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道印無雙 作者:臨海貍貓(連載中)

 
cchjames 2016-8-5 09:3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8 424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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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臨海貍貓,男,江蘇 - 南京。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玄幻小說 > 異世大陸

【內容簡介】

  這裡是印術世界,沒有鬥氣,沒有魔法。有的,只是百花齊放的無數印道!

  以道馭印:禦風臨空,掐印捏決,即可翻江倒海、地覆天翻!

  化印入兵:一生專修三尺兵鋒,一劍斬下,風卷雲動、滌蕩寰宇!

  煉印入身:不修術法,不借外物。只煉己身,以身入道。大成時七尺身軀便是不動法印,攻則撞山山碎,守則水火不侵!

  ……

  現世一道家劣徒穿越而來,望著眼前這些如神如魔的異界修印師們,想著自己腦海裡的道家數百種法印,不由稍稍放下心來,恭敬拱手:「大家好,我叫葉席。生來片瓦遮頭,死去一葉為席的葉席。」

  PS:本貍貓筆下有作品《最強殺手系統》,約莫三百七十萬字,現已完結。貓品妥妥,請放心食用!

【其他作品】《最強殺手系統》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6-8-16 12: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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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09:37
001章 先穿越,再重生


劈啪……呼嘩……

不知名莊園,大面積鋪開的熊熊火焰,肆無忌憚的沖天燃燒,隨之滾滾而起的漫天濃煙,令這不見星月的夜空更顯陰暗昏沉。

廝殺聲、求饒聲,倡狂大笑、瀕死呻吟……以及,那彌漫開來令人聞之作嘔的焦肉怪味,直如煉獄!

“什……什麼情況?”

混亂中,一具本該稱之為屍體的身影忽然掙扎的動了動,勉強睜開雙眼,看著周遭瘡痍狼藉,眼中盡是迷茫,“我……我不是被砸死了嗎?這是哪……”

能說話,那當然是沒死,至少現在沒死。不過要說是被砸死的,那就說不通了,因為導致說話之人垂死瀕危的原因,是當胸那數道幾見白骨的嚴重創傷……很明顯,這應該是刀劍加身的結果,而不是被重物砸中所致。

不過這屍體確也有疑惑的理由,因為他確實是被砸死的,被一座殘破不堪的元始天尊法身雕塑所砸死。

那是在地球翼州某個偏遠地區的破落小道觀中,也是他自幼時被一老道士所撿到收養後,一直居住的地方。就是那法身雕像,也不知被小時候的他攀爬過多少次,熟悉的很。

可以說,那座破落道觀以及殘破雕塑,外加一個亦師亦父的老道,便是他童年生活的全部。

不過自十餘歲後,耐不住冷清寂寞的他,最終還是偷偷溜下了山,一頭紮進萬丈紅塵之中。其後的十餘年,艱難困窘自不用說,只說最後終於還是讓他混出了點人樣來。

俗話說飲水思源,又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在功成名就後,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那座破道觀,想著接來亦師亦父的老道頤養天年,以報對方的養育之恩。

但怎料世事無常,等他再次回到那愈加破敗的小道觀時,才發現老道早已故去,只留下一座由附近鄉親們所立的土墳,孤零零的豎在荒野之上。

子欲養而親不在,自是人生一大悲。就算是自小被灌輸道家無為思想的他,也難免傷懷悲慟。在親手拔盡墳前荒草並祭拜一番後,為免觸景生情,當天他便準備下山,永遠離開這傷心之地。

不想這時天空不作美,未等他走出道觀範圍,一道雷霆閃電忽的劃破長空,瞬間便是一場瓢潑暴雨,一直下到傍晚未停。眼看崎嶇山路成了片泥濘汪洋,顯然是不能走了,否則一個不小心滑倒滾下山去,頭破血流都是輕的。

無奈之下只得退回道觀,而前後尋摸一番,他愕然發現除了供奉泥塑法身的前殿外,其餘地方竟是比外面好不了多少,直如水簾洞般四處漏雨。

想來也能知道這道觀冷清日久,自然不可能還剩什麼棉被穀物。好在他少時流浪多年,對這樣的窘迫環境早已安之若素。搬來雜物堵住關不上的前後大門,再劈開供桌點燃取暖,倒是免了受寒之苦。至於沒有食物充饑,雖是無奈,但一頓半頓不吃顯然是餓不死人的。

只是該他倒楣的是,人有三急。半夜被尿憋醒的他,看著外面夜幕下的疾風驟雨,無語搖頭,旋即環顧周遭,盯上了泥塑法身的後方角落。

這自然是大不敬,但活人豈能被尿憋死?沒有多想,他便走到角落,對著泥塑法身基座,解開腰帶放水。然而就在這時,轟隆隆,耳旁驀地一陣雷鳴炸響,電花亂閃。

下意識抬頭,眼前一黑,就見那斑駁不堪的元始天尊法身忽的左右搖晃,不等他反應過來,便直直砸下——

臥槽!這尼瑪不科學啊……這便是他昏死前最後的意識!

確實不太科學,因為就算這元始天尊法身年久失修,內部早被蟲子蛀蝕一空,但就憑那不小的底座,就不該輕易歪倒。更何況這大殿破損處基本已經被他拿東西堵住,強風進不來,也就杜絕了被外力吹倒的可能。

思來想去,唯一可能存在的外力,就是他那泡對著法身基座放出來的水了……但特麼這就是最大的不科學之處!雖然沒正經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但得益于老道幼時的諄諄教導,他的文化程度其實不低,尤其是在古典文化方面……好吧,就算是個扁擔倒下來不知是一的文盲,也總該知道你當面打別人一拳,別人倒下去的方向肯定是向後,而不是對著你直直倒下吧。

換而言之也就是說,如果那泡尿真是導致法身倒塌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根據力的作用,怎麼看都不應該砸到他頭上啊。

難道,是因為法身被褻瀆,所以元始大神發怒降罰?

不至於吧……無量那個天尊,想小時候我給您早磕首、晚跪拜,行了那麼多的大禮,供了無數支香,難道還抵不過這小小沖撞之過?不厚道啊……

就在這懵懵懂懂醒來的‘屍體’兀自胡思亂想間,周遭廝殺慘叫聲已逐漸零落,像是已經進入了尾聲。而就在這時,驀地,

“咦,老大,這還有個喘氣的!”

“什麼?!”

怔怔轉頭,就見晦暗火光下,一個手提滴血長刀、滿身煞氣的莽漢大步走來正愕然與之對視,隨即轉為戲謔猙獰。緊接著後方陰影處緩緩走出個黑衣老者,眇目寒光,滿臉森然。

所謂相由心生,不用細看,這兩貨絕對不是什麼好人。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兩人所穿衣服不像西裝T恤等現代服飾,而是更趨近于古裝劇中的布衣皮甲。

拍、拍戲嗎?

未等這‘屍體’明白過來是怎麼個情況,那獨眼老者卻是瞬間暴怒,“一幫蠢貨!斬草不除根,想引來官兵害死老子嗎?”

莽漢撓撓頭,賠笑上前:“老大不要發怒,我這就去結果了他。”

“下手麻利點!還有,吩咐下去,讓那群蠢貨再給我仔細搜一遍,我要這林莊雞犬不留!”

“是!”

結果?等等……看著高舉血刀、一臉不懷好意笑容走來的莽漢,‘屍體’不由慌了,下意識撐臂後退,不過未等爬起,勁風襲頸,唰的一聲,

臥槽……雪亮刀鋒閃過,意識瞬間陷入無盡黑暗……

“呼哧……呼哧……呼哧……”

“快、快、快,追上去,這老東西支撐不了多久……”

“在哪?我看不見他……”

“那邊!出手、出手……小心!他突圍了……”

“圍上去……該死,繼續追!”

同樣是在漆黑夜幕下,似乎同樣也是場絞殺,不過此時場景已轉為一片茂盛密林,且絞殺局勢明顯要更為激烈。

轟——轟——轟——

也不知是用了何等手法,入眼來便是刀光劍影、火柱雷電,縱橫長空,大片密林不過瞬間即湮滅為沖天塵埃!

忽明忽暗間,根本看不清逃跑者身形外貌,只見他以一種常人肉眼難及的駭人速度狂奔穿行,如電似箭,每每皆是險險逃離危險地帶。只是奈何後方追兵實在太多,無論他如何縱橫來去,終是隱隱在包圍圈下,不得脫身。

這樣下去自然不是辦法,終於在一處稀疏適宜的灌木叢前,逃跑者忽得頓住身形,左右機警的看了眼,果斷從懷中抱出什麼輕輕放下,

“少主乖,不要哭、不要喊,待老奴去殺散他們就回來接你,很快的,好不好?”

少主,哦,也就是繈褓中的嬰兒,睜開清澈而又迷茫的雙眼,看著眼前這滿身殺氣又和顏悅色的白發老者,眨了眨眼,一言不發。

還能說什麼呢……

老實說,他真的有點懵。
這特麼都什麼情況?前一會被法身雕像砸,剛才又被一個莽漢拿刀砍,現在更好,直接成了個不能言不能語的嬰兒。

不是我不明白,實在是這世界變化快啊!

嬰兒懵了,而這在老者眼裡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略微猶豫下,果斷從懷中掏出條銀色手鏈,系在嬰兒左手腕間,隨即收攏灌木叢,稍作偽裝後便如一陣煙霧般消失在了原地。緊接著周遭慘叫喊殺聲瞬間變得密集起來,此起彼伏,熱鬧異常。

後方追兵顯然沒料到對方會如此大膽,雖然屢次從旁跑過,但都未曾往這不起眼的灌木叢看過一眼。

應該也是那老者故意為之的緣故,很快廝殺聲便逐漸遠離這片區域。雖然還是沒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這情況無疑讓變成嬰兒的他長鬆口氣,好歹是有了點安全感。

不過怎麼說呢,人倒楣起來喝口水都會塞牙縫,而今天出門的他顯然沒看過黃歷,簌簌、簌簌,就在他稍稍安心之時,頭頂上方灌木叢忽然傳來一陣異響,

下意識抬頭眨眼,灌木分開,一張褶褶巴巴、惡行惡相的恐怖獸臉驀地探進,直接充斥整個視野!

四目相對……

從面相上看,這該是頭猿猴,一頭野猿。再從它血盆大口旁那欲墜不墜的口水來看,應該還是頭因為餓極而戰鬥力爆表的野猿!

頓了頓,崩潰了的嬰兒無語望蒼天,帶著銀色手鏈的小手中指微微凸起,稚嫩小嘴絕望而又無聲的張開閉合——

我!去!你!大!爺!
本帖最後由 cchjames 於 2016-10-4 09:03 編輯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09:37
002章 不知道疼,如何進步?


“呼——哈——”

大周王朝東南區域,臨近邊境線。

崇山峻嶺間的小小村莊,十餘穿短褲、打著赤膊的孩子正頂著烈日驕陽,在村東頭的空地上一板一眼的馬步沖拳,打熬著稚嫩身軀。

雖大汗淋漓,但口中叱吒呼喝聲卻是不斷,應和著周遭徐徐山風吹來、簌簌草木,盡管略顯稚幼,卻也別有一番蓬勃生氣。

當然了,少年性喜頑劣,如果不是有個拿著藤條、神情嚴厲的中年大漢在旁督促巡視,相信他們也不會自覺如此。

“肩要直、腳要穩、出拳要快!”

“像我這樣……咦,還敢跟我耍滑頭!說你呢,張家小胖墩,沒吃飯嗎?隨便拉個小娘們都比你有把子力氣!”

“哈哈……”

哄笑聲中,人群間一個虎頭虎腦的小胖墩苦著臉舉手叫屈,“牛二伯,我早飯確實沒吃飽。”

“真沒吃飽?那我請你吃點?”

“好啊好啊!”小胖墩聞言頓時大喜,只可惜他還是太年輕,完全沒有注意到中年大漢眼中的戲謔之意。後者大步跨來,果斷舉起藤條,

啪啪啪,“吃吃吃,我現在就請你吃竹條炒肉,吃個飽!”

“啊——”大喜大悲,小胖墩抱頭鼠竄,“錯了錯了,牛大伯我錯了!”

“錯?等你進山變成野獸糞便的時候,你連認錯的機會都沒有!別跑!”

“疼疼疼……”

“不知道疼,如何進步?給我站住!”

中年大漢高舉藤條追著小胖墩一頓肥抽,其餘小孩邊做鳥獸散邊哄堂大笑。就在這一片混亂之時,一道笑聲忽得從旁傳來,“不知道疼,如何進步?呵呵,又是這句……牛叔,給個教訓差不多就行了,可不能打壞了。”

“沒事,這小崽子肉厚著呢。”話雖這樣說,但中年大漢還是放下了藤條,狠狠瞪了小胖墩一眼,隨即吩咐一眾小孩繼續鍛煉,這才轉過身來看向說笑之人。

那是個約莫十八九歲的青少年,面相上有著這個年齡段特有的清秀之氣,不過其背上弓箭、腰掛彎刀以及身上的全套獵戶裝,又讓他平添了幾分英武彪悍氣質。雖兩相雜糅卻也不顯矛盾,整體給人舒服灑脫感。

“小葉你進山回來了?怎麼樣,有什麼收獲?”

問有什麼收獲,而不是問有沒有收獲,很顯然這中年大漢對青年的狩獵功夫極為信任。果然,那喚作小葉的青年聳肩笑了笑:“打了個熊瞎子,剛給胡二爺家送過去。”

“熊瞎子!”中年大漢聞言不由一驚,要知道這可不是個好獵的野物,別看這貨傻憨傻憨的,但成年的熊瞎子在山裡就算是虎狼見了也得讓個三分。

“等等。”震驚過後,中年大漢想起了什麼,若有所思道,“前天夜裡胡二爺的莊稼被禍害大半,可把他家給害慘了,我看那痕跡是個熊瞎子幹的……”

對上問詢目光,青年笑著點頭:“應該就是我獵到的那頭,估摸著能抵上胡二爺家的損失。”

“哈哈,何止抵上,胡二爺家這次可算是因禍得福咯!”活的熊瞎子是個禍害,但死的就不一樣了,皮毛肉掌,全身都是寶,可謂價值不菲。中年大漢一邊暢快大笑,一邊大力拍了拍青年肩膀,“好樣的小葉,你現在絕對是我們西水村,不,整個方圓百里大山內最好的獵手!”

“呵呵,還是牛叔你教的好。”

“哈哈,那是那是……”

一方有意奉承,一方毫不客氣的大笑接受,氣氛自是融洽。而趁著這邊不注意,後方空地上的十餘小孩在偷聽之餘,也是一陣擠眉弄眼,

“聽到沒有,小葉哥竟然單獨獵到了頭熊瞎子耶!”

“真厲害……恩,我們下午去胡二爺家看看吧,順便也嘗嘗熊肉的滋味,嘿嘿……”

“吃貨!小胖你就知道吃!唉,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進山狩獵啊,聽說小葉哥像我們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能自由出入大山了……”

被損的小胖找到機會當即翻了個白眼,抬高聲音嘲諷道:“得了吧,你能和小葉哥比?小葉哥能和野獸說話哩,進山像回自己家一樣。你能嗎?你進山就會變成野獸的大便!”

“沒錯,我也聽阿爸他們說了,好像小葉哥是被山裡一頭母猿當作小猴崽養大的,後來被進山打獵的牛大伯碰到,這才給帶了回來,所以通曉……通曉那個猴話……”

“還猴話,那叫獸語!獸語懂不懂?沒文化!”

“幹,小胖你有種早練完別走,單挑!”

“什麼!”

十餘小孩越聊聲音越大,若是平常時候自然又免不了一頓竹藤炒肉,不過這時那中年大漢已經顧不得去教訓他們,瞪圓雙眼,一臉震驚的看著青年,“你說你要走?”

“恩。”那喚作小葉的青年先是苦笑點頭,隨即歉疚躬身,“對不起,牛叔,是你把我從山裡帶出來的,這麼多年村裡人也一直待我很好,原先我也打算就在這待一輩子,但現在……我想出去看看!”

牛叔聞言下意識看向青年左手腕,那自小帶到大的銀色手鏈,神色有些復雜:“你想去尋回你的身世?”

搖頭,“不是。其實,我也並不看重這個。”

怔了怔,牛叔瞬間回憶起往日的醉酒之言,似乎明白了什麼:“你……要去學那印道?”

青年默然點頭。

確實如此,青年並未是貪慕外面的花花世界。事實上這叫做葉席的青年,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是從現實世界穿越而來。再光怪陸離的事物場景他都見過,眼下這類似於古代封建社會的落後世界根本就不入他眼界。

所以,如果不是後來從牛叔嘴裡,得知這裡有超脫於凡人世界的印道長生存在,他還真就想在這裡度過餘生,享受一下安靜祥和的農家生活。但現在不一樣了,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這裡的印道與前世道家印術之間的關系,要知道後者他可是熟悉的很……

不過,印術真就那麼好學嗎……牛叔張了張嘴,下意識想要勸阻,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自己年輕時候又何嘗不是如此呢?一頭熱血從山裡出來,千方百計的想求取印道,直至庸庸碌碌小半生,才恍然明白印道不是他們這些沒有天賦的普通人所能奢望的……

嘆了口氣,牛叔乾脆問道:“什麼時候走?”

“就今天。”葉席郝然撓頭,“村裡邊都打過招呼了,實際上我是來道別的。”

“這麼快?恩,早點走也好,夜晚山裡邊危險。”頓了頓,牛叔自嘲搖頭,“看我都在說什麼,以你的狩獵功夫,早就可自由來去大山……”

“放心吧,牛叔。”看著牛叔難掩感傷的神情,葉席連忙道,“我做好安排了,十里鋪那邊恰好有個路過商團,要找本地向導。我已經聯系過了,借著他們的護衛力量安全穿過大山應該不是問題。”

“那就好。”牛叔點了點頭,隨即強打起精神再次拍了拍葉席肩膀,“記住了,外面不比山裡,凡事不要強出頭,該忍得忍。當然了,遭遇困境也不要慫,要知道……”

“不知道疼,如何進步嘛,我懂!”

“哈哈,你小子……滾蛋吧!”

半刻後,村西頭連接大山入口處,身背淳樸村裡人饋贈的大包小包的葉席,側身回頭看了眼一如往昔平靜的小村莊,聽著耳旁隱隱傳來的稚嫩呼哈之聲,怔怔半響,最終深吸口氣,返身直接投入大山之中。

如果混不好,我就……我就再回來!

剛入大山半里有餘,還在琢摸著自己那句臨別之語是不是有點不夠大氣的葉席,腳下驀地就是一頓,優秀獵人的警惕直覺,直接讓他將視線投向路旁簌簌作響的樹林。

而幾乎就在他看過去的剎那,呼,一道黑影如離弦之箭般從草叢中猛然躥出,砰地一聲,瞬間就將葉席撲倒在地,血盆大口直接啃下。

“嗷——”

“嚓!別鬧,葉小二,你有嘴臭你不知道嗎?”

一邊推開毛茸茸的碩大腦袋,葉席一邊擦拭臉龐,無奈起身。

沒錯,所謂的葉小二,正是眼前這脖間掛著奇怪拳套的黑毛巨猿,雖然後者不斷圍著他腿腳攀爬的行徑,更像是條土狗……

嗯,之前那些小孩沒有說錯,幼時的他確實是被一條母猿給叼走養大。所以從這個意義來說,眼下這身為老去母猿獨子的葉小二,也確實就是他葉席的兄弟了。

“葉小二,我要走了。”摸了摸猿頭,拿起掛在對方脖間的奇怪拳套比劃一下,“村裡你幫忙看著點,如果有不開眼的東西靠近,直接拍死!”

“嗷……”

“還有,平時消停點,別總滿山攆著母猴跑,有點追求,我可不想回來時無緣無故多幾個侄子……”

“嗷……嗷……”

好吧,所謂的精通獸語就是個笑話。這邊葉席語氣傷感的交代著,那邊葉小二卻一直執著吞吐大舌頭,刷刷刷一通亂舔,完全溝通不下去嘛。

半響,溝通失敗的葉席遲疑了下,撓頭妥協,“好吧,那就再走一程,送我出山。”

“嗷——”也不知是聽懂還是沒聽懂,葉小二顯得愈加興奮。就在這時,葉席神色一正,雙手迅疾在胸前合十,左手腕的銀色手鏈輕微顫動,手指幻影翻飛、重疊,瞬間結成了個奇怪手勢,輕喝一聲,

“兵!”

呼,話音落下,周遭好似有陣微風卷過,而葉席就像是那風中飄葉,身形頓顯輕靈,只是幾個呼吸間便如脫韁奔馬般,迅疾奔出十餘丈遠。

“嗷……”

一聲長嘯,一道黑影迅速跟上。且聽那嘯聲似乎還帶著點埋怨之意,像是在責怪葉席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搶跑的行徑,不地道啊!
本帖最後由 cchjames 於 2016-8-5 11:16 編輯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09:38
003章 論天賦的重要性


印者,信也。用者,封物相什,亦執政者所持信也。

只此一句,也就基本道出了現代人對于印的理解。

大致意思就是說從印問世時起,作為一種工具,它的主要功能就是一種信用憑證。其中高大上如古代皇家玉璽,通俗若現代私人或企業公司法人的印章,極為常見。

而作為身受道家文化影響的葉席,當然知道除了這些作用普通的印章外,還有一種只記載於道家典籍上的特殊法印,有著類似符咒的神秘功能——

比如斬妖拿鬼的酆都大帝心印,也比如治療瘟疫的北帝第一煞鬼神印等等。

當然,這些帶有宗教神秘色彩的東西,因為無法得以親見,早已成為了傳說,現代人們也只當這是道教宣傳的一種手段,無人相信。

實際上,葉席也不相信,因為如果法印真那麼逆天的話,那前世自己那苦修了一輩子,且整天嘆息道教何時大興的師傅,為何平庸如個普通老叟,守著個香火寥寥的破敗道觀,直至孤獨終老荒山?

沒道理嘛。

但是稀裡糊塗來到這個世界後,葉席不得不改變了以往的觀念看法。

小村雖然地處荒僻大山,信息閉塞,葉席這十幾年來也從未見過有人使用印術。但是很顯然,這裡的人們對于印術是極為相信且習以為常的。

換句話說,也就是玄之又玄的印道,在這裡確實是真實存在的!

再從曾經出去闖蕩過的牛叔那裡,葉席還知道印術在這個世界,並不僅僅只是作為道家神秘文化的一個分支,而是成為了種更加具象化的龐大體系!

這是個印道世界!

這裡的印術,並不僅是葉席印象中那種先雕畫于木石紙片上、然後才能拿出來佩戴使用的略顯笨拙的道家道具。

它可以是虛化的,只要修為足夠,憑空掐印捏決即可翻江倒海!

它也可以借物施展,傳說中有印道大能,一生專修三尺兵鋒,化印入兵,與人動手時只需一劍斬下,即是風卷雲動,滌蕩寰宇!

甚至傳言還有印道高手另辟蹊徑,不修術法,不借外物,只煉己身,以身入道。大成時七尺身軀便是不動法印,攻則撞山山碎,守則水火不侵,攻防一體,恐怖如斯!

除此之外,還有化印入陣、入器、入樂、入丹等等多種多樣的雜修之類存在。只可惜牛叔自己未能踏入印道,所知多是道聽途說,寥寥無幾,不能令葉席對此世界印道體系形成大致印象。

但一鱗半爪,足以窺得萬千氣象!

更何況……

感受著習習山風迎面急撲,兩側樹木草叢迅疾倒退,周遭好似一直有陣看不清摸不著的微風環繞,撐托著腳下、輕盈著身形,葉席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這不是錯覺,是的,他在施展印術。

盡管連葉席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從未修煉過的他能施展出來……他只是在之前從牛叔那裡得知這世界有印道存在後,玩笑性質的捏指掐決,擺了個後世道家法印基礎——六甲秘祝,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效果就自然而然的出來了……

這當然是不合常理的,要知道此世求慕印道的人不知凡幾,但真正能踏入印道一途的幸運兒卻寥寥無幾。

其中關鍵關隘處,即是天賦!

如果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那天賦就是最大的攔路虎,且毫無情面道理可講。

無論你是王公貴族,亦或布衣貧民——

有,就是有。

沒有,那就是沒有!

葉席覺得自己應該是有的,不然為何絲毫未曾修煉,卻能施展道家印法?雖然只是基礎性質的九字真言,但這天賦已然逆天了好嗎……如此,又怎不令葉席砰然心動,決然出山求道?

遙望遠方山脈,連綿不知盡頭,葉席一時間雄心萬丈——師傅,在現世徒兒無法達成你大興道教,傳播弘揚道家文化的夙願,但在這裡,我想試試!

值得一提的是,或許是因為水土不服,又或者是因為道經本身太過忽悠的緣故,葉席現在施展的九字真言印法,與道教典籍上的效果是大相徑庭的。

比如他現在施展的兵字訣,道經釋意為體內蘊藏的能量,表示返老還童的生命力,也象徵著行動的快速如風。

後半句還算靠譜,但前面的什麼能量葉席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返老還童那更是笑話,青春痘該長還得長。實際上葉席實驗來實驗去,發現效果也就是速度提升點,略添腳力罷了。

當然,葉席對此已大為滿足。

十里鋪。

顧名思義,就是長達十里的鋪子。

至於它到底有沒有十里,或者是否超過十里,這當然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它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位於大山外圍中部,使得無論是過往商客,還是周遭山村鄉民,都將這裡作為最理想的歇腳休整以及交易商品地點。

如此,客棧、酒家、店鋪、乃至各式地攤等等自是一應俱全,可謂繁華。

因為打獵手藝,常來這裡售賣山貨的葉席,對這自然不陌生。穿過幾條熙熙攘攘大街,偶遇些熟面孔,打了幾個招呼,最終來到一間名為君至的客棧招牌下。

此世不比現世,在這裡人跡罕至的山脈草原,代表的不是純天然旅遊勝地,而是真正分分鐘教你重做人的大兇之地。所以即使葉席對自己的狩獵手藝極為自信,此番也是穩妥的選擇以本地嚮導身份,借助商團護衛之力橫穿百里大山。

“咦,葉嚮導?哈哈,來的好早。”

剛進客棧,就是一陣豪邁大笑傳來,葉席下意識轉頭看去,就見一身著板甲,濃眉大眼,典型一副憨厚模樣的中年大漢已自前廳酒桌旁站起,爽朗迎來。

這人葉席認識,正是之前招他為嚮導的商團護衛首領,連忙拱手行禮:“宋頭領好。”

“哈哈,叫我宋叔就行。對了,小葉嚮導午飯吃了沒,不如過來同喝杯水酒?”葉席雖是客氣,但這宋大叔也未曾怠慢。實際上長年在外面跑的人,都知道在陌生環境下一個本地嚮導的作用。

就在兩人寒暄招呼間,身後忽然傳來聲略顯尖薄笑聲,“哈,這不是那個……那個誰嘛,真巧啊,竟然在這裡遇上了,你家小姐呢?”

葉席看著身前宋大叔神色瞬間微變,不由轉頭,就見一身著華服、手持摺扇,臉色略顯蒼白的年輕男子,帶著幾十餘同樣作商團護衛打扮的孔武大漢,自客棧門口浩浩蕩蕩走進。

“馮景龍?你怎麼在這!”宋大叔顯然是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眼前一行人,不由皺眉震驚,脫口質問。

“大膽!”年輕男子身後一大漢聞言頓時瞪目暴喝,“你什麼身份,我家少爺的名諱也是你能隨便叫的?”

“哈哈,無妨,名字起了不就是讓人喊的嘛。”那喚作馮景龍的年輕男子搖了搖手中摺扇,一臉無所謂笑意,“我馮家雖然沒有你們宋家大小姐的運氣,能拿到萬岳商團在西南州地區的貨單,但不要忘了我們馮家也是淩谷城中有數的商業家族,往來生意還是不缺的。如此我們出現在這裡,嗯,很奇怪嗎?”

“呃……”

“商路通天,各走一邊。馮家出現在這裡當然不奇怪。不過馮少你一改往日淩谷城中倚紅偎翠作風,親自出來帶團跑商,風吹雨淋的,還恰好在這裡碰上我們,倒是真有些令人費解!”

應答之聲淡然悅耳,當然不可能出自語塞的宋大叔,而是一名正從後院步入前廳的年輕女子。後者雖然只著素色布衣服飾,利索馬尾,看來很是簡潔,但這些卻難掩其姣好面容、獨特氣質——類似葉席印象中現代女強人的幹練氣場!

“大小姐!”隨著年輕女子走入場中,包括宋大叔在內的商團護衛均是抱拳行禮,神情莊重。

另一邊,發難不成反被隱隱嘲諷的馮景龍仰天打了個哈哈,掩去尷尬的同時,也順帶掩去了窺向年輕女子的幾縷貪婪目光:“巧合巧合,宋家妹子,這當然只是巧合。而且人是會變的嘛,不能總拿老眼光看人……”

頓了頓,餘光掃到一旁站立的葉席,想及剛進門時聽到的話語,眼珠不由一轉,“對了,這位就是你們找的本地嚮導?”

老老實實在一旁的葉席眨眨眼,忽然有種躺槍的感覺。

果然,馮景龍上下打量葉席幾眼,啪的一聲合上摺扇,頗為痛心疾首的斥道:“荒唐啊!宋家妹子你也是商業大家族出身,怎會不知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道理,找這麼個小孩做商團嚮導……要不,我給你推薦個?”

話落,也不管這邊什麼反應,徑直向後揮揮手,招來一名作獵戶打扮,只看滿臉風霜都知其經驗何等豐富的老獵手,“這位如何?放心,絕對的本地狩獵老手,對大山各處地形都瞭若指掌。”

尼瑪,這是要搶活啊?!

“大小姐……”一旁的宋大叔聞言不由露出幾分尷尬神情,找葉席做嚮導是他的主意,實際上這也是商團護衛統領的本職工作。但卻未曾想到馮景龍竟然會拿這方面做文章,導致自己小姐被取笑。

正待出言解釋,那年輕女子卻是輕搖頭:“宋叔不必多言,我相信你的判斷!”隨即轉頭看向馮景龍,淡然開口,

“找誰做嚮導是我們商團自己的事情,不饒馮大少你費心。”

“哈哈,既然如此,那就罷了。”馮景龍聞言一臉‘我本將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神情直搖頭,乾脆轉身揮動摺扇,“我們走。”

一幫人來的匆匆,走的更是乾脆,除了客棧老闆鬆了口氣外,旁觀者甚至都沒明白過來。似乎對方這次過來就是為了找碴刺激下宋家商團似的,著實有些莫名其妙。

年輕女子目送著這一行人走出客棧,消失在外面大街上,微皺眉頭稍舒,隨即轉過頭來看向葉席,稍頓,屈身施禮:“宋青,木字宋,青草青,商團負責人。”

“呃,葉席。生來片瓦遮頭,死去一葉為席的葉席。”攤手,“如果你沒有解雇的意思,那,我就是你們商團的嚮導了。”

PS:這裡的九字真言,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典出《抱樸子•內篇卷十七•登涉》第五段。而不是後來傳入島國後,被誤抄的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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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09:46
004章 夜入大山,有獸長鳴


依照原計劃,商團該在下午啟程,然後恰好在傍晚時候抵達大山外圍處紮營休整,次日清晨正式進入大山。但不知是否是因為今天上午的事情,在匆匆吃完午飯後,商團所有人便收拾好行李,自後門悄然離開客棧。

沒有人向葉席解釋其中緣由,當然了,也不需要,他只是個小嚮導而已。

不過在看到商團眾人一臉凝重神情,以及明明人手有限,卻仍是在離開十里鋪後不斷向四面八方派遣護衛巡視的舉動,葉席不禁嘆了口氣,隱約覺得自己這次借助商團力量,安全穿過大山的雙保險想法……貌似是坑了!

如果不是嚮導的五成訂金已付,且現在離開鐵定會被認為是奸細內鬼的話,葉席真想一走了之,堅決不趟這趟渾水。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過坐等未知災禍上門不是葉席的風格,他還是更喜歡主動。

在身旁護衛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葉席狀似起興的抿嘴打了幾個響亮呼哨。

片刻後,商團周圍崇山峻嶺中,一道迅疾黑影忽前忽後,宛若幽靈般乍閃乍逝……

幕靄低垂。

夜色籠罩下的大山,好似一座座雌伏巨獸,靜謐且可怖。

誰都清楚,這時候的大山是鳥禽走獸最為活躍的時候,也是人類的禁區。

不過俗話說的好,人心最是難測。相較於猛虎兇禽,作為萬物之長的人類無疑才是同類最為忌憚的存在。所以商團並沒有採納葉席之前的建議,在大山外圍處紮營,而是冒著被野獸襲擊的危險深入大山十餘里,方才匆匆尋了個地方安營歇息。

葉席對此仍無意見,因為他相信有著豐富經驗的宋家商團,很清楚在毫無準備下匆匆夜入大山的危險。而現在對方仍就這麼做了,那就一定是在躲避更為兇險的災禍。

葉席只是有點疑惑的將視線投向南方,那是個緩坡密林,距離營地不過一箭之地。

瞇眼看去,草木茂盛,漆黑如幕。

葉席不懂兵法,也沒什麼戰術戰略意識。但豐富的狩獵經驗告訴他,那是個上佳的埋伏偷襲地點。

或許,商團對此另有安排吧……

篝火四燃。

也許是因為一整個下午的順利行進,商團的凝重氣氛顯得緩和不少,護衛們圍繞火堆,守著香氣四溢的米飯湯鍋,談笑閑扯。

葉席作為商團嚮導自然也參與其中,當然,他是有目的的。

“印法?”宋大叔微愕,看向帶起印術話題的葉席,了然笑道,“怎麼,小葉嚮導也想去學那真人秘法?”說罷也不待葉席回答,自嘲搖頭,“瞧我說的,又有誰不想學呢。”

旁邊護衛附和點頭:“是啊,可惜我等資質低劣,老天爺不愛拿正眼瞧咱們,只能老老實實做個凡人咯。”

葉席順勢接道:“其實做個凡人也不錯,嗯。我只是喜歡聽些關于印道、真人的故事……”

頓了下,面朝眾人拱手,“各位大哥走南闖北,一定見多識廣。不像我,一直待在山窩窩裡,想聽故事都沒處去。”

“哈哈,原來如此。既然小葉嚮導想聽,那我們就道聽途說,隨便說說?”

“要的就是道聽途說!”

“哈哈……”大笑聲中,宋大叔率先開口,“要說印道真人,在大周王朝,當然得要先說我們的國師!”

“沒錯,這確是位了不得的聖人。”

“前幾年西州大旱,湖江乾涸,滴水難見。尤其是幾個偏北的城鎮,情況更是嚴重,聽說連官道都旱裂了,隨處都能看到因饑渴、曝曬而死的屍首。嘖嘖,慘不忍睹啊……”

連連搖頭,“後來幸得國師駕臨,走遍旱區,每臨一地便開壇施法,喚風風來,喚雨雨至,短短月餘間就徹底消弭了這場百年難見的大災荒,可謂活人無數,功德無量!”

“我也聽說了,我還曉得自從這事後,西北那地方幾乎家家都立有國師的長生牌位,日夜叩拜不止……”

竟然能憑一己之力生生改變時令氣候,不給老天爺面子,這國師得強到什麼地步……聽著眾人言之鑿鑿的推崇話語,葉席不由暗自咋舌,不過隨即心中就是一片火熱,因為他想到了道家數百法印中,同樣能改變時令氣候的天信印!

據典籍記載,天信印可回天駐日留月,變化春秋四季。左手掐乾亥決,右手執印,沖天門上印一印,再向震天門印,則仙女下降,問其所願者皆成。如果想遊日月之宮,先沐浴,再鋪一葦席,將雲信印印其上,則可乘席而升空,至月宮,將天信印印天,月宮中則有仙女仙童現身。如若想回來,則將天信印印地。若想變化夜晚景色,則將備一水盆,將印印其上,日便沉沒。若要天明,則將準備一竹桿,豎起。將此印印于天南角,則夏月降雪……

可以說,如果道家典籍沒有太忽悠人的話,那這天信印貌似要比眾人口中的國師所施展印法,還要強上數倍!

再想想自己能在毫無修煉基礎之下,就能施展九字真言。那若是實力有成,這等如天信印等後世玄奧印法,不也一樣能搬運過來,驚羨此世?

想到這裡,心中火熱的葉席顧不得再行套話,直接問道:“如果想碰碰運氣,那我等凡人,該去哪裡才能學得這印道呢?”

“怎麼,小葉嚮導,你先前不是說只喜歡聽故事的嗎?”

“哈哈,藏不下去咯。”

“還是想學啊……”

葉席這前後不一的態度,自又惹得眾人一陣打趣。不過誰也都是從這個幻想年紀走過來的,哄笑過後,還是宋大叔揮手止住,指點道:“雖然礙於體質天賦,真人法印距離我等普通人實在遙遠,但關於其門路途徑我倒還知道一些。嗯,我大周王朝五十大州,疆域綿延萬萬里,乃天下第一王朝。如此,境內印道宗派數量自也執天下牛耳!”

關於自己穿越重生的新世界,葉席當然已有所瞭解。大致來說,類似於現世古代格局。

以東方來說,地處中原的是大周王朝,偏南的是百族聯盟,靠北的則是北塞部落,還有東海境內的幾個小國勢力。

他現在所站地方,就屬於這世界巨無霸般存在——大周王朝領土!

當然,這巨無霸僅是以領土面積來算的。

不過就算如此,談及自身宗國,如宋大叔等大周人,總有種骨子裡藏不住的榮耀自豪感。

稍頓,宋大叔繼續道:“遠的不說,就說在我們東南光州境內,大小宗派就有百餘之多。雖多處深山老林,人跡罕至,但只要你有印道天賦,並在其山門大開正式收徒的時候趕過去,就有機會得以留下。”

說來說去還是要看天賦,不過這點葉席自以為不是問題,拱手再問:“不知宋大叔可知那些宗派的具體地點以及收徒時候?”

“這個,我只聽說每三年的仲夏時候,在淩谷城以北百餘里的地方,有數個附近門派可能會在那公開擇徒……”

眼見葉席好似真有求取印道的決心,宋大叔卻是猶豫了,言語間多有不肯定,躊躇了下撓頭道,“我宋家商團在淩谷城薄有聲望,與一個喚作楓靈的門派多有聯系,我知道的這些就是從家主老爺那聽來的。至於太過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不過我家小姐是肯定知道的。”

仲夏,五月份,也就是十餘天后。

至於宋大叔口中的小姐,那自然是指宋青了。

不過雙方剛剛相識,無論是葉席親自去問、或者讓宋大叔介紹他家小姐當中間人,這等交淺言深的行徑,當然是不可能。

但無論怎麼說,現在葉席好歹是知道了些門路,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四處蹉跎碰壁。正待起身答謝。

“大夥聊什麼呢?還沒開飯?”是宋青,也不知她有沒有聽到剛才的對話,走過來,看著沸騰的湯鍋提醒道,“要糊了。”

“呃,特娘的!老朱你坐這麼近,鍋蓋都快飛了你沒看到?”

“我這不是聊天沒注意嘛。”一邊解釋著,一個胖乎乎的護衛一邊手忙腳亂的熄火,抽空還抬頭沖著宋青笑道,“小姐吃了沒,要不來一碗?正宗野兔湯,味道鮮著哩。”

“呵呵,你們吃吧,我剛吃完。”宋青笑著擺手拒絕,隨即頓了下,鄭重說道,“吃飽點,今晚就勞煩大夥辛苦些,兵甲不要卸,輪流巡邏營地附近。等出了大山安全回到淩谷城,我再請大夥去福香樓好好吃一頓。”

“哈哈,那敢情好,謝謝小姐!”

“放心吧小姐,出不了事。宋頭領都安排好了,我們一定保證小姐和貨物安全!”

眾人聞言都是大喜起身,不住答謝,有激動的更是猛拍胸膛做出保證。

“來來來,大夥都別廢話了,趕緊吃完好巡邏去。”這時那胖乎乎的護衛拿出大摞碗碟,一一裝好湯菜分發開來,也遞到葉席面前,“小葉嚮導,來,你還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給你塊兔腿肉。”

“哈,謝謝。”得益于宋青的及時提醒,這鍋聞來就令人食慾大開的野兔湯僥幸沒被毀掉。但就在葉席接過那碗熱氣騰騰鮮湯時,驀地,手臂微微一僵,

霍然轉頭,看向南方,一箭之地外的緩坡密林依舊漆黑如幕。

“小葉嚮導?”胖胖護衛看著距離陶碗幾寸外,懸停空中的手臂,不由疑惑看向葉席。

沒有回話,葉席神情變得淡漠且肅然。微微側了側身軀,藏於發間的耳朵外扇,好似遠處山風吹拂下的樹葉,簌然微顫。驀地,

“嗷——”

一聲似遠似近的高亢獸吼,好似白晝驚雷,瞬間將這靜謐黑夜炸裂開來!

幾乎就在同時,在眾人驚呼聲中,葉席忽的單腿掃出,直接將身前燃燒篝火與一鍋鮮湯踢飛出去。下一刻,在漫天星火夾雜著點點湯汁下,身形後仰,急速翻滾開去,

“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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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09:48
005章 箭雨如幕,無情屠戮


前世今生,葉席都是孤兒。

而孤兒,最懂得的就是如何生存。

自打知道自己穿越過來的世界,是冷兵器時代。葉席就明白了在這裡生存下去的艱難——如果說前世的艱難,是人心不古、衣食住行。那麼此世界的艱難就顯得更為直白,真正意義上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站勝跪死!

所以這十幾年來,葉席從未懈怠過對自己的錘煉。

他的直覺,每每能在波瀾不興下感知危機。他的眼睛,輕易就能從腐葉泥土上瞧出附近野獸活動。他的鼻子,能分辨上百種野獸糞便,並以此推測出目標的大概狀況,適不適合追蹤捕獵。

如今,他的耳朵,聽到了來自營地南方緩坡密林中,那夾雜在細細山風下的熟悉弓弦振鳴聲。嗯,還有點別的奇怪聲響……

“敵襲!”

盡管有葉席提前大吼示警,但商團護衛畢竟不是正規士兵。事實上,絕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是下意識看向葉席所在位置,這其中也包括一名營地外圍的年輕護衛,可能是剛舒服解完手回來,臉上還帶著笑。

下一刻,噗的一聲悶響,笑容轉為痛楚,怔怔低頭,看著左胸前忽然多出來的染血箭頭,年輕護衛滿臉茫然,隨即,砰的栽倒在地。

“該死!敵襲!”

“保護小姐!”

“散開、散開……閃避、反擊……”

就像是一圍羊圈裡突然闖進來頭餓狼,營地瞬間炸鍋,護衛們的震怒吼叫與馬匹驚嘶聲此起彼伏。

嗖嗖嗖,密集箭枝,仿若紮堆蝗蟲般自緩坡密林中急速躥出,帶著死神的恐怖呼嘯,大面積覆蓋營地,無情收割著生命。

眾護衛反應過來,或撲倒翻滾尋找掩體,或三兩人聚集立盾,還有幾個眼見身旁要好夥伴中箭倒下,頓時熱血沖腦,怒吼著向緩坡密林殺去,不過瞬間就被襲來箭雨淹沒……

正如葉席之前估測,營地南方那處緩坡密林,確是處絕佳埋伏偷襲地點。一箭之地,距離合適,再加上又是居高臨下,視野開闊。無論營地中的護衛做出何等反應,在攻擊者看來都是靶子。

區別只是移動靶與固定靶。

哦,也有例外。短暫驚慌過後,被眾人圍著的宋青敏銳發現自己所待地方,相對於營地別處的慘重傷亡,幾乎無傷。

這當然不可能是敵人故意如此。

“是篝火!”看著地上的零星火光,轉念間,宋青就想到了關鍵點,立刻下意識轉頭尋找那個年輕嚮導……剛才正是對方一腿掃飛篝火堆,第一時間讓這裡陷入昏暗,才令敵人失去了攻擊視野。

晦暗不明間,宋青在貨車後方找到了半蹲著的葉席。其實貨車與先前篝火處還是有段距離的,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這麼短時間過去,並找了這麼個安全地方。

不過這並不重要,即使有些急智,但面龐略顯青澀的他顯然還是太年輕了點,像是被嚇呆了,雙手雖緊捏弓箭,但卻一矢未發,只是怔怔的看著遠處殺機無限的緩坡密林。

不該把他捲進來的……深吸口氣,宋青迅速打消心中雜念,畢竟現在自身都是難保,何談憐憫別人?一把拉來身旁宋大叔,指向葉席所在地方,急促道:“宋叔,快派人過去把貨車推過來救大夥!”

宋大叔聞言眼睛頓時一亮,但隨即就愣了下,有些遲疑:“可是小姐你的安全……”

“我沒事!”果斷揮手,指向前方場中在箭雨下苦苦支撐的眾護衛,宋青冷靜道,“如果救不下大家,你認為我能繼續安全下去?”

毫無疑問的否定答案,存亡齒寒的道理並不難理解。

咬咬牙,宋大叔揮劍大吼:“老朱老孫留下來保護小姐,其他人跟我沖!”

沒有猶豫,除了三兩個護衛仍緊緊圍著宋青,其餘所有人都向貨車處搏命沖去。現在的局勢很明顯,眾人都明白這樣下去他們只能當活靶子,唯有將幾輛貨車推過來集中,才能構成防線暫時救下自己,以及其餘幾處在箭雨下苦苦支撐的同伴們。

不過甫一出來,沒等眾人奔出幾步,立刻當頭就是一陣箭雨傾瀉而下。很顯然,密林中的攻擊者注意到了從暗中沖出來的他們。

頓時,又是一輪中箭悶哼、慘叫、瀕死呻吟……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選擇沖出來,他們自然就能料到會有什麼後果。沒有去管周遭同伴傷亡,暫時倖存著的護衛們只是簡單護住身體要害,便悶頭前沖。

因為暴露位置的緣故,也有幾支零星箭枝射向了宋青所在地方,不過好在留下那幾名身材魁梧的護衛及時揮劍格擋,並沒有造成什麼傷亡。

而就在這時,蹲在貨車後方的葉席以及處於保護下的宋青,身形都是微頓,幾乎同時瞇眼看向遠處緩坡密林。

不同的是前者憑借的是敏銳的聽覺,而後者,只能說是女人可怕的直覺了。

一道略顯尖銳的熟悉聲音,正斷斷續續隨風飄來,“停下、停下……傷了她……招子放亮點……”頗為氣急敗壞。

幹,我就知道……葉席懊惱的抓了抓頭發,紅顏禍水嗎……

“馮!景!龍!!!”

另一邊,福至心靈的宋青面色鐵青,目光死死盯著緩坡密林,一字一頓,緊抿牙關好似要將對方生生咬死一般。

斷續訓斥聲頓時戛然而止。

悶聲大發財的埋伏偷襲,乍一被叫破行蹤,像是心虛一般,連密集箭雨都是一頓。

抓住這機會,原本舉步維艱的宋大叔等人或翻或滾,終于成功藏到貨車後方。不過未等倖存下來的護衛們喘上口氣,一直老老實實待著的葉席臉色忽得一變,一把推開身旁因為胳膊中箭而悶哼喘息的護衛,

嗖,砰的一聲悶響!

倒在地上的護衛下意識摸著火辣辣的臉龐,怔怔看著頭頂上方被貫穿的麻布袋子,雪白米粒自漏洞處傾瀉而下,沙沙作響。轉頭,後方貨車車轅上,一根粗壯異常的箭枝正牢牢釘在上面,尾羽兀自震顫不停。

“強射機弩?!”

有見多識廣的護衛,看著這堪比丈八長槍的另類箭枝,神情瞬間變得慘淡無比,“怎麼……怎麼可能?”

確實不太可能,要知道強射機弩不是市面上流傳的一般弩弓,而是軍方管制品,威力巨大,一般只用作守城或者野外對付突進騎兵。

更加不可能的是,能發出如此威力箭枝的玩意,後作用力也可想而知。所以它的體積是相當笨重的,十分不利於攜帶,怎麼可能會有人把它運來山裡?而且恰好就在他們營地附近?

當然,這些問題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了這個強射機弩,護衛們拼死來到這裡就變得毫無意義。

因為馬車,裝滿貨物的馬車,根本擋不住!

宛若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護衛們滿臉驚懼的縮在貨車角落,再無絲毫鬥志。

也就在這時,箭雨暫歇,應該是知道了大局已定,一直悶聲偷襲的攻擊者終於露出行蹤。

一輛承載著冰冷器械的雙輪木車,由十余黑衣人推動著,自緩坡密林中緩緩露出猙獰面目。

已然上好的粗壯箭枝,微微抬起、調整方向,鋒銳箭芒擇人而噬。

終於,隨著一聲輕微咯噔響,粗若麻繩般的弓弦拉至極限緊繃狀態。

這就是戰場殺器——強射機弩!

後方操控者俯視全場,雖然看不清面部表情,但就看那高抬下巴,以及故意緩慢抬起的手臂,就知他現在很享受這一刻眾人矚目,隨意操縱別人生死的快感!

重重揮下,嗖——

聲出箭至,破空呼嘯。不過這箭並不是由強射機弩所發,而是來自於營地方向。

旋即,就見方才還高高在上的黑衣操控者,半聲未吭,直接從雙輪木車上摔了下來,一動不動。

瞬間寂靜。

營地眾護衛們怔怔轉頭,看向躲在貨車後方的年輕嚮導,後者手中有弓無箭……

不是沒有人想過射殺那個黑衣操控者,畢竟現在局勢就是這樣,唯有遏制住強射機弩,他們才有一線生機。

只是因為敵暗我明,沒有人能有把握做到一箭秒殺而已。而做不到的後果,自然就要承受對方接下來的報復怒火、重點打擊。

但現在,那個之前毫無存在感的年輕嚮導做到了……

葉席仍舊面無表情,相信現在不會再有人認為這表情是被嚇呆所致。當然了,葉席也不會去在意他們怎麼認為就是了。

毫不耽擱的伸指入嘴,打了個響亮且突兀的呼哨。如果有護衛有印象的話,在下午行進過程中,葉席也曾打過數次這樣的呼哨。

下一刻,隨著聲略顯亢奮的震撼獸吼,遠處還沒反應過來的黑衣攻擊者們,只覺眼前忽得一黑,勁風壓下。下意識抬頭,急劇收縮瞳孔中,就見一根約莫幾人環抱的粗壯樹幹,毫無徵兆的從天而降,直直砸向那臺笨重的戰場殺器。

轟——
本帖最後由 cchjames 於 2016-8-5 12:06 編輯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09:53
006章 脫離掌控


轟——

木屑亂飛。

強射機弩的威力是巨大的,這點毋庸置疑,但同時它也是脆弱的。可能少幾個不起眼零件,它就會罷工,更不用說像現在這般被如此粗暴的對待了。

一聲輕微崩響,最先斷掉的是那粗若麻繩的弓弦,自極限緊繃狀態下唰的甩出,如鞭似電,周圍十余推車黑衣人頓時如遭雷擊,慘叫連篇,有捂著血肉模糊臉龐滿地打滾的,也有看著胸膛深可見骨的傷痕絕望倒地的……

更為可怕的是那根已然上好的粗壯箭枝,在弓弦崩掉剎那,就像脫了韁的野馬打橫飛出,悶響不斷,好似割麥子般瞬間砸翻一大片。

如此突變頓時讓營地內茍延殘喘的眾人為之一愣,不過未等他們將這愣神轉為驚喜,耳旁忽得大吼。

“跑!”

下意識轉頭,就見剛才還大發神威的年輕嚮導,這時卻像是著了火般貼地躥出,頭也不回的向營地外圍狂奔而去。

葉席是有自知之明的,別看現在偷襲者因為他遭到了突如其來的重創,但要想就此反擊,那無疑是活在夢裡。實際上,場中攻守局勢並沒有因此就轉變過來。對方依舊處在有利攻擊位置,只要緩和過來,等待他們的仍然會是暴風驟雨般的致命打擊。

所以他的第一選擇永遠是跑路,先離開這要命地形再說。至於那聲警示,就當是五成嚮導訂金的報酬了,反正葉席自詡是做到了仁至義盡。

“老朱老孫,帶著小姐快撤!”還好,保持頭腦清醒的人不只葉席一個,有護衛看著遠處反應過來直接壓上的黑衣人,擺手揮劍,果斷迎了上去,“兄弟們,我們斷後!”

斷後無疑意味著死亡,但場中商團護衛這時卻令脫離危險地帶的葉席開了眼界,他們就像是接了軍令的沙場老兵,沒有猶豫,只要還能揮動刀劍,便直接從藏身地跑了出來,嘶吼著發起反沖鋒。

“我的包!”但這時,處於眾人保護下的宋青卻跑了回來,拼命從一輛被射成馬蜂窩的車廂內拉出個不起眼灰布包裹。

這自然是愚蠢的。

付出的代價,就是幾名抵死守護的護衛,這其中也包括剛才那個給葉席遞來熱湯的胖乎乎老朱……

好在可能是因為之前那幾聲訓斥,偷襲者對於直接攻擊宋青仍有幾分猶豫,這才又讓她帶著為數不多的幾名護衛重新跑出營地。

而就在這短短數息間,場中留下斷後的護衛幾乎已被屠戮殆盡。密密麻麻人群中,只能聽見幾聲不甘怒吼,應該是那宋大叔……

“幹!疼疼疼……你他娘會不會治傷?”

片刻後,緩坡之上,一身著華服的年輕男子拿著手帕死死捂著腦門,一把推開身旁拿著白布傷藥的中年黑衣手下,神情頗為氣急敗壞。

葉席的聽覺、宋青的直覺都沒錯,這男子,正是她們上午碰到的馮家馮景龍。

不過他現在的狀況看來卻不算好,頭髮散亂,捂著腦門的手帕已被鮮紅完全浸染,看來很是狼狽。

這是方才強射機弩解體的後遺症,他雖然幸運的躲過了弓弦與弩箭,卻不幸的被一個瀕死黑衣人給砸翻在地。再加上大好局勢被瞬間逆轉,走脫了都快到嘴邊的目標,心情難免惡劣。

“宋青呢?”

“在幾個宋家護衛保護下逃進了北邊溝林,不過少爺放心,丁統領帶著兄弟們跟的很緊,跑不了!”

點點頭,馮景龍神色稍霽:“速度解決,最好不要放跑任何一個,免得麻煩。”

“哈哈,難道少爺還擔心有人跑了回城報官?”

“嗤,那群貪得無厭的蛀蟲會管這麻煩事?行了,別扯那些沒用的。”轉眼看到不遠處散成一地的強射機弩,馮景龍臉頰不由自主的抽搐幾下:“這……還能修嗎?”

“這個,少爺,恐怕不能。”

擺擺手,馮景龍索性轉過頭去,一副不看也罷的樣子:“燒了,別留下痕跡。回城後記得提醒我請守備吃飯,該賠多少賠多少,再備上份厚禮……真他娘的!”

正如之前所說,強射機弩這種軍方管制品,顯然不是一區區商業家族所能擁有。能將這東西借來並運至此地,已然費了馮景龍好大一番功夫人情。如今被徹底毀壞,就算是身價不菲也是免不了一陣頭疼加肉疼。

想到這裡,捂著腦門的馮景龍不由皺眉火大:“那棵樹是怎麼回事?誰砸的?”

“後面的兄弟看到個毛臉畜生,像是只山猿。”

“山猿?”似是想到什麼,馮景龍神色不由一緊,“妖獸?”

此世界不比現世界,這裡的野獸可是有自行修煉成精的,也就是妖獸。而成了氣候的妖獸就算是有道印師也未必敢惹,如此,就更不用說是普通人了。

“應該不是。”中年手下冷靜分析,“我跟嚮導打聽過了,這裡從沒聽說有妖獸活動的跡象。而且妖獸源自野獸,本性難移,大多殘暴,對于獵物向來不死不休。沒道理先前只攻擊我們一次,就半途而廢。”

這解釋無疑是有道理的,但馮景龍聽來神情卻更是荒唐,愣了愣,攤手:“那你的意思,是有只山猿剛才恰巧路過這裡,又看我們不是很順眼,就隨手丟了棵大樹砸過來……還好死不死的就砸到了強射機弩?”

“呃……”

那中年手下小心的看著馮景龍陰晴不定的臉色,一時猶豫著不知該如何回答。

好在有人及時解圍,“山猿?你確定?”說話者並未黑衣蒙面,而是一身正經獵戶裝,正是上午馮景龍意欲推薦給宋青的那個本地老獵手,只見他滿臉肅然追問,“是不是只皮毛純黑,爪子上還戴著個奇怪爪套的山猿?”

“嗯?是只黑猿沒錯……”那手下愣了愣,低頭思索後回道,“不過它並沒戴什麼奇怪爪套,倒是聽兄弟們說脖子上掛了對類似爪子的東西。”

“那就沒錯了。”老獵手神情恍惚的點點頭,嘴裡不斷低喃,“葉小二,還有那個小野種……難怪上午看著眼熟,難怪……”

“葉小二?小野種?”馮景龍皺眉看著有點失態的老獵手,鬆開捂著傷口的手帕,心裡忽然湧出陣陣煩躁,隱隱有種一切開始脫離掌控的危機感,沉聲喝道,“回神!你到底想說什麼?”

問話再次被打斷,“少爺!”一個大口喘息,臉上隱隱帶著驚懼的黑衣者從遠處狂奔而來,急促說道,“少爺,丁統領叫我回來請求支援。”

“你說什麼?怎麼可能!”中年手下聞言瞪大雙眼,不可置信道,“老丁可是帶了兩個隊,足足四十余兄弟……”

“你給我閉嘴!”危機感終於轉為現實,馮景龍仿若噬人野獸般煩躁大吼,噴火雙目死死盯著那報信手下,“說!”

“是,少、少爺!”一個激靈,快速道,“宋家那幾個人就在北邊那片林子裡,應該是不清楚這裡的地形,丁統領帶著我們很快就追上了她們。因為少爺你之前說要活捉那個宋家小姐,所以我們就沒輕舉妄動。而是把人分散出去,想包圍生擒。但……呼哧……”

只喘息半口氣,繼續道,“但稍後丁統領打出攻擊信號,繞過去的兄弟竟然沒出現。等我們再追一段路,才在個土溝裡發現了他們……他們的屍體,整整十幾個人就那麼摞著,一動不動。如果不是有個兄弟被無意絆到了,我們還都不知道……後來就有箭射過來了,幾乎百發百中,每次位置都不同,就像個鬼魂……我們根本找不到那人,只要聽到箭響,身邊就有兄弟倒下。有的兄弟中箭沒死,我們想救,但死的人更多……”

一邊說,那黑衣手下一邊不自覺哆嗦著,顯然是又想到了那令人絕望的一幕。這時的他,大概是能感同身受先前宋家護衛在他們箭雨下苦苦掙扎的感覺了。

“你們他娘的就不會躲?”

“我們躲了,可是那箭太邪門、太準了,少爺。”哭喪著臉,“剛開始我們還想找個遮擋物反擊下,但只要一有人冒頭,就會立刻被不知從哪射過來的箭直接釘死。後來只躲著,那人又繞到了我們後面……”

“等等,那人?你是說對方只有一個人?”中年黑衣手下抓住了重點,當然,這重點只會令他更為不寒而慄。

“應、應該是的……”

“廢物!一幫廢物!”馮景龍渾身顫抖著,已然出離憤怒。

“不對,還有個帶著奇怪爪套的猿猴也在幫對方。不少想追擊的兄弟就是被這畜生生生抓死的,丁統領帶幾個人想殺它,卻被它一巴掌拍飛,連刀都斷了……少爺,你快派人去吧,統領他們快撐不住了……”
本帖最後由 cchjames 於 2016-8-5 12:24 編輯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12:50
007章 邪門的小野種


夜幕深山,沒燃篝火。

大樹下,幾個渾身浴血的護衛相互倚靠,用樹葉藤條等簡陋工具給身旁兄弟包紮著傷口。隨即小心的將處理下來的血漬痕跡,扔進一旁早先挖好的淺坑,快速掩埋。

這過程中幾乎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響,像是擔心驚擾了什麼。

大樹另一邊,一男一女,相對而坐,

“你不是一般的嚮導!”

宋青伸手捋開垂在眼前的髮絲,別於耳後。之前的忽然遇襲以及方才的亡命奔逃,並沒有輕易讓這個氣質幹練的年輕女子,產生多少類似慌亂、沮喪的情緒。

至少表面上沒有。

不過在她將視線聚在眼前的沉默嚮導身上時,神色卻不免露出幾分復雜。

可以說,在剛才短短半個時辰間,對於身前之人的觀感,她已經轉變了好幾次。

從之前沒什麼印象的山野小子,到遇襲時迅速滅火、找尋絕佳藏身地等各種冷靜行徑,似一個百戰老兵。隨後又像個刺客般低調隱忍,只在局面勝負已分時暴起一箭,再度製造混亂,果斷抽身撤離……

再算上不久前,對方再次在她面前展現出的一面,那好似屠夫般的手段。一人一猿,數息間便將十餘繞到她們逃亡路上的追兵屠殺乾凈,隨後更是看也不看她們,面色淡定的和那只黑猿將追兵屍體扔進山溝……只看那熟練的拋屍手法,就知這樣的事情,對方應該沒少幹……

聳聳肩,葉席沒否認:“你也不是一般的跑貨商人吧。”指了指即使是逃亡,也被宋青背著的不起眼灰布包裹,“如果沒猜錯的話,那些滿載貨物的馬車只是幌子,這才是你們這次要真正押送的東西,對嗎?”

這並不難猜,之前對方為了這包裹,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在箭雨下取回,為此還送掉了幾個家族護衛的性命。

宋青聞言神色不由微凜,不過並沒因此就做出什麼警惕動作,或許是知道那根本沒用。沉默了會,認真看著葉席,忽然開口問道:“你很會殺人?”

“其實我更擅長的是狩獵。”

“我們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葉席的初衷只是想出山,眼下這些事情無疑是在橫生枝節,不過他想了想後,卻問道:“我能得到什麼?”

至於宋青的目的,在她問出葉席是否很會殺人的時候,已然不言而喻。

葉席沒有立刻拒絕,這點令宋青暗中鬆了口氣。現在的她可謂是毫無抵抗能力的魚肉,而刀俎能是先前的偷襲者,當然也可以是現在的葉席。好在葉席願意談,那一切就好說了。

不過未等宋青開口談判,葉席卻是先一步揮手打斷,乾脆道:“金銀財寶、美人房契什麼的就不要說了,不是我不相信你沒這個能力,而是你現在根本拿不出來。大家又不是很熟,我這人不喜歡賒賬的。”

宋青愣了愣,攤開乾凈雙手苦笑:“這樣的話,我現在還真是什麼都拿不出來。”

其實你自己就是個美人籌碼……當然,葉席也就是心裡想想,他有更為迫切的目的:“嗯,聽說你們家族和一個印道修煉門派多有聯系?”

“宋叔說的?”宋青迅速反應過來,隨即不由深深的看了一眼對方,“不得不說你的野心很大。不過你該清楚,即使有我家族從中牽線搭橋,但如果你沒相應天賦,他們也不會收你。”

“那是我的事情。”葉席撣了撣衣服,乾脆站起,“成交?”

“成交!”

“那麼出發吧,時間差不多了。出了這片林子,往東走三里有個山坳,你們在那等我。對了,順便問下,那姓馮的為什麼要襲擊你們?”

“果然是他嗎……”沒有意外的起身點頭,“馮家和我宋家都是淩谷城中的商業大家族,因為營生範圍重合的問題,自祖上那輩就多有矛盾。幾十年下來,到我們小輩這代矛盾就更深了。但因為彼此實力相差不大,諸多明爭暗鬥下來,雙方都是有成有敗,算是維持個均勢。”

宋青沒有隱瞞,也沒那個必要,“不過這均勢在數月前被打破了,我宋家當代家主,也就是我父親數月前忽然染疾中風,癱瘓在床,口不能言。因為事發突然,沒能及時封鎖消息,被馮家抓住了機會,幾輪交鋒潰敗下來,我家族在淩谷城中的產業已十不存一。”

“既然是商業大家族,難道你父親病前就沒指定一兩個接班人?”說到這裡,葉席對宋青家族現在的處境已大致了然,無非就是商業競爭那一套,這在後世算得上功成名就的葉席看來,實在尋常的很。

“我父親正值壯年!”宋青皺眉辯解。不過這辯解在葉席聽來,也就是撇撇嘴,呵呵,家族企業就是弊端太多……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不以為然,宋青抿抿嘴,繼續道:“其實接班人是有的,我父親膝下共有一子一女,不過我弟弟,恩,還年幼,暫時扛不起重任……”

“所以你出來扛?”

又錯!明知自己是當家龍頭,一出事家族就得跟著玩完。這裡又不流行什麼一夫一妻制,平常無事還不生他十個八個的以作備選。哪怕將來出現爭權分家的問題,歸根結底也都是宋家自家的產業不是……

“我也是被逼無奈。”宋青搖頭,“家族出事後不久,那馮景龍就帶人挑著聘禮登門,意欲娶我過門。當然,他被我叔叔伯伯們打了出去。但幾天后,我發現叔伯們的態度開始變得不同……”

“好手段。”葉席撫掌而贊,“若是讓他得手,怕是幾年後你們宋家就得姓馮了。”

宋青點頭:“不錯,所以我知道淩谷城是不能待了,恰好這時我得到個消息,西南州最大商團之一,萬岳商團,準備合作各區結盟夥伴,開闢新商路,淩谷城亦在覆蓋範圍之內,而我宋家作為本地最大商業家族之一,是有這個結盟資格的。”

“你成功了?”

“一半而已。”宋青指了指背在身後的不起眼包裹,“等我將合作文書安全送回淩谷城,當著全城商家的面展示出來,才算得上成功。那時有萬岳商團結盟夥伴的身份做後盾,區區馮家,必定不敢再輕易招惹,而我家族危難也能得以暫時緩解。”

“還有你那些鼠目寸光的叔伯們,也將不得不按捺住蠢蠢欲動的異心。”葉席接上了句,神情間滿是贊嘆。

無論是運氣也好,還是誤打誤撞也罷,在葉席看來,宋青無疑是找到了最好的破局點。

況且,別看現如今面色平靜的她說的輕鬆,但只要想想一個年輕女子,在幾乎得不到任何支援的情況下,毅然決定來回奔赴數千里,只為抓住一個甚至概率不怎麼大的談判機會,而且還讓她談成了……其中艱難,所謂商業奇跡,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吧……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感謝你的誠實,沒了。”

“不用,交易的前提就是誠意不是嗎?”宋青擺手招來護衛,再次看了眼葉席道,“其實,如果事不可為,也不一定非要殺了他們,只要護送我安全抵達淩谷城,我們之間的交易依舊有效。”

“謝謝。”葉席撇嘴輕笑,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不過在宋青看不到的角度,葉席那低垂眼簾中,殺意,已然沸騰……

之所以要問清楚追殺緣由,當然不是如葉席所說的那樣順便問問,而是要確認一件事情——所謂斷人財路,便如殺人父母。那像葉席現在這般阻攔別人家族的吞併大計,那大抵就是刨人祖墳的深仇大恨了。

這絕對是要不死不休的!

話說回來,他馬上就要出山了,當然不必擔心對方的報復,畢竟天下何其之大。但葉席依稀記得自己是認識上午那個老獵手的,而現在隨著葉小二的曝光,想來對方也能記起他這號人物來。

這就是麻煩所在了。

葉席不會容許有任何危險因素,打擾西水村的寧靜。

如果有,唯斬草除根耳!

簌簌密林,匆匆而行。

“那個小嚮導?就上午我見到的那個……你在逗我?”

“……自幼被母猿撿到,飲百獸乳長大,和猿猴做兄弟……呵,這還真是個小野種啊……”

“故事不錯,真的。如果在茶樓聽到,我一準賞你幾個錢。”

“可是東家,老漢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揮手,“別他娘跟我扯那沒用的,我看到的就是個半大小子!莫非他是殺星轉世?殺我幾十名訓練有素的家族護衛像宰狗一樣?”

老獵戶褶巴著臉:“東家你不知道,這小子確實是出了名的邪門,這一帶人都清楚的……唉,算了,老漢我再跟東家你說件事吧,說來這還和我有點關系……”

“老漢家居東泉村,那個小野種在約莫六歲大時,被西水村進山打獵的牛二給碰到抱回收養。東泉、西水,光聽兩個村名就知這裡面有關系。實際情況也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我們兩個村並不是和睦世交,而是死對頭。沒辦法,山裡缺水,人要喝,畜生要喝,田地也要喝,可那片就只一個泉眼……”

“說重點!”

“呃……大致情況就是為了爭奪這水源,我們倆個村子鬥了近百年,基本只要每逢灌溉季,就要死人。後來隨著兩個村子的人口越來越少,兩村主事里長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便商量出個法子。就是每年在個固定時候各出五個獵戶,進山狩獵,期限為三天,結束後以獵物多寡、總價值高低作區分,來決定各家村子當年所獲得的水源份量。山裡人嘛,靠打獵手藝說話沒人有意見……”

“那年……就是六年前吧,在比獵期限快到之前,我們村幾個年輕人動了歪心思,下藥迷倒了西水村兩個預備進山的獵戶,並將對方的腿給打斷了。他們是想著給村裡爭取優勢,卻沒想到引出來個索命兇鬼……”

“那個小野種頂替了個名額?”

老獵戶緩緩點頭:“不錯。其實那場比獵我也該參加的,但幾天前誤閃了腰就沒去成,現在想來……唉,比獵那天,我拄著拐杖站在人群裡,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小野種,也就十二三歲吧,毛都沒齊的一個小孩,個頭還沒我拐杖高,以為是湊數的,沒想到……”

“他把你們村獵戶都殺了?”聽到這裡,馮景龍像是聽茶樓評書般倒是真來了興致,挑眉催問道。

“差、差不多吧……”老獵戶不自覺舔了下嘴唇,似是回憶起了當時情景,神情隱見恐懼,“都以為我們村穩贏的,但三天后去山口迎接時,只看到西水村的獵戶扛著獵物出來,那小野種的獵物最多,而我們村那五個獵戶卻遲遲沒出得來,等到晌午都沒見影。里長覺得出事了,派人進山搜尋,結果只找到了四具被野獸啃得亂七八糟的殘骨,和一個已經瘋了的廢人……當時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後來根據各種痕跡才推測出個大概……”

“那個小野種……剛進山,就殘忍砍斷了我們村五個獵戶的雙腿,還給他們簡單包紮了下,讓他們自行爬出山……”

馮景龍愣了下,隨即不由攤手失笑:“五個成年人都鬥不過一個半大小孩,那對方這樣處理,應該已經算是仁慈了吧。”

“仁慈?”老獵戶神經質般抖了幾下,“東家你以為那小野種那麼多的獵物……是怎麼來的?”

“什麼意思……嗯?”匆匆追擊的步伐陡然頓住,馮景龍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古怪僵硬,緩緩轉頭,“不是吧……”

“當時我們也希望不是,但痕跡騙不了人……砍斷雙腿,並不是讓他們看天意活命,而是為了那一路淌下的血跡腥氣,引來野獸獵物尋蹤覓食……那、那個小野種,早早就設好陷阱,然後躲在一旁,就這麼看著我們村哀嚎爬行的獵戶,被不斷趕來的野獸包圍、撕咬、爭搶,最後以逸待勞……”

隨著老獵戶愈加低沉、顫抖的講述,周遭所有人好似被施了定身印法般瞬間凝滯不動。沉寂半響,一陣野山風掠過,馮景龍不自覺打了個冷顫,拉了拉脖間華服系扣,勉強笑道,“呵,至少還是有一個活下來了不是嗎?雖然殘廢了也瘋了……”

“那是警告、震懾。”老獵手深吸口氣,悵惘長嘆,“得知大概情況後,村裡惹事的那幾個年輕人,連夜被他們的父母給送出了大山,至今都沒敢回來……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狠辣、縝密心思,誰不怕啊……”

“這…這…這……你們怎麼不報官啊?!”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13:44
008章 黑吃黑


“……你們怎麼不報官啊?”

人在極端恐懼下,總會下意識依賴某個強大存在,以期尋求安全感。

但話一出口,馮景龍就知道自己失態了,說了句廢話,且極為愚蠢。

大多數官吏什麼情況,他比誰都清楚,無利不起早那是本性,所謂鳴冤鼓一響、一年豬白養,那真的不是隨便說說的。而若是沒油水,那即使是滅人滿門的慘案,他們都不一定拿正眼瞧的。

況且這裡是大山,天高皇帝遠,民風又天然彪悍,縣官律法在這裡的威望,指不定還不如個區區里長的人情管用呢。

而且話說回來,如果報官真得有用的話,那就馮景龍在這動用軍方管制品埋伏殺人的行為,都夠得上進行十回頭身分離手術了……

捏了捏鼻子,馮景龍有點尷尬,好在那老獵戶愣了下後,很有眼力的沒接話。也就在這時,打破尷尬氣氛的人來了。

“少爺,找到丁統領了。”

確實是找到了,在塊青皮巖石陰影下,不過狀況卻算不上好,也不知是被砍了多少刀,滿身血污不說,身下更是一大灘散開的血泊。

等到馮景龍神色複雜的跨過一地散亂家族護衛屍體,匆匆過來時,那丁統領只剩下胸膛還緩緩起伏,上下嘴唇好似上了岸的魚兒,微微翕張,自喃低語。

這種狀態誰看都知是彌留之際,基本沒救了。

俯身貼耳,“鬼……有鬼……走……快走……”

“他在哪?”

“鬼……有鬼……”

馮景龍面無表情起身,頓了頓,揮手:“散開,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盡管到現在為止對方所表現出來的實力訊息,已足夠令任何人膽寒。但這麼多手下死了,那無論如何都是要有個交代的。

“不對,等等,這不對!”老獵戶湊近看著兀自重復喃喃的丁統領身上傷口,不住搖頭,“依那小野種的狠辣手段,沒道理在殺了所有人後,卻唯獨留他口氣……不好!他在引誘我們過來!不對,他已經來了,肯定就在附近——”

似是霍然明白了什麼,老獵手驀地轉身,迅速掃了眼周遭地形環境,神色再變,一個大步直接將馮景龍撲倒在地。

如果對方真的在附近,那第一攻擊目標當然是身著華服的馮景龍……老獵手的判斷完全正確,幾乎就在他將馮景龍撲倒剎那,尖嘯驟響,一支黑羽箭枝破空而來,擦著他們的身體,砰的悶響,釘在了後方一個舉著火把的黑衣護衛胸膛之上。

“保護少爺!”

“在那個方向,放箭、放箭!”

嗖嗖嗖——

馮家護衛的反擊很迅速,也很誇張,順著黑羽箭枝襲來方向,瞬間就是一片密集箭雨傾瀉而下。如此密度的覆蓋率,若是在戰場上,完全可以覆滅一隊輕甲步兵。

但在這裡,只能聽到一陣雨打芭蕉般的穿林打葉聲,遠處漆黑夜幕好似深淵黑洞般吞噬了無數箭枝,卻波瀾不興。

幾輪箭雨後,那應該是謀士角色的中年黑衣人舉起手臂,停止攻擊。瞇眼看著遠處悄無聲息幽黑密林,隨手指了身旁三名護衛:“過去看看。”

“是。”

三名黑衣護衛彼此看了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苦意。隨即抽出佩刀,小心翼翼的從掩體樹後走出,結成半弧陣型,慢慢的向遠處一步步探去。

不過未等他們走出幾丈,身後驀地驚呼連連。

“小心!”

“快躲啊!”

同伴們的警示不可謂不及時,奈何襲擊更快。只聽呼的風嘯,一塊磨盤大巨石便從側翼方向急速飛來,除了最靠外邊的護衛機警翻滾,狼狽躲過一劫,剩下兩人毫無懸念的被巨石正面砸中,轟,慘嚎聲中,大片腥臭血液夾雜著些許內臟碎片瞬間散落一地,眼見不活。

“幹,是那只扁毛畜生!”有眼尖的黑衣護衛在巨石飛來方向,看到了那只黑毛山猿,正待舉弓搭箭,後者卻抓著根樹枝騰空縱身,瞬間不見蹤影。

“沒用的,這個地形……我們不該進來的……”再次看了眼周遭籠罩在夜幕下的叢叢樹影、怪石凸立,老獵手搖搖頭,神情極為慘淡。

他自己就是個獵手,當然清楚什麼地形對獵手最有利。不誇張的說,眼下這環境對於優秀獵手來說,就是個完美狩獵場,不管己邊有多少人,都只是掙扎的獵物而已。

這點,先前的丁統領等人已經用生命證實了。

“停手,停手!”這時馮景龍從死亡威脅中回過神來,不敢起身,只是高聲叫道,“小、小葉先生,我們之間並無多大仇怨,不如來做個交易怎麼樣?”

沒錯,馮景龍慫了。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些從小就接受良好培養的世家子弟,確實能屈能伸,不能小覷。宋青如此,他亦是。

“不錯的提議。”冷淡聲音自周遭漆黑密林傳出,飄忽不定,令人無法確定方位,“遺憾的是你說遲了。”

“你和宋青達成了交易?”馮景龍反應過來臉色不由一變,不過隨即就鎮定下來,“沒關系,只要閣下不插手。無論她給你什麼,我付雙倍!”

說罷一把抓起老獵手,低聲急促道,“帶我出去,十倍佣金!”

後者苦笑搖頭:“不可能。”

“一點可能都沒有?”

“……如果大夥分散開來跑,他只有一個人,咽,還有個畜生,或許我們能有一線生機……”

葉席聲音再次傳來。

“呵呵,馮少大氣。可我是獵人,深知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的道理。”

一鳥在手的諺語並非出自此世界,不過這諺語也就是表面意思,通俗易懂,馮景龍一想也就能明白,目光微閃:“如果我現在就將林中十鳥送給閣下呢?”

探手入懷,抓出大把花花綠綠銀票,也不細數,“宋青走的匆忙,身上不可能有多大價值東西。我這裡有寶隆錢莊銀票五萬兩,隨時都可在各大州分鋪兌現。你若答應交易,現在就可拿去。”

還真捨得下血本啊……

遠處蹲在棵古樹枝杈上的葉席,聞言嘴角不由微撇。五萬兩確實不少,夠得上西水村好幾年的GDP了。有了這筆錢,他出山的生活都有著落了。不過可惜他不是貪財的人,只是貪心而已。

錢,得要。人,還是得殺……

十餘息後,沒等到葉席回應。那邊馮景龍再次喊道:“你可以考慮一下,為表誠意,我現在就派人將銀票送過去。”

話落,一名黑衣護衛一手高舉以示沒有惡意,一手抓著大把銀票緩緩走來,看面相還有點眼熟,赫然正是剛才那名在葉小二爪下僥幸躲過一劫的護衛,怪不得一臉日了狗的悲憤模樣……

葉席悄無聲息的拉開長弓,靜靜看著那名倒楣護衛戰戰兢兢走進射程。約莫在前行十餘丈後,護衛在雙方注視下停下腳步,緩緩俯身撿了塊碎石,將五萬兩銀票壓在地上,隨即雙手高舉,轉身,逃命般的快步跑回。

這場景,還真有種港片裡黑幫交易的即視感。

葉席鬆開弓弦,若有所思的看著銀票周遭地形,那是個小空地,一丈內並無巨石林木遮擋。搖搖頭,雙手快速翻轉,一拳半捏在上,一掌襯托在下,口中輕吐一字,“行!”

行字訣,九字真言之一,道經釋意為我心即禪,萬化冥合,意味著光明超人的境界……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有種不明覺厲的感覺?別信,忽悠人的!

實際效果是葉席在道出這字後,雙眼瞳孔急劇收縮成杏仁狀,隱隱透露奇異綠光……沒錯,就是夜間貓眼那樣子,夜視效用也差不多。

再次看向馮景龍等人所在,清晰可見各種掩體後方,根根鋒芒箭尖小心探出,所指方向皆是銀票周遭範圍。

還真是要黑吃黑啊……葉席咂咂嘴,不在意哂笑,旋即自腰間囊中取出根細密絲線,綁定在箭羽末端,拉了拉,彎弓搭箭,

下一刻,嗖的一聲,箭枝精準射中,再一收絲線,充當魚餌的大疊銀票,便瞬間在目瞪口呆的眾人視野中消失不見。

很顯然,這狀況不在馮景龍那邊的釣魚計劃之內。以至於當葉席興高采烈的將銀票收回來時,那邊方才將將反應過來。

“我幹!”

“銀票……沒了?”

“我看到了!在那裡!快放箭、放箭——”

如果說在夜裡,來去如風的箭枝確實不大容易判斷方位。那再加上大疊嘩嘩作響的銀票,無疑是要顯眼許多。葉席所在位置瞬間暴露,不過很顯然他並不在意,只是稍一轉身,藏在古樹後方,便任憑無數箭枝自身旁嗖嗖而過,看流星一般。偶有射中位置的,也被古樹軀幹擋下。

當然,被動防禦不是葉席作風。就在黑衣護衛們攻擊正爽之時,一個龐然大物已賊溜溜的摸到後方,一聲亢奮巨吼,龐大身軀便如旋風般悍然殺至眾人背後。

一拳、兩拳,碩大屁股四處連坐……

那在葉席身旁蠢萌蠢萌的葉小二,這時卻好似個恐怖殺神般肆意來去,擦之即傷、碰到就死,戰局瞬間演變成了一面倒的屠殺。
雖也有黑衣護衛瘋狂撲來揮刀劈砍,但卻都被葉小二爪上那泛著金屬光澤的拳套隨意拍開,再一追擊直拳,戴著護甲的胸膛便如薄紙般大面積凹陷撕裂,大口吐血。最後再被碩大屁股一撅,就不知飛到哪去了……

另一邊,葉席不知在何時握著把彎刀也殺入場中,前後夾擊,將黑衣護衛圍住絞殺。

與霸道直接的葉小二不同,葉席的攻擊方式要更為靈巧,也更為狠辣。基本不見大開大合的正面強攻,更多的是扎扎實實格擋以及泥鰍般的閃避,不過每當他踏步反擊時,往往便是見生死的一刀封喉、或直插心臟!

偶被圍住也不硬拼,只選一個方向突進,手腕一抖,幾柄小刀激射而出,便能輕易打開缺口。

這種滑不溜手的戰鬥風格,令憋屈的黑衣護衛們恨得焦躁吐血,而越焦躁露出的破綻就越多,等來的也就是那抹致命刀光。

“嗷……”這邊在不緊不慢的收割著生命,那邊縱橫來去的葉小二卻是一聲大吼,緊接著一身著華服的身影被手舞足蹈拋來,葉席側步讓開,再跟進上前,一把抓起華服衣領,卻見是個面色慘淡的中年人,這顯然不可能是馮景龍。

“別殺我,饒命、饒命啊!”

“捉迷藏……”

搖搖頭,葉席盯著中年人眼睛:“你家少爺呢?”

“那邊,在那邊!”順著中年人所指方向,葉席果然看到十餘人正偷偷摸摸離開,其中就有那個身著獵戶裝的東泉村老獵手,“謝謝。”一刀封喉!

“該死,他發現了!”

“分頭跑!”

cchjames 發表於 2016-8-5 14:02
009章 叵測人心人算天算


在事先說好的山坳處,葉席找到了宋青幾人。

後者並沒有睡下,當然了,也不可能睡得下。看到葉席身影後,如釋重負的宋青當先迎了出來:“終於回來了,等你許久了。嗯?你受傷了?”

不得不說,宋青確實是個天生上位者。想來也能知道她現在最在意的是馮景龍的消息,但她卻沒立刻開口詢問,而是第一時間關心起了葉席。

不在意揮手,葉席看也沒看綁著傷布的手腕:“沒事,小傷而已。”旋即撓了撓頭發,頗為不好意思的樣子,“對了,你先前說如果事不可為,只要護衛你們安全抵達淩谷城,我們之間的交易就依舊有效是嗎?”

宋青愣了下,隨即笑著點頭:“當然。嗯,馮景龍跑了?”

“我也不知道他跑沒跑……”

說來葉席也是鬱悶,當時他已經發現了馮景龍有逃跑意圖,但沒想到對方會如此果斷,也如此狠辣。一邊命令場中黑衣護衛拼死抵抗,一邊卻命令身邊人給他打掩護分散逃跑。

等葉席和葉小二清場完畢,尋蹤追殺時,卻發現馮景龍並沒有和老獵手一道逃跑,又或者是那老獵手眼見情況不妙,果斷拋棄了東家,單獨逃生去了。

這就給葉席出了難題。

如果跑掉的是三兩個護衛的話,那是無所謂的。相信他們在聽到馮景龍身死的消息後,也未必敢回去領罰,因為身為護衛那幾乎是必死的。但馮景龍和老獵手就不同了,一個有直接報復的動機和能力,一個清楚西水村的位置,所以他們必須得死!

如今這兩人分散逃跑,葉席和葉小二只能分頭追殺,而且追殺老獵手的人必須是葉席。

這倒不是說葉小二打不過老獵手,實際上若是正面放對的話,葉小二打死老獵手,只需一拳而已。但若是執意想逃的話,經驗豐富的老獵手,至少有十餘種方法能擺脫葉小二的追擊。

事實也差不多就是如此,葉席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方才成功追到並擊殺了這位東泉村前輩,他手腕上的傷也就是這麼來的。不過再等他回過身來去找葉小二時,果然是出了狀況,那慌不擇路的馮景龍,竟是被葉小二給逼得跳了崖……

那斷崖不高不低,按道理來說摔死馮景龍是肯定沒問題的。但葉席想到現世那些‘逢崖不死’的武俠梗,還是謹慎的繞到斷崖下方確認,結果來回仔細搜尋三遍,都沒找到馮景龍屍體,所以他也不知對方到底死沒死、跑沒跑……

“小葉嚮導不用想太多,說不定那姓馮的已經遭報應摔死了,只是你沒找到而已。”聽完解釋後,宋青幾人均是笑著安慰,顯然對這個結果很是滿意。

“怕就怕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遭報應這類說法,葉席是完全不信的。遠的不說,就以自身為例,現世的他自詡生平並未做過什麼虧心事,相反因為是孤兒出身,事業有成後還資助收養了好幾名孤兒,但最後他還不是被莫名其妙的砸死了……

“活千年?就那個廢材?”一道充斥著火爆怒意的熟悉嗓音道,“就算能僥幸落崖不死,難道他還能安全走出大山?怕不是現在就已經葬身獸腹了!”

“宋大叔?”看著自山坳口一瘸一拐走來的壯碩身影,熟悉憨厚面龐,葉席不由一愣。

“哈哈,小葉嚮導沒想到吧,宋叔活下來了。”宋青撫掌大笑,神情極是歡愉,顯然宋大叔的倖存令她很是喜悅。

“確實沒想到……”葉席看著宋大叔身上大大小小十餘處傷痕,尤其是右腿處那道血肉外翻、深可見骨的恐怖刀傷,瞇了瞇眼,點頭嘆道。

“不說你們,我自己都沒想到。”宋大叔神情很是感慨,“當時留下來斷後我自討是必死的,沒曾想被一刀背給劈暈了,廝殺中對方也沒仔細瞧,事後也未打掃戰場,竟被我就這樣給活了下來。”

“這就叫吉人自有天相!”

“可能是吧,不然我也不會請到小葉做嚮導。”說到這裡,宋大叔看著年紀輕輕,面龐尚帶著些許清秀稚氣的葉席,神色不由有些複雜。頓了下,躬身行禮,“謝謝你,小葉嚮導。如果不是你,我們商團就完了。大叔是個粗人,不會說什麼好聽話,以後你若有什麼吩咐,我拼了這條老命也定幫你辦成!”

葉席摸了摸鼻子:“大叔不用客氣,畢竟我是收了你五成佣金的不是嗎?”

“哈哈,行了,小葉嚮導的報酬由我來解決。宋叔你有傷在身,還是早些包紮歇息為好。”說罷,宋青走上前就要扶起宋大叔。

“謝謝小姐。”宋大叔見狀順勢搭手過來,不過就在手臂快要觸碰到宋青肩膀之時,驀地,嗆啷脆響,一道身影宛若鬼魅般橫擠兩人中央,急掠刀光乍閃乍逝,

噗的悶聲,血花綻放,雪亮彎刀直插胸膛!

一聲嘆息,“對不住了,宋大叔。”

“喝……咳咳……”大股血液瞬間自嘴唇溢出,宋大叔緩緩低頭,看了看沒入身軀半截的彎刀,神情似有解脫,“你……果然是看出來了。”

“這!”

“小葉你……”

變故發生的實在突然,幾息後宋青等人方才如夢初醒,反應過來,倖存下來的幾名護衛下意識拔出佩刀,神情緊張且迷茫。

也就在這時,咣當一聲,一柄短劍自宋大叔探出手臂袖口滑落在地。

“先開始被埋伏時就有些懷疑。”點點頭,葉席誠懇道,“宋大叔你是護衛統領,安營地址的選擇是你的職責。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你不可能不知道先前那處營地的安全問題,但你卻留了那麼大的失誤缺口,這不得不讓我懷疑。當然,僅僅只是懷疑而已,畢竟你後來又主動留下來斷後……如果你就此死去,我不會懷疑你。但你偏偏活了下來,而且……”

指了指對方左腿上的刀傷,輕搖頭,“別人砍出來的傷口和自己砍出來的,終究是有些區別的。”

“原來如此……受教了……”

葉席下手很有分寸,只要不拔出彎刀,宋大叔至少還能再活上半刻。這是故意為之,畢竟是殺的自己人,如果不留時間解釋清楚,難免麻煩。

“為什麼?”沉默半響,宋青十指緊握看著瀕死宋大叔,雙眸隱含怒意,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莫不是我,我宋家有何處曾虧待於你?”

艱難搖頭,“我在宋家幾十年,宋家一直待我不薄,小姐你待我更是咳咳……親如叔伯!”

“為、什、麼!”

“前天抵達十里鋪,我出門準備找個本地嚮導的時時,馮景龍就找到了我,呼哧……他給我看了個玉佩,就是我兒剛出生時,小姐你送的那枚,我一家妻兒老母都在他手上……”

宋青沉默了,幾名護衛也沉默了。他們當然清楚宋叔家中情況,也知道那將他獨自拉扯大的老母以及那唯一兒子,對於他的重要意義。

“所以就找我做了嚮導?”聽到這,葉席撓了撓頭,恍然明白,“難怪那天我還沒展露什麼本事,你就直接選了我。”

“呵呵,是啊……我的眼光是不是很準?”

這自然是苦笑,在被逼收買後,為了計劃最大可能的成功,宋大叔當然不可能再去找什麼經驗豐富的嚮導。恰好這時年紀輕輕的葉席又找上門來,自是被宋大叔輕易選定。

但誰又能想到正是這個看似隨意的決定,卻成了關鍵勝負手。葉席的忽然暴起,不但救下了本該成為俘虜的宋青,還一舉挫敗馮景龍的陰謀,間接的也破壞了宋大叔的計劃。

如此陰差陽錯,只能說人算不如天算。

或許是因為徹底暴露的緣故,宋大叔也沒了隱瞞必要,和盤托出:“本來在小姐逃出營地後,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但沒想到出了小葉嚮導這個變故。咳咳……於是馮景龍又派我回到小姐身邊,當然,這只是為了保險起見。如果馮景龍那邊能順利解決一切,我自然就不需再做多餘動作。但最後安全回來的是小葉嚮導,馮景龍卻生死不知,我也就沒了選擇餘地,唯有挾持小姐你,拿到萬岳商團那份文書做交換,才能從馮家贖回我一家老小……”

“對不起了,小姐,是我背叛了你……”

“別說了。”宋青轉過身去,不再看奄奄一息的宋大叔,眼簾低垂,“回城後如果有機會,我會找人救下你妻兒老母。”

“謝……謝謝小姐。”宋大叔聞言灰暗雙眸頓時有了些許神色,似是想到什麼,再次掙扎道,“小姐你回去後要、要小心,呼哧……馮景龍能這麼輕易綁走我一家老小,說明宋家內部有、有、有……”

話音未落,一口余氣已然散盡。

不過未盡之意,在場幾人自然都是明白。

沉默了會,宋青背身揮手:“埋了他,我們,連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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