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史上最強師兄 作者：八月飛鷹 (已完成)

1651.暗有門道

　　「你打算找誰？」封雲笙問道：「莫非是要找高寒？」

　　燕趙歌微笑頷首：「正是他。」

　　雖然不確定是高寒個人的行為，還是南極長生大帝授意，但高寒同西方極樂淨土早有暗中聯繫。

　　這一點，當年燕趙歌和封雲笙曾一同撞破。

　　「大作用未必能起到，但遞一遞消息，應該不是難事。」燕趙歌言道。

　　「這等於是在給西方極樂淨土添麻煩，如果高寒真的同西方極樂淨土有些來往，這等於在破壞他先前種種努力，他未必樂意。」封雲笙說道。

　　燕趙歌攤攤手，笑道：「如此，我們正好能測試一下，這位日曜太陽上尊，心裡到底傾向哪邊更多一點。」

　　雖然，當年爭奪誅仙陣一戰，南極長生大帝和高寒等人都毋庸置疑站在道門一邊，與其他三清同道齊心協力。

　　但這仍然不代表高寒沒有其他打算。

　　「必然要知會南極道兄一聲。」封雲笙說道，燕趙歌則點點頭：「這個是自然。」

　　域外無盡虛空裡聯繫不易，燕趙歌和封雲笙也不著急，他們漸漸行至西方極樂淨土附近宇域。

　　當然，二人並沒有靠近，甚至有心多隔開幾層虛空。

　　多虧兩人都善於隱匿，否則即便有心控制距離，貼近到這個程度，西方極樂淨土裡燃燈上古佛、觀世音菩薩等頂尖佛門大能，很難不生出感應。

　　他們二人耐心等待，也是在悄悄留心有無特殊的人進出西方極樂淨土。

　　靜候一段時間後，燕趙歌心頭微微一動：「高寒來信了，他到附近了。」

　　封雲笙點點頭，同燕趙歌一起離開。

　　兩人行了片刻後，就在另一方宇域停下。

　　虛空裡，泛著幽幽藍光的黑暗在蠕動，然後從中漸漸現出一個白衣男子，正是久違的日曜太陽上尊，高寒。

　　他同時兼修太陽大日和計都逆月兩脈絕學，演化開天前無邊幽暗，潛行與藏匿的水平不遜色同境界的暗曜羅睺上尊簡瞬華。

　　隱曜計都，不似暗曜羅睺那般凶惡，但更靜謐深藏，從武學意境上來講，兩者相比，暗曜羅睺更擅攻擊，而隱曜計都更擅防守。

　　當然，高寒的攻擊同樣犀利，太陽大日之正大堂皇，至剛至烈，普天之下自是頂尖手段。

　　「賢昆仲別來無恙。」高寒微笑著朝燕趙歌與封雲笙拱拱手。

　　「日曜太陽上尊客氣了。」燕趙歌同樣微笑：「事情經過想必你已經知曉，不知可有辦法？」

　　高寒神色如常：「若真是釋迦舍利，那這一局，值得我們插一手，高某會盡力一試。」

　　燕趙歌言道：「西方極樂淨土肯定會嚴防孔雀大明王收到風聲。」

　　「不錯，所以需要付出不菲代價，但如果真的能成事，那這付出也值得。」高寒言道：「暫時先容我想想辦法，賢昆仲不妨往那邊一行，南極長生陛下也來了。」

　　燕趙歌和封雲笙微微揚眉：「哦？」

　　南極長生大帝當年因為三寶玉如意的緣故，讓出了一枚定海珠，這些年來不似索明璋、勾陳大帝、無當聖母、雲霄仙子他們一樣重開洞府。

　　不過，就燕趙歌所知，南極長生大帝也曾授意高寒、凌清分別開闢新天地，培養門下新人，開枝散葉。

　　而他本人，則致力於在域外無盡虛空遨遊，搜尋可能還在世的三清同道，與昔年散落失蹤的種種異寶。

　　最近一段時間，他主要同楊戩等人一道搜尋戊己杏黃旗。

　　如今接到消息後趕過來，是因為釋迦舍利的緣故，還是因為燕趙歌這次將高寒與佛門有聯繫的事情擺到了明面上？

　　燕趙歌心中思索，但面上並無異色，當即點點頭：「南極長生陛下也趕來了嗎？那不管西方極樂淨土在籌謀什麼，我等的準備都更充分許多。」

　　「我夫婦去見南極長生陛下，此間事情，有勞日曜太陽上尊了。」

　　燕趙歌說罷，拱拱手，同高寒告別，然後和封雲笙一起向遠方行去。

　　走了片刻，封雲笙目光轉動：「那邊。」

　　在那裡，虛空看似仍舊靜謐無聲，但燕趙歌已經能隱約感覺到那裡雷光的震盪。

　　果然，靠近之後，眼前彷彿有了一層無形的帷幕。

　　跨越之下，便見道道雷電現出真形。

　　「南極長生陛下，久違了。」燕趙歌拱手為禮，封雲笙也點頭說道：「南極道兄，別來無恙？」

　　一個老者頭戴冠冕，身著道服，乘雷車現身，正是南極長生大帝。

　　他從雷車上走下，頷首還禮：「賢昆仲風采更勝往昔。」

　　其聲音既像是九霄雷罰，滌蕩天地罪業般震懾人心，又似和風細雨，潤物無聲般輕柔。

　　兩種矛盾的感覺交織在一切，形成獨特魅力。

　　「南極長生陛下過譽了。」燕趙歌問道：「之前的消息，言及戊己杏黃旗仍無下落，不知現在如何了？」

　　「目前依舊無甚收穫。」南極長生大帝言道：「相較於那邊虛無縹緲，這裡更引人注目。」

　　燕趙歌和封雲笙默默點頭。

　　「燕小友你凝練出神之華，可喜可賀。」南極長生大帝說道：「大破滅後，繼索道友和封道友之後，便是你和令尊，距離大羅之境最近。」

　　燕趙歌言道：「南極長生陛下客氣了，越近道境越艱難，我輩也不過慢慢求索。」

　　「我因機緣巧合，時勢造就，不過僥倖，南極道兄謬讚了。」封雲笙也開口說道。

　　南極長生大帝搖頭：「賢昆仲過謙了。」

　　他又看向燕趙歌，接著問道：「不知令尊眼下如何？」

　　「家父目前仍在竺落皇笳天潛修，進一步揣摩自身武道。」燕趙歌答道。

　　南極長生大帝微微點頭：「青棠小友有後人如此，朕心甚慰。」

　　「陛下來之前，見過太乙前輩了嗎？」燕趙歌問道。

　　南極長生大帝乃玉清元始天尊祖師親傳弟子，同太乙真人是正兒八經一師所出的同門師兄弟。

　　「尚未見過，待此間事了，再去同太乙師弟會面，關於哪吒的事情，朕已聽說，太乙師弟目前想來也正操勞。」南極長生大帝說道：「不過，他們師徒仍然在世，善莫大焉。」

　　幾人一邊聊著，一邊等待高寒的消息。

　　高寒動作很利索，不片刻之後，就重新來見燕趙歌、封雲笙和南極長生大帝。

1652.各自的心思

　　「如無意外，事情可成。」見面後，高寒說道。

　　南極長生大帝頷首：「那我們等一等。」

　　燕趙歌和封雲笙自然同意。

　　就算成功把消息透露給孔雀大明王，孔雀大明王也未必會立刻發作，多半暗中留心，由著西方極樂淨土尋找那枚釋迦舍利。

　　等到有了確切線索，佛門正宗中人去尋找那枚舍利，才是孔雀大明王出手的時候。

　　同樣，也是燕趙歌等人動手的時候。

　　如果沒能成功把消息透給孔雀大明王，則也無妨，只是燕趙歌等人要冒更大的風險。

　　一行人有一搭沒一塔的閒聊，耐心等待。

　　相較於西方極樂淨土那邊，眼下燕趙歌其實對面前兩人更加關注。

　　雖然不是月曜太陰上尊凌清那樣，幾乎可以算是南極長生大帝半個徒弟，日曜太陽上尊高寒一直以來也都緊跟南極長生大帝。

　　那麼他同佛門正宗間暗地裡的聯繫，南極長生大帝知道多少？

　　又或者說，這一切本就出於南極長生大帝的授意？

　　如果是後者的話，更引人深思。

　　南極長生大帝同仙庭外道的關係極差，早在界上界開闢以前的漫長歲月裡，就一直同仙庭衝突不斷，若不然當年也不會失了三寶玉如意。

　　西方極樂淨土，則一直在暗地裡支持仙庭，雙方一同對抗白蓮淨土與妖族。

　　當然，南極長生大帝同西方極樂淨土交好，而與仙庭交惡，並非不可理解之事。

　　西方極樂淨土一邊相助仙庭，一邊也聯繫同仙庭針鋒相對的道門正宗傳人，亦不矛盾。

　　佛門正宗同仙庭是盟友，很多事上展開合作，但畢竟分屬兩家，各有打算，實屬平常。

　　但其中暗地裡的種種門道，叫燕趙歌很感興趣。

　　如今道門復興，整體處境大為改善，昔日大破滅後還倖存，隱遁世外的各路強者，紛紛現世。

　　並且大破滅後新生的後起之秀，也都紛紛崛起。

　　道門正宗實力大進的同時，先前支撐道門局面的幾位天仙大能，近年來似乎低調許多，相較從前，光輝為之黯淡。

　　無當聖母因為誅仙陣的關係，情況特殊，倒也罷了。

　　南極長生大帝和勾陳大帝，則似乎不再那麼引人注目。

　　外界提起如今值得關注的道門人物，更多談論領袖群倫的楊戩，談論衝擊道境的玄都大法師，談論輪流執掌誅仙陣的無當聖母和雲霄仙子，談論青出於藍，突飛猛進的索明璋、封雲笙。

　　甚至是談論幾乎已經公認是少天尊的燕趙歌。

　　太乙真人和哪吒師徒回歸，也是引發不少關注。

　　但關於南極長生大帝和勾陳大帝，卻不似先前那麼惹眼了。

　　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自然是誇張了，但確實隱隱給人一種過氣的感覺。

　　不過，燕趙歌其實一直都有留心他們。

　　甚至，相對於當初理念不合，關係不睦的勾陳大帝而言，燕趙歌更關注一直以來彷彿是同路人的南極長生大帝。

　　有種種蛛絲馬跡的線索，也有他個人的直覺。

　　面上不見異色，燕趙歌其實在暗中留心南極長生大帝。

　　時光匆匆流逝，忽然，交談中的幾人都沉默。

　　南極長生大帝身邊的雷光瞬間黯淡，化作幽暗，整個人彷彿籠罩在夜幕下。

　　燕趙歌等人同樣收斂自身氣息和行跡，猶如在漆黑虛空裡憑空消失。

　　很快，相隔遙遠之地，西方極樂淨土中，隱現朵朵青蓮飛出，飄向遠方。

　　「我們兵分兩路。」燕趙歌提議說道。

　　南極長生大帝和高寒都點頭同意。

　　這是為了提防有詐。

　　燕趙歌他們因為西方極樂淨土尋找哪吒和太乙真人過程中體現的人手不足，從而懷疑對方另有所謀。

　　普賢菩薩等佛門尊者返回西方極樂淨土，跟其他佛陀大能碰頭後，他們未必意識不到，自家的舉動可能引起道門中人懷疑。

　　更別說，燕趙歌還聯繫高寒方才設法打草驚孔雀，很可能也驚動佛門中人。

　　就算沒發現燕趙歌一行人已經窺探在側，西方極樂淨土謹慎起見，也多半會製造假象，掩蓋自身真實所圖。

　　是以燕趙歌等人兵分兩路，他和封雲笙一路，南極長生大帝和高寒一路。

　　一邊先跟上目前離開西方極樂淨土的佛門中人，另一邊則繼續守在這裡觀察，看佛門還有沒有其他動作。

　　「既然你對他們心存疑慮，我們何不分開行事，兩邊都盯著？」目送南極長生大帝和高寒跟上那幾朵青蓮離開，封雲笙開口問道。

　　「放心，就算有事，也肯定著落不在今天上。」燕趙歌言道：「西方極樂淨土畢竟勢大，孔雀大明王更不是吃素的，想要在他們手裡虎口拔牙，需要我輩合作才行。」

　　「咱們這裡有了發現，我也會第一時間通知南極長生大帝他們，個人的一點心思，總要真的有機會成功後再說。」

　　封雲笙聞言，點點頭：「且看西方極樂淨土，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吧。」

　　此刻，在那佛唱不絕，平安喜樂的佛門淨土裡，燃燈上古佛居於自己一方佛國，正端坐一朵巨大的蓮台上。

　　蓮台各方，還坐著其他佛門大能強者，眾人的目光一起交匯在蓮心處，那裡有一件袈裟，正漂浮半空裡。

　　袈裟燃燒，眼下只剩下一半，火焰還在緩慢而又不斷吞沒殘餘的布片。

　　「因為大荒元府的一點意外，不僅紅焰幢王佛圓寂，三清正宗也可能看清我們的虛實。」燃燈上古佛徐徐說道：「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在他面前，金剛不壞佛說道：「觀世音他們已經出發，但不知能否引開對方的注意。」

　　「所以，你們接下來也需多小心。」燃燈上古佛一邊看著那燃燒的袈裟殘片，一邊說道：「我無法身離此間，需要停駐這裡方可維持法儀，接下來有賴道友了。」

　　在他周圍，一部分佛門尊者都雙手合十：「有賴諸位道友。」

　　金剛不壞佛和另外一部分佛門尊者，則齊齊還禮：「都是職責擔當，若無古佛你們維持法儀指引，我等如何行事？」

1653.佛門故土

　　金剛不壞佛離去前，看向燃燈上古佛，稍微頓了頓之後，開口說道：「需謹防孔雀大明王那裡。」

　　「孔宣道友手裡的舍利越來越多，他也開始越來越不安分。」燃燈上古佛言道：「他有心的情況下，很多動作未必能瞞過他，只能盡力而已。」

　　古老的佛陀神色平靜無波：「諸位還請多小心在意，若是孔道友真的參與，那就走第二套計畫吧。」

　　「我明白了。」金剛不壞佛頷首，與其他佛門尊者一同離開燃燈上古佛的佛國淨土，化作青蓮遠去。

　　另外一方佛國中，身泛五彩光華的孔雀大明王面色無悲無喜，似乎事不關己。

　　但他的視線，似有意似無意，望向金剛不壞佛等佛門尊者所化青蓮離開的身影。

　　「看來是真的……」孔雀大明王雖然身體仍舊沒動，但輕聲自語，面露沉思之色，目光久久不曾收回。

　　靜靜守在遠方的燕趙歌和封雲笙，此刻也留心到西方極樂淨土裡，又次第飄出幾朵青蓮。

　　「果然有詐。」封雲笙目光一閃。

　　燕趙歌點點頭：「也可能奔著其他目標去的，現在還難下定論。」

　　「聽高寒意思，應該已經聯繫上了孔雀大明王，但孔雀大明王現在仍然沒有動作。」封雲笙注視西方極樂淨土。

　　燕趙歌說道：「真沉得住氣，怕是在等我們進一步通知他具體在哪裡呢。」

　　「動作太多，難免被西方極樂淨土發現。」封雲笙望了望漸漸要消失的金剛不壞佛等佛門尊者：「我們還繼續分兵嗎？難以預計對方還有沒有第三批人馬。」

　　「可能性不說完全沒有，但比較低了。」燕趙歌言道：「普賢菩薩他們已經回去有一段時間了，西方極樂淨土仍然拖了這麼久才有動作，說明他們找尋那釋迦舍利，也不容易，佔用人手相當多，並且很可能需要持續維繫那秘法，這就要佔去部分人手。設法盯著孔雀大明王那邊同樣不易，又需要分他們部分精力。」

　　燕趙歌看了西方極樂淨土一眼後說道：「我們跟上去吧，同時通知南極長生陛下和高寒他們。」

　　二人一同上路，遠遠跟著那一朵朵青蓮。

　　他們兩個都擅長隱遁行蹤，然而也不敢跟得太緊，以求儘量避免被對方發現的可能。

　　南極長生大帝和高寒那邊接到了燕趙歌與封雲笙傳過去的消息，不過並沒有第一時間放鬆，而是繼續盯著觀世音菩薩等第一批離開西方極樂淨土的佛門尊者。

　　免得對方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變假為真，變真為假。

　　等到一方有了確鑿線索後，才是合流，真正發力的時機。

　　行走一段時間後，封雲笙微微蹙眉：「好像有些不對。」

　　「……似乎是妖族的氣息。」燕趙歌也發現問題。

　　善於隱遁自身的反面，是二人的感知能力都出類拔萃。

　　「孔雀大明王總不可能在這件事上通知雲程萬里鵬吧？」封雲笙問道：「南極道兄和高寒也沒道理這麼做。」

　　燕趙歌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阿難尊者當年就是因為彌勒尊佛祖而隕落，西方極樂淨土與商那和修尊者現在有了動作，說不定也驚動了白蓮淨土那邊。」

　　「甚至，白蓮淨土那邊先有了收穫，西方極樂淨土這裡才有如今新的進展。」

　　猜測一番後，燕趙歌失笑：「到了這個地步，大家都在留心彼此，想有私下裡的動作越來越難了，各項收穫，往往都要經歷爭奪。」

　　「這似乎從另一個方向證明，我們這邊跟的第二批西方極樂淨土中人，是正確的目標。」封雲笙言道。

　　「嗯，是啊，可以通知南極長生陛下他們那邊了。」燕趙歌點頭。

　　南極長生大帝與高寒接到燕趙歌、封雲笙的聯繫，便放棄先前跟著的目標，來與他們會合。

　　與此同時，高寒也設法再次暗中聯繫孔雀大明王。

　　西方極樂淨土中，孔雀大明王自己的佛國裡，清淨琉璃光彩閃耀，五色神光流轉，他端坐青蓮上，終於有了動作。

　　青蓮飛起，托著孔雀大明王，出了西方極樂淨土。

　　他的動作，光明正大。

　　沒有人阻攔他。

　　只有普賢菩薩再次現身。

　　「道友是要阻攔我嗎？」孔雀大明王淡淡問道。

　　「並非如此，我與明王同路。」普賢菩薩搖頭之後答道。

　　孔雀大明王也不介意，只是點了點頭：「好。」

　　兩尊佛陀就此遠去。

　　西方極樂淨土裡，燃燈上古佛遠眺他們離去的背影，神色如常，不言不說。

　　「終究還是驚動了孔雀大明王……」在古佛身旁，白雄尊者嘆息一聲。

　　「無妨，有得有失罷了。」燃燈上古佛說道：「兵行險著，這也是不得不承受的代價，所幸可以因勢利導，化為我用。」

　　白雄尊者言道：「弟子去聯繫觀世音菩薩他們。」

　　「去吧。」燃燈上古佛閉合雙目。

　　燕趙歌、封雲笙等候同道前來會合的時候，他們前方的朵朵青蓮，速度漸漸放緩。

　　眾人現在漸漸靠近一個隱蔽的星漩。

　　被佛門眾尊者的光輝一照，原本隱蔽的星漩，暴露無遺。

　　道道星屑，化作無盡流光，朝著四面八方散逸。

　　起中心處，漸漸露出一片廢墟遺蹟。

　　荒蕪但厚重的大地，此刻就靜靜懸浮於黑暗的虛空裡。

　　泥土表面，已經凝結冰塊，看上去彷彿一片死寂。

　　金剛不壞佛等一眾佛門尊者，神色各異的看著那片泥土。

　　其中部分後進者倒沒什麼，更多只是好奇與嚮往，而金剛不壞佛等老資格佛門大能，則目光複雜。

　　「師父，這片遺蹟，是阿難尊者昔年所居之地？」金剛不壞佛身旁，有人出聲詢問。

　　「是，也不是。」金剛不壞佛徐徐說道：「這裡曾是中央娑婆淨土的一部分，今古紀元開端，我佛門那一場大劫裡，造成眼前景象。」

　　在場佛門中人，一時間全都沉默不語。

　　「想不到，這裡一直保存至今，雖然已經是一派末法頹勢。」金剛不壞佛搖搖頭，神情恢復如常，當先步入廢墟。

1654.浮屠塔林

　　金剛不壞佛等人踏足廢墟，廢墟景象又為之一變。

　　滾滾星屑再次席捲瀰漫，將廢墟重新包圍。

　　而且，重現於虛空裡的星漩，相較之前，進一步擴大，變得愈發廣闊。

　　燕趙歌和封雲笙面面相覷，都皺起眉頭。

　　「這裡看來是昔年中央娑婆淨土的一部分，在未來佛祖變革佛法，淨土內亂的時候碎裂分離，可是畢竟是碎片，又時隔這麼多年時間，竟然仍有如此神妙？」

　　燕趙歌目光閃了閃：「現在可以肯定，西方極樂淨土諸佛並不是瞎蒙，而是真的有的放矢，這裡恐怕真的有一枚釋迦舍利遺落於此。就算不是釋迦舍利，也必然是佛門重寶，否則斷不至此。」

　　「眼前這模樣，不利於我們繼續監視。」封雲笙說道：「除非我們也進去，更近一些。」

　　「不僅僅我們受到影響。」燕趙歌言道：「對那些大妖來說，也是相同的難題。」

　　封雲笙頷首，目視遠方虛空：「他們動了。」

　　兩人目光穿透虛空，彷彿越過重重遠方，已經到了視線難及之處，但腦海中還是浮現一副畫面。

　　道道凶惡的妖氣化為陣陣黑暗妖風，從另一個方向靠近星漩，然後漸漸步入其中。

　　星漩彷彿無盡廣闊海洋，容納妖風進入其中的同時，仍然在不斷向外圍擴展，猶如海潮，淹沒一片又一片虛空。

　　點點星光不停奔湧前進下，甚至已經開始靠近原本遠遠避開距離監視的燕趙歌二人，來到他們身前。

　　「有點不對勁。」燕趙歌輕輕搓揉自己的太陽穴，視線左顧右盼，入眼處全是星星點點的光塵，而且覆蓋面積還在不停擴大。

　　如此一來，莫說探索星漩內部沒那麼容易，想要像先前那樣監視星漩周邊環境也難度大幅度提升。

　　星漩覆蓋面積太遼闊了。

　　封雲笙如今大羅之尊，時空對她來說不再是阻礙，但周圍宇域受星漩影響，會在一定程度上干擾她的神異。

　　這種情況下，如果有跟她一樣同為大羅的強者特意隱藏行蹤，從別的方向靠近星漩，進入星漩，她也很難發現。

　　當然，反過來說，別人目前也更難發現燕趙歌二人。

　　「就是不知進入星漩的佛門尊者，能否借這便利，將這裡化為他們的地勢？那樣的話，外間有人進去，他們可能會察覺。」封雲笙言道。

　　「不無可能。」燕趙歌沉吟著說道：「這裡很可能是昔年中央娑婆淨土的一部分，中央娑婆淨土大變後，相當一部分佛門強者出走，投身西方極樂淨土，難保他們如今不能加以利用。」

　　兩人一邊交談，一邊微微後退，沒有第一時間步入星漩內。

　　這時，南極長生大帝也趕了過來。

　　高寒雖然沒到，但南極長生大帝已經得過他的匯報：「孔宣道友該已得到消息，只是無法確定，他是否已經離開西方極樂淨土。」

　　「多半要來了。」燕趙歌望著星漩：「但是眼前局面，重重變化不休，怕是未必能如我們所願。」

　　「有甚變化，且看妖族的各位道友，先為吾輩探一探。」南極長生大帝淡淡說道。

　　話音未落，眼前星漩就開始劇烈震盪起來。

　　細碎朦朧，彷彿億萬粟米似的小光點，驟然凝聚，形成帶有幾分通透的光幕。

　　在那龐大的光幕上，竟然有許多廢墟遺蹟，彷彿生命重新煥發生機一樣，以虛影漸漸顯化昔日的模樣。

　　就見一座座浮屠寶塔重新立起，莊嚴堂皇，塔頂尖上，一顆顆佛寶舍利光芒大作，遍佈寰宇。

　　在塔林中央，隱隱可見一道金光含而不露。

　　燕趙歌等人目光一凜，感受那道金燦燦、沉甸甸的佛光中所蘊涵的意境，都心有所悟：「果然是釋迦舍利。」

　　封雲笙身邊，有重重幽暗展開，吞天噬日，泯滅光亮，遮蔽自身。

　　南極長生大帝精通天下諸般雷法，這時將太虛空雷和永夜之雷一起施展，化作一重完全黑暗的世界，於封雲笙護身幽暗有異曲同工之妙。

　　燕趙歌同樣通曉太虛空雷和永夜之雷，不過他如今修為境界畢竟未到大羅，要達到南極長生大帝那樣的效果，還需其他法門配合。

　　元天書和太易之拳的奧妙在這一刻都彰顯，甚至有誅仙劍經斬自身氣息，多門絕學不顯雜亂，不生衝突，反而融為一爐，共顯神妙。

　　不過，燕趙歌雙瞳裡碧綠光華閃動間，忽然微微一凝。

　　他若有所思看了看一旁的南極長生大帝，神情不見變化，自身也隱於幽暗中。

　　他們三人退後的同時儘量隱匿自身行跡，叫眼前大放光明的舍利塔林難以察覺。

　　不過，之前已經進入塔林裡的妖族眾人，這時則無所遁形，紛紛暴露在塔林頂上的顆顆舍利光輝照耀下。

　　幾頭大妖現出身來，也不慌亂，只是齊齊咆哮，吼聲化作實質般的波紋，向著四面八方擴展，幾乎在瞬間就像颱風一樣掃倒周圍的一座座浮屠寶塔。

　　金剛不壞佛等佛門尊者也一同現身，低喧佛號。

　　那埋藏在塔林底下的金光開始漸漸浮起。

　　群妖之中，一頭青獅，一頭白牛，一個咆哮，一個低鳴，破開道道琉璃光彩，向前而行。

　　前者是虯首仙，後者分明是平天大聖牛魔王。

　　曾經屈身佛門的經歷，反而讓他們此刻在塔林間行走比別的大妖更加迅捷。

　　但金剛不壞佛不慌不忙，揚手拋出一面小旗。

　　旗子將他和釋迦舍利護在一起，瞬間只見白氣懸空，金光萬道。

　　虯首仙與牛魔王腳步受阻，異口同聲：「青蓮寶色旗！」

　　幾乎在同一時間，虛空震盪，赤、白、青、黃、黑五色光華流轉，烘托著一尊滿身琉璃澄澈的佛陀也降臨此間。

　　赫然正是孔雀大明王！

　　孔雀大明王面無表情看了釋迦舍利一眼，然後視線又落在金剛不壞佛和青蓮寶色旗身上。

　　一眾大妖，還有外圍的燕趙歌等人，注意力則放在另一邊。

　　在那裡，是普賢菩薩的身姿，而他分明跟孔雀大明王同道而來。

1655.熟悉的身影

　　看見孔雀大明王如己方所料一般現身，燕趙歌等人自然高興。

　　但看見普賢菩薩居然是和孔雀大明王同路一起來此，情況就不那麼樂觀了。

　　普賢菩薩多半還是站在西方極樂淨土整體的立場上，而不會出於個人私誼，以個人立場來幫孔雀大明王助拳。

　　那麼眼前兩人聯袂前來，最大的可能恐怕是，在孔雀大明王知情後，西方極樂淨土沒有想要繼續強留釋迦舍利，而是跟孔雀大明王達成了某種程度上的妥協或交易。

　　他們雙方，眼下仍然是同一路人！

　　「燃燈上古佛、金剛不壞佛他們還是很果斷的啊。」燕趙歌嘆息一聲。

　　看了看青蓮寶色旗，燕趙歌甚至都能猜到雙方的交易的大致內容。

　　西方極樂淨土索性讓了這枚釋迦舍利給孔雀大明王，換取孔雀大明王出手，幫助他們將這次來找麻煩的妖族強者，乃至於可能現身的燕趙歌等人全部留在這裡。

　　誰敢露頭，誰就要直面孔雀大明王與西方極樂淨土的聯手打擊。

　　青蓮寶色旗，就是他們達成這場交易的底氣。

　　有了這面寶旗，金剛不壞佛守著釋迦舍利，孔雀大明王也要止步。

　　但孔雀大明王強勢，也可能把金剛不壞佛等人和舍利一同困在此地不得離開。

　　到時候除了阿彌陀佛祖出手調停，佛門諸尊者也沒其他辦法可想，畢竟青蓮寶色旗只能防守。

　　雙方誰都奈何不得對方，只能僵持在原地，這樣的結果，不論西方極樂淨土還是孔雀大明王都不樂意見到。

　　於是索性各退一步，臨時達成交易，大家各取所需。

　　孔雀大明王得到這枚釋迦舍利，而西方極樂淨土趁機除去妖族、道門的一眾強者，削弱對手。

　　如今燕趙歌等人隱匿行蹤，沒有第一時間現身，而一群大妖們，則遭了殃，直面孔雀大明王和普賢菩薩、金剛不壞佛他們的鋒芒。

　　燕趙歌和封雲笙、南極長生大帝面面相覷。

　　現在的局面，等於是他們把妖族給坑了。

　　不管是妖族，還是西方極樂淨土本身，之前都沒打算叫孔雀大明王參與進來。

　　現在孔雀大明王被燕趙歌、高寒他們引來了，西方極樂淨土當機立斷之下結果雖不理想但也還能勉強接受。

　　道門的燕趙歌等人未曾現身，還有繼續觀察，尋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餘地。

　　唯獨妖族，原計畫只是跟金剛不壞佛等佛門尊者爭鋒的他們，直挺挺撞上孔宣的五色神光……

　　這一刻，虯首仙、牛魔王等大妖看向金剛不壞佛、普賢菩薩他們的目光，充滿了怨憤和困惑。

　　他們實在難以理解，大家明明都在私下裡尋找釋迦舍利以求驅策孔雀大明王，這些賊禿怎麼就想著自己把孔雀大明王給招來了？

　　怨憤歸怨憤，困惑歸困惑，在他們的面前，孔雀大明王已經一臉平靜越走越近。

　　「走吧，要不然沒法走了。」牛魔王搖頭說道。

　　虯首仙等人也唯有後退。

　　然而孔雀大明王這次同西方極樂淨土達成的交易卻不僅僅只是拒敵或者守衛，而是要將在場一眾大妖徹底都留在這裡。

　　所以即便群妖意欲退走，孔雀大明王還是步步向前。

　　當然，他眼角餘光也在盯著金剛不壞佛和那枚釋迦舍利。

　　雖然金剛不壞佛和普賢菩薩的信用與節操遠比燃燈上古佛來的堅挺，但對孔宣來說，一些必要的防備仍然不可少。

　　所幸金剛不壞佛節操確實比較堅挺，安靜等在原地沒動，完全沒有趁機溜走賴賬的打算。

　　而普賢菩薩和其他佛門尊者，更是一同上前，要協助孔雀大明王把牛魔王、虯首仙等大妖留下。

　　群妖又驚又怒，然而卻難擋孔雀大明王五色神光的威勢，只能竭力設法逃走。

　　「妖族這次來的人還是有些少，孔雀大明王一參戰，戰局完全一邊倒了。」燕趙歌傳音給封雲笙和南極長生大帝。

　　「妖族就算沒有聊到孔雀大明王會來，總該想到青蓮寶色旗吧？」封雲笙皺眉道：「就算沒有孔雀大明王，要是破不得青蓮寶色旗，他們如何跟西方極樂淨土爭奪釋迦舍利？」

　　破不得青蓮寶色旗，多半局勢也就僵持下來了。

　　燕趙歌等人敢來，是因為近百年來，封雲笙的羅淵沌滅又有進步。

　　雖然沒有足夠把握破開青蓮寶色旗，但已有搏一搏的機會。

　　而眼下在場的大妖裡，雖然強者雲集，但要說誰有把握破開青蓮寶色旗，燕趙歌目前著實看不出來。

　　「大道萬法，各有生剋。」南極長生大帝這時徐徐說道：「青蓮寶色旗，又或者戊己杏黃旗，也並非完全牢不可破，萬無一失。」

　　燕趙歌目光一閃：「您是說……九幽？」

　　剛說到這裡，話音未落，就見遠方虛空突然裂開缺口。

　　自缺口裡，滾滾幽暗溢出，瀰漫虛空。

　　本就漆黑的虛空，被這幽暗一染，徹底變得一點光澤都沒有，甚至生出油膩無悔之感。

　　幽暗裡生出黑霧，不斷擴張，侵吞週遭虛空，黑霧裡還可見血色閃電不停跳躍。

　　分明是九幽大魔降臨於此。

　　若非此地佛、妖雙方頂尖大能雲集，只是這些大魔降臨，就足以將附近宇域化為魔域。

　　「九幽魔海之淵裡的海水，便可以污了青蓮寶色旗、戊己杏黃旗、素色雲界旗、離地焰光旗這四寶，形成克制之效。」南極長生大帝徐徐說道。

　　妖族這次來此，也並非全無準備。

　　雖然九幽是公敵，但仍不妨礙個別時候，與其他人做些交易。

　　妖族這次正是聯絡了九幽，借魔海之淵海水，來破西方極樂淨土的青蓮寶色旗。

　　燕趙歌和封雲笙此刻的注意力，卻已經不在青蓮寶色旗，不在釋迦舍利上，甚至不在孔雀大明王身上。

　　他們的視線，這時全都集中在那無邊幽暗裡最先現身的那個身影身上。

　　自這個身影身上，不似其他大魔那樣流露滾滾魔氣，而是一片平淡。

　　同樣不像其他大魔眼瞳裡閃爍血光，他的雙眼裡，晃動暗金的光澤。

1656.風采如昔人已非

　　一襲黑衣，挺立如劍。

　　對燕趙歌和封雲笙而言，無比熟悉的身姿。

　　雖然頭髮不再似從前一般豎起，而是披散開來落在肩後，但依舊是那熟悉的面容。

　　久違的聶驚神。

　　兩百年不見，風采一如往昔，但可惜，人已經不再是那個人了。

　　燕趙歌和封雲笙都沉默。

　　如今再見，聶驚神已經今非昔比，赫然登臨大羅之境，而且根基穩固厚重，顯然不是最近才剛剛突破。

　　他看似平淡，然則一身毀天滅地的劍意深藏，凶厲不詳至極，不讓上清靈寶四劍專美於前。

　　昔年燕星棠驚才絕豔，但畢竟早夭，未曾五氣朝元便即隕落。

　　而如今，一門真正可以媲美靈寶四劍的無上劍意，呈現在眾人面前。

　　正源於此刻的聶驚神，自身臻至大羅天仙之境，讓他的劍道漸漸趨於完整，綻放十足的光彩。

　　鋒芒不曾顯露，已然叫人心悸讚歎。

　　然而燕趙歌和封雲笙卻都滿心悲涼。

　　劍道，是聶驚神自己領悟的成果，但是修為境界的提升卻不完全是。

　　能叫他在如此短暫時間裡，修為境界如此地步的突飛猛進，只有一個可能。

　　神魔灌頂。

　　如今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再不是道門傳人聶驚神，而是九幽魔道十二都天神魔之一的庚金之魔，劍魔聶驚神。

　　自幽暗裡現身，聶驚神表情平靜，閃動暗金光輝的目光掃視四周，最後落在被金剛不壞佛和青蓮寶色旗遮擋的那枚釋迦舍利上。

　　在他身後，其他凶惡的大魔，次第邁步而出，來到他的身旁。

　　其中不乏燕趙歌、封雲笙、南極長生大帝熟悉的人物，當年癸水之魔、戊土之魔動亂的時候，九幽強者一齊出動，跟道門中人多有交手。

　　一個個大魔，其中不乏大羅層次的魔尊強者，雖然遜色原始心魔、影魔這樣的絕頂魔道強者，但也都是一方魔道巨擘，聲名顯赫。

　　若非大環境九幽整體被打壓，這些大魔隨便哪個出山，都將是一場人間浩劫。

　　但現在，他們都站在聶驚神身側，並且微微落後半步，毫無疑問以聶驚神為首。

　　聶驚神現身後並不多言，只是沖牛魔王、虯首仙等大妖微微頷首致意，然後就輕輕一揮手。

　　他身旁立馬有一頭大魔越眾而出，就向金剛不壞佛和青蓮寶色旗行去。

　　這頭大羅層次的魔尊相貌奇特，不似人形，頭上無眼，但生著一張巨口。

　　大魔張開嘴，立馬就有漆黑的浪潮從中湧出，彷彿海浪一樣，向金剛不壞佛與青蓮寶色旗衝去。

　　海水並不腥臭污穢，雖然漆黑如墨，但看上去澄澈清潔，透著光亮，不含點滴雜質。

　　只是被那漆黑的海水一染，青蓮寶色旗所發出的道道金光和白氣，頓時黯淡潰散，開始萎靡消退！

　　一物降一物，連孔雀大明王五色神光都可抵擋的青蓮寶色旗，此刻面對這漆黑的海水，卻很快被瓦解。

　　別的佛門尊者見狀，哪裡肯依，自有人上前試圖阻攔，但其他大魔已然迎上前來，同佛門強者交鋒。

　　被九幽魔海之淵的海水一染，青蓮寶色旗頓時失去之前遮攔防護的作用，金剛不壞佛和釋迦舍利，直接暴露在大魔和群妖面前。

　　金剛不壞佛處變不驚，口喧佛號的同時，金身上道道佛光流轉，遍佈虛空。

　　除了他自身早做好迎敵準備外，自有其他人不容九幽大魔放肆。

　　本來把群妖打得節節敗退無力抵抗的孔雀大明王，轉頭一見九幽群魔的動作，不由皺起眉頭。

　　他直接捨了牛魔王、虯首仙等大妖，飛速回身。

　　青蓮寶色旗被污，不僅僅是無法阻擋九幽群魔，同樣也擋不得這頭老孔雀了。

　　現在作為場中實力最強者，主動權完全回到孔宣手裡。

　　他甚至可以不用繼續遵守同西方極樂淨土諸佛的交易和約定，自己捲了釋迦舍利離開，隨便其他人愛幹什麼幹什麼去。

　　「來之前卻不曾料到，孔雀大明王竟然也到場。」聶驚神身旁一頭大魔怪笑道：「不過幸好多做了一手準備。」

　　說話間，這大魔猛然一揚手，手裡竟然也多出一面小旗。

　　旗子招展，氤氳遍地，頓時一派異香籠罩四方，將已經漸漸破碎的浮屠塔林籠罩。

　　孔雀大明王五色神光一刷之下，竟然沒能破開那旗子所生的氤氳香氣。

　　除了九幽群魔外，便是如今跟他們勉強算盟友的大妖們，都吃驚不已。

　　「素色雲界旗？！」

　　隱匿行蹤，遠遠旁觀的燕趙歌等人也大感意外：「這寶貝，竟然在九幽？」

　　素色雲界旗，又有聚仙旗之稱，乃是當年西王母瑤池之寶，素來同戊己杏黃旗、青蓮寶色旗和離地焰光旗並稱，同為天下有數的防禦至寶，就連孔雀大明王的五色神光，都難破開。

　　只是昔年大破滅後，西王母消失，瑤池敗落，這件寶貝也沒了音訊。

　　誰也不曾想到，此寶今日重見天日，竟然是在九幽手裡。

　　之前一點風聲不曾傳出，在場所有人乍一見，都為之驚愕。

　　「有這寶貝，當初怎麼一直不見他們使用？」燕趙歌眉頭緊皺：「若說最近才得到，那消息未免藏得太緊了。」

　　封雲笙同樣神情凝重：「我此前入九幽，也沒聽到過關於這素色雲界旗的消息。」

　　「九幽大多時候蟄伏，少有動作。」南極長生大帝這時徐徐說道：「當初同吾輩相爭，他們卻不會使用，無當道友昔年和西王母有一場淵源，有辦法化解此寶。」

　　「難怪……」燕趙歌深吸口氣，目光注視那一片香氣氤氳。

　　雖然因為無當聖母的特殊關係，九幽難以憑藉這件寶物同道門正宗爭鋒，但用來對付其他敵人，卻自然無礙。

　　此刻，多年修行，一貫淡定的孔雀大明王，就少見的無名火起。

　　之前被青蓮寶色旗阻擋，現在九幽破了青蓮寶色旗，誰曾想他們卻自己拿出一面素色雲界旗，孔宣仍舊被擋在門外。

　　聶驚神表情淡漠，逕自向金剛不壞佛和釋迦舍利走去。

1657.無形的嘲諷

　　西方極樂淨土的佛門諸尊者也震驚於素色雲界旗竟然落入九幽之手。

　　自家的青蓮寶色旗被人用九幽魔海之淵的海水污了，對方卻翻手掏出同青蓮寶色旗並稱的素色雲界旗。

　　在場的佛門中人卻沒什麼有效手段來破解素色雲界旗。

　　這對佛門中人來說，簡直像是無形的嘲諷。

　　不過面對襲來的群魔，金剛不壞佛、普賢菩薩等佛門大能很快平復情緒，迎擊來犯之敵。

　　而在金剛不壞佛的面前，聶驚神一馬當先。

　　先前平平淡淡的黑衣男子身上，驟然爆發出毀天滅地的驚人劍意。

　　恐怖的氣息映照下，金剛不壞佛顯化降臨的佛國，都隱現凋零寂滅之象。

　　金剛不壞佛頓時眉毛一凝。

　　他乃昔年中古紀元時中央娑婆淨土三十五佛中，僅次於釋迦牟尼如來的佛陀，在當時整個中央娑婆淨土中，都是位居前列的強者。

　　雖然不如燃燈上古佛等佛門大能古老，但金剛不壞佛也成名超過一個紀元的時光。

　　昔日，他曾經親身跟之前的一代庚金之魔，刀魔交過手。

　　但金剛不壞佛此刻絕對肯定，面前的新一代庚金之魔聶驚神，比當年的刀魔還要更強。

　　就金剛不壞佛所知，恐怕只有當初伴造化而現，與天同生的第一代庚金之魔，才堪與之相提並論。

　　而更恐怖的是，眼前的人竟似乎還有更強勁的潛力，蠢蠢欲動。

　　「神魔灌頂，超不過前代的極限，但此人，卻似乎還能繼續前進，他恐怕將是有史以來最強的庚金之魔，前所未有。」

　　金剛不壞佛放平了自身心境，以自身最好的姿態迎擊面前這個年輕的對手。

　　不僅佛陀自身彷彿身化金剛，堅固無瑕，他周圍佛國淨土，也一併從琉璃色，變作純金色。

　　一片澄澈透明的佛光，看似脆弱，但實則堅固至極，把佛門金剛不壞，生死無常的力量意境，演繹到了當前境界的極致。

　　不計其他神通，只論佛門金身的堅固程度，金剛不壞佛素來有佛陀第一的美譽，尤勝孔雀大明王、燃燈上古佛、觀世音菩薩等佛門頂尖大能。

　　無量金身，金剛佛國一現，就連聶驚神那凶煞的劍意，一時間彷彿都難以侵入似的。

　　金剛不壞佛從來也非一味死守的人。

　　強大至極的防禦力，其實也意味著強大的正面攻堅能力，一拳一腳之間，都彷彿神山傾倒，天河倒捲般雄渾厚重，勢不可擋。

　　佛陀舉起手掌，就向聶驚神打來。

　　聶驚神冷漠的看著金剛不壞佛，手裡無邊戾氣凝聚，化為冰冷的暗金長劍。

　　劍光一閃，竟似乎比上清大能無當聖母來施展陷仙劍經的速度還要更快。

　　金剛不壞佛才剛剛抬手，聶驚神的劍鋒，就已經到了他身前。

　　淒厲劍光一收，竟似乎在瞬間塌縮為一點。

　　暗金的色澤消失，奪目的光芒消失，時間先後和生死陰陽在這一刻，彷彿都失去概念，一切重回開天之前，鴻矇混沌中。

　　無前無後，無左無右，無始無終，無冷無熱，時空未成，眾生未現。

　　只餘一點，彷彿小到難以形容，又像是大到無以復加。

　　被聶驚神這一劍刺在金剛佛國上，金剛不壞佛立即感覺自身一身所學，彷彿全部化為烏有。

　　總算他實力超卓，根基深厚，面對聶驚神詭異而又霸道的劍法，勉強抵擋。

　　大羅層次佛陀金身第一的美譽，金剛不壞佛當之無愧。

　　但那彷彿將整個造化都托在劍尖一點上的力量意境，卻也壓得金剛不壞佛節節後退。

　　他完全無法似之前設想一般搶先攻擊，又或者跟對手以攻對攻。

　　而是對方的劍意先行壓住他，叫他難有反抗的餘地。

　　彷彿堅不可摧的金剛佛國，倒退著在虛空裡移動，碾壓成片時空。

　　以金剛不壞佛之神通大能，此刻面對聶驚神，也唯有盡力防守，少有還擊之力。

　　而金剛佛國自身，竟然也隱約現出裂縫，從中流露出凋零暮氣。

　　「我佛慈悲。」金剛不壞佛面色無悲無喜，雙手結說法印。

　　看破朝露泡影，生死無常，足具大智慧，則金剛不壞。

　　堅固者源於自身，而非外在。

　　於是在金剛不壞佛的加持下，金剛佛國表面的裂縫快速癒合。

　　但在聶驚神劍鋒威脅下，金剛癒合了便再次開裂。

　　然後再癒合，再破裂，如此循環往復。

　　劍光不斷向前，佛陀不斷後退。

　　聶驚神雖然一時間難以突破金剛不壞佛的阻攔，但也悍然將這位佛門大能壓制。

　　另外一邊，普賢菩薩祭起三法金蓮，朝聶驚神頭頂罩來。

　　金蓮旋轉間，時間、空間、陰陽三重奧妙各自衍生，源於道門玉清嫡傳的道理意境，同佛門輪迴、真空、無常三重念頭融會貫通，奧妙無窮。

　　聶驚神面對如此威脅，也不得不回身出劍，先戰三法金蓮。

　　他劍光彷彿塌縮為一點，要將三法金蓮吸入。

　　三法金蓮奧妙彰顯，滴溜溜旋轉間一道道光華四處噴薄，架住時空變化，不叫聶驚神的劍光繼續塌縮。

　　但那一點劍光隨即一放，宏大非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炸開，直接將三法金蓮崩飛！

　　金色的蓮花花瓣上，甚至出現裂痕，不斷蔓延擴大。

　　普賢菩薩連忙收了三法金蓮，而聶驚神這一劍後，全無阻滯似的，便又是一劍繼續壓迫金剛不壞佛！

　　不過得了普賢菩薩之助，金剛不壞佛演化的金剛佛國頓時重新變得完滿堅固。

　　佛陀金身變得無比巨大，反攻聶驚神。

　　但聶驚神一劍快過一劍，暗金劍光左右翻飛，混沌景象時收時放，竟似乎越戰越勇。

　　普賢菩薩欲要上前，但自有別的魔道大能阻攔。

　　而其他九幽裡的大魔，也紛紛迎擊剩下的佛門諸尊者。

　　那污了青蓮寶色旗的魔尊，趁機一躍而起，到了釋迦舍利旁邊，將釋迦舍利收了。

　　聶驚神見狀，並不戀戰，劍光一橫，強行挫退金剛不壞佛，然後統帥群魔，便即且戰且退離開此地。

1658.奪旗！

　　那操持素色雲界旗的大魔，展開重重氤氳香氣，護持拿到舍利的聶驚神等人，遮攔孔雀大明王。

　　聶驚神開路，外圍的牛魔王、虯首仙等大妖接應，群魔便朝外闖去。

　　西方極樂淨土諸佛和孔雀大明王自然不容他們就此離開。

　　雙方糾纏間，混戰不休。

　　孔雀大明王和佛門尊者破不開素色雲界旗的阻礙，但聶驚神等人想離開也不易。

　　這時，虛空裡突然再現朵朵青蓮。

　　為首者智慧慈悲，正是觀世音菩薩。

　　他身後一批佛門尊者，都是先前第一批離開西方極樂淨土的人，遮掩旁人耳目，為金剛不壞佛等第二批離開的佛門尊者打掩護。

　　雖然不似預想中那樣成果豐碩，但觀世音菩薩他們繞了一圈後，同樣及時趕來這裡，成為佛門的援兵。

　　觀世音菩薩一現身，手裡便多一支玉淨瓶，瓶口斜著一根柳枝。

　　菩薩取了柳枝輕輕一揮，頓時甘霖普降。

　　甘霖到處，讓其他人生機煥發，但卻叫群魔如遭油潑，身上滾滾冒煙，發出一聲聲痛苦的怒吼。

　　便是聶驚神被甘露淋到身上，也發出一聲悶哼。

　　他手裡劍光閃動，瞬間化作混沌一點，牽動四方時空。

　　點點甘霖雨露，一時間竟全部被聶驚神劍光所攝，收於一點，消失不見。

　　觀世音菩薩一手持柳枝，另外一手則持了玉淨瓶，瓶口朝著聶驚神一傾。

　　瓶口裡頓時傳出巨大吸力，要將聶驚神吸入其中。

　　聶驚神劍光一收一放，恍若混沌炸裂，鴻蒙開闢，頓時將玉淨瓶震開。

　　然後他運劍如飛，立馬便又是一劍斬出，再硬碰金剛不壞佛的怒目降魔手段，使之碰壁而回。

　　雙方諸多高手，走馬燈一般戰個不休，互不相讓。

　　但在這時，虛空突然裂開，一頭金翅大鵬鳥振翅而來，瞬息即至。

　　眨眼功夫，金光萬道，在場佛門眾尊者，無一不受其侵襲。

　　赫然是雲程萬里鵬趕到。

　　孔雀大明王五色神光毫不客氣的刷落，雲程萬里鵬不敢接招，連忙避讓。

　　但那得了釋迦舍利的魔尊，卻手一揮，將舍利交到雲程萬里鵬手中。

　　雲程萬里鵬接了釋迦舍利，立即頭也不回的遠飛離去。

　　孔雀大明王面無表情，五色神光轉動間，對著同胞兄弟不留絲毫情面。

　　在席捲天地的五色神光作用下，雲程萬里鵬一時間，竟然也生出飛不動的感覺。

　　孔雀大明王也不再理會其他妖魔，邁開大步就朝遠程萬里鵬追去。

　　雲程萬里鵬速度雖然受到影響，但仍然努力試圖遠颺。

　　兩個同為禽類根底的大妖，你追我趕，瞬間遠去。

　　沒了孔雀大明王在一旁威脅，不論九幽群魔還是一眾大妖，頓時都輕鬆不少。

　　西方極樂淨土也沒了將他們全部留在這裡的底氣。

　　但就在這時，宇域裡再生變化。

　　一直隱匿一旁靜靜觀察的燕趙歌等人，終於動了。

　　他們沒有去摻和孔雀大明王與雲程萬里鵬兄弟之間的糾葛，而是將目標鎖定另一樣東西。

　　那被九幽魔海之淵裡海水污了的青蓮寶色旗！

　　看著周身雷光，腳踏雷車的南極長生大帝，觀世音菩薩和普賢菩薩都嘆息一聲：「南極道兄，你們果然來了。」

　　「道友借吾輩一些清淨甘露可好？」南極長生大帝面色如常，沖觀世音菩薩說道。

　　「還是我們留下來自己用吧，道兄何必奪人所好？」觀世音菩薩說話間，一指向南極長生大帝點來。

　　他們兩個爭的主要目標，自然不是甘露，而是青蓮寶色旗。

　　觀世音菩薩的甘露擅清洗世間污穢，也包括九幽淵海的海水。

　　只是那海水源自九幽核心的魔海之淵，即便能清洗，也不是一時三刻間就能解決。

　　被這海水污了青蓮寶色旗，佛門也只能帶著寶貝回去後慢慢洗滌。

　　但燕趙歌等人同樣盯上了這件寶物。

　　距離旗子最近的金剛不壞佛顧不得表面的漆黑海水，連忙將旗子收回。

　　但不等他來得及下一步動作，黑暗的虛空裡忽然就是一刀劈落！

　　羅淵沌滅的恐怖力量落下，破滅萬法萬物。

　　饒是金剛不壞佛，淨土金身一體，防禦力驚人，猝不及防下挨封雲笙這潛伏接近，暴起偷襲的全力一刀，也經受不住！

　　金剛佛國，直接被斬破！

　　總算金剛不壞佛防禦極強，之前又一直在跟聶驚神這樣的強敵交手，始終處於全力交戰的狀態，這才沒有被封雲笙一刀斬殺。

　　佛國淨土被破開，但他金身似實似幻，似堅似空，金剛光輝晃動間，險之又險讓過封雲笙這一刀。

　　然而封雲笙手頭攝魂鐘一響，金剛不壞佛動作也慢了慢。

　　盼盼所化的大聖金身，掄起如意金箍棒打來，將無法發揮作用的青蓮寶色旗從金剛不壞佛手中擊飛。

　　燕趙歌順手一撈，將旗子抓在手裡。

　　觀世音菩薩、普賢菩薩等佛門尊者欲要阻攔，但封雲笙、盼盼、南極長生大帝自不會讓他們如願。

　　牛魔王、虯首仙等大妖，和幾名魔尊面色不善，一起包圍上來。

　　幾家合力，現在顯然該一眾佛門尊者要擔心自身能否平安離開這裡。

　　不過，遠方光輝閃耀間，又有佛唱梵音響起。

　　之前同燃燈上古佛一起留守西天淨土維持法儀搜尋釋迦舍利的佛門尊者，這時也趕來，形成又一批援軍。

　　看著已經落入燕趙歌手裡的青蓮寶色旗，一眾佛門大能都為之沉默。

　　他們試圖將旗子奪回，但封雲笙等人攔截下，一時間難以如願。

　　外圍雖然己方又有援兵趕到，但妖族、道門和九幽同樣可能有後續支援。

　　孔雀大明王追逐釋迦舍利離開，他們繼續戰下去已經難佔上風，隨著時間推移還可能越來越難。

　　嘆息間，淨土諸佛斬斷不捨和執著，開始謀求後退。

　　燕趙歌的目光，則落在聶驚神身上。

　　就見聶驚神在雲程萬里鵬拿了釋迦舍利，和孔雀大明王打打停停走後，便已經收劍，沒了繼續動手的意思。

　　此刻的混戰裡，他自顧自轉身，離開此地。

　　「聶師兄！」燕趙歌喚了一聲，聶驚神腳步不停。

　　封雲笙看向燕趙歌，燕趙歌搖搖頭，朝聶驚神追去，封雲笙也一同跟上。

1659.無極滅劍

　　聶驚神離開，燕趙歌和封雲笙追著他一同離去。

　　南極長生大帝亦不多留，當即抽身，退出戰場。

　　青蓮寶色旗雖然被九幽魔海之淵的海水所污，但這件寶貝仍然扣人心弦，此刻被燕趙歌帶走，不管是佛門眾尊者還是一眾妖族大聖，都心有不甘。

　　但眼下局勢太亂，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彼此虎視眈眈。

　　心中皆有顧忌之下，最終結果唯有各自散去。

　　九幽群魔則也齊齊向聶驚神和燕趙歌等人追去。

　　最先離開的聶驚神，一路飛馳，燕趙歌和封雲笙緊隨其後。

　　「聶師兄！」燕趙歌輕聲喝道。

　　聶驚神並不理會，只是逕自前行。

　　燕趙歌皺眉，只好嘆息一聲：「得罪了。」

　　說罷，他祭起混元錘，朝聶驚神背後砸落。

　　聶驚神終於停住腳步，回身一劍，劍光收縮間，眼看著就把混元錘吸走。

　　「聶師兄，得罪了。」封雲笙同樣告罪一聲，一刀斬落。

　　暗金劍光，被漆黑刀光劈斷，混元錘重得自由，但也沒了先前砸落的勢頭。

　　「兩位道友何必如此客氣。」聶驚神語氣淡漠，暗金劍光散而重聚，便又是一劍斬向封雲笙！

　　魔道先天湮滅萬物眾生，導造化步向滅亡。

　　是以聶驚神入魔後，他領悟無極真意的劍意，也開始更偏向於毀滅破壞，崩儀滅道，玉虛無極劍化為無極滅劍，與上清的混元沌滅和封雲笙的羅淵沌滅酷似。

　　只不過三大滅法，仍然各有玄奧不同。

　　聶驚神的劍光同封雲笙的刀光正面碰撞，結果仍然是封雲笙的刀光殺伐攻堅更加犀利，刀光斬斷劍光。

　　但聶驚神劍光聚散變化之間，比封雲笙刀光還要更快，瞬間便已經到封雲笙面前。

　　封雲笙頭頂混沌深淵落下，引動聶驚神的劍光主動來投。

　　聶驚神劍光先一步再做變化，收放之間，不為那混沌深淵所困，繼續攻向封雲笙本身。

　　雙方刀來劍往，戰作一團，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對方。

　　燕趙歌收回混元錘，神情凝重望著聶驚神。

　　後方，其他大魔也已經趕到。

　　同時，這一方宇域虛空裂開縫隙，滾滾魔氣從中湧出，更多魔道強者現身。

　　他們似乎並非單純為了接應聶驚神等人而來，反倒散開，向燕趙歌和封雲笙隱隱形成包圍之勢。

　　一個人類老者模樣的身影最後出現，正是原始心魔。

　　事實上，九幽一直不曾放棄帶封雲笙回去的念頭。

　　不過，另一邊虛空晃動間，隱約可見南極長生大帝的身姿，除此以外，彷彿還有雲霄仙子若隱若現。

　　道門正宗的支援也在陸續趕來。

　　雙方皆有高手現身，人數眾多，彼此對峙，一時間誰也奈何不得對方。

　　不論九幽群魔，還是道門中人，都沒有立刻徹底開戰的打算。

　　西方極樂淨土與妖族，隨時可能出現橫插一手。

　　最終結果，只能是就此作罷。

　　燕趙歌搖了搖頭，沖聶驚神說道：「禹師姐性命無憂，但還未甦醒。」

　　封雲笙收刀後退，聶驚神面不改色，散了手裡暗金劍光：「一切都將歸於無，不論你，我，她。」

　　群魔身上魔氣恣意，侵蝕虛空，化作一片魔域。

　　道門眾人立身之處，則自動將魔氣隔開，這方宇域化作兩重世界，無聲對峙。

　　群魔連同魔域一起消失，燕趙歌等人目送對方離開，沉默著久久不語。

　　「燕小友，靜心。」良久之後，南極長生大帝開口說道。

　　雲霄仙子的目光也落在燕趙歌和封雲笙身上。

　　燕趙歌收回目光，輕輕搖頭：「南極長生陛下和雲霄娘娘勿憂，燕某沒事。」

　　「今日情景，當初原也有預料，只是當真發生在眼前，心中仍難免悵然，但不會影響我的判斷。」燕趙歌輕輕嘆息一聲。

　　南極長生大帝徐徐說道：「當日黃龍師弟行差踏錯，步入魔道，也是我等師兄弟助他了斷。」

　　他所言，乃是當年大破滅前的一樁傳奇，於道門玉清一脈而言，堪稱醜聞。

　　中古紀元結束，步入現如今這個紀元後，道門玉清嫡傳，玉虛十二仙之一的黃龍真人由道入魔，投了九幽，化身黃龍魔尊。

　　其後引發道門和九幽的紛爭，為禍多年。

　　最終以黃龍魔尊被同為玉清嫡傳的南極長生大帝、廣成天尊等人清理門戶而告終。

　　那一場禍患牽連甚廣，不僅僅是黃龍魔尊隕滅，曾經元天書修為第一的玉清大能雲中子，也隕落在原始心魔手中。

　　原始心魔同樣遭受重創，不得不蟄伏九幽多年，直到大破滅時才重新有了動靜，而直到最近這幾百年，他的傷勢都還沒有徹底痊癒。

　　玉虛宮裡，玉虛琉璃燈內收藏的火種魔靈，也是那個時候的大戰中，當時那一代丙火之魔被玉清大能剿滅後，無意中繳獲，收於燈中。

　　這段歷史，燕趙歌也有耳聞，此刻聞聽南極長生大帝提起，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南極長生陛下勿憂，我心中有數。」

　　「如此便好。」南極長生大帝言道：「如今局面，同那個時候另有不同，九幽雖然仍是眾生公敵，但要謀他，仍需徐徐圖之。」

　　姑且不論彼此正打得不可開交的白蓮淨土和仙庭，至少也要考慮西方極樂淨土和妖族。

　　「我們也速速離開吧，青蓮寶色旗在手暫時無法發揮作用，遲恐生變。」燕趙歌默默點頭。

　　其他人也是相同意見，南極長生大帝和雲霄仙子的身形徐徐消失，沒入虛空。

　　變回原形的盼盼此刻趴在封雲笙懷裡，燕趙歌沖封雲笙點點頭，兩人也一同離開。

　　「趙歌……」封雲笙目現憂色，看向燕趙歌。

　　燕趙歌輕輕搖頭：「且看以後。」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有些苦中作樂的笑道：「以聶師兄目前的修為實力，由把握一定能送他入滅的人，也有限的很。何況，他跟你，跟索前輩一樣，還有巨大的進步空間呢……」

　　封雲笙看向他的目光，反而更加擔憂。

　　「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燕趙歌面露思索之色：「我是在想聶師兄之前提到的那句話。」

1660.希望與信念

　　「一切都將歸於無，不論你，我，她。」

　　聽到燕趙歌的話，封雲笙回憶著，複述聶驚神當初的言語：「這句？」

　　燕趙歌沒說話，無聲的點點頭。

　　封雲笙也陷入沉思中。

　　這句話乍一看或許沒什麼，但燕趙歌不得不多想。

　　然而不想則已，真要發散思維去解讀，卻能冒出很多解釋。

　　一切歸於無，本就是魔道的其中一面，這可能是在預示著九幽接下來的動向。

　　佛門、道門、妖族的幾位頂尖大羅高手，都在謀算九幽，希望籍此獲得契機，一舉突破界限，登臨道境。

　　九幽對這一點，一直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各方強者都在博弈，對九幽既交易，也打壓，九幽同樣在藉機完成自身的佈置，誰能笑到最後，就要看各自本事了。

　　聶驚神的話裡，燕趙歌隱約聽出一些不對勁。

　　如果其中真的包含提示，而道門又能看破的話，那麼自然會佔據幾分先機。

　　而除了這個思路以外，還能有其他解讀。

　　聶驚神口中所謂「你，我，她」，無疑是指正在和他對話的燕趙歌，聶驚神自己，以及他們對話中提到的禹夜。

　　聶驚神將這三人並稱，未必只因為都是當事人，很可能暗指他們三個的某種共同點。

　　那麼，是什麼共同點呢？

　　結合「一切都將歸於無」這句話，燕趙歌細思極恐。

　　如果聶驚神是把他自己和禹夜、封雲笙並稱，那很正常。

　　禹夜雖然如今仍尚未甦醒，但她修習混滅元經，上清靈寶天尊祖師最純正的嫡傳，參悟混元無極奧秘。

　　封雲笙承載末法天魔部分權柄，然後自出機杼，別具一格，開創羅淵沌滅之道，同混滅元經雖然不同，但有異曲同工之妙。

　　聶驚神原本是玉清正統嫡傳，憑自身先天元胎和超絕悟性結合，也觸碰到了無極之秘。

　　他入魔後，原本偏向玉清闡釋無極從無到有的道理，漸漸轉為酷似上清闡釋從有到無的意境，同禹夜和封雲笙相像。

　　但聶驚神話裡，卻是將他和禹夜，與燕趙歌歸於同類。

　　這立刻觸碰到燕趙歌敏感的神經。

　　他沒辦法不留神。

　　因為，如果不那麼嚴格區分的話，聶驚神說的是對的。

　　他燕趙歌，正是以玉清首書，無極天書起家。

　　出於多種原因，這件事，燕趙歌一直秘而不宣，遮遮掩掩。

　　早些時候，他以幽明大帝尹天下的幽明十二法作為掩飾。

　　不過這只能用於前期，因為玉清元始天尊超脫的緣故，一定程度上使得後來者的道路變得單一。

　　後來者中總有驚才絕豔之人，涉及無極道理，然而要不斷向上攀登，最終往往殊途同歸，都歸於玉清首書，無極天書。

　　幽明大帝尹天下的尷尬便在於此，若是得不到無極天書，他靠自己繼續向上，將變得極為艱難，甚至止步不前。

　　聶驚神的特殊，是源於他的先天元胎，而這是尹天下不具備的條件。

　　燕趙歌一路向上，腳步不停，推開仙門無妨，甚至渡過真玄劫，成就清靜玄仙都罷了，但繼續一步步向上，三氣合罡，四氣合罡，直到最後五氣朝元，登臨太虛，這無論如何，也難用幽明十二法來解釋。

　　所幸，燕趙歌很早又得到太清一脈嫡傳的太易之拳。

　　太易之拳某種程度上，也觸及無極之密。

　　三清一體，從來不是一句空話。

　　只不過，太易之拳在道理意境上，同無極天書與混滅元經自有不同之處。

　　但這已經又是一重掩飾。

　　在此基礎上，燕趙歌更進一步集齊了玉清元始天書十捲的後九卷天書，並且都有修習。

　　九卷元始天書倒推，雖然無法得到無極天書，但一脈相承的完整道理意境，便又是一重掩飾。

　　事實上，很多人都在猜測，三清同修推開仙門的燕趙歌，有沒有希望憑藉後九卷天書，逆推出十書之首的無極天書。

　　這甚至成了不少人的期盼。

　　聶驚神的話，當然也可以從這方面來理解。

　　所以燕趙歌也不擔心別人聽見了，會有別的想法。

　　但對無極天書的話題異常敏感的他本人，難免不多想一些。

　　這樣一想，燕趙歌就不由得思索，假如聶驚神真的意有所指，他又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

　　雖然燕趙歌很肯定聶驚神的實力，但要說他只憑眼力來看，就看出燕趙歌身懷無極天書，顯然不可能。

　　那麼如果是有人告訴他的，又會是誰？

　　這個問題，燕趙歌很關心。

　　雖然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但燕趙歌對自己手頭的無極天書，其實有頗多疑慮。

　　假設是有人告訴聶驚神，那聶驚神現在所言，意味著什麼？

　　提醒，又或者警示？

　　燕趙歌一時還看不分明。

　　更何況，聶驚神那句話到底如何解讀，也還不確定呢。

　　換個角度來看，以上想法不管是哪一種，其實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

　　聶驚神那話，是出於好心。

　　即燕趙歌當年的猜測準確，因為先天元胎的緣故，聶驚神化作與天同生的庚金之魔，確實不似旁人那般。

　　但事實是否真的如此，燕趙歌同樣不確定。

　　從表面上看，雖然聶驚神入魔後的特徵和其他大魔不同，可是他面對自己和封雲笙時的態度，讓燕趙歌心情沉重。

　　聶驚神其人，溫暖的一面從來只展現給親近之人，而對於敵人或者生人，素來如方才那般寡言冷峻。

　　庚金之魔本也冷酷凌厲，而非原始心魔、影魔般狡詐擅偽。

　　當然，先前的環境，即便有心，也不利於雙方深入交流。

　　而這也讓燕趙歌拿不準了。

　　聶驚神那句話，出於好心，得出種種解讀，已經難以判斷。

　　可如果是出於惡念，那就可能是有意的誤導，遺禍無窮。

　　燕趙歌眉頭緊鎖，心中一時間思緒萬千。

　　「趙歌……」封雲笙看向燕趙歌，雙眉同樣微微蹙起。

　　「很多種可能，多多準備吧，眼下還不是見分曉的時候。」燕趙歌思考片刻後，眉頭舒展開來，微微一笑：「從我個人來講，我還是願意相信聶師兄。」

　　「不，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燕趙歌喃喃自語：「是希望，是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