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史上最強師兄 作者：八月飛鷹 (已完成)

1521.坐困愁城玉泉界

　　玉泉山金霞洞，傳說中玉鼎真人的道場洞府。

　　此地以「玉泉」為名，很有可能並非玉鼎真人本人的手筆，而是他的傳人命名。

　　燕趙歌安靜站在燕狄身旁，饒有興趣看著面前三人。

　　一個玄仙，兩個真仙。

　　如果這是放在一個門派裡，那麼在大破滅後的道門正宗來說，堪稱顯赫。

　　天外天如今是闊氣了，但也不過這些年的機遇和拚搏。

　　界上界和碧游天攢了多年家底，當初也不過就攢出那麼一兩家而已。

　　不過這玉泉界如果當初安然渡過大破滅的話，很多東西都有基礎，不用白手起家從頭來過，那有些底蘊，倒也正常。

　　讓燕趙歌感興趣的是，對方聽見燕狄自報姓名時，微微有些反常的舉動。

　　「我父子二人，確實自外而來。」燕狄這時坦然說道。

　　青章道人身後一人，忍不住問道：「你們，如何進得來？」

　　不等燕趙歌、燕狄回答，青章道人掃了身旁那人一眼：「莫失了待客之道。」

　　「是弟子孟浪了。」那中年道士聞言，端正了神色，然後向燕趙歌、燕狄拱手為禮：「貧道兆貞，見過兩位道友。」

　　「兆貞是老道徒兒。」青章道人這時為他身旁另一個人介紹道：「這位是高漣山紫壽谷的姚云成姚道友。」

　　「二位道友你們好，姚云成這裡有禮了。」這人外貌，卻是個青年模樣，此刻也正端詳燕趙歌二人。

　　燕趙歌和燕狄此事便心中有數，對面三人，這是兩家宗門出身。

　　不過，考慮到這裡和玉鼎真人的關係，可能對面三人的師承，向上追根溯源，都是玉鼎真人一脈，只不過開枝散葉了。

　　「三位道友，方才聞聽燕某人自報家門，似乎有話要說？」燕狄同他們見過禮後，對於兆貞道人詢問自己父子如何進入玉泉界的事情不置可否，而是直接反問道：「燕某與三位素昧平生，此刻該是初次相見，怎的三位似乎聽過燕某薄名？」

　　青章道人深深的看了燕狄一眼：「老道與賢父子，自然是第一次見面，只不過燕道友你的名諱，讓老道想起兩位故人，小徒和姚道友也有所耳聞，所以方才可能有失禮之處，還請賢父子莫怪。」

　　「老爹的名諱……」燕趙歌面無表情，心道果然。

　　燕狄的名字，就是其父燕星棠和其母狄清漣的姓氏相合。

　　如果燕星棠夫婦真的在這玉泉界，而又和青章道人他們三個打過交道，那麼因此產生聯想，也很正常。

　　旁人也就罷了，燕狄、燕趙歌，和當初的燕星棠、狄清漣一樣，都是外來者，並非這玉泉界本來的居民。

　　如此共同點，想不聯想都難。

　　只不過燕狄因為當年在太易華雲裡孕育兩千多年的緣故，親近自然，隨性而生，卻漸漸淡了血脈遺傳，所以在體貌特徵上，與燕星棠夫妻差別較大。

　　這讓青章道人他們有些拿不准。

　　只是實在太過巧合，讓三人難免心裡嘀咕。

　　「燕某的名諱，無甚來歷。」燕狄開門見山的說道：「家母姓狄，做了我的名字，說來未避長者諱，倒讓三位道友見笑。」

　　對面三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由青章道人開口：「敢問道友雙親高姓大名？」

　　燕狄言道：「家父燕星棠，玉清大能玉鼎真人祖師一脈嫡傳，家母狄清漣，上清嫡傳。」

　　青章道人輕輕吐出一口氣。

　　而那姚云成和兆貞道人面色都有些古怪。

　　「燕某此次前來，專為尋訪家父和家母而來，雖然斷了音訊多年，但為人子者，凡有萬一希望，總要盡力才成。」燕狄視線掃過對面三張臉龐：「三位道友若是知情，還望不吝見告，愚父子感激不盡。」

　　「燕道友客氣了。」青章道人臉色恢復如常，開口說道：「如果中間沒有什麼誤會的話，那麼老道先前提及的那兩位故友，想來便是燕道友要尋訪的人了。」

　　他點點頭：「燕星棠燕道友，還有狄清漣狄道友兩位，確實在我們這玉泉界。」

　　燕趙歌和燕狄聞言，精神都為之一振：「哦？不知他們現在可還在？」

　　「自然是在的。」青章道人臉上露出苦笑：「想離開，也離不開。」

　　燕趙歌父子眉頭都蹙起。

　　青章道人搖頭，指了指上方天際：「是老道詞不達意，老道我方才的意思是，誰也離不開這裡。」

　　他看著燕趙歌二人：「兩千餘年以來，賢父子是第一批新來客。」

　　一旁的兆貞道人補充說道：「兩千年了，沒人能離開玉泉界，也沒別人進來過，你們是唯一的例外。」

　　「我們能進來，也是機緣巧合。」燕趙歌這時說道：「進來的法子，沒法用來出去。」

　　他這是實話。

　　除非正面硬碰封印，暴力毀滅這方玉泉界。

　　想要用和平方法出去，那需要他們找到陷仙古劍本體，從內部化解封印。

　　聽見他這麼說以後，對面三人臉色都微微一變。

　　青章道人還好，兆貞道人和姚云成，神色都顯得晦暗。

　　顯然，他們很失望。

　　雖已是推開仙門的強者，卻被一直侷限在玉泉界這一方天地裡不得自由，無疑讓他們非常嚮往離開。

　　燕趙歌二人的到來是希望，但現在則是希望後的又一次失望。

　　不過，讓燕趙歌在意的是，他竟然隱隱從對方的劍氣中，感受到若有還無的殺意和戾氣。

　　青章道人嘆息一聲：「想要出去，太難了，吾輩努力半生，如今垂垂老矣，卻仍然只能坐困愁城。」

　　燕趙歌也作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進來前，卻不曾料到有此難關。」

　　「不知家父家母，此刻身在何方？」燕狄這時問道。

　　青章道人言道：「由此向西去，乃是金霞山，令尊令堂，便在那裡定居。」

　　他轉頭沖兆貞道人說道：「兆貞，你幫這兩位道友帶一帶路，去往金霞山吧。」

　　「是，師父。」兆貞道人此刻已經收拾心情，平復神色，又朝燕趙歌父子拱了拱手：「二位道友，請隨我來。」

　　燕趙歌和燕狄兩人對視一眼，都輕輕頷首。

　　然後跟上兆貞道人，向西而去。

　　青章道人和姚云成靜默無語，目送他們遠去。

1522.血祭

　　「兆貞道友，這方玉泉界被封印，究竟所為何來？」

　　走在路上，燕趙歌一邊觀察周圍狀況，一邊問道。

　　兆貞道人答曰：「二位進來時，想來也有感覺，封印這方天地的力量，乃是源於昔年佈置誅仙陣的四把古劍之一，此前一直由本門玉鼎祖師執掌的陷仙古劍。」

　　他嘆息一聲：「說來慚愧，此劍雖然留在了這玉泉界，但我輩無法掌握，反而成了這天地的樊籠，將我等囚禁於此。」

　　「不知玉鼎真人如今身在何方？」燕趙歌問道：「這裡又怎會被陷仙古劍封印？」

　　兆貞道人神情有些黯然：「玉鼎祖師已然坐化了。」

　　「哦？」燕趙歌和燕狄的目光都向他看來。

　　兆貞道人頷首答曰：「大破滅後，玉鼎祖師來到這玉泉界，彼時已經身負重傷，七日之後坐化，留下遺蛻，正在金霞山上。」

　　燕趙歌言道：「我父子習武，雖不像祖父一樣是玉鼎祖師嫡傳，但也同為三清正宗嫡傳，玉鼎祖師的陵寢，還是要拜祭的。」

　　「那是自然。」兆貞道人頷首，帶著燕趙歌和燕狄繼續西行。

　　以他們的修為實力飛遁，沒多久，眼前就出現一座高峰。

　　那山峰金光璀璨，彷彿籠罩一層霞嵐。

　　只是此地靈氣，卻反而不似方才預見青章道人他們那裡那般強盛充裕。

　　這裡整體上顯得平平無奇，甚至嚴格說來，靈氣還有匱乏，以至於生出凋零破敗之象。

　　「玉泉山金霞洞，這是玉鼎真人當年洞府道場的名稱。」燕趙歌心道：「這玉泉界裡，以金霞命名的靈山，靈氣卻如此匱乏？」

　　而且，以燕趙歌對這方天地靈氣脈絡循環的揣摩，這金霞山一帶地方，或許本該是整個玉泉界裡靈氣最盛之地。

　　現在這反常的模樣，恐怕是陷仙古劍造成……

　　雖然落入玉清門人掌控，但那畢竟是上清至寶，代表天地間最凶惡劍意的存在，充滿了破壞性。

　　兩相結合，就直接影響了這玉泉界的靈氣脈絡，破了金霞山的地勢格局。

　　雖然此刻在這金霞山一帶感受不到陷仙古劍的存在，但那更多是被玉泉界靈氣中和掩蓋了。

　　古劍本身的力量，則在維持封印。

　　「不知家父家母何在？」燕狄問道。

　　兆貞道人指了指金霞山：「在山裡，兩位請隨貧道來。」

　　說罷，他當先引路，朝山上落下，目標沒有之象山頂，而是向著山巒間一座山谷中飛去。

　　燕趙歌和燕狄便也跟在他的身後，一起落入山谷內。

　　山谷裡，有一座道觀，看上去已經有些破舊，但很整潔。

　　「燕前輩和狄前輩似乎外出了。」兆貞道人在道觀裡轉了轉，沒見有人，便即說道：「兩位在這裡稍坐片刻？貧道去找一找。」

　　燕趙歌和燕狄對視一眼：「我也去幫忙找找看，兆貞道友不介意吧？」

　　兆貞道人答道：「自然不會。」

　　燕狄微微頷首：「你同兆貞道友去吧，我在這裡坐坐。」

　　他目光環顧道觀，似乎在觀察父母生活過的痕跡。

　　「我們走吧。」燕趙歌同兆貞道人一起出了道觀，在山間行走：「不知玉鼎祖師的墓葬何在？他們二老會否去了那裡？」

　　兆貞道人點頭：「有這個可能，我們去那裡看看，請隨貧道來。」

　　兩人一先一後，向半山腰走去。

　　山間出現岩洞，兆貞道人說道：「到了，不過，好像沒人在。」

　　「這裡是玉鼎祖師坐化的地方嗎？」燕趙歌問道。

　　「不錯，不過祖師遺蛻並不在此。」兆貞道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山洞：「祖師遺蛻，已經變成封印的一部分……」

　　話音未落，情形突變。

　　金霞山上空，忽然有道道紅光落下。

　　而在山巒周圍，也忽然升起一道道光柱，形成巨大陣勢，和上方天穹裡突然降下的紅光結合，整體化為巨大的牢籠。

　　離奇而又曼妙的氣息，這時瀰漫四野。

　　其中既蘊含了陷仙古劍凶戾至極的劍意氣息，也蘊含其他玄妙力量。

　　龐大的牢籠將整個金霞山鎮壓，也影響山中的人。

　　燕趙歌身上彷彿被壓了無形的重擔，讓他一身力量，有難以發揮的感覺。

　　「勉強引聚了幾分封印之力，集中作用於一點嗎？」燕趙歌揚了揚眉毛，朝兆貞道人看去，卻見對方身處山洞裡，竟然隔絕了紅光，沒有遭到鎮壓。

　　「令先祖夫婦二人，和玉鼎祖師的遺蛻一樣，也是這封印的一部分。」兆貞道人這時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看著燕趙歌，手向上指了指：「他們，確實就在這裡，只是你們再見不到了。」

　　燕趙歌沒答話，頂著身上紅光帶來的重壓，向山洞走去。

　　洞中卻有金光透出，隔絕紅光的同時，也阻止燕趙歌靠近。

　　這時，就見山洞深處，走出青章道人和姚雲成的身影。

　　「莫要怪我們，當年便是燕星棠、狄清漣造的孽，以陷仙劍封印我玉泉界兩千年，令我等不得自由。」青章道人平靜的說道：「我等已經無法繼續忍耐下去，本就預計於近日拚死一搏，希望能殺出生天。」

　　「只是封印太強，我輩雖然籌謀多年，仍無把握，倒是你父子至此，才讓我等有了希望！」

　　「當年燕星棠、狄清漣血祭陷仙古劍布下封印，今日血祭他們嫡系血脈破封，因果循環，果然報應不爽。」

　　雖然紅光加身，但燕趙歌並不慌亂，反倒有些好笑的看著青章道人：「至於鬧到這個地步嗎？你等也不問問我們是不是有辦法化解封印出去？連個試一試的機會都不給我們？」

　　他上下打量青章道人三個：「為了被封印的恩怨，還是為了陷仙古劍？」

　　姚雲成神色有些憤然。

　　兆貞道人則面現複雜之色。

　　青章道人深深看了燕趙歌一眼，神情顯得有些疲倦和落寞，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你理解不了。」

　　說話間，籠罩金霞山的紅光越來越熾烈，也越來越凶惡。

　　燕趙歌能感受到自身精氣神，竟然不穩，從身體到神魂，由外到內，由虛到實，都生出灼燒的痛感。

1523.有些事，你們理解不了

　　不僅僅是自身的問題，燕趙歌能感覺到，下方山谷裡，爆發出驚天刀氣。

　　那自然是燕狄出手抵抗。

　　其中氣勢，讓青章道人三個神情嚴肅了幾分，不再那麼樂觀。

　　雖然能看出燕趙歌和燕狄都已經是清靜玄仙的境界，可燕狄實力驚鴻一現，還是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這是玄仙能有的實力？」

　　不過，三人雖驚不亂。

　　青章道人表情冷靜，手裡握著一柄短劍。

　　短劍通體白玉打造，光澤瑩潤，只是表面佈滿裂痕，顯得破舊，彷彿隨時可能碎開。

　　不過其中劍意，廣奧恢宏，依舊玄妙。

　　白玉短劍在青章道人操持下，劍光一閃一閃，彷彿溝通天穹上某個存在。

　　聯想到兆貞道人曾經提及，玉鼎真人的遺蛻也是封印的一部分，燕趙歌猜測，這白玉短劍或許是玉鼎真人的遺物之一。

　　所以青章道人他們才能布下這重手腳，有限變化封印之力，更試圖去破開封印。

　　不過，如果僅限於此，他們的機會不大。

　　以陷仙古劍的凶戾，失敗的結果，可能極為慘重，身死道消也是常事。

　　但如果真的血祭了燕趙歌父子，那能否成功雖然還說不定，可是確實增添許多成功的希望。

　　……就算失敗了，多半也是燕趙歌二人承擔代價，青章道人他們以後還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在青章道人的操控下，籠罩金霞山的血光越來越盛。

　　燕趙歌也感到自身壓力越來越明顯。

　　這個結果，讓他心中微微一沉。

　　不是擔心自己，而是因為，這說明對方之前的話，恐怕不假。

　　這裡的封印，真的是燕星棠、狄清漣中至少一人，血祭陷仙劍布下的。

　　否則同樣的血祭之法，不會對燕趙歌和燕狄的效果這麼明顯。

　　這說明當真有嫡系血脈相連。

　　「好吧，我現在確實有些理解不了你們具體怎麼想的。」感受身體的痛楚，燕趙歌長長吐出一口氣：「就像有些事情，你們，可能也理解不了吧？」

　　說話間，燕狄那邊攻勢越來越盛，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山谷上方，驟然飄起一朵祥雲，如同蓮花般盛開，混混沌沌，朦朦朧朧。

　　被太易華雲一托，燕狄受到血祭的影響，頓時大降。

　　「什麼東西？」青章道人面色微變，深吸口氣，手中白玉短劍直接朝燕趙歌一指。

　　紅光凝聚，頓時更為集中，開始照向燕趙歌。

　　燕趙歌微微一笑，身上驟然泛起道道暗紅光華。

　　他體內暗藏混沌，躁動欲燃的精氣神，立即平復下來。

　　與此同時，燕趙歌伸出手指，在虛空中勾勒，暗紅劍光飛舞，竟然也化作一道道劍陣。

　　這些劍陣飛旋間，不停瓦解籠罩金霞山的陣勢。

　　青章道人見狀，終於徹底變了臉色。

　　燕趙歌並未展現多麼驚人的力量，但是卻以巧破巧，化解眼前血祭封印的陣勢，其中舉重若輕之處，叫識貨的青章道人尤為震撼。

　　相比之下，燕趙歌精通陷仙劍經，反而都不那麼叫他們驚奇了。

　　「走！」青章道人當機立斷，轉身就朝山洞深處行去。

　　從那裡，他們有路離開。

　　但此刻，燕趙歌發力了。

　　化解紅光對自己的壓制後，他身形一搖，道道氣流交織間，彷彿整個化作一面開天幡。

　　無邊幽暗被破開，璀璨華光最初綻放，燕趙歌強行衝入山洞裡。

　　暗紅劍光閃動處，燕趙歌速度飛快，追趕青章道人他們三個。

　　青章道人身上也泛起暗紅劍光。

　　卻是已經在外界失傳的玉清玉鼎真人一脈相承的陷仙劍經訣竅。

　　他帶著兆貞道人和姚雲成，飛速遁走，速度竟似乎不遜色於同樣精通陷仙劍的上清玄仙。

　　可惜，他快，燕趙歌更快。

　　紅光幾下閃爍，雙方距離不可抑制的縮減！

　　剛剛從另一邊時空縫隙裂痕衝出山洞，燕趙歌便已經追上青章道人。

　　青章道人眼見終究還是走不掉，面容沉靜，不焦不躁，忽然殺了一個回馬槍，反身就是一劍，攻向燕趙歌！

　　劍鋒所向，萬物乃生。

　　九天罡風，地底熔岩，深海玄冰，神霄青雷……整個天地，彷彿換過，席捲造化都凝結為無堅不摧的劍鋒，瞬間斬破虛空。

　　此刻燕趙歌正處在衝出時空縫隙離開山東的剎那，被卡在兩重時空之間。

　　青章道人出手所選時機，不可謂不妙。

　　而他這一劍，更闡釋玉鼎真人所傳玉清劍道一脈之精華。

　　一劍中，將玉清真劍九式中的「何物不生」與「何物不包」兩式合一，圓融貫通。

　　他已經深知燕趙歌精通陷仙劍經，於是這一劍中，甚至還融入他自己對玉清陷仙劍的理解，以求化解燕趙歌可能躲避的變數。

　　「好劍法。」燕趙歌喝一聲彩，卻不閃避，通體上下暗紅劍光外放，生生定住兩重時空交界處的重重變化。

　　然後他一拳向前打出，太易之拳拳意籠罩四方，定住青章道人劍勢變化，準確找到青章道人劍鋒本身。

　　然後臨到近處，他屈指一彈，彈在了青章道人的劍刃上。

　　青章道人全身一震，頓時拿捏不住手中寶劍。

　　這老道也有決斷，索性脫手擲劍，刺向燕趙歌，同時自己嘗試抽身後退。

　　但燕趙歌雙指一捻，就將那寶劍牢牢捏住。

　　接著燕趙歌一劍刺出，仿若開天闢地，直接就到青章道人面前。

　　他兩根手指捏著劍尖，橫著劍刃，斬向青章道人脖頸。

　　青章道人連忙閃避，勉強避開脖頸要害，但燕趙歌順勢將手裡劍鋒一轉，劍尖指向他一次，就將這老道士刺穿，整個人釘在地上！

　　而兆貞道人和姚雲成，自然更沒地方跑，被燕趙歌一伸手掌，直接拿在掌心裡。

　　「好了，現在咱們可以談談了。」燕趙歌神情如常，目光看向面若死灰的青章道人。

　　他沒有再詢問對方為何一定要與自己父子二人為難，而是問道：「陷仙古劍所成之封印，到底封印了什麼，或者說封印了誰？」

　　青章道人三個都沉默不語。

　　「怎麼，想騙我自己去打開封印，然後寄希望於封印中那個大傢伙幹掉我給你們報仇？」燕趙歌呵呵笑道。

1524.曾經的傳奇

　　「厚顏自誇一句，我和家父如今雖然都還是玄仙之境，但普天之下絕大多數元仙，都奈何不了我們。」燕趙歌咂摸了一下嘴唇：「青章道人你跟我方才也算交過手，該知道這一點，那麼被你寄予厚望的那位，肯定不會是玄仙。」

　　他抬頭望天：「陷仙古劍雖強，其中甚至更借助了玉鼎祖師遺蛻之力，但畢竟是無主的寶劍，不是玉鼎祖師仍然在世，所以很難鎮封正牌的大羅天仙，對釋門佛陀和妖族大聖乃至於九幽大魔而言也一樣。」

　　「如此說來，剩下的可能性就不多了。」燕趙歌低頭看青章道人三人：「是一位外道大羅？白蓮淨土還是仙庭的？對了，你們知道仙庭的存在嗎？」

　　青章道人被劍刺穿，全身上下都是燕趙歌的劍氣在不停穿梭，讓他完全動彈不得。

　　兆貞道人面現頹然之色。

　　姚雲成則是冷哼一聲：「你猜到了，又能如何？想要離開玉泉界，必須解開封印，不論怎樣，你都要面對他！」

　　他們先前不說，只是希望燕趙歌父子盲目下，毫無準備便對上那個對手。

　　既然現在燕趙歌已經猜到，他們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兆貞道人徐徐說道：「仙庭？我等並不知曉，但被陷仙古劍封印的確實是一位淨土佛陀！」

　　「若說外道，嘿，雖然經義變了，但人家分明是中央娑婆淨土嫡傳的佛門大能，怎能算是外道？」

　　燕趙歌微微一笑，並無嘲弄之意，只是有些感慨：「所以說，有些事情，你們確實不瞭解。」

　　這裡封閉了兩千年，沒接觸過仙庭，或許是因為巧合的緣故。

　　而關於西天極樂淨土重新出世，則是肯定不知道了。

　　玉鼎真人生前或許知曉一些事情，但顯然他沒來得及告知這些後人。

　　這時，燕狄的身影也從金霞山群山間飛出，神情冰冷，看著青章道人三個。

　　引起他們父子二人注意的是，另一邊，金霞山更靠西的一方，竟忽然有幾道劍光飛馳而來。

　　來者一男一女，卻也是兩個玄仙。

　　女子修為更高，四氣合罡，男子則是二氣合罡，看上去剛剛渡過真玄劫不久。

　　兩人停步，面露震驚之色，驚疑不定的看著燕趙歌父子和青章真人三人。

　　燕趙歌同樣轉頭看向他們，打量了幾眼後，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名燕趙歌，這是家父燕狄。我祖父名燕星棠，祖母名狄清漣，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通過對方的反應，他感覺這兩人和青章真人三個似乎並非一路人。

　　到這裡，像是被之前金霞山血祭驚動後，方才趕來查看情況。

　　但他們，顯然也是這玉泉界中人。

　　而且觀他們方才劍光飛遁之勢，根基分明也是玉鼎真人嫡傳的九式玉清真劍，只不過和青章道人所學有些分別。

　　看來，同樣都是玉鼎真人昔年門下傳承，但是同源不同宗，開枝散葉，各自發展的結果。

　　那兩人聽見燕星棠和狄清漣之名，又都是一震。

　　他們心神穩定下來，衝著燕趙歌和燕狄打了個稽首，做自我介紹。

　　「兩位有禮了，在下寒辰山安岩洞，佟欣霖。」女子言道。

　　「貧道綠松山嵐炎谷，廣通子。」男子言道。

　　燕趙歌和燕狄都還禮之後，佟欣霖與廣通子都神色複雜看著青章真人三人。

　　「青章道兄，你們方才，莫非想要衝擊破開封印？」佟欣霖問道。

　　青章道人沉默不語，燕狄則冷冷說道：「確切說，想血祭我父子二人，破開封印。」

　　他目光掃視在場玉泉界出身的眾人：「家父和家母，究竟怎樣了？」

　　佟欣霖嘆息一聲，廣通子則輕聲答道：「令尊和令堂兩位前輩，為了這玉泉界蒼生，捨生成仁，分別血祭陷仙劍和玉鼎祖師遺蛻，設下了在金霞山的封印。」

　　燕狄聞言，閉上雙目，仰頭不語，燕趙歌也為之沉默。

　　廣通子補充說道：「只是這封印特殊，籠罩了整個玉泉界，使得我們也外出不得，與世隔絕。」

　　這裡的時空，因為封印的緣故，也變得很特殊。

　　界上界和碧游天，本來該比這方玉泉界更加宏大，界域之力正常來說也更加堅固。

　　但界上界和碧游天，仙境強者之間交手，都需要多多小心，否則有可能撕裂界域，帶來破壞。

　　如果雙方足夠強的話，甚至可能造成毀滅。

　　所以仙境強者交手，要嘛彼此克制，要嘛索性遁出界外，到宇宙虛空裡放開手腳對決。

　　但在這玉泉界裡，青章道人方才全力出手，燕趙歌也予以還擊，就沒有造成太嚴重的破壞。

　　這也是封印之功的一部分了。

　　「被封印在此的人，是誰？」半晌後，燕趙歌開口問道。

　　佟欣霖神情變得嚴肅，近乎一字一頓說道：「劍佛！」

　　燕狄默默重複了一遍：「劍，佛……」

　　以佛為號，乃是證了佛果之大能，也就相當於道門大羅天仙。

　　雖然是白蓮淨土的外道大羅，那也是佛陀之尊。

　　而以劍為名，卻比較值得說道，雖然佛門禪武包羅萬千不拘於形，但關於劍道，確實沒什麼傳統。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佛門便曾經出過一位佛子，年代還更在三藏法師之前。

　　雖然入了佛門，卻樂衷劍道，最終於佛門一脈中武學傳承中另闢蹊徑，以六道輪迴入劍，別開生面獨創屬於他自己的一門輪迴劍經。

　　彼時，外界習慣稱之為佛門劍子，後來則尊稱其為劍菩薩。

　　劍道進步緩慢艱難，劍菩薩自己獨開佛門劍道一脈，更是需要不斷摸索前行，道路難免也就更加艱難。

　　中古紀元結束後，中央娑婆淨土化為白蓮淨土，眾多佛門尊者出走，劍菩薩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在大破滅後，白蓮淨土同仙庭爭鋒時，失蹤多年的劍菩薩竟然重新代表白蓮淨土出戰。

　　彼時的他，已經邁過元天劫，證了白蓮佛果，大家要稱呼他劍佛了。

　　近些年來，包括燕趙歌父子在內，世人更多聽到的名字，其實乃是劍佛弟子，被譽為青出於藍的六道劍子瞿蘇，新一代劍佛。

　　而上一代劍佛，已經有多年不曾現身。

　　「他，就在這裡。」佟欣霖手指頭頂天穹，肅容說道。

1525.絕世雙劍

　　燕趙歌仰頭望向天穹。

　　方才被青章道人他們催動血祭之法引發封印變動，影響還未徹底散去。

　　金霞山正上方，天空中仍然泛起一片片暗紅。

　　「兩千餘年以前……我記得是兩千零九十七年前，燕星棠和狄清漣兩位道友，自天外而來，到訪我玉泉界。」佟欣霖的聲音響起。

　　她目現追憶之色：「他們為尋訪玉鼎祖師和陷仙古劍而來。」

　　彼時，玉鼎真人早已坐化，而陷仙古劍一直保存在玉泉界。

　　玉泉界中人，彼時沒有成就五氣朝元的人，很難催動駕馭陷仙古劍。

　　所以這方天地雖然有幾支不同的傳承，但是並沒有誰能真正佔據古劍。

　　不過，這不代表他們允許外來者就把劍帶走，哪怕燕星棠表明身份，和他們一樣是玉鼎真人嫡傳。

　　「燕道友言辭間，曾有提及，如今我道門正宗闇弱，外道猖獗，欲邀我輩共襄盛舉。」佟欣霖輕聲說道：「但可惜當時話未說完，便有其他人到了。」

　　「劍佛？」燕趙歌和燕狄都目光一閃。

　　佟欣霖頷首：「不錯，劍佛。」

　　她表情微微有些飄忽：「劍佛一劍自天外來，佛陀之尊，威壓整個玉泉界，這裡雖有陷仙古劍，但無人可以駕馭，自然也就難擋那佛門之劍。」

　　「他為陷仙古劍而來，還是為了……」燕趙歌斟酌著措辭。

　　佟欣霖則點點頭，接著他的話說下去：「劍佛來尋找玉鼎祖師，確定玉鼎祖師過世後，倒沒有動祖師遺蛻，但他既要帶走陷仙古劍，也要渡化我等皈依淨土佛門。」

　　「大羅強者的威能，非我等可以抵抗……」

　　佟欣霖的表情有些黯淡。

　　而青章道人臉色越發沉重。

　　他們二人都親身經歷過當年劍佛降世，玉泉界萬馬齊喑的那一場浩劫。

　　便是再出色的人物，僅憑自身修為實力，也不可能以玄仙修為，對抗大羅層次的佛陀強者，哪怕那是外道佛陀。

　　就如同凡間武聖可以嘗試對抗無漏真仙，卻難敵清靜玄仙一樣。

　　玄仙，同樣無法對抗天仙，仙罡傷不得對方仙華護身不說，面對仙華，自身仙罡一擊即潰，形同虛設。

　　登臨大羅，若無其他同層次強者制約，又或者受大道反饋轄制，則相對於玄仙而言，近乎無處不在。

　　昔年劍佛便是如此，光輝籠罩整個玉泉界，這方天地間的生靈，無一能逃離。

　　劍佛或許無法強行渡化幾個玄仙，但要強行渡化其他人都是可以的。

　　不過劍佛本身似乎並不在意類似事情，所以只是打算將他們一股腦捲了，全部帶回白蓮淨土後交給別人處理。

　　燕星棠和狄清漣夫婦，也被包含在內。

　　而這一刻，燕星棠卻提出一個要求。

　　劍佛既然以劍成名，他欲要同劍佛較量一下劍術上的高低。

　　「出乎當時所有人預料，劍佛同意了。」佟欣霖回憶著說道。

　　燕趙歌沉吟著說道：「劍佛一生，沉浸劍道，立志為佛門武學別開一番生面，按常理而言，他是有所執，甚至貪嗔痴三毒俱全，但最終卻還是硬生生趟出一條全新的道路，有了自己的成就。」

　　「有傳言認為，劍菩薩當年本來脫離了教義變更的淨土，之後卻重新皈依，接受彌勒尊佛祖現如今的教義，就是為了突破元天劫，證佛陀果位。」

　　燕趙歌眯縫起眼睛：「但並非他對自身道路失去信心，而是因為，他壽元將盡。」

　　劍菩薩成名極早，之後一路曲折行來還因為一些變故折損過自己的壽元，壽命相較一般的菩薩或者說道門元仙為短。

　　到如今大破滅後的歲月，以年歲算，據說他已經接近自身的壽數極限。

　　他肯皈依白蓮淨土，並非畏懼死亡，而是不甘心自己劍道尚未臻至完滿便就此撒手而去。

　　證外道佛陀果位，雖然做不到證佛門正道佛果一般自在不朽，但卻可以大大補上劍菩薩自己當年折損的一些壽數。

　　如此一來，他就有更多的時間，去繼續推演完善自身劍道。

　　「我對這位劍菩薩，或者說劍佛，聽過一些傳聞。」燕趙歌言道：「他化六道輪迴入劍，劍我合一，身化六道，每隔千年左右時間，就會轉換一次。」

　　佟欣霖聞言，徐徐點頭：「不錯，我們當年也是晚些時候才想明白。」

　　劍佛身化六道，每次轉變，其人心性便有不同。

　　天人道悲天憫人慈悲為懷，人間道如凡人一般七情六慾俱全，畜生道卻懵懵懂懂，仿若無知無覺，陷入半睡半醒的狀態……

　　「他當時，是不是正化身修羅道？」燕趙歌問道。

　　化身修羅道的劍佛，格外好鬥，也格外偏執，格外好勝。

　　「不錯，正是修羅道！」佟欣霖答道：「他以大羅之尊，真的答應同令先祖燕道友一個玄仙比劍，不過似乎也是因為他知曉令先祖之名。」

　　說著，佟欣霖面現欽佩之色：「之後，我輩玉泉界中人，方知何為真正上乘的劍術，知道自己從前是何等坐井觀天。」

　　不僅僅是燕星棠，劍佛也展現出了令玉泉界汗顏的絕頂劍術。

　　「可是，劍佛強，令先祖更強！」佟欣霖言道：「劍佛的劍術造詣本已經讓我等大開眼界，而令先祖，卻直讓我輩感覺自己一生學劍，都是白費功夫。」

　　雙方鬥劍，燕星棠十蕩十決，全部勝出！

　　化身修羅道的劍佛，則是屢敗屢戰。

　　他沒有帶陷仙古劍和玉泉界的人返回白蓮淨土，但也沒有放任何人離開，佛光滔天封閉了玉泉界，一心同燕星棠比劍。

　　燕星棠給予劍佛無限的啟發，讓他如痴如醉的同時，劍術造詣更飛快提升。

　　然而，他進步，燕星棠也不斷精益求精，更始終壓他一頭！

　　戰到中途，狄清漣甚至也拔劍下場，替下自己的丈夫，同對手鬥劍。

　　「令祖母狄道友當年一邊飲酒，一邊取下腰間寶劍，擲酒壺在地，持劍走向天空中那尊佛陀的灑脫氣魄，讓同為女子的我也心折不已，此情此景一直縈繞於眼前，千年不散。」佟欣霖嘆息著說道。

1526.鎮封佛陀

　　燕星棠，狄清漣。

　　在他們的那個時代，道門正宗於大破滅後的新生代武者中，公認劍術天賦與造詣最高的兩人，堪稱劍道絕代雙驕。

　　繼燕星棠後，狄清漣也同上個時代的劍道強者，開闢佛門劍道傳承的劍佛一戰。

　　結果，單以劍術論，狄清漣不讓丈夫專美於前，同樣以驚世之劍壓服劍佛。

　　夫妻二人，輪番與劍佛比試，大大小小交戰成百上千場，延綿多年。

　　每一場較量之劍，間隔不等。

　　可能幾個瞬息之後下一戰就立即爆發，也可能幾天，幾十天甚至一年兩載後方才重新較量。

　　劍佛封閉了玉泉界，裡外誰都無法進出，也無法傳遞消息。

　　燕星棠、狄清漣夫妻勝出，比試仍將繼續。

　　可如果落敗，所有人連同陷仙古劍都將被帶往白蓮淨土。

　　結果這一戰，鬥了多久，燕星棠、狄清漣便勝了多久。

　　劍佛輪迴劍經所有精妙變化，盡數為燕星棠夫妻所破解，他需要不斷冥思苦想，推陳出新。

　　而燕星棠和狄清漣的許多精妙劍術，也為劍佛所破解，夫妻二人同樣要精益求精，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但千百戰下來，燕、狄二人戰無不勝。

　　他們固然像是劍佛的磨劍石一樣，但劍佛也反過來磨礪他們，而他們進步比劍佛還要更快更高，始終彷彿令人絕望的高山一樣，橫亙在劍佛心中。

　　「我等僅僅旁觀只鱗片爪，便已經感覺受益匪淺。」佟欣霖看了青章道人一眼，嘆息道：「只是更多的奧妙，我們莫說體悟思索，甚至看都看不明白了。」

　　她悠悠說道：「看著燕道友和狄道友，簡直叫人恨不得當場折劍，從此封存，再不提『劍』之一道。」

　　青章道人閉上雙眼，默然無語。

　　燕趙歌和燕狄二人靜靜聽著，遙想燕星棠和狄清漣昔年風采，一時間也都無言。

　　半晌後，燕趙歌的心神從緬懷先人的情緒中跳出，問道：「先祖一人，已經可以不斷擊敗劍佛，迫使對方一直纏鬥下去，不挾持你們回白蓮淨土。」

　　「先祖母雖然也是好勝的大劍修，但如果她下場不能讓劍佛羞愧退走的話，想來不至於一定要爭先祖的鋒芒。」

　　堂堂大羅層次的佛陀，哪怕只是單比劍術，敗給玄仙，一般來講，也是無顏繼續糾纏下去。

　　然而化身修羅道的劍佛，卻全無這方面的考慮。

　　「戰一陣或許只是見獵心喜，但同先祖一直交替出手，和劍佛比試，怕是有別的打算？」燕趙歌輕聲說道。

　　佟欣霖頷首：「燕道友和狄道友，交替出陣，一人吸引劍佛注意力與之比劍，另一人則暗中與我等安排……」

　　她抬頭仰望天穹：「……準備封印。」

　　燕趙歌和燕狄相顧無言。

　　「想要血祭祖師遺蛻和陷仙古劍，卻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事情，不僅看修為境界，更看大道理解。」佟欣霖黯然說道：「結果最終，是燕道友血祭祖師遺蛻，狄道友血祭陷仙古劍。」

　　慘烈的代價沒有白費，借助玉鼎真人遺蛻和陷仙古劍，兩個清靜玄仙，成功鎮封一位大羅層次的佛陀。

　　「兩位道友昔年走得灑脫無畏，生前只憂心一件事情，便是留下一子尚在襁褓中，放心不下。」佟欣霖看看燕狄，又看看燕趙歌，慨嘆著說道：「今日見到你們，他們二位可以無憾。」

　　「只可惜，這鎮封劍佛的封印，出乎預料，擴張籠罩整個玉泉界，將這一方天地也完全封住，我等無法外出，也送不出消息，聯繫不上你們。」

　　佟欣霖嘆息：「結果，你們來尋親，倒叫你們也被困在這裡了。」

　　「尊駕有心了。」燕趙歌搖搖頭，然後轉頭看向被自己拿劍釘在地上和擒拿在手的青章道人三個：「所以，你們三位是怎麼回事？」

　　「跟先祖還有先祖母有仇？還是想要投身外道佛門？」

　　燕趙歌又上下打量青章道人幾眼：「閣下，是大破滅前生人吧？」

　　從大破滅到現如今，已經是漫長歲月過去。

　　大破滅前生人，僥倖渡過大破滅還存活，燕趙歌所熟悉者，如日曜太陽上尊高寒，月曜太陰上尊凌清，土曜鎮星上尊蔣慎等等。

　　他們如果沒能登臨五氣朝元之境，還是玄仙的話，那麼此刻將不可避免步入生命的暮年階段。

　　除非長時間在時間流逝極為緩慢的環境下生存。

　　假如之前因為意外折損了自身壽元，那壽數還要更短，甚至可能已經走到盡頭。

　　以燕趙歌觀察，同為大破滅前生人，青章道人的年代可能比蔣慎、高寒他們還要更早，所以現在的他其實已經垂垂老矣，大限將至。

　　如果不能更進一步，壽終正寢之日不遠。

　　「老道確實等不下去了。」青章道人這時終於開口說道：「以老道自身所學，如今修為境界，已經到頂，難以再進。」

　　「雖不願做數典忘祖之輩，但若能更進一步，便是棄道入佛，也是沒選擇的事情。」

　　他看著燕趙歌父子二人：「似你們這班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在你們也走到自身極限前，無法理解我輩吧。」

　　姚雲成望向燕趙歌和燕狄的目光中，憤恨之色更濃：「你們祖輩封印劍佛，卻將這玉泉界也一併封印，所有人不得外出。」

　　「家師當年謀求突破，只差一樣天材地寶，需要往外尋求，卻無可奈何終不可得，以至於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壽元將盡。」姚雲成恨聲道：「最終家師迫不得已，強渡玄元劫，隕落在劫數下，全都拜你祖輩所賜！」

　　佟欣霖斥道：「住口！」

　　她盯著姚雲成：「你雖未親歷當年事，但你師父和青章總也該告訴過你，當年若非燕、狄兩位道友犧牲自身，這玉泉界早在兩千多年前就已經是一片死地，所有人都一命嗚呼了！」

　　廣通子嘆息一聲：「劍佛屢次敗於兩位前輩劍下，始終不肯退去，雖然以玉泉界所有人性命為賭注，屢敗屢戰，倒也不曾真的傷人性命，可是……」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情況，越來越不對。」佟欣霖表情沉重。

1527.劍佛又如何？

　　「隨著時間，情況越來越不對？」燕趙歌將這話重複了一遍後，目光微微閃動：「歲月流逝，正好到他六道變化的時節了嗎？」

　　佟欣霖沉聲說道：「纏鬥交手數十年，劍佛的情況越來越越不對，從原先的偏激執拗，漸漸變得狂躁嗜殺。」

　　「……地獄道。」燕趙歌抿了一下嘴唇。

　　劍佛化六道，對外界來說，最危險的便是地獄道。

　　相較而言，修羅道的偏執好鬥和餓鬼道的貪婪惡毒雖然也很負面，但至少還有交流與調整的餘地。

　　而狂躁嗜血拿起屠刀屠戮生靈，化人間為地獄，大佛若大魔的地獄道，破壞力與威脅則要直觀的多。

　　不管是昔年為佛門正宗劍菩薩的時候，還是之後入白蓮淨土的時候，劍佛每當化為地獄道之前，往往都會主動閉關千年。

　　昔年中央娑婆淨土又或者如今的白蓮淨土，也都會幫他看管盯著，防止他狂性大發，出來後大開殺戒。

　　畢竟白蓮淨土也看重香火願力，哪怕和仙庭爭鋒這麼多年，彼此間也都是強者對決，極少有波及凡俗人間。

　　而劍佛一旦入地獄道，幾乎可以說是拿起屠刀，立地成魔。

　　甚至，比很多九幽邪魔都還要更加狂躁嗜血，沒有理智。

　　按照劍佛原本的打算，他佛陀之尊降臨玉泉界，除非玉鼎真人尚在世，否則很輕鬆帶了陷仙古劍，捲了當地人口返回白蓮淨土，時間極為寬裕。

　　然而，因為修羅道的偏執，讓他在這裡和燕星棠、狄清漣夫婦一耗便是數十年時間。

　　時光荏苒，修羅道化地獄道的日子來臨。

　　爭鬥好勝退去，嗜血狂躁凸顯。

　　劍佛沒心思同燕星棠、狄清漣繼續糾纏下去，也不打算再帶玉泉界的人口返回白蓮淨土，而是要直接大屠殺，一了百了！

　　「輪迴劍經……」燕趙歌以手扶額。

　　化身畜生道，懵懵懂懂半睡半醒的劍佛從來都是閉關不出的，自然可以不提。

　　如果是化身天人道的劍佛，或許只會帶走陷仙古劍。

　　可惜他來玉泉界時，並非處於天人道，而是修羅道。

　　不過，也正是因為修羅道的偏執好鬥，燕星棠與狄清漣才能激他比劍，與之周旋。

　　否則換了人間道又或者餓鬼道，估計劍佛還是會直接先把所有人強行捲回白蓮淨土再說。

　　但變作地獄道，一切就只能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燕星棠和狄清漣面對這樣的場面，也無法繼續與之慢慢周旋。

　　暗中準備的封印被激化，兩人血祭自身，終於成功鎮封化身地獄道的劍佛。

　　他們二人雖然仍不免身死隕落，但總算保下玉泉界眾生平安。

　　佟欣霖和廣通子說罷，語氣都有些黯然。

　　燕狄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青章道人聞言，長長一聲嘆息。

　　姚雲成則緊抿著嘴角不說話，他沒有親身經歷過那一場浩劫，對當時劍佛化地獄道，無量殺劫降臨天地的慘像感觸不會像青章道人和佟欣霖那麼深，但也有所耳聞，只是仍始終對自己恩師之死，難以釋懷。

　　「說的好像他們是為我玉泉界犧牲一樣，但不過自尋死路！」兆貞道人這時卻悶哼一聲。

　　燕狄目光驟然向他看去，叫兆貞道人渾身發冷。

　　但他仍然強行開口：「之前劍佛處於修羅道時，若非他們兩個執意阻攔，最壞結果不過大家一起入了佛門，又豈會有殺劫降臨？」

　　佟欣霖和廣通子也都不滿的看向兆貞道人。

　　兆貞道人聲音低沉：「家師壽元將盡，玄元劫無望，我壽數雖還長久，但險關難破，終生止步於當前境界，卻是早早絕望，連真玄劫也沒了念想。」

　　他視線掃過燕趙歌和燕狄：「你們，和你們的祖輩，不願意投身佛門，是你們的事情，卻將我等的道路也堵住，豈不可恨？」

　　「細細想來，如今的佛門有何不好？」兆貞道人此刻徹底去了顧慮，大聲說道：「修行容易太多，別管用什麼方法，能腳踏實地進步，登臨更高的境界才是正理，道門即便描繪前景再美妙，若無法抵達，也不過海市蜃樓，我等選擇棄道入佛又如何？」

　　燕趙歌漠然看著他：「你當年剛剛入門學道時，兩條路擺在你面前，你選我道門正宗，還是選佛門外道？」

　　兆貞道人一怔，張口欲言，卻有些遲疑。

　　燕趙歌不再看他，轉而看向青章道人：「兩千零九十七年前，劍佛初臨玉泉界時，尊駕可願意棄道入佛，修行彌勒尊佛祖的經義？」

　　「當年自然是不願的，若非逼於無奈，誰也不會投淨土，然而……」青章道人搖頭嘆息。

　　兆貞道人抗聲說道：「就算家師當時不願，如今有了想法，你等又憑什麼看低？願棄道入佛也是我們的事……」

　　燕趙歌冷冷打斷他：「你有選擇的自由不假，但當年先祖、先祖母的犧牲可不僅僅保全你師父還有你祖先族人的性命。」

　　「你們所謂選擇的自由，也正是因為先祖和先祖母才得以保全，否則你有什麼選擇的自由可言？以你而言，當年你先人被帶去白蓮淨土的話，你從生下來就只有佛門外道一條路可走，你現在跟我講自由？」

　　「風險全不擔，好處卻要佔盡，你算老幾，得了便宜還賣乖？」

　　燕趙歌視線環顧在場玉泉界眾人，突然笑起來：「你們怕還不知道，如今除了佛門外道以外，我道門也有了外道奸邪。」

　　「自大破滅後，他們雙方便一直彼此攻伐，爭奪人口願力香火，十年一小打，百年一大打，歷年死傷強者無數，然而在雙方眼中，不過是消耗一些炮灰而已，只要香火願力足夠，短時間內很快變更培養補充。」

　　「身在局中，你還別想著消極怠戰，裝裝樣子就成，願力佛光之下，你出沒出力，盡沒盡心，一目瞭然。」

　　他目光掃過青章道人、兆貞道人和姚雲成：「兩千年前曾經活躍的雙方強者，除了大羅層次以外，登臨仙境者能活到現如今的，十成裡不到三成，這個死亡比例，不知道比你們衝擊玄元劫或真玄劫成功的概率高多少？」

　　「至於未成仙者死傷，更無需多言。」

　　兆貞道人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燕趙歌卻淡淡說道：「你以為我說這些，是叫你們幾個自己權衡利弊，給你們機會決定還投不投佛門？」

　　「你憑什麼以為你們還有這個機會？不過是叫你們死個明白罷了。」

　　兆貞道人惱羞成怒，恨聲道：「你便是再在我等面前逞威風又算得什麼？封印尚在，也不過如我們一般做籠中之鳥，如果破開封印，你又憑什麼面對劍佛？如今道門凋零，你又憑什麼在佛門淨土面前猖狂？」

　　「彌勒尊佛祖確實強大，但是劍佛……呵呵。」燕趙歌抬手，便是一道暗紅劍光，直上天穹。

　　天穹動盪間，封印陣紋凸顯。

1528.解開封印

　　封印陣紋呈現，散發妖異的暗紅光芒，從中傳出陷仙劍的劍意，. 樂文移動網

　　青章道人、兆貞道人還有姚雲成都冷冷看著這一幕。

　　想要打開封印，可沒那麼容易，哪怕燕趙歌輕鬆破了他們的血祭之法。

　　青章道人他們原先的手段，也只是拚力一試，根本沒有任何把握打破封印。

　　因緣際會下，燕趙歌父子到來，讓他們可以行血祭之法，才有了幾分指望，不過也只是幾分而已。

　　要是那麼容易就破開封印，整個玉泉界何至於被困了數千年之久，一直到如今？

　　佟欣霖和廣通子都神情複雜，想要阻攔燕趙歌。

　　遠方，有其他玉泉界中人陸續出現並靠近，也都大驚失色。

　　因為對燕星棠、狄清漣夫婦當年所為，對劍佛和白蓮淨土看法漸漸不一，所以這些年來，玉泉界中的玉清嫡傳，才逐漸分裂為兩派。

　　兩派之間時有爭端，衝突愈演愈烈。

　　但不管是青章道人他們，還是佟欣霖等人，都認可一件事，那就是劍佛的強大。

　　相對玉泉界目前最高修為武者乃是玄仙的現狀來說，大羅層次證了佛果的強者，實力毋庸置疑。

　　眼前的燕趙歌雖然看似輕鬆擒殺青章道人他們，但也仍然不過清靜玄仙的層次，如何能與大羅相抗？

　　是以不停有人出聲勸阻：「且慢動手！」

　　「莫要莽撞！」

　　雖然按照常理來講，玄仙應該沒有打開封印的能力。

　　但此刻燕趙歌篤定的神情，還是讓眾人心驚膽顫。

　　就在這時，燕趙歌甩了甩袍袖，袖口飛出一個影子，在半空裡體型飛速變大。

　　眾人定睛看去，卻是一頭毛色黑白相間，仿若熊一樣的巨獸。

　　「山貔？」玉泉界中人剛剛回想起古籍上記載的一種妖獸名目，然後就見那頭巨大的山貔，背上突然有金光放出。

　　金光直射向天，然後在半空裡飛速勾勒凝結，顯化一頭更加巨大的妖猴！

　　那妖猴現身，頓時腳踏大地，頭頂蒼天。

　　偌大的玉泉界一方天地，竟然給人容納不下這巨猴的感覺！

　　「齊……齊天大聖？！」眾人仔細看那妖猴裝扮外貌，一個傳說中的名號映入腦海，將大家都嚇了一跳。

　　只見那妖猴雙爪朝天舉起。

　　上方天穹的封印不停震盪，道道光流交錯，彷彿利刃，切割妖猴的手爪。

　　但是妖猴全身金毛豎起，道道金光流轉間，竟然生生扛住了那縱橫交錯的暗紅劍光。

　　陷仙劍雖然強大，但此刻主要力量用來封印劍佛，盼盼所顯化的大聖金身，便直接硬抗其鋒芒，兩隻毛茸茸的巨爪逕自探入封印深處。

　　玉泉界眾人目瞪口呆之下，燕趙歌抬手，手指在半空裡勾勒，一道又一道暗紅劍光送上天空。

　　旁邊的燕狄，神情肅穆，一言不發，也逕自將一束束刀光催發，和燕趙歌的劍光一起飛入封印內。

　　天空中的封印，不停發生變化。

　　而盼盼所化之大聖金身，則憑自身力量強行定住封印，使封印無法反抗燕趙歌的動作。

　　有燕趙歌來拆解封印，盼盼也無需和封印正面死磕，以力破巧。

　　很快，在現場其他人震驚的目光注視下，整個玉泉界的天空，都發生變化。

　　天際完全化為暗紅，一道道光流在其中不停穿梭，還隱現玉光華彩。

　　然後，這些光輝開始漸漸散去。

　　玉泉界的天空，逐漸恢復正常。

　　風起雲湧間，封閉此間人世兩千餘年的阻礙，終於散去。

　　莫說青章道人等人一時間陷入呆滯，便是佟欣霖和廣通子等人，也失聲無語，面現茫然之色。

　　此刻天穹中，唯有正對金霞山上方，仍然暗紅光芒閃爍。

　　撼動人心的氣息瀰漫下，紅光裡漸漸現出兩個影子。

　　一柄長劍，和一個人。

　　長劍樣式古拙質樸，但卻正是一道道暗紅劍光的源頭！

　　從中傳出時間流逝到盡頭，歲月前行到終點的蒼涼寂寥氣息。

　　長劍周圍的虛空，則在漸漸趨向崩滅塌縮，牽引周圍事物都向其移動靠攏。

　　彷彿其所處的時空位面，正在步向毀滅。

　　而眾人仔細看那古劍，又都有自身與之處於不同時空，無限遙遠，無論怎樣靠近都不可得之感覺。

　　誅仙四劍之一，陷仙劍！

　　與戮仙古劍並列，用以佈置完整誅仙陣的陷仙古劍。

　　而與陷仙古劍遙遙相對的身影，卻是一個盤膝而坐，雙目閉合，無聲無息的道人。

　　這道人身上已無生機，但是通體不腐，肌膚表面反而閃動似白玉似金屬的光澤。

　　雖然一片死寂，但靜靜懸於半空，存在感竟彷彿不遜色於一旁的陷仙古劍，只是沒有活力可言，倒似乎比雄偉四溢的陷仙古劍更像一把劍。

　　但其中既高妙又凜冽的煞氣，還是讓人為之震撼。

　　佟欣霖等玉泉界中人紛紛行禮：「祖師在上！」

　　無疑，那具道人軀體，正是玉清大能玉鼎真人坐化後的遺蛻。

　　「玉鼎祖師當面，晚輩有禮。」燕趙歌和燕狄也都肅容向那遺蛻行了一禮。

　　但就在這時，滾滾琉璃佛光，忽然也從陷仙古劍和玉鼎遺蛻之間湧現。

　　一朵白蓮，自暗紅劍光間突然綻放。

　　白蓮飄香的同時，佛唱梵音響起。

　　強大的氣息降臨，幾乎鎮壓在場眾人全都無法動彈。

　　「劍佛！」佟欣霖等人心裡都是一沉。

　　封印解開，陷仙古劍和玉鼎遺蛻重見天日。

　　與此同時，和這玉泉界一起被封印兩千年之久的劍佛，也再次降臨凡塵！

　　只見那朵白蓮在空中一轉，就朝著陷仙古劍落去。

　　可是同一時間，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響起。

　　無邊妖氣衝天，巨大的妖猴提身縱躍，一把就抓向白蓮。

　　隨著妖猴咆哮，玉泉界裡眾人身上壓力頓時一輕，行動無礙。

　　而被那妖氣衝擊，白蓮頓時飄蕩震動，上面琉璃色的佛光湧動間，神妙之處消除許多。

　　白色蓮座上，現出一尊佛陀身影。

　　那佛陀身著灰色僧衣，面如常人，肩頭背後，露出斜掛的劍柄。

1529.兩代劍佛

　　那白色蓮座上的佛陀，不似其他佛門尊者一樣面罩寶光，倒像是個很普通的中年僧人，表情詳實生動，充滿煙火紅塵氣。

　　他一對眸子裡，也不見智慧圓覺，萬法皆空之清淨平和，反而蘊含多種情緒，此刻流露複雜之色，望著陷仙古劍和玉鼎真人的遺蛻。

　　在他身上，尤其惹人注意的乃是他身負的長劍。

　　凌冽劍氣沖霄，籠罩整個玉泉界，甚至更向遠方的宇宙虛空裡蔓延。

　　那劍意之凜冽，竟似乎還更勝過此刻無主的陷仙古劍。

　　這尊佛陀，自然便是劍佛。

　　佟欣霖與青章道人，當年都曾經親身領略過劍佛威儀，雖然無法目視其具體形象，也能感受當時彷彿可以壓垮玉泉界的澎拜氣息。

　　不過現如今，劍佛流露的氣息，給他們的感覺和兩千餘年前不同。

　　既不同於執拗偏激好鬥成狂的修羅道，也不同於狂躁嗜血塗炭生靈的地獄道。

　　此刻的劍佛，甚至令人感覺不到幾分禪意。

　　說他像一位以劍成道的道門天尊，怕還更多過一位證了佛果的佛門大能。

　　「人間道……」對劍佛有些瞭解的人，心中不期然間都浮現一個念頭。

　　劍佛端坐白蓮之上，伸手欲要攝拿懸空的陷仙古劍。

　　但是一個毛茸茸的巨大手爪拍過來，勢頭簡直要打斷劍佛的手臂，不容他取劍。

　　「鬥戰勝佛的妖身，為何會在此？」劍佛面露困惑之色，但未曾退卻。

　　他一隻手仍然前伸，另外一隻手則「唰」的拔出背後長劍。

　　然後，彷彿流星雨一般恐怖的萬丈光輝，便從天而降，齊齊指向那巨大的妖猴。

　　「雖然已是雙花聚頂，但比不得昔年齊天大聖之蓋世凶威。」劍佛一邊說著，劍光已經落下。

　　下方妖猴一齜牙，口吐人言：「你這三花聚頂，自欺欺人。」

　　妖猴雙手上舉，掌心裡金光匯聚，便凝聚成一根如意金箍棒，彷彿風火輪一般舞動起來。

　　凶煞的金箍棒舞動間，掃蕩四方風雲，將那從天而降的一道道劍光盡數打破。

　　然後，他身子一翻，仍然打向劍佛要去抓劍的手臂。

　　劍佛伸手動作不改，但身形卻忽然間飄忽不定。

　　這一刻，他彷彿無處不在。

　　妖猴背後出現一劍，直指後心。

　　燕趙歌等人頭頂出現一劍，仿若天罰降臨。

　　陷仙古劍旁，有隻手一閃，瞬間到了近處，眼看就已經抓到古劍。

　　同時出現的劍佛，在這一刻全都為真，並非幻象。

　　正是大羅層次強者，所特有的神異之處。

　　「咄！」然則那妖猴長嘯一聲，把身形往空中一翻。

　　頓時，虛空裡就彷彿也同時出現無數頭妖猴的身影！

　　劍佛有多少，妖猴便有多少。

　　眼花繚亂的異象，叫燕趙歌等人一時間恍若都身處夢中。

　　然後下一刻，雙方的神異全部消失。

　　半空中仍然是一頭金毛巨猿，和一個持劍僧人對峙。

　　「齊天大聖，真不愧是齊天大聖啊。」劍佛嘆息一聲：「跌落至太虛層次，卻仍然保留大羅時的許多神妙啊，至少可以做到應激而發。」

　　他此刻已經不在蓮台上端坐，而是起身站在白蓮上，一手持劍，灰色僧衣被風吹動，看起來更像一個凜然生威的劍客。

　　燕趙歌出現在盼盼所化之大聖金身的肩頭：「劍佛也不愧是劍佛，化身人間道，在白蓮淨土也仍然是名列前茅的實力。」

　　劍佛化輪迴六道，身處天人道、修羅道和地獄道時，戰鬥力最強，人間道、畜生道和餓鬼道則要遜色一些。

　　但即便如此，其實力在外道大羅天仙中，也仍然名列前茅。

　　畢竟，昔年未入外道，沒登大羅之前，身為劍菩薩的他，在佛門正宗同層次高手中，也是有數的存在。

　　昔年身為佛子，豈是易與之輩？

　　不過可惜，他仍然奈何不得燕趙歌的大聖金身。

　　一具大聖金身，可以壓著靈感大王那樣的外道大羅一頓胖揍，若不是元天劫的阻隔，打死靈感大王都不在話下。

　　鬥戰勝佛哪怕有傷在身，也可以壓制一具大聖金身，那是因為其本身實力就強的緣故。

　　劍佛雖強，終究還是外道，實力無論如何比不得證佛門正果的鬥戰勝佛。

　　「你們，是何人？」劍佛視線，掃視燕趙歌和燕狄。

　　燕狄沒有和燕趙歌一起，而是逕自走向暗紅劍光交織的虛空深處。

　　太易華雲展開，彷彿在呼應著什麼。

　　被劍佛的目光一刺，太易華雲起了波動。

　　但大聖金身微微一晃，金光泛起，就將劍佛的目光隔絕，讓燕趙歌和燕狄感受不到那凜冽寒意。

　　劍佛見狀，皺了皺眉頭，收回目光，專注看向燕趙歌和大聖金身。

　　「我名燕趙歌，那位是家父。」燕趙歌平靜的答道：「先祖燕星棠，先祖母狄清漣。」

　　聽到這兩個名字，劍佛濃黑的雙眉更是擰成一團，目泛寒光：「原來是燕星棠和狄清漣的後人，若非他們二人，吾也不至於蹉跎千年時光。」

　　他的聲音很複雜，包含了幾分欽佩緬懷之意，但更多則是不可抑制的怒氣，甚至於仇恨。

　　「若非尊駕，先祖和先祖母也不至於蒙難。」燕趙歌同樣冷冷的說道。

　　劍佛徐徐頷首：「你們想留下我？」

　　他視線餘光所及，忽然有絲絲黑線，從虛空中探出，彷彿無數氣絲。

　　黑色的絲線交織間，形成巨網，漸漸遮蔽虛空，生靈滅絕之死寂劍意，從中傳出。

　　高清漩手持戮仙古劍的身影，若隱若現。

　　「戮仙……」劍佛視線落在高清漩手中古劍上，然後再看一旁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的陷仙古劍，搖了搖頭：「確實有殺傷我的希望，不過，今天你們沒機會了。」

　　他轉頭望向遠方：「如果現在我中央娑婆淨土不是在和仙庭邪魔交戰的話，我入人間道，我那弟子自會來尋我，兩千年過去，他應該也已經立地成佛了。」

　　彷彿在驗證他的話，遠方虛空中，竟果然有劍光亮起！

　　劍光裡，一朵白蓮綻放。

　　白蓮上端坐一個青年男子，身著袈裟，卻留一頭長髮披散在身後。

　　一柄長劍，橫放在青年男子膝頭。

1530.六道輪迴之劍

　　出現在眾人面前，端坐白蓮之上，身著袈裟卻還留著三千煩惱絲的青年僧人，對玉泉界眾人來說，非常陌生。

　　但對燕趙歌等人而言，或許還比上代劍佛更熟悉一些。

　　六道劍子瞿蘇，上代劍佛嫡傳弟子，也可以稱之為新一代劍佛！

　　如今白蓮淨土佛陀層次強者中，最頂尖的存在之一，堪與佛門正果大羅強者爭鋒。

　　「師父，您平安無事就好。」瞿蘇現身後，從白蓮上站起，向劍佛合十一禮：「弟子遲來數十年，罪過罪過。」

　　一邊說著，他手中長劍出鞘。

　　六色劍光泛起，彩芒如輪。

　　劍光轉動之間，時空彷彿扭曲，原本有形的事物存在，都變得虛無縹緲，更隨著劍光轉動，要主動投入劍光中去。

　　高清漩皺眉，手持戮仙古劍向前一送，古劍上道道黑色的氣絲繚繞。

　　饒是戮仙古劍兇殘，但被瞿蘇劍光一吸，高清漩心神也頓時為之恍惚。

　　她眼前彷彿呈現虛幻世界，光怪陸離。

　　輪迴六道盡數呈現，而高清漩感覺自身像是要投入其中一道。

　　那裡是一片漆黑，血腥而又凶戾，令人心生瘋狂嗜殺，毀滅一切的念頭。

　　赫然便是地獄道。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新一代劍佛……」高清漩謹守心神，奮力穩定自己神魂。

　　六道劍子瞿蘇，一身劍道佛學修為雖然學自上一代劍佛，然而卻在劍佛輪迴劍經基礎上，另行走出又一番新天地。

　　相較於劍佛以自身化六道輪迴，瞿蘇將自身抽離於外，斬魔拔業，陷對手入輪迴。

　　對方平日所積業力越重，則瞿蘇劍勢越強，所以常有以弱勝強的驚人戰績，叫人不敢輕忽。

　　對上實力弱於自身的對手，其實顯不出瞿蘇劍勢獨到之處，但對於比他弱的人，他直接就憑實力碾壓，也無需那許多神妙。

　　只是高清漩手持戮仙古劍，一旁又有其他強敵，瞿蘇才不好以勢壓人。

　　但饒是如此，這一劍既出，高清漩若是一個應對不當，神魂立刻就被送入六道輪迴，頃刻間就是敗亡的下場。

　　她手中戮仙古劍乃天地間有數凶器，殺生無數，業力深重，於是只剛一接觸，就彷彿要被吸入地獄道。

　　高清漩目光收斂，嗜殺狂躁等負面情緒深藏。

　　戮仙古劍上一道道劍氣向著外圍延伸。

　　不僅僅是戮仙劍經的劍意，上清嫡傳誅仙四劍其他三大劍法的劍意，此刻也都從中流露。

　　高清漩劍光晃動下，誅仙四劍齊發，雖然不如混滅元經，但也呈現末日景象，竟然彷彿立下一座似是而非的陣勢，末法破滅之意若隱若現。

　　戮仙古劍在手，精純化一的戮仙劍經自然最能發揮其中威力。

　　不過這時為了防止瞿蘇劍意所成地獄道的吞噬，高清漩果斷變招。

　　單純使用戮仙劍經，乃是以戮仙古劍為主，為發揮其中威力。

　　而此刻則是借助古劍，催動高清漩自身之力。

　　高清漩的眼力，判斷，掌控，對自身的信心都在這一劍中得到充分體現。

　　並不明亮的劍光到處，卻聲勢駭人。

　　死寂凋零的地獄道里岩漿四溢，死氣瀰漫震盪，竟然也開始漸漸出現裂痕。

　　地獄，在這一刻，竟似乎也迎來滅亡。

　　當地獄道力量消退後，輪迴六道整體重現。

　　但在高清漩和戮仙古劍劍光影響下，這一切都開始步地獄道的後塵。

　　人間道中紅塵眾生哭喊哀嚎，如同面臨世界末日。

　　畜生道中蛇蟲鼠蟻一起躁動，諸多異獸瘋狂吼叫，同樣是一片末日景象。

　　修羅道中相互殺伐戰鬥的人影變得更加好鬥，更加偏執。

　　餓鬼道里億萬厲鬼更加凶頑，面孔更加痛苦扭曲，重重怨毒氣息使得人只要看一眼就幾乎窒息，渾身發冷。

　　甚至就連天人道里莊嚴神聖之人，也變得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身體穢臭，猶如經歷天人五衰。

　　整個六道輪迴，在這一刻似乎都在步向終焉，迎來一場真正的末法災變，天地寂滅。

　　針對高清漩神魂的恐怖吸力，因此減弱。

　　她趁此機會，果斷抽身後退，消解了瞿蘇方才這一劍的威脅。

　　瞿蘇則沒有追擊，而是向旁邊剛剛再擋大聖金身一擊的劍佛說道：「師父，莫要糾纏，那不是鬥戰勝佛的妖身，而是昔年齊天大聖被鎮壓後所留下的金身，這樣的金身不止一具。」

　　「哦？」劍佛面露意外之色：「竟有這種事？」

　　瞿蘇言道：「其中頗多古怪處，一言難盡，眼前雖然只有這一具大聖金身，但或許還有其他在旁隱藏，若是三身合一，甚至可顯化齊天大聖真身。」

　　「更多事情，待我們回返淨土，您面見佛祖，或可知道究竟。」

　　他一邊說著，再出一劍。

　　劍光到處，幽暗分離，但其中有漆黑刀光迸發，毀天滅地，兇殘之處絲毫不遜色戮仙古劍。

　　刀光同劍光一碰，兩者相互消解泯滅。

　　封雲笙持刀平舉在身體一側，靜靜注視面前二人。

　　「末法天魔，滅世之刀，名不虛傳。」瞿蘇點點頭，劍佛則皺眉看向籠罩封雲笙的漆黑魔氛。

　　封雲笙同高清漩一左一右，面無懼色，分別迎上兩尊白蓮淨土的佛陀。

　　這兩尊佛陀，不比尋常外道大羅，實力強勁。

　　即便封雲笙和手持戮仙古劍的高清漩也要小心應對。

　　不過，盼盼所化之大聖金身，縱躍之間，四處奔走，倒似比兩尊佛陀還要更加迅捷自如。

　　無法無天的妖猴肆虐之下，叫劍佛和瞿蘇，無法專心對付封雲笙同高清漩。

　　劍佛想要取了陷仙古劍增添自身實力，每每都為妖猴所阻。

　　「疾！」他低哼一聲，劍勢頓時為之一變。

　　那星落如雨的茫茫劍光，在這一刻光輝散盡。

　　隨之消失的還有劍佛本人的身姿。

　　道道劍光化歸無形，變作一道道氣流，瀰漫四野。

　　燕趙歌等人眼前的景象，這一刻竟似乎都為之一變。

　　眼前滿是凡俗人世景象，眼前人來人往，耳邊家長裡短。

　　鼻子微微一吸，種種氣息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