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史上最強師兄 作者：八月飛鷹 (已完成)

1802.伐仙庭！

　　燕趙歌多年不曾動用大幽明輪，但大幽明輪一直隨身攜帶。

　　為的就是今天！

　　昔年接了通明大帝胡悅心遺蛻所化的蒼華神樹回天外天，燕趙歌便曾在蒼華神樹前許諾，要以幽明大帝尹天下遺蛻所化的大幽明輪，親手了斷當年圍攻他的外道中人。

　　如今，便是燕趙歌履約的時候。

　　王管、呂岳、殷郊等仙庭大羅天仙在側，燕趙歌都暫時不理，先把當年參與圍攻尹天下的人揪出來。

　　當初參戰者，有的已經不在人世，如今仍在世者，一共五人。

　　面前的五人中，燕趙歌還看到昔年有過一面之緣的雪皇。

　　當年正是與之相遇，隱隱觸動大幽明輪，讓燕趙歌得以通過大幽明輪目睹昔日幽明大帝尹天下生命最後的時刻。

　　燕趙歌面無表情的注視他們。

　　大幽明輪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不急不緩，平穩有序。

　　明暗交錯間，虛空裡彷彿立起一座處刑台。

　　台上大幽明輪升降起落，將燕趙歌面前五個仙庭武者，一一打死！

　　仙庭地界上，一道又一道玉光興起，縱橫交錯，化為恢弘寶塔，向燕趙歌鎮壓。

　　燕趙歌理也不理，只是高舉起大幽明輪，然後砸落，將面前的仙庭武者擊殺。

　　他身體周圍自有朵朵祥雲升起，圍在身體周邊，把一道道玉光隔絕在外。

　　同時，燕趙歌頭頂華蓋再現，頂住那壓下的寶塔。

　　華蓋旋轉間，看似恢弘的寶塔，轟然解體。

　　打殺了雪皇等五個當年參與圍攻尹天下的仙庭武者，燕趙歌手一拋，大幽明輪飛上半空，高懸於仙庭裡，彷彿一輪晦暗的太陽，照耀諸仙境。

　　仙庭中人，心底發寒。

　　那大幽明輪彷彿人睜開眼睛，見證此刻發生的一切。

　　燕趙歌重新邁步，在仙庭中行走。

　　三千仙境，數萬世界這一刻都彷彿斷了線的珠子，從仙庭中滑脫，朝外面的無盡虛空散佚。

　　隨著燕趙歌的行走，仙庭的邊疆界域漸漸瓦解崩潰，再難以維持。

　　那一方方世界中難以計數的世俗百姓，燕趙歌沒有為難。

　　修為較低的中下層武者，燕趙歌也沒有理會。

　　外面自有其他人安置和解決。

　　但凡是已經推開仙門的仙庭中人，則全部在燕趙歌冷漠的目光注視下。

　　仙庭仙境三千，正常情況下，供奉大約十二位大羅天仙，太虛元仙約莫七十二，清靜玄仙約莫二百一十六，無漏真仙約莫七百二十。

　　數量或許略有偏差，但大體上，長期維持在這個水平。

　　先前成功度化九幽群魔，讓仙庭強者的數量進一步增長。

　　雖然維持現有疆域，以後可能沒有那麼充足的香火願力供奉，但眼下度化群魔的仙庭，頂尖強者數量達到有史以來最高，遠超以往峰值。

　　但這一刻，外道群仙的數量，失去意義。

　　燕趙歌輕輕咳一聲，身體周圍一團團祥雲，猶如一片片沃土，自沃土中，青光湧動，抽枝發葉，生出眾多參天大樹。

　　「木曜歲星上尊昔年的仇，索道兄當初已經報過，手刃當年直接動手圍攻木曜歲星上尊的對頭。」燕趙歌環顧四周：「今天，我再補上一份，以告慰先人。」

　　那一株株參天大樹上，開放出白色的花朵。

　　同時樹枝上，結出一個個沉甸甸的果實。

　　只是，這並非尋常果實。

　　而是一枚枚由雷電構成的存在！

　　「滋滋滋滋」的電流聲響徹諸天，雷電光團一閃一閃，如有呼吸般膨脹收縮。

　　「昔年致使通明大帝胡悅心隕落的外道中人，如今還在世的，我今日也順便一併了結好了。」

　　燕趙歌雙目中，紫金色的曼妙光輝閃動，交織成一道道符紋。

　　他目光掃視外道群仙，視線在其中四個人身上微微停頓。

　　那些仙庭強者，盡皆如墜冰窟。

　　燕趙歌身邊一株株參天大樹上所結的雷電「果實」，紛紛從枝葉上脫落，然後砸向四面八方！

　　包括他特別留意的那四人在內，在場外道群仙，被炸裂的雷霆大量吞沒。

　　一道又一道願力寶光泯滅。

　　恐怖的雷光海洋包圍仙庭天宮，猶如末日浩劫，大肆屠戮外道群仙。

　　「先祖父和先祖母，雖然是因白蓮淨土的上任劍佛而隕落，這仇我也親手報過，但他們畢生所願，也是激濁揚清，撥亂反正。」雷海分開，燕趙歌踏電而行：「燕某今天，也以此二劍，祭奠先人。」

　　一邊說著，他兩隻手同時向前揚起。

　　左右掌心中，頓時各有一道劍光飛出。

　　兩道劍光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在寰宇之間飛舞，在仙庭之中遊蕩。

　　所過之處，血流成河。

　　一眾仙庭武者，擋，擋不住，躲，躲不開。

　　劍光和雷霆到處，所向披靡，外道群仙被大量剿殺。

　　仙庭之外，虛空之上，隱隱有魔意湧動。

　　雖然未見混沌珠，但此刻能出現於此的魔道大能，無疑只有元始天魔。

　　但同一時間，一朵白蓮同樣若隱若現，與之遙遙相對。

　　未來佛祖彌勒，對仙庭覆滅，當然樂見其成。

　　先前九幽之局他吃了苦頭，如今勉強出手，硬碰硬肯定不敵元始天魔，但還可嘗試暫時阻攔其腳步。

　　阻上這麼一阻，已經足夠燕趙歌大開殺戒！

　　此刻的燕趙歌，重演當初齊天大聖攻打天庭神宮的景象，一人之力征伐仙庭天宮，長驅直入，勢不可擋。

　　仙庭雖有度化群魔，人手大增，實力大漲，但此刻盡皆覆滅於燕趙歌之手。

　　燕趙歌踏足恢弘的天宮裡，他的頭頂上，這時有金光縱橫，玉光交錯，顯化一方又一方寶塔，一座又一座宮殿，共同連成陣勢，朝他鎮壓。

　　恢弘的大陣層層疊疊，絡合在一起，形同立體的城池，如同神仙之城，壓向燕趙歌。

　　燕趙歌單手握拳，向上一拳擊出。

　　城池轟然破碎！

　　他目視仙庭天宮那亭台樓閣，重重殿宇，然後徐徐吹了一口氣。

　　白色的氣浪，猶如海嘯般向前席捲，平推燕趙歌面前的恢弘宮殿。

　　一座座大殿，陸續倒塌，遠遠望去，彷彿風吹麥浪一般。

1803.只得一人

　　仙庭之內，三千仙境齊齊分解脫離，九天之上的天宮，也在這一刻遭逢浩劫。

　　燕趙歌在天宮的殿宇樓閣之間行走，所過之處，盡數夷為平地！

　　重重宮殿中存身的外道群仙，也作灰飛煙滅。

　　一眾仙庭天尊，看著步子輕快的燕趙歌，全都嘴裡泛苦。

　　「能走幾個是幾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值年太歲天尊殷郊無奈的說道。

　　似他們這般外道，哪怕登臨大羅，如果失去香火願力的供奉，即便不至於跌落境界，也將導致虛弱不堪。

　　只是此刻，浩劫降臨，傾巢之下沒有完卵，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難，難，難！」瘟癀昊天大帝呂岳面色嚴峻，望向虛空中。

　　在那裡，不止一個強大的氣息，若隱若現。

　　道門正宗伐仙庭，眼下雖只燕趙歌一人現身，但外圍自有更多高手隱藏，布下天羅地網！

　　大羅強者，隱遁無盡虛空，同虛空化歸一體，隨虛空漂流，則世人難尋。

　　然而道門正宗哪會輕易放一眾仙庭大羅天仙就此脫身？

　　這次，要剿殺仙庭！

　　昔年大破滅的恩怨，要一一了斷，如今正是第一步。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不是？當年三清嫡傳，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

　　看著大夢天尊王管，其他外道天尊盡皆沉默。

　　有人聽到「三清嫡傳」幾個字，面色微微一變，不過最後也只化為嘆息。

　　呂岳正要開口說話，卻見懶洋洋彷彿睡不醒的王管，竟然筆直迎著燕趙歌走去。

　　前一刻還說該盡力遁走，這一刻卻彷彿投身虎口，其他人見了，都不由大驚。

　　「王道友莫要心存僥倖，我輩既走此道，斷無改弦更張的可能！」呂岳沉聲喝道。

　　王管打了個呵欠：「道兄多慮了，天意要我等今日遭此劫，避是避不過去了，既如此，何不坦然些？也好叫對方知道，我輩亦有殉道人。」

　　不理身後一眾神情各異的仙庭天尊，一臉睡意的青衫男子，逕自面對面走向燕趙歌。

　　燕趙歌則停下腳步，上下打量王管：「我相信外道亦有殉道人，但我本以為，該出在修為低年紀輕的人裡，而不是你這般人物。」

　　「並非質疑你的心性意志，而是身登大羅的你，對你們所修之道，應該知之甚深才對。」

　　聽了燕趙歌的話，王管臉上露出難以名狀的神色。

　　他聲音疲憊：「如今自是知曉許多事，不過在知曉前邊已經走上這條路，誠如呂岳道兄所言，我輩沒有改弦更張的餘地，只能一路走下去。」

　　「走通了，便通了，走不通，那就像今天一樣。」王管笑了笑：「我們只有走通和走不通兩個結果，不能選擇不走。」

　　燕趙歌淡淡問道：「你輩登臨大羅，也不過最多一元壽數，再向上走，又能走到哪裡？怕是要無量天尊超脫，你們才能繼續前進吧？」

　　「不是『我們』。」王管悠悠一聲長嘆：「是『我』，又或者隨便哪一位道友。」

　　燕趙歌目光一閃，而呂岳、殷郊等外道天仙則反應不一，有的神色淡定表情不變，有的怒斥王管閉嘴，有的則同樣面露無奈之色。

　　「無量天尊超脫之日，獻祭所有信眾，也包括我輩身登大羅之人。」王管重新笑起來：「只得一人例外，將成為道統延續，繼承天尊衣缽，自動登臨道境，此後重開仙庭，重立人間，再行布道，由此是新的開始。」

　　「至於這個例外的人是誰，我們大家現在也說不準，倒不一定誰實力最強，誰就能成功，或許是天尊賜福，一言而決也說不定？」

　　王管搖了搖頭。

　　他同燕趙歌交談的話，並未避人，聲音遠遠傳出，再仙庭內迴響。

　　不過此時此刻，卻也無關緊要了。

　　那萬千世界，自有道門其他人打理。

　　而眾多外道強者，也大都被燕趙歌剿滅。

　　今日起，仙庭注定將成為歷史。

　　「也說不定就是實力最強的那個呢？」燕趙歌看著他，又看了看呂岳、殷郊等人：「白蓮淨土那邊也差不多吧？那這樣說來，或許你身後就有人，盼著你當初跟瞿蘇同歸於盡？」

　　「哦，不對，應該是你們跟白蓮淨土分出勝負的最後時刻，才盼著你們倆一起完蛋。」燕趙歌玩味的看著王管。

　　王管疲倦的說道：「現在來看，那不重要了。」

　　他看著燕趙歌：「就像我現在主動來你面前，又或者遁逃奔走，也沒甚太大區別。」

　　「這條路，我既然不能選擇不走，那就走得乾脆利落！」

　　青衫男子臉上睏倦慵懶之色驟然一掃而空，前所未有神光煥發，目光如電。

　　他周身上下，彷彿有虛幻霧氣瀰漫。

　　整個仙庭天宮，乃至於諸天仙境，這一刻都變得似幻似真，叫人如墜夢境。

　　在這一刻，仙庭無量天尊座下第一大羅強者，大夢天尊王管，展現有生以來最強的實力。

　　「堪比瞿蘇當年最後一劍，勝過我輩道門正宗不少大羅天仙了。」燕趙歌略有些感慨，視線環顧四周包圍自己的霧氣。

　　這裡彷彿是一個夢幻的世界，真假難辨，虛實難分。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盡在王管的掌握中。

　　真實的存在，在這裡王管將之變為虛假。

　　虛假的存在，在這裡王管將之變為真實。

　　霧氣籠罩仙庭，籠罩燕趙歌，也籠罩呂岳等人。

　　這個時候，仙庭其他大羅天尊，也齊齊動了，趁機各奔東西。

　　燕趙歌遁法精妙，堪比雲程萬里鵬、楊戩等人。

　　若無強力之人牽制，其他人就算想跑都難。

　　至於王管能否牽制燕趙歌，誰也沒有把握，但他已然是眾人希望所在。

　　現在大家不看王管與燕趙歌交手結果，只是全力遁走，盡人事，安天命。

　　能否衝破外圍其他三清嫡傳強者的攔截，現在也不是外道眾天尊要思索的事情。

　　能從燕趙歌手下逃脫，才是當務之急。

　　可是，每個人都背脊發寒。

　　因為一道目光，彷彿穿越重重迷霧，落在他們身上！

1804.全滅！

　　身處迷夢幻境之中，燕趙歌目光清明，去偽存真。

　　他向前邁步而出，猶如乘風破浪，分開眼前重重迷霧。

　　一步之間，燕趙歌便出現在王管面前，彷彿視幻境如無物。

　　他一掌落下，眼前的王管卻彷彿幻影。

　　徒有虛影，但其本人似乎並不存在於此。

　　燕趙歌的手掌，眼看著要穿過王管身形，如同落在空處。

　　「今日既已夢醒，何必再睡？」燕趙歌神色泰然自若，手掌停頓於半空中，按在那虛影的頭頂上。

　　他掌心裡，彷彿生出一個漩渦。

　　漩渦旋轉間，攪動周圍霧氣，一重又一重的幻影浮現，然後被吸引著朝燕趙歌掌底聚攏！

　　燕趙歌手掌此刻繼續拍落，手掌下方這個「王管」，安然無恙。

　　但周圍霧氣裡，卻傳出一聲悶哼。

　　真實的王管，身形跌跌撞撞，搖搖晃晃，全身上下如同水波紋一樣，在不停晃動。

　　他咬緊牙關，一手捏法訣立於胸前，另一隻手指向自己眉心。

　　其眉心處裂開，然後擴散，連帶著王管身形也破碎。

　　動作形同自戕，但卻是行變真為假，真實化虛幻，試圖強行抹消自己受到的實際傷害。

　　不過，王管雖然竭盡全力，但仍然能感覺到燕趙歌澎湃的力量源源不斷傳來，摧毀他的生機。

　　這位仙庭大夢天尊深吸一口氣，目光變得決然。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就在燕趙歌身前正面，那個形似幻影的「王管」，這一刻悍然出手！

　　虛幻，在這時變為真實，假變為真。

　　王管行險一搏，雙掌齊舉，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打向燕趙歌腹心處。

　　然而燕趙歌站在原地動也不動，身邊朵朵祥雲拱衛，叫王管的手掌根本碰不到他的身體。

　　王管面容沉靜，雙手手掌再次像水波一樣震盪，意圖變燕趙歌的祥雲為虛假，為自己的進攻打開道路。

　　雖然，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

　　燕趙歌的動作始終沒有變過，只是站在原地不動，然後伸掌拍落。

　　這次王管再避不過去，被燕趙歌一掌打碎頭顱！

　　籠罩仙庭的迷霧，瞬間散去。

　　「不如睡去，不如睡去……」王管的聲音重新變得疲憊懶散，有大變小，漸不可聞。

　　燕趙歌淡淡說道：「走好。」

　　自八百年前送白蓮淨土第一佛瞿蘇入滅後，燕趙歌再於今日擊殺仙庭第一大羅王管。

　　外道兩大天驕，互為宿敵，至此隕落於同一人之手。

　　仙庭其他大羅天仙，在王管同燕趙歌交手時，紛紛遁走，謀求脫身。

　　但他們剛有動作，眼前變人影晃動，現出燕趙歌的模樣！

　　每人面前一個，概不落空。

　　值年太歲天尊殷郊看著面前的燕趙歌，面現唏噓之色：「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令師尊的番天印，你且受著吧。」燕趙歌說罷，手掌一抬。

　　彷彿舉起一方大印，又彷彿擎起一方天地。

　　然後天塌地陷，蒼穹砸落，兩儀顛倒，造化世界像是整體被翻了個。

　　任憑殷郊如何躲閃，似乎都難逃這天地傾覆之威。

　　正是玉清嫡傳番天書絕學，最純粹的番天印！

　　這一刻，殷郊彷彿看見當年亡於大破滅的師父廣成子的身影，若隱若現。

　　而眼前這一式番天印，比起昔年廣成天尊最巔峰時，還要更強！

　　有史以來，最強的一式番天印！

　　比廣成天尊催動至寶番天印和絕學番天印兩兩相合還要強大！

　　一掌落下，值年太歲天尊殷郊屍骨無存！

　　連渣滓灰燼都不曾剩下。

　　同一時間，瘟癀昊天大帝呂岳，也面對又一個燕趙歌。

　　「瘟部之主，請了。」燕趙歌淡淡說道。

　　呂岳沉著臉：「既然選了這條路，也無需再提及過往，呂某技不如人，今日合該遭此劫，但絕不束手待斃！」

　　他三頭六臂彰顯，分別持了形天印，瘟疫鐘，定形瘟幡，指瘟劍等寶物，朝燕趙歌攻去。

　　「縱使無量天尊超脫後會給你們留下一個位子，你也有能力從王管、殷郊他們手裡搶到位子，然而……」燕趙歌看著呂岳，隨手一指：「你們壽不過一元，無量天尊即便超脫，你們真能等到那一天嗎？更可能便宜你們的後輩吧？」

　　隨著燕趙歌一指，呂岳手裡形天印、定形瘟幡等寶物，沒發揮作用，便紛紛碎裂開來。

　　呂岳昔年大破滅前在天庭神宮能以元仙修為坐上瘟部之主的寶座，自有驚人藝業。

　　但此刻，一切掙扎都是徒勞。

　　燕趙歌手指輕描淡寫，在呂岳額頭上一點。

　　看似緩慢的動作，呂岳卻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只能眼睜睜看著燕趙歌一指點來。

　　然後，他額頭上頓時多出一個血洞，像洩了氣的皮球，立馬沒了聲息。

　　燕趙歌身形這一刻覆蓋仙庭，忽隱忽現。

　　在場的外道大羅天尊，無一倖免，盡數隕落在他的手裡。

　　大罹難登，便是外道亦不例外。

　　不過千百年歲月流逝，自當年趙江、余化龍、靈感大王等人死後，這些年來仙庭又添新的大羅天仙，雖然數量依舊有限，但總算有新人湧現。

　　度化九幽群魔，其中更不乏大羅層次的魔尊。

　　但今日，都被燕趙歌一個一個打死。

　　當燕趙歌停下腳步的時候，他面前只剩一人。

　　一個老熟人。

　　「蔣道兄，久違了。」燕趙歌看著面前老者。

　　赫然正是多年以前界上界三皇五帝之首的地皇，土曜鎮星上尊，蔣慎。

　　多年以前，燕趙歌為給聶驚神、禹夜報仇，誅殺賀勉，仗大聖金身大鬧仙庭。

　　此後作為報復，仙庭吞併界上界。

　　一轉眼，已經多年時間過去。

　　燕趙歌自昔年離開界上界後，如今再見蔣慎，已然物是人非。

　　對方遭了仙庭之劫，被度化入了外道，當初新登太虛元仙境界的蔣慎，現在走外道之法，成為仙庭的大羅天仙。

　　方才自燕趙歌出現開始，蔣慎便神情平靜，站在原地不動，既不似王管一般迎戰燕趙歌，也不似呂岳、殷郊等人那樣逃遁。

　　他彷彿一個局外人似的，站在那裡，靜候燕趙歌來到面前。

1805.撥亂反正，激濁揚清

　　「燕小友，別來無恙。」蔣慎看著燕趙歌，語氣平和淡然：「老朽托大，再稱呼你一聲小友，想來這也是你我最後一次見面，還請不要見怪。」

　　燕趙歌看著他問道：「不知昔年留在界上界的其他人，而今如何了？」

　　「只有老朽皈依仙庭，餘者皆無恙，被單獨安置。」蔣慎和煦的一笑：「無量天尊若能除掉你們，則界上界一支可延續三清傳承。」

　　三清祖師超脫，會否回返這世間，誰也不敢保證。

　　又有老君存世，雖然老君心思難定，少問外事，但其他人仍不得不留意。

　　是以無人會徹底斷絕道門傳承，充其量不斷打壓削弱。

　　相較於一直同外道不睦，且後來不斷發展壯大的天外天，界上界對於仙庭而言，自然好控制，易接受的多。

　　仙庭當年吞併界上界，除了報復道門以外，更多是為了穩固自身信仰香火，以免因為大聖金身大鬧仙庭而動搖無量天尊的威嚴。

　　相較實際利益來說，象徵意義更大。

　　不過，這其中也有例外，便是太虛元仙境界的蔣慎。

　　度化已是元仙的蔣慎，仙庭有很大希望，在短時間內增添一位大羅天仙。

　　這是仙庭迫切急需的人。

　　「除此以外，這些年來界上界出的一些才俊人物，大多被仙庭蒐羅走。」蔣慎面露遺憾神色。

　　「還有眾多的新生人口，以及物產？」燕趙歌問道。

　　蔣慎頷首嘆息：「不錯。」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並不出人預料。」燕趙歌言道。

　　蔣慎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燕小友你們奪得誅仙陣，又勝了九幽之局，實乃三清嫡傳之大幸。」

　　「但如果你們敗了呢？」

　　老者深深看了燕趙歌一眼：「不管是苟延殘喘也好，寄人籬下也罷，三清嫡傳留下一脈傳承，終歸要忍辱負重，不是界上界，也會是其他人，總要保留最後的元氣。」

　　他望向眼前崩解的仙庭，望向化作廢墟的天宮：「不過，你們成功了，真好，老朽有生之年能看見眼前一幕，也算不枉了。」

　　他體內旺盛的願力寶光，這時變得晃動不安。

　　但蔣慎本人神色安然平靜。

　　動搖的是他對無量天尊的香火供奉，而不是他本身。

　　「道不同，不相為謀。」燕趙歌淡淡說道：「我信得過閣下保全我輩道門正宗的心意，但你我之間理念有分歧，我也難以認同你的許多決定。」

　　「不過事已至此，旁的無需再多言，蔣道兄接下來，打算何去何從？」

　　入了外道，再難回頭。

　　燕趙歌有心解決孟婉、傅婷、何熙行等人的問題，那也是因為他們終究未曾被外道度化。

　　已經入了外道的人，目前仍然無法可想。

　　然而在此以前，無量天尊尚在，了斷王管、呂岳、蔣慎等人，不過一念之間。

　　老者望著破敗崩潰的仙庭，面露笑容：「餘願已足，餘願已足……」

　　蔣慎雙目閉合，體內不穩的願力寶光頓時安定，然後黯淡。

　　下一瞬間，卻又轟然爆發，熾烈奪目。

　　絢爛的願力寶光化作長虹，經天飛起，然後又轉瞬間消失，彷彿仙庭最後的落日餘暉。

　　燕趙歌平靜的看著蔣慎化虹凋零。

　　同一時間，他身形也出現在蔣慎所化長虹的盡頭落點。

　　在那裡，時空扭轉，另有乾坤藏於其中。

　　內裡一方天地，自顧自運轉，其中並不見願力寶光，彷彿仙庭裡的世外桃源。

　　正是昔年的界上界。

　　燕趙歌的修為實力，一眼望去，堪破時空阻隔，穿越空間壁障。

　　界上界曾經的山山水水，再次收於他眼底。

　　雖然當年被自己親手分裂一部分，但剩餘的部分，看上去仍然熟悉。

　　千多年時光流逝，已經有物是人非之感，不過燕趙歌還是看到一些熟人。

　　他看見了已成清靜玄仙的羅帝厲軍，看見了乾帝乾元子，看見了已推開仙門的原界上界西北至尊練祖琳……

　　界上界中人，此刻則只能看見蒼穹中一片清氣浮動。

　　大羅天仙的存在，世人難以揣度，難以理解，難以目視。

　　滄海桑田帶來的世事變遷，這一刻叫燕趙歌感受最為深刻，甚至於一貫喜歡人前顯聖的他，無心顯化己身。

　　清氣捲動界上界，整體搬遷，離開此地。

　　此間中人，除了厲軍、乾元子、練祖琳等少數人以外，絕大多數武者，甚至未必知道他們曾經落入仙庭掌控，亦不知眼下仙庭覆滅。

　　凡間百姓，更不需提。

　　厲軍等人雖然難以目視燕趙歌，但自然都識得，現在出手帶他們離開仙庭的人，並非願力寶光滿身的仙庭天尊，而是道門嫡傳正統出身的大羅天仙。

　　情況仍然未明，但如今景象，分明意味著時局已然發生變化。

　　未知帶來的憂慮之餘，眾人心緒起伏，振奮喜悅間，心中又五味雜陳。

　　玄奧的音節這時在界上界裡迴蕩，意義難明。

　　但厲軍等人隱約能明白其中意思。

　　不是聽懂，而是彷彿從他們心底升起的念頭。

　　「今日我道門正宗撥亂反正，攻滅仙庭，昔日流落在外之同道，今朝一同歸鄉。」

　　界上界眾人紛紛瞪大了眼。

　　他們面面相覷，嘴唇翕動，但卻無人發出聲音，一時間全都陷入沉默。

　　先前猜測，如今得到印證，一直以來的期盼，終於成真，反倒讓大家心生茫然。

　　繼而，便是狂喜。

　　厲軍等人一同出了界上界，身處清氣繚繞間，猶如仙境。

　　回首望去，就見眼前茫茫宇宙間，仙庭統屬的萬千世界凌亂散落，支零破碎。

　　昔日恢宏壯觀，氣象萬千的天宮崩潰，只剩寥落殘骸，並且還在進一步磨滅瓦解，作灰飛煙滅狀。

　　仙庭遺蹟上，死氣和怨氣繚繞衝天，凝結成實質。

　　便是已登清靜玄仙之境的厲軍，面對如此死氣怨氣，遠遠望去，都有窒息之感。

　　若是身處其中，怕是要心神崩潰。

　　那是成百天仙、元仙，上千玄仙、真仙層次的外道仙家隕落身死，生出滔天死氣和怨氣。

　　不僅僅仙庭天宮崩滅，外道群仙，也全體凋零，葬身於此。

　　界上界眾人呆呆看著眼前震撼的景象。

　　待回過神來，厲軍等人齊齊朝天一禮叩拜，久久不起。

1806.甘霖普降熄香火

　　燕趙歌掌握乾坤，挪移時空，化須彌為芥子，將界上界收納於一團清氣內。

　　清氣朝一旁飄去，虛空裡六星閃動，浮現勾陳大帝的身姿。

　　今日征伐仙庭，勾陳大帝也到了第一線。

　　他接過那團清氣後，朝燕趙歌拱手為禮。

　　兩人一同回首望向破碎的仙庭，腦海中浮現的景象，卻是當年天庭神宮遭劫的一幕。

　　少頃，燕趙歌神色微微一動，就感覺自己留在天外天的佈置，受到觸動。

　　孟婉，傅婷，何熙行，以及其他個別人等，此刻情況都變得不穩。

　　燕趙歌抬頭朝虛空之上的無盡高遠之處看去。

　　在那裡，白玉大門被金箍棒撐住，難以顧及下方仙庭的崩解。

　　但自白玉大門上，隱約有道道玉光閃爍，向外波及。

　　無量天尊這時終於要喚醒埋藏於孟婉、傅婷等人心靈深處的「種子」。

　　「比我預想中晚了半拍，什麼緣故？」燕趙歌心中想著，手下不慢，頭頂道道氣流升起，化作華蓋。

　　華蓋轉動起來，道道清氣垂下，隨之揮灑。

　　這一刻，這華蓋彷彿龐大到籠罩諸天。

　　華蓋的頂端，隱約間已經要觸及那虛空之上的所在。

　　自無盡高遠之處灑落的玉光，盡數落在華蓋上，叫華蓋上的一道道清氣斷裂，但為華蓋所阻攔。

　　猴子同無量天尊相鬥，燕趙歌此刻就沒什麼壓力，叫他可以細細揣摩品味。

　　「起！」燕趙歌取出玉淨瓶，將其中甘霖雨露傾瀉而出，落到自己的華蓋上。

　　彷彿天河般磅礴浩瀚的甘霖，被華蓋和玉光一擠，頓時變成一點水滴。

　　這水滴在華蓋上滴溜溜打轉，將玉光同清氣融合。

　　燕趙歌足踏諸天寰宇，逕自返回竺落皇笳天，返回天外天。

　　華蓋上的那一點雨露，落入天外天，如有生命，在孟婉、傅婷、何熙行等人身上紛紛走過一遍。

　　眾人本來心神迷濛，昏昏欲睡，此刻則都精神一振，心智清明。

　　大家能隱約感覺到，心靈深處，相較先前，似乎少了點什麼。

　　那枚無形的種子，就此消失。

　　紅蓮崖上，守著孟婉三人的傅雲馳見狀大喜過望，鄭重的向著那滴雨露行了一禮。

　　雨水轉過一圈，消除眾人身上的隱患，然後重歸燕趙歌頭頂華蓋上。

　　燕趙歌又再返回仙庭地界。

　　天宮湮滅，三千仙境彼此分離，眾多世界星散於虛空中。

　　徐飛、高清漩、龍星泉、越震北等眾多道門高手，早商議妥當，各自劃分區域，接手安置那成千上萬原先由仙庭統禦的世界。

　　白蓮淨土這時也蠢蠢欲動，希望能獲取仙庭的疆域和其治下大量的人口。

　　不過道門諸天尊威懾力極強，叫白蓮淨土諸佛不敢輕舉妄動。

　　猴子雖然在跟無量天尊爭鬥，但道門正宗還有誅仙陣在手。

　　未來佛祖牽制元始天魔，也沒有降臨。

　　於他而言，仙庭覆滅，斷了無量天尊的後繼之力，香火道統，已經是大獲全勝。

　　無量天尊哪怕能重建仙庭，但之前上萬年苦功毀於一旦，想要再追趕白蓮淨土，千難萬難。

　　燕趙歌駕臨仙庭諸世界之上，頭頂華蓋消失，那一滴雨露落下，在虛空裡化為無邊甘霖。

　　這裡的每一方世界，都沐浴甘霖。

　　細雨之下，各個世界裡的願力寶光，盡皆黯淡。

　　之前，因為王管同燕趙歌動手時關於外道修行的揭示，叫仙庭治下眾人，已然極為混亂。

　　此刻甘霖降下，人們大多茫然。

　　但隨後，大家就發現，起自世俗億兆百姓身上的願力寶光，大多被這甘霖雨露澆滅！

　　凡人百姓，看不見這奇妙景象，只感覺心頭悵然若失的同時，心思似乎又有些靈動鬆快，但更多的還是茫然。

　　有修為在身，尤其是修為境界稍高一點的仙庭武者，則都駭然。

　　凡間對無量天尊的香火供奉，竟然被人強行截斷！

　　凡俗百姓遭逢大變，習慣性的誦念無量天尊之名，尋求庇佑。

　　這樣的舉動，眼下卻聚不起香火願力。

　　如此景象，對一群本就心境混亂的仙庭武者，頓時造成又一次衝擊。

　　已經推開仙門的仙庭強者，被燕趙歌打得全軍覆滅。

　　餘者，修為最高之人，為武聖之巔，人間至尊的境界。

　　也是仙庭道統內，可以跟隨無量天尊沾享香火供奉之利的底線。

　　此刻，他們能清晰感覺到，本就動搖虛弱的願力供奉，飛速消失！

　　這一次，不是質量上的削弱，而是數量上的極速崩塌。

　　力量越強的人，虔心供奉，則香火願力越強。

　　世俗凡人最弱，然而世俗凡人的數量，遠超武者。

　　仙庭破滅，外道淪落，甘霖普降，寶光隕滅。

　　那些仙庭至尊武聖，頓時躁動起來。

　　但在徐飛、高清漩、越震北等道門強者眼皮底下，這些仙庭武者如何能翻得起風浪？當即被清掃一空。

　　甘霖雨露滌蕩世俗凡人，徐飛等人當即將殘存的仙庭武者同凡俗百姓區分開來。

　　一戶又一戶武道宗門，被連人帶山門一同連根拔起，一一隔離。

　　萬千世界，彷彿化作獨立的清平人間。

　　雖然還有無量天尊遺毒，但接下來道門正宗自會慢慢安排。

　　後續影響，需要時間和人口的自然更迭來消除。

　　其中自有艱難處，但已經是一個好的開始，未來可期。

　　越震北思及燕星棠，高清漩想起狄清漣，藤皇、泰皇等同門，回想起昔年道門正宗傳人，為外道迫害屠戮，追殺圍剿的黑暗時代，對照眼前景象，不禁悲喜交加。

　　白蓮淨土諸彿看見那甘霖普降的場面，都面上變色。

　　虛空之上的玉門，為金箍棒所阻，只能坐視一切發生。

　　白玉大門裡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事已至此，一切塵埃落定。

　　無量天尊短暫沉默後，沒有繼續停留，白玉大門漸漸飄退。

　　不過，猴子卻沒有停手的意思。

　　金箍棒一路緊追，始終盯著白玉大門，雙方一同消失。

　　西方極樂淨土裡，燃燈上古佛、觀世音菩薩等佛門尊者，隔著虛空，遠遠看著這一幕，齊聲嘆息。

1807.雙線作戰的底氣

　　「看這勢頭，大聖祖天尊是跟無量天尊卯上了。」燃燈上古佛面露無奈之色：「登臨道境，脾氣仍然一如往昔啊。」

　　觀世音菩薩望著破碎的仙庭，面現悲憫之色，不過情緒上沒有特別的變動。

　　昔年，天庭神宮破滅，寰宇大千崩毀，三清嫡傳遭劫，動靜比這還大，如今是新的輪迴。

　　「我佛可有法旨傳下？」觀世音菩薩問道。

　　燃燈上古佛輕輕搖頭：「無量天尊尚在，彌勒佔不到太多便宜，雙方接下來還有的鬥，只是接下來確實不利於我輩。」

　　「彌勒領先無量天尊雖多，但他根基終究還淺薄，錯過九幽這一局，我佛撥亂反正，需尋新的機緣。」

　　燃燈上古佛嘆息一聲：「從九幽之局的情況來看，請動元始天魔出手的話，最易惹出老君，不過老君心思易變，九幽之局以後又重新變了想法，也未可知。」

　　「靜候我佛和大自在天魔重新安康，我方便可重佔上風，老君畢竟捉摸不定。」

　　話雖如此說，但錯過九幽之局，叫燃燈上古佛自己損失極大。

　　阿彌陀佛祖如果真的超脫，西方極樂淨土接下來何去何從，甚至還引人憂慮。

　　「佛祖當會有所安排。」普賢菩薩在一旁勸慰說道。

　　燃燈上古佛微微頷首：「我沒事，菩薩勿憂。」

　　他目視仙庭方向「何況，白蓮淨土同道門之間，未必不生出齟齬，那甘霖……」

　　「燕道友驚世之才，吾輩自愧弗如。」觀世音菩薩言道。

　　「對諸位道祖來說，燕趙歌不是道境，但對仙庭中人而言……」普賢菩薩聲音稍微一頓後，繼續說道：「……其實連同我等也在內，燕趙歌當面，與一位道祖降臨，怕也相差不遠了。」

　　「孔宣道友和青蓮寶色旗尚在，能否阻擋他，都還在兩說之間。」觀世音菩薩苦笑：「簡直像一座人形誅仙陣。」

　　普賢菩薩言道：「方才提及老君，如今看來，他便是老君造就，只是不知其身上是否還有老君伏線……」

　　在場諸佛，都略微沉默。

　　「我等眼下，且不著忙。」燃燈上古佛視線望著虛空之上，白玉大門和金箍棒消失無蹤：「且看無量天尊之後如何打算吧。」

　　群佛都神色微動，視線望向燃燈上古佛。

　　燃燈上古佛面容沉靜，不再言語。

　　…………

　　同一時間，陸壓道君等大妖，也在關注仙庭大劫。

　　「道門，在大羅層次，幾乎重現昔年巔峰氣象了。」陸壓道君眉頭輕輕蹙起。

　　他視線從仙庭方向移開，目視虛空。

　　猴子新開闢的洪荒造化，取代九幽，同原本的寰宇大千緊密相接，猶如鏡之兩面。

　　在那裡，同樣有一場爭端展開。

　　道門征伐仙庭，妖族沒有相助，而是趁機大肆開拓那方全新的洪荒造化，試圖搶佔先機。

　　白蓮淨土有部分人前往仙庭，看能否撈些便宜，不過更多主要力量，也前往那仿洪荒造化，以求開闢新世界，能有更多的疆土。

　　如此，方可利於他們安排度化的邪魔生存棲息，不與白蓮淨土的原住民爭地爭利。

　　同時，更廣闊的疆域，帶來更豐富的物產與資源，便於日後漫長的歲月繁衍更多的人口，供奉更多的香火願力。

　　不過，辰山星海和白蓮淨土如意算盤打得雖響，還是遭受巨大阻力。

　　以燕趙歌為首，道門正宗固然分出人手征伐仙庭，撒下天羅地網，圍剿外道中人，甚至還有專門的人手在外追緝，剿殺目前離開仙庭外出的外道強者。

　　但在此基礎上，道門正宗還有餘力，再開闢第二方戰場，於那新的洪荒造化內，與妖族和白蓮淨土爭鋒。

　　但山海群妖與白蓮諸佛看到楊戩和索明璋的身影同時出現在那裡時，不由從心底生出無力感。

　　哪怕彌勒尊佛祖沒有把最後一枚舍利給孔雀大明王，借此要求孔宣出手相助，而仍然於事無補。

　　現在的道門正宗，擁有雙線作戰，還都能俯瞰對手的底氣。

　　莫說彌勒尊佛祖的首要目標始終還是無量天尊與仙庭。

　　就算他真的有心以道境壓大羅，也要忌憚誅仙陣的存在。

　　而眼下因為彌勒尊佛祖而成功領先阿彌陀佛祖一步的東皇太一，已然穩坐釣魚台。

　　保著彌勒尊佛祖過了九幽之劫，又有猴子登臨道境，東皇太一現在很是輕鬆。

　　他所需思慮者，乃是阿彌陀佛祖和大自在天魔他朝捲土重來，同元始天魔和無量天尊聯手。

　　不過大自在天魔這次吃虧太狠，想緩過氣來，還有得熬。

　　「聖皇陛下還是偏心道門多一些啊……」金烏大聖唉聲嘆氣：「如此，東皇陛下如果當真這個紀元超脫，下個紀元，我等怕是……」

　　陸壓道君淡淡說道：「上古紀元，道門昌盛至極，我輩也沒少投其門下，盛衰有恆，不外如是，未來能走到哪一步，還是要看自身。」

　　「何況，東皇陛下一旦超脫，於道門而言就是好消息嗎？怕也未必。」

　　他視線望向太素天栗廣之野的東皇宮：「東皇陛下，該會有所安排，我等靜心等候便是。」

　　金烏大聖點點頭，然後神情略有些古怪：「白蓮淨土，同樣該擔心三清嫡傳。」

　　當年一場大破滅，除了無量天尊，也有彌勒尊佛祖的份兒。

　　甚至當年道門凋零，辰山星海的妖族和西方極樂淨土諸佛，以及九幽群魔，都或多或少沾邊。

　　眼下是大局勢所迫，看起來辰山星海、白蓮淨土和道門正宗站在一條線上。

　　但彼此之間的忌憚，一點都不少。

　　如今大局雖然變亂紛紛，但始終不改這敵我難辨，各有所忌的局面。

　　對於彌勒尊佛祖來說，東皇太一是最鐵桿的盟友。

　　但他又是否樂於看見東皇太一超脫呢？

　　「九幽那一局，其實是三清嫡傳贏了，我們，只能說輸得沒有其他家這麼慘。」陸壓道君搖頭：「燕趙歌，如今不過初登大羅……」

　　「還不知他登道境機緣何在，萬一到時候……」

　　陸壓道君嘆息一聲，不再多言，轉身返回辰山星海。

1808.八百年前的話裡有話

　　無量天尊最終離開，而猴子則始終緊盯著他。

　　元始天魔同彌勒尊佛祖都退去。

　　至此，仙庭之戰大局已定，再難有變。

　　燕趙歌回首望著全是碎片，猶如一團雲霧的仙庭殘骸逐漸消散。

　　哪吒和太乙真人等人的身姿，也都在他身旁浮現，眾人心中頗多感慨，但都難掩暢快之情。

　　「我們走吧。」燕趙歌協同眾人，穿梭時空，一同返回道門諸天。

　　在這裡，燕趙歌以十八枚定海珠，再開闢十八重宇宙，於其中自可分別安置來自仙庭，已被淨化願力寶光的諸多民眾。

　　假以時日，這裡將是又一番繁華人間氣象，也將是道門正宗更廣闊的基業。

　　勾陳大帝也將界上界，安置在自己的太皇黃曾天內。

　　至此，道門一脈，終於真正恢復大破滅前的盛世景象。

　　眾人見了，都心中寬慰。

　　龍星泉朝燕趙歌問起界上界的情況，聽了燕趙歌的述說之後，他微微沉默。

　　「或許是界上界、碧游天這些世界開闢前，那段顛沛流離，日夜喋血的黑暗歲月，讓蔣道兄太過在意了吧。」良久，龍星泉輕聲嘆息：「好不容易有了落腳點，所以分外珍惜。」

　　「忍辱負重，固然不用再像昔年那般艱險，但也僅止於此，不至於落到最糟的境地，卻看不見希望的曙光。」高清漩靜靜說道。

　　「沒有邵道友尋覓丹殿，沒有尹天下、胡悅心奪取天元石碎片，沒有趙歌相助齊天大聖脫困，沒有燕道友和小師妹保全陷仙古劍，沒有諸同道此前成功奪得誅仙陣，沒有此後齊天大聖登臨道境，我們，也包括蔣慎，永遠看不見今日一眾同道親手撥亂反正，覆滅外道。」

　　她微微搖頭：「寄希望於有天尊登臨道境，又豈是隨便說說那麼簡單呢？妖族、西方極樂淨土，哪家沒有大能強者抱著同樣的心思？我輩不奮力向上，怎爭得過對方？」

　　「他最大的希望，其實在於老君，然而老君只拋石子，並不落棋……」

　　如今世人皆知，燕趙歌同老君有關。

　　也知道猴子從脫困到登臨道境，也都跟老君有關。

　　但問題在於，燕趙歌是否幫猴子一把，老君其實並不在意。

　　如果沒幫的話，那後續的一切不復存在，老君可能會去矯正，另行安排其他人幫猴子。

　　但也可能不會。

　　沒了就沒了……

　　屆時九幽之局，老君很可能也就索性不出手。

　　正因為這個原因，猴子承老君的人情同時，也承燕趙歌的人情，而不會把一切都歸功於老君的安排。

　　隨心所欲，順手為之，無為也無不為，這才是老君。

　　當然，對道門中人來說，也就格外苦惱……

　　「逝者已矣，不再多提了吧，雖然想法不同，但我也感念蔣道兄這些年來竭力為我道門留一線機會的意願。」龍星泉說道：「蔣道兄含笑而終，亦算不枉了。」

　　高清漩微微點頭，不復多言。

　　封雲笙現出身來，沖燕趙歌點點頭。

　　燕趙歌明白她的意思。

　　已經聯繫上高寒。

　　燕趙歌曾言仙庭一戰了結後，想再同高寒聊聊。

　　封雲笙今日留守道門諸天之餘，便設法聯繫高寒。

　　「我先祭奠先人。」燕趙歌對封雲笙說道。

　　封雲笙同他一道返回天外天，來到通明谷，就見雪初晴站在通明大帝胡悅心遺蛻所化的那株蒼華神樹前。

　　雪初晴轉過頭來，看燕趙歌和封雲笙進來，微笑說道：「回來啦？」

　　她先前也已經收到消息。

　　燕趙歌二人來到她身旁，手指輕點，一個小小的光輪出現，懸於蒼華神樹前。

　　光輪變大，化作一具有十二個孔洞的黑鐵輪。

　　大幽明輪徐徐轉動，而那蒼華神樹上幽藍色的花朵盛放，無風自動，搖曳間，彷彿有無聲的歌響起。

　　黑鐵輪上十二個孔洞裡的光華熄滅，飛上蒼華神樹，掛在一根枝頭的頂端。

　　一輪一樹，便這樣靜靜相聚相守，彷彿一副永恆的畫面。

　　燕趙歌同雪初晴、封雲笙三人，一同朝大幽明輪和蒼華神樹行了一禮。

　　拜祭過尹天下和胡悅心，燕趙歌二人陪雪初晴在通明谷又坐了片刻，然後告辭出來。

　　他們心念動處，挪移虛空，出了天外天，離開竺落皇笳天，很快出現在茫茫虛空裡。

　　少頃，一個白衣男子出現在視線中，正是日曜太陽上尊，高寒。

　　高寒和凌清，素來同南極長生大帝走得比較近。

　　九幽之局，燕趙歌同南極長生大帝起過衝突，此刻雙方再見，卻不尷尬。

　　高寒見到燕趙歌，首先行了一禮：「謝過燕道友，誅除仙庭，剿滅外道，匡扶我輩道門正統。」

　　昔年燕趙歌仗大聖金身大鬧仙庭時，高寒曾嘗試勸阻。

　　不過此刻，他向燕趙歌一禮，鄭重其事，神色前所未有認真：「遙想昔年大破滅前後，得見今日，足慰平生。」

　　燕趙歌靜靜看著他：「道兄無需如此，如你所言，我也是道門嫡傳出身。」

　　「倒是還沒有恭賀高道兄，登臨大羅，不朽自在。」

　　一旁的封雲笙也在上下打量高寒，說道：「恭賀道兄登臨大羅，不朽自在。」

　　兩人面前的高寒，赫然也已經五氣朝元，三花聚頂，成就大羅天仙之境。

　　繼索明璋，和入外道的蔣慎之後，昔年界上界新崑崙九曜，如今又出第三位大羅天仙。

　　在大破滅後，這也是道門正宗所出，索明璋，封雲笙，燕趙歌，燕狄之外第五位大羅天仙。

　　「我輩道門日漸興盛，於是方有高某之今日，說來仍要謝過兩位道友。」高寒言道。

　　燕趙歌靜靜看著高寒：「如此容易聯繫上高道兄，高道兄亦肯來與我會面，看來八百年前，道兄果然另有所指？」

　　昔年燕趙歌和封雲笙大婚，高寒道賀時說的一些話，聽似閒談，但燕趙歌當時就覺古怪。

　　如今他對南極長生大帝行事生出一些猜想，對照高寒昔年所言，頓時更添疑竇。

　　於是便有今日相見。

　　燕趙歌沒有多客套，單刀直入問道：「高道兄當年的話，不知有何深意？」

1809.三枚棋子

　　早在距今八百年前，高寒參加燕趙歌的婚禮時，曾貌似無意間提起八極大世界。

　　那時起，燕趙歌便心生疑竇。

　　確實，高寒也曾在八極大世界隱居，最後更以太陽印為憑，金蟬脫殼，李代桃僵。

　　但真要嚴格說，燕趙歌跟他在八極大世界沒有當面打過交道。

　　雙方接觸，要到界上界時了。

　　如果是其他人，燕趙歌或許不會多想，但對方是高寒，那自然要多個心眼。

　　面對燕趙歌單刀直入的問題，高寒臉上沒有意外的神色：「道友既如此說，應該也有所察覺吧？」

　　「不錯。」燕趙歌點點頭，目視高寒雙眼：「我猜，早在我還身處八極大世界那一方下界的時候，南極長生大帝和你，便在注意我，對嗎？」

　　慣會雲遮霧罩的高寒，這次也沒有再故弄玄虛。

　　他微微一笑：「道友猜的沒錯。」

　　高寒這時臉上也露出略有些感慨的神色：「當年高某亦感覺奇怪，不知南極陛下為何對道友你刮目相看。」

　　「不過，後來回頭再看，道友你果然不同凡響。」

　　他看著燕趙歌微笑：「直到你分離界上界後，我才知道，原來你可能是老君投入棋盤的石子。」

　　「所有人現在都覺得真相如此。」燕趙歌淡淡說道：「但究竟如何，只有老君他老人家才清楚。」

　　高寒頷首：「是啊。」

　　他看著燕趙歌，略微沉默之後才說道：「所以現如今回頭看南極陛下當年行事，卻又有許多反常之處，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燕趙歌沒有答話，看著高寒，靜待下文。

　　他知道，接下來才是正題。

　　高寒還沒有登臨大羅時，參加燕趙歌婚禮，就暗中給了提示。

　　換言之，別看高寒現在言語間提及南極長生大帝還飽含敬意。

　　但早在當年，對方在南極長生大帝門下，就已經生出別樣的心思。

　　之前燕趙歌廢了南極長生大帝的元天書修為，現在又幫他遮掩，即便高寒還是元仙，也無安全方面的擔憂。

　　今日哪怕他還沒有登臨大羅，燕趙歌邀他前來，他也會把當年的話說透。

　　果然，高寒接下來第一句話，就石破天驚。

　　「南極陛下，最初是想要除掉道友的。」

　　封雲笙在一旁聽了，頓時揚了揚眉毛。

　　燕趙歌面色如常：「以南極道兄的修為實力，想要殺死彼時的我，不費吹灰之力。」

　　「嗯，應該說很長時間裡，都是如此。」他笑了笑：「擔心老君追究的話，其實也是一半對一半的機會，只是南極道兄為何要動念除掉我？」

　　高寒搖頭：「這正是我沒有想通的地方。」

　　「原本準備的三枚棋子都被你廢掉後，南極陛下便沒有繼續落子，忽然放棄了。」高寒的目光也充滿不加掩飾的探究之色，看著燕趙歌：「甚至此後，連對你的關注都少了。」

　　聽到「三枚棋子」，封雲笙或許不甚在意，但燕趙歌腦海中卻有電光閃現。

　　記憶深處的幾張面孔，重新映入眼簾。

　　葉景，趙昊，林舟……

　　燕趙歌閉上眼睛，然後又重新徐徐睜開。

　　「呵呵，我當年還覺得像是養蠱，不曾想，原來是專門衝著我一個人來的。」燕趙歌神情略有些古怪，心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往事已矣，對當年死在自己手上的三人，燕趙歌早已不在意。

　　只是這背後透出的蹊蹺，引他深思。

　　南極長生大帝，為什麼要為難他？

　　通過提攜造就葉景等人來下手，自是為了減少自身出手的痕跡，以免惹人注意，那麼南極長生大帝，這又是在忌憚誰呢？

　　老君嗎？

　　燕趙歌想不出南極長生大帝要跟老君作對的理由。

　　九幽之局他跟玄都大法師爭奪登臨道境的機會，算不上和老君作對。

　　雖然不確定具體佈置，不確定老君是否一定會在九幽之局出手，會怎樣出手，但隱約察覺老君可能靜極思動的南極長生大帝，整體來說，行事風格是向乘順風船，結老君出手之利，成就自己登臨道境的機會。

　　他沒打算跟老君對著幹。

　　隱約覺察燕趙歌和老君有關，南極長生大帝甚至還暗中順水推舟，試著賺幾分人情。

　　想到高寒所言，在葉景、趙昊、林舟三人連續失敗後，南極長生大帝才不再落子，燕趙歌忽然生出一個猜想。

　　或許，這時候南極長生大帝才隱約看出他跟老君有關，於是罷手，不再試圖除掉他。

　　並不是因為他和老君有關而想抹殺燕趙歌，恰恰相反，是因為察覺他和老君有關，才熄了殺心。

　　那麼問題回到原點。

　　此前，南極長生大帝又為什麼要不動聲色的落些小卒子，意圖不著痕跡的解決掉他燕趙歌？

　　剛一開始發現他的特異之處，但不確定究竟是何來歷，為免干擾自家其他佈置，所以乾脆先解決掉再說？

　　還是說，南極長生大帝想要對抗的目標，另有其人？

　　燕趙歌心中一邊思索，一邊看了看封雲笙，然後沖高寒問道：「拙荊呢？」

　　「簡瞬華道友留下的羅睺刀遺蛻，一直留在八極大世界，代代都有人傳承，靜候能令其重返界上界，乃至於最後抵達九幽的那個人。」

　　高寒答道：「至於封道友同燕道友你兩情相悅，喜結連理，不管南極陛下還是我，此前都不曾預料到。」

　　封雲笙的命途，在承載末法天魔權柄之前，種種可能，精通元天書的南極長生大帝看來，基本盡收眼底。

　　但與燕趙歌相關的事宜，則模糊一片，難以預測。

　　唯有隨著時間的推移，看著一切發生，水到渠成。

　　而南極長生大帝也並沒有干涉，最終靜觀其變。

　　「既沒有干涉我們兩個走到一起，也沒有干涉拙荊入九幽……」燕趙歌呵呵冷笑：「我是不是還要謝謝他？」

　　封雲笙默立一旁，沒有言語，這時牽起他的手掌，衝他微微一笑。

　　「道兄你的太陽印用作李代桃僵，掩人耳目。」燕趙歌同封雲笙點點頭，然後繼續轉頭看向高寒：「那麼凌道友的太陰冠冕呢？」

1810.故地重遊，前世今生

　　「凌道友留下太陰冠冕，乃她自己隨手為之，倒與封道友無關。」

　　高寒今日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燕趙歌瞳孔中紫金色的光流閃動間交織成玄奧的符紋。

　　元天書自非無所不能，但此刻推算之間，可明辨高寒所言真假虛實。

　　「至於令尊燕狄道友……」高寒不等燕趙歌動問，便直接說道：「他沾染太易之象，不特意去深究的話，輕易看不出端倪來，我也是待他來到界上界，造化刀初見模樣後，才通過他姓名，聯想到燕星棠、狄清漣二位道友頭上。」

　　說到這裡，他忽然笑了笑：「世間事，當真妙不可言，燕、狄二位道友是令先祖，南極陛下的傳人，邵君篁道友的徒子徒孫，竟然是令堂，這卻又是事先不曾想到之事……」

　　燕趙歌沒笑，淡淡說道：「確實妙不可言，當年我也不會料到，是從道兄你口中聽來往事前塵，事情原委。」

　　「凌道友待南極陛下，如同師門長輩。」高寒微笑說道：「我隨南極陛下一道，是因為志同道合。」

　　「昔年事，高某亦有些疑惑不曾解開，如今相告燕道友你，或許有朝一日，你也能為我解惑。」

　　高寒說罷，朝燕趙歌和封雲笙拱手為禮，然後倒退，消失在茫茫虛空中。

　　燕趙歌目送高寒的身影遠去，沒有留人，沒有說話。

　　封雲笙略有些憂慮的看向燕趙歌。

　　「我沒事，放心。」燕趙歌注意到封雲笙的目光，轉過頭微笑說道：「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捋一捋。」

　　封雲笙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頭。

　　燕趙歌閉上雙目，腦海中浮現一幅又一幅畫面，走馬燈般旋轉不停。

　　無數記憶深處的東西，這一刻都從心底重新翻起，攪動不休。

　　漸漸的，一枚枚散落的珠子，被無形的線串起，連成完整一線。

　　只是這線，仍然糾纏在一起，紛亂不堪。

　　燕趙歌不斷梳理這一切。

　　然後，他開始嘗試一件自他成就大羅境界後一直想做，但一直猶豫的事情。

　　登臨大羅天仙之境，三花聚頂，燕趙歌一身精氣神遠超往年，對空間變化，過去未來的掌握，也前所未有強大。

　　軀殼變強的同時，元神念頭也變得極為強大。

　　他頭頂現出華蓋，華蓋遮蔽諸天。

　　那頂端彷彿突破了寰宇大千的限制，向更廣闊的層次邁進。

　　這一刻，燕趙歌竟彷彿有幾分神魂出竅的感覺。

　　彷彿普通人，魂魄分離，陰魂夜遊。

　　堂堂大羅天仙，竟像是化作孤魂野鬼。

　　對於燕趙歌這般修為實力的人來說，這種感覺自然非比尋常。

　　「這是道祖才能有的神異，凌駕造化之上，神遊鴻蒙之外……」燕趙歌心有所感：「但道祖也仍然要停留於此，唯有超脫，方可完全跳出其外，從此再無所限。」

　　「我距道境極近，沾享幾分道境大能方才有的神異，卻不可持久，不過，已經足夠了……」

　　燕趙歌感覺自己的心神，彷彿脫線的風箏，乘風而行，不斷飄飛。

　　但他仍能穩住自己的元神念頭，向既定的目標行去。

　　向那記憶深處最久遠，但從不曾真正忘記的目標行去。

　　當一個藍色的世界，或者一顆藍色的星球出現在燕趙歌面前時，他停住了。

　　莫測的時空停止變幻，黑暗迅速在眼簾中褪去。

　　取而代之者，一片五光十色。

　　燕趙歌眼前，是一個彷彿有些陌生，實則無比熟悉的世界。

　　這裡正是夜晚，但無數的燈光，照亮整個都市。

　　汽車的鳴笛聲，叫夜晚也喧囂。

　　燕趙歌甚至立即就能分辨出，現在還處於這座城市的晚高峰時段，車流密集，到處堵塞。

　　不是當初被原始心魔勾動的記憶。

　　這就是他那記憶中的星球，記憶中的都市，記憶中的生活。

　　只是，他還不能算真正回來。

　　身處車流當中，所有人，都對燕趙歌視若無睹，彷彿他透明，或者不存在。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燕趙歌忽然笑起來。

　　他在都市間穿行。

　　每經過一段路，便有更清晰的記憶泛起，漸漸完全連成一片。

　　燕趙歌一路行去，走向記憶中，在這裡的家。

　　家中無人。

　　「以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是方便啊。」

　　「哪像現在，有爹有媽，還討了個饞嘴婆娘，都大羅天仙仍然那麼愛吃，萬幸的是吃不胖。」

　　一邊滿嘴胡咧咧，燕趙歌一邊掃視四周。

　　「這裡的時間，停留在我離開時的那一刻。」燕趙歌喃喃自語：「不是這裡的時間停滯了，而是我只能回到這個時間。」

　　此刻離開，下次再來，還將回到這個時間點。

　　「哈！要是我在這裡生活，還有如此神妙，豈不相當於人生能一次次讀檔重來？雖然只有一個存檔，有些不盡如人意。」燕趙歌失笑搖頭。

　　但他目光中並無笑意。

　　看著相框中照片上的自己，燕趙歌微微有些出神。

　　並非他已經認不得自己的模樣。

　　正相反，看著那照片，就如同現在的他在照鏡子一樣。

　　「一模一樣的長相，一模一樣的名字，所以才是我嗎？」燕趙歌輕聲道：「不，應該不止如此……」

　　他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如果說我的魂兒離開了，那麼，我的身體，去了哪裡？」

　　燕趙歌考慮片刻後，試圖將那相框拿起帶走。

　　結果並不成功。

　　他沒有感到懊惱，也沒有感到輕鬆，而是停留原地思索起來。

　　半晌後，他心念微動。

　　自他元神念頭中，突然生出一物。

　　一件實實在在的東西。

　　燕趙歌本人大羅之巔的強大實力，跳出鴻蒙來此也彷彿孤魂，這件東西卻實實在在來到這裡。

　　元始天尊昔年留下的三寶玉如意。

　　這件寶物，說非凡自然非比尋常，然而不論燕趙歌還是南極長生大帝又或者勾陳大帝，都無法真正主動駕馭寶物攻敵，發揮不出其中力量。

　　大多數時候，除了象徵意義外，只是一件有些許神異的寶貝。

　　然而此刻，燕趙歌意念溝通三寶玉如意，「嗖」的一聲，他惦記的那相框，消失在原地。

1811.再上兜率宮

　　燕趙歌看著三寶玉如意和消失的相框，不禁陷入沉思。

　　他再試試別的東西，但沒有效果了。

　　環顧房間裡既陌生又熟悉的環境，燕趙歌怔怔出了會兒神。

　　良久之後，燕趙歌回過神來，心念微動。

　　意念中景象變幻，猶如倒行，燕趙歌的神思離開那蔚藍的星球，從茫茫宇宙星河間抽離。

　　眼前時空扭曲變化，繽紛多彩。

　　當景象再次趨於穩定，重現黑暗的無盡虛空時，燕趙歌感覺像是從陰間飄蕩的孤魂，重新還陽，回歸自己的軀殼。

　　視線中，除了茫茫無盡虛空之外，還有封雲笙關切的眼神。

　　「趙歌？」她有些擔憂的看向燕趙歌。

　　「放心，沒事。」燕趙歌先沖封雲笙笑了笑，然後又重新陷入沉思。

　　三寶玉如意落在他手裡，來回把玩。

　　隨著燕趙歌心中念頭動處，三寶玉如意上紫、白、金三色的光輝齊齊閃現。

　　下一刻，那相框出現在他手裡。

　　出現在這方與那藍星迥異的寰宇星空下！

　　看著相框，看著照片中那張臉孔，燕趙歌神情嚴肅。

　　他甚至能隱隱感覺背後寒意湧動。

　　「你何時有了這樣一副畫像，穿戴打扮古怪，還用這種奇怪的方式裝裱起來？」封雲笙在一旁問道：「倒是利於保存。」

　　她看向燕趙歌，留意到燕趙歌略有些凝重的表情後，神色立馬也嚴肅起來：「趙歌？」

　　「沒事……」燕趙歌長長吐出一口氣，看著相片上的自己，突然笑起來：「有意思！」

　　「我想想，我當時在幹嘛？好像才剛剛回家，把自己扔到床上，先伸伸腿，玩玩手機什麼的……」燕趙歌心中想道：「然後就忽然沒了意識……」

　　「等回過神來，我已經是天庭神宮藏書閣的閣靈了。」

　　他的魂兒，穿越到了這方鴻蒙造化中。

　　按理來說，身軀應該還留在原先的世界裡，留在那顆星球上。

　　回去的時間節點沒有變化，那麼甚至可以說，身軀應該還停留在原地，就在自己住的屋子裡。

　　那星球上的人，不可能移動他的身體，準確說來，沒人發現他的異常。

　　但現在，他在藍星上，在自己原先那方世界裡的身軀不見了。

　　是在他穿越的時候被毀了，人間蒸發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還是說……

　　「……被移走了？」燕趙歌低頭看著自己手裡的相框。

　　「我能通過三寶玉如意帶這個相框回來，那就說明別人也可以。」

　　燕趙歌眯縫起眼睛：「不過，能做到的人不多呢。」

　　道境大能自然可以。

　　但是像南極長生大帝那樣，則做不到。

　　他雖然距離道境只有一步之遙，對天地道理把握足夠深入，但其神通不足，基礎偏單薄。

　　換言之，他的元神或許能嘗試像燕趙歌一樣嘗試跳出這方鴻蒙造化，但一旦跳出，就會承受不住，瞬間毀滅。

　　就彷彿凡人陰魂出竅，雖然能脫離自己的軀殼，但是陰魂不夠強韌，無法日遊夜遊，稍微一動，就潰滅消散了。

　　而力量足夠強，但對天地道理把握尚有不足，還未做好衝擊道境準備的人，或許那魂兒已經足夠強大，可是還不能魂魄分離，脫不出這軀殼。

　　如此情況，自然也是不行的。

　　燕趙歌凝神思索，封雲笙靜靜站在一旁。

　　她臉上憂慮之色已經消失，漸漸變得安然，目光平靜如水，堅定如鐵，耐心等待燕趙歌的決斷。

　　片刻後，燕趙歌目光重新有了焦點。

　　他先歉然看向封雲笙，輕輕握住封雲笙的手掌。

　　面前女子衝他微笑著搖頭，靜靜等他開口。

　　「同我去一個地方吧。」燕趙歌說道。

　　兩人攜手，一同上路。

　　燕趙歌頭頂華蓋張開，引著他們步步高陞，彷彿去往另一個比域外無盡虛空更「高」的地方。

　　那裡方位難定，蹤影難尋，猶如一方虛幻仙界，妙不可言。

　　其中靈花奇草密佈，仙禽瑞獸遍地。

　　芝蘭飛瀑間，立著一座普普通通的宮殿。

　　宮殿殿門上方掛著牌匾，題有三個字。

　　兜率宮。

　　這地方，燕趙歌卻也不是第一次來。

　　殿門口立有童子，正有些侷促不安的看向他。

　　準確說來，是看向他頭頂上方，那彷彿涵蓋造化的華蓋。

　　華蓋上，鎮壓著玄都大法師。

　　玄都大法師看著眼前兜率宮的景象，面上卻無喜悅解脫之色，反而更添愁苦，嘆息一聲。

　　燕趙歌信步而行，來到宮殿旁一座山岩處，抬手將山岩抬起，然後把玄都大法師壓在下面。

　　接著，他手指在山岩上書寫，留下道道符籙，最後化為一道經文。

　　經文上閃一下光，最後融入山岩裡再不復見。

　　將玄都大法師鎮壓在山岩下，燕趙歌轉身走回兜率宮門前。

　　那侍立的童子嘴巴張了又張，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一切自有老君定奪。」燕趙歌微笑著說道：「老君如果有意，玄都道兄自可脫身。」

　　那童子苦笑。

　　別看玄都大法師是太清嫡傳，老君弟子，但老君放不放他出來，卻也是五五之數，兩可之間……

　　「天尊，這……這實在是……」童子囁喏著，滿臉尷尬。

　　「你等解不開我下的封印，又無法左右老君的意思，自無需因此為難，玄都道兄也怨不到你們頭上。」燕趙歌說道：「我今日來此，除了送玄都道兄回來，還有一事相詢。」

　　童子無奈說道：「好叫天尊知道，大老爺回來後便再沒見過客人，陸壓道君，燃燈上古佛都曾來過，但大老爺都閉門不見。」

　　「我明白。」燕趙歌頷首：「我也並非一定要面見老君，你們也可以給我回答。」

　　童子看了那邊山岩一眼，無奈點頭：「天尊請問，小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太清道德天尊祖師超脫後，留下的隨身之寶，可還都在兜率宮？」燕趙歌問道。

　　那童子微微一怔。

　　顯然，他注意到了燕趙歌問題裡的重點。

　　燕趙歌問的是太清道德天尊的隨身之寶，而不是太上老君的隨身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