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核屍啟示錄 作者：明日（已完成）

第1001章 誰能救你們

    小明的心臟猛地一縮，下意識地向上望去，頭頂的一線天依舊被五艘游擊艦的火力網封鎖，老小子又在虛張聲勢嗎？

    不得不承認，凱撒的話戳中了小明的命門，小血召喚的援軍是他最後的倚仗，若是援軍到不了或是無法按時到達，他簡直不敢想像這個後果！

    凱撒顯得胸有成竹：「小明，不管你藏在什麼地方，別指望固守待援了！我知道你又策動了大量的核屍，正在趕來的路上！嘿嘿，按你們漢語的老話，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這幾艘游擊艦，別想逃出我的手掌心！還有這一對血族，我也很感興趣……」

    聽到此言，五艦的戰士們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玫瑰和宛若畢竟不是控制全局的人，只能把擔憂的目光投向小血，現在明處的主事人就是她了。

    按說，跟凱撒唇槍舌戰，沒人比小明更合適了，偏偏他現在不宜現身，只能通過小血，試探對方的底牌。

    小血本來就恨不得吃掉這個時不時發聲騷擾的傢伙，得到小明的提示之後，一聲尖嘯：「你是個什麼東西？我的援軍，豈是你能決定的？我也對你很有興趣，趕緊洗乾淨了，讓我嘗嘗味道怎樣？」

    自詡上帝的凱撒，大概第一次被人當做食物，不怒反笑：「哈哈，我真的很好奇，小明是怎麼把你訓練出來的？能說話的血族，確實罕見。轉告你的主子，我的另一支核變異軍團，已經去攔截你們的援軍了。我倒要看看，還有誰能救你們？」

    小明見老小子的底牌，果然跟自己所想的一致，心中一沉，同時額頭冒汗，要知道，小血現在可是他的主子！

    「呀——」小血被激怒了，一道殺氣衝天的意志傳向四面八方的援軍，「殺！給我殺過來……」

    小明血紅的臉色無比沉重，腦海中的動態情緒地圖顯示，兩股敵意的情緒正在快速匯聚，在天上、在地面集結，那規模，同樣不亞於馳援的百萬核屍。

    老小子沒有騙人，天上的敵人肯定是鳥群，地上的敵人不外乎活死人樹，或者是從地下鑽出的巨鼠、核變異蚯蚓之類。

    至於其他生活在地表的核變異族群，在活死人樹的獵殺下，除了善於躲藏的核屍，幾乎都所剩無幾，不成規模。

    與此同時，包圍核屍龍捲風的三大族群，攻勢忽地加大。

    地面的活死人樹軍團，群魔亂舞，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衝鋒。

    核變異蚯蚓族群則鑽到地下，挖起了牆腳，試圖動搖對手的陣腳。

    天上的鳥群，不再專注於一點，回歸老戰術，展開烏雲蓋頂的全面衝擊。

    小血的壓力再度大增，血目凶光，渾身連顫，操控著龍捲風大陣，抵擋著來自天上地下的全方位攻擊。

    五艘游擊艦的火力，又變得可有可無，令戰士們有勁無處使，還好，不時從地下鑽出一條條大蚯蚓，充當他們發洩鬱悶的靶子。

    小明的心思完全放在了遠處，觀察著援軍的動態。

    他注意到，新集結的敵人，在地面形成了一個環形的攔截圈，以逸待勞，恭候遠道而來的援軍，而天上的鳥群已經開始了俯衝式襲擊。

    這下可好，援軍還沒衝到敵人的攔截圈跟前，速度就慢了下來。

    怎麼辦？照這樣下去，真的要坐以待斃了……

第1002章 一切皆有可能

    玫瑰雖然看不清全局，但從小血和凱撒的對話中，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再次喊話：「喂！如果堅持不住，我們可以突圍啊……」

    突圍？小明的眼睛一亮，一拍腦袋，自己怎麼遲鈍至此，連人挪活、樹挪死都忘了？

    玫瑰一直關注著小血的方位，她看到雄血族拍腦袋的動作，竟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隨即搖搖頭，自己一定是相思過頭了，怎麼可能？

    她卻忘了小明曾經說過的話——一切皆有可能。

    宛若正在跟其餘的游擊艦通話，商量對策，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小血，準備突圍！」小明的大腦瞬間做出了推演，將四面八方的援軍集中到某個點，手下的核屍大軍亦向該點移動，內外夾擊，不僅能縮短會合的時間，而且更容易突破敵人的攔截圈。

    這個點，當然位於柏林的方向。

    小血心意相通，毫不遲疑，又是一聲尖嘯，兩道意志分別輻射遠近兩支大軍。

    此時，百萬援軍都進入了方圓五十萬平方公里的範圍，以小血為圓心，最遠的核屍距離不過二百多公里，最近的才六、七十公里，而敵人的攔截圈位於五十公里的位置。

    在小血的意志下，援軍前鋒的速度放慢，各方援軍都轉向了柏林的方向，從環形逐漸變成扇形，不斷收縮，一旦集結完畢，將形成一把巨型的尖刀，扎向敵人的防線。

    幾乎同時，核屍龍捲風的陣形突變，由內旋轉為外旋，從高到低，一圈圈向外蔓延，向心力變成了離心力，一發發的核屍炮彈，呼嘯著射出去。

    小明再次祭出了漩渦戰術，在小血身邊剩餘的六七十萬核屍大軍，形成一個巨型的漩渦，向援軍的集結點席捲而去。

    如果剛才是陣地戰，現在又回歸了運動戰，只是敵人多了空中力量，戰鬥將更趨激烈、慘烈。

    小血的意識流反而沒有剛才消耗的厲害，因為作用的範圍大大收窄。

    但這只是暫時的，隨著突圍戰的白熱化、大批人肉炮彈的發射，海量的核屍死亡所產生的精神反噬，必將再次挑戰她的體能臨界點、燃燒她的生命……

    包圍核屍龍捲風的三大核變異族群被突然的變陣打得措手不及，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很快穩住陣腳，重新開始瘋狂的圍追堵截。

    尤其是天上的鳥群，隨著核屍大軍的鋪開，它們有了更多的攻擊目標，大逞兇威，那一雙雙小小的白眼珠閃著寒光，尖喙利爪，一撕就是一塊肉，尤其喜啄核屍的眼珠。

    嘶嚎哀鳴、腥風血雨，一幅修羅殺場的巨幅畫卷，在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大地上徐徐展開……

    小明和小血，以及五艘游擊艦，依舊位於漩渦的中央——海眼，在核屍大軍的重重保護之下，但並不安全。

    因為他們的頭頂，盤旋著黑壓壓的鳥群，不斷地俯衝下來。

    「你們！集中火力，保護我倆！」小明怪異的聲音傳入五艘游擊艦，惡戰當前，也不管會否露出破綻了。

    其實不用他說，玫瑰剛剛下達了同樣的命令，在雌雄血族的頭頂構築一道火力網，確保他倆的安全。

    這一次，小明沒有讓其他核屍當坐騎，而是親力親為，馱著小血，撒腿狂奔，他的核屍跳，連子彈都可以避過，自然無懼鳥群的空襲。

    不過，小血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嘿嘿，現在才想逃，是不是太遲了……」凱撒冷嘲熱諷的怪笑，透過嘈雜的戰場聲浪，刺了下來。

第1003章 但你卻是我全部的愛

    戰場的形勢隨之一變，原本圍追堵截的三大核變異族群，居然網開一面，放緩了正面的攔截，只是牢牢地封鎖住其餘三個方向，彷彿趕著核屍漩渦前進，放任讓「他們」與援軍會合。

    凱撒自然不會這麼好心，小明腦海中的動態情緒地圖顯示，外圍的攔截圈正在同步收攏，在兩支核屍大軍的交匯方向，逐漸形成一個巨大的半圓陣形，和三大核變異族群呼應，如同包餃子，而餃子餡正是核屍漩渦。

    也就是說，敵人有信心，在背有核屍援軍的情形下，吃掉向外突圍的核屍漩渦。

    此時，小血想改變前進的方向也做不到了，三面都是重兵，只能向著敵人兵力薄弱的正面突進，不是魚死，就是網破！

    但是看起來，魚死的可能性更大，因為核屍漩渦每前進一步，都以海量核屍的死亡為代價。

    敵人實施的是步步蠶食的戰術！

    就連不斷俯衝下來的鳥群，也似乎是有意消耗五艘游擊艦的彈藥。

    小明再次通過看到「穿越時空的因果」的能力，看到了不遠的未來：在他們衝破敵人的防線、跟援軍會合之前，身邊的核屍已所剩無幾，而游擊艦是彈盡糧絕……

    「小血，我愛你！堅持住！加快速度……」小明依然沒有放棄，不斷地用心聲鼓勵小血，用愛激勵小血。

    這是他最堅定的人生信念——不放棄任何的希望，哪怕只有一線希望！

    而且，敵人防線之外的百萬核屍援軍，業已集結完畢，擺出了尖刀巨陣，隨時可以發起衝鋒。

    五十公里的路程，敵人建立的半圓形防線，就有二十公里之寬，大大縮短了小明預期的時間。

    他終於看到了！

    是的，即便位於核屍漩渦的外高內低的海眼，他依然看到了！

    他看到了一片黑壓壓的、衝天聳立的活死人樹森林，兩邊看不到頭，其規模，竟然超過原先圍困玫瑰他們的活死人樹森林。

    盤旋在天上的鳥群，已經微不足道了。

    即便小明身邊的核屍還剩下三、四十萬，他的眼睛依然露出了絕望，永不放棄希望的他，第一次感到了徹底絕望！

    按他原先的判斷，凱撒所能集結的活死人樹軍團，主力都在核屍漩渦的這邊。

    擋在前方的防線，應該是核變異族群的混編軍團，會有一定數量的活死人樹，但也不會太多。

    當核屍漩渦抵達時，跟防線另一邊的百萬核屍援軍同時對沖，還是有可能撕破敵人的防線，哪怕核屍漩渦拼光了，只要援軍接應到他們，就有殺出去的希望。

    然而，橫亙在面前的，是一條縱深二十公里的活死人樹森林，哪怕再有百萬核屍的新增兵力，也無法衝破。

    現在是下午三點，距離天黑還有三個小時，他就是想拖到活死人樹蟄伏的時間，也沒有機會。

    凱撒喋喋不休、勝利在握的得意叫囂，又一次地刺入小明的耳膜：「小明，你藏得太好了。我就不信了，等我吃掉了這批窮途末路的核屍，活捉你最在乎的人，以及這對血族，你還能藏得住……你還是早點認清形勢，乖乖地做我的人種吧……」

    小明對凱撒，從共和國時期的敬仰，到發現真相後的鄙視，再到末日大戰時的憎恨，直到此刻，對這個狂人是徹底無語、不得不服了。

    老小子如同西遊記中的如來佛祖，自己就是一心打破宿命的孫猴子，結果怎麼跳，都跳不出他的手掌心。

    小明試圖通過核變異，獲得超越命運的力量，這個出發點顯然錯了，他不僅沒有掌握命運，反而在命運的陷阱中越陷越深，直至萬劫不復！

    小血對小明的悲觀絕望瞭然於心，一道毅然決然的心聲在他的腦海中迴響：「不！你沒有錯！血族的力量是可以超越命運的……我要讓你知道！不管你是否真的愛我，但你卻是我全部的愛……給我看好了……呀……」

    小血騎在小明的背上，仰天長嘯，那一頭長長的金發，如同受到電擊一般，炸立四散！

第1004章 混球

    以小血為中心，一道聲浪有如光的漣漪，向外輻射，由近及遠，兩支核屍大軍，隔著活死人樹森林，遙相呼應，咆哮呼嘯，直衝雲霄。

    五艦的戰士們，齊齊打個激靈，每個人的心靈，似乎都被小血的尖嘯所穿透！

    更奇異的是，他們的大腦裡迴蕩著同一個聲音：「以王的名義，命令你們！為我而戰、為我而死……」

    那一刻，包括玫瑰、宛若、小武幾兄妹在內，所有人的眼裡都射出狂熱之色，恨不得立刻為小血去死！

    不過，僅僅是一瞬間，他們就恢復了理智，面面相覷，驚駭不定，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只有小明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真切地感應到，小血爆發的空前意志，不僅短暫激發了人類的群體意識，更波及周邊各種動物的群體意識，甚至連天上的鳥群，那敵意的情緒也出現了短暫的波動！

    他的血目猛地一亮，彷彿看到了一個新的未來：小血的意識流，一旦激發到極致，足以控制一串進化鏈，不僅是靈長類和大熊貓等親近人類的種群，而是囊括了所有的哺乳動物，乃至鳥類。

    這才是真正超越命運的力量！

    可惜，這種極致的意識流，小血還無法掌控，只是一閃而過，就回縮到兩支核屍大軍的身上。

    小明的驚喜也是短暫的，轉即被深深的擔憂所取代，因為他感應到，小血的生命力，正抽血似的，隨著意識流的噴發，一點一滴地流逝。

    游擊艦上，一雙雙詫異的眼睛，都盯著舷窗外的小血，她正在做出非常奇怪的動作。

    她的兩隻手臂，平平展開，兩隻小手呈爪狀來回晃悠著，就像有兩個球，在她的掌中轉動。

    與此同時，核屍漩渦發生了異變，每一個核屍不再是順時針的暴走，而是手牽手地旋轉，一圈一圈地重疊，一層一層地累加……

    戰士們的目光，馬上又被四周的核屍所吸引了，但見無數的手腳，以令人眼花繚亂的動作，疊加在一起，如同沸騰的開水，跳動著，遮蔽了天空……

    「停止射擊！」宛若趕緊下令，因為雌雄血族已經被一圈核屍包裹了起來。

    五艦不僅停止了開火，連速度都放慢下來，直至熄火，它們同樣被一圈又一圈的核屍所包裹住，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大家都別慌！這應該是核屍的戰術變化……」玫瑰安撫著戰士們。

    是的，這是幾十萬核屍的戰術變化，在同一個意志下的重組整合，如同一個異形魔方，不斷地改變著它的形狀。

    天上的鳥群、地上的活死人樹森林和核變異蚯蚓族群，依舊在鍥而不捨地攻擊，卻有種老虎吃天、無從下嘴的感覺。

    因為數十萬核屍正在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球體，如同在地面逐漸隆起一個球狀的小山，越升越高，早已超越了活死人樹的高度，壯觀無比！

    那情形，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就好像某種螞蟻遇到洪水時，會本能地抱成一團，越聚越多，直至形成一個足以浮在水面上的蟻球，以外層螞蟻的犧牲，延續族群的生存。

    這神奇的一幕，通過一直在空中監視的無人小飛機，傳到了五艦中，即便戰士們今天看了太多的奇觀，還是再次被震撼了。

    胖子大發牢騷：「等見了老三，哥幾個揍他！這麼好玩的事，也不帶我們一起玩。」

    小武揶揄：「是啊，二胖子，你胖得像個球，加入到這個球裡，一定會大展神威。」

    「呸，你才是個球！混球……」

    玫瑰和宛若就沒有兩兄弟說笑的心情了，擔憂地看著一望無邊的活死人樹森林，小明這個混球，能夠帶他們衝出去嗎？

第1005章 不可承受之重

    小明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小血和兩支核屍大軍之上。

    而玫瑰他們，業已處於核屍巨球的內核，暫時不用他操心。

    這個核屍巨球，自然是小血的傑作。

    如此高難度的複雜形態，意識控制做不到，意識取代同樣做不到，唯有意識擬化，才具有這個能力。

    意識擬化，是主導者將被動者的群體意識化為自己的肢體意識，主導者的手做出什麼動作，被動者的群體就可以擬化出什麼動作。

    在剛才的戰鬥中，小血曾擬化出兩隻巨型之手，守護著核屍龍捲風的風眼端口。

    那時，她僅是控制小部分核屍，已相當吃力

    而現在，她是操控整個核屍大軍，不！遠處的百萬援軍也在同步形成一個巨球，一個更大的巨球！

    小血正用她的意識擬化，同時操控兩支核屍大軍，一百幾十萬之眾的個體，而且彼此相隔二十多公里，所消耗的能量，已是她不可承受之重。

    但她必須承受，因為她對小明的愛！

    愛是什麼？不僅僅是索取，更是付出、傾盡所有的付出，才是真愛！

    很多人類做不到，小血一個異類做到了！

    她的潛能，只經過短短的緩衝，在小明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突然像火山一樣地爆發，幾乎是一下子就達到了臨界點。

    好比一輛小車，一踩油門，就直接衝到了時速表的220公里上，這是車速的臨界點。

    臨界點是什麼？一面是生，另一面就是死！

    介乎生死之間的小血，徹底完成了對兩支核屍大軍的擬化，兩個黑乎乎、密密麻麻蠕動的核屍巨球，如同兩座平地拔起的高山，屹立在灰濛蒙的天地之間。

    哪怕這天上，還有烏雲蓋頂的鳥群！

    哪怕這地上，還有群魔亂舞的活死人樹森林……

    「奶奶的！這是科幻片嗎？還是魔幻片……」胖子呻吟一聲，兩隻小眼睛瞪得溜圓，看著無人機傳回的畫面，大腦都快短路了。

    「老三……他還是人嗎？」小武也呻吟一聲，萬萬沒想到，他無意中道出了真相。

    「三哥，你到底付出了什麼代價？」景純默默地看著電子屏，在心中念叨。

    「救世主！只有救世主才能創造這樣的神蹟……」二營長的雙眼充斥著狂熱的崇拜。

    玫瑰和宛若緊緊地手牽手，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對小明的信心從未有這一刻的強大！

    每到關鍵時刻就發聲、刷存在感的凱撒，難得地保持了沉默，似乎也被這不可思議的景象震住了……

    此刻的小明，正承受著不可承受的心靈衝擊！

    被包裹在核屍巨球核心的他，身處一個幾立方米的狹窄空間內，眼前一團漆黑，但可以感覺到背上的小血，打擺子一樣地劇烈顫抖，彷彿一個快要散架的木偶。

    一體同心，她的各種機能變化，同步映射到他的肌體和器官上。

    血液在她的血管裡沸騰，衝入全身各個器官，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循環，已經超出了肌肉和表皮的負荷，向內滲透、向外滲透。

    小明雖然看不見，但可以想像出，小血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血人。

    她的體溫急劇升高，如同一塊烙鐵，烙在小明的身上，烙在他的心上。

    他終於明白了，小血所謂超越命運的力量，首先要超越自己的生命！

    她在瘋狂地釋放意識流、燃燒生命力，去完成一項只有用生命才能完成的任務！

    「不！你給我停下！住手啊……」小明發出痛苦的哀嚎！

第1006章 若只如初見

    「我答應你的，一定做到！我的小明，這是你對我的承諾，也是我對你的承諾！」小血霸道地做出回應。

    她平伸的兩隻小手，開始吃力地向中間合攏，彷彿在她的胸前，存在著一股巨大的阻力。

    小明腦海中的動態情緒地圖，清晰地顯示，兩個遙遙相對的核屍巨球，隨著小血的手上動作，緩慢地滾動起來，滾向從中隔阻的活死人樹森林。

    如同兩個點，沿著一條直線，彼此逐漸接近！

    五艘游擊艦內，戰士們發出一片驚嘆和吸氣聲，天底下竟然還有這樣的戰術？也只有人類文明崩潰的末時代，才得而一見吧。

    從無人機傳回的畫面上，兩個山一般的核屍巨球，好像被兩隻看不見的手同時推動，向著對方滾動，向著橫亙在中間的活死人樹森林，碾壓過去。

    這是真正的碾壓，一株株上百米高的活死人樹，跑都沒法跑，就像螞蟻一般地被核屍巨球碾過，留下倒伏的殘骸，支離破碎，形成兩道寬達幾百米和上千米的溝壑，如同兩把鋒利的手術刀，從兩邊剖開了活死人樹森林。

    天上的鳥群，黑壓壓地撲下來，同樣是螞蟻撼大樹，壓根不能阻止核屍巨球的前進。

    而位於巨球核心的小血，在顫抖的同時，渾身流出散發著血腥味的液體，滴落在小明的身上、頭上、臉上，這不是汗，而是混合著汗的血！

    「不！停下！給我停下……我求求你了……停下……」小明心如刀絞，他苦苦哀求的心聲，是如此的薄弱、如此的無力、如此的無奈！

    他無法命令她，因為在兩人的關係中，他只是個附庸者。

    彼此的心靈交感，令他很清楚，她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絕對不會停下！

    甚至，他的一部分內心，也不希望她停下，因為他知道，小血的所為，是他的最後希望、是玫瑰他們的最後希望！

    也正因為如此，更讓小明感到痛苦。

    他痛恨自己的自私，痛恨自己的無能，為了拯救愛人和兄弟姐妹，卻不得不犧牲另一個愛人……

    小明的內心波動被小血洞悉無遺，她竟然理解了這種人類的複雜情感：「原來，愛就是犧牲，是這樣的感覺……我的小明，我好快樂，我好開心，這世上，終於有一個雄性，真正地愛上了我，我也真正地愛過了一回……」

    「小血！我的小血，你吃點東西……」小明悲鳴著，隨手扯過一個核屍，一口將「他」咬死，送到小血的嘴邊。

    如果他的血肉可以止住她飛速流逝的生機，他寧願自己被她吃掉。

    「我……不需要！」小血第一次沒有糾正「我的小血」這句話，她的身體機能已在超負荷的運轉中不可逆轉，即便是海量的營養補充，也無法挽回她急劇萎縮的生命力。

    她的肢體顫抖不止，卻竭力維持著雙手的穩定，保持著擬化的動作，繼續推進。

    兩個核屍巨球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十公里，一半的路程，但是，每前進一步，就有無數血肉模糊的屍體，從球體的外層，雨點般地剝落下來。

    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兩個核屍巨球的體積，比一開始時，大約縮小了四分之一，也就是說，滾過的五公里，兩支核屍大軍，付出了近三十萬生命的代價。

    小血決絕的心聲，流淌在小明的心底：「我的小明，我可以堅持兩軍會合的那一刻，然後，就要靠你了……」

    「不——」小明的眼角流下了兩行血淚，「你不要死！我不准你死！」

    「我會活著，活在你的心中！我的小明，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事……」小血嬌媚地「嚶」了一聲，並無特別的傷感，把個生離死別，視作人生初見。

第1007章 直教人生死相許

    「小血……」小明肝腸寸斷。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看著心愛的人，慢慢地死在眼前，自己卻無能無力！

    命運，這該死的命運！為什麼，自己只能屈服於它、不能凌駕於它？

    「不——」小明發出撕心裂肺的嗥叫，試圖燃燒自己的生命力，搶奪意識流的主導權，挽回小血的性命。

    同處核屍巨球的內核，距離核心不遠的五艘游擊艦，都聽到了這一聲淒厲的長嚎，戰士們為之顫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別衝動！很快，我會把主導權交給你！」小血輕而易舉地控制了小明，她的心聲開始做最後的交代，「小明，我的死亡，將會激發你空前的血變。這是血族的最獨特之處，當配偶中的一個死去，不僅會解除血之烙印的關係；而且，活著的那個，還會在配偶死亡的瞬間，獲得出一次性的巨大力量，這就是超越命運的力量。據說，感情越深的配偶，獲得的力量越大，持續的時間越久……」

    至此，小明徹底明白了，小血犧牲了自己，成全了他。

    「小血！我不要你死……」小明血淚如雨。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愛是不分種族的，甚至是不分種群的。

    小明第一次，對造物主創造的「愛」生出無比的怨恨，這世間，為什麼要有愛？

    「我的小明，別傷心了，你還有別的愛人啊！沒有了我，你可以締結新的血之烙印……」小血的心聲忽然變得調皮，「但你只能有一個配偶哦。我很好奇，你會選擇哪一個雌性？是宮二？還是玫瑰？或者宛若……」

    「別說了！我只要你一個……」小明心如刀絞，只覺人生無趣，再也不會有愛了。

    就在兩人的生離死別中，兩個核屍巨球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不到五公里，各自的體積，又縮水了不少。

    在兩球的身後，那兩道碾出的巨大溝壑，正重新被活死人樹一株接一株地填滿。

    其他的核變異族群，包括百萬計的蚯蚓和巨鼠，都聚集在活死人樹森林的外圍，圍個水洩不通。

    再加上空中越聚越多的鳥群，可謂天絕地滅的終極殺陣。

    那情形，兩隻核屍大軍會合之際，就是敵人總攻之時。

    無人機將這恐怖的一幕傳回了五艘游擊艦，才樂觀一會兒的戰士們，臉色再次凝重起來。

    「弟妹，我們不是還有微型核彈嗎？都扔出去，炸他個內外開花……」胖子哇哇大叫。

    小武冷哼一聲：「你是要把自己炸開花嗎？我想老三自有對策。」

    胖子這才醒悟過來，五艦在核屍巨球的內核之中，核彈不好發射，惱火道：「老三也不放個屁，吱一聲，讓哥幾個乾著急……」

    宛若勸道：「二哥別急，我們之前，不是用過微型核彈對付活死人樹嗎？收效並不大。」

    玫瑰顯出了領導者應有的冷靜：「這樣的戰爭，我們確實起不了什麼作用。一切都交給小明吧……」

    距離五艦不遠的巨球核心，小血的劇烈震顫漸漸變緩，汗血也不再流出，並非好轉，而是即將油盡燈枯。

    她的生命已進入了倒計時，唯有乾癟的小手兀自向內推動，彼此的距離不過一拳。

    「小血，我愛你！我愛你……」小明幾乎感覺不到背上小血的重量了，他的心痛到極致，幾近麻木，只是痴痴地念叨這「三個字」，為她減輕最後的痛苦。

    「我的小明，別碎碎念了，我想聽點好聽的……」小血皮包骨頭的尾巴，緊緊地裹住小明的短尾巴，撒嬌般地搖了一下。

第1008章 精神反哺

    什麼是心碎的滋味，小明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

    他的心在滴血，卻怎能不滿足小血最後的願望？

    這時，小血吃力而虛弱地口吐人言：「謝謝你教會我說話，我也想聽你說話，把世界上最美好的情話，說給我聽……」

    「好……我說……」小明已是泣不成聲，用力地點點頭，雖然在黑暗中，彼此看不見，他卻淚流滿面地強笑著，說出生平最艱難、最沉重、最苦澀的情話，「小血，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想，這一戰過後，我會陪你到天涯海角，從此，你就是我一個人的女王，我就是你一個人的配偶……我會寵你、愛你、永遠不離開你，直到地老天荒……我們會生下一堆的小血族，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

    「我的小明，你要記住我……永遠記住我！你是我的……」小血的前半截話尚是人言，後一半話已變成了心聲，如同一支蠟燭燒到了盡頭，只剩下微弱的火苗在餘燼中閃爍。

    她說著，爆發出最後的生命力，意識流亦如流星般的爆發，兩隻小手猛地合在了一起！

    在五艘游擊艦的電子屏上，兩個縮水一半的核屍巨球，驀地加速，碾壓過彼此之間的最後一片活死人樹，轟然一震，已合二為一！

    就在這一瞬間，一聲淒厲悲絕的長嚎，從震動重組的核屍巨球內部傳出，直衝九霄，震徹大地……

    戰士們無不駭然變色。

    包括小武、胖子、二營長在內的男兵們，皆心如針扎，彷彿最愛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以玫瑰、宛若、景純為首的女兵們，則悲從中來，產生為之慟哭的衝動。

    更大的衝擊還在後面，一道空前的意志，跟著在他們的腦海中炸響：「我是你們的王！所有聽到我召喚的你們，向我靠攏！王，需要你們……」

    這一道強悍決絕、不容違背的王者意志，以光一樣的速度，向外擴散！

    在意志的始發點，核屍巨球的核心，小明那匍匐已久的身體，慢慢地站了起來，像個人一樣地站了起來。

    隨著他的站立，四周的空間隨之擴大，包圍著他的核屍，要不是因為手腳相連，都會忍不住向他匍匐叩首。

    「他們」感覺到，原本「王」的意志是一分為二，分為主副陰陽，現在重新凝聚在一起，聚變成一個強大好多倍的意志！

    這是王的蛻變，一個新王誕生了！

    小明的雙手抱著小血變輕變小的遺體，她像個嬰兒似地縮在他的懷裡，身體尚有餘溫。

    而他的身體，正在變得熾熱，彷彿要燃燒起來。

    正如小血所言，他開始了空前的血變，那顆孤單的心臟，失去了小血心跳的同步，如同脫韁的野馬，強力地膨脹收縮，送出沸騰的血液，將全身的器官帶上高速地運轉的軌道，產生空前的能量，注入回歸他掌控的意識流。

    那能量，比小血燃燒生命力所產生的能量還要充沛，卻並沒有給小明帶來同樣的損傷。

    因為小血的死亡瞬間，她的意識流做了最後一次的絢爛噴發，卻沒有消逝，而是融入了小明的意識流，產生了神奇的精神反哺。

    這種精神反哺跟精神反噬截然相反，後者是對身體的惡性損害，前者是對身體的良性再造！

    精神反哺只能發生在血族配偶之間，愛得越深，反哺越大。

    在某種意義上，小血並沒有死，她的精神在小明的身體上獲得了重生，這就是血之烙印的神奇之處。

第1009章 王中王

    隨著意識流像火山一樣地爆發，小明渾身震顫，腦海裡閃現混亂不堪的畫面，其中兩個畫面令他印象深刻……

    一個是在滅絕戰場上，他殺掉了那個雌血族後，激起雄血族的滔天怒火，驅使整個核屍族群，向他復仇的一幕。

    或許，這就是命運的因果，他加之在別人身上的痛苦，總有一天要回到他的身上，而且是加倍償還。

    另一個是他變成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存在，身不由己地上升，穿透堪比小山的核屍巨球，浮到了空中，鳥瞰整個戰場，繼續快速上升，又穿透了黑壓壓的鳥群，進入棉絮般的灰色雲團，直至飛出大氣層，俯視著鉛球一般的醜陋地球……

    他驀然醒悟，這是小血死後的靈魂飛昇，確切地說，是意識流的臨終發射，留給他的最後記憶！

    「我的小血，你沒有死，你永遠活在我的體內和心中……」小明眼中的血淚早已流乾，取而代之的，是復仇的怒火、瘋狂的怨念。

    如果命運的懲罰落在他的身上，他認了，但他接受不了的是，命運傷害到他身邊的人！

    他一日不屈服，凱撒就不會放棄抓他當人種的計畫，他所在乎的人，依舊會變成老小子脅迫他的棋子。

    凱撒一日不死，小血今天的命運，就是其他人明天的命運。

    小血用生命帶給他的力量，已經可以超越命運，他要抓住這一次性的機會，去挑戰命運，打破命運！

    他要報仇，為小血報仇，給凱撒致命一擊，一了百了！

    「爆發！給我爆發……」小明在沉默中爆發，昂起高傲的頭顱，那血紅的目光，彷彿穿透無邊的黑暗，燃盡世間所有的醜惡……

    他的意識流繼續爆發，彷彿沒有極限！

    他的意志輻射更遠的地方，彷彿沒有止境……

    小明感覺道，似乎只要他想，自己的意志可以覆蓋整個北半球，但是意義不大，因為北美洲的核屍，不可能越過遼闊的太平洋和大西洋。

    「王在召喚你們……」這道王的意志向東擴散，越過了高加索山脈、越過了土耳其海峽、越過了蘇伊士運河，傳遍了歐亞非大陸。

    所過之處，無數的紅眼核屍、白眼核屍、核殍乃至突變者，包括核變異靈長類動物，都同時打個激靈，齊刷刷望向同一個方向。

    甚至連同屬進化鏈頂端的其他血族，都被這道強悍決絕的召喚所震懾！

    如果血族是核屍族群的王者，那麼此刻的小明，經過某些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機緣，已蛻變成王者的王者，足以令其他的血族臣服。

    而後，大地塵土飛揚，彷彿萬馬奔騰，大大小小被召喚的核屍族群、靈長類族群，開始了長途大奔徙，以直線運動的最短距離，匯向同一個點。

    在遙遠的東南亞，已成為廢墟的曼谷集市，一對遊蕩的核屍男女也聽到了小明的召喚，同時打個激靈，憑著核屍獨有的感知，似乎有所觸動。

    「他倆」相視一眼，空洞的雙眼竟然閃過一絲喜色，呼嚕交流了幾句，便融入大奔徙的核屍潮流中，向歐洲的方向進發。

    在更遙遠的小明家鄉，一個奇形怪狀的巨型生物，盤踞在原先黑市的地界，它驀地聳動一下，發出一陣嗡鳴，竟是怪異的人言：「小明……哈哈哈……小明！我總算找到你了……」

第1010章 大反攻

    小明空前爆發的意識流，輻射完歐亞非大陸之後，就迅速回縮，這一過程，僅僅是瞬息之間。

    要知道，意識流的傳播速度等同光速，光速一秒鐘，可以繞地球七圈半。

    這跟小血剛才的情況迥然不同，她必須保持意識流的持續作用，才能將核屍援軍召喚而來。

    而小明的意識流雖然像光一樣地掠過，但是幾千萬受到召喚的核屍和靈長類動物，並沒有停止大奔徙的步伐，速度絲毫不減，繼續翻山越嶺、跋山涉水，不顧死活，亡命狂奔。

    只因為小明的意志太強大了，滯留效應大大延長，被意識取代的個體在短時間內不會恢復自我意識。

    小明的大腦分析出，幾千萬受到召喚的個體，在滯留效應結束前，至少有一千萬能抵達自己的身邊，對付活死人樹族群，已經綽綽有餘了。

    借助意識流的大爆發，小明腦海中的動態情緒地圖，也跟著擴展到歐亞非大陸，對宏觀上的敵我形勢，了然於胸。

    凱撒的人類滅絕計畫，在帝國武裝的頑強抵抗下，果然尚未走出歐洲。

    因為活死人樹的活動範圍，主要侷限在歐洲，它們的數量，大致在百萬株左右。

    而在亞洲、非洲，僅僅活躍著少量的活死人樹，不成氣候。

    否則，他上哪召喚來幾千萬的核屍和靈長類動物？

    小明不知道凱撒集團運用何種方式培育、繁殖活死人樹的，既然老小子有信心統治全球，相信，在其他大陸上也有活死人樹的存在。

    至於控制活死人樹和其他核變異族群的武器——大功率超聲波發射基站網點，在其他大陸應該同樣存在。

    只要凱撒完成了歐洲的人類滅絕計畫，他就能騰出手，收拾其他大洲的人類倖存者。

    不過，小明的異軍突起，不僅打亂了凱撒的行動步驟，也打破了他對核變異族群的絕對控制，至少核屍和靈長類族群，已經站到了人類的一邊。

    因為小血的死，小明不僅點燃了復仇的怒火，更有了反擊的實力，他要給凱撒致命一擊。

    既然老小子展開人類滅絕計畫的最大倚仗就是活死人樹，那就將它們斬草除根，拔掉他鋒利的爪牙。

    至少，將凱撒統治核心——歐洲大陸的活死人樹剷除，等於在他的心臟上戳一刀！

    不過，小明召喚來的千萬大軍，最快也要到午夜才能趕到。

    他必須首先應付眼前的危機……

    當兩個核屍巨球一合併，地面的活死人樹軍團和天上的鳥群，就發起了暴風驟雨般的衝鋒，外圍的核變異蚯蚓族群和鼠群，則圍得水洩不通。

    敵人的戰術很明確，不讓合併後的核屍巨球再滾出去，把它死死地纏住，活活地耗光核屍的有生力量。

    畢竟，經過剛才的滾動會合，兩支核屍大軍已經消耗了一半的兵力。

    照這個速度，不到天黑，五艘游擊艦就重新落入敵手。

    小明的大腦中過濾了敵人的戰術推演，他的嘴角撇出一絲冷酷的笑紋，血目射出猙獰的凶光！

    夠了！老子不會再逃了！

    不用你們煞費苦心、重重包圍，我，小明！就在此時此地，跟老小子來個徹底清算……

    「呀——」他的一聲淒厲長嘯，吹響了大反攻的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