是路邊的大白菜隨處可見,於成廬縣這樣並不繁華的偏遠之地而言,任何一名頂尖元神高手,都是高高在上,如神靈一般的存在。

    “太……太上長老!”

    有廬山執事道人開口,心神激蕩,語氣都有些錯亂了,眼中滿是崇敬之色。

    至於那朱長老與大長老、二長老,則先是一喜,既而就露出幾分不安的神情,果然,那紫金道袍的中年道士瞥三人一眼,蹙眉道:“廬山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三太上……”

    大長老三人皆躬身一禮,一個個麵露羞愧之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身為廬山三大長老,連一個武當執事都不是對手,不論對手是否韜光養晦,隱藏身手,敗了就是敗了,武道修行,來不得半點虛妄。

    擺了擺手,紫金道袍的中年道士緩緩轉過身,看向林家府邸前的靜篤道士。

    廬山派三太上!

    林家府邸內,林老爺子等人皆捏緊了拳頭,廬山派除了當代掌教之外,共有三位太上長老,有別於長老之身,隻有證道元神的存在,才能夠成為太上長老,乃是廬山派真正鎮壓底蘊的存在。

    一位頂尖元神高手!

    即便對於靜篤道人展現出來的修為武力再信服,眼下隨著這廬山三太上現身,林老爺子等人也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

    證道元神,與元神之下,於生命層次的跨越更加巨大,幾乎是天壤之別,元神一成,練武之人等同於真正開始了超凡入聖,武道修行之路開啟了新的道途,除非是聖禁那樣打破天理的存在,沒有人能夠逆伐元神,即便是當今之世,強者輩出,年輕一輩風雲際會,聖禁也絕對不多見,都是肩負一方傳承延續的核心種子。

    風聲止息,塵盡石落。

    隨著紫金道袍的廬山三太上目光落下,方圓十裏之地,空氣開始變得粘稠,針落可聞,甚至可以清楚地聽到每一個人的呼吸。

    這是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壓迫,靜篤道士鼻尖見汗,他觀想武當龍龜神形,背後浮現出龍龜虛影,散溢出絲絲淡薄的純陽氣韻,抵住可怕的元神壓迫。

    “有點意思。”

    紫金道袍的廬山三太上淡淡道,他眉毛很修長,如兩口神劍,一雙眸子如藍玉般晶瑩,透著難言的鋒芒氣韻,他看似中年,但身上縈繞有滄桑氣息,實則比那廬山大長老還要年長,比廬山當代掌教還要長一輩,是成名極早的老輩元神高手。

    “接我一劍,一筆勾銷。”

    隨著這位廬山三太上再開口,雖然語氣淡漠,但任誰都能夠捕捉到其中蘊藏的殺伐之氣,這不是新晉證道的元神高手,廬山三太上,在江西道,乃至整個大漢有雲山神劍之名,數十年前就步入頂尖之列,已經渡過三重雷劫,隻差一步,便可渡過四重雷劫,步入元神小成之境。

    這樣的成名頂尖高手,一劍之力,便是尋常渡過一重雷劫,道則境的元神高手,稍有不慎,也要身死道消,不用說靜篤道人,尚未證道元神,這一劍之下,不用說,幾乎十死無生。

    “不可!”

    林老爺子大喝一聲,幾位林家叔伯也接連開口,不願看到他們林家唯一有望證道的存在在今日隕落,隻要人還活著,總還有希望。

    靜篤道人卻搖搖頭,眼下已經不是他想退就退了,不管他今日何去何從,這一劍也不可能避過。

    該死!

    林和握斷劍的手捏緊,指甲都嵌入了皮肉之中,有鮮血順著劍柄流下,他渾然不覺,他痛恨此時的無力,眼看著多年未見的兄長在前方直麵風雨,眼下生死飄搖,生命之火即將被斬滅,而沒有半點辦法。

    “有點膽色。”

    廬山三太上看靜篤道人,微微頷首,平靜道:“可惜了,今日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

    “是嗎。”

    同樣,沒有半點征兆,一道淡然且溫潤的聲音自靜篤道人身側響起。

    隨著這聲音響起,靜篤道人微怔,既而嘴角就泛起一抹微笑。

    終於來了。

    嗯?

    這刹那間,那廬山三太上眸綻神光,盯住了靜篤道人身側,隻見那一片虛空輕輕扭曲,既而,兩道身影由虛化實,顯現出來。

    “老管家!”

    林家府邸內,林老爺子等人一愣,是啊,此前林平歸來,卻是未見老管家的身影,眼下卻以這樣的方式回歸,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同時落到了其身邊那道身影上。

    那是一名身著粗布白袍的青年,看上去十分清秀,氣質沉穩且溫潤,此時一隻手負於身後,靜立在靜篤道人身邊,初始看時平淡無奇,但隨著時間流逝,卻仿佛擁有著難言的吸引力,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扯動,難以自拔。

    高手!

    這一刻,不僅僅是四方諸多武林高手,便是那廬山大長老三名長老級高手,也露出沉凝之色,能以這樣的方式現身的,又如此年輕,除了年輕一輩的聖禁強者,便是已經證道元神的禁忌人物。

    也難怪那靜篤道人看上去風淡雲輕,原來早有倚仗,有元神武力在側,眼下境況再變,三名長老幾乎在同時看向紫金道袍的三太上。

    “閣下是何人?要插手我廬山內務?”

    廬山三太上眸光很冷,同為元神人物,即便對方為新晉的年輕高手,也不能挑釁廬山威儀,身為老輩元神,更不容半點輕視。

    他盯住了蘇乞年,道:“閣下現在離去還來得及,否則今日說不得,要請閣下去往廬山作客。”

    這位老輩元神高手開口很不客氣,卻也沒有半點輕視,能夠證道元神的,絕沒有平庸之輩,遑論他看不透那青年的修為,對方顯然掌握有非凡的斂息法,至於元神小成,在這位廬山三太上看來,除非是聖禁之王,這個年歲,有幾人能夠這麼快渡過四重雷劫,又恰巧出現在他麵前,放眼整個大漢境內,都屈指可數。

    而元神小成之下,這位廬山三太上有足夠的自信,浸淫劍道多年,當不懼一切對手。

    卻見蘇乞年輕輕點頭,平靜道:“江西道,廬山當為第一行。”

    廬山大長老等人聞言愣住了,此子好大的口氣!卻又偏偏如此氣定神清,仿佛從其口中說出來,一切都如此理所當然。

    成廬縣縣城前,一些遠遠窺視的武林高手中,有個別人先是露出狐疑之色,既而仔細觀摩,多番打量,幾次深思,終於露出難以置信之色,甚至連呼吸都漸漸凝滯了。

    曾經,在一些場合,他們有幸得見那一道身影,雖然不過寥寥數麵,但卻足以令他們一生銘記。

    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今日於這成廬縣城前再見,這幾個人再看向那似乎依然平靜如水,仿佛勝券在握的廬山三太上,就露出幾分憐憫之色。

    有時候,無畏並非是因為勘破生死,執念不滅,而是因為無知。

    無知者無畏。

    林家府邸前,廬山三太上深吸一口氣,再看向蘇乞年的眸光就變得冰冷,藍玉般的眸子如冰晶雕琢而成,散發出刺骨的寒意。

    “洞虛世界,你我一決高下。”

    他一字一頓,語氣冰冷,令身前的真空都凍結成蒼白的冰粉,簌簌而落。

    “不用麻煩。”

    蘇乞年平靜道,而後就伸出一隻手,朝著其緩緩壓下。

    看似普通的一隻手掌,潔白且晶瑩,兩者之間相距數裏,卻詭異地出現在了那廬山三太上的頭頂之上。

    手掌還是如原來一般大小,平淡無奇,甚至沒有半點威嚴氣機綻放,如此詭異的一幕,令得近處的廬山大長老等到感到精神都有些錯亂,根本分不清此刻那出現在三太上頭頂的手掌是真還是假。

    但無論是誰,都不能想象此刻那廬山三太上的體會。

    什麼叫生死邊緣,什麼叫大恐怖,什麼叫生死不由,便是他此刻心靈深處唯一的念頭。

    鏘!

    在這種元神都近乎沉淪,放棄抵抗的無形偉力之下,他艱難出手,一口湛藍神劍在掌心浮現,半步劍意噴薄,一縷劍光衝起,如雲山積雪,冰凍千年。

    虛空被割裂,漆黑的洞虛劍痕逆空而上,要洞穿那隻按落的手掌。

    但緊接著的一幕,卻如同夢幻一般,映入所有人的眼簾,乃至腦海深處。

    隻見那逆空而上的洞虛劍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劍光退散,千年冰凍的雲山積雪融化,劍光在神劍之上消弭,乃至最後,那湛藍神劍也消失在那廬山三太上手中,其抬起的手也隨之放下,而後,那隻看似尋常的潔白手掌,就落到了其肩頭。

    嘭!

    沒有半點抵抗之力,幾乎與此前那位廬山二長老一般,這位廬山三太上,雙膝一軟,就跪倒在地,膝蓋骨哢嚓一聲碎裂,骨刺刺穿了皮肉,露出了森白的骨頭渣子。

    一掌之後,蘇乞年收手,沒有再出手,但此時四方皆靜,乃至死一般的寂靜。

    不說四方暗中觀戰的成廬縣武林人士,如廬山大長老等廬山門下,在短暫的愣神之後,皆露出駭然之色,乃至驚駭欲絕,在他們心中,向來難逢敵手的三太上,距離元神小成不過一步之遙的雲山神劍,被人一掌就拍得跪倒在地,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他們難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是林家府邸內,林老爺子等人也怔住了,這帶著老管家歸來的年輕人,就這樣如輕描淡寫般,鎮壓了廬山三太上,一位成名多年的頂尖元神高手?

    緊接著,在林老爺子等人看來,多半身份地位尊崇,來曆非凡的青年,緩緩轉過身,朝著靜篤道人微微躬身,語氣溫潤,不急不緩,開口道:“多時不見,師叔安好,弟子救駕來遲,望師叔海涵。”

    師叔!

    隨著青年話音落下,林老爺子等林家人就徹底愣住了,這修為深不可測,彈指鎮壓廬山三太上這樣的老輩元神高手的年輕人傑,居然喚他們林家嫡長子師叔。

    且從剛剛那青年開口,他們能夠分辨出來,其語氣中到底有幾分禮節,幾分親近,很顯然,這一位是專程趕來,相助一臂之力,甚至不惜為此得罪廬山派這樣傳承千年,且有元神榜高手坐鎮的一方道家大宗,出手不容情。

    等等!

    倏爾,無論是林老爺子,還是林和,抑或是幾位林家叔伯都再次愣住了,林平是他們林家長子,而今為武當執事,道號靜篤,這年紀輕輕,就證道元神的青年高手,喚其師叔,豈非是也為武當弟子。

    似乎沒有聽說過,而今武當年輕一輩,有人證道元神,除非是……

    一個念頭從腦海中滋生,便如抽了芽的枝條,開始抑製不住地瘋長。

    除非,除非,除非他是……

    “光明龍王!”

    數裏外,跪倒在地的廬山三太上亦露出駭然之色,身為頂尖元神人物,隻言片語之間就足以洞悉一切,遑論剛剛交手,那種匪夷所思的本源之力,一切殺伐都退散,仿佛自終點又重新回到了原點,除了那傳說中的時間禁忌,又有哪一種力量可以做到。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區區一個武當執事,居然請動了已經自立門戶,立道青羊宮的光明龍王前來,早知如此,他廬山派又怎麼會動用如此激烈的手段,隻恨這林家隱藏太深,同時,也恨這位光明龍王出手不留半點顏麵,他堂堂元神高手,居然被一掌按落,跪倒在地,動彈不得,這種羞辱,不比千刀萬剮更輕鬆。

    光明龍王!

    不用說那廬山大長老等人,再看向靜篤道人的目光,就露出匪夷所思之色,這一位何德何能,居然能請動光明龍王降臨江西道廬州,且對其如此禮敬,甚至不惜得罪他們廬山派,悍然出手,一掌鎮壓了他廬山派三太上。

    光明龍王到了!

    此刻,成廬縣城前,諸多觀戰的武林人士如同炸開了鍋,本來以為隻是一場司空見慣的武林勢力傾軋,卻沒有想到幾番峰回路轉,甚至最後引出了光明龍王,這可不是尋常年輕高手,而是執掌準劫器龍舟,足以與天命爭鋒,鎮殺過純陽絕頂人物,橫掃妖族年輕一輩,而今被譽為整個人族五國,年輕一代第一高手的至強存在。

    甚至在近日,江湖武林中更有這樣的說法,大漢十大鎮國大宗,光明龍王,一人鎮國。

    這種說法雖然尚未得到所有人的認可,甚至還存在不少質疑聲,但是不可否認,光明龍王元神大成,一身武力,與龍舟合一,足以與準聖交手,時間禁忌鬼神莫測。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2 23:32
第一百九十一章革鼎獨行,困龍大陣!

    林家府邸前。

    林老爺子等一干林家人露出振奮欣喜之色,乃至心緒激盪,難以自抑,傳說中的光明龍王到了,站在了他們林家這邊,並對他們林家長子親近,以師叔尊稱。

    前方,以廬山大長老為首的一干廬山長老、執事,臉色皆變得無比難看,乃至有些驚懼,光明龍王之名,是生生殺出來的威名,就算摒棄一切,這也是一位大成元神,孕育了元神小世界的大高手,放眼天下元神,有幾人可敵。

    成廬縣的方向,無數隱匿的廬州武林人士心神顫栗又目光灼熱,光明龍王之名而今名傳天下,隱隱被譽為一人鎮國,乃是年輕一輩古今未有的武林神話,能夠觀摩其出手,稱得上是不小的機緣造化。

    當然,沒有人能奢望,能夠藉此參悟出來光明龍王之道,但即便是一鱗半爪,也足以他們受用一生。

    “光明龍王,這是我廬山內務!”

    廬山三太上咬牙,他跪倒在林家府邸前,眾目睽睽之下,顏面掃地,身為頂尖元神人物,這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蘇乞年一身粗佈白袍波瀾不驚,他眸光輕輕落下,那廬山三太上頓時感到整個人如同不著寸縷一般,被這雙看似平靜的眸子完全洞徹,乃至連元神都被貫穿,似乎在眼前這個看上去溫潤如玉的青年面前,再無半點秘密可言。

    威嚴如獄!

    這是廬山三太上第一次真實體會到這四個字的意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蘇乞年開口,淡淡道:“天意民心,善惡公理,林家有地契,祖輩相傳,什麼時候地底的礦脈成了路廬山派私有,本來江湖武林,勢力割據,一些潛在規矩無傷大雅,只要不擾民傷民,攪亂一方,都可以容忍,你廬山派,過界了。”

    此言一出,那廬山三太上就心中一寒,身為頂尖元神高手,近百年紅塵行走,一下就明白過來,這位光明龍王,執掌監察天下武道諸事之權,到了今時,終於要動手了。

    “光明龍王,我廬山派從未得罪過你,你這是公器私用!”

    廬山三太上低喝一聲,他臉色難看,被蘇乞年一掌拍得跪倒在地,根本動彈不得,氣血元神都被封鎮,連一絲氣力都難以動用。

    卻不料蘇乞年平靜道:“是非曲直,蘇某隻是告知你而已。”

    是非曲直,蘇某隻是告知你而已。

    隨著這句話落下,已經走出林家大門的林老爺子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這才是這位光明龍王真正的威嚴,只是告知你而已,卻由不得你。

    霸道!

    成廬縣前,很多隱匿的武林人士彼此相視一眼,心生感嘆與敬畏,雖然知曉這位光明龍王所言不假,但真的放到檯面上來,依然令人心神震盪,有些規則,大家心知肚明,不能說出來,一旦說出來,就會被所有人孤立,這茫茫武林,誰能棄世而立,這需要莫大的勇氣。

    這一刻,很多人都嗅到了一絲別樣的味道,恐怕此番,這位光明龍王此行,多半不會風平浪靜,這江西道境內,怕要掀起不小的波瀾。

    “你!”

    廬山三太上語氣一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以這一位而今的身份地位,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這就沒有了半點餘地,這位光明龍王或許是為林家而來,但同樣也有了革鼎之心,這是要對整個江湖武林動手了。

    最初,這位被漢天子賜予執掌監察天下武道諸事之權,很多江湖宗派、世家就察覺到異樣,只是後來並無太大的動作,倒是變故不少,也是那一位資歷太淺,武力不足,但時至而今,時機已經成熟,這一位裹挾鎮壓妖族年輕一輩,乃至鎮殺純陽絕頂之威,再要動手,普天之下,有幾人可擋?

    “轉告貴派掌教,明日午時,蘇某至廬山一行。”

    蘇乞年再開口,一干廬山長老、執事皆色變,光明龍王要去往他們廬山一行,他們可不會相信對方是去尋訪名山古蹟的,屆時會掀起怎樣的波瀾,怕是難以預料。

    那廬山三太上還想要再開口,蘇乞年袖手一揮,平地就起了一股狂風,將一干廬山門人捲起,呼吸間就消失在遠方天穹之上,那是屬於廬山的方向。

    這……

    成廬縣前,很多武林人士看得目眩神迷,這種手段,簡直如神靈一般,武道通神,到了這一步,種種手段,已經近乎神蹟了。

    江西道,要有大地震了!

    緊接著,很多武林人士急忙退去,毫無疑問,這是一則大消息,要盡快傳遞出去,光明龍王駕臨江西道,要對廬山出手了。

    這其中蘊藏的深意,足以令整個江西道的武林宗派、世家如臨大敵。

    是夜,成廬縣林家大宅內。

    林家後院,老夫人的廂房裡。

    靜篤道人渾身筋肉繃緊,看身邊的蘇乞年,完全沒有了平日里的淡然,一旁,林老爺子等人,也都大氣不敢出,看床榻上躺睡著的,氣息微弱的老夫人,這樣的傷勢,對於尋常武林高手而言,也是重傷,不用說一個尚未築基的老人,幾乎等同於半隻腳邁入了地府。

    蘇乞年凝視床榻上的老夫人,元神意志破體而出,老人頓時從床榻上懸浮而起。

    嗡!

    既而,隨著蘇乞年念動間,虛無深處,如水晶般透明的元氣垂落,伴著絲絲縷縷純淨的生命氣機。

    元始母氣!

    靜篤道人渾身一震,只見絲絲縷縷的元始母氣順著老夫人渾身上下每一寸肌體進入體內,那肌肉骨骼上的裂痕,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損傷的五臟六腑,也都在須臾間恢復如初,這就是元始母氣之功,雖然不能增進壽元,但對於肉身的滋養,以及修補傷體,有著世間難覓的好處,甚至可以淬煉氣血,精純真氣,對於老夫人這樣尚未築基的普通人而言,好處更是不言而喻。

    不過短短半炷香後,蘇乞年收束元神意志,老夫人也重新落回床榻之上。

    靜篤道人與林老爺子相視一眼,就感到一股氣血如燈火,自床榻之上升起,剎那間就變得蓬勃,濃烈的氣血之力透體而出,空氣扭曲,一匹汗血寶馬凝若實質,如跨越久遠的時空而來,浮現在床榻之上。

    一匹汗血寶馬之力!

    林和以及幾位林家叔伯心神劇震,這等氣血,便是現在築基開天都綽綽有餘了,這還是之前床榻上氣若游絲的老人,須臾之間的變化,簡直如同夢幻一般,但又真實出現在所有人的面前,由不得眾人不信。

    緊接著,床榻上,老夫人睜開雙眼,如身輕體健般,十分矯捷,一下坐起身子。

    “母親!”

    靜篤道人聲音有些顫抖,重重跪倒在床榻前,此時此刻,什麼道心都被拋之腦後,只有經歷了歲月的打熬,他才真正明白,眼前的這一刻有多麼珍貴,這是長生久視也換不來的,作為人的最珍貴的東西。

    蘇乞年轉身走出廂房,將地方留給了一干林家人,這樣的場合,並不適合他一個外人在場。

    林家院子裡,蘇乞年看九天之上,明月當空,群星燦爛,難以想像,浩瀚星空中,到底蘊藏著怎樣的瑰麗。

    兩世成人,蘇乞年明白,星空之浩瀚,絕非是常人可以想像的,即便是身如光,想要跨越兩顆星辰之間的距離,有時候也需要漫長的歲月,都是以年計。

    即便如此,星空中也蘊藏了無盡凶險,各種星象,宇宙變化,稍有不慎,恐怕連聖人也要隕落。

    蘇乞年是體悟過星空的,他曾經涉足星空古戰場,雖然不說真正進入浩瀚星空,卻也明白九天之上,與九天之下,到底有著怎樣的不同,只是虛空壁壘的堅固,就是天壤之別,天命準聖,也難以打破星空。

    而這一天夜裡,於整個江西道而言,顯然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平靜。

    成廬縣前的種種,在諸多武林人士的極速之下,再經過各大宗派、世家的傳播,幾乎只是半個晚上,就傳遍了整個江西道。

    江西道,鷹潭州。

    在鷹潭州境內,有一座巍峨古山,高有千丈,如龍盤虎踞,又似一座天門,屹立在大地之上,綿延數百里,氣象萬千,雲霧繚繞,如仙神至境。

    龍虎山,天門峰。

    相比於過往,這幾年來,龍虎山上的香火淡薄了很多,往日里達官顯貴人流如水,而今卻顯得頗有些清冷,天門峰頂,龍虎殿前,只有寥寥幾名道士在灑掃,落葉飛舞,不知不覺中,已是清寒秋月。

    子夜。

    一個看上去十分消瘦的老道,一身紫色道袍,花白頭髮,出現在了龍虎殿前。

    “正雷師伯!”灑掃值守的道士頓時躬身行禮。

    老道擺了擺手,這位元神榜上排名第四十四位的頂尖高手,緩緩推開龍虎殿的大門,走進其中。

    龍虎殿中,入眼的是一座道尊之像,乃是龍虎山開山祖師張天師的道像。

    道像之下則是一口青銅大鼎,鼎中三根鬥香燃燒,散發出令人神明氣清的檀香味。

    青銅大鼎前,就是幾隻素白蒲團,當中一方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名看上去仙風道骨,鬚髮皆白的老道。

    對於正雷真人的到來,老道雙目微闔,身形不動,如陷入了最深層次的靜坐之中,正雷真人也不以為意,來到老道身前丈許之外的一方蒲團上盤膝坐下,他凝視前方的老道,這兩三年來,他這位師兄比想像中蒼老得更快幾分,龍虎山封山,不納香火,三十載歲月,以龍虎山的底蘊雖不說青黃不接,但在這亂世到來,大世之爭裡,就足以生出無窮變數。

    “師兄。”

    直到一炷香過去,正雷真人方才開口道:“光明龍王出手了。”

    他沒有說太多,因為他相信,師兄足以明白他想要說的意思,不僅僅是尋常江湖宗派、世家,如龍虎山這樣的鎮國大宗,也一直在註視著,相比於尋常武林勢力,諸多鎮國大宗,無疑是革鼎路上,最大的阻礙,不過相比於尋常武林勢力,鎮國大宗與朝堂之上,向來都十分融洽,甚至接納了刑部的緩刑死囚,但這也並不預示著,鎮國大宗就能夠置身事外。

    有人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你怎麼退出?

    嗡!

    隨著正雷真人話音落下,前方,那靜坐的老道終於緩緩睜開雙眼。

    這是怎樣一雙眼睛,如金玉般晶瑩、溫潤,有龍虎在其中交纏,混元一體,緩緩轉動,散發出來一股陽和純淨的道息。

    正雷真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以他元神小成的心境,此時也忍不住渾身一震,驚聲道:“師兄你已經邁出了那一步!”

    而能夠被正雷真人喚作師兄的,唯有而今龍虎山當代天師掌教,正霄真人。

    這一刻,正霄真人眼中異象漸漸斂去,最後只剩下一汪深邃的瞳孔,如同一泓墨色泉潭,深不見底。

    “光明與時間,這一位終於到達了這一步。”

    正霄真人開口,語氣中透出幾分感嘆,但隨即又輕笑一聲,道:“不過我龍虎山傳承數千年,黑暗歲月中都屹立不倒,遑論是今時,封山三十載,是我龍虎山的劫數,也是機緣,你且命門下弟子準備好,恭迎光明龍王大駕。”

    正雷真人聞言心中一震,對於這位掌教師兄,他忽然有些看不透了,不過念及他龍虎山身為一方鎮國,若是被一個後輩年輕高手就震懾住,日後即便重新開山,也勢必被整個江湖武林人士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半個時辰後,正雷真人走出龍虎殿,老道看天穹之上,雲霧掩映之下的秋月,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廬州,成廬縣外,林家。

    辰時,一輪火紅的太陽自天穹的盡頭露出,霞光萬丈,映紅了四方天宇。

    蘇乞年走出林家府邸,靜篤道人與林老爺子夫婦一路將他送至大門外,蘇乞年轉身,看向靜篤道人,溫和道:“師叔不必再送。”

    靜篤道人微微蹙眉,但還是開口道:“真的非去不可?”

    對於蘇乞年的心意,他隱隱猜測到幾分,但這樣一條路,是歷代漢天子都未能達成的,就憑其一人,即便其而今擁有著足以震懾天下的武力,但這世間武林,多少年根深蒂固,想要在短時間內有所改變,怕是無比艱難,會牽扯到很多勢力和關係,而更多的,則是數千年虯結,剪不斷,理還亂的利益。

    蘇乞年輕笑一聲,搖搖頭,又點點頭,他看向靜篤道人,平靜道:“路總是要走的,大世已至,總要有一些改變,也總要有一些人先走。”

    他說得平靜,但靜篤道人卻從中感受到巋然不動的心意,從當初在逍遙谷中,他就知曉,這一位一旦定了心意,便是天塌地陷,也不能改變。

    可惜,這當中真正的緣由,蘇乞年不便透露,無論是即將歸來的九大妖聖,還是來自浩瀚星空的妖族新貴,這天下已然暗流湧動,人族已經岌岌可危,在四海諸妖國的環伺之下,已經如甕中之鱉,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或許,蘇乞年並不在意這整個江湖如何,他秉承光明心,但求問心無愧,他不是聖人,亦有七情六欲,在他的背後,站了太多人,想要守護眼前的一切,有些路就不得不走,即便行路難,多歧路,也要一路橫推下去,否則等到時月將盡,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切歸墟,而無能為力。

    片刻後,看蘇乞年漸漸消失在遠方朝陽下的背影,靜篤道人忽然感到,那一道身影是如此孤獨。

    林老爺子夫婦並不能理解蘇乞年與長子之間的對話,但也明白,此去廬山,多半不會風平浪靜,這其中的諸多因緣,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夠理解的了。

    成廬縣百里外,廬山。

    這是一座能有數千年的古山,高有近千丈,可謂一山飛峙,斜落而俯視著萬里長江,側影千頃闊湖,山明水秀,嵐影波茫。

    在這廬山上,坐落著能有近兩千年宗史的廬山派,為廬州境內第一武林大宗。

    這一天,於整個廬山派,乃至廬山而言,都是極不尋常的,空氣凝滯,百獸蟄伏,到處都瀰漫著一股沉凝的氣氛。

    廬山腳下,八名廬山年輕道士背負長劍,神情肅穆,又有些驚懼,守在上山的入口處,當知曉今日他們要在這裡等候什麼人之後,沒有人可以心平氣和,若是在昨日之前,他們或許會心神振奮,但在三太上與大長老等人昨日從天而降,落到山腳下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明白,今日於他們廬山派而言,或許是千年未有的劫數,稍有不慎,就可能萬劫不復。

    等到朝陽完全自天穹盡頭升起,廬山腳下,有年輕道士渾身一震,喃喃道:“來了。”

    只見遠方山路上,一襲粗佈白袍的身影負手而行,緩步而來。

    雖然其腳步看上去很慢,但每一步落下,都詭異地出現在十丈開外,如同縮地成寸一般,這種身法,令八名廬山年輕道士目眩神迷,卻又無比警惕,因為他們知曉,這一位今日降臨廬山,或許並非是帶著善意而來。

    不過十息之後,那道傳說中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八人面前。

    近在數丈之地,八名年輕道士真正感受到了眼前這傳說之人的氣息,那無形中的氣質,並未令八人感到盛氣凌人,乃至高高在上,反而有一種溫潤如玉感,但正因為太純淨了,如同這世間最純淨的光,點塵不沾,令八人不由自主地自慚形穢,甚至連目光,都不禁從其身上移開,彷彿多看一眼,都是一種褻瀆。

    “見過光明龍王,掌教已經等候多時,請隨小道上山。”終究,一名年輕道士硬著頭皮躬身一禮,開口道。

    “多謝,有勞。”

    蘇乞年開口,倒是令幾名年輕道士心中一震,這一位比想像中更加溫和,倒是難以想像,昨日歸來的三太上等人,居然那般淒慘。

    不過眼下,這一切都不是他們區區幾個後輩年輕弟子所能夠主掌的。

    數息後,看蘇乞年在一名同門師兄的引領下,登山而上,剩下的七名廬山年輕道士彼此相視一眼,皆從各自的眼中捕捉到了濃濃的艷羨,以及感嘆之色,年輕一輩,當以這一位極盡燦爛,一人耀世,年輕一輩無人可敵,甚至身份地位,都足以稱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於江湖武林中人而言,尤其是年輕一輩而言,很多時候,這都是他們在想像中,也難以達到的巔峰所在,而今,這樣一個不過弱冠之齡的青年,卻遠遠走在了他們前方,超越了他們的想像。

    廬山之巔,黃龍潭前。

    一座道觀古樸莊嚴,屹立在能有三十六丈方圓的黃龍潭前。

    相傳,廬山派初立,這黃龍潭中曾有龍影浮現,集聚天地瑞氣,元氣滋養之下,廬山才有了而今的靈動之氣,這近兩千年來,孕育出來了不少天地靈材,令得整個廬山派受益匪淺。

    一炷香後,黃龍潭前的山道盡頭,就浮現出來了兩道身影。

    轟隆隆!

    也就在這一刻,廬山道觀經年的,包漿溫潤的金絲楠木大門,在一陣轟鳴聲中緩緩洞開。

    以廬山當代掌教鍾離真人為首,兩名身著紫金道袍的太上長老相隨左右,再往後,就是以廬山大長老為首的九位廬山長老,只是昨日在林家府邸前的二長老,以及那一位被蘇乞年一掌鎮壓,跪伏在地的三太上並未現身,顯然傷勢太重,並未能現身相見。

    在距離廬山掌教鍾離真人等人身前十丈之地站定,蘇乞年眸光平靜,輕輕掃過眼前的十二人,毫無疑問,這已經是整個廬山派所有的底蘊,以掌教鍾離真人為首的三大頂尖元神,以及以廬山大長老為首的九位一流混元境高手。

    “廬山派鍾離,見過光明龍王。”

    這時,那引路的廬山年輕道士早已恭敬退到了廬山道觀中,廬山掌教鍾離真人的聲音也在同一時刻響起。

    這是一名看上去不過花甲之齡的老道,一頭黑髮如墨,梳著道髻,一身紫金八卦道袍,以蠶絲和金線精心織就,只這一件道袍,在蘇乞年看來,算上工藝,恐怕就價值過千兩雪銀。

    窮文富武,不僅僅是壯大氣血,補充元氣需要諸多補益,成為高手之後,斂財之力,也同樣超出常人的想像。

    “鍾離真人有禮。”

    蘇乞年微微頷首,之後就沒有再開口。

    一息,兩息,三息……十息!

    隨著時間一息一息地過去,廬山道觀前的氣氛愈發沉凝,乃至呼吸可聞。

    鍾離真人蹙眉,這個年輕人比他想像中還要沉得住氣,不過即便如此又如何,他廬山派多年經營,又豈是一個黃口小兒幾句話就被嚇倒的,即便眼前這個年輕人近年來如日中天,尤其是最近兩個月,更是匯聚天下目光,風雲鼎盛,被譽為人族年輕一輩第一人。

    這天下大勢,可不是憑其一個人就能夠左右的,江湖與廟堂之上,歷朝歷代都涇渭分明,這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可以有所交匯,但絕不可能相融。任何想要破壞這江湖潛在規則的,都要付出代價。

    “不知光明龍王今日駕臨我廬山派有何指教。”

    這時,在鍾離真人身邊,同樣身著紫金道袍的二太上開口道,目光很冷,語氣更冷,乃至令得廬山道觀前的空氣,都隱隱生出了被凍結的跡象。

    蘇乞年看此人一眼,倒是與那三太上容貌相近,差別甚微,可以感受到兩者之間近乎一般的血脈氣息,不用說,那三太上與這二太上,多半有著極近的血緣關係。

    不說此刻蘇乞年登臨廬山之上,就是此刻在廬山四方,山林中,土坡上,很多身影浮現,皆是來自江西道境內的武林高手,今日光明龍王廬山一行,牽扯了太多目光,這廬山之行的結果,在很大程度上,會預示著整個江西道武林未來的走向,到底是這位光明龍王能夠橫壓一宗,革鼎一方,還是廬山派巋然不動,恐怕不久之後,就會彰顯於世。

    廬山道觀前。

    蘇乞年目光落到那鍾離真人身上,開口道:“今日起,廬山派下至所有傑出弟子,上至執事,長老,太上長老,除掌門之外,前往江西道護龍山莊,通過考驗者,晉昇龍衛、龍將、龍主、龍王。”

    蘇乞年語氣平靜且淡然,但落到鍾離真人等人耳中,就如同一道驚雷,乃至那大長老等一干長老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好大的胃口!

    這是要將他們廬山派所有的高手一網打盡,盡皆納入朝廷的掌控之中,即便一派掌教可以倖免,但孤家寡人,即便身為頂尖元神人物,也不足以支撐起整個門派傳承的運轉。

    事實上,至今為止,很多武林宗派、世家響應朝堂之上,不少門人弟子、高手加入護龍山莊,但也有如廬山派這樣的大派、世家,無一人身在護龍山莊,且這樣的傳承不在少數,其中尤以隱世大宗、世家為最,幾乎無一人與朝堂之上有絲毫瓜葛,我行我素,視律法為無物。

    “你敢無視我!”

    一道如寒冰的冷喝聲響起,那是廬山二太上,此刻眸光如冰,如有兩道寒流在瞳孔中流轉,道意凜然,死死地盯住了蘇乞年。

    蘇乞年依然不理會,只是看著廬山掌教鍾離真人,這位廬山掌教雖然同樣身為元神榜高手,乃至在元神榜上高居第二十二位,但也不過渡過了五重雷劫,距離渡過六重雷劫,還需要幾年打熬,面對這位傳聞中已經渡過七重雷劫,元神大成的光明龍王,那目光中雖然沒有任何威嚴氣機透出,但依然令其感受到了一股深重的,源自心靈深處的壓力。

    “混賬!”

    那二太上眉毛立起,就向前邁出一步。

    也就在其邁出這一步的瞬間,蘇乞年霍地側目,不見半點威嚴氣勢綻放,那二太上悶哼一聲,如遭雷擊,整個人橫飛出去十數丈,摔落至廬山道觀大門前,身在半空中就張口吐出一道逆血,落地之後更是搖搖欲墜,幾番踉蹌起身,都未能成行。

    “二師叔!”“二師伯!”“二師弟!”

    剎那間,廬山道觀前響起數道驚呼聲,無論是一干廬山長老,還是那並未出手的大太上以及掌教鍾離真人,都沒有想到作為廬山高坐第三把交椅的,元神小成,渡過了四重雷劫的二太上,會敗得如此沒有徵兆,乃至摧枯拉朽,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可怕!

    霎那之後,無論是鍾離真人,還是大太上等人,都如臨大敵,盯住了蘇乞年。

    “我廬山派與青羊宮井水不犯河水,也從未有冒犯朝廷之意,光明龍王何必咄咄逼人。”鍾離真人沉聲道。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蘇乞年平靜道,“廬山派威震一方,多年收益,想來也該足夠了,妖族環伺,四海難平,亂世已至,鍾離掌教該明白,江湖武林,也不能置身事外,這天下,並非是劉氏一族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廟堂內外,才是整個人族。”

    鍾離真人聞言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卻也不為所動,只是沉吟道:“光明龍王此言差矣,我等江湖宗派與廟堂之上終究有別,若是妖族來犯,我等自會出手,至於身入公門,請恕廬山派不能從命。”

    蘇乞年先是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既而這笑意斂去,目光也變得鄭重,一字一頓道:“攘外,必先安內!”

    嗯?

    隨著這六個字吐出,鍾離真人等廬山高手終於變了臉色,明白這一位心意已定,藉著林府之變,朝著他們廬山派,伸出了第一刀。

    “光明龍王如此,就不怕天下武林詬病!”鍾離真人沉喝道,“要知道天下武林,比我廬山派強的不知凡幾,隱世大宗、世家強者如雲,數世,數十世積累,龍王難道想要冒天下武林之大不韙!”

    “一人成道,革鼎獨行。”

    這是蘇乞年的回應,他語氣平靜,卻如神山萬世,不動不搖,道:“機會只有一次。”

    這一次,鍾離真人與大太上二人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森寒之色,即刻,只見那鍾離真人冷笑一聲,道:“既如此,就請光明龍王入陣!”

    嗡!

    剎那間,自那廬山道觀前的黃龍潭中,一抹明黃神光乍現,蘇乞年眼前的世界頓時如同斗轉星移,什麼廬山道觀,黃龍潭,山峰雲霧,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蒼莽大地,古木成林,每一株都能有百丈高,巍峨滄桑,不知道生長了幾百幾千年,滿是皸裂的樹皮,烙印了深重的歲月痕跡。

    陣法!

    蘇乞年挑眉,他早就知曉,此番廬山之行不可能坦坦蕩盪,不過對方在知曉他執掌準劫器龍舟,可與天命爭鋒,還敢出手,若說沒有半點倚仗,蘇乞年怎麼也不信,因為垂死掙扎最後換來的,只能是更加慘烈的輪迴。

    廬山道觀前。

    隨著蘇乞年的身影消失不見,鍾離真人等人身前,兩道身影浮現,純陽氣息縈繞,即便沒有半點氣機綻放,但落到廬山派眾人眼中,依然如同大日煌煌,難以直視。

    “多謝兩位前輩出手相助!”

    鍾離真人朝著兩道身影躬身一禮,不敢有半點怠慢,因為這是他江西道境內,兩大隱世世家的純陽老祖,一代絕頂人物,天命之下,當可縱橫無敵。

    兩位純陽絕頂人物,一人看上去似乎是一個少年人,一身純白戰衣,眉眼如劍,鬢髮雪白,一人則滿頭華髮,貌若中年,肌體紅潤,看不到半點褶皺。

    但鍾離真人卻知曉,這兩位都已經活過了近兩百年,一身修為深不可測,都邁步踏在通往天命的路上。

    此時,兩位純陽人物點頭頷首,其中那如少年的純陽人物開口,淡淡道:“也是你廬山派底蘊深厚,居然有一條半龍脈潛藏在山中,被你廬山先祖發現,於此開宗立派,否則即便是我二人元神純陽,也不可能以此為引,布下這困龍大陣,不過鍾離掌教你要記得,此間事了,我二人各取三成半龍脈。 ”

    “兩位前輩放心,廬山派不敢相忘。”

    鍾離真人恭聲道,心中卻肉痛不已,所謂半龍脈,乃是他廬山開山祖師遊歷至這廬山所在,發現的一條真龍遺蛻。

    傳說中,真龍乃天生神聖,一旦成年,便可直入天命,而在此關口,就要褪去舊胎,生出準聖龍身,舊胎雖然比不得準聖龍身,卻也沾染有準聖龍氣,堪稱半聖之身,是以,這真龍遺蛻同樣可以孕育出龍脈,但就不是完整的真龍脈,而是半龍脈。

    即便如此,這半龍脈也無比珍稀,即便是如龍虎山這樣的鎮國大宗,也不曾擁有,廬山派雪藏至今,一直徐徐圖之,希望汲取半龍脈之氣,孕育出一方靈地,屆時靈材滿地,靈草成林,廬山派邁入鎮國大宗,也指日可待,但眼下亂世已至,廬山要化成靈地,怕還要數百年光陰,再加上蘇乞年威壓廬山,鍾離真人不得不做出選擇,以獲得兩大純陽的庇護,以困龍大陣鎖住這位光明龍王,從而震懾天下。

    至於六成半龍脈,即便兩大純陽人物同樣有心鎮壓那位光明龍王,但今日之後,他廬山派擁有半龍脈的消息多半要傳遍天下,若無足夠的威懾,又如何能夠保住最後的底蘊,四成半龍脈,於整個廬山派而言,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困龍大陣。

    蘇乞年眸光微凜,觀四方無邊無垠,既而就听到了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聲。

    昂!

    龍吟聲淒厲,震盪天地,蘇乞年抬頭看,只見灰濛蒙的天穹之上,赫然浮現出來一道龐大的龍影。

    這是一條真龍,能有數十上百里長,龍鱗如明黃寶玉,神聖氣息瀰漫,如一條巍峨山嶺,橫亙在天地之間。

    只是此刻,這條真龍並不好過,因為其四足以及龍身之上,皆纏繞有一根根粗大的玄黃鎖鏈,那鎖鏈甚至破入了龍鱗之中,灑落下來明黃神聖的龍血。

    “光明龍王,臣服,並交出時間禁忌傳承,否則今日這困龍大陣,就是你葬身之地。”這一刻,自天地之間,響起一道如天威般的聲音,如驚雷滾滾,震人心魄。

    蒼莽大地之上,蘇乞年負手而立,在短暫的凜神之後,就恢復平靜,元神天眼洞開,窺破一切虛妄,即便這所謂困龍大陣以半龍脈為根基,足以困鎖尋常天命準聖,也不能完全擋住蘇乞年這勾動了龍舟之力的天眼洞穿。

    雖然不能得見真容,但兩道純陽氣息,卻還是被其捕捉到,並銘刻在心中。

    “原來是兩位純陽,好大的手筆。”蘇乞年開口,語氣淡漠,“不過,兩位莫非以為,此陣真的能夠鎖住蘇某,想要時間禁忌傳承,兩位何不親自來取。”

    嗯?

    這一刻,廬山道觀前,兩位純陽元神皆面色微變,即便以困龍大陣之力,居然還不能完全蒙蔽此子的感應,居然被其感知到了他們兩人的存在。

    以其手段,多半已經銘刻了兩人的氣息,一旦被其脫困,以那口準劫器龍舟之力,他們二人如何能夠倖免,多半要被鎮壓,所謂劫器,避劫而過,自然無論他們逃到天涯海角,也很難逃過感知。

    出手!

    即刻,兩位純陽人物相視一眼,毫不猶豫,一步邁入了困龍大陣中。

    廬山道觀前,鍾離真人眸光一閃,雖然不明白兩大純陽為何親入大陣,卻也明白兩人是動了殺心,有兩大純陽主陣,這困龍大陣怕是真的有困殺天命之力,但同樣,身入大陣,即便是兩大純陽,也不再完全托庇於大陣之外,稍有不慎,就可能被那位光明龍王所傷。

    困龍大陣內。

    蘇乞年看天穹之上,那困龍虛影之上,兩道瀰漫純陽之氣的身影浮現,嘴角浮現一抹淡淡的微笑,道:“兩位終於現身了。”

    “小輩何必虛張聲勢。 ”只見那滿頭白髮的中年純陽輕笑一聲,而後冷聲道,“我等知曉你身俱真龍血脈,可化身為龍,乃至與那準劫器龍舟合一,演化出一口真龍甲胄,獲得與天命爭鋒之力,可在這困龍大陣中,你或許還能勾動一絲龍舟之力,但再想要與龍舟合一,卻可以再試試,所謂困龍,乃是上古奇陣,若是其他天命,事倍功半,但針對真龍血脈,卻是事半功倍,不知道不能與龍舟合一,你這位光明龍王,是否還能與純陽爭鋒!”

    嘩啦啦!

    隨著這位話音落下,虛無中,四條玄黃鎖鏈浮現,晶瑩如玉,毫無徵兆,就鎖在了蘇乞年四肢之上。

    蘇乞年看一眼四條玄黃鎖鏈,瞳孔深處浮現一抹異色,隨即看向兩大純陽,深吸一口氣,道:“爾等果然有亂世之心。”

    掌困龍大陣,於這大世之中,分明是為了針對五國皇室,這是有問鼎人皇之意,亂世之野心。

    輕笑一聲,那少年純陽開口道:“世人愚昧,不知九大妖聖將歸,唯有集聚五國氣運,以人皇之身,才能破命成聖,我等亦為人族大義,小輩你何不從善如流,我等也可網開一面。”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7-2-14 22:41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封鎮玄奧,純陽俯首!

    困龍大陣內。

    蘇乞年看兩大純陽元神高立於天穹之上,似在俯瞰眾生,字裡行間盡是指鹿為馬,冠冕堂皇。

    他忽然笑了,雖然笑得很淡,但落到兩大純陽的眼中,就如同在嘲弄一般,這是一種輕視,沒有將他們的話放在眼裡。

    出身兩大隱世世家,兩位純陽渡過純陽劫數多年,威嚴隆重,何曾被一個不過弱冠之齡的小輩如此漠視,這是在挑釁,是自尋死路!

    一頭白髮輕舞,那中年純陽人物眸光變冷,看向蘇乞年,道:“年輕人,你已經沒有退路,交出時間傳承,留你一命,否則今日這困龍陣內,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過來,斬你。”

    這是蘇乞年的回應,很乾脆,他已經看明白,即便這兩人身為純陽元神,也已經徹底腐朽,不思為人族危機盡心出力,更要謀奪他的傳承,有亂世之心,這樣的人物,即便身為純陽絕頂高手,留在世上,也不要想他能浴血而戰,到時候臨陣反戈,倒向妖族也不是不可能,在這樣的人眼中,或許大道比種族更重要。

    嗯?

    隨著蘇乞年話落,兩位純陽人物皆挑眉,眼中寒芒跳動,令得這整個天地,都隱隱搖晃起來,蒼莽大地,一條條大裂縫張開,如同深淵的巨獸的口,打開了通往地獄的大門。

    即便如此,兩位純陽人物也沒有降臨大地,顯然,哪怕是身為純陽絕頂人物,面對而今的蘇乞年,也不敢有半點大意,畢竟在其手中,染過純陽血,堪稱近百年來,唯一一個造成純陽殺劫的人物。

    嘩啦啦!

    隨著兩位純陽人物念動間,那鎖住蘇乞年四肢的玄黃鎖鏈不斷收縮,一股難言的異力開始滲透,令得蘇乞年一身氣血開始陷入沉寂,乃至元神之上,也浮現出來四條玄黃鎖鏈,將其如肉身一般,同樣死死鎖住。

    兩位純陽人物嘴角皆泛起一抹冷笑,這困龍大陣,針對的就是真龍血脈,且血脈越純淨者,困鎖之力越大,以半龍脈為陣眼,締結一方困龍大陣,兩位純陽人物也不得不佩服,上古那位創演出這座古陣的人傑,乃是他們從一處罕見的遺跡中尋到的,可以斷定的是,屬於人族。

    可惜的是,從那座遺跡中,並未能夠尋到令他們打破桎梏,登臨天命的機緣,唯有這座困龍大陣,令得兩位純陽思緒萬千,或許,他們可以走人皇之路,以這困龍大陣,最後匯聚一族氣運,打破命運枷鎖,超脫於命運長河之外,不墮輪迴,成聖成祖。

    本來,對於這困龍大陣,兩人雖然有所參悟,也在暗中採集地脈龍氣,但尋常真龍後裔隕落誕生的虛龍之脈,又如何比得上一條半龍脈,也只有以如廬山中這條半龍脈為陣眼,才能夠令困龍大陣真正衍化到極致,困鎖天命,乃至鎮壓一切真龍血脈,直至令這座陣法大成,化成五國皇室的困龍之地。

    至於所謂三成半龍脈,兩位純陽人物彼此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抹冷笑,等到困龍大陣將那半龍脈所有的真龍之氣全部吞沒,化為陣法源泉,哪裡還由得了區區一個連元神大成都沒有的廬山派。

    嗡!

    下一刻,那如少年般的純陽絕頂高手就出手了。

    他一身純白戰衣,眉眼如劍,鬢髮雪白,純陽氣機如汪洋般破體而出,如一條金玉天河,墜落長空,擊穿虛無,破入白洞世界。

    鐺!

    有刀鳴聲響起,那是休命刀,自蘇乞年的眉心神庭中墜落而出,橫在了身前,擋住了這股伴著濃烈殺伐氣的純陽氣機。

    “神刀有靈,自主復甦,傳聞這是一口準聖兵,看來有點意思。”

    純白戰衣的純陽高手盯住了休命刀,眼中有神光流轉,能夠自主復甦擋住他一道純陽氣機,就是一般的通靈帝兵都難以做到,由此可見,這口神刀的不凡,但也僅此而已,兵主被束縛,肉身元神都不例外,即便還有一份餘力,又能改變什麼。

    鐺!鐺!鐺!

    純陽氣機如海,時而化成刀、槍、劍、戟,諸般兵刃,這位如少年般的純陽絕頂人物所學極雜,諸般兵刃都有涉獵,眼下諸多兵法在其念動間施展開來,足以斬滅一切純陽之下的頂尖元神人物。

    休命刀顫鳴,擋住一口口純陽氣兵的殺伐,蘇乞年凝視眼前的一幕,他四肢元神皆被困龍大陣束縛,亦如那天穹之上,哀鳴長吟的半龍脈所顯化的真龍虛影。

    不過半盞茶後,休命刀不斷顫動,失去了兵主的力量供給,終於有了衰竭的跡象,眼見其就要落回蘇乞年神庭之中,那天穹之上,一身純白戰衣的少年純陽動了。

    幾乎在其一步邁出,就出現在了蘇乞年身前,也就在其現身的剎那,其身影又再次模糊,似沒有半點猶疑,早有所料,瞬間倒退。

    轟!

    也就在這一刻,本來已經要回歸蘇乞年神庭之內的休命刀,綻放出來可怖的鋒芒刀意,這刀意直入蒼穹。

    一縷刀光綻放,如照見了一片混沌虛空,闢世之光炸開,世界開闢,萬物生衍,歲月流逝,生命開始了最初的生死輪迴。

    這是光陰不滅第三十三刀!

    這一刀,似蘊藏了世界開闢,歲月輪轉,生命輪迴之秘,刀光伴著時光雨,幾乎在瞬間擠滿了與那純陽少年之間所有的虛無。

    絲絲縷縷的鋒芒氣機綻放,竟是絲毫不亞於一口準聖兵。

    “兵靈有魂,魂兵!”

    一身純白戰衣獵獵而動,這位少年純陽不禁眼前一亮,這樣一口魂兵,絕對是無數練武之人所渴望的,尤其是這口魂兵,經由那光明龍王執掌,道法孕養,早已有了其本源烙印,若是可以得到,日夜參悟,也能有一定的機會,從中感悟出來光明與時間兩大本源。

    轟隆隆!

    也就在這一刻,這位少年純陽動了。

    他神情沉凝,即便那位光明龍王一身精氣神漸漸被封鎮枯竭,但僅是這口魂兵,自身所蘊藏的力量即便未有兵主催動,不能完全展現,但稍有不慎,也足以令純陽隕落,身死道消。

    一口同樣純白如雪的長劍,出現在了那少年純陽手中,他眸光沉凝,長劍一動,如將整個八荒**,都拉入了浩瀚雪夜,萬里冰封,千里雪飄,這是一股足以凍結神魂的劍意,是極致的玄冰本源。

    這還是蘇乞年第一次見到,有人將水行本源所衍生的玄冰本源,參悟到達這樣的境地,已經不僅僅局限於玄冰本身所蘊藏的意義,涉及血肉物質,也涉及精神領域,乃至當中更糅合有純陽之氣,令得這一劍,無形中陰陽交融,乃至生出了幾分陰陽本源的味道。

    這就是尋常頂尖元神高手所遠遠不及的地方,到了純陽絕頂之境,對於本源的推演和參悟,都已經入了化境,即便是冰與火,也能有共通之處。

    隨著那少年純陽一劍落下,那纏繞在其周身的時光雨,也隱隱有些凝滯,時間倒流之力,並不能對其造成多大的影響,至少足以令其從容接下這一刀。

    不遠處,那白髮中年眸光就有些凝重,所幸他們以這困龍大陣鎖住了其一身真龍血脈,不能令那位光明龍王與龍舟合一,否則這一刀現世,兩人措不及防下,多半難以逃出生天。

    嗡!

    刀光與劍光碰撞,沒有如想像中一般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過於熾盛的光芒,時光雨伴著雪花飛舞,刀光被凍結,再融化,生生滅滅,起起伏伏,剎那之間,如同化成了永恆。

    足足十息過去,休命刀方才倒捲著,墜落回了蘇乞年的神庭之中。

    再看天穹之上,那一身純白戰衣的純陽高手,低頭看右臂袖口上的刀痕裂口,雖然這一次交手他並未受傷,但終究是輸了半招,這其中,或許有那魂兵之功,但歸根結底,他沒能徹底化解那一刀,於時間本源,僅能依靠更高一層的修為境界來強行抵禦,碾壓那遠未圓滿的本源之力。

    “休命刀,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那滿頭白髮的中年純陽高手感嘆一聲,同時嘴角又浮現一抹嘲弄之色,道:“年輕人,你以為我等二人看不出來,你尚有一擊之力,所以刻意示弱,想要引動我二人近身,可惜早已被我二人識破,眼下你一刀力盡,一身修為與血脈相連,真龍血脈被封鎮,你一身修為也十去**,還能有幾分抵抗之力。”

    蒼莽大地上,蘇乞年終於色變。

    如少年般的純陽高手深吸一口氣,凝視蘇乞年,道:“我等終究是前輩,再給你一次機會,將傳承交出來,否則我等二人出手,以秘法獵魂,就沒有半點舒服了,這世間沒有永恆不滅的皇朝,何必執念,若是臣服我等,做從龍之臣,日後同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總好過隕落與此,屍骨無存。 ”

    蘇乞年淡看兩人一眼,即便是仰視,也令得兩位純陽絕頂人物感到不舒服,因為彷彿三人之間的位置轉換過來,那仰視的目光,也如同俯視一般,乃至其中更透出濃濃的輕視之意,這個年輕人,是一點沒有將他們放在眼裡,將他們的話當成了笑話。

    “年輕人,過於執念只會讓你失去更多。”

    如中年一般,滿頭白髮的純陽高手眸光很冷,透著森寒之意,道:“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你不珍惜,那麼連步入輪迴的資格都沒有。”

    “天地氣運變幻,不再如此前一般,就算是五國皇室光照長空的氣運,也變得明滅不定,這是天道變化,我等遵循天地氣運,尋找成聖之路,年輕人你應該看得清楚,等到九大妖聖再次回歸,執掌妖神山,人族若無聖人出世,多半要灰飛煙滅,徹底淪為妖族的血食,被妖師鐵蹄徹底踐踏。”

    蘇乞年看這位開口的如少年般的純陽絕頂人物,輕笑一聲,道:“不與夏蟲語冰。”

    嗯?

    隨著蘇乞年這六個字落下,兩位純陽絕頂人物終於徹底變了顏色,眼中有殺機迸濺,令天穹失色,虛空崩裂,這種威嚴氣機,即便是頂尖元神高手也承受不住,但蘇乞年有休命刀護身,魂兵氣機護持,加上肉身體魄強橫,已然貫通了六重神藏大竅小世界,僅差一步,便可達到滴血重生的大成之境。

    即便如此,隨著兩大純陽高手氣機潰落,以其為中央,方圓百里之地,飛沙走石,大地開裂,一株株能有小山般高大的古木被連根拔起,虛無扭曲,照見層層疊疊的虛空斷層,一塊塊能有數丈、乃至十數丈高的巨石被掀起,當空炸碎,漫天石屑飛舞,難見天日。

    兩大純陽絕頂高手真正動了殺機。

    蘇乞年卻在此時閉上了雙眼。

    在兩大純陽絕頂人物看來,這個年輕人一點不識時務,如傳聞中一般桀驁不馴,肆無忌憚,即便是已經到了生死邊緣,也不改變半點心意。

    兩位純陽絕頂人物相視一眼,又有一些感嘆,在他們兩大家族中,後輩子弟中,卻是沒有一人及得上眼前這個年輕人,即便其對他們二人缺少敬畏之心,但不能不承認,這個年輕人是一名真正的武者,明心定意,巋然不動。

    這樣的人,或許於人情世故,世情萬像中很難圓融如意,但於武道之路上,卻往往長風破浪,直入蒼穹。

    諸多念頭只在彈指之間,兩大純陽殺心堅凝,不因為惜才而手軟,這個年輕人若是今日逃出生天,來日革鼎之路依然不絕,尤其是如他們這樣的隱世大宗、世家,必定首當其衝,若無困龍大陣鎮壓,兩大純陽也不得不承認,得龍舟之力,除非天命傳承,世間已經無人可敵。

    這才是一個不過弱冠之齡的年輕人,放眼古今,驚採絕艷,怕也僅此一人。

    不理會兩大純陽絕頂高手的殺機沖刷,蒼莽大地之上,也不管周身亂石穿空,如滅世之象,蘇乞年寧心靜氣,心神沉入神庭之中,觀能有七尺高的元神,與他一般無二,有血有肉,如真實存在一般,四肢被四條玄黃鎖鏈鎖住,動彈不得。

    若是一般的身俱真龍血脈的五國皇室,乃至是天命準聖,蘇乞年敢肯定,今日說不得就如那兩大純陽人物所言,一身血脈被禁錮,修為十去**,在這困龍大陣中,唯有死路一條。

    但就在此前觀摩那真龍虛影被困鎖之後,以及數條玄黃鎖鏈臨身,將他鎖住,他頓時感受到,體內沉寂多時,一直難以得門而入的封鎮本源,開始了最原始的躁動,透過那一條條玄黃鎖鏈,種種玄奧妙理,如同長江大河一般,直接衝入了他的元神之中。

    這是一種極深層次的悟道,似醒非醒,而神明氣清。

    不過這須臾間的說話工夫,屬於封鎮本源的第一種本源玄奧,便從蘇乞年心靈深處浮現,烙印進他的元神之中。

    鎖源!

    這就是屬於封鎮本源的第一種本源玄奧,源者,氣也,是元氣,是精氣,也是元神,亦是本源之力,血脈源泉。

    封鎮鎖源,自能令對手失去一切抵抗之力,不過若非是有那條在蘇乞年看來,疑似真龍脈的力量作為陣眼,想要徹底鎖住他一身堪比天命的武力,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簡單。

    不過眼下,參悟了封鎮本源第一種本源玄奧,以這鎖源之力共振,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那纏繞在元神之上的四條玄黃鎖鏈融化,如流水一般融入元神之中,立時,蘇乞年對於外界整個困龍大陣,生出了一種掌控之力。

    這困龍大陣以封鎮本源為根本,執掌封鎮本源,再汲取這困龍大陣中的本源之力,蘇乞年對於這困龍大陣,頓時有了絕對的掌控,至於那締結大陣的兩大純陽人物,雖然同樣處於掌控之中,但不過浮於表面,只要他念動間,就可徹底剝奪兩人的掌陣之權。

    不過蘇乞年並未立即動手,身為純陽絕頂人物,絕非是尋常元神高手,只怕他一旦發力,便可能被兩人察覺,他明白,即便是此刻,兩大純陽於他還有一份警惕之心,唯有最後一刻,才能扭轉乾坤,令兩人徹底淪陷,難以脫身。

    嗡!

    如蘇乞年所想,兩大純陽高手的確依然心存警惕,能夠修行到達這一步,往往比任何人都更加珍惜生命,也更加不計生死,此時,兩大純陽高手選擇了同時出手,要聯手將他鎮殺,獵取元神,汲取記憶與傳承。

    鏘!

    一道劍光如雪,天地皆蒼白,在這一道劍意麵前,蒼莽大地皆化成冰粉,萬物歸墟,一條條蒼白的裂痕,是極盡湮滅的白洞虛空。

    轟!

    還有一隻拳頭,掀起萬丈金光,拳意如天柱傾落,恐怖的純陽真氣掀起狂風驟雨,將一株株古木,一座座大山掀起,這種力道,簡直如古神一般,擔山趕月,無所不能。

    既而,兩股殺伐之力匯聚成一股洪流,冰與火交融,玄冰與金陽兩大本源道力交織,冥冥之中,竟有一股陰陽道息浮現,雖然十分淡薄,但威嚴之盛,一下攀升了數成不止,在蘇乞年感來,在這股殺伐洪流面前,恐怕尋常純陽絕頂人物,也有隕落之危。

    也就在這股殺伐洪流到了身前數尺之地的瞬間,蘇乞年睜開了雙眼。

    剎那間,他勾動封鎮本源,引動困龍大陣,霎那間奪取了兩大純陽高手對於這困龍大陣的掌控,大陣封閉,不再有一絲出口。

    同時,封鎮本源瀰漫,斷絕大陣與外界天地的感知,那到達蘇乞年身前的殺伐洪流,頓時生出了潰滅之象。

    一步邁出,如有時光沙礫在足下流逝,蘇乞年一步邁出,就脫離了兩大純陽絕頂人物的元神鎖定。

    轟隆隆!

    殺伐洪流落地,足足方圓百里之地,被一下打成了虛無,連齏粉也沒有留下,只有一方深達數里的巨坑,彷彿本來就存在一般,這種偉力足以令一切元神高手心驚,但兩大純陽絕頂高手,此時卻露出了錯愕之色,臉色很快變了。

    最開始,他們感到的,是自身與外界天地的感應斷絕,不再能勾動本源之力,既而,就察覺到與困龍大陣之間的羈絆,也一下斷絕了,不再能掌握這困龍大陣半分力量,甚至被困在了大陣之中,難以遁去。

    不好!

    兩大純陽元神高手心中一沉,臉色就變得十分難看,他們死死地盯住了不知何時,已經登臨天穹,立在了他們前方三里之外的蘇乞年。

    “不可能!”

    一身純白戰衣的少年純陽看向蘇乞年,眼中透出幾分難以置信之色,道:“你怎麼可能奪取這困龍大陣,此陣乃是我二人締結,有我二人的元神烙印,你是如何抹去的!”

    實在由不得兩位純陽人物不心驚,苦心參悟,精研多年,以求在成聖路上大放異彩的上古奇珍,甫一出世就折戟沉沙,等同於多年心血付諸東流,即便身為純陽高手,一時間也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覺得其中必有蹊蹺。

    “沒有什麼不可能,武道之路上,一切皆有可能。”

    蘇乞年開口,語氣一如最初一般平靜,波瀾不驚,直到這一刻,兩位純陽絕頂人物方才明白,那並非是桀驁不馴之後的寧死不屈,也不是知曉生死不由之後的放棄和墮落,而是一直把握一切,不動如山的沉靜與自信。

    “當然,武道之路,來不得半點僥倖,一切奇蹟,都有根底可尋,有氣運,也有必然。”

    緊隨其後,蘇乞年又說出這樣一句話,兩位純陽人物聞言眸光微震,終於明白,為何而今被譽為人族年輕一輩第一人的,是眼前這個年輕人,而不是他們兩大家族的傳人,果然,一切榮耀與修為,一切底蘊與武力,都不可能有半點僥倖,這世間沒有絕對的機緣造化,只有沉穩前行,武意虔誠的人,才能把握住一切機會。

    “光明龍王,果然不同凡響。”

    如少年般的純陽高手深吸一口氣,道:“在下江西道齊家老祖。”

    那白髮中年也深深看蘇乞年一眼,道:“在下江西道冷家上代家主。”

    兩大隱世世家!

    蘇乞年心中了然,看來無論是那齊家,還是冷家,都有著非同一般的來歷和底蘊,畢竟能夠誕生純陽絕頂人物的傳承,多半不會平凡,而能夠得成己道,元神純陽的,都是有望自證天命,成就準聖的人物,即便是天命準聖,也會以禮相待。

    而在剛開始,這兩大純陽人物,根本沒有一點自報家門的意思,眼下如此,顯然是自身已經得到了兩人的承認,即便是純陽絕頂高手,也不能有半點小覷。

    這就是武力,蘇乞年很清楚,在武道之路上,武力是贏得一切尊重的根本所在。

    “留下元神印,兩位就可以離開了。”

    蘇乞年開口,他語氣淡漠,落到兩位純陽元神耳中,就令得兩人勃然色變。

    所謂元神印,乃是任何一位證道頂尖的元神人物都能夠孕育出來的,除非是自願,否則他人即便是毀滅元神,也不可能得到,而一旦將元神印交給他人,自身身家性命,便盡皆掌握在他人之手,生死不由己。

    兩位純陽高手沒有想到,蘇乞年居然如此肆無忌憚,這等同於要他二人臣服,一旦元神印交出去,一切算計,都不可能再有,那就真正和這位光明龍王一體同心,不可能再生出半點波瀾,身為一代純陽高手,這是絕對不可能接受的。

    “光明龍王你一身武力超越純陽,何必與我等兩人為難。”

    齊家老祖沉聲道,他如一個少年般,劍眉星目,氣質沉穩且凌厲,這是一位劍帝,真正參悟了劍道本源,身上有寧折不彎的氣韻。

    冷家上代家主白髮輕舞,亦冷冷道:“不可能,我等願意付出代價,但絕不包括元神印。”

    蘇乞年聞言也不動怒,只是嘴角漸漸泛起一抹淡淡的嘲弄之色,道:“兩位此前出手,恐怕也沒有詢問蘇某,到底願意還是不願意。”

    說到這裡,蘇乞年話鋒一轉,眸光變冷,語氣平靜,卻有了冰冷之意,道:“不願意,就去死。”

    什麼!

    此言一落,兩位純陽絕頂人物終於徹底變了臉色。

    “閣下這是要與我兩家不死不休嗎?”齊家老祖喝道。

    “廢話!”

    蘇乞年冷斥一聲,就出手了。

    念動間,龍舟與體魄合一,化為真龍甲胄,浮盈出體。

    晶瑩神聖的真龍甲,流溢時光沙礫,很快變得透明,消失不見,如隱入了虛無之中,沒入了不可測度的虛空世界。

    一股可怖的氣機,自蘇乞年身上升騰而起,落到齊家老祖兩人眼中,就如同一條真龍復甦了一般,天生神聖的威嚴,令兩人心神都顫動,具有一種大威勢。

    與準劫器龍舟合一,蘇乞年通體散發威嚴氣機,超脫氣息瀰漫,已然生出了幾分天命之象。

    在這股威嚴氣機下,即便是齊家老祖與冷家上代家主兩大純陽絕頂人物,也感到肌體欲裂,生出一種大恐怖。

    嗡!

    即刻,蘇乞年足踏光陰路,這是他汲取《光明大道》所開創的輕身法,足下如有一條神聖大道光芒無盡,伴著時光沙礫延伸了出去,蘇乞年踏上光陰路,一步邁出,四方虛空都如同靜止了一般,連同兩位純陽高手,也如同被禁錮了一般,甚至連眼神,都未有半點變化。

    不好!

    身為純陽絕頂人物,齊家老祖兩人立即察覺到了異樣,知曉這是時間靜止,隱隱連他們的元神念頭,若非是純陽之氣護持,也要徹底陷入靜止之中。

    兩人竭盡全力,純陽元神都幾乎燃燒起熊熊道火,要掙脫這種境況,但再快又如何快得過眼下的蘇乞年,元神大成之後,與龍舟合一,蘇乞年一身極速,就算是天命也難有可及,遑論是兩個純陽元神,即便得成己道,也力有不逮。

    昂!

    有龍吟聲,伴著無量光明,蘇乞年震拳,他雙拳齊動,《光陰不滅拳》展開,伴著時光沙礫飛舞,乃至有時間倒流之力將兩大純陽籠罩在內,哪怕兩人極力掙脫,在剎那間,也難以向前推進,似乎始終屹立在最初的那一刻。

    噗!

    有血花飛濺,蘇乞年拳鋒如刀,拳光貫穿進入兩大純陽的眉心神庭。

    哐!哐!

    沒有想像中的粉碎元神,蘇乞年的拳頭遭遇到了阻礙,有準聖氣機迸發,抵住了他的拳頭,並將他震退數里之地。

    眸光微挑,蘇乞年看向前方,兩大純陽方才從剛剛生死不由的境況中解脫出來,兩人悶哼一聲,眼中透出驚駭之色,若非是有準聖器護持元神,剛剛那一拳之間,說不得兩人已經身死道消。

    這一刻,他們真正認識到了這位光明龍王的可怕,難怪當初青海道玄家老祖,一代純陽元神會隕落在其手中,以時間本源之神偉,這一位是真正足以與天命爭鋒,而非是單純地於天命手下而不隕。

    兩口準聖器,落到蘇乞年眼中,他洞徹虛妄,看到齊家老祖神庭之中,一口古拙的石鼎,四足三耳,並非是常見的三足兩耳,顯得頗為奇異,鼎身上烙印的不是如花鳥蟲魚這樣的吉祥生靈,而是如刀槍劍戟等等整整九十九口不同的兵器。

    這些兵器如石刻一般烙印在鼎身之上,令得這口石鼎在古拙氣韻瀰漫的同時,又散發出來一股極為內斂的殺伐氣。

    蘇乞年可以肯定,這口石鼎並非是最近數百年,乃至最近數千年煉製出來的準聖器,因為他觀摩過大夏玄黃鼎,單論歲月氣息,以他對於時間本源的領悟,基本可以肯定,這口石鼎出世,還在大夏玄黃鼎之前。

    而在冷家上代家主,那白髮中年的神庭中,則是一根長角,如金似玉,看上去晶瑩剔透,不知道是出自何種生靈,但只是從這角身上,就可以感受到一股通天徹地,彷彿欲撼動命運長河的偉岸氣機。

    果然,能夠渡過十重雷劫,再經歷純陽劫數,元神純陽的絕頂高手,每一個都有著非凡的際遇,想要斬落這樣的高手,通常而言,都不會太容易。

    由此,蘇乞年念及此前鎮殺那玄家老祖,可以說是異常地順利了,想來,也並非是每一個純陽絕頂高手,都能如這齊家老祖兩人一般,有準聖器在身,護持元神。

    “光明龍王,得饒人處且饒人!”

    “有通靈聖器護身,你傷不到我二人,我等不若罷手言和,齊家與冷家,永不與龍王為敵!”

    兩大純陽高手接連開口,語氣沉重,說出這樣的話,且是面對一個活過了他們年歲一點零頭的小輩,實在有一種源自心靈深處的羞辱感,但生死邊緣,卻由不得他們不低頭,以眼下這光明龍王之力,那準劫器想來也不是其眼下的修為境界能夠徹底駕馭的,但他們不敢賭,是他們的準聖器最先支撐不住,還是那位光明龍王最先支撐不住,無論如何,困龍大陣中,他們已經失去了先機,那位光明龍王不論如何,都可立於不敗之地。

    “天真!”

    面對兩大純陽高手,蘇乞年只輕輕吐出兩個字,頓時令得齊家老祖兩人倍感羞辱,火氣沖神庭,即便是以絕頂人物的心境,也難抑憤怒。

    蘇乞年邁步虛空,朝著兩大純陽行去,他一步接著一步,如腳踏實地,在虛空中留下了一個又一個雪白的腳印,那是一個又一個通往湮滅世界的足跡,若是到了真實界,就算是方圓數百里,在這一腳之下,也要化成齏粉。

    齊家老祖兩人如臨大敵,他們不信邪,手中帝劍與拳印捏緊,劍道鋒芒縈繞,伴著拳光泯滅,冰與火兩股道息交融,只是屬於兩大純陽本身的力量,這困龍大陣中,已經不存在玄冰與金陽兩大本源之力,盡皆被隔絕一空。

    蘇乞年不動聲色,兩大純陽高手並不知曉,這世間還要封鎮本源這樣的神秘本源存在,且被他掌握,並參悟出來了屬於封鎮本源的第一種本源玄奧,鎖源。

    冥冥之中,蘇乞年勾動困龍大陣,汲取半龍脈之力,他以真龍血脈感應半龍脈,頓時令得那半龍脈暗暗平復下來,不再掙扎,那供給大陣的龍元之氣,又比最初純淨渾厚了數籌不止。

    有了半龍脈支撐的封鎮本源,加上蘇乞年剛剛參悟的鎖源玄奧,就在兩大純陽高手難以察覺的瞬間,在兩人神庭之中,四面八方驟然間浮現出來一條條玄黃鎖鏈,這玄黃鎖鏈相比於最初兩人催動,要凝實了數成不止,更加圓融如意,乃至隱隱散發出來幾分金屬光。

    不好!

    兩位純陽高手瞬間心驚,但如何來得及反應,更難以生出有效的應對,只見一條條玄黃鎖鏈自神庭虛無中來,一下纏繞在了兩口準聖器之上。

    鏘!鏘!

    一瞬間火星四濺,兩口準聖器僅在剎那掙扎之後,就一動不動,如同陷入了沉睡中一般,任憑兩大純陽高手感應,也不能生出半點回應。

    嘩啦啦!

    緊接著,八條玄黃鎖鏈凝若實質,自虛無中來,纏繞在了兩大純陽高手的四肢之上,一股遠比此前針對蘇乞年更強數成不止的封鎮之力一下侵襲了兩大純陽高手的精氣神,乃至純陽元神之上,也同樣生出了玄黃鎖鏈,純陽真氣一下沉寂,再也不受念頭的掌控。

    該死!

    齊家老祖兩人終於露出了幾分驚懼之色,他們已經有些醒悟過來,這困龍大陣,多半與這位光明龍王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否則這困龍大陣也不可能被其奪取,沒有參悟,就引動了比他們兩人聯手催動,更強數成不止的陣力。

    如此一來,以這困龍大陣之力,恐怕就是尋常天命準聖,也難以逃脫,不再只是完全針對真龍血脈。

    兩大純陽高手如墜深淵,他們真實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了頭頂之上,這一刻方才真實感知到了自身迅速衰敗的氣運,想來此前,那光明龍王身懷準劫器龍舟,扭曲蒙蔽了自身的氣運,從而令得他們無從感應,否則以兩人純陽之身,除了天命之外,誰能逃得過他們的氣運感知,即便不能完全洞悉,也應該能夠察覺到一些徵兆。

    咚!咚!咚!

    蘇乞年的腳步沉凝,落在虛空中,如天鼓擂動,震人心魄,他在接近兩大純陽,不多時,就近到了十丈之內。

    混賬!

    齊家老祖二人驚怒交加,這一刻生死不由,即便身為純陽絕頂高手,眼下也成了砧板上的肉,沒有半點反抗之力。

    十丈,九丈,八丈……三丈,兩丈,一丈!

    直到一丈之地,蘇乞年方才止住腳步,兩大純陽高手的臉色已經漲得通紅,如此臨近還不出手,與其說是一種自信,更不如說是一種輕視,這是在俯瞰他們二人。

    事實上,蘇乞年最初本來是想要出手,將這兩大已經生出了亂世之心,心無人族的純陽高手格殺當場,本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並不完全是一種罪過,但眼下的人族已經經不起內亂,一切風雨,都只能夠席捲向四海之地。

    但現在,蘇乞年卻生出了別樣的念頭,尤其是在他掌握困龍大陣,並參悟出來封鎮本源的第一種本源玄奧之後。

    既而,蘇乞年念動間,只見那纏繞在兩大純陽身上的玄黃鎖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入兩大純陽的肌體皮肉,乃至元神之中,徹底消失不見。

    這時候,兩大純陽頓時感到,原本消失的精氣神,又重新回到了掌控中。

    但等到兩人欲重新積聚純陽真氣,暗中醞釀之際,那回歸的力量又再次消失不見。

    這是……

    齊家老祖兩人彼此相視一眼,就知道出了大事,雖然他們沒有交出元神印,但是眼前這位光明龍王,似乎以一種奇異的方式,替代了元神印,執掌了他們一身力量。

    “你對我二人做了什麼!”滿頭白髮的冷家上代家主喝道。

    蘇乞年不以為意,語氣愈發平靜,道:“從今日起,你二人身家性命,皆在蘇某一念之間,若是你二人今日起,相助革鼎天下武林,凝聚江湖之力,待到大劫之後,若你二人不死,自然可以放你二人自由之身。”

    果然!

    齊家老祖二人相視一眼,臉色無比難看,沒想到慎之又慎,還是到了這一步,身為純陽絕頂高手,何曾淪落到今日的地步,那光明龍王雖然語氣平靜,但他們兩人如何感受不到,那字裡行間的冷意,想來,只要他們兩人拒絕,他們有足夠的把握相信,那位光明龍王一定不會有半點留情,會在轉瞬之間將他們二人格殺。

    即刻,兩位純陽絕頂高手接連深吸數口氣,又一直沉默了足足半炷香的光景。

    而這期間,蘇乞年也沒有催促,他明白,想要懾服如純陽元神這樣的絕頂高手,需要有足夠的耐心,他相信,能夠修行到達這一步,一定足夠明白生命之燦爛,不會輕易自尋死路。

    在人世間,往往就是如此,活得越長,越畏懼死亡,因為在骨子深處,已經深深烙印了歲月的痕跡。

    歲月有烙印!

    這一刻,蘇乞年眼中有時光沙礫飛舞,氤氳光華一閃而逝,這彈指間的思緒變化,居然令得他悟通了屬於時間本源的第六種本源玄奧。

    烙印!

    時間有烙印,這大千世界,一切種種,都有歲月的痕跡,借助這些痕跡,可以洞悉這生命軌跡上的一切痕跡,若是在交手中,蘇乞年就可以藉此洞悉對手的武學與本源根底,乃至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消長,無常,萬象,無限,輪迴,烙印!

    這已經是蘇乞年參悟的屬於時間本源的第六種本源玄奧,距離十大本源玄奧齊聚,本源圓滿,凝聚道則,只需要再領悟最後四種本源玄奧,便可得盡全功。

    相比於光明本源,在蘇乞年這麼長時間的修行路上,時間本源的參悟之艱難可見一斑,但同樣,一旦參悟,所能夠換來的種種神異與力量,也遠遠凌駕於尋常本源之上,根本不可相提並論。

    天穹之上,齊家老祖與冷家上代家主兩人如何看不出來,這一刻這位光明龍王顯然又有所領悟,這就令得兩人心驚不已,這就是冠絕古今的人族年輕第一人,這種精進之速,若是再給他十年,又到底能成長到哪一步,實在難以估量。

    若說這世間,誰能登臨天命,在今日之前,齊家老祖兩人並不能肯定任何人,但今日之後,他們敢肯定,只要這位光明龍王不中途折損,身死道消,來日天命之列,必有其一席之地。

    一念及此,兩人也明白大勢已去,若是孤家寡人,倒是沒有什麼,可惜在兩人身後,還有龐大的家族,他們可以不在意這世間眾生,但對於自身血脈的延續,卻尤為重視,否則來日即便登臨絕頂,卻只剩孤家寡人,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齊崇雲!”“冷陽!”

    “拜見光明龍王!”

    下一刻,來自兩大隱世世家的兩大純陽絕頂高手同時開口,朝著蘇乞年躬身一拜。

    嘴角泛起一抹微笑,蘇乞年道:“兩位不必多禮,修行路上,兩位是前輩,日後蘇某若有困惑,還要向兩位前輩討教。”

    “龍王客氣。”

    齊崇雲兩人起身,心中皆鬆一口氣,此時看來,這位光明龍王也並非盛氣凌人之輩,眼下既然已經見禮,日後齊家與冷家,就盡皆與那青羊宮身處一地,一榮俱榮,一辱俱辱。只是這革鼎天下武林之路,實在是太過艱難,正因為出自隱世大族,兩位純陽人物比誰都清楚,這當中一灘渾水,幾千年下來,已經實在難以分清,諸多因緣糾葛,一團亂麻。

    半盞茶後。

    蘇乞年伸手,但見天穹之上,那真龍虛影長嘯,一點靈光浮現,墜落而下,落到蘇乞年手中。

    那是一隻陣盤,能有巴掌大小,通體如玄黃寶玉,晶瑩剔透,陣盤上一條真龍盤臥,栩栩如生。

    困龍陣盤!

    齊崇雲與冷陽兩大老輩純陽眼中不禁露出一抹艷羨之色,這困龍陣盤是他們苦心孤詣近一甲子方才煉製而成,期間消耗了多少陣材靈材,眼下不僅為他人做嫁衣,更是連自身都賠了進去,實在是大敗虧輸。

    同樣,兩人對於眼前這位光明龍王,又心生幾分欽佩,以弱冠之齡,做到眼前這一步,不說後無來者,實是前無古人了,怕是大夏末代人皇年輕時代,也不能夠與其相比,要稍弱一籌。

    至於那條半龍脈,此時已經被蘇乞年收入了困龍陣盤中,他以真龍血脈為引,這半龍脈沒有半點抵抗,就自主化形,落入陣盤之中,當然,也不需要蘇乞年以封鎮本源束縛,對於蘇乞年,那半龍脈似乎已經有所感知,十分順從。

    廬山巔峰,道觀前。

    廬山當代掌教鍾離真人,與大太上等一干廬山高手眸光凝重,死死地盯住黃龍潭所在,那也是半龍脈的入口,那困龍大陣的陣眼所在。

    昂!

    不知道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還是半個時辰,一道驚天的龍吟聲自黃龍潭中升起,而後潭水炸開,一條龐大的真龍虛影,幾乎凝若實質,通體如明黃寶玉,從黃龍潭中衝出,沒入虛無之中,一下消失不見。

    “不好!半龍脈出山了!”

    鍾離真人大驚失色,如大太上等廬山長老,也都勃然色變,半龍脈乃是廬山派根基所在,能否在未來數百年,將廬山化為靈山,乃至廬山派日後諸多高手的武道進化之路,都仰仗這條半龍脈,一旦有所變故,就真的動搖了廬山之根基。

    “廬山靈性在消散!”

    倏爾,那大太上略一感應,就露出震驚之色,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半龍脈消失,廬山雖不說被一下打回原形,但就如同爐灶下的柴火被抽走了,鍋中的水不會一下冷卻,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難道生出了什麼變故?

    鍾離真人臉色無比難看,照理說,有兩大隱世世家,兩位純陽絕頂的前輩出手,再輔以困龍大陣,不應該有什麼意外,但眼下種種,絕對不在最初的推斷之中,顯然在那困龍大陣中發生了什麼。

    不等這位廬山掌教再有所思量,但見虛無扭曲,三道身影浮現在廬山道觀前。

    什麼!

    隨著這三道身影現身,鍾離真人等廬山高手瞳孔就劇烈收縮,他們看到了什麼,那位光明龍王不僅看上去完好無損,甚至一身粗佈白袍素淨,也不見半分褶皺,倒是齊家與冷家兩位純陽前輩,衣衫染血,雖然不多,但可見狼狽。

    最重要的是,此刻,這兩位純陽前輩並肩站在那位光明龍王身後半步,如同護衛一般,甚至隱約透出幾分謹慎之意。

    難道……

    鍾離真人等廬山高手心中一沉,如墜冰窖,這絕對不正常,但即刻,蘇乞年眸光一冷,光陰小世界之力破體而出,伴著他純淨陽和,於鍾離真人等人而言,滂沱巍峨的元神意志潰壓下來,以蘇乞年而今的修為武力,即便是這位廬山掌教,元神榜上高坐第二十二把交椅的高手,也沒有半點抵抗之力。

    不用說在蘇乞年身側,兩大純陽高手隱約透出一絲微不足道的氣機威嚴,廬山道觀前,以那鍾離真人為首,十餘人齊齊跪倒在地。

    咔嚓!

    一連串的骨裂之音,伴著山體龜裂之聲,以及鍾離真人等人身後,廬山派看上去莊嚴古老的道觀,轟然倒塌。

    不!

    鍾離真人等廬山高手目眥欲裂,這是在毀他們廬山根基,即便未有人真正隕落,但今日之後,失去了半龍脈,他廬山必定一日不如一日,人心渙散,恐怕不用數百年,百年之內,等到他們這些高手陸續駕鶴西去,多半要分崩離析。

    “廬山派的膽子不小。”

    蘇乞年開口,語氣漸冷,道:“今日起,廬山上至掌教,下至門人傑出弟子,盡皆歸入護龍山莊,無俸無祿,為期百年,如有違者,殺無赦!”

    蘇乞年的聲音不是很高,卻在剎那間傳遍了整個廬山上下,乃至方圓數百里,整個成廬縣境內,都清晰可聞。

    這是……

    廬山四方,諸多潛藏的廬州,乃至整個江西道境內的眾多武林高手盡皆渾身一震,隨著這道聲音響起,他們就明白,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廬山派沒能擋住那位光明龍王,被徹底降服。 本帖最後由 SMART08787 於 2017-2-14 23:03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6 00:11
第一百九十三章刀指龍虎,小天師!

    廬山之巔。

    以掌教鍾離真人為首,一干廬山門人弟子盡皆跪倒在地,哪怕身為頂尖元神人物,也有些失魂落魄。

    看那光明龍王三人消失在山道盡頭的背影,鍾離真人嘴角浮現一抹深深的苦笑,他自以為算無遺漏,卻依然大敗虧輸,甚至連廬山的根基底蘊,都輸得一干二淨。

    半日之後。

    光明龍王駕臨廬山,連敗隱世大族齊家、冷家兩大純陽絕頂高手的消息,就如同洪水氾濫,一下席捲了整個江西道。

    廬山派上至掌教,下至傑出弟子,盡皆歸入護龍山莊的消息,也隨著那位光明龍王在廬山之巔開口,傳遍了整個江西道武林。

    霸道!

    這也是諸多江湖中人,第一次見到這位光明龍王的雷霆之怒,當真沒有半點餘地,有武林高手遠觀,傳出消息,廬山道觀都倒塌了,成了一片廢墟。

    當然,廬山派勾結兩大隱世世家,進行算計的消息也流傳了出去,以及廬山中那條潛藏的半龍脈,也有傳聞,是落到了那光明龍王手中。

    緊接著,最為震動四方的,還是兩大隱世世家,齊家與冷家,兩位純陽老祖,昭告天下,加入護龍山莊,成為左右龍王。

    這就不同於廬山派,即便身為頂尖大宗,且有鍾離真人這樣位列元神榜的存在,但也不能與兩位純陽絕頂人物相比,捨去天命,純陽絕頂高手,屹立在當世之巔,誰人可敵,都是有望自證天命的存在。

    連兩大純陽絕頂高手都折服,入了護龍山莊,這就有了舉足輕重的意義。

    本來,對於蘇乞年的革鼎之路,江西道境內很多武林人士並不看好,覺得多半難以成行,諸多勢力糾纏,根深蒂固,想要令這些頑固勢力低頭,不比登臨九天之上更加簡單。

    但現在,其甫一出手,就折服了兩大純陽絕頂人物,毫無疑問,對於整個江西道武林而言,是一場大地震。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很多江西道武林勢力都十分緊張,以這位光明龍王的性子,多半還會繼續出手,下一家會是誰?誰能擋住這位光明龍王的步伐,實在是難以預料。

    不過,在接下來的三天裡,蘇乞年都沒有再次出手,這就更加令得江西道境內風聲鶴唳,很多武林人士心神繃緊,他們相信,沒有立即出手,這位光明龍王多半在醞釀一些什麼,下一次再出手,怕是更加石破天驚。

    成廬縣林家。

    一座清靜的院子裡,楓葉如火,樹下石桌前,蘇乞年與靜篤道士相對而坐,一壺老酒被溫著,陳年的酒香在空氣中瀰漫。

    “你真的決定了嗎?”

    靜篤道人眸光凝重,將石桌上的兩隻酒杯斟滿,覺得蘇乞年過於託大了,真的要走出這一步,怕是要石破天驚,牽動天下人心。

    “沒有時間了。”

    蘇乞年輕輕搖頭,他目光悠遠,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重,世人求安寧,卻不知道這一片人世間,已經岌岌可危,若是太平盛世,可以徐徐圖之,而今亂世,只能用重典,否則等到人世毀滅,山河破碎,就一切都晚了。

    靜篤道人深深看他一眼,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感,通常,練武之人要有所成就,時間都是以十年計的,但眼前這個年輕人,修行才幾年,就站到了天下人幾乎九成九以上的練武之人,一生都難以企及的巔峰之上。

    同時,靜篤道人又有些憂慮,因為他知曉接下來蘇乞年要去往的,到底是何等之地,說是龍潭虎穴也不為過。

    若是尋常江湖中人,會認為光明龍王徹底倒戈,傾向了大漢皇室,但靜篤道人卻知曉並非如此。

    至於蘇乞年,卻不願意多做解釋,有些時候,真正能夠明白的,不用說也能夠明白,而不相信的,說得再多,也仍然會質疑。

    第四日。

    辰時未至,很多時刻關注的江湖人士就看到,隱世大族齊家老祖進了林家,至辰時再出來,而後踏步虛空,消失不見。

    半日之後,一則消息以狂風驟雨之勢,席捲了整個江西道,乃至朝著剩下的大漢十七道蔓延開來。

    “光明龍王,明日辰時,拜訪龍虎山!”

    “天要塌了!”

    “這是要天翻地覆了!”

    很多江湖中人得到消息的一瞬間,先是目瞪口呆,既而就感到心神激盪,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醞釀數日,這位光明龍王接下來的一行,居然比想像中更加石破天驚,即便有人最初生出了這樣的念頭,也很快掐滅,因為覺得太不現實,等到消息傳遞出來,就徹底呆滯了。

    不過,沒有人懷疑這消息是否可靠,因為有人親眼所見,隱世大族齊家老祖齊崇雲登龍虎山,送上了拜帖。

    說來,自當初長安紫禁城中,龍虎山因為蘇家蒙冤一案受到牽連,封山至今,與江湖武林已經少有接觸,更無門人弟子行走江湖,沒想到那位光明龍王最先選擇的,依然是龍虎山一脈。

    不同於廬山派,也不同於齊家與冷家這兩大隱世大族,龍虎山乃是真正的天命傳承,大漢十座鎮國大宗之一,上代天師依然存世,鎮壓一教,威震天下。

    江西道,鷹潭州。

    龍虎山巍峨,高有千丈,如龍盤虎踞,又似一座天門,屹立在大地之上,綿延數百里,雲霧繚繞,紫氣蒸騰。

    龍虎山,天門峰。

    龍虎殿中,龍虎山開山祖師張天師的道像前,一口青銅大鼎中三根鬥香裊裊,散發出寧神的檀香味。

    青銅大鼎前,看上去仙風道骨,鬚髮皆白的龍虎山當代天師掌教正霄真人前方,正雷真人正襟危坐,看向身前的師兄,沉吟道:“光明龍王要到了。 ”

    頓了頓,正雷真人又道:“是齊家老祖齊崇雲上山送的拜帖。”

    正霄真人眸光如金玉般晶瑩、溫潤,瞳孔深邃,如墨色泉潭,淡淡道:“龍虎山起於黑暗歲月,五千多年風霜雨雪……”

    說到這裡,正霄真人沒有再說下去,正雷真人先是一愣,既而就醒悟過來,他深吸一口氣,起身朝著正霄真人躬身一拜,道:“多謝師兄點化,否則心魔一生,日後再難寸進。”

    正雷真人發現,自己對於那位光明龍王,不知不覺中竟然生出了幾分忌憚之心,乃至有幾分驚懼,若非是師兄提點,再過一些時日,這忌憚與驚懼日漸加深,就會化成心魔,心魔在身,一旦修為有所變化,就會受到侵擾,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身死道消之危。

    這一天,對於龍虎山而言,是注定要銘刻宗史的一天。

    事實上,自封山開始,很多龍虎山門人弟子,除非年祭回鄉,幾乎不下山一步,日夜於山上苦修,練武悟道,本來以為此後三十年風平浪靜,沒想到遭逢亂世,眼下即便已經封山不出,依然有人要上山。

    “光明龍王欺人太甚!”

    “什麼護龍山莊,不過是劉家的一條狗!”

    “朝廷鷹犬,我龍虎山豈是可以輕辱的,若是敢來,叫他嚐嚐我龍虎山五雷正法之力!”

    很多龍虎山門人很不忿,覺得這是一種輕視與挑釁,視鎮國大宗為無物,尤其是老一輩龍虎山高手,更是目光冰冷,堂堂鎮國大宗,若是被一個年輕後生壓到頭上,待到日後龍虎山重新開山,龍虎山門人弟子,還有什麼臉面再行走江湖。

    龍虎山後山。

    一條銀瀑如天河倒捲,掛在山壁之上,墜落進入一汪碧潭中,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此刻,在這水潭中,一塊千百年打熬,比尋常無痕寶兵還要堅固的黝黑磐石之上,盤坐著一名面容剛硬,劍眉修長,雙眸緊閉的青年。

    青年一身紫紅八卦道袍,任憑銀瀑墜落,沖刷在身上,也不動不搖,甚至那重逾萬鈞的瀑布砸落到身上,彷彿砸在了比那磐石更加堅固的神鐵之上,一下崩碎,四分五裂,晶瑩的水花飛濺長空,再摔落到岸上,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餘師兄!”

    這時,幾道劍光墜落後山,顯露出來幾名年輕弟子的身影,幾人來到水潭前,看那銀瀑沖刷之下的青年身影,除了第一聲之後,沒有人再開口,盡皆露出敬畏之色。

    昂!

    突兀的,有一道淡淡的龍吟聲響起,那墜落千丈的銀瀑,頓時好像被一股無形之力禁錮了一般,仔細看,卻是那磐石上盤坐的紫紅八卦道袍的青年體內,如有一條蛟龍呼嘯而出,晶瑩赤紅,伴著幾分紫意,有霹靂雷音。

    吼!

    緊接著,又有一道虎嘯聲,絲毫不弱,同樣自其體內衝出,但見龍虎交融,一股恐怖的氣血之力綻放,破入重重虛無,將那一條千丈銀瀑絞碎,納入無盡虛空,消失不見。

    “《龍虎道體》四轉,龍虎齊現,這是道體!”

    幾名龍虎山弟子彼此相視一眼,皆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震驚之色,要知道,《龍虎道體》乃是龍虎山鎮教絕學之一,對於肉身體魄的打熬,自有其獨到之處,以《龍虎道體》打熬肉身體魄,貫通一重重神藏大竅小世界,對於精元之氣的消耗,會少上很多,更能淬煉到達細枝末節,乃是當年龍虎山初代天師,以貫通了九重神藏大竅之身,僅差一步,便能成就帝身的大成道體創演而成,當初憑藉著這《龍虎道體》,甚至曾在九大妖聖手中逃生,硬接一招而不死。

    而歷來,《龍虎道體》雖然貫通神藏大竅更加輕鬆,但想要參悟修習,卻無比艱難,易學難精,放眼整個龍虎山上,即便算上諸峰峰主,元神真人,能夠將《龍虎道體》練到三轉之境的,也寥寥無幾,至於四轉之境,放眼整個龍虎山上,除了上代天師之外,或許只有當代天師掌教,以及身為掌教師弟,同樣位列元神榜上的正雷真人。

    直到十息之後,那令岸邊心神都顫栗的恐怖氣血,方才徹底收斂,那磐石之上盤坐著的青年緩緩睜開雙眼,露出一雙平靜且溫和的眸子。

    “見過餘師兄!”

    幾名龍虎山弟子同時躬身一禮,磐石上,一身紫紅八卦道袍的餘絕道心緒不波,他看上去不悲不喜,這幾年的經歷,打磨去了他一身棱角,尤其是龍虎山封山之後,他更是收斂了所有的銳氣,苦心修習,參悟道法,而今也證道元神,乃至經過恩師正霄真人傳功,只差一步,便可渡過五重雷劫,步入分身境,而《龍虎道體》,也在一年前步入了四轉之境,成就道體,眼下雖然距離五轉之境尚有幾分距離,但也絕對相差不遠了。

    嗡!

    餘絕道一步邁出,呼吸間就到了幾名龍虎山弟子身前,太快了,甚至幾名弟子眼前一花,彷彿這位餘師兄,本就立在身前一般。

    “何事?”

    餘絕道開口,他語氣溫潤,不見凌厲之氣,他相信這幾位師弟師妹是有要事,因為在他於這後山閉關時曾經吩咐過,除非是大事,否則任何人不能夠來此地攪擾他。

    “餘師兄,光明龍王來犯!”

    餘師兄,光明龍王來犯!

    隨著這九個字落下,餘絕道波瀾不驚的眸光一凝,本來沉寂的銳氣,似乎又要迸射而出,不過隨著其輕吸一口氣,又重新歸於寧靜。

    半炷香後,在幾名弟子的一一敘說之下,餘絕道也明白,近幾個月以來,這江湖上,到底生出了多少大事,沒想到那位故人,居然攪動瞭如此風雨,甚至近日到了他江西道境內,令廬山派俯首,兩大隱世世家的純陽絕頂人物都被降服,入了護龍山莊,而今更是欲染指他龍虎山。

    “蘇,乞,年。”

    餘絕道輕輕吐出這三個字,眼中沒有半點輕視,更多的則是沉凝之意,時至而今,他不再有半點輕視這個比他小了好幾歲的年輕人,對方一路崛起,當初長安城一戰,自己則成了其崛起的第一塊踏腳石,是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一位能夠到達而今這一步,絕對沒有半點僥倖。

    時至而今,若是摒棄那口準劫器龍舟,自己能有幾分勝算?

    餘絕道沉吟,通過種種傳聞和判斷,他發現,即便是而今,他得到傳功,接受了一位龍虎山前輩的記憶傳承,渡過四重雷劫,乃至《龍虎道體》也到了四轉,接近五轉之境,但至多,也就能與尋常渡過六重雷劫,領域境的元神高手爭鋒,那一位,則已經元神大成。

    一位元神大成的聖禁之王有多強,餘絕道很清楚,不用說那位宿敵,很可能超越聖禁之王之上,去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祖禁領域。

    揮了揮手,令幾名師弟師妹離去,餘絕道可以清楚地捕捉到,幾名他龍虎山弟子離去時,眼中透出的希冀之色。

    沉默半晌,餘絕道深吸一口氣,眼中浮現出一抹堅定之色。

    片刻後,天門峰,龍虎殿中。

    餘絕道雙膝跪地,沉默不語,看身前的恩師正霄真人。

    正霄真人嘆息一聲,老道眸光氤氳,純陽氣息瀰漫,但此刻面對自己這個親傳弟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癡兒!”

    終究,他感嘆一聲,道:“你要知道,選擇了這條路,你未必再是你自己,至少,你已經不只是你自己。”

    “弟子不悔。”

    餘絕道開口,到了此時,他語氣反而平靜下來,今日方知我是我,又有什麼可後悔的,至少他很清楚,若是放棄了明日,於他而言,就等同於放棄了整個道途。

    ……

    十月十九!

    成廬縣前,林府。

    天濛濛亮,林府大門緩緩洞開,一襲粗佈白袍的身影從中走出,曝露在四方諸多武林人士的眼中。

    這四天,對於整個江西道武林而言,無疑是煎熬的,直到昨日,很多武林勢力方才鬆一口氣,但心神依然繃緊,未曾真正放下。

    那位光明龍王放棄了他們,反而選擇了龍虎山這一天命傳承,毫無疑問,這絕對是革鼎路上最大的桎梏之一,那一位不思徐徐圖之,反而最初就如此肆無忌憚,沒有人相信,其能夠令龍虎山折服,那不同於廬山這樣的頂尖傳承,龍虎山上代天師,更是大漢國師,位列正一品,雖無實權,不過執掌國祭大典,但沒有人會忘記其另一身份。

    天命宗師!

    這人世間少有的,屹立在巔峰之上的,一位準聖。

    遠在京道長安,紫禁城中。

    秋時清寒,但禦花園中的蓮花依然盛放,這里四季如春,時光彷彿在這裡凝滯,當代漢天子立在蓮池前,太子劉清洪立在一旁,如這位太子,已經證道元神,開始涉足朝政,此前在得到消息時,也足足愣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

    他沒有想到,江西道居然鬧出瞭如此巨大的風波,廬山雖然傳承千年,但其中藏了一條半龍脈,卻是誰也想不到的,更想不到的是,那位光明龍王,居然選擇了龍虎山這樣一座鎮國大宗,作為革鼎路上的第一道桎梏。

    劉清洪想不通,那一位已經執掌護龍山莊,革鼎天下武林,是他們皇室歷代都難以達成的,難道其認為以其一己之力就能成行?

    至少,不是如眼下這般,劉清洪明白,若是今日不能善了,明日朝堂之上必定會如一鍋沸水。

    “父皇!”劉清洪沉吟良久,還是開口道。

    漢天子搖了搖頭,如這一位真龍天子,一代天命,乃至隱隱被譽為人族第一高手的存在,也忍不住感嘆一聲,道:“可惜此子非是出身皇族,此行革鼎,不為皇族,也不為朕的這整個江山。”

    劉清洪聞言一怔,漢天子看長子一眼,抬腳邁步,直到背影即將消失在御花園的盡頭,才有聲音輕輕傳來。

    “當你明白了,這修行路上,便再無窒礙。”

    ……

    江西道,成廬縣前。

    隨著蘇乞年走出林府,齊崇雲與冷陽兩位純陽絕頂高手,也隨之現身,兩大隱世大族的純陽老祖齊齊現身,頓時令得暗中不少窺視的武林人士心中一驚,果然,傳聞不假,這兩位純陽人物已經歸屬了護龍山莊,難以想像,那位光明龍王是何等手段,連純陽人物也能懾服,到了這樣的境界,實在難以想像會向區區一個大成元神俯首。

    蘇乞年邁步,沒有涉足虛空斷層,他足踏光陰路,一步邁出,就是數十里之遙,儘管其遠遠沒有動用全力,但落到沿途的一干江西道武林高手眼中,也依然快得驚世駭俗。

    而在蘇乞年邁步的同時,齊家與冷家兩大純陽高手也開始邁步,但是很多武林高手卻詫異地發現,這兩大純陽絕頂人物,卻並非是與那位光明龍王同行,前往鷹潭州,而是分往了不同的方向。

    難道……

    有老輩元神高手察覺到異樣,這些老輩人物世事洞明,幾乎在須臾間就生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難道那位光明龍王想……

    不好!

    很快,就有更多的武林高手察覺到不對,兩大純陽高手的氣機太可怖,似乎是對準了江西道境內的,另外兩大頂尖傳承。

    “好大的氣魄!”

    “狂妄!”

    “世間傳聞,可堪一人鎮國,真以為可以折服一方鎮國,真是可笑不自量!”

    一時間,江西道境內,褒貶不一,已經可以肯定,此行依然是那位光明龍王獨行龍虎山,而另外兩位純陽人物,則同時出手,要降服江西道境內的,其它一流以上的武林勢力,隱世傳承。

    這是欲同時折服整個江西道武林,在一些老輩高手洞悉其心意之後,被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實在難以想像,其居然會做出這樣的決斷,很難相信,其如何擁有這樣的底氣,還是真的被近些時月的光輝遮掩了雙眼。

    鷹潭州,龍虎山下。

    辰時未至,足足一百零八名龍虎山弟子,就如兵俑一般,立在了山腳下,每個人的臉色,都無比凝重,背後長劍鏗鏘,絲絲縷縷的鋒芒之氣交織,令得這龍虎山腳下,此刻空氣中瀰漫的,盡是肅殺的氣機。

    咚!

    就在辰時到來,朝陽朝著人世間投下了第一縷陽光,一百零八名龍虎山弟子幾乎在同時心神一震,有腳步聲自遠方響起,似乎在極為遙遠的地方,但是這腳步聲卻沉重如一尊巨人在邁步,每一步落下,都如天鼓擂動,天鐘撞響,有一種洞徹心靈的深重壓迫感。

    咚!咚!

    又是兩道腳步聲,一道響起時似乎還在百里開外,第二道再響起,就近到了十里之地。

    那是一襲粗佈白袍的身影,一頭如墨的黑髮,清秀且沉穩的面容,一個不過弱冠之齡的青年,卻令得堂堂一方鎮國大宗如臨大敵,即便此時欲拒敵於山腳之下,一干龍虎山弟子,也難抑心緒複雜,他們今日要面對的,是屬於年輕一代的傳奇,古今難覓的年輕神話。

    又一步邁出,屬於蘇乞年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龍虎山腳下,距離一干龍虎山弟子,僅僅三里之地。

    落地無聲,蘇乞年看前方一百零八位手掌按落在背後劍柄之上的龍虎山弟子,盡皆都是龍虎境的修為,看似於他而今的境界,不過揮手可鎮,但他眸光如炬,分明看出來,這一百零八名龍虎山弟子,與眼前這座巍峨雄奇,如龍虎盤臥的古山名岳,隱隱氣運交織,連成一體,在他們腳下,鋒芒之氣交織,似乎締結成了一方驚人的劍陣,劍意內斂,又隱隱吞吐,噴薄欲出。

    有點意思。

    蘇乞年微微頷首,龍虎山劍道,如那鎮教絕學《九霄引雷劍》,在江湖中也是赫赫有名,掌法也是一絕,素來有掌劍雙絕之名,眼前這座劍陣,也隱隱與九天呼應,蘇乞年可以感到九天之中,先天雷海的躁動。

    肌體微微刺痛,蘇乞年可以肯定,這座劍陣不簡單,能夠令他生出感應,這龍虎山在山腳下布下此陣,恐怕更多的,是為了稱量他而今的修為境界。

    這一刻,蘇乞年輕輕抬頭,看那數千丈高的龍虎山上,他的目光如刺透了濃密的山霧,落到了那天門峰上,看到了一座莊嚴的大殿,大殿前,一名鬚髮皆白,如有仙風道骨的老道長身而立,一身紫金八卦道袍,手持一桿鎏金蠶絲拂塵,氣質縹緲,道意盈身。

    龍虎山當代天師掌教,正霄真人!

    “光明龍王有禮。”

    龍虎殿前,正霄真人輕笑一聲,老道笑意很溫和,不見半點敵意,語氣溫潤,徑直傳到了山腳下,落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正霄真人客氣。”

    蘇乞年嘴角亦浮現一抹微笑,道:“倉促來訪,還望正霄真人見諒。”

    “龍王言重了,貴客臨門,龍虎有三禮,還請龍王不吝笑納,請收第一禮。”

    天門峰上,龍虎殿前,正霄真人語氣依然溫和,但山腳下,那積澱多時的鋒芒銳氣,卻是在剎那間暴漲,一瞬間不知道膨脹了數倍十數倍,龍虎山前,立時風雲色變,九天之上陰雲聚,有雷鳴聲沉悶,空氣霎那變得粘稠起來。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7-2-18 00:57
第一百九十四章 破陣,龍虎鬥!

    九霄引雷劍陣!

    龍虎山前,蘇乞年看一百零八名龍虎山弟子手掌按落在劍柄之上,鋒芒之氣沖霄,勾動先天雷海,引動雷雲驟聚,一股極其壓抑的可怖劍意自龍虎山腳下升騰而起,將他鎖定。

    龍虎山四方,一些早已到來,隱匿身形的武林高手心神一震,那是龍虎山名震天下的護教大陣,九霄引雷劍陣,與護山大陣不同,這護教大陣千變萬化,若由一百零八位三流開天境的高手締結,演練圓滿,借助龍虎山一教氣運,地脈元氣,便可與一流高手交鋒,也是龍虎山歷代考量真正傑出弟子,是否可以出師的唯一路徑。

    而若是由一百零八位二流龍虎境的高手締結,這九霄引雷劍陣,傳說即便是大成元神,想要全身而退,也極其艱難。

    一襲粗佈白袍隨著微風輕揚,蘇乞年輕笑道:“請賜教。”

    他向前邁步,黑髮晶瑩且修長,浮盈起淡淡的神聖光輝,他肌體瑩潤如玉,一雙眸子如蘊藏了這世間一切光明,目光照耀之處,可以淨化天下一切邪祟,又好像有一片時光沙礫在其中飛舞,從生命誕生的開始,一直到達生機消逝的盡頭。

    龍虎山四方,很多武林高手心中讚嘆,毫無疑問,這是一位至強的年輕高手,足以俯瞰當世同代諸敵,難逢抗手。

    同樣,一些元神人物也看出來龍虎山的用意,只看這位光明龍王,是否有足夠的魄力,一路登上天門峰,到達龍虎大殿前。

    而只有真正面對蘇乞年,才能夠知曉,其體內到底蘊藏了怎樣可怕的力量,一百零八名龍虎山弟子皆神情凝重,隨著蘇乞年臨近,他們彷彿聽到瞭如汪洋般湧動的氣血聲,陽和之氣撲面而來,那種生命精氣之旺盛,簡直如同一口巨大的熊熊燃燒的火爐,連精神都能夠感到一種灼熱感。

    “好強的肉身體魄!”

    龍虎山上,有元神真人心驚,這種氣血之力,恐怕他們龍虎山鎮教絕學《龍虎道體》練到六轉之境,才能夠與之媲美,就算《龍虎道體》精煉肉身,對於精元之力的需求沒有那麼大,於龍虎山而言,也是不小的消耗。

    也有元神真人感受蘇乞年身上透出的陽和氣息,這種氣韻,簡直不像是剛剛渡過七重雷劫所能擁有的,便是與八重武相境,甚至九重不滅境相比,也未必遜色半分。

    鏘!

    感受到源自蘇乞年身上散溢出來的無形壓迫,一百零八位龍虎山弟子齊齊拔劍,劍光紫意蒸騰,勾動九霄,剎那間,在蘇乞年乃至諸多元神人物的感知中,先天雷海沸騰了。

    轟隆隆!

    一道能有山岳般粗大,晶瑩若實質的紫電自九天深處墜落,電光閃爍,似可見世界生滅,落到一百零八位龍虎山弟子頭頂之上,隨著一百零八口長劍揮動,衍化成了一口能有百丈高,紫光晶瑩的巨劍。

    恐怖的劍意似乎天罰之劍,劍光照耀之處,可見層層疊疊的虛空斷層。

    “九霄引雷劍!”

    龍虎山四方,很多元神高手心生驚懼,這就是一方鎮國大宗的底蘊,只是這一座護教大陣,怕就足以抵住元神榜上諸多高手,除非是前十把交椅的存在,這一劍之下,多半難以全身而退。

    轟!

    下一刻,隨著一百零八位龍虎山弟子長劍引動,那紫霄引雷劍斬落,破入重重虛空斷層,直入三十九重虛空斷層,只差一重,便可破入第四十重斷層虛空。

    劍意生滅,似在衍化世界虛影,這種劍意極為精深,蘊藏了雷道精髓,以一百零八位龍虎境高手,以劍陣之力衍化到這一步,即便是蘇乞年,也不禁心生感嘆。

    不過他早已知曉,龍虎山之行不會平靜,而今,龍虎山為他準備了三道大禮,若是連天門峰都登不上,又如何能夠在革鼎之路上,邁出至關重要的一步。

    咚!

    下一刻,他再邁出一步,體內如無盡光明凝結的氣血,似一條真龍破體而出,他一隻拳頭捏拳印,光陰不滅拳的拳意綻放,時光沙礫飛舞,如凍結了一切虛空。

    噗!

    太快了,即便是四方很多元神高手,都沒能看出來半點端倪,那紫霄引雷劍就如同紙糊的一般,被一拳撕裂,屬於一百零八位龍虎山弟子手中的長劍齊齊崩斷,一百零八人悶哼一聲,口角溢血,本來穩固的陣形一下散亂,東倒西歪。

    九霄引雷劍陣,破!

    天門峰上,龍虎殿前。

    正霄真人眸光深邃,這一刻瞳孔中映照出紫霄引雷劍崩潰的剎那,彷彿一切都凝滯了,乃至生出了幾分回溯的跡象。

    “禁忌。”

    他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在其身邊,正雷真人神情凝重,沒想到如九霄引雷劍陣,就這樣被破去,在其看來,即便那光明龍王已經渡過七重雷劫,元神大成,也要被困住一時半刻,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龍虎山腳下。

    沒有再看那一百零八位龍虎山弟子一眼,蘇乞年負手而行,從中穿過,踏上山道。

    他白袍輕舞,氣質平和且溫潤,但出手之恢宏,卻給四方每一名武林高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龍虎山雄奇,輕煙薄霧,山道很寬,足以令數馬並行,蘇乞年緩步而行,秋日清寒,但這龍虎山中卻溫暖如春,蔥蔥鬱鬱,不見半片枯黃。

    半山腰上。

    蘇乞年止步,前方一座古樸的亭子,倚靠在一株能有千年以上,枝幹虯曲的槐樹下。

    亭子裡一張石桌前,一名身著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在煮茶,中年道士煮得很認真,對於蘇乞年的到來似乎渾不在意,但蘇乞年的目光,卻是露出一抹異色,或許一般的元神高手感受不到,他卻能從這道士的舉止之間,捕捉到一股無形的神韻。

    好強的元神意志!

    蘇乞年心中讚嘆一聲,放眼天下,而今頂尖元神高手中,能夠得他一聲讚歎的實在不多,尤其是以他十五重《****》圓滿,元神意誌之堅凝,即便如純陽意志,也不過略勝一籌,即便掌握有精神武學,想要降服奴役他的精神,也幾乎沒有半點可能。

    眼前這中年道士,該是蘇乞年見過的,頂尖元神人物中,元神意志最強的了。

    而這個中年道士的修為,在蘇乞年洞悉看來,也就是與他一般,七重開闢境的修為,不過龍虎山果然底蘊深厚,藏龍臥虎,如這中年道士,在江湖武林中就籍籍無名,聞所未聞,蘇乞年可以肯定,在上一代老輩人物的時代,那一段武林史上,也沒有過這個人的記載。

    很快,蘇乞年就笑了,他邁步走進亭子,在中年道士前方坐下,在他的面前,早已準備好了一隻茶碗。

    煮茶的是朱泥紅爐,果木小火,茶香清幽,不是很濃,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寧靜感。

    數息後,中年道士抬手,舉起茶罐,碧青的茶水如一道玉柱,墜落進入蘇乞年的茶碗中,不見半點茶湯濺起。

    “龍王請品《龍虎鬥》。”

    中年道士方才開口,他語氣溫潤,不見半點冷意,但這亭子裡,依然起了一股肅殺之氣。

    蘇乞年看身前的茶碗中,一股熒光浮現,眼前的世界剎那變化,什麼亭子與槐樹都消失不見,他也不是身在龍虎山上,而是出現在了一片荒莽大地之上,到處都是古木與老藤,一條古老的大河將大地裂成兩半,延伸向遠方。

    昂!

    有龍吟聲響起,蘇乞年看前方,大地開裂,亂石穿空,一條能有山嶺一般大小,通體密布錚亮紫色鱗片的真龍從大地深處扶搖而上,龍威如獄,紫色龍眼中,如有兩片雷海在沉浮,恐怖的龍威幾乎壓塌了虛無,將蘇乞年籠罩在內。

    吼!

    不過霎那間,蘇乞年身後,又一片大地開裂,深淵中,一頭不比那真龍小上分毫,通體雪白,密布紫色雷紋的白虎衝出,虎爪落地,咚的一聲震出了一條大裂縫,綿延百里,虎嘯震九天,方圓數百里,天雲崩碎,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如末世降臨。

    龍爭虎鬥!

    蘇乞年挑眉,一龍一虎,以他為中央,若陰陽交融之地,這是一門極其深湛的精神武學,演化兩大聖獸的神形,以陰陽道意絞殺,破滅元神,這是極其可怕且凶險的殺伐之術,蘇乞年沒想到,在以雷道著稱的龍虎山,這中年道士參悟的,居然是陰陽之道。

    也正因為如此,才更加可怕,如蘇乞年,不勾動龍舟之力,此時也感受到幾分危機。

    吼!

    下一刻,白虎長嘯,比小山還要大的虎爪,掀動一道道灰紫色的雷光,陰氣如海,凍結虛無,朝著蘇乞年拍落下來。

    昂!

    又有龍吟聲穿金裂石,紫色龍鱗鏗鏘如劍鳴,一隻真龍爪,如五口天劍,自天穹之上洞穿下來,破滅虛無,紫金色雷光相隨,正大剛陽。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8 18:46
第一百九十五章亂神域,龍虎台上見真仙!

    轟!

    一片刺目的光迸發,陰陽二氣流淌,兩極雷道澎湃,這種意志波動,簡直如汪洋一般,干涉現實,勾動道意,毀滅虛空。.更新最快

    蘇乞年的身影被淹沒,唯有龍虎之音,彼此交融,如有大道在荒莽之地衍化。

    龍虎山半山腰。

    亭子還是那個亭子,老槐樹輕曳,樹影婆娑,如朦朧鬼域。

    亭子裡,石桌前,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面如冠玉,看上去風淡雲輕,這時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對面石桌前,那位光明龍王微微低頭,凝視著茶碗中漸漸冷卻的茶湯,而沒有半點甦醒的跡象。

    天門峰上,龍虎殿前。

    正雷真人眼中透出一抹喜色,讚歎道:“師叔他老人家開創的精神絕學《陰陽龍虎鬥》,暗合雷道,交融陰陽,足以當得上天下無雙,純陽之下,有幾人可敵!”

    大殿前,正霄真人只輕輕搖頭,看向半山腰的目光,反而生出了幾分沉凝之色。

    “動靜之機,陰陽之母,陰不離陽,陽不離陰,陰陽相濟,接濟神明,心靜身正,意氣運行……”

    冥冥之中,自半山腰處,沒有半點徵兆,響起了武當名震天下的《太極歌》。

    這歌聲並不高,平淡如水,卻在須臾間就傳遍了整個龍虎山上下。

    亭子裡,那中年道士勃然色變,他分明看到,此刻石桌前,那位光明龍王緩緩抬起頭,眉心處,如有一道令人目眩神迷的神聖漩渦在轉動,令人神魂顛倒,意志沉淪。

    亂神域!

    十五重《****》圓滿,蘇乞年元神意誌之凝煉,即便不如純陽人物,也相差不遠。

    且隨著《****》的不斷提升,光明道意逐漸滲透,進入元神的每一寸角落,連帶著這亂神域,也生出了不小的變化。

    即便是純陽意志,蘇乞年自襯,想要破開他的神庭,即便掌握有不俗的精神武學,也十分艱難,未必可以成行。

    亂神域動,荒莽大地,那片熾盛的光芒中,出現了一方劇烈扭曲的漩渦,如有時光沙礫隨著漩渦轉動,神聖氣息瀰漫,那真龍與白虎,頓時被一股可怖的吞噬之力拉扯,沒入其中,一下絞碎,成為漫天雷雨,潰滅於無形。

    噗!

    也就在這一刻,龍虎山半山腰的亭子裡,那一身紫色道袍的中年道士張口吐出一道逆血,仰首倒地,茶罐被打翻,茶水伴著茶沫灑落一地。

    “師叔!”

    龍虎殿前,正雷真人驚唿一聲,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師叔以《陰陽龍虎鬥》的精神絕學,居然沒能降住此子,此子不僅元神意志之堅凝超乎想像,且多半也掌握有一門非凡的精神武學,連《陰陽龍虎鬥》的精神殺伐都破滅了,令得他那位師叔元神意志重創,暈厥過去,若是生死搏殺,此刻已經被格殺當場,身死道消。

    該死!

    正雷真人臉色難看,且不論其執掌的那口準劫器龍舟,就是其本身,肉身堅固,天下少有,元神意志也無比堅凝,幾乎找不到半點破綻,這就是年輕一輩立在絕顛之上的存在嗎?超越聖禁之王,震古爍今。

    “休命之劫,破劫成龍,果然名不虛傳。”

    這時,正霄真人開口了,這位龍虎山當代掌教天師也不得不感嘆,龍虎山年輕一代,乃至上溯至龍虎山一代代年輕高手,能夠與那半山腰處的年輕人相比的,除了他龍虎山開山祖師張天師之外,年輕時代,怕也要遜色一籌。

    此刻,半山腰處,沒有再看那暈厥過去的中年道士一眼,蘇乞年一口飲盡茶碗中清冽的茶水,讚歎道:“好茶。”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越過半山腰的亭子,朝著天門峰而行,穿過老林亂石,越過山澗泉瀑,直到臨近天門峰頂,他走上了一座看上去不大,約莫百丈方圓的石台。

    甫一踏上石台,蘇乞年就發現眼前的世界膨脹,本來只有百丈方圓的石台,一下化成了百里方圓。

    洞虛陣法!

    蘇乞年挑眉,龍虎山居然還有這樣的底蘊,化芥子為須彌,這石台看上去十分古拙且斑駁,滿是刀槍劍戟的痕跡,還有雷痕電殛之印,可見其已經沉澱了無比漫長的歲月,見證了太多的生老病死,緣聚緣散。

    在這石台邊緣,豎著一塊古碑,古碑缺了一角,但還是可以清晰地看到龍虎台三個充斥著金石氣的大字。

    龍虎台!

    蘇乞年眸光一動,江湖中於龍虎山,一直有著這樣的傳說,謂之“龍虎山上龍虎台,龍虎台上天門開。仙神臨世洗凡塵,陰陽有極定乾坤!”

    對於這道傳說,武林中向來眾說紛紜,但龍虎山中給予的解釋是,龍虎山開山祖師張天師,晚年坐化前功參造化,得以打開天門,得見真仙,由此築下龍虎台,作為真仙臨世之地。

    關於仙,雖然世間諸多神話傳說,但到底如何起源,也是無從推敲,龍虎山祖師張天師晚年見仙,在很多武林高手看來,多半也只是一種神化,並不足為信,畢竟世間從未有過記載,有誰可以覲見真仙。

    不過今日在這龍虎台上,蘇乞年卻是見到了一個熟人。

    一身紫紅八卦道袍,小天師餘絕道立在十里之外的龍虎台上,他閉著雙眼,雙手負于身後,看上去波瀾不驚,氣質縹緲,乃至令人生出一種隨時都會隨風而起,羽化登仙的錯覺。

    一如當初一般的剛毅面容,劍眉更加修長了,蘇乞年卻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彷彿眼前的小天師,已經換了一個人,那氣質縹緲,隱隱超出了道家無為的範疇,生出了一種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無情感。

    不錯,就是無情!

    從前方那道身影上,蘇乞年感受不到一絲情緒變化,似乎眼前種種,都不被其放在眼裡,成了過眼雲煙,白駒過隙。

    一如……仙!

    眼中有神芒閃過,當初得承《光明大道》,蘇乞年就對於浩瀚星空有過一些粗陋的了解,也明白在諸天之中,有這樣一個名為仙的種族,至於為何在玄黃大地之上,流傳下來得道成仙的說法,就不得而知,或許其中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隱秘。

    “蘇,乞,年。”

    終於,那小天師開口了,他語氣平淡,緩緩睜開雙眼。

    而隨著其睜開雙眼,冥冥之中,蘇乞年彷彿看到了一座高懸於九天之上的仙庭,瓊樓玉宇,仙霧繚繞,瑞氣如織,有霞光萬丈,當中一座凌霄寶殿上,仙影重重,為首的一張晶瑩仙座上,一道威嚴的身影端坐著,一身仙甲銘刻祥雲,氣機似可撼動星河,震盪宇宙邊荒。

    仙皇!

    莫名的,蘇乞年心中浮現出來這樣的稱謂,那高坐於仙庭寶座上的,該就是仙道中至強的仙皇。

    “你究竟是誰?”

    蘇乞年蹙眉,這絕非是他印像中的那位孤高絕傲的小天師,雖然有時候行事並不光明,但也不會如眼下這般,滿身無情,如俯瞰眾生螻蟻。

    “我是什麼人,你不是早已經認識了嗎。”餘絕道開口,這位小天師即便是解釋,也沒有半點情緒,道,“你能夠走上這龍虎台,該是你我之間,還有一戰未了,出手吧,讓我看看,你這傳聞中的所謂祖禁,到底有多強。”

    蘇乞年定神,覺得其狀態有異,並非是他熟識中的那位小天師,或者說,時間即便可以打熬一切,也不該令一個人的氣質,生出截然不同的變化,即便是變化巨大,也該有跡可循,而不是如眼下這般,便如換了一個人一般,突兀異常。

    天門峰上,龍虎殿前。

    正雷真人深吸一口氣,道:“師兄,絕道他……”

    “今日方知我是我,”正霄真人沉吟道,“斬仙見真我!”

    斬仙見真我!

    隨著正霄真人話音落下,正雷真人渾身一震,罕見地露出驚駭之色,看向他這位掌教師兄,怎麼也沒有想到,從其口中,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問道求仙,不正是道家永恆的追求,斬仙二字豈能輕言,是對於真仙的褻瀆。

    對於正雷真人的反應,正霄真人也不以為意,只是盯住了天門峰下的龍虎台,這一戰,於他龍虎山而言,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龍虎台上。

    蘇乞年先是輕輕搖頭,既而眸光一冷,喝道:“裝神弄鬼!”

    轟!

    剎那間,他動了,沒有半點徵兆,就到了那小天師身前,他一隻拳頭髮光,光明照虛空,破入層層疊疊的虛空斷層,他沒有勾動光陰小世界之力,即便如此,六重神藏大竅小世界齊開,這一記光陰不滅拳,裹挾著陽和深湛的元神真氣,也足以令尋常大成元神高手退避三舍,乃至身受重傷,有隕落之危。

    而直到蘇乞年的拳頭到了身前三寸之地,那小天師才動了,他一隻右手抬起,似緩實快,如蘊藏有一股莫名的氣韻,後發先至,橫在了身前,將蘇乞年的拳頭納入掌心。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7-2-19 01:25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尺之地,追溯本源!

    咚!

    拳鋒落到掌心,如擊仙鼓,兩者之間生出一道沉悶的撞擊聲,若雷音滾滾,驚心動魄。

    蘇乞年眸光一動,收拳而立,與這位小天師相距只有三尺之遙。

    龍虎台上虛空堅固,竟不下於星空古戰場,在這百里之地,可以盡情出手,也不會毀掉龍虎山這一道家聖地。

    “你到底是誰!”

    蘇乞年盯住了小天師,他可以肯定,眼前之人,絕非是那位小天師餘絕道,龍虎山《龍虎道體》或許精妙絕倫,卻也不能令其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精進到達這一步,還有其剛剛出手,化解他的拳力,就是一種顯得極為陌生的本源,雖然深藏在雷道本源之下,但如何逃得過他元神天眼的洞悉。

    “我就是我,何來到底是誰?”餘絕道開口,這一刻很冷酷,道,“若是你只有這一點手段,那麼可以去死了!”

    轟!

    剎那間,他出手了,這位小天師甫一出手,拳頭就迸射出萬丈雷光,一道拳光,如化成了千萬道,每一道都凝成了一口雷霆神矛,矛尖上,有一絲隱晦的乳白色氣體纏繞,仙意盎然,其本來只有四重道果境的修為,但這一拳出,蘇乞年卻生出感應,怕是尋常七重開闢境的元神小世界,也要被這一拳洞穿撕裂。

    三尺之地,拳動即至,蘇乞年不退不進,只是舉拳相迎。

    這一次他沒有留手,光明本源沸騰,光陰小世界之力被引動,時光沙礫在指縫之間流淌,時間靜止,籠罩小天師,並開始倒流。

    出乎意料的,隨著這一記光陰不滅拳,那萬千雷霆神矛不過稍稍凝滯,依然洞穿向前,萬千神矛凝於一點,剎那間迸發出刺目的光。

    鐺!

    蘇乞年拳鋒不動不搖,與萬千雷霆神矛碰撞,他拳頭髮光,氣血如龍,如汪洋般湧動,彷彿可以聽到驚濤駭浪之聲,伴著真龍出海,扶搖而上的龍吟聲,神聖氣息繚繞,破滅一切阻礙。

    嘭!

    萬千雷霆神矛炸碎,蘇乞年揮拳,每一拳都勢大力沉,他整個人都漸漸變得晶瑩刺目,神聖光輝繚繞,光明本源在這一刻演化到了極致,光陰小世界在他的背後浮現,緩緩轉動,千里小世界中,神聖大山連綿不絕,小世界之力壓迫這百里龍虎台的虛空,空氣爆鳴,隨著蘇乞年的拳鋒,撕裂開一道道筆直的真空拳印。

    三尺之外,小天師亦展動一門聞所未聞的拳法,拳動雷光如矛,如箭,時而又化成刀槍劍戟諸般兵刃,他眸光冷冽,氣質清寒,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祗,執掌天罰,在俯瞰眾生疾苦,不悲不喜。

    這種雷霆拳意,同樣無情,只有最根本的殺伐之意,破滅一切,毀滅一切,如神靈要滅世。

    哐!哐!哐!

    三尺之地,蘇乞年與小天師對拳,兩隻拳頭在三尺之地閃電般碰撞,每一擊都掀起狂風駭浪,伴著驚人的力量波紋,若是出了龍虎台,足以蒸乾一條條大河,掀翻一座座大山,令虛空破滅,天雲崩散。

    即便如此,這種對決也太激烈了,兩隻拳頭在這麼短的距離內接連碰撞,如兩口神鍾在對撞,又好像天匠揮動聖錘,砸落在神鐵砧上,這種撞擊音太恢宏了,龍虎台上有秘力削弱,但包括龍虎山在內,方圓百里之地,即便是元神人物,也感到一陣心驚肉跳,震耳欲聾。

    龍虎山四方,很多窺視的武林高手相顧駭然,龍虎山上到底發生了怎樣可怕的對決,這種交手,光聽碰撞聲,就如同神戰般,令人氣血沸騰,心神澎湃,但可惜的是,龍虎山上,即便是頂尖元神人物也難以窺視,元神意志不能臨近,會遭受到護山大陣的隔絕,若是強行擊穿,很可能遭到抹殺。

    龍虎山上。

    一干峰主真人看得心神大震,目光搖曳,這樣的對決,簡直令他們心血沸騰,太激烈與剛猛了,三尺之地,拳拳到肉,對決的不僅僅是肉身體魄,更是一身真氣與本源,是對於武道的極盡詮釋,來不得半點虛假。

    對於那位光明龍王,比他們想像中還要更加可怕,那拳法傳聞脫胎於武當龜蛇拳,後來汲取了休命刀精義,眼下看來,絲毫不亞於世間任何一門頂尖拳法,便是與一些純陽拳法相比,怕也不遑多讓,而一門頂尖武學的開創與推演,一般來說,都不是數年之功,需要數十年,乃至一名元神高手一生的歲月來反复精研,而那位光明龍王,滿打滿算,自修行至今,也不過剛滿六年,這種成就,足以稱得上是震古爍今無人及。

    不過……

    這時,諸多龍虎山元神真人又不禁看向龍虎台上另一道身影,與往日里截然不同的那位師侄,氣質清冷到不近人情,彷彿與他們處於兩個不同的世界,此時出手,雖然還有他們龍虎山雷道武學的影子,但神形大變,力量宏大了數倍,十數倍不止,與那位光明龍王交手,也絲毫不落下風。

    難道是……

    有知曉一些隱秘的龍虎山真人神色一變,猜測到了一些什麼,只是沒想到,這位師侄居然有這樣的氣魄,做出這樣的抉擇,從此不再是自己,卻不知道這樣的選擇,到底是否值得。

    且即便是這些知曉一些虛實的龍虎山真人,於此也知曉並不是很詳盡,一直以來在龍虎山中,也是唯有歷代掌教天師才能夠執掌的。

    轟隆隆!

    龍虎台上氣浪翻滾,如颶風席捲,不過在到達龍虎台邊緣,就被一股無形秘力湮滅,蘇乞年與小天師相對而立,兩人拳法皆恢宏無比,轉眼間,兩人就交手了數十上百招,拳鋒摩擦,迸濺出千萬縷火星。

    這還是蘇乞年第一次在同輩中遭遇到這樣的敵手,連時間本源與光陰小世界之力,於其也生不出太大的影響,對方身上,蘊藏有一股莫名的道韻,抵住了歲月之力,沒有被侵蝕。

    蘇乞年卻不知道,比他還要震動的,是對面的小天師,本來以為道缺之地,不可能誕生出來祖禁,甚至連聖禁之王,都是殘缺不圓滿的,卻沒有想到,這位傳說中超越聖禁之王之上的所謂光明龍王,一身武力居然到達了這樣的境地,即便還比不上無缺的半步祖禁,卻也不是尋常無缺的聖禁之王可比,已經超出了一大截。

    很難想像,浩瀚星空中,如此貧瘠的犄角旮旯,居然能夠誕生出這樣的年輕高手,不僅參悟有光明道這樣的至強本源,甚至連禁忌本源之一的時間本源都領悟了,要知道,即便是在十大禁忌本源中,時間本源也與氣運本源並列排在第三位,僅次於時空本源與命運本源。

    即便是浩瀚星空,諸天百族,能夠參悟有禁忌本源的,也鳳毛麟角,只要不隕落,一般而言,都能夠成就半步祖禁,至於祖禁,就真的是一族天驕,即便是參悟有禁忌本源,也未必能夠臻入那一境,有神鬼莫測之力。

    百招之後,蘇乞年拳法再變。

    無形之中,歲月滄桑的氣息流淌,他動用了新近參悟的時間本源第六種本源玄奧,追根溯源,要貫透洞悉對手的武道與本源,從根基上瓦解一切。

    他的拳力並未增長幾分,但拳法軌跡愈發玄妙,每每出人意表,令得那位小天師壓力陡增,拳法愈發凝滯,一招一式只出到一半就被截斷,彷彿在與一位壓制了修為境界的天命準聖交手,被把握氣運軌跡,洞悉前兆,出手橫截。

    該死!

    小天師臉上露出幾分難看之色,沒想到時間禁忌,在這道缺之地,也被其參悟到了這樣的境地,在短暫的錯愕之後,他就明白,這是對方動用了時間本源中神鬼莫測的玄奧之力,在回溯他的武道和本源,洞悉根基,而並非是對於氣運軌蹟的把握,但在須臾之間就能做到這一步,不得不說對方的悟性,比他想像中更加驚人。

    說來,也是蘇乞年幾番與純陽、天命交手,高屋建瓴,積累下來了極為深湛的武道底蘊,彌補了修行歲月太短,缺少打熬的缺陷,甚至至今一些武道領悟還沒有能夠完全消化,在此後的一年,乃至數年裡,都會一一化成他自身的底蘊,不斷積蓄起來,直至蛻變超凡的那一天。

    鐺!

    又一道金鐵交鳴聲,那是兩隻拳頭在碰撞,拳鋒相抵,有熾盛的光迸發,如一輪熾烈的太陽在龍虎台上炸開,甚至透過百里龍虎台,照亮了整個龍虎山,乃至方圓數百里之地,只要在鷹潭州境內,皆清晰可見。

    這一次,蘇乞年與那小天師同時退出十里之地站定,再看向對手的目光,皆露出幾分凝重之色。

    “我小看你了。”一身紫紅八卦道袍獵獵作響,餘絕道眸光透著冷傲與孤絕,更多的則是無情與漠然,道,“不過今日在這龍虎台上,你不會有任何機會,且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仙武!”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9 18:54
第一百九十七章仙與人為敵!

    龍虎台上。

    餘絕道眸光清冷孤絕,如俯瞰眾生的仙人,高高在上。

    緊接著,蘇乞年挑眉,這位小天師身上的氣息,居然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不見,僅在須臾之後,一股前所未有的氣息,自其體內萌發,那是一種與此前截然不同的氣息,如同由凡入仙,進入了一個不同的生命層次。

    仙!

    蘇乞年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氣息,極為縹緲,彷彿將時間停駐在了那裡,永恆不朽,萬世不磨,與天地同壽,長生久視。

    絲絲縷縷純白如玉的氣體,自其身上浮現,蘇乞年從中感受到了一股別樣的道韻,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本源,又夾雜了極微薄的血脈氣息,彷彿眼前立在前方的,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仙界之中,觀紅塵萬丈,萬劫不滅的仙靈。

    “仙族。”

    蘇乞年心中浮現出這樣的稱謂,語氣微凝,開口道。

    一雙眸子也變得純白如玉,如有仙氣孕育,不見半點人氣,小天師淡淡道:“看來你知道不少,倒是難得,凡人求仙問道,現在仙就在你面前,還不叩首見禮,更待何時。”

    如墨玉般的眸子漸漸變冷,蘇乞年道:“我所聞浩瀚星空,諸天百族,仙族也不過其中之一,我人族何須求仙問道,倒是你仙族,對這片大地到底做了什麼,叩首見禮?你是什麼東西,滾出來!”

    鏘!

    這一刻,蘇乞年出刀了。

    光明刀伴著時光沙礫,在他的掌心凝結,他邁動光陰路,一條神聖大道自足下延伸出去,他一步邁出,如踏在光陰的脈絡之上,闢世之光綻放,刀光見輪迴,見萬靈生衍,淨化一切外邪鬼祟!

    這是光陰不滅第三十三刀!

    這一刀,蘇乞年動用了極盡之力,他沒有留手,元神之力催動至極致,氣血如龍,六片神藏大竅小世界在背後浮現,環繞著光陰小世界,如眾星拱月,精氣神相連,神照己身,力如星河浩瀚,連綿不絕!

    源自人族祖地的《光明大道》,浩瀚星空中的無缺人族法,蘇乞年演化光陰路,不僅僅伴著極速,在極速之下,更令得他一身殺伐力暴漲了一大截。

    空氣被撕裂,一道真空刀痕湛亮,瀰漫時光沙礫,如光雨漫天。

    隨著蘇乞年出刀,那本來風淡雲輕的小天師,瞬間變了顏色。

    他伸手虛握,周身仙氣流淌,在他掌心凝成一口長達丈許的仙矛,這仙矛通體晶瑩,如羊脂白玉,散發出一股至強的氣息。

    轟!

    下一刻,他揮動仙矛,伴著萬重雷光,擊穿空氣,要破滅那一條神聖大道。

    嗡!

    出乎意料的,仙矛甫一觸及那神聖大道,就如陷泥沼,變得無比緩慢,那是時光之力在縈繞,光陰如水,《光明大道》的極致,與時間本源契合,堪稱無間。

    本來,若是蘇乞年將《光明大道》參悟到達極致,也能觸及時間領域,但他本身就參悟有時間本源,與之契合,衍化光陰路,等同於提前獲取了《光明大道》的一絲極盡之力,這種源自人族祖地的無缺法,在那位黑羽師兄口中的主人,至少也是一位神聖中人,不弱於大夏末代人皇等聖人。

    這樣的法有多強,甚至在蘇乞年看來,或許那位留下傳承的,不止是尋常神聖那麼簡單,只是這《光明大道》,在蘇乞年看來,就精深奧妙,浩瀚無盡,恐怕就算是他登臨天命,也不可能完全領悟,涉及到的層次太高,遠非是而今的他可以窺視與想像的。

    不好!

    隨著仙矛陷入神聖大道中,那小天師就徹底變了顏色,想要抽身而退已經來不及,在光陰路前,時間本源被催動到了一種極致,與光明本源相合,勾動了一絲屬於光明大道的極境之力,此消彼長之下,幾乎在下一個霎那,屬於光陰不滅刀的刀光與刀意,就斬在了仙矛之上,刀刃對矛尖,若針尖對麥芒,隨著叮的一聲輕響,刺目的光綻放,瞬間擠滿了整個龍虎台。

    呼!

    即刻,在諸多龍虎山高手的目光下,無量光中,一桿滿是裂痕的仙矛激射而出,而後當空炸開,碎成漫天仙光雨。

    “你敢褻瀆仙靈!”

    又有驚怒之聲響起,伴著光芒漸散,但見龍虎台上,光明刀晶瑩且神聖,屬於蘇乞年的元神走出神庭,如破開了虛無般,持刀斬入了那小天師眉心神庭之中。

    什麼!

    很多龍虎山真人心神劇震,這一幕超出了他們的想像,龍虎台上,兩者展開了最為凶險的神庭戰,稍有不慎,就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天門峰上,龍虎殿前。

    正雷真人低喝一聲:“不好!絕道有難!”

    “不壞!不壞!剛剛好!”

    正霄真人卻露出一抹難明的笑意,捋了捋雪白的鬍鬚,手中鎏金蠶絲拂塵輕甩,示意正雷真人稍安勿躁。

    正雷道人看一眼自己這位師兄,不明白其到底有何深意,再念及其此前所言,心神一震,難道真的……

    龍虎台上。

    蘇乞年與小天師相對而立,靜立不動,在一片仙霧繚繞的神庭中,一縷刀光熾盛,將仙霧撕開,顯露出來盡頭一道有著一頭青色長發的身影。

    並非是那位小天師,在這座神庭中,雲蒸霞蔚,如同仙域一般,蘇乞年看那一頭晶瑩青發,青色眸子,容貌極其俊美,堪稱完美無瑕的年輕男子,正是他察覺到小天師一身氣息變化的源頭所在。

    “仙族!”

    蘇乞年開口,以元神之身進入對方的神庭,蘇乞年可以肯定,眼前這道元神,絕不屬於小天師,也不屬於人族,因為即便是元神之身,也會沾染有血脈氣息,從眼前這青發男子身上,蘇乞年感受不到半點人族血脈氣息,也不同於魔族、妖族,更接近光明大道中留下的有關浩瀚星空,只言片語中提及的仙族。

    仙,與人為敵!

    人族固守祖地,與諸天百族征伐星空。

    一頭青髮晶瑩且絢爛,這年輕男子容貌極其俊美,身形修長,堪稱完美無瑕,此時立在前方,通體被純白如玉的仙光縈繞,青色眸子盯住了蘇乞年,冷冷道:“卑微的人,你敢褻瀆我的仙殼,進入我的仙庭之地,褻瀆仙靈,你罪無可恕!”

    “收起你高高在上的嘴臉,這裡是玄黃大地,容不得你這樣的異族放肆!什麼瀆仙,今日蘇某要斬仙!”

    屬於蘇乞年的元神之身高達七尺,凝若實質,宛如擁有真實的血肉,光明刀在手,他向前邁出,周身縈繞時光沙礫,他步履踏動之間,盡是光陰路的軌跡,有一種別樣的道韻。

    尤其是在其眉心處,天眼豎紋古拙且晶瑩,流溢時光氣息,時至而今,這天眼中積蓄了怎樣的力量,自當初與鯤鵬皇一行於紫禁城中一戰之後就再未動用,蘇乞年有感覺,多半會給他別樣的驚喜。

    “你敢辱吾仙族!”

    仙族年輕男子青色眸子變得冰寒,銳利如仙劍,他盯住了蘇乞年,周身仙光漸漸熾盛,道:“看來你知道得不少,不過今日既然來了,就不用走了,奉獻你的肉殼,作為仙臨之地,日後有望入仙界,彌補你今日的罪孽!”

    鏘!

    回應他的,是一縷彷彿可以開闢天地的刀光,刀光神聖、堂皇,無量光明,似可照亮古往今來。

    “找死!”

    仙族年輕男子周身白芒一閃,一口晶瑩剔透,仙光縈繞的白玉仙甲就浮盈出體,將其整個元神包裹在內,只露出面部,在其手中,同樣浮現出來一桿白玉仙矛,不同於此前的本源凝聚,這白玉仙矛甫一出現,就流溢出恐怖的仙道氣機,赫然是一口準聖兵,甚至本質還要更強,道韻圓滿無瑕。

    一口準聖仙甲,一口準聖仙矛!

    尋常天命準聖,也需要花費漫長的時月,才能將元神兵淬煉,臻至準聖兵,眼前這仙族年輕男子身懷兩口無缺的準聖兵,底蘊之深厚,就算是尋常天命準聖也不及。

    準聖仙矛橫掃,屬於無缺準聖兵的氣機,遠超這玄黃大地的通靈聖兵,甚至蘇乞年有感覺,這兩口準聖兵,不是一般的通靈聖兵,而是兩口魂兵。

    砰!

    刀光崩碎,也就在這一刻,自蘇乞年元神體內,休命刀破體而出,接續刀意,擋住了這一矛。

    鐺!

    有恢宏的撞擊音,金鐵交鳴聲燦爛,伴著熾亮的火星,這片神庭世界劇烈搖晃,若非是蘇乞年與那仙族男子皆有所掌控,消弭席捲四方的毀滅波動,這小天師的神庭與肉殼,多半要在剎那間被打成齏粉。

    殺!

    緊接著,那仙族年輕男子眸光一凝,沒想到蘇乞年能夠擋住這一矛,他盯住了蘇乞年手中的休命刀,長嘯一聲,引動四方仙霧翻滾,手中準聖仙矛發光,矛身浮現出一道道朦朧的仙影,群仙齊動,如在霞舉飛升。
SMART08787 發表於 2017-2-20 01:16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仙法,光陰不滅三十四刀!

    龍虎山上龍虎台。

    於一般龍虎山高手看來,龍虎台不過百丈方圓,但在元神高手眼中,卻能有百里方圓,納芥子於須彌,尋常時候,即便是龍虎山門下也要繞行,今日成了小天師與光明龍王的對決之地。

    神庭之地。

    仙族年輕男子揮動準聖仙矛,矛身群仙顯像,霞舉飛升,這是一門極其可怕的仙道矛法,伴著萬道雷霆,如仙劫降臨,洗煉凡胎,成就仙體,自此長生久視,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是無缺的仙道矛法,威嚴太盛,仙氣朦朧,擁有可怕的殺伐力。

    蘇乞年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這絕對是一名前所未有的大敵,不見得如看上去那麼年輕,不過修為似乎並不高,這元神之身,不比他更強幾分。

    足踏光陰路,休命刀鏗鏘作響,蘇乞年揮動光陰不滅刀,這一路修行過來,三十三式光陰不滅刀法在心中流轉,他沒有遲疑,向前迎擊,欲斬仙。

    鐺!

    休命刀與準聖仙矛再碰撞,兩者之間生出一股浩大的波動,毀滅漣漪波蕩,但都被兩者化解,否則以小天師的神庭,早就被瓦解,徹底崩潰。

    儘管如此,在外界看來,龍虎台上,小天師餘絕道的身體也在輕顫,似乎在強忍著什麼,處於一種極為不好的境況。

    天門峰上,龍虎殿前。

    正雷真人看正霄真人,再看向龍虎台上,他眉頭深鎖,愈發感覺到其中的波瀾詭秘,龍虎山上關於龍虎台的傳說也有很多,即便他身為元神真人,所知也不過一二,真正執掌龍虎台的,唯有歷代掌教天師。

    龍虎山上天門峰,傳聞曾有仙臨,多少代龍虎山弟子,也曾經有過一些仙跡,但不過驚鴻一現,有時數代也不得見。

    但可以肯定的是,歷代只要顯現過仙蹟的那些弟子,都光耀了一個時代,以最快的速度登臨天命,但卻未曾繼任天師之位,而是選擇了退隱,隱於龍虎山中,不問世事。

    這一切,都顯露出來種種端倪,但可惜,任憑歷代龍虎山高手想要深究下去,最後不是不了了之,就是應劫,隕落於先天雷海中。

    鐺!鐺!鐺!

    神庭世界,展開了一場不為人知的激戰,一個是重生至玄黃大地,執掌時間與光明的人族年輕高手,一個則是來歷神秘,源自浩瀚星空的仙族,休命刀與準聖仙矛硬撼,光陰不滅經與無缺仙道法對決,蘇乞年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酣暢淋漓,這是此前那來自浩瀚星空的幾大妖族年輕聖禁之王都不曾給予他的。

    嗡!

    隨著兩人閃電般交換數十招,休命刀似乎被那準聖仙矛勾動了沉眠的刀魂,刀身顫鳴,氣機漸漸攀升,便是那無缺的準聖仙矛,也不能夠壓制其鋒芒,甚至那刀鋒愈發銳利,斬在準聖仙矛上,迸濺出萬千火花,璀璨如煙火,每一朵,都足以蒸乾江河,炸碎一座座大山。

    這口刀……

    一頭絢爛的青色長發飛舞,仙族年輕男子青玉般的瞳孔收縮,休命刀之力有些超出他的想像,以他準聖仙矛,都不能夠壓其一頭,以他這一代剛剛複甦的仙魂,還不能夠令昔日仙兵完全復甦,否則如何會被這樣一個小小的人族年輕高手侵入仙殼神庭。

    “風雨雷電,仙罰九天!”

    這一刻,仙族年輕男子渾身發光,仙甲亦噴薄出熾盛的仙光,注入準聖仙矛之中,這兩大準聖兵齊動,氣機交織,一股可怖的威壓氣機瞬間將蘇乞年鎖定,那是一股極其可怕的矛意,彷彿仙庭天門洞開,仙兵仙將騰雲駕霧,降下九天,帶來仙罰。

    呼!

    這一刻,屬於小天師的神庭世界中起風了,風是青色如玉的仙風,帶著仙意,卻足以將神魂都吹滅。

    又有如藍珀般的仙雨墜落,驚人的寒意,彷彿連時間都能夠凍結。

    咔嚓!

    有紫色仙雷,伴著銀電飛舞,這是一種驚人的異象,皆具有可怕的殺伐力,隨著準聖仙矛引動,盡皆朝著蘇乞年席捲而來,矛光噴薄,要洞穿一切不臣。

    昂!

    蘇乞年不退反進,背後六片神藏大竅小世界轉動,氣血湧動,有如真龍長吟,一身戰意熾盛,攀升至前所未有的極顛,休命刀復甦,晶瑩神聖的刀身伴著時光沙礫飛舞,龍角纏繞刀柄,龍口吐出四尺九寸長的刀身,這口休命刀,自當初自武當解劍石後解封之後,就一直相伴蘇乞年左右,從不離身,蘇乞年對於這口刀,也賦予了最虔誠的刀道之心。

    昂!

    又一道龍吟聲響起,不是源自蘇乞年,而是源自其手中的休命刀,這一刻,他人刀合一,整個人身影都漸漸模糊了,似乎與刀身融為一體,休命刀錚鳴,化作一道神聖的光,朝著前方洞穿而去。

    時間本源第六種本源玄奧被勾動,追溯時間烙印,要尋找風雨雷電的起源。

    這一刀,如穿梭在時光之中,逆流而上,隨著這一刀斬出,蘇乞年追溯源頭,頓時感受到了一股浩瀚偉岸的本源,屬於風雨雷電的起始,仙族的根本源泉,仙道本源。

    即便是仙道本源,也在這天地漫長的時間中留下了種種痕跡,這剎那之間,蘇乞年雖然不能洞悉所有,卻也能夠勉強把握住一絲軌跡,休命刀光神聖堂皇,既而長驅直入,撕開風雨,斬滅雷電,落到了那準聖仙矛矛身之上。

    這是光陰不滅第三十四刀!

    哐!

    準聖仙矛劇震,那仙族年輕男子踉蹌倒退,這一刀顯然超出了他的想像,連無缺的仙道矛法都破去了,要知道,這可是輪迴仙法,雖然不是九轉輪迴聖法,但在仙族輪迴法中也赫赫有名,開創者乃是他這一仙族支脈的祖先。

    “你身上有人族祖地的傳承!”

    仙族年輕男子盯住了蘇乞年,此刻不再平靜,他看上去很年輕,實則已經活過了漫長的歲月,乃至可以上溯到黑暗歲月,龍虎山開山祖師張天師所在的時代。

    五千多年過去,他長生不滅,付出了難以想像的代價,眼下亂世已至,大世之爭開啟,這一次復蘇,也真正到達了他的極限,若是不能夠得到這一人族道缺之地的造化,最多不過一甲子,就是他塵歸塵,土歸土,魂飛魄散的寂滅之日。

    蘇乞年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而是上下打量這位仙族年輕男子一眼,剛剛他追溯本源,意外發現了這位仙族體內蟄伏的,極其可怕的仙道本源,但可惜,這本源似乎被一種神秘的仙法封住了,顯然不過揭開了一道口子,倒不是不能夠完全揭開,只是其元神似乎是剛剛複蘇,遠未回到巔峰,不能夠解封更多的本源。

    這也印證了蘇乞年的想法,這仙族絕非是現世之人,極可能是一位古人,且其身上尋常元神高手難以洞悉的歲月氣息濃得嚇人,活過的歲月,至少也要以千年計。

    這是一個仙族老怪物!

    “原來你還沒有回到巔峰。”

    蘇乞年再開口,那仙族年輕男子就面色微變,他驀地昂首,目光似貫穿了這片神庭世界,落到了天門峰頂的龍虎殿前。

    “你是龍虎山當代天師掌教,還不出手,與我一同降服這豎子!”

    龍虎殿前,正霄真人嘴角泛起一抹微笑,道:“謹遵上仙令。”

    呼!

    即刻,這位龍虎山當代掌教天師一步邁出,就落下天門峰,降臨了龍虎台,落到了蘇乞年二人身前。

    嗡!

    有刺目的雷光綻放,正霄真人翻掌,一塊能有拳頭大小,紫光晶瑩的大印浮現,印身之上纏繞龍虎,陰陽交織,雷道生衍,屬於通靈聖兵的氣機撼動這龍虎台上的虛空,令空氣破碎,現出一大片的真空地域。

    掌教!

    隨著正霄真人突然出手,頓時驚住了一干龍虎山峰主真人,那仙族年輕男子傳音入密,放眼龍虎山上,竟無一人可洞悉虛實。

    龍虎印,乃是龍虎山鎮教之物,不是通靈聖器,而是初代張天師鍛造的,以契合龍虎山天命寶典《龍虎印法》的準聖兵,更是一口天下少有的魂兵。

    緊接著,更是出乎諸多元神真人預料的,掌教天師祭出了龍虎印,並非是打向那位光明龍王的肉殼,而是與那位光明龍王一般,打入了小天師餘絕道的神庭之中。

    與此同時,屬於小天師的神庭中,那仙族年輕男子再次出手,手中準聖仙矛揚起,但很快變了顏色,因為那口龍虎印墜落神庭之後,並非是鎮壓向那個人族年輕人,而是朝著他鎮壓而下,這就令得他露出驚怒之色。

    “爾敢!”

    他怒喝一聲,既而嘴角就泛起一抹冷笑,仙氣盈身,倏爾運轉秘法,那墜落向他頭頂的龍虎印頓時一滯,龍吟虎嘯聲淒厲,如被禁錮了一般,雷光黯淡,氣機驟降。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x24685

LV:8 領主

追蹤
  • 30

    主題

  • 21316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