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7章 生離死別
一大早，通往英雄角鬥場的幾條道路便擁擠不堪。廣場上也擠滿了人，等著看藍月人承建的直播大屏幕。有錢買票的人則進入角鬥場，親眼觀看夏雷和一自夕的決戰。
一個房間裡，夜鶯正在為夏雷梳理頭髮，幫他編辮子。鏡子中的夏雷錦衣華服，英俊不凡。
神月如一也在房間之中，她拿著一塊抹布擦拭著暴風之錘上的血跡。她一點都沒有察覺，她此刻的樣子很女人。
夜鶯為夏雷編好辮子，然後笑著說道：「嗯，真好看。」
夏雷的心中卻是一片沉重，很快他就要去面對一自夕，殺他不想殺的人。
夜鶯輕輕拍了一下夏雷的肩，「夫君，那是他的決定，不是你的錯。」
夏雷嘆了一口氣，「如果有選擇，我真的不想那樣做。」
神月如一說道：「你有兩個弱點。」
夜鶯打斷了神月如一的話，「你說什麼呢？我的夫君是蓋世英雄，無所不能，他沒有任何弱點！」
神月如一淡淡地道：「第一個弱點，女人。第二個弱點，善良。」
夜鶯竟無言以對。
夏雷走的進化之路是不捨棄身體，不捨棄七情六慾，隨著他的進化境界的提高，他的七情六慾非但沒有弱化，反而比普通人更加敏感和強烈。所以他才會有著很多的女人，所以他才如此的難過，不忍去殺一自夕。作為曾經的死敵，神月如一說得沒錯，他的弱點還真就是女人與善良。
神月如一說道：「需要我幫忙嗎？我可以藏在你的錘子裡，在你和一自夕的決鬥之中殺了他。那樣的話，你就不會這麼自責了，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心理陰影。」
夏雷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不，這件事還是我自己來做吧。死在我的手中是他的使命的最後一步，他的願望也是死在我的手中。如果你出手，那就是對他的不尊重。我們雖然只見過一次，可我卻從他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我將他當成知己。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欺騙他，不能辜負他。如果我殺了他，他會得到榮耀，能讓他感覺是真正的人生終結的話，那麼再艱難，再痛苦，我也要親自下手。」
他對一自夕的承諾是男人的承諾，一個男人做出了承諾，就要兌現。
「神月，夜鶯，我出場的時候你們就離開這裡，離開末日城，去懸浮城。」夏雷說。
「為什麼不一起走？」夜鶯並不想離開。
夏雷說道：「一自夕說過，永夜公主可能已經懷疑他了，所以才會將他從無敵角鬥公司帶走。我與一自夕的決戰之後會發生什麼，我也無法預料，所以你們提前離開是最安全的。」
「好吧，我好神月一起出城，你小心一點。」夜鶯叮囑道。
夏雷的視線移到了神月如一的身上，「照顧好我的妻子。」
神月如一沉默了一下才冒出一句話來，「我會照顧好她的，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那個……你也小心一點。」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說出關心人的話，上夏雷的身的次數多了，她的情況越來越好，但似乎也受到了夏雷的影響，不僅是能量體在發生變化，就連情緒也都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變化。
門外傳來了珈藍靈天的聲音，「老大，該出場了。」
「來了。」夏雷轉身向門口走去。
夜鶯突然追上來，從後抱住了夏雷的腰。
夏雷停下了腳步，感受從她身上傳遞的不捨的情感信息。
「我等你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夜鶯鬆開了夏雷。
神月如一突然橫移過來，從正面給了夏雷一個擁抱，只是一下，什麼都沒說便鬆開了。
夏雷推開門走了出去，他聽到了從屋裡傳出來的聲音。
「你居然擁抱我的夫君。」
「他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夫君。」
「……」
情意綿綿，悲傷離別的畫面頓時沒有了。
咚！
一聲鼓響。
夏雷站在通道的入口，外面傳來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一自夕！一自夕！」
「帝國的冠軍！」
「世界的冠軍！」
一自夕已經登場了。
咚！
又是一聲鼓響。
夏雷深吸了一口氣，他提著暴風之錘走進了通道，然後順著通道前行。他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那從角鬥場裡溢入通道里的昏黃光芒拽下了他的身影，在地面上晃動，它是那麼的孤獨。
「黑暗之子！黑暗之子！」
「你是世界冠軍！」
「你是我們貴族的角鬥士！」
同樣是一片山呼海嘯的聲音。
夏雷走出了通道，昏黃的光線從天空上照射下來，卻驅不散他心中的悲傷落寞。無數人在吼喊他的名字，那聲音激動昂揚。還有很多女人為他扯開胸襟，為他展露她們驕傲的胸膛。可是這一切對他來說並不是真實的，他也一點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一自夕，一自夕就站在他的對面，可他卻要殺了他。
一自夕看著夏雷，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笑得是那麼的坦然從容。
夏雷沖一自夕微微低頭，這是他致敬。他一生斬殺過很多對手，可從來沒有一個對手值得他這樣致敬。雖然一自夕只是人造人，甚至不算是真正的生命，可他卻比很多真正的生命更值得尊敬！
貴賓觀眾區。
「這是怎麼回事？一自夕從來不會對他的對手笑，這一次他怎麼笑了？」
「我就從來沒有見過一自夕笑過，這一次他怎麼笑了？」
「比起一自夕的笑，黑暗之子更奇怪啊，他居然向一自夕致敬！」
「這就是所謂的英雄惜英雄嗎？」
「可惜啊，他們之中只有一個能活下來。」
「這不就是角鬥的魅力嗎？不管是多麼驚豔的人物，總有倒下去的時候。」
這些議論讓高台之上的永夜公主皺起了眉頭，她的視線鎖定著場中的兩個人，心間浮出了一抹疑雲。
她看到的與別人看到的不一樣。
一自夕轉身面對著永夜公主的方向，單膝跪地，「尊貴的永夜公主殿下，我將此戰的榮耀奉獻與你，無論生與死。」
永夜公主微微點了一下頭。
夏雷也轉身面對著永夜公主的方向，單膝跪地，「尊貴的永夜公主，我將此戰的榮耀奉獻與你，以及所有在這裡隕落的勇士英靈。」
所有在這裡隕落的勇士英靈，這其實才是他想奉獻榮耀的對象，不是永夜公主。
永夜公主淡淡地道：「開始吧。」
一如所有的在這裡開始和結束的角鬥一樣，角鬥場上的兩個人，無論是夏雷還是一自夕，不管是誰生誰死，她都會坐在這裡，高高在上，冷眼旁觀。
一自夕從地上站了起來，雙手持劍。
夏雷也從地上站了起來，暴風之錘垂在身體右側。
「與你一戰是我此生最大的榮耀。」一自夕說。
「與你一戰也是我此生最大的榮耀。」夏雷說。
「那就戰吧！」一自夕突然衝了上來，身後留下了一道殘影。從他身上釋放出來的黑暗能量猶如一對巨大的黑色羽翅，以凶悍至極的氣勢向夏雷沖捲了過去。長劍在前，擁有刺穿蒼穹的威壓！
轉瞬逼近！
夏雷一錘砸在了一自夕的長劍的劍身上。
轟——
地動山搖！
能量衝擊波海嘯一般向四面八方推射，雖然有能量護罩吸收衝擊波，但整個英雄角鬥場竟然也顫動了兩下！
噗！
一自夕的身體向後飛去，口中也噴出了一口黑血。
夏雷的身形一晃，右手刺向了一自夕的胸膛。主宰滑出，瞬間扎進了一自夕的胸膛。
漫天湧動的黑暗能量消失了。
一自夕的身體從空中隕落。
夏雷手伸攬住了他的腰，帶著他回到了黑沙地上。
全場靜默，鴉雀無聲。
這就是夏雷和一自夕的決戰，一開始就結束了，誰都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咳咳……」一自夕的聲音很虛弱，「我沒想到……你……如此之強，我……居然還狂妄地……要你全力出手。」
「我全力了。」夏雷說，他的眼眶濕潤了。
一自夕要他全力出手，他滿足了他的要求。
「謝謝你。」一自夕說。
「我也謝謝你。」夏雷說。
一自夕的嘴角浮出了一抹笑容，然後閉上了眼睛。
兩顆眼淚從夏雷的眼眶中滾落下來，此刻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為一自夕流淚會不會引起永夜公主的懷疑。
他想哭，他就哭！
「黑暗之子！黑暗之子！」
「世界的冠軍！」
角鬥場裡的觀眾這才回過神來，爆出了震天動地的歡呼吼叫聲。
夏雷卻彷彿沒有聽見這為他而生的歡呼吼叫聲，他輕輕地將一自夕的身體放平在黑沙地上。然後將一自夕的掉在地上的赫然變形的長劍放在了他的胸口上，最後他將一自夕的雙手抬起來放在了劍柄上。
所有人都看著夏雷，看著他做這些奇怪的動作。
永夜公主從高台上站了起來，有一個想要縱身飛躍進角鬥場的動作，不過最終沒有做出來。
所有的觀眾又安靜了下來，也都默默地看著夏雷和躺在黑沙地上的一自夕。
夏雷長身站起，轉身面對著永夜公主的方向，微微欠身，然後向通道走去。
這是他最後一次對永夜公主致敬，因為一自夕。一個角鬥士在獲勝之後需要對在場地位最高的貴族行禮，他只有將自己變成一個真正的角鬥士，那才是對一自夕的最大的尊重。
永夜公主盯著夏雷的背影，沒人看見，她的黑巾下的臉露出了一個笑容，很奇怪的笑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