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懶散初唐 作者：北冥老魚（已完成）

第九百九十七章 膽小的李治

　按說兩個兒子打架並不是什麼大事，但關鍵是李世民是皇帝，李承乾和李泰是皇子，而且他們又是在皇后靈前打架，這個影響可就太惡劣了，所以李休來到這裡後，第一件事就是封鎖消息。

    李世民在訓斥過李承乾，並且打了李泰一巴掌後，最終罰他們兩人跪在長孫皇后的靈前，而且三天不許吃飯，對於這個懲罰，李承乾和李泰都不敢說什麼，倒是李休擔心李承乾的身體受不了，畢竟前幾天他就餓暈過一次，所以想要幫他求情，但卻被李世民拒絕了。

    面對這種情況，李休也沒有辦法，畢竟兒子是人家的，當然李世民現在也在氣頭上，實在不是求情的好時機，估計等過這陣氣消下去了，再幫李承乾求情應該會有很大的機會。

    李世民病的很重，處置完兩個兒子的事後，身體也實在受不了了，最後還是李休和長孫無忌親自攙扶著他上了龍攆，然後由御醫照顧著回甘露殿休養。

    「李兄，多虧你來的及時，沒讓太子和魏王打出什麼事情！」送走了李世民後，長孫無忌這時看了一眼跪倒在靈前的李承乾和李泰，然後這才向李休說道。

    「無忌兄謝錯人了，我來的時候太子和魏王已經被人制止了，而且我敢打賭，無忌兄恐怕做夢都想到這個人是誰！」李休這時笑呵呵的開口道。

    「已經被人制止了？」長孫無忌聽到這裡也不由得一愣，隨後扭頭看了看停靈殿，整個殿中除了跪在那裡的李承乾和李泰外，也只剩下年紀幼小，並且躲在李休背後的李治了，至於麗質等人今晚都不在，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它人。

    環視了一下停靈殿，長孫無忌一時間也想不通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制止李承乾和李泰？至於李治根本沒在他的考慮之中，一是李治的年紀太小，二是李治的性格有些懦弱，這點長孫無忌比誰都清楚。

    看到長孫無忌果真忽視了李治，李休也不由得微微一笑，然後從背後將李治拉出來道：「看來無忌兄果然和我一樣，都忽視了雉奴，我來的時候，雉奴就強制命令侍衛分開了承乾和李泰，所以這次咱們最應該感謝的應該是雉奴才對！」

    「雉奴？」長孫無忌聽到李休的回答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隨後滿臉不可思議的看了看剛到李休腰部的雉奴，如果不是李休親口說出來，恐怕他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李治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治也是第一次被自己這位親舅舅這麼盯著，當下也露出幾分不好意思的神色，而這時李休卻是笑道：「雉奴，剛才我也一直想問你，你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把你哥哥給分開？」

    「我……我看到大哥要打四哥，四哥也準備還手，當時我怕極了，擔心他們受傷，所以就命令侍衛將他們分開，剛開始侍衛不敢動，直到我喊出大哥和四哥若是受傷，他們也脫不了干係，這才讓他們有膽子上前。」李治這時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倒是和之前李休猜測的沒什麼兩樣。

    「不錯不錯，沒想到雉奴你也已經長大了，皇后若是在天有靈，肯定也會為你這麼一個懂事的兒子感到驕傲的！」長孫無忌這時也有些感慨的道，說到這裡時還親暱的摸了摸李治的小腦袋瓜。

    看到長孫無忌誇李治，李休卻不由得看向殿中跪在那裡的李承乾，他之前就已經餓昏過一次，現在也是瘦的厲害，跪在那裡的背影也十分的單薄，這讓李休也更加擔心他的身體能否撐下去？

    事情已經解決了，李世民還留下幾個自己身邊的親衛，代他盯著李承乾和李泰，而且這時都已經過了三更天了，李休這時也感到又困又累，所以就準備回去休息，長孫無忌也有同樣的意思。

    「先生，我……我能不能和您一起去休息？」不過也就在李休剛準備要走時，忽然只見李治拉住他的衣角，然後滿臉不好意思的表情道。

    「呃？你不在這裡守靈了？」李休看到李治的樣子也不由得驚訝的問道，前幾天平陽公主一直想讓李治跟她回家休息，畢竟李治的年紀太小了，李承乾和李泰他們守靈也就算了，李治根本用不著，但是他卻堅持要呆在靈堂陪伴母親，這讓平陽公主也沒辦法，後來李休勸了他幾次，李治也都拒絕了，卻沒想到現在他竟然主動提出要和自己一起離開。

    「我……我不敢呆在這裡了，大哥雖然不會怪我，但四哥可不一定，所以我還是躲遠一點好。」李治這時偷眼瞧了瞧靈堂中的李承乾和李泰道。

    李泰性格清高，而且心胸狹窄，這點連年幼的李治都十分清楚，之前他讓侍衛強制的將兩人分開，李承乾可能不會因此怪罪他，但李泰就不一定了，所以李治才不敢呆在這裡。

    聽到李治的話，李休和長孫無忌也都不由得看了看背對著他們跪在那裡的李泰，隨後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幾分憐憫，因為李泰雖然一心的想和李承乾爭位，平時也在李世民面前拚命的表現自己，可是他性格上的缺陷卻實在太明顯了，只要李世民沒有昏了頭，他日後注定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吧，那你就和我一起回理財監休息吧，不過我那邊的條件可是很一般，遠比不上你的寢宮舒服，所以我看不如還是把你送到你的寢宮去吧？」李休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想到李治本來就住在宮中，於是再次開口提議道。

    「雉奴還是太小，皇后又剛剛去世，讓他一個人住在宮裡實在太冷清了，不過理財監也的確有些太簡陋了，所以我看不如讓雉奴和我回去吧，剛好你可以和你表哥一起睡，這樣也不至於太孤單。」就在李休的話音剛落，忽然只見長孫無忌搶先開口道，看向李治的目光中也充滿了慈愛之色。

    不過李休看到長孫無忌這時的表情卻是一愣，隨後也不由得心中警覺，因為他發現長孫無忌看向李治的眼神，好像只在以前他看到李承乾時才會出現。

第九百九十八章 盡人事，聽天命

　「舅舅你們家離的遠了點，我現在好累，就想早點睡一覺，明天還要早起來陪母親，所以我還是和先生睡吧。」面對長孫無忌的主動邀請，小小年紀的李治卻是依然堅持自己最初的選擇道。

    看到李治不願意和自己走，長孫無忌也沒有堅持，當下與李休一起出了停靈殿，然後告辭後離開，而李休也帶著李治上了馬車，準備回理財監休息。

    「先生，今天舅舅給我的感覺很奇怪。」剛一上馬車，李治就皺著一張小臉道。

    「哦，有什麼奇怪的？」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微笑著問道。

    「我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舅舅今天對我好親切，以前他好像更在乎大哥，很少會注意到我？」李治這時歪著頭想了一會，這才開口說道。

    李休聽到這裡差點笑出聲來，看來長孫無忌轉變的太快，連年幼的李治都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當然他也不方便讓年幼的李治知道大人之間的齷齪，所以最後開口解釋道：「雉奴你不要亂想，我猜可能是在你母親去世後，你舅舅心疼你們，所以才對你們更加的關心。」

    聽到李休的解釋，李治眨了眨大眼睛，隨後這才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不過我母親去世，舅舅他肯定也十分難過吧？」

    「是啊，你母親是你舅舅唯一的妹妹，而且你外祖父早逝，他們兄妹從小就只能相依為命，所以你母親的去世，對你舅舅的打擊也十分沉重，只不過他是個成年人，不能像你們一樣伏在皇后的靈前痛哭，之前陛下病重，你舅舅也差點跟著病倒，但這幾天他卻又堅強的挺了過來，因為你母親的葬禮需要他來主持。」

    說到上面這些時，李休也不由得對長孫無忌感到敬佩，因為他想到若是換成自己，比如七娘早自己一步去世，恐怕他會悲痛的根本無法振作起來，至少在短時間內做不到，而長孫無忌與長孫皇后之間的感情也並不比自己和七娘少，所以這也足以說明長孫無忌遠比自己要堅強。

    「舅舅他……真是不容易，以後我也要做一個像舅舅這麼堅強的人！」李治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淚流滿面的道，一半是對長孫無忌的感激，另一半則是他又想到了母親。

    看到李治的樣子，李休也不由得嘆息一聲，如果歷史不出意外的話，李治永遠不可能變得像長孫無忌那麼堅強，不過他卻學到了長孫無忌的腹黑，最後把長孫無忌都給逼死了。

    馬車很快就回到理財監，李休的房間中本來只有一張床，不過也沒關係，理財監能住人的房間並不少，比如許敬宗以前也經常住在自己辦公的房間，現在他不在，李休就讓李治在自己的房間睡，他準備去許敬宗那裡借住一晚。

    不過就在李休讓李治睡在自己床上，並且幫他蓋好被子，自己也站起來準備要離開時，卻忽然感到被李治拉住了自己的袖子，然後只見小傢伙可憐巴巴的問道：「先生，您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

    「為什麼忽然問起這個？」李休看著李治的樣子，當下也不由得再次坐下來問道。

    「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話，那母親去世後，會不會變成天上的神仙看著我們？」李治這時再次開口道，大大的眼睛中也寫滿了期待。

    「神仙嗎？」李休聽到李治的話也感到有些心酸，當下沉默了片刻這才開口道，「有沒有神仙我也不知道，不過我卻知道，只要雉奴你一天沒有忘記你母親，那她就一直活在你的心裡！」

    以李治的年紀，暫時還不理解李休上面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最終還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道：「母親去世時，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兕子和新兒她們，我也一定不會讓母親失望的！」

    「那是當然，雉奴你是個好哥哥，肯定可以照顧好兩個妹妹的！」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拍了拍李治的小腦袋，臉上也露出一個微笑道，「好了，時間已經不早了，你還想明天早起，就快點休息吧，有什麼事情讓人叫我！」

    李治這時也十分乖巧的答應一聲，然後李休將房間裡的蠟燭熄滅，這才輕輕的關上門走了出去，不過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卻不由得仰起頭輕輕的嘆了口氣。

    李治答應長孫皇后要照顧兩個妹妹，可是在原來的歷史上，他最終還是沒能做到，兕子就不必說了，沒有成年就去世了，為此李世民數天不吃不喝，李治也同樣悲痛欲絕。

    至於年紀最小的新兒，也就是歷史上的新城公主，後來嫁給了長孫無忌的堂弟長孫詮，雖然輩分有差，而且也算是近親結婚，但當時的風氣如此，而且長孫詮的年紀與新城公主相當，所以兩人婚後也十分幸福，可惜後來長孫家族遭難，長孫詮也被殺，結果新城公主大為憤恨，從此不再梳妝以示決心。

    後來李治不忍心妹妹這麼消沉，又硬將她嫁給了韋正矩，結果韋正矩不是良人，曾經對公主無禮，後來新城公主剛剛三十歲就去世了，而李治懷疑是韋正矩害死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把韋正矩也給殺了，後來更是將新城公主以皇后之禮安葬，這在公主之中也是絕無僅有，可就算是如此，也彌補不了他對新城公主的虧欠。

    想到上面這些，李休也不由得再次嘆息一聲，然後低聲自語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就算是我想要改變，卻又談何容易？」

    說到這裡，李休再次無奈的搖了搖頭，同時也感覺有些無力，特別是想到今天長孫無忌對李治的態度變化，又想到了這段時間李承乾身上發生的事，這讓他也忽然感覺到，在面對歷史的大潮流時，自己的那份力量有時實在太渺小了。

    「盡人事，聽天命吧！」李休在短暫的迷茫過後，也很快恢復了堅定的神色，不過在說到這句話時，他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當初李世民與李建成兄弟相爭時，他也面臨著同樣的困局？

第九百九十九章 印書局失火

  　長孫皇后的去世，對於大唐來說也是一場巨大的衝擊，首先就是李世民病倒了，政務全都要靠房玄齡等人處理，另外長孫無忌和李休也被葬禮的事纏住了，使得他們平時負責的事務也受到很大的影響，比如李休負責的銀行等。

    說起來這兩年大唐雖然沒有受到什麼外部的威脅，甚至連內部的災害都少了許多，可是李淵和長孫皇后卻接連去世，這對皇室的打擊也十分巨大，特別是葬禮的安排和丘陵的修建，這些也都需要消耗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財力。

    不過長孫皇后不愧是一代賢後，她在去世的那晚，曾經叮囑過李世民，在她死後不要厚葬，對此李世民也答應了，不過就算再怎麼薄葬，也需要有皇后的規格，而且因為長孫皇后去世的太突然，連陵墓的選址都還沒做，而這件事就不是李休和長孫無忌能確定的了，必須要得到李世民的認可才行。

    魏晉時期的風水學說在唐朝時已經大行其世，比如李淳風就是有名的風水術士，當然他也都是了不起的數學家、天文學家。長孫皇后的陵墓選址自然也需要經過風水術士的勘探。

    李世民雖然有病在身，但依然掙紮著下旨，讓李淳風等人在長安附近選址，結果聖旨剛一下達，李淳風就帶著長安附近的地圖求見，然後指出自己早就已經選好的地址，因為他這些年早就將長安附近走遍了，山川地形全都在他胸中，哪裡適合建造皇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本來按照李世民的意思，陵墓就應該像漢高祖劉邦那座長陵一樣，在平原上堆土為山，而且陵墓也建造成都城的模樣，象徵著帝王的威嚴，其實安葬李淵的獻陵也是仿照漢代皇帝的陵墓而建。

    不過像漢朝這種堆土為山的皇陵花費巨大，光是民夫就要徵調數萬人，而且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建造完成的，而長孫皇后的遺體也不能總不安葬，再加上她在生前希望薄葬，若是建造堆土為山的皇陵，肯定有違她的遺願。

    在這種情況下，虞世南向李世民上書，漢朝歷代皇帝雖然建造了工程巨大的皇陵，但最後依然免不了被盜，連帝王的屍骨都被拋之荒野，所以皇陵不能只重豪華，而是要以安全為主，所以他建議像「堯帝」那樣因山為陵，這樣工程量要小得多，而且山石也遠比泥土要堅固，可以防止盜墓賊的潛入。

    對於虞世南的建議，李休與長孫無忌等人也都十分的贊同，李世民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最終也採納了虞世南的建議，然後在李淳風提供的幾個地點中，最終選擇了距離長安城不遠的九嵕山，這座山十分奇特，在關中平原上突兀而起，而且山體上均勻的分佈著九道山梁，形似九條活龍，因為關中將低矮的山梁稱為「嵕」，所以稱為九嵕山。

    皇陵地址選好後，立刻就開始修建，開山為陵省掉了挖掘和封土這兩個最消耗人力物力的過程，現在只需要在山體上開掘地宮就可以了，不過在山體上開掘也需要專業的知識，否則挖到一半山體塌了，那可就鬧出天大的笑話了。

    也正是因為上面的原因，所以修建皇陵的事李世民交給了工部負責，對此李休也是鬆了口氣，這樣他和長孫無忌就不用操心修建皇陵的事了，只需要籌備葬禮就行了。

    不過相比葬禮上的事，李休最為關注的還是李承乾，之前因為和李泰發生衝突，所以他們兄弟二人被李世民罰跪在長孫皇后靈前，而且三天三夜不許吃飯，其中李泰倒沒什麼，他本來就胖，餓三天就當是減肥了。

    可是李承乾之前因為長孫皇后去世的事，一連幾天都沒有進食，甚至還昏倒過，後來雖然恢復了一些飲食，但身體依然很虛弱，結果現在竟然又被罰跪，而且還不能進食，這讓李休也十分的擔心，他曾經在第二天去請求李世民放寬對李承乾的處罰，不過李世民的氣還沒有消，並沒有同意，這讓李休也十分的無奈。

    李承乾也十分的要強，三天沒有吃飯也沒有叫一聲苦，甚至李休讓李治偷偷的給他帶東西吃，但他也不肯吃，就這麼倔強的堅持著，最後人跪在那裡都有些搖搖欲墜了，不過總算是堅持下來了，而李休也早就請了御醫來，主要就是擔心李承乾的身體出現什麼問題。

    經過御醫的診斷後，李承乾的身體雖然虛弱，但並沒有什麼大礙，畢竟他正值少年，也是身體恢復力最強的時期，所以只要好好的吃上幾頓飯，很快就可以恢復過來。

    得知李承乾沒事，李休也是鬆了口氣，隨著時間的推移，李世民的病情也慢慢的好轉，長孫無忌也調整了過來，開始主持葬禮的事宜，這讓李休也感覺肩頭上的擔子一下子輕鬆多了，總算有時間回家休息一下，另外也可以去處理一下理財監的事，畢竟揚州建立銀行已經提上了日程，許敬宗剛忙完太原的事，就馬不停蹄的跑去了揚州，所以長安這邊的事情也需要李休親自處理。

    值得一提的是，太原那邊的銀行已經建立起來了，與長安、洛陽三地的銀行形成一個輻射北方的三角形，雖然這個銀行網絡還十分簡單，但是假以時日，終會形成一個覆蓋全國的銀行網絡。

    這天下午，李休處理完手頭的公務回到家中，結果剛到內宅，就看到李洛和新兒兩個大小相仿的小傢伙在打鬧，平陽公主在旁邊看著，嘴角也掛著溫馨的笑容，她一直想要個女兒，可惜卻連生兩個兒子，現在有了新兒，總算是圓了這個心願，而且李洛也有了個妹妹做玩伴，兩個小傢伙每天都是熱鬧極了。

    這天晚上，李休睡到半夜，卻沒想到忽然被下人叫醒，說是宮中派人前來，這讓李休也有些奇怪，當下穿上衣服來到前廳，結果只見一個宮中的禁衛上前行禮道：「啟稟駙馬，印書局失火，陛下請您火速進宮！」

第一千章 世家的後招

　「失火！印書局怎麼會失火？」李休本來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覺沒有睡醒，可是當聽到印書局失火這個消息時，他也一下子清醒過來，當下上前幾步瞪大眼睛盯著對方問道。

    「這個……屬下也不知詳情，只知道今天快到三更天時，皇城西南忽然火光衝天，剛開始並不知道是哪裡失火，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印書局，陛下本來已經睡下，得知印書局失火後，也立刻命屬下前來請駙馬進宮！」禁衛這時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來人，備車！」李休看到從對方嘴裡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情報，當下也立刻吩咐道，同時臉上也露出焦急的神色，這段時間忙於長孫皇后的葬禮，再加上又處理理財監積壓的政務，使得他根本沒時間和精力去印書局，卻沒想到偏偏在這個時候，印書局竟然失火了。

    不一會的功夫，馬車與侍衛也都準備好了，李休邁步就要上馬車，卻沒想到這時只見平陽公主從內宅走出來問道：「夫君這是要去哪裡？」

    「宮裡失火了，我需要親自去一趟，娘子你怎麼醒了？」李休看到平陽公主急忙上前道，平陽公主照顧兩個孩子本來就已經夠累了，所以剛才出來時，他也儘量沒有吵醒她，卻沒想到她還是知道了。

    「這都下半夜了，夫君出門也要小心些，我看還是多帶一些護衛吧！」平陽公主也知道李休現在事務繁多，所以倒是沒有阻攔，只是看到李休帶的侍衛不多，於是這才開口提醒道。

    說起來自從李休被王君廓劫持過一次後，平陽公主就特別注意他的安全，平時李休不帶護衛幾乎就出不了門。其實李休之前也挺注意自己的安全的，畢竟人的年紀越大，牽掛也就越多，所以自然也就越惜命。

    另外上次李休與崔民干鬧翻之後，對方還曾經威脅過他，所以那段時間他還特意增加了身邊的護衛，只不過時間一久，他的警戒心也放鬆了，再加上這次的事情緊急，所以李休也只帶了幾十個護衛，比平時的確少了一些。

    對於妻子的關心，李休也從來不會拒絕，當即就吩咐人又叫來一些護衛，最後湊足了一支百人隊這才出門，而平陽公主則親自送他出了門。

    看著李休的馬車消失在黑暗之中，最後連火把的光亮也慢慢的看不到了，平陽公主這才轉身回到家中準備休息，可是也不知為何，她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

    剛開始的時候，平陽公主以為自己只是失眠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卻慢慢的有種煩躁不安的感覺，這讓她也有些奇怪，說起來剛才她本來睡的好好的，可是卻忽然從夢中醒來，而且非常想見李休，這才從內宅出來，而且還叮囑李休多帶一些護衛，這些完全是她下意識的反應，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

    想到上面這些，平陽公主感覺心中的煩躁變成了不安，甚至有種心驚膽顫的感覺，這讓她也一下子坐了起來，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即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為以前她率兵打仗時，遇到危急時刻就會出現這種感覺，說陌生，那是因為她已經好多年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與此同時，李休的馬車也在沿著官道向長安飛奔，說起來他在朝中任職後，住在城外就有些不方便了，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了，每天光是路上就要花費半個時辰，一來一回就是一個時辰，不過李休在城外住習慣了，平陽公主她們也不喜歡城中的喧囂，再加上古代的生活節奏比較慢，李休也能經常性的偷懶，所以他也沒有搬到城中居住的打算。

    不過現在李休卻是心急如焚，印書局雖然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個機構，甚至整個印書局有品級的官員也不過才五六個，剩下的都是一些干活的工匠，可是這個小小的印書局卻有著重大的意義，特別是對於大唐朝廷來說，印書局就是對付世家的一件利器，如果用後世的話講，印書局其實就是打倒世家文化霸權的武器。

    一想到世家，李休也不由得心中一沉，印書局早不起火晚不起火，偏偏在長孫皇后葬禮的期間起火，而且記得上次崔民干離開時，也曾經威脅過他，那麼這次印書局的失火，是不是有世家在背後搗鬼呢？

    上面的這個推測可不是沒有根據的，對於世家來說，家族的利益一向都排在第一位，國家與個人的利益都要排在後面，而這次李世民和李休不但要動世家的利益，更是要借助印書局，將世家的根基一舉挖掉，這對於世家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所以之前李休拒絕了崔民干後，對方才不顧臉面的威脅他。

    按照合理的推測，崔民干在回去後肯定會通知其它各個世家，讓他們明白印書局對世家的威脅，如此一來，肯定會讓世家們聯合起來，這些世家表面上讀書傳家，一個個看起來都是斯文的讀書人，但真遇到這種利益攸關的時刻，他們就會撕下表面的偽裝，什麼事情都可能幹的出來。

    比如當年李世民剛剛登基時，就遇到了一群死士的刺殺，最後這件事雖然不了了之了，但其實李世民和李休都知道，這次的刺殺就是世家之一的鄭氏指使的，只不過當時李世民剛剛搶來皇位，根基本來就不穩，再加上世家的影響力太大，所以最後他也只能硬生生的把這口氣給嚥下去，世家連李世民都敢刺殺，更別說燒掉一個小小的印書局了。

    想到上面這些，李休也不由得更加心急，若是印書局失火這件事真的是世家做的，以他對世家的瞭解，他們肯定不會只是燒掉一個印書局，畢竟就算印書局毀了，他和李世民還可以再建一個，所以那些世家肯定還有後招，估計這也是李世民急著讓他進宮商議的原因。

    然而就在李休想到這裡時，忽然只聽「嗖」的一聲，緊接著一支長箭從車窗外飛射而進，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釘到了車廂上，帶著白羽的箭尾也在輕輕顫抖，發出「嗡嗡」的聲響！

第一千零一章 退往五指莊

    「敵襲！」隨著外面的侍衛一聲高呼，馬車裡的李休這才反應過來，看著面前的這根長箭也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隨即他就把車窗給關上，並且躲到馬車的角落裡，畢竟現在天太黑，敵人在暗他們在明，而且他們的目標肯定是自己，若是自己現在出馬車，肯定會引來更多的弓箭。

    外面的侍衛也是反應迅速，在第一支長箭射過來時，他們就已經反應過來，高呼一聲將李休的馬車團團護住，不過這次偷襲的人顯然不止一人，而且有著精密的計畫，隨著一聲呼嘯，緊接著黑暗中有無數羽箭如同蝗蟲般竄出。

    李休的侍衛都是娘子軍的老人，優點經驗十分豐富，而且身上的裝備也極其精良，不過就算如此，在這種敵暗我明的情況下也依然難免傷亡，眨眼之間就有十幾人被射下馬，剩下的人也大部分受了傷。

    李休也沒想到這次伏擊自己的人竟然會這麼多，透過車窗的縫隙看到自己身邊的護衛一個個倒下，他感覺自己的心頭也在滴血，不過隨即他就冷靜下來，算了一下自己出來的時間，結果發現這裡離長安城門還有很遠。

    事實上這些伏擊的人選的伏擊地點很巧妙，剛好在李休家到長安城的中間點上，這樣一來，他們無論往哪個方面逃，都很難堅持找到援兵。

    「可惡！」發現上面的這個問題後，李休也不由得氣的一拍車廂，如果離城門近一點，他們就可以全力往前衝，城門那裡有大量的守軍，刺殺自己的人自然不敢靠近，如果離家近一點也好，只要家裡聽到動靜，平陽公主肯定會派人前來救援。

    可是現在兩頭都不靠，而且伏擊他的人攻勢又急，外面的侍衛根本擋不了多久，而且這還要多虧平陽公主讓他多帶了些護衛，否則他現在可能已經成為別人的刀下鬼了。

    「退往五指莊！」不過就在這時，忽然只聽外面的侍衛頭子高喊道，這讓李休也猛然醒悟過來，這裡離五指莊不遠，而五指莊那裡本來就是娘子軍退伍老兵的地盤，只要自己到了那裡也就安全了！

    隨著侍衛頭子的一聲高呼，侍衛們也立刻調轉馬頭，護著李休的馬車就往五指莊的方向狂奔，五指莊就在黃渠邊上，離這裡大概有數里地，平時騎馬幾乎是轉瞬即到。

    不過就在李休他們剛一動，伏擊的那些人似乎也明白了他們的意圖，當下也不再放箭，兩隊黑衣人從道路兩側殺出，看樣子是想將李休他們堵死在官道上。

    剛才因為天太黑，而且伏擊的人只放箭，這讓李休身邊的侍衛也是吃了大虧，因為他們想反擊都找不到人，別提有多憋屈了，可是現在看到伏擊的人殺了出來，這下總算讓他們找到了發洩的地方，他們都是當年娘子軍中的老兵，哪怕數年不上戰場，但是當年磨練出來的膽氣還在，當下在侍衛頭子的指揮下，立刻分出一隊人迎了上去。

    侍衛與黑衣人剛一接觸，鮮血與殘腳翻飛，慘叫聲更是連成一片，別看這些黑衣人數量眾多，但明顯不通軍陣，哪怕有些黑衣人武藝高強，但卻不懂得配合，結果被侍衛們衝殺的七零八落，畢竟這些侍衛都是從戰場的死人堆裡殺出來的，而且彼此熟悉無比，小隊之間的配合簡直就像是一個多手多腳的怪物一般。

    不過侍衛雖然在剛開始佔據了上風，但是黑衣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不但前面和兩側有，連背後都有黑衣人衝出，所以侍衛們也不敢戀戰，數騎衝開道路後，李休的馬車也緊隨其後，另外還有數名侍衛乾脆跳到李休的馬車上，以防止黑衣人靠近。

    李休的侍衛一路奔逃，後面的黑衣人卻是緊追不捨，而且不時還會放冷箭，結果導致侍衛不斷的死傷，李休看到這種情況雖然恨的牙關緊咬，但卻沒有辦法，畢竟他不是武將，真的拿著刀子與別人硬拚，恐怕隨便一個黑衣人都能把他殺了。

    幸好他們離五指莊只有數里路，護衛們且殺且退，雖然路上倒下了不少人，但最終還是成功的來到五指莊的莊口外，五指莊由五個長條形的莊子組成，看起來就像是五根手指。

    五個莊子裡的壯年男子大都被組織起來，形成一個個商隊來往於大唐各地，雖然走商很辛苦，但收入卻十分豐厚，所以五指莊算是周圍最為富足的幾個莊子，所以莊子裡不但房屋漂亮，道路也十分寬闊，甚至五個莊子前還一片共用的巨大廣場，這裡主要是五個莊子演武之用，畢竟莊子裡都是行伍出身，平時走商也需要用武力保護自己的安全，所以五個莊子也是武風濃厚，廣場上經常有大大小小的孩子被幾個教頭督促著練武。

    不過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莊子前在廣場上自然空無一人，不過當李休的馬車衝進廣場時，後面的黑衣人也追了上來，當下將李休的馬車團團圍住，護衛們也將馬車護在中間，拚命的與黑衣人廝殺起來。

    雖然身陷重圍，但李休卻反而安下心來，因為這邊的砍殺聲已經驚動了莊子裡，靠近廣場的幾戶人家已經亮起了燈光，甚至李休還看到向善志的家裡也亮了亮，向善志是五個莊子的頭，房子就建在廣場邊，以前他還跟著商隊走商，不過這幾年他年紀大了，就呆在家裡教莊子裡的孩子習武。

    「向老哥救命！」李休當下衝著莊子的方向高呼，雖然莊子裡的人被驚動了，但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不明的事，莊子裡肯定也十分的謹慎，畢竟天這麼黑，外面又有人廝殺，一般膽小的人恐怕根本不敢出門，五指莊雖然都是行伍出身，但也沒必要為了陌生人拚命，所以必須要讓莊子裡人知道自己來了。

    不過因為馬車外廝殺的聲音太大，李休雖然盡最大的力氣去喊，但也不知道莊子裡能不能聽到，而那些黑衣人聽到李休的呼救，也在一些人的指揮下開始拚命，畢竟他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無論如何也要完成任務，結果一時間李休這邊壓力倍增，倒下的護衛越來越多，情況也變得越來越危急！

第一千零二章 留活口

    「殺！」數十護衛緊緊的圍在李休的馬車周圍，哪怕是渾身浴血也是死戰不退，而周圍的黑衣人也同樣殺紅了眼，雖然他們在配合上不如侍衛，但卻一個個悍不畏死，就算一命換一命也在所不惜，簡直就像是一群瘋子一般。

    這時李休也不再端坐在馬車裡，而是撿了一副弓箭，從車窗中不斷的往外射箭，雖然外面的燈光很暗，而且他的箭法也很爛，但外面的黑衣人實在太多了，只要小心不要射到自己人，一般都不會落空。

    李休以前只有在打獵時才會射箭，而且打獵時一般也只有見到獵物時才會開弓，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接連不斷的射箭，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原來射箭也極其的消耗體力，一壺箭才射出去小半，他就已經感覺臂膀發麻，手指也磨的破了皮，不過李休還是咬著牙堅持著，畢竟現在可是生死攸關，如果殺不退這些黑衣人，說不定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裡。

    雖然很多人自認為自己不怕死，但其實真到生死攸關的時刻，卻會發現對死亡的恐懼其實已經印在每個人的骨子裡，這也是絕大部分人無法從容面對死亡的原因。

    當然李休一向都很愛惜自己的性命，更何況現在他已經成家立業，就在距離這裡不是很遠的家中，他還有自己心愛的妻子兒女們，李休可不想拋下她們離開這個美好的世界，所以他現在也是拼了命的要活下去。

    「嗖！」不過就在李休專心射箭之時，忽然只聽到一聲破空聲，緊接著一支箭從車窗外飛來，這下李休可沒有之前的好運氣，結果被這支箭一下子擦著右臂射到車廂上，鮮血也隨之湧出來，這支箭雖然沒有正中手臂，但也將他的手臂射出一道長長的傷口。

    手臂受傷，李休也痛的慘叫一聲，不過相比外面的侍衛，他的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麼，所以只見他咬著牙再次開弓，雖然這時他已經沒辦法拉滿弓，但哪怕射不死敵人，也能給對方造成一些影響。

    外面的侍衛這時也同樣是傷痕纍纍，甚至有人手臂都被砍斷了，但卻依然死戰不退，侍衛頭子身上的鎧甲已經被鮮血給染得通紅，整個人就像是一個血人似的，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也正是因為這些侍衛們的拚命，才讓黑衣人直到現在都沒有接近李休的馬車。

    不過隨著黑衣人的瘋狂，李休這邊的傷亡也越來越大，防守的圈子也被逼的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有黑衣人殺進來，到時若是混戰成一團，恐怕就再也沒辦法保證李休的安全了。

    也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忽然只聽前面的莊子裡一陣戰鼓響，緊接著只見一員鬚髮皆白的老將拍馬而出，身後也跟著無數的村民，只見這員老將來到近前大吼一聲道：「哪裡來的賊人，竟敢在五指莊撒野？」

    看到這員殺氣騰騰的老將，李休也不由得心中一鬆，當下再次高呼道：「向老哥救命！」

    「駙馬！」向善志聽到李休的聲音先是一愣，隨即也嚇了一跳，當即大手一揮怒吼一聲道，「殺賊人，救駙馬！」

    向善志也是被外面廣場上的喊殺聲給吵醒的，不過他並沒有聽到李休的呼救，畢竟距離有點遠，而且廣場上的喊殺聲又大，除非李休有後世的擴音喇叭，否則莊子里根本聽不清他喊什麼，更不知道是他在外面遇險。

    也正是因為不知道外面是李休，所以向善志雖然被吵醒了，但卻沒貿然衝出來救人，而是先讓人將莊子裡的青壯召集起來，主要是他擔心是強盜，雖然長安城周圍應該不可能出現什麼強盜，但也要以防萬一，畢竟以前他打仗時，很多莊子都有護莊的隊伍，主要是防強盜、亂兵等等。

    不過向善志以前好歹也是朝中的大將，現在雖然辭官在這裡養老，但也不容許有人跑到自己的家門口喊打喊殺，所以在召集齊人手後，這才衝出來詢問，卻沒想到被圍的人竟然是李休，這讓他不由得有些後怕。

    要知道向善志這些人不但都是娘子軍的老人，若是李休在莊子前被害，恐怕他們也沒臉再見平陽公主了，另外他們的商隊之所以能夠在大唐暢通無阻，主要也是因為李休也在商隊中參了一股，使得商隊可以打著燕國公府的旗號，所以無論是於公於私，他們都絕不會希望李休出事。

    隨著向善志的一聲怒吼，他身後的那些青壯們也立刻衝了上來，大唐屬於募兵制，而且武器和馬匹都需要士卒自己準備，再加上民間尚武之風濃厚，所以一般人家中都備有武器，更何況五指莊本來就是以行商為生，以前又都是娘子軍中的老人，武器更是精良，而且五指莊的人數又多，所以雙方剛一接觸，黑衣人就被殺的節節敗退。

    「向老哥留幾個活口！」隨著五指莊援兵的到來，李休這邊的壓力也立刻大減，有幾個傷重的護衛更是一下子倒在地上，不過李休這時卻是衝著向善志高喊道，雖然他可以肯定這次刺殺自己的人肯定與世家有關，但他必須要有證據，而這些黑衣人只要落到他的手裡，他就有辦法撬開對方的嘴，畢竟後世的那些酷刑他可聽說過不少。

    向善志也立刻領會了李休的意思，當下吩咐人抓活的，不過這時黑衣人看到情況不妙，當即掉頭就逃，結果五指莊的人在後面緊追不捨，跑在後面的一些黑衣人逃跑不及，結果被人砍翻在地，不過之前向善志有命令，所以他們只是受傷，但並沒有喪命，隨後有人上前將這些人綁了起來。

    看到抓住了活口，馬車上的李休也是高興的大笑一聲，然後跳下馬車與向善志相見，而當向善志看到李休的手臂都被鮮血染紅時，也不由得嚇了一跳道：「駙馬您受傷了？」

    「一點小傷，不足掛齒，你先讓人救治受傷的護衛，我倒要看看這些人是誰指使來的！」李休說到最後時，也不由得看向那些被抓的黑衣人，只要能撬開這些人的嘴，到時那些幕後指使一個也別想逃！

第一千零三章 死士

    黑衣人被殺退了，但是李休身邊的護衛也是傷亡慘重，剛才被追殺時，他身邊的護衛就倒下了不少，逃到廣場時也只剩下數十名護衛死死相護，不過現在能夠站立的也不過十幾個，剩下的要麼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要麼就是傷勢嚴重發出虛弱的呻吟。

    看到這些護衛的慘狀，李休也不由得心中暗恨，這些護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人，卻沒想到落到現在這種下場，這也讓他對這些黑衣人更加的憤恨，當下走上前來到那些被抓的黑衣人面前。

    只見這些人不但身穿黑衣，臉上也以黑巾蒙面，不用問也知道是怕讓人認出他們的相貌，這讓李休也不由得冷哼一聲道：「藏頭露尾之輩，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你們是什麼人？」

    不過就在李休伸手要將黑衣人臉上的黑巾扯下時，卻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因為這些黑衣人被抓過來後，竟然一個個癱坐在地，不掙扎也不出聲，就像是個死人一般，這讓他也不由得在心中大叫一聲「不好」，手中用力將對方臉上的黑巾扯下，結果發現這個黑衣人臉色鐵青，嘴角流出噁心的白色泡沫，竟然已經服毒身亡。

    「不好，快把他們的下巴摘了！」旁邊的向善志看到這種情況，當下也是大叫一聲命令道，他以前就是山賊出身，對於這種下三路的手段也是再清楚不過。

    向善志的反應雖快，但卻還是晚了，當李休把所有黑衣人的面巾扯下來時，卻發現這些黑衣人要麼已經氣絕，要麼就只剩下一口氣，根本不可能救活。

    看到這裡，向善志也是氣的一聲大吼，隨後用刀子將一個黑衣人的嘴巴撬開，從裡面挑出一個薄薄的腸衣，然後這才無奈的道：「這是用羊腸做的毒藥，事先可以藏在嘴裡，用的時候將腸衣咬破，裡面裝的是烈性毒藥，根本無藥可救，一般只有死士才會用這種東西！」

    「竟然動用了死士，他們還真看得起我！」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冷笑一聲，那些世家還真是重視自己，竟然讓他和李世民享受了同樣的待遇，上次李世民遇刺時，就是遇到的這種死士，事先連個證據都找不到。

    不過說到這裡時，李休忽然想到之前自己一路逃，也有不少黑衣人被砍倒在路上，其中可能有受傷沒死的人，這讓他也是精神一震道：「向老哥，你派人沿著我們逃過來的路上找一找，可能有活著的黑衣人，我需要這些人的口供，只要他們活著，我就有辦法撬開他們的嘴！」

    李休可是記得歷史上無數的酷刑，特別是後世還有很多針對間諜的刑訊手段，就算是鐵人也受不住，當然了，如果不是遇到這種事，他也不願意動用這些手段，不過那些世家既然已經撕破臉皮了，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氣了。

    聽到李休的話，向善志也立刻答應一聲，然後親自率人去尋找活口，其中有兩個傷勢比較輕的侍衛也跟著他一起去了，直到這時，李休才放鬆下來，然後感覺手臂上的傷口一陣刺痛，不過萬幸的是箭上沒毒，流出來的血也很正常。

    不過李休手臂上的傷口雖然長，但卻並不深，他找來傷藥敷上後包紮了一下，然後就開始幫著救治傷員，畢竟他在急救方面還是有些研究的，特別是一些侍衛傷勢很重，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很可能會因此而丟掉性命。

    就在李休正在給傷員們包紮之時，忽然只聽東南方向一陣喧嘩，緊接著一支騎兵從黑暗中飛奔而來，剛開始李休嚇了一跳，以為是又有黑衣人殺來，結果當這支騎兵來到近前時，李休這才發現為首的一人竟然是平陽公主，她身後的騎兵正是府上的侍衛。

    「娘子你怎麼來了？」李休看到平陽公主帶著府上的侍衛到來，當下也不由得瞪大眼睛驚訝的問道，畢竟他才剛剛脫險，根本沒來得及向府中報信，所以平陽公主應該不知道他遇險的事才對啊？

    「夫君你受傷了！」不過平陽公主這時卻是第一時間注意到李休手臂上的傷口，當下也飛身下馬關切的問道，同時她也注意到那些受傷的侍衛，當下更是面帶惱火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有人襲擊了夫君你們？」

    「我的傷沒事，只是一點擦傷，不過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李休這時再次追問道。

    「夫君走後我就一直心神不寧，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以前我打仗時，遇到危險也會有這樣的感覺，雖然玄之又玄，但卻數次救過我的性命，今晚這種危險的感覺又來了，我擔心夫君遇到危險，所以才帶上府中的護衛追了過來，路上看到五指莊這裡燈火通明，這才前來查看，結果夫君果然在這裡。」平陽公主開口解釋道。

    「原來如此。」李休聽到這裡也不由得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應該就是傳說中女人的直覺吧？

    「夫君，你還沒告訴我是誰襲擊了你們？」正在這時，只見平陽公主再次追問道。

    「這個雖然沒有什麼證據，但應該和世家有著脫不開的關係……」李休對平陽公主自然也沒什麼隱瞞的，當下將事情的起因經過講了一遍。

    另外今天晚上印書局起火，結果自己在半路遇伏，這顯然是世家早就算計好的，連李世民和李休的反應都計算在內，不得不說十分的高明，而李休也果然中計，如果不是他聽平陽公主的話，多帶了一些護衛，恐怕現在已經伏屍於野了。

    想到上面這些，李休也不由得感到一陣膽寒，這次的凶險甚至超過上次自己被王君廓挾持，畢竟王君廓當時最主要的目的是逃命，殺他只是為了滅口，而這次世家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殺了他。

    「好一群膽大包天的世家！」平陽公主聽完李休的話後，嬌俏的臉上露出無比的殺氣，說完扭頭就來到自己的馬前，然後再次飛身上馬。

    「娘子你要做什麼？」看到平陽公主的樣子，李休也不由得嚇了一跳，當下急忙追問道。

第一千零四章 衝撞城門

    「夫君你不要管，我自有處置！」平陽公主平時雖然是個柔順的妻子，但不要忘了她在戰場上卻是個果決的將領，只見她說完之後調轉馬頭就拍馬便走，而她帶來的那些騎兵也如同一陣風一般席捲而去，李休根本來不及阻攔。

    「糟糕！」看到平陽公主殺氣騰騰的離去，李休也不由得大叫一聲，當下就要讓人備馬去追，畢竟平陽公主輕易不發怒，但若真惹急了她，誰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

    不過還沒等李休上馬，只見向善志這時卻帶著人回來了，看到他也急忙上前道：「駙馬，剛才我看到公主帶著人呼嘯而去，似乎是往長安城去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向善志雖然知道黑衣人的來歷不簡單，但並不清楚李休遇刺的前因後果，更搞不明白平陽公主怎麼會忽然來了，所以現在他也是一頭的霧水，畢竟他本來就不擅長這些事情。

    「說來話長，向老哥可發現活口了嗎？」李休這時也是嘆了口氣，然後再次開口問道。

    「嘿~，別提了，黑衣人的屍體倒是發現不少，但這幫人做事謹慎之極，每個黑衣人都被補了一刀，哪怕死屍也不庭，看樣子就是怕留下活口，反倒是咱們的有幾個受傷的兄弟命大活了下來，現在已經抬回來讓人救治了！」一聽李休問起這件事，向善志也是氣的一捶大腿道。

    聽到黑衣人沒有留下任何活口，李休也不由得露出失望的表情，不過這種情況其實也不意外，畢竟那些世家做事一向滴水不漏，這次挑選的又都是死士，而且還有專門的人負責滅口，根本不給李休留任何一點證據。

    「向老哥，你幫我挑選一支隊伍，護送我馬上趕往長安城！」既然這裡找不到證據，李休也不再耽擱，當下對向善志吩咐道，現在事情緊急，先不說平陽公主帶著騎兵衝進長安城做什麼，至少他也要向李世民稟報一下自己遇刺的事，因為他擔心世家可能還會有其它的動作。

    向善志也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恐怕要將朝堂都要掀翻了，甚至剛才平陽公主也帶兵進了長安，這讓他忽然感覺像是又回到了玄武門那天，所以他也不敢耽誤，立刻從莊子中挑選了兩百青壯，帶上武器護送李休去長安。

    不過集結人手總需要一些時間，而且還不能什麼人都要，畢竟之前李休已經遇到過一次刺殺，所以他可不想再有第二次，只不過想到平陽公主帶著軍隊衝往長安城，而且以他的猜測，很可能是衝著那些世家去的，一想到這裡，李休也不由得心急如焚。

    最後終於召集齊了人手，然後護送著李休趕往長安城，不過這時天都已經快亮了，當李休他們來到長安城門時，卻發現守城的士卒也是亂成一團，李休經常從這裡過，守門將領姓宋，也是李休的熟人，看到他前來急忙跑來向他訴苦。

    也正是從宋將軍的講述中，李休才知道平陽公主在半個時辰前帶著騎兵來到城門，本來當時還沒到開城門的時間，但是平陽公主卻硬逼著他們開門，宋將軍雖然盡責，但也不敢招惹平陽公主，最後他本想親自出城拜見一下，再詢問一下對方的來意，如果有正當的理由，他倒是可以破一次例。

    不過讓宋將軍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剛把城門打開一條縫，平陽公主竟然直接揮兵殺進長安城，根本不給他詢問的機會，要知道率兵衝撞城門可是重罪，所以他也是嚇的不輕，一邊派人去追趕，一邊讓人去報信，結果報信的人剛走，李休就趕來了。

    「你們不要驚慌，公主衝撞城門也是事出有因，等下我會親自向陛下解釋，現在你們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嚴守城門，千萬不要有任何的鬆懈！」李休這時再次開口道，世家連他都敢刺殺，誰也不敢肯定他們沒有其它的計畫，而長安城的城門更是重中之重，所以他也多叮囑了宋將軍幾句。

    宋將軍這時也發現李休的手臂竟然受了傷，而且衣服上也帶著血跡，這讓他也是嚇了一跳，當下十分謹慎的道：「駙馬，是不是朝中有什麼大事發生，要不要末將關閉城門，嚴禁任何人進出？」

    「這個倒不必，你還是像往常一樣打開城門，只需要暗中戒備就是了！」李休這時沉吟了片刻開口道，世家現在的動向不明，而且這次世家撕破臉竟然刺殺自己，現在這件事也不知道李世民會如何處理，所以暫時還不宜讓太多的人知道，而且如果鬧的太大，說不定最後不好收場。

    當然從李休的角度來看，事情鬧的越大，對他越是有利，畢竟他才是受害者，不過對個人有利，卻未必對國家有利，特別是現在這種事態不明的情況下，李休也必須要謹慎。

    聽到李休的吩咐，宋將軍也立刻點了點頭，不過當他看到李休手臂上的傷口時，卻還是露出幾分恐懼之色，連李休這樣的重臣都受傷了，恐怕這件事也絕對小不了，別看他只是個守門的將軍，但以前也是天策府的老人，曾經跟隨著李世民發動過玄武門之變，所以他對這種事也最是敏感不過。

    「對了，你可知道公主帶人往哪個方向去了？」這時只見李休苦笑一聲再次問道，他現在必須要把平陽公主追回來，否則她在憤怒之下做出什麼事情的話，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一聽李休問到平陽公主的事，宋將軍也立刻露出一個苦笑道，「這個末將實在不知，剛才公主率兵衝進城門進了朱雀大街，我本來想派人去追，但是公主率領的都是騎兵，我的人根本追不上，現在也不知道公主的軍隊去了哪個方向？」

    打聽不到平陽公主的動向，李休也不由得一陣頭大，畢竟長安城這麼大，街道和建築又多，想要在城中尋找到平陽公主他們，雖然不能說是大海撈針，但只靠他帶的這點人顯然不夠。

第一千零五章 殺過來了

    東方的天際微微發白，崔干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然後站起來打開窗子，深吸了一口帶著晨露的空氣，這才感覺胸中舒暢了一些，不過想到這段時間的煩心事，他的眉頭也不由得再次皺了起來。

    今天晚上崔干又是一夜沒睡，事實上這段時間他經常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一來是因為他的年紀大了，人老了之後睡眠自然也變少了，二來則是因為李休把印書局搞出來後，讓他們這些世家也是陣腳大亂，這段時間為了商議如何應對這件事，他們這些世家出身的官員之間也沒少爭吵。

    說起來世家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而是分成很多的派系，這主要與世家的內部結構有關，表面上看，世家就是一個巨大的家族，世代以詩書傳家，老人在家中指導族中的子弟讀書，傳授祖先留下來的學問，而正值壯年的人在外為官，負責支撐家族的名望，年輕人則努力讀書，為科舉做準備，只要能夠進入官場，自然有族中的長輩提攜。

    可以說在外人看來，世家內部的這種結構真的是十分的和諧，即有老年人傳授知識，又有中年人為官保障家族的利益，年輕人也在為家族的未來而努力，這一點崔干就是個很好的例子，當然以他的年紀，早就應該回家養老了，不過他現在只差一步就可以登臨相位，所以他也不甘心就這麼退下來，雖然李世民對世家一直持打壓的態度，但有時一些事情也並不是他這個皇帝能決定的，所以崔干想做宰相也並非沒有任何希望。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各個世家的人口也越來越多，於是按照血緣的遠近，世家內部也分化成許多小一些的家族，這些家族按照祖先的排行，又被稱為大房、二房、三房等等，比如崔干就是博陵崔氏大房出身。

    世家之間雖然有聯姻，但同樣也有利益上衝突，世家內部的派系也同樣如此，所以房與房之間的爭鬥也從來沒有停止過，這也導致了世家在遇到問題時，不能像一個國家那樣只聽皇帝一人的話，而是需要各房坐下來商議，一般來說，哪個房做官的人越多，官職越高，那麼這個房的話語權也就越重。

    這還只是一個世家的內部，可是現在隨著印書局的出現，面臨危機的卻是所有世家，每個世家的內部就要分成那麼多的派系，而現在這些派系卻要坐下來一起商議對策，結果自然不出意外的吵了起來。

    崔干做為博陵崔氏官職最高的人，同時也代表著崔氏大房利益的一方，自然也參與到了這次的商談中，事實上這次商談本來就是他提議的，因為也是他第一個看清了印書局對世家的威脅，所以才想讓世家聯合起來，共同應對這個難關。

    不過現在崔干卻後悔了，雖然各個世家在知道了印書局的事也都十分重視，而且還派了不少人來長安商議，可是這些人只要一坐下來，就會發生無盡的爭吵，世家與世家之間，世家內部的各房之間，幾乎很難達成什麼一致的意見，結果這段時間除了爭吵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一想到上面這些，崔干感覺自己的腦袋再次漲了起來，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世家之間的爭吵也慢慢的明朗起來，現在主要是分成兩派，第一派主要就是以鄭氏為首的強硬派，他們主張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印書這件事徹底毀掉，哪怕是使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也在所不惜。

    不過鄭氏他們主張的做法實在太過激烈，很多人擔心會引起嚴重的後果，所以也並不認同，而是覺得可以通過其它的辦法，減小印書這件事對他們這些世家的影響，比如加強對科舉的控制，培養更多的人才等等，這一派可以稱之為溫和派，主要是以博陵崔氏為首，比如崔干就比較認同這種做法，畢竟鄭氏的那些人太過偏激，而且手段也實在上不了檯面。

    強硬派和溫和派的實力相當，雖然崔幹不認同強硬派的做法，但並不代表著其它人不認同，事實上在明白了印書局對他們世家的衝擊後，很多世家就已經慌了手腳，甚至有人揚言要燒了印書局，對於這種愚蠢的言論，崔乾等人一向都是嗤之以鼻。

    昨天晚上，崔乾等人代表各自的世家又坐下來商議，可惜剛開始沒半個時辰，兩派就又吵了起來，結果鄭氏中有人竟然罵他們這些人為膽小鬼，這下也把崔乾等人氣的拂袖而去，不過回來後崔干回來後也是氣的一夜沒睡。

    想到上面這些，崔干也不由得長嘆一聲，印書局是李世民對付他們的一件利器，而且現在這件利器已經架在了他們這些世家的脖子上，甚至他還聽說，李世民竟然讓長孫無忌等人修訂論語，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在大規模印刷論語做準備。

    「真是多事之秋啊，偏偏各個世家的意見還達不成一致，難道天要亡我們這些世家不成？」崔幹這時看著東方天際的朝夕自語道，蒼老的臉上也露出一種複雜難明的神色。

    說到這裡時，崔干也不由得想到上次自己去見李休時的情景，雖然他努力想要說服李休，讓他加入到自己這方的陣營，可惜他與李休之間的分歧太大，而且李休的志向他也無法理解，最後只能不歡而散。

    「轟~」也就在崔干正在深思之時，忽然他聽到自己家的前院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鳴，這讓他也不由得一愣，因為現在才剛剛天亮，恐怕除了自己外，家中的人都還沒有睡醒，怎麼會有人敢搞出這麼大的動靜，難道就不怕自己怪罪嗎？

    想到上面這些，崔干也不由得眉頭一皺，當下推門出了書房，準備讓人去前院看一看，結果還沒等他這邊派人去，卻只見一個下人連滾帶爬的從前面跑進來，看到他更是大喊一聲道：「老爺！大……大事不好了，有一支人馬衝破了大門，正向內宅這邊殺過來！」

第一千零六章 馬踏崔府

    李休衝進長安城想要阻攔平陽公主，生怕她衝動之下闖下大禍，只不過進到長安城後，他卻根本不知道平陽公主去了哪裡，不過他猜測平陽公主肯定是衝著世家去的，而世家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上次自己見過的崔干。

    所以李休幾乎是帶著碰運氣的想法，在長安街頭策馬狂奔，最後總算是趕到了崔干的府邸，不過當他看到崔干家的府門時，卻不由得心中一涼，暗道還是來晚了。

    如果不是李休以前來過這裡，恐怕根本不敢相信這裡是崔干家的大門，因為整個大門已經被推倒了，兩扇油光黑亮的門板向裡倒著，上面滿是人馬的腳蹄印子，透過倒塌的大門，可以看到整個崔府內部也是一片狼藉，就像是被颱風過境似的，連路邊的樹木都被人砍斷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李休也不由嘆息一聲跳下馬，然後走到府門仔細的看了一下，萬幸的是，在前院並沒有看到死屍，看樣子平陽公主還是比較克制的，只毀東西沒有殺人。

    不過就在這時，李休忽然看到崔干在一群人的擁簇下從裡面向外走來，這些人一個個都是面帶悲憤，有些護院打扮的人還帶著傷，臉上也露出驚懼的表情。不過相比其它人，崔干卻是一臉的平靜，甚至在這種平靜中還帶著幾分悲涼。

    看到崔干，李休轉身就想離開，畢竟自己老婆才剛剛把對方的家門給砸了，他若是現在不走，豈不是留在這裡找罵嗎？

    不過李休才剛一轉身，院子裡的崔干卻是一眼就認出了他，只見他當下高聲道：「駙馬留步！」

    李休聽到崔干叫自己，卻是走的更快了，甚至他還有些後悔剛才為什麼下馬？不過崔干卻是鐵了心要留住他，只見對健步如飛的走出倒塌的大門，一邊快走一邊再次高聲叫道：「駙馬請留步，我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想要打聽一件事！」

    崔干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向李休證實，說起來剛才他才剛一出書房，就接到有人率軍攻破自己府門的消息，這讓他先是一愣，因為他想不到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在長安城這麼胡鬧，而且還是跑到自己這個朝廷重臣的家裡鬧事？

    不過很快崔干就知道對方是誰了，因為平陽公主率領著一支騎兵衝破前門後，如同一陣旋風一般衝到內宅，不過平陽公主還是十分克制的，一路上雖然毀壞的東西無數，但卻沒有殺人，只有一些護院想要阻攔，結果被打傷了，但也不是很嚴重。

    剛開始崔干也十分的憤怒，甚至想要向平陽公主質問，不過他很快發現平陽公主毀壞完東西后，竟然又在自己家中轉了三圈，然後這才縱馬離開，這讓他先是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平陽公主這是在向自己示威。

    只是讓崔干想不明白的是，自己與平陽公主好像並沒有什麼仇怨，頂多也就是上次自己和李休談崩了，然後惱火之下威脅了對方幾句，可是平陽公主也不可能因為當初那幾句話就把自己的家給拆了吧？除非……

    想到其中一個可能，崔干也是嚇得差點摔倒，至於之前的憤怒與惱火也全都拋到九宵雲外，等到平陽公主的人馬離開後，他也立刻來到前院，打算讓人準備馬車雲打探消息，以證實自己的猜測，卻沒想到剛巧遇到了李休，這才開口叫住對方，因為與其向其它人打聽，還不如直接向李休打聽。

    聽到背後急促的腳步聲，再加上崔干話中似乎真的沒有怪罪之意，這讓李休的腳步也不由得一頓，然後猶豫了片刻這才終於轉過身強笑道：「多日不見，崔公別來無恙啊！」

    當李休轉身之時，崔干也一眼就看到了他受傷的手臂，這讓他渾濁的老眼也不由得一縮，隨即整個人的精氣神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臉色也是慘白無比，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喃喃的道：「果然如此，難怪公主會砸了老朽的家。」

    看到崔幹一直盯著自己手臂上的傷，李休也不由得想起剛才自己遇刺的事，這讓他的臉色也不由得陰沉下來，雖然他不敢肯定這件事是崔干指使的，但肯定是與世家有關，哪怕不是崔干，肯定也和他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崔公想問什麼，不會是想問我這條手臂是怎麼受的傷吧？」李休這時冷笑一聲道，本來他還覺得平陽公主砸了對方的家讓他有些愧疚，不過現在這種愧疚卻是一掃而光，因為自己受傷這件事就算和崔干沒有直接的關係，也有間接的關係，所以平陽公主做的也並不算過分。

    「我要問的事，駙馬這條手臂已經告訴我了，只不過我沒想到他們竟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只見崔幹這時苦笑一聲道。

    崔干雖然對平陽公主不是很熟悉，但也知道對方不是個蠻不講理的女子，可是這次竟然忽然跑來砸了自己的家，而且還在自己家中示威，這讓他也忽然想到，除非是有人真的惹急了平陽公主，所以她才會做出這種事，而再聯想到世家那些強硬派的態度，以崔干的智慧自然也就很容易猜出來了，現在又看到李休受傷的手臂，更加確定了他的猜測。

    「他們？這麼說崔公是知道在城外伏擊我的那些人是誰派出來的了？」李休也立刻從崔干的話中分析出其中的關鍵，當下似笑非笑的反問道，崔干的話也從側面證明了，刺殺自己的人就是世家派出來的，不過看崔干的樣子，他應該屬於知情，但卻不是幕後的主使。

    「老朽什麼都不知道，駙馬就不要為難我了！」崔幹這時無力的搖了搖頭道，他雖然不讚成強硬派的決定，但雙方畢竟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他也不可能出賣對方。

    「呵呵，崔公不說我也知道是哪些人！」看到崔幹不肯說出那些幕後的主使，李休也並不感到意外，當下只見他上前幾步來到崔乾面前，然後伏在對方耳邊低聲道，「不過我這裡有句話，崔公你務必幫我帶給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