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77
V123210 發表於 2017-6-7 17:53
第七節 兒女共沾巾

    嚴序、駱成淦、駱成業、秦漢的來投讓江烽也是驚喜莫名。

    他不是沒有想過招攬這幾個楊溥手下的將臣,但是楊溥方走,這些人又是追隨楊溥這麼多年,他擔心自己的招攬未必能得到很好的回應,所以他原本是打算稍稍等一等,再來通過其他一些渠道來瞭解,根據情況來定。

    沒想到嚴序等人就這麼齊刷刷的來了。

    他小看了自己在廬州表現出來的氣概以及廬州士紳對淮右未來局面的期待了。

    嚴序打定主意之後,首先就說服了駱成淦。

    駱成淦是駱知祥之子,但其在其父去世之後並未得到楊溥重用。

    楊溥對駱氏的看重還是集中在財賦本事上,所以駱成業反而獲得了重用,他這個武道水準已經達到了太息期後期的強者,反而只是在德勝軍中擔任一名軍指揮使,而且並不太受楊溥看重。

    所以當嚴序來邀時,駱成淦立即就應允了,而且也答應了嚴序一起去遊說駱成業。

    而秦漢則是駱成淦的密友,也是楊吳一系中另外一名踏入小天位的強者。

    秦漢本是淮南大將秦裴幼子,楊溥長兄楊渥之幼年好友。

    楊渥繼位為吳王后,被張灝、徐溫所殺,秦漢時為東院馬軍統領,雖勸楊渥但無用,後楊渥被殺,秦漢逃離吳國,潛逃到平盧。

    其改名易姓,憑藉一身武道實力和領軍本身,一直做到平盧軍右廂軍廂都指揮副使。

    這已經是一個相當高的職位了,平盧軍左右兩廂軍五萬人中,除開左右廂都指揮使外,也就只有左廂都指揮副使略高於他。

    但因為他的來歷不明,雖然已經是小天位強者,但始終無法再陞遷,最終他只能辭官離開。

    三年前秦漢才回到廬州,隱於明教院中潛修,現在也不過四十出頭,正是當打之際。

    駱成淦幼年時便是因為跟隨秦漢修習武道而勤於武事,後秦漢離開,駱成淦也自行悟道。

    秦漢歸來,駱成淦也曾詢問秦漢有無意願為楊溥效力,但被秦漢拒絕,楊溥得知後也曾親自到明教院敦請,但都被秦漢拒絕。

    此次駱成淦對邀請秦漢出山並無把握,沒想到秦漢卻是欣然應允,也讓駱成淦驚訝莫名。

    駱成淦問秦漢為何此次答應如此爽快,秦漢的回答頗具玄機,只是一句詩,河朔平盧皆待變,靜候王者踏幽燕。

    ********************************************************

    「很好,蒙充,楊恆,你們倆此次立了大功,說說吧,有什麼想法,向某提出來,只要某能應允,皆可。」

    江烽非常高興。

    這件事情不僅僅是嚴序、秦漢等人來投這麼簡單。

    這幾人的投效,也就意味著楊氏一族極其背後的廬州士紳體系隨著楊溥政權的覆滅開始分崩瓦解,而廬州士紳也開始清醒的意識到需要丟掉其他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與自己這個廬州的實際掌握者開始合作了。

    當然,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仍然還有相當大一部分人對自己抱有敵意和不滿,但現實會教訓他們。

    嚴序和秦漢他們的來投,不但極大的充實了自己文臣武將體系,更為重要的是有秦漢和駱成淦二人乃是在忠正軍和德勝軍中都頗有名氣之人。

    有他們的出面招撫,那麼自己原來打算解散遣退的兩軍殘兵就能夠很大程度的保留下來了。

    這些老卒都是經歷了多場戰事的,哪怕是這兩軍之前多年未經戰事,但是畢竟在與李昪的東海軍、鎮海軍作戰中仍然表現出了一定的戰鬥力。

    只要能加以整編和訓練,江烽認為起碼要比那些新招募組建的新軍要強得多。

    「能為君上效命,乃是我等畢生夢想,屬下焉敢邀功?」蒙充表現得比楊恆要更沉穩一些,「屬下不過是提了一些建議,若無王大人的規劃,此事斷無可行。」

    江烽笑了起來,這小傢伙倒是有些老於世故啊,居然不貪功,還知道為上司邀功。

    「嗯,既如此,你二人可有什麼打算?」江烽看著蒙充目光中跳動的火焰,微微一笑問道。

    這小傢伙的武道水準進境很快。

    他有印象,前年奪壽州時,蒙充還在學軍中,基礎打得很牢,但是也不過是剛入天階之門,但是才僅僅兩年時間,卻已經一連破了洗髓、結體兩期,現在已經隱隱有了踏足天境的實力了。

    他現在才剛剛十六歲,對於一個原來未曾接觸過高深武道的少年來說,這種進境已經相當駭人了。

    哪怕這兩年自己專門給他們其中一部分人有針對性的傳授了五禽功中的築基術,但是能達到這種水準,也足以說明其武道天賦了。

    對於這些從大道學堂和學軍中成長起來的少年們,江烽是從來不吝惜的培養扶持的。

    若要論忠誠,這些自小就在大道學堂和學軍中被灌輸了忠於自己的少年們才是自己最忠實狂熱的擁躉,無出其二。

    在學堂和學軍中,這種理想和信念貫穿他們生活始終,可以說日後能易其志者,十中無一,這些人才是自己日後最堅實的後盾。

    「君上,某有一個想法,懇請君上批准。」蒙充和楊恆交換了一下眼色,一咬牙道。

    「哦?說,難道對某還有什麼不能開口的麼?」江烽溫言道。

    蒙充心中熱浪湧蕩,一時間竟然有些哽咽。

    對於他們這批人來說,江烽的感覺更像是亦父亦兄,只要江烽有時間,便會到大道學堂和學軍中來看望和督促他們學習和訓練,也經常和眾人談話,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已經滲透到了這些少年們的骨子裡。

    江烽可以輕鬆的叫出學軍和大道學堂中大部分人的名字,而且還能說出他們許多人的出身和一些瑣事,每一次江烽的到來,都能讓這些少年們熱血沸騰,情不自禁,恨不能立即去為他死。

    正式基於此,蒙充才想要讓自己變成更有用的人,讓自己能更好的為君上效命。

    再度叩首拜服,蒙充這才抬起頭:「君上,某懇請君上允許某去軍中,某想用自己的一手一足來證明自己,來為君上效命。」

    江烽聽明白了蒙充的意思,略感訝異,但是卻也沒有反對:「你想去哪裡?」

    「君上既同意整編忠正軍和德勝軍,某願去此兩軍新軍。」蒙充堅定的道。

    「你可知這兩軍亦是老卒組成,而且還是廬州籍兵員,他們未必歡迎你們這樣的老淮右人。」江烽目光注視著對方,「你考慮清楚。」

    忠正軍和德勝軍已經確定要整編了,江烽也明確表態以秦漢和駱成淦二人為軍指揮使,組建淮右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而原來的淮右軍九個軍,加上濠州的一軍團練,正式更名為淮右左廂軍一至十軍。

    江烽的這個態度也再度讓這些廬州籍將官為之震驚,相反,反倒是淮右老將們覺得正常,哪怕他們內心並不完全贊同江烽的做法。

    「君上,某意已定,懇請君上批准。」蒙充態度堅決,「廬州兵也是君上的兵,淮右何分彼此?某定不會讓君上失望。」

    江烽點頭,「既如此,某允了。阿恆,你呢?」

    楊恆聲音輕細而柔和,「某欲前往莊大人帳前聽令。」

    「哦?!」江烽又是一驚,這兩個自己很看好的學軍首領居然一個震驚接一個震驚給自己,楊恆居然要去莊永勝那裡?「莊永勝?」

    「嗯,某被抽到王大人麾下效力之前,已在崔大人身前聽令,所以知曉莊大人一事,已然向崔大人告請,但崔大人未同意,所以懇請君上允許某去滕縣莊大人麾下聽令。」

    楊恆的聲音溫和而平靜,略顯白皙的面孔上一雙小而靈動的眼瞳,閃動著熠熠光澤。

    江烽摩挲著下頜,一時間沒有答話。

    這兩人都是他極其看重的未來希望,說實話他並不太願意讓這兩個才滿十六歲的少年去衝鋒陷陣。

    哪怕在自己軍中十六歲的士卒並不算少,但是畢竟接觸兩年已經有些感情,而且他們的前途可期,但對這兩人的熱忱和努力,他又不知道該如何來勸阻。

    「君上,某聞猛將必發於卒伍,又聞,天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楊恆叩拜頓首。

    「罷了,某同意了。」江烽喟然道:「你二人去軍中,萬事務必小心,某不是要你等畏戰惜命,但記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留得有用之身,方能行為大事,切記。」

    聽得江烽這般一說,蒙充和楊恆二人都跪拜在地,熱淚盈眶,聲音哽咽難言。

    能讓君上說出這番話的,恐怕整個淮右難有,蒙充和楊恆都是聰穎之士,自是明白江烽對他們倆的期待和關懷,如何能不感激涕零?

    看見二人拜伏在地不起,江烽覺得自己眼中也有些熱意,扭過頭:「去吧,莫做小兒女態,爾等是軍人!」

    「是,君上,那我等去了。」蒙充和楊恆擦拭掉淚水,相顧昂首,點點頭,這才挺胸退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6-8 17:41
第八節 變亂

    當蒙充和楊恆二人離去之後,江烽才忍不住抹了抹自己眼角。

    這種感覺,連江烽自己都覺得有些稀罕。

    說實話,來到這個時候三年時間了,之前他一直認為來到這個世界首要問題是求生存,只有解決生存問題,才能說其他。

    可以說從在光州當斥候一直到固始成軍,再到光澮二州入手,都一直處於一種極其不穩定,隨時可能傾覆的狀態下。

    他根本沒有太多心思去想起他,那太奢侈,也是對自己和自己身畔人的不負責任。

    如果說心態的成熟或者說環境的穩定下來,應該是在壽州納入,甚至是在梅田鄭三姓已然輸誠之後了。

    這期間,無數生離死別,剛剛建立其感情的郭泰,尚未熟悉的盧英峰,還有感觸極深的吳十二,這些人都已經逝去,哪怕是鐵石心腸,也免不了在這種掙扎搏殺的環境中生出一份感情。

    對江烽來說,身畔的眾人,還有學堂學軍中那些將自己倚為唯一支柱的少年們,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

    很顯然,他做不到,哪怕自己對這個世界並沒有多少真正的感情,但是周圍的人卻已經融入到了自己生活中。

    所以,他可以對自己不熟悉不瞭解的人或事漠然,但卻對自己周圍的人格外看重。

    蒙充和楊恆無疑都是學軍中最優秀的,他們也同樣對自己有著最誠摯最質樸的感情,他無法辜負他們的這種摯愛和尊敬,所以他不願意見到某些悲劇的上演。

    但他同樣知道自己這種感情是危險的,作為一方閥主,如果將過多的個人感情代入公務中,那後果難以設想。

    就像蒙充和楊恆所言,淘盡黃沙始見金,不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如何能砥礪成材?

    重新整編的忠正軍和德勝軍為淮右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按照江烽和崔尚的意見,這兩軍均不會留在廬州,而且都會在最短時間內完成整訓,進入淮北戰場。

    這同樣也是秦漢和駱成淦的意見,按照他們的話來說,如果不能用戰爭來證明自己,那麼這支軍隊對於淮右來說就沒有成立的價值和意義,淮右右廂軍的第一軍和第二軍不是團練軍,而是一支能打仗的正規軍。

    以蒙充的武道水準和在學堂中所學,江烽相信蒙充可以勝任一個營指揮使或者營指揮副使。

    他希望蒙充能現在營指揮副使的位置上鍛鍊一樣,學習一下如何指揮一個營的戰事,同時有助於他自己建立威信,這不單單是靠武道實力就能贏得認可的。

    莊永勝那邊的情況還要複雜一些,到現在江烽也還不清楚莊永勝發展得如何。

    從蘇鐵那邊傳來的消息,莊永勝應該是初步獲得了盧啟明的認可,讓其率領本部前往滕縣駐紮。

    滕縣位於徐州東北角,與兗州和沂州交接,也是當前災民流民大量南下的重災區。

    尚不清楚莊永勝下一步打算,但是江烽授予了莊永勝臨機權變之權。

    只要是有利於下一步淮右兵進徐州,無論什麼條件,什麼手段,什麼對象,都可以答應,都可以使用,都可以接納,一切由莊永勝自行決定,先斬後奏。

    莊永勝面臨的局面非常危險,一方面盧啟明的態度,更重要的是他還要在關鍵時刻幫助淮右這邊彈壓各方,甚至要起到殺手鐧的作用,江烽對其期望很高,而楊恆此去,也許就要走上風高浪險的第一線。

    也罷,該來的始終要來,年輕人如果不經歷一帆風浪,又如何能成長起來?

    *****************************************************

    淮右右廂軍的組建速度相當快,在江烽以防禦守捉使府令下達到廬州的第三日,秦漢和駱成淦便受令開始組建右廂軍的第一軍和第二軍。

    接近萬人的忠正軍和德勝軍將士本來對被解散就是滿腹怨氣,但是迫於形勢他們也清楚只能如此。

    他們中間相當多人都是世代軍戶,甚至是從楊行密時代就開始世代從軍了,現在要讓他們回家侍弄田地,他們根本無法接受。

    甚至還有相當多已經被解散勒令歸家的軍戶軍士不肯離開廬州城,也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派代表到了澮州和壽州,分別去防禦守捉使府和宣撫使府呈遞書信,請求給予出路。

    現在局勢驟變,不但裁撤之令收回,而且還要重新整編為淮右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哪怕明知道可能一旦組成就要上戰場,但是對這些早已經習慣於戰事的士卒們來說,這反而是一種解脫了。

    沒有用處的軍隊,那就是該被裁撤的軍隊,而有仗打才意味著你有用。

    九千多忠正軍和德勝軍士卒,除了篩選後留下來的五千人組成兩軍,以及一部分的確因為年齡和身體原因而無法勝任軍隊生涯的士卒外,仍然有兩千餘人不願意離開。

    哪怕防禦守捉使府為他們在廬州、濠州和壽州任意一地提供必要的耕種土地和安家費用,但仍然效果不佳。

    對於這些人來說,軍隊和打仗已經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旦失去這種生活技能施展的機會,他們也許就會淪為最底層的赤貧群體,或者就是盜匪。

    「成淦,何事這麼急迫?」秦漢剛來得及穿好盔甲,就聽得一陣腳步聲從廳堂外闖來,這個時候能直闖他處的,除了駱成淦,別無他人。

    「楚真,怕是要出事。」駱成淦臉色陰沉得嚇人,衝進來徑直道:「那兩千餘人不肯散去,在城門外鼓噪,要求君上再組一軍。」

    秦漢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因為長期在平盧,這一別二十年多,反而對廬州這邊情況不及駱成淦熟悉了,但他也知道這種不服王令的事情,最容易授人以柄。

    本來從忠正軍和德勝軍中整編重組兩軍之事在淮右內部就有不同意見,甚至江烽最初也是不太願意從德勝軍和忠正軍中重編軍隊的,甚至將濠州團練整編都沒有考慮從忠正軍和德勝軍中來重編。

    應該是淮北戰事迫在眉睫和嚴序以及自己這群人的主動投效,這才釋去了江烽的疑心,終於同意在德勝軍和忠正軍中重編新軍。

    按照秦漢和駱成淦的意見,重編兩軍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將九千多殘軍全數整編,這既不可能得到防禦守捉使府的批准,對於淮右來說也將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要知道軍隊一旦編成,那邊馬上要考慮武器、盔甲、衣袍、馱馬、運車、糧草等等諸多軍資,這對於目前的淮右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負擔。

    秦漢和駱成淦並不擔心這幫人能幹出什麼事情來,他們最擔心的是江烽一紙命令下來,要求自己兩軍來對這幫「亂軍」進行清剿,那就棘手了。

    要知道這些人都是在與東海軍、鎮海軍戰事中存留下來的袍澤,甚至很多人本來還是親朋故舊,這個時候突然要求他們揮刀相向,他們如何能做得到?

    可是站在江烽的角度,本來就已經網開一面給了你們出路,甚至還專門為此新建兩軍,可如果軍隊不聽命令,那還是軍隊麼?

    只怕廬州城中的淮右左廂軍諸軍就要按刀扶劍,側目而立了。

    這是最讓秦漢和駱成淦害怕的。

    從內心來說,秦漢和駱成淦也很同情這些袍澤兄弟,楊吳已滅,他們何去何從,回鄉間,他們又該如何生存?

    很大可能就會淪為盜匪,危害民間。

    可這種話他們卻不能去向江烽、向崔尚和王煌他們講,那會被人視為這是在挾勢自重,甚至會危及到整個淮右右廂第一軍、第二軍的生存。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恐怕只有我等痛下狠手了。」秦漢仰天長嘆,「沒想到成軍第一次動手就要揮向自家兄弟,這讓我們……」

    秦漢話說不下去了,駱成淦也是嘆息無語,拖下去情況更糟糕,甚至可能會被懷疑是在坐觀形勢,唯有果斷處置,才能贏得主動。

    「來人,命令全軍戒備!」秦漢也是久帶兵之人,自然明白這個時候斷然不能猶豫不決,「成淦,你還在等什麼?等君上來解職麼?趕緊去動員,準備出兵!」

    駱成淦連連搖頭,卻也無法,他知道秦漢的意見是正確的,這個時候只要稍有姿態不妥,那就是滅頂之災。

    邁著艱難的腳步出去,駱成淦也是苦澀無比,這些都是他昔日袍澤,他不比秦漢,秦漢和這批士卒沒什麼交情,但他不一樣,一旦動手,日後就是萬夫所指了。

    君上已經到了廬州,也許該去君上那裡求情?

    可君上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是在逼宮呢?

    最終駱成淦還是搖搖頭,他明白這件事情不止關乎自己一人,而是關乎全軍,否則他可以去君上那裡跪求,但關乎全軍命運,他不能如此魯莽。

    也許就有人正在等待著自己犯錯,想到這裡駱成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淮右軍中對右廂軍中不滿意者並不少,尤其是認為己方沒有立即向主君輸誠,更是被認為是三心二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7-6-8 21:09
第十節 野心家

    江烽真的不知道自己這一趟來廬州居然也會引人如此關注。

    他還是小覷了自己入主廬州對廬州士民帶來的巨大衝擊。

    伴隨著李的東海軍、鎮海軍離去,濠州的提前加入淮右,和州雖然名義上將由朝廷來人管治,但是頭腦清醒的廬州士紳都清楚,這其實是一個障眼法,和州仍然會歸屬於淮右統轄。

    這也就是意味著原來淮南吳地的廬濠和滁這一楊氏統治核心區除了滁州外,均進入淮右掌控期了。

    在這個時空中,淮南吳地的勢力範圍是在楊行密統治末期達到巔峰的,楊行密發跡於廬州,然後迅速控制了廬濠和滁四州,進而進軍揚州、楚州,最終將潤常二州收入囊中,建立起來了這八州的龐大領地。

    而像舒州、宣州、歙州、衢州這些地方小藩閥也相繼在強大的吳國面前成為其附庸,倚仗吳國作為其保護傘。

    但在楊行密逝去楊渥繼任吳王之後,徐溫通過一系列手腕迅速成為吳國真正的權臣,楚揚潤常這四州逐漸成為徐溫的基本盤,甚至也滲透到了和滁二州。

    舒州、宣州、歙州、衢州這些附庸在這期間與吳國的關係日益變薄,但仍然在名義上從屬於吳國,但獨立性也已經大大增強。

    現在隨著楊氏一族的覆沒,淮南吳地有迎來了一個新的改朝換代期,廬濠和三州入淮右,舒州也已經附屬於淮右,統轄楚揚潤常四州的李則正在與渡淮南下的蟻賊做殊死一搏,前景未卜。

    此時已經沒有人敢忽略江烽這個淮右之主對整個淮南吳地的巨大影響力,可以說他的一舉一動都在牽動著淮南吳地人的心。

    不僅僅是廬州士紳關心,就連潛伏在廬州的李吳、蟻賊、越國,甚至鎮南、鄂黃、宣州、閩地的細作耳目,都一樣對江烽的行程極為關注。

    尤其是這一次是江烽在平定廬州之後的第二度來廬州,這也意味著江烽將會對未來廬濠和三州的格局進行規劃佈局了,未來廬濠和三州的政治、經濟政策都將隨之初現端倪。

    城門口被遣散士卒的騷動還是讓江烽吃了一驚。

    他沒想到在已經整編了五千士卒之後,殘餘的士卒仍然不肯罷休。

    他本意是要來視察秦漢和駱成淦對兩軍的整編情況,卻沒有料到有這麼一齣戲上演。

    初夏的錦園裡,枝繁葉茂,綠陰如蓋。

    楊勳臉上沒有任何異樣,似乎對先前見到的周蕤視若無睹。

    「君上不必煩擾,某在想嚴序、秦漢和駱成淦他們也許比君上更為急切的想要把這件事情處理好。」

    江烽笑了起來,「勳公,這是不是給某一個下馬威啊?這麼巧?某昨晚才到,今早就能有這麼大的陣仗?難道覺得廬州很特殊?勳公任重道遠啊。」

    楊勳尷尬一笑。

    江烽已經上表朝廷,表其為廬州刺史,濠州不過是個中下州,而廬州則不折不扣的是個上州了。

    目前廬州在淮右體系中的地位也許僅次於壽州,甚至比澮州的份量都更重。

    江烽話語中流露出來的意思也很明確,廬州士紳,甚至廬州的官員也不太可靠。

    他昨晚剛到,今天就有人知曉並為之做文章起來,而知曉江烽昨晚來廬州的,除了淮右軍體系的文臣武將外,廬州這邊的人也就寥寥幾人,足見這裡邊的水深。

    見楊勳也不好回答這個問題,江烽倒也沒有為難對方。

    畢竟對方也屬於原來吳地體系中的一員,又是楊氏宗親,現在被自己推到廬州刺史這個位子上,日後和廬州士紳還要長期打交道,要讓他有個什麼樣的表態,也的確不合適。

    「招七郎、丁滿和羅鄴、趙文山來!」

    江烽聲音驟然變冷。

    「君上!」楊勳不得不開腔了:「刀下留情!」

    目前廬州城中左廂軍第一軍、牙軍、第六軍、第八軍都還在駐紮在城中,而已經正式授命組建的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卻駐紮在城外進行整訓,這一場騷亂實在太過敏感,弄不好就要成為一場大亂子。

    「勳公,莫非你要我在此坐等他們自行退去麼?」江烽哂笑道:「或者你覺得可以相信秦漢和駱成淦能向昔日袍澤戰友揮刀?那麼做會不會讓他們很為難?」

    楊勳只覺得自己脊背上滲出一層冷汗,活了五十多歲,他還第一次在一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年輕人面前這麼恐懼過。

    「君上,請稍候,我想嚴序他們會有一個交待。」楊勳咬著牙關道。

    他必須要表這樣一個態度,否則日後他也無法在廬州立足,此時他唯一寄希望的就是嚴序和秦漢、駱成淦他們能果斷出手,否則日後廬州這幫將臣就很難在淮右體系中立足了。

    江烽微微低頭,沉吟了一下,「勳公,你覺得我可以信任他們麼?」

    「君上,嚴序此人我還是比較瞭解的,要麼他會歸隱不出,而既然歸順了主君,那麼他就會義無反顧。」楊勳一字一句的道,他這是相當於在替嚴序他們作保了,不容易。

    「也罷,那我就等一等吧。」江烽垂下眉峰,「只是這種事情我擔心在廬州頻繁上演,那就令人失望了。勳公,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此風不可長啊。」

    「是,是。」楊勳再度汗出,這是江烽在告誡自己,日後擔任刺史不能失之於軟失之於寬了。

    *********************************************************

    嚴序氣得渾身發抖,雙目幾欲噴火,雙手緊緊按壓在桌案上,呼吸粗重。

    他沒想到自己苦心經營出的這麼一個局面,竟然就被柴永這個傢伙給破壞了。

    良久,他才死死盯住對方的眼睛:「柴永,你實話告訴我,有沒有人給你授意?!」

    柴永目光異常平靜,「序公,此事與他人無關,皆是某一人所為。」

    「與他人無關?哼,那君上來廬州,你如何知曉?你別告訴我,你成天在城門口守著!」

    嚴序根本不相信,他怕的就是自己陣營中有些居心叵測者,還和柴永這種野心勃勃之人勾結在一起,罔顧大局,還在做一些不切實際的夢,最終釀成的惡果卻要整個廬州士紳來承擔。

    柴永不語。

    嚴序也知道對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恨聲道:「你可知這等行徑落入其他人眼中會如何看待?你是在逼廬州人殺廬州人麼?」

    「序公何出此言?」柴永亢聲道:「某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某隻是想為兄弟袍澤們多爭取一個機會,既然淮右要對淮北用兵,為何不能多編一軍?這幫兄弟難道不比濠州團練強得多?給某這樣一個機會,某願意證明給淮右諸將看!」

    直截了當的挑明自己的意思,柴永也不再遮掩,「某就是要爭取這樣一個機會,無他。」

    「那你當日為何要出城而走?」嚴序狐疑的問道。

    「那是某別有難處,但此番某來,別無他意。」柴永搖頭。

    見也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嚴序也知道事已至此,算來算去最好的對策還真的就是只能是如柴永所言,帶柴永去見主君,聽憑主君處理。

    嚴序心中也有一個感覺,柴永這廝怕也是早有算計,似乎認定了主君會接受他的投效,若然真是如此,倒是不可小覷此人的野心和精明。

    「也罷,楚真,你與柴永同某一道去拜謁君上,讓成淦整軍做好準備,若然君上不允,那也就說不得了。」長嘆一聲,嚴序也是無奈,這一局被柴永這廝所乘,日後倒需要小心此人。

    一行人迅即來到錦園請見,很快郭岳便帶一干人入園。

    聽聞嚴序介紹完情況,再看了一眼面色沉肅的秦漢和一臉泰然的柴永,江烽也沒想到局勢居然是如此的離奇詭異。

    柴永?!

    楊溥陣營三大武道強者,秦漢隱居不出,未曾接受楊溥的招攬,周望武道水準最高,已經進入了凝丹中期的階段,甚至比自己還略強,這柴永要說才算是楊溥陣營中最有名氣的大將,但是卻在楊溥投降之日離城杳然而去。

    未曾想到卻以這樣一種方式回歸,這廝是在秀高調麼?

    想要得到什麼?

    「柴將軍,可否告知某,你為何去而復返,要知道如果當初你主動投效某,某早就許以重任了。」江烽饒有興致的看著對方道。

    「某此前並無意歸順君上,某本意是要自己拉起一支軍隊去與那李一搏,某甚至也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只是某過高的估計了那些人的能耐,也低估了要組成一支軍隊的難度,所以某隻能掃興而歸。」柴永就像是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小事,侃侃而談:「縱觀江淮,能讓否一展抱負實現某手刃李宿怨的地方,唯有淮右,某也曾想過越國,但錢氏鼠目寸光,只圖苟安,守護之犬耳,實非某報效之主。」

    江烽笑了起來,「嗯,有些人給了你支持,吾明白了。錢元自詡風流,竟被你說得如此不堪,那你如何就覺得某非守護之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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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節 精明人

    望著駱成淦剛剛離開的身影,秦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間猶如猛虎遇上了熊羆,那種兇猛的危機感陡然而生。 .

    腰間的盤龍鋏不經意的滑入手中,秦漢凝眸望向窗外,「來者何人?這個境界,何須鬼鬼祟祟?」

    一道身影昂然出現在窗外,「剛巧而入,卻讓秦兄誤會了。」

    「柴永?是你?」秦漢心念急轉,目光越發銳利,「原來如此,城門口的事情是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如果說在楊溥的德勝軍、忠正軍中能有誰名氣最大,武道境界最高,不是周望,也不是秦漢,更不是駱成淦,而是柴永。

    周望一直是楊溥的牙軍首領,武道水準雖高,但是卻並未執掌軍權,而秦漢卻是長期在平盧軍中,在廬州這邊名氣遠不及柴永,而駱成淦就更不用提了,而柴永則是實打實的德勝軍指揮副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你想差了。」柴永臉上浮起複雜的神色,「你準備和成淦一道去對昔日袍澤揮動刀槍?你要屠殺他們?」

    秦漢臉色微微一變,目光中更是陰沉:「你說不是你在背後搗鬼?」

    「我在問你!」柴永毫不客氣的道。

    「有此打算。」秦漢沒有迴避,「如果他們不能立即停止這場鬧劇,將會極大的損害我們廬州士人在未來淮右體系中地位,這將影響到未來整個廬州士紳在淮右的前途。」

    「鬧劇?」

    柴永對秦漢沒有多少好感,他也和這個早年就離開了吳地的前王親衛首領沒有任何交情,所以也沒有駱成淦對秦漢的那份尊敬。

    「他們手無寸鐵,回鄉無路,求生無法,難道就只能等著餓死?你知道現在糧價漲到多少錢一斗了麼?你知道一畝田現在要交多少租稅?你以為他們是在演戲?」

    秦漢目光不變,語氣漠然,「這改變了這件事情的性質,廬州才入淮右,你應該清楚這種事情可能對淮右高層產生的影響,君上大度,但並不代表他仁慈軟弱,一旦他認為這是有些人對他入主廬州的挑釁,他會毫不留情,到時候恐怕就不是我和成淦動手,而是淮右左廂軍的人了。」

    「他們只是在求一碗飯吃而已!」柴永語氣更硬,「秦漢,你心中只想到你們日後在江烽那裡的地位不受影響,可曾考慮過這些人的生計?」

    「君上同意了重編兩軍,他們沒有通過篩選!」秦漢生硬的回擊道。

    「但你敢說他們不是合格的士兵麼?難道他們連楊勳的那些團練兵都不如?」柴永厲聲道:「你們沒有去為他們爭取更多的機會!」

    秦漢一時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徵募重編多少軍,不是他這種剛剛歸順的武將可以置喙的。

    如果不是淮右可能要急於加入淮北戰局,淮右甚至可能只會在九千多殘軍中重編一軍。

    誰都更願意選編忠誠度更高的軍隊。

    就像濠州的團練軍,由於楊勳的主動歸順,而且據說楊勳之子也已經入了君上府中,所以這事實上也意味著濠州已經徹底獲得了君上的認可,所以濠州團練編為左廂軍也就是一種獎勵了。

    輕輕嘆了一口氣,秦漢這才沉聲道:「柴永,你應該清楚,選編多少軍,非我等能做主。」

    「那你就該去向能做主者爭取!看看這些袍澤兄弟,他們自小從軍,未習農事,你讓他們回鄉間,他們以何為生?」柴永毫不客氣的反駁。

    「可柴永,你應該明白我們如果這樣去做,可能會引來君上的如何看法?弄不好就會適得其反!」

    秦漢知道柴永所言有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在理就能行,廬州新入淮右,士紳本身就對江烽有敵意,這種情況下,江烽怎麼可能同意大規模的以原有廬州軍來編練新軍?

    「你們投效江烽,不就是認為江烽氣度不凡胸襟開闊麼?怎麼,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他還想一統江南?」柴永哂笑道:「兩千多士卒而已,難道就能讓他淮右變色?江烽就這點兒底氣?」

    秦漢搖頭,「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你應該明白這中間的意義。」

    柴永也非單純的武夫,作為統兵大將,他當然明白一支忠誠度不受保障的軍隊肯定是人主無法接受的,但秦漢的態度同樣讓他無法接受。

    「秦漢,廬州入淮右,那麼廬州日後就是淮右的一部分,無論以前忠正軍和德勝軍歸屬於誰,現在忠正軍和德勝軍不復存在了,但這些軍士仍然還在,他們仍然屬於廬州,也就是說,他們也可以屬於淮右,某相信,只要向江烽呈請稟明,這並非不可行之事!關鍵在於你們是否願意為此盡自己一份心!你們更多的只是關心自己,關心所謂廬州士紳的命運去了!」

    柴永的話有些刺耳,他是庶族出身,從最基層伍長一直幹到統兵大將,與秦漢和駱成淦這些將門世家士紳大族出身的武將不一樣,立場不同,自然觀點也就不會一致了。

    但柴永的話卻對秦漢有些觸動。

    沒錯,這些忠正軍和德勝軍的殘兵仍然屬於廬州,那麼也就該屬於淮右了,他們現在失去了效忠對象,並不意味著以後也會失去效忠對象,給他們一個效忠對象,給他們一個生存機會,他們會為此付出他們的一切。

    見秦漢神色陰晴不定,柴永也沒有再苦苦相逼。

    他此次回來也是迫不得己。

    當時楊溥決定接受條件投降,他憤而不服離去,他的同胞兄弟在江都事變當日抵抗行動中被殺,這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屈服,所以他一心想要拉起一支隊伍來與東海軍和鎮海軍再行一搏。

    但是他很快就意識到這純粹就是一種痴心妄想。

    一支軍隊所需要的各種物資裝備和輜重保障,根本就不是他一個人想要通過拉攏一些仍然支持楊氏一族的士紳大族所能做到的。

    而且楊溥的迅速離開和淮右如水到渠成般的接掌廬州,各縣都是傳檄而定,更讓他意識到楊氏一族的沒落已然不可逆轉,現在淮右,江烽才是廬州的真正主人,要想實現都李氏的復仇,就只能投效淮右,所以他才回來。

    但他沒想到嚴序、秦漢和駱成淦他們投效江烽來得如此之快,甚至沒等他反應過來,這些人就已經搖身一變成為淮右重臣和淮右右廂軍的首領,而他本來意圖博一出身的意圖頓時落空。

    柴永也知道自己現在再去向淮右輸誠已經有些晚了,被秦漢和駱成淦搶了先機,自己即便是再去也很難得到更好的機會。

    而秦漢和駱成淦這些大族出身的傢伙也從來和他這種寒門出身的武將是一路人,自己這樣單身一人去投效淮右,沒準反而會受到秦漢駱成淦這些人的排擠,所以他才等待今日這樣一個機會。

    「柴永,你意如何?」秦漢強壓住內心的憤怒和疑惑,沉聲問道。

    他還有些搞不明白這個傢伙的意圖,但他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某要你去向江烽稟報,這兩千多士卒願為淮右軍,請給他們一個機會!」柴永冷聲道。

    秦漢眯縫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柴永,「你知道君上來廬州了?你好算計!」

    江烽昨晚才到廬州,整個廬州城中並無幾人知曉,但是柴永這廝居然知道?

    而這些士卒在城門外已經逗留多日不去,但也沒有騷亂,為何卻在今日突然發作,這裡邊顯然有故事。

    「彼此彼此!」柴永也沒多解釋:「如果你不想在廬州士民心目中落下一個冷血屠夫的惡名,不想被廬州士民千夫所指,那麼某建議你按照某的建議去做!」

    「你是想和我一起去見君上?」秦漢臉色有些詭異,看著對方,慢慢悟出味道來了。

    「你可以為了你們這些士紳大族的利益而殺人,難道我就不能為了昔日袍澤兄弟的生存去爭取?」柴永沒有在意對方眼中的輕蔑和嘲諷之色。

    「哼,道貌岸然。」秦漢搖了搖頭,臉色反而緩和了下來。

    柴永說得沒錯,他不能去對同屬廬州籍的士卒們揮動刀槍,除非萬不得已,雖然柴永有其意圖,但他不在意,再怎麼說,大家都屬廬州籍,日後也許還會相互借重。

    「隨你怎麼說,各憑心中執念行事便好。」柴永淡淡的道。

    「那你為何不直接去見君上?」秦漢想了一想才又道:「你怕君上見疑?」

    這廝的確好心思,居然已經考慮到了他日後的前程了,說不定這傢伙也早有意要投君上,只是不明白這廝為何當初要離去。

    「秦漢,你還是把心思用在如何把你手上這一軍如何盡快訓練出來吧,江烽胸懷萬里,下一步必定是圖謀徐州,若是你想為廬州將士多爭取幾分地位,便要做準備。」柴永輕輕哼了一聲。

    「無需你來提醒我,我倒是要要提醒你,你既存有此意,這言語還是忌諱些好,君上大名不是隨便叫的,為人臣下者,尊者諱還是要謹記!」

    秦漢對柴永的惡感更甚,但是卻也知道此人心思精細,一旦投入君上麾下,只怕定會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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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行險

    「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柴永目光銳利,「當某得知君上意欲北上時,某便知錢元、李之流終將被君上掃入歷史的故紙堆!」

    無論是嚴序、秦漢還是旁邊的楊勳,都忍不住心中暗罵,這廝拍馬屁的本事太厲害了,難怪能成為楊溥的頭號大將,若是讓此人在淮右這邊站穩腳跟,勢必成為君上面前的紅人。

    哪怕江烽知道對方有阿諛之意,但是他還是很高興,沒誰不喜歡聽這種話,當然他也並非那種被幾句話就能煽乎得飄飄然不知所以的人,只是點點頭:「你何以知道某欲北上?」

    「不謀滁州,不求和州,君上非不思進取之輩,這等退讓,豈非有更長遠之謀?」柴永顯得很自然,「放眼淮右四周,淮北亂像已成,正是踏足的好時機,君上豈能放過?」

    對此江烽倒不在意,淮右插足淮北並非秘密,潁州一戰就已經證明了,現在南潁州依然在淮右控制之下,只是下一步如何介入才是最考綱難題。

    「於是柴將軍便用這等方式來……,證明,或者展示?」江烽語氣不變。

    柴永拜服叩首,「某知此舉不當,但請君上念及廬州軍士前途,願為君上馬前卒,以死報效君上!」

    江烽語氣轉冷,「柴永,若其他人皆以此法脅迫某,某如何來統領一地?」

    「某甘願受罰,但求君上給予某一個機會,讓某率一幫兄弟為君上效命,將功贖罪。」柴永也不辯解,只是拜服。

    廳內的氣氛凝滯起來,江烽一時間也沒有說話。

    這個年代似乎很流行將功贖罪這一方式。

    柴永毫無疑問是一個有些野望,有些心計的角色,從嚴序和秦漢等人對其表現出來的排斥和忌憚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這只是站在嚴序和秦漢等人的角度來說而已,站在江烽這個角度,他倒是很欣賞這種人物。

    單純的文臣武將,需要不需要,當然需要,這是構建自己霸業的根基,但是如果要想做出一番大事業來,那麾下一樣需要一些有野心心計的狠角色,這種人更能獨當一面,更擅長臨機權變,應對複雜局面。

    當初自己大膽將莊永勝放出去,就是發現了莊永勝有些類似於柴永的這種心性,但比起莊永勝來,柴永無疑經驗更豐富,手腕更老到。

    但江烽喜歡。

    唯一讓江烽有些為難的是如何找個台階下,若是自己就這麼大方的揮手就給柴永這樣一個機會,無疑會開一個壞頭,日後有本事沒本事的都來這麼一出,便不成體統了。

    還是楊勳最能領悟江烽的心思,立即插話道:「柴永,城外鼓噪者可是你指使而來?」

    「某如何能做這等違逆之事?某隻是同情這等士卒,但其間有居心叵測者混雜其間,欲待圖不軌之事,亦未可知。」柴永抬起頭來道。

    「那某以廬州刺史名義令你處置此事,戴罪立功,如何?」楊勳一聽,心中暗讚此人反應夠快,手腕夠狠。

    「敢不從命!」柴永長身而起,昂然道:「請君上和勳公靜候佳音。」

    半個時辰之後,三個人頭已經懸掛在了城頭,兩千多名士卒噤若寒蟬。

    ********************

    注視著眼前這個寵辱不驚的男子,江烽心中情緒也有些複雜。

    雷霆手段,菩薩心腸?斬三人來為兩千多人謀條生路?

    但他這麼做,如何來服眾?

    以這種方式建立起來的威信,根基並不牢靠,只能是一種畏懼。

    「柴永,你打算就這樣了斷此事?」江烽慢吞吞的道:「這些人此時心中震懾,固然畏服,但日後……」

    「君上,某早已經命人說明情況,亦有證據證明他們和滁州方面有勾連,並非某胡亂栽誣。」柴永泰然道。

    「哦?」江烽吃了一驚,目光也是明亮起來,「你是說你當初是有意要和滁州那邊合作?」

    「的確如此,但滁州士紳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不成氣候,某也意識到自己想得差了,所以這才回廬州。」柴永並不掩飾自己犯的錯誤,「否則想必右廂軍一二軍指揮使亦有某一個位置吧?」

    江烽對柴永的坦率也有些欣賞,哪怕是小人,此人也是真小人,毫不猶豫的將這些和滁州方面有勾連,或者說是滁州士紳安排在這邊的暗線給賣了,雷厲風行,不留遺患。

    「我想,現在亦有你一個指揮使的位置。」江烽沒有繞圈子,語氣森冷,「某有意讓你重整這幫亂兵,設立為左廂軍第十軍,原濠州團練組建的第十軍改為右廂軍第三軍,某給你十五日時間,武器、盔甲、車馬、輜重即刻配足,十五日後某要你率軍北上徐州,有無問題?」

    柴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悍然道:「十五日後,敬請君上檢閱。縱不敢與楊大人的第一軍相比,但也不會弱於其他軍!」

    口氣之大,連坐在一旁的楊堪都有些側目。

    要知道自己這第一軍可是風裡來雨裡去真刀真槍拚殺出來的,這幫忠正軍、德勝軍殘兵整編出來的角色,而且只給了十五日時間整肅,就要直接拉上戰場,這廝居然敢如此大言炎炎,若是沒有兩把刷子,不敢拿自己身家性命開玩笑的。

    「好,某就喜歡聽此言!」江烽起身,「某就授予你左廂軍第十軍指揮使,一切物資你去找崔大人協調,另,某再授予你一特權,營指揮使、副使皆由你選任,報某批准即可!」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要用這支軍隊去打硬仗,江烽自然不吝放權。

    營指揮使這一級軍官的任免物設本來是在防禦守捉使府,但江烽放權給對方,只需要向自己報備即可,這也意味著這個軍一切權利都下放給了對方。

    柴永心中有也有些觸動,都言這位人主兒雄才偉略,氣度不凡,如今一見,才發現果然名不虛傳。

    光是這番手筆就讓人折服,讓自己任一軍指揮使也就罷了,甚至還把營指揮使這一級軍官任免權都交給了自己,絲毫不懼自己任人唯親或者培養小團體,等閒之輩豈能有此風範?

    「君上但請放心,此番北上,請君上準備好勳田,定要拿下幾城來換功勛!」柴永傲然道。

    「好,某就喜歡聽這種言語,若是為將者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那仗也最好別打了。」江烽狠狠的一揮手,「但某也要提醒你,戰略上輕視對手,戰術上要重視對手,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才是我們淮右軍的作風。」

    楊堪對江烽的各種奇談妙論那也是見慣不驚了,他更感興趣的是柴永表現出來的凌厲氣勢,這讓他甚至都有些感覺到了威脅。

    「柴永兄,不知你對我們淮右北上一戰有何見教?」楊堪嘴角掛著耐人尋味的笑容。

    柴永也知道這是江烽手下的頭號悍將,雖然在武道水準上略遜與自己一籌,但是從對方身上的氣勢他也能感覺得出,對方的氣機膨脹也到了一個高原期了,也許就是差那麼一個契機,就能實現飛躍。

    「楊將軍,我們淮右軍若是要取徐州,最大敵人不在於時酆,而在於蔡州,在於時間。」

    柴永也是早有準備,侃侃而談。

    「君上必有安排,但以某個人看法,一旦出手,須得以迅雷之勢,一鼓而下,不能讓蔡州或者時酆麾下諸將有緩氣的機會,不能讓他們定下神緩過氣來,否則我們淮右的實力還不足以支撐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楊堪和江烽交換了一下眼神。

    英雄所見略同,柴永果然非泛泛之輩,也一眼就看出了目前淮右要入局徐州的關鍵。

    蔡州,時間,以及時酆麾下諸將,這幾個因素都要求淮右出擊徐州務必一擊成殺,震懾住諸方力量,讓其不能不敢妄動,然後以凌厲之勢拿下徐州。

    「唔,很好,柴永,那你抓緊時間下去整編軍隊,所需稟報任命將官,盡快報上來。」江烽點頭,「十五日後,某要看到左廂第十軍的風姿。」

    「定不辱使命。」柴永抱拳鞠躬,「屬下告退。」

    一直到柴永身影消失,楊堪才吁了一口氣,「君上,此人心思深沉,手腕不凡,要麼大奸大惡,要麼就是一代人傑。」

    江烽斜睨了楊堪一眼,似笑非笑,「七郎,是感覺到對你和你的第一軍有壓力了,還是覺得某駕馭不了此人?」

    楊堪也回以詭異的一笑,「若是論武道實力,某現在不如他,但某有自信會趕上他,若是論治軍練兵麼,某自認不輸於他,但此人敢行險妄搏,劍走偏鋒,有些與過之相似,有點兒不成功便成仁的味道,倒也不好說這是好是壞。」

    江烽沉吟著點了點頭,「七郎看人甚準,但有一點還是略有偏差,此人雖然喜行險,但卻是籌算慎密,極有城府,這一點,過之相比之下,還稚嫩了不少,或許三五年後方能有一較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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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節 沒得選擇

    氣氛格外陰鬱而凝重,三三兩兩的散兵游勇們無神的靠著軍寨的圍牆,牆邊上亂七八糟的丟著破舊包袱,行囊布袋,有幾個人幹脆就睡在了旁邊。

    整個盤蛇堡軍寨在兩千多人湧入下就顯得有些狹窄擁擠了,除了那一排略微看得過眼的石堡外,整個軍寨的中間都被一堆堆的人群給擠滿了,就像是土黃色的一張紙上塗抹了五顏六色的顏料。

    「媽的,把我們趕在這裡來,莫非是要把我們一舉圍殲?!」

    「行了,朱二賴,對你還用得著圍殲?再餓你兩天,你自己就得要臥倒在地,等人家來割你的頭你都沒勁兒反抗了,知道市面上的米多少錢一斗了麼?」

    「滾你媽的,你又知道了?幾碗稀粥難道還沒塞滿你肚子,又來勁兒了,張老旺?」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會兒你蹦得起,待會兒柴大人回來,真要招人了,你又沒勁兒了,被淘汰掉,那就怨不得人了。」

    坐在旗杆旁的張老旺懶洋洋的在自己身上尋摸著蝨子,嘎嘣一聲捏死一個,有一句沒一句的賣著嘴白。

    周圍已經圍了一大堆人,黑壓壓的好幾十個,像這樣的人堆,在軍寨裡還有十來個。

    大家要麼以原來在忠正軍或者德勝軍內的體系聚成團,要麼就是以家鄉籍貫口音圍成堆,豎起耳朵聽著內裡消息靈通人士的擺弄。

    聽得張老旺說被淘汰掉,一干人就像是被捅了一下的馬蜂窩,頓時就嗡嗡躁動起來。

    眾人都是在上一輪篩選中被淘汰下來的,既然是被淘汰了,自然也有其原因,要麼是年齡偏大,要麼就是有些病痛傷口,要麼就是軍紀不佳,而後者大概是最主要因素。

    在被東海軍、鎮海軍圍城期間,這些人頂住了東海軍、鎮海軍的進攻,但是同樣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當停戰之後,這些壓力一旦消失,有些人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恣意放縱,浪蕩形骸,最終的結果就是當要重選精兵組建兩軍的時候,這裡邊很多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篩選時間很短暫,沒有更好的表現,便立即被淘汰,而且毫無迴旋餘地。

    事實上這些恣意放縱自己軍紀不佳者,並非都是戰鬥力遜色者相反,這裡邊許多都是在戰場上敢於迎難而上拚死搏命者,正因為提著腦袋玩命,所以在下來之後才太過於放縱,結果卻栽在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選拔上。

    所以這些人很不服氣被淘汰,而他們也很清楚一旦被遣散回鄉,一無所長的他們命運將會有多麼悲慘,所以才會要行險一搏。

    現在這一搏似乎終於迎來了一絲變數。

    這是三個人頭贏來的,當然這裡邊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起碼丟了人頭的幾個人並非善類,大頭兵們也不是傻瓜,明白這背後隱藏的許多貓膩。

    他們現在更焦躁的等待著命運的結局。

    柴大將軍他們都是認識的,也正是基於對柴大將軍的信服,這些人才乖乖的來到了這個城郊外廢棄的軍寨裡。

    這盤蛇堡軍寨是當年楊行密時代修建的軍寨,距離合肥城只有幾里地,地理位置上佳,但是在楊渥時代就被廢棄了,因為從那個時代開始庫周就未曾遭遇戰事,偶爾在遇上演練各軍要來廬州點檢時一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荒棄的。

    現在大家就這樣百無聊賴卻又心中惶惶的等待著柴大將軍的歸來。

    「老旺哥,你說防禦守捉使大人能同意柴大將軍的懇請麼?」

    這句隱藏所有人心中的話被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問出口,一下子讓這群人都安靜了下來。

    從軍這麼多年,沒有誰不清楚今日這種嘩變騷亂性質有多麼惡劣,換個暴躁一點兒的君上,只怕屠刀已經揮起,人頭滾滾了。

    他們也不認為江烽就是仁慈的,仁慈者從來就不可能在軍中立足。

    但是他們卻別無選擇,回鄉間務農這種事情對他們來比殺頭還恐懼,有些人甚至從來就沒有摸過農活兒,要讓他們去和那些赤足襤衣的泥腿子一起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復一日的耕作,他們寧肯選擇死。

    所以他們在有心人的煽動下,選擇了一搏。

    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一搏的結果,但起碼他們努力了一次。

    柴永的出現讓他們更是像看到了救星,這位昔日德勝軍中的將星,肩負起了為他們請願的重任,他們的一切希望維繫於他。

    但他們同樣清楚,那位淮右之主沒有那麼容易應允,若然這種事情開了先例,對人君的威信無疑是一個挑釁,沒有誰會輕易容忍。

    氣氛格外訝異。

    看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自己,張老旺覺得自己脖子有些發癢,下意識的撓了撓。

    他是慎縣(今肥東)人,和柴永是老鄉,跟隨著柴永也算是打拚過多年,但並不意味著他就對這上邊的事情有多瞭解,只不過柴永走時他也曾尾隨詢問,柴永只說了靜等二字,這讓他才憑空生出無限希望。

    柴大將軍不是空口妄言之人,他敢這麼說,自然有底氣。

    也許這早就是一場戲?那位據說幾年前和大家一樣是大頭兵的淮右之主,說不定和柴大將軍早有有約定?

    張老旺不敢往深裡想,但他知道那位防禦守捉使大人和柴大將軍一樣,與其他將軍不同,他們都是和大家一樣的貧苦出身,都是從大頭兵幹起,也許就是這個理由能讓防禦守捉使大人網開一面?

    「咳,咳,這種事情,某也不知,要說換了別處,也許大傢伙兒早已經掉腦袋了。」張老旺挺直了自己身體,「但聽說這位防禦守捉使大人有些不一樣,他和咱們大夥兒是一樣出身,若是光州那邊的兄弟就該知道,他能體會咱們這幫窮兵漢的苦處,咱們可以上戰場去戰死,起碼能為家裡人留點兒賻贈優恤,撈點兒勳轉,但卻不能讓咱們在田間地頭老病而死。」

    張老旺的話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都是當兵吃糧的粗漢,驟然要大家去田間地頭廝混,這如何能接受?

    真還不如上陣博個生死,哪怕死了們也能替家裡博點兒賻贈優恤,運氣好還能撈點兒勳轉。

    「對,咱們寧肯去戰場上搏一把,拚個生死!」

    「寧願戰場上死,不去鄉間躺!」

    「當兵的豈能死於床底間?!」

    頓時引來一幫粗漢們的叫嚷,群情洶湧。

    「行了,柴大將軍尚未回來,大家安分點兒,難道真要讓別人刀槍頂到大家脖子上?」朱二賴沒好氣的吼了一聲:「誰讓你們沒選上?怨誰?」

    一句話又把大家給說癟了,別說沒給你機會,給了你機會,自己被把握住,怨誰?

    「不管咋樣,咱們就是求一個上戰場拚死的機會,難道這點兒防禦守捉使大人都不能滿足?都是當兵打仗,誰也不比誰孬,防禦守捉使大人要咱們往哪兒,咱們就用這條命去搏一把罷了!」

    「是啊,咱們就把這條命送給防禦守捉使大人,但得在戰場上,不是田間地頭!」

    一時間整個軍寨裡的人都被這鬧騰起來的情緒給宣沸起來。

    「好!」

    聲如洪鐘大呂,從遠處冉冉而來。

    「某就替你們爭來了這次機會!」一道人影從寨牆外破空而至,倏然落在了旗杆旁,張老旺、朱二賴等人早已經讓出了一個圈子。

    柴永昂然落地,環顧四周。

    四周的人開始湧來,圍繞著旗杆周圍形成一個密不透風的巨大圈子。

    「某已經懇請防禦守捉使大人,君上已經同意某組建淮右左廂軍第十軍,編制二千五百人,設五營二十五都,五個營指揮使和五個營指揮副使,二十五個都頭和副都頭,在場諸位,若是有意競逐此位,現時便可在某這裡列隊報名!」

    柴永的聲音清晰洪亮,整個軍寨內每一個角落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其餘眾人,便可到右面門口報名入籍,二千五百人,張老旺!」

    「屬下在!」

    「你與朱二賴二人負責組織士卒報名選拔,若有差池,某便要你的人頭!」

    「大將軍放心,某與二賴便是不吃不喝也不敢耽誤將軍大事!」張老旺面泛紅光,昂首顧盼,嘿然道。

    「好!三日內,諸營成型,某要看到各自操練,意欲搏這營指揮使、都頭職位者,儘管放馬過來,某隻相信自己的眼睛,少把那些沒用的花巧拿出來糊弄某!」柴永森然道。

    柴永很清楚自己面臨的壓力,江烽給了自己這樣一個機會,實際上也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十五日之後,第十軍就要和左廂軍第一軍、第六軍、第八軍、牙軍這些軍隊以及秦漢、駱成淦的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一併出發前往濠州,隨時可能投入到淮北戰場上去,如此緊迫的時間,要把這支軍隊迅速打造出來,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而且挑戰還不僅僅止於此,第十軍若是想要在淮右軍中站穩腳跟,勢必要在這一戰中有所展示,而江烽也明確表示第十軍必須要在第一戰中證明自己,這才是最關鍵的。

    雖然不知道這一戰會是如此打,但柴永知道,這將是一場生死惡戰,而他和他的第十軍沒得選擇!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1 21:42
第十三節 成軍

    盤蛇堡軍寨一隅,百餘人簇擁在這裡,一條獨隊直接通入石堡中。

    這盤蛇堡軍寨內的石堡雖然經歷了幾十年,但依然堅固,一張木案,一把胡椅,孤燈如豆,讓本來有些陰暗的石室內明亮了不少。

    距離石堡大門有十步之遙,所有人都等待在外邊,一個人一個人進入面試。

    這是柴永定的規矩,他要親自一個一個的考核面試。

    第十軍沒有多餘的機會,第一戰就可能是直接面對淮北感化軍的精銳的搏命一戰,所以柴永沒得選擇。

    他必須要牢牢掌握自己手底下的這幫兵頭,搞清楚他們的實力底細究竟如何,在上陣時才能心中有數做出最合適的安排。

    十多天時間,他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機會來一一通過訓練來觀察,這種面對面的直接詢問考核觀察瞭解,更具有直觀性。

    作為在德勝軍中拚殺了幾十年的宿將,柴永對德勝軍中的軍將還是相當瞭解的,只可惜秦漢和駱成淦也不是等閒之輩,在前期的選拔中早已經將優秀者一攬無餘,剩下的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毛病,或者就是出了狀況的了。

    好在他現在不是德勝軍廂都指揮使,而只是一軍的指揮使,在要求上就不會那麼高。

    對德勝軍出身的軍將他只需要簡單詢問幾句,再看看對方表現就能知曉大概,但忠正軍那邊的人則需要認真考察,防止錯漏。

    都頭和副都頭這一級別的角色尤為重要。

    他們在戰爭中將直接肩負起衝鋒突擊的重任,一方面需要相當的武技,另一方面也需要相當的指揮統御和組織協調能力,可以說這一級軍官是承上啟下最為關鍵的,所以他必須要親自考核。

    在德勝軍擔任左廂都指揮使時,他只關注營指揮使和營指揮副使這一級別的軍將,但現在他需要直接接觸都頭和副都頭。

    身份角色變了,但是柴永卻絲毫沒有沮喪的感覺,相反更有一種重新塑造自我的衝動和挑戰感。

    在吳地承平已久,沒有戰事的日子,讓他有些寂寞。

    而一旦東海軍和鎮海軍來襲,德勝軍長期和平養成的懈怠和麻木使得他們從一開始就處於絕對不利情形下,一直到連敗幾戰之後才開始慢慢恢復過來。

    只可惜先機已失,東海軍和鎮海軍是早就蓄謀已久,沒有再給他們多少機會。

    現在雖然他從廂都指揮使變成了軍指揮使,但他反而有一種年輕時候的衝動感,下一戰將直接面對感化軍的精銳,他渴望通過這一戰來證明自己,也渴望用戰功來贏得江烽對自己的認可,以及淮右軍其他軍將對自己的尊重。

    「齊謙,和州含山人,原任忠正軍左廂第五軍中營指揮副使,……」

    「前次招募為何落選?」柴永上下打量了一下站在自己面前這個有些混不吝的浪蕩子。

    武道水準起碼是天階洗髓期以上了,準確的說是結體期了,在忠正軍中擔任指揮副使已屬委屈,為何在前次選拔中未能入選?

    「酒醉誤事,未能參加。」男子沒有任何隱晦。

    「吾觀你武道水準已有結體期實力,為何在忠正軍中只得以營指揮副使?」柴永徑直問道。

    「調戲新安王侍女,杖責降職。」男子仍然是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哦?」柴永咧嘴一笑,「好膽!」

    「無心之舉,奈何?」男子眉目間依然有些懷念的味道,這讓本來不喜這傢伙的柴永都不得不承認此人有些桀驁,不過只要能上陣殺敵,這些都無關緊要。

    ……

    「大將軍!」門外傳來張老旺急促的聲音。

    「何事?」柴永皺起眉頭,他最不喜這種臨時打亂自己考核的行為。

    「軍寨外新來了一千多人,要求參與選拔,軍寨中人不答應。」張老旺有些頭大,他也沒想到此次選拔會影響這麼大,連那些未曾參與鬧事騷亂已經準備歸鄉的士卒都被驚動了,立即丟下包袱跑來了。

    「哦?!」柴永也有些意外。

    九千多忠正軍和德勝軍的殘軍,除開第一輪被選拔走的五千人,剩下四千餘人,有五六百人的確是主動願意回鄉,這些人大部分都是有傷或者年齡太大,打不動了,所以獲得一些補償,便願意回鄉了。

    剩下的接近四千人,除了這兩千多人參與鬧事騷動,另外一千多人則是首鼠兩端,既不願意回鄉,但又不敢參與鬧事,現在卻想來坐享其成了,自然會引起這些參與冒險鬧事者的不滿。

    略作思索,柴永沉聲道:「告訴大夥兒,此次選拔,一旦入籍,十日後便要打仗,生死有命,讓他們考慮清楚,若是仍然願意,那便讓他們參選!」

    他需要的是能打仗的人,無所謂投機不投機,上了戰場,只要你夠狠夠機靈,能活下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

    「喏!」

    選拔持續了一天。

    營指揮使和營指揮副使都無話可說,這是要靠真本事的來說話的,能入圍營指揮副使這一級,在各軍中大家都知根知底,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便知。

    但是都頭和副都頭這一級別卻是競逐激烈,柴永也不怠慢,一個一個過關,愣生生到晚間才算是敲定。

    不得不說,在經歷了與東海軍和鎮海軍的連番大戰之後,尤其是在經歷了十多日東海、鎮海兩軍圍攻之後,這殘餘下來的九千多士卒都算得上是砥礪之後頗有戰鬥力的了。

    起碼這些人比那些從未上過戰場見過血的新卒不知道要強到哪裡去了,連柴永都要承認,這些兵卒比起當初尚未與東海軍、鎮海軍接戰之前的德勝軍都要強許多,篩選出來的這兩千五百人仍然具備相當實力,哪怕是被淘汰的這一千餘人,他覺得都值得保留下來。

    ……

    「在座的都是我親手選拔出來的,無論大家以前屬於忠正軍還是德勝軍,現在我們都屬於淮右左廂軍第十軍,這個番號編制是君上讓本來已經佔了這個編制的濠州團練讓出來的,我們有幸入列淮右左廂軍,……」

    一個個齊刷刷坐在石凳上的各營指揮使、副使、都頭、副都頭,挺胸抬頭,傾聽著柴永的訓話。

    「君上為什麼會給我這個機會?不是某面子大,也不是君上看大家可憐,是因為某向君上保證,某可以帶你們這幫兄弟為君上打贏一戰,無論我們的敵人是誰!」

    「某知道大家心裡都有怨氣,憑什麼昔日的袍澤可以先入選?憑什麼我們就險些被逐回鄉?但某要說,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們要證明自己,只需要一戰!」

    「打贏這一戰,一切輕視都將離我們而去,我們可以告訴所有人,不是你走在前面就一定強,打仗,終歸是要用命去搏的!」

    ……

    *****************

    「沒想到柴永居然有這等本事,居然三日之內就把這第十軍給立了起來。」江烽沉吟了一下,「不過他提出剩餘千餘人是否可以考慮組建為團練兵,九郎,你覺得如何?」

    對第十軍的點驗是王邈親自去的,回來之後,王邈對第十軍的狀態極為看好,這也讓江烽十分好奇。

    「屬下覺得完全可以,以某的觀察,這第十軍的氣勢不比第六軍、第八軍遜色,比起第四軍、第五軍甚至還要強,尤其是他們經歷了幾番戰事,這尤為難得。」

    王邈把第十軍與第六軍、第八軍戰鬥力並列,也足以證明其對第十軍的看好了。

    「而且柴永的武道實力在現在咱們淮右軍中怕是僅次於大人和況兄吧?比起秦漢也不遑多讓,七郎都要遜色一籌,加上哀兵必勝,某很看好這支軍隊下一戰。至於他的建議,不妨讓這一千餘人隨行到濠州,以濠州團練名義暫留,也許未來還能派得上用場。」

    「九郎如此高看,倒讓某很是期待未來第十軍的表現了。」江烽笑了起來,「好在這徐泗戰場上多的是展現機會,到無需擔心沒有機會,第四軍、第五軍未經戰陣,過之一直不太服氣你對第四軍的評價,要用血來證明自己呢。」

    「是麼?過之如此有信心倒真是好事了,但他很快就會明白,沒有經驗的新軍和上過戰場的老軍差別有多麼大,而且某也敢肯定,事實上過之也做好了付出代價的心理準備,只不過他是煮熟的鴨子的嘴巴硬罷了。」

    聽得王邈這麼洗刷張挺,江烽也是哈哈大笑,「九郎評得好啊,過之就是這種人,且看第四軍這一戰的表現吧。」

    「君上,道藏所那邊覺得壓力太大,雖然材官所那邊已經全力以赴的支持道藏所的需求了,但是用量太大,恐怕很難趕得上戰事需求啊。」王邈想起另外一事,「廬州這邊的術法人才亦是不少,道藏所有意將其招募起來,全數遷移到澮州去。」

    「嗯,此事可行。」江烽點點頭,但是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九郎,我看可以暫緩,若是我們在徐州戰事順利,只怕日後需要調整的東西有許多,屆時再來統一安排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2 20:38
第十四節 微動

    江烽的話讓王邈也明白過來。

    徐州一戰是關鍵一戰,如果真的淮右如願以償拿下徐州,那麼整個淮右的重心都要隨之發展變化,未來許多事宜的佈置安排恐怕都要為之調整。

    無論是壽州還是廬州,其戰略意義和價值都無法和徐州相提並論,尤其是在淮右還將面臨北上與胡人爭鋒的前提下,日後的建設也需要圍繞徐州來推進,這又會是一個大的變化調整。

    「也罷,只能等一等看了。」王邈慨然道:「這一戰關乎我們淮右未來命運!」

    「呵呵,九郎,命運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要靠我們自己去創造,可是我有這個信心。」江烽推開窗戶,「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縱觀中土,蠻胡橫行,要捍衛我們漢人的尊嚴,就得有捨我其誰的決心!」

    「天下英雄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王邈是大族出身,對詩文並不陌生,江烽吟誦這首詩詞,第一句氣概不凡,但是第二句去有些悲涼的氣息,讓他有些意外,「大人這首詩倒是很有意境韻味啊,下兩句呢?」

    「呃,」江烽有些尷尬,這電影《笑傲江湖》中的詩詞究竟是誰寫的他也說不清楚,不過詩句倒是記得很清楚,「宏圖霸業笑談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這兩句一出來,王邈立即就皺起了眉頭,「君上,這是你所作?」

    江烽有些惶惶,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莫非這還真是李白所作,那自己就有點兒丟臉了,「呃,怎麼了?」

    「這後兩句心境太過消沉頹廢,非人主所作,君上不過二十有三,擁有淮右數州,正當奮發上進之時,豈能沉迷於此等煙雨淒涼心境?」王邈正色道。

    被王邈義正辭嚴的一番話弄得有些尷尬,沒想到好不容易抄襲一首詩,還給弄得不符合意境受一番教訓,看來這文抄公還真的不好玩。

    打了個哈哈,江烽趕緊道:「無心之作,並非有意。」

    「言為心聲,君上若是覺得壓力,不妨用其他方式排解,千萬不可生出氣餒之心。」王邈不得不多叮囑兩句。

    江烽太過年輕,承擔起這麼大的責任有時候難免會感覺到壓力巨大。

    說實話這位君上也算是相當敬業的了,與其他人主相比,既不崇尚奢華,亦不愛好女色,幾乎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淮右軍的發展上,哪怕是有些特殊愛好,在王邈看來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就像那小周後一事,他和楊堪等人都已知曉,但是都覺得不算什麼事情,喜歡一個女人罷了,在這淮右之地,他喜歡哪個女人又有什麼不得了,更何況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降臣妻妾而已。

    「呵呵,九郎,沒那麼誇張,我這個人心志還是挺強的。」江烽趕緊撇乾淨,別讓手底下這幫人誤解,就不妥了,「對了,既然九郎這麼看好那一千多殘兵,我看倒不如讓這些殘兵精簡選拔為兩營兵,暫定為淮右右廂軍第五軍,直接遣往潁上,再令許子清從北方流民中精選一千五百人,進行混編,以這兩營老卒為基礎,把右廂軍第五軍組建起來。」

    淮右淮右右廂軍第四軍是以潁州顧華部在選編南潁州精壯增補之後成立起來的,現在也在上蔡整編訓練。

    王邈心中一凜,「君上可是擔心蔡州那邊會有動作?」

    「不可不防啊。」江烽苦笑,「我也希望我們能出其不意的一舉得手,但是姚承泰部駐紮符離和蘄縣以及通橋的兵力不比其他,均為精銳,縱然這麼些年有些懈怠,但一旦戰起,他們也明白關乎自己生死命運,所以勢必殊死抵抗,一旦稍微拖延,只怕蔡州就要介入,所以我們必須要在潁州這邊留一手,防止蔡州軍介入力量太大。」

    像北伐徐州戰事是一個極其龐大的綜合性行動,既要針對徐州感化軍各部的反應做出部署,又要考慮外部尤其是蔡州軍可能做出的反應,還要計算如何在最短時間內達到效果,各種細微的變數也許都能成為改變戰局結果的因素,不能考慮周詳。

    「君上,越是如此,我們在時間上更不能拖延了,我覺得越早啟動越好。」王邈也忍不住嘆氣,「只是莊永勝那邊也不知道進展如何了,那傢伙雖然精明膽大,但是盧啟明也非善茬,還要看盧啟明個人的想法。」

    ************************************

    滕縣。

    這裡地處沂蒙山麓,位於徐州東北角落。

    在這個時代,以微山湖為首的南四湖因為沒有河水南侵,所以尚不存在,泗水從沛縣東面繞城而過,而泗水以東的這個伸入兗州和沂州之間的斜角就是滕縣轄地。

    正因為這裡地處兗州和沂州夾角之間,而且距離蒙山和泰山都不算太遠,所以這裡一直受到兗州沂州影響很大,或者說這裡的民風更接近於齊魯。

    莊永勝按住自己邯刀站在城牆頭上,注視著北方。

    滕縣面積不小,人口亦是不少,但是城池的城牆卻不算高厚,縣城也不大。

    驛道從兗州州治瑕丘南下,過鄒縣、嶧山,便進入滕縣境內之弟滕縣縣城,而另一條驛道則是從滕縣向東可進入沂州西部大縣——費縣,向東南則可蜿蜒小道抵達沂州另外一縣——承縣(現棗莊)。

    黑色的人流仍然斷斷續續的在地平線上出現,每每看到這一幕,莊永勝都覺得頭疼。

    來滕縣之前,莊永勝還有些擔心是否能如願以償的擴軍到兩個軍,但是現在,只要你有糧有武器,別說兩個軍,就是五個軍十個軍,也能輕而易舉的募集到兵源組建起來。

    來自任城和鄒縣的流民正在源源不斷的向滕縣湧來,而從東面的費縣過來的流民數量也是不少。

    僅僅是自己進駐滕縣不到一個月時間裡,從北面兗州和東面沂州湧入的流民數量起碼超過了六萬人,而且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

    他已經連續像駐紮在沛縣的盧啟明去了四次急報了。

    現在雲集在滕縣的流民災民數量已經超過了八萬人,來自徐州的命令是要求將這些流民攔截在北面,不准踏入彭城,最好能將其驅逐回兗州和沂州,但這顯然是一件無法完成的任務。

    別說無法完成,就算是能完成,他也不會這麼去做。

    如果不是他的刻意派人去兗州和沂州那邊去宣傳,流民來的勢頭也不會這麼兇猛,如果不是他態度曖昧的阻攔,流民又怎麼會大規模的繞過滕縣向彭城進發。

    除開他在酂縣組建起來的一軍外,到滕縣這邊之後,新的這個軍又迅速組建起來了,但是這也好逛了他從淮右、亳州梁緒以及到徐州這邊之後盧啟明那裡獲得的所有錢銀糧草和武器。

    兩軍在手,看起來似乎也有些實力了,但莊永勝卻知道比起自己在潁州時的一軍牙軍,這兩軍力量都還差得遠。

    除了原來的那一個營算是老底子外,其餘在酂縣和滕縣新編的九個營四千多人全都是新卒,戰鬥力堪憂。

    哪怕他也從兗鄆老家那邊招攬了一些老兄弟來,又從一些潰散的泰寧軍潰軍中選拔了一些軍官老卒,但是新軍就是新軍,訓練時間又短,不能指望他們能有多大的戰鬥力。

    「大兄,蘇大人他們來了。」

    身後傳來莊永濟有些疲憊的聲音。

    「唔,我知道了。」莊永勝沒有回頭。

    蘇鐵和楊恆出現在城牆頭上。

    這種縣城城牆不高,而且也沒有馬面和藏兵洞這類更為複雜的構造,單純的牆面,雉堞,還有一些簡單的防禦設施,構成最尋常的防禦體系。

    「永勝兄。」

    「蘇兄,這是……?」

    「這是楊恆,剛從澮州過來,他希望能在這一次徐州戰事中一展所長。」蘇鐵還不清楚莊永勝的態度,所以語氣也很委婉,「君上對這些從大道學堂和學軍裡成長起來的年輕人都很重視,他們父輩都是在淮右軍中犧牲了的。」

    「見過莊大人」」

    莊永勝目光微動,他聽說過大道學堂和學軍,知道大道學堂大部分接納的都是淮右軍中犧牲了父輩且自己又無人撫養的孤兒,很得君上的看重信任。

    說實話,莊永勝也很羨慕這種體制,他也希望自己的部下們一樣可以享受到這種待遇。

    「蘇兄,不知道以後我這些兄弟們如果陣亡,他們的子侄能否享受此等待遇呢?」莊永勝假意問道。

    「永勝兄難道還懷疑君上的信譽麼?」蘇鐵正色道:「之所以我請永勝兄務必要將軍中士卒名單一一造冊報送回防禦守捉使府杜大人那裡,就是因為這方面原因,若無冊簿登記,何以證明系我淮右軍中人?」

    蘇鐵所說的杜大人是指杜拓,他是防禦守捉使府判官,掌管司法,也就涵蓋獎懲優恤。

    「只要是君上認可的,我這兩軍兄弟如果在此戰中有陣亡者,均可享受此等待遇麼?」莊永勝追問。

    「當然。」蘇鐵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唔,那某就放心了。」莊永勝舒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楊恆身上,「某也早聞學軍比君上的親衛更親近,也是君上最器重的所在,歡迎來某這裡,只是某這裡情況不佳,還要咱們共同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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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節 等待

    楊恆也清楚這莊永勝是驍悍桀驁之輩,能剛入淮右體系就主動請纓來徐州搏一把者,沒點兒膽魄不行。

    雖然觀其武道水準,不過靜息後期,但狠辣勁兒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君上選此人來這邊,倒是一個合適人選。

    「莊大人,某是小字輩,來滕縣是某主動向君上申請的,因為某覺得徐州一戰,莊大人所部很關鍵,所以某想追隨莊大人立下一番功勛,以報君上。」楊恆很會說話。

    莊永勝果然來了興趣,身體也轉了過來,一隻手扶在雉堞上,饒有興致的看著楊恆:「楊恆,嗯,既然來某這邊,不如先跟隨某身邊吧,說說為何某這邊很關鍵?」

    「大人可以喚某大郎,亦可叫某德盧。」楊恆語氣中恭敬中帶著幾分自信,「徐州乃是淮北核心,時酆以及麾下諸將盡皆掌握重兵,君上欲取徐州,無論如何也會和其中一兩部硬碰,以淮右目前的兵力,未必能佔據多大優勢,而大人所部就將是一支奇兵。」

    奇兵?莊永勝撫摸著自己下頜,目光耐人尋味,「德盧,你可知某這兩軍皆為新建,其戰鬥力恐怕不盡人意,若是以為奇兵,到時候難以生到奇效,耽誤了君上大事,某就百死莫贖了。」

    「大人,所謂奇兵,就未必是完全靠其戰鬥力了,奇,就是指在意想不到的時候,以敵人無法想像的方式在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出現,這就是所謂的奇,有時候一支奇兵也許能起到五倍甚至十倍於其本身的作用效果。」楊恆微笑著道。

    蘇鐵也滿意的看著這個自己帶來的青年,雖然自己年齡並不比對方大幾歲,但是這幾年的打磨,蘇鐵覺得自己在心理年齡上已經比對方大許多了。

    楊恆在學軍中的表現十分優秀,這沒什麼,但是敢主動申請來滕縣,那就不一樣了,就憑這一點,蘇鐵都覺得此子值得培養。

    而眼前的表現也證明了自己的判斷,他能看出莊永勝對此子的印象也極佳,先前還有些疏離感,此時就被拉進了不少。

    「唔,德盧所言深合某意啊,某也希望能為君上出奇兵,助君上成就大業啊。」莊永勝咧嘴一笑,這牆頭上方圓二十步之內只莊永勝、莊永濟以及蘇鐵、楊恆四人,無虞其他,所以莊永勝也不避諱:「德盧看似有些想法,某願聞之。」

    楊恆看了一眼蘇鐵,蘇鐵的目光裡充滿了鼓勵,他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抿了抿嘴道:「大人,我首先需要問大人幾個問題。」

    「好啊。」莊永勝也來了興趣:「某知無不言。」

    「目前滕縣聚集了多少兗鄆沂三州流民災民?」

    「八萬來人吧,已經有部分繞過滕縣南下了。」莊永勝想了想道。

    「徐州方面可曾要求阻止這些流民南下?」楊恆想了一想,又問道:「如果這些人無法阻止而南下了,徐州方面會如何應對?」

    這個問題比較難回答,莊永勝也思考了一下,「盧啟明的確要求某想辦法阻止這些流民南下,但是某也回信,要求沛縣方面提供糧食,否則根本無法延阻這些流民南下,而盧啟明那邊只運送了很少一些糧食來,杯水車薪,根本無用。」

    「那大人現在阻滯這些流民南下是否別有用意?」楊恆追問。

    「唔,某有意讓其匯聚更多一些,屆時可以無法阻延為由,陸續放其南下,同時安排細作期間,徐州方面有可能會阻止這些人進入,但是如此大的群體,加上徐州城內士紳亦有需要奴僕勞役者,或許可以混入一部分。」莊永勝沉吟著回答道。

    數萬流民南下徐州,以目前徐州的控制力,要說全數拒絕入城,很難做到,而且這些流民中不乏年輕力壯者,女性中也不乏年輕貌美者,徐州城中士紳亦有購買奴僕婢婦的可能,這樣細作便可趁機混入。

    「某聞大人麾下亦有不少來自兗鄆盜匪?」楊恆突然問道。

    莊永勝臉色微變,但注意到楊恆目光平靜,意識到對方恐怕是別有用意,坦然道:「嗯,某以前便是盜匪出身,有不少舊友仍然操持此業,某這次來滕縣,就有不少老友意欲歸順脫離盜匪。」

    「大人,某的意思是如今滕縣已有數萬流民,這些人則其精壯亦有萬人,若是能說通大人舊友隱入其間,……」

    楊恆沒有再說下去,但莊永勝已經明白過來,眼睛一亮,「德盧的意思讓其組織起來成為另一支『蟻賊』?」

    「這麼說亦無不可,若是上萬『蟻賊』南下,徐州勢必震驚,若是南面再有什麼變動,大人以為徐州可否會找大人所部南下增援徐州呢?」楊恆進一步道:「若是徐州城內再有人作亂,招大人南下的可能性是否會更大一些呢?」

    一連串的設想讓莊永勝心中也是震撼無比,對眼前這個十六歲的白皙青年多了幾分激賞。

    這個設想雖然中間尚有許多需要具體斟酌之處,但是卻突破了之前自己的一些思路窠臼,以匪脅,以謠亂,製造形勢,迫使徐州招自己南下,的確大有可為之處。

    見莊永勝為之意動,蘇鐵也有些感慨,楊恆這小子一路上就在問自己滕縣這邊的各方面情況,看來那個時候就已經再琢磨如何來遊說莊永勝了。

    這一來就給了莊永勝一個驚喜,看樣子這小傢伙在莊永勝這邊站穩腳跟是不成問題了。

    「德盧,茲事體大,尚需細細琢磨,不過某覺得有可為之處,……」莊永勝笑了起來,「蘇兄,看來君上是為某送來一個小周瑜啊。」

    「呵呵,永勝兄這邊關係重大,君上極為重視,此戰須得萬無一失,楊恆年輕,許多方面考慮未必周全,大主意還得要永勝兄來拿,莫要過於高看他了。」蘇鐵含笑道。

    「蘇兄過謙了,日後德盧就是某的幫手,蘇兄再低看德盧,就是再小覷某了。」莊永勝大笑著道。

    ****************************************

    楊恆進入狀態極快。

    只用了三天時間就已經把莊永勝手中的兩軍力量進行了一個梳理,並就如何來將滕縣縣城內外的數萬流民災民進行組織發動提出了一個方案。

    事實上方案並不複雜。

    就是以莊永勝三名昔日舊友作為核心,拉攏一批骨幹,迅速以老鄉關係為網絡進入這數萬流民中。

    先拉起一個小群體,篩選出動員組織能力較為突出者,結成一個較為穩定的脈絡,然後主動出擊去發掘勾連。

    莊永勝三個舊友中兩名本來已經進入了組建的新軍中,但是這個任務顯然對他們來說更具挑戰性和刺激性,都迅速脫離出來,接受了這個任務。

    而另外一個錢寧則是從泰寧軍中脫逃而來,也是一名驍悍的角色,他的立意更高,直接拉起了桿子。

    在莊永勝有意無意的縱容下,十日時間不到,三個群體便隱隱成型,並迅速瓜分了接近十萬流民中的精壯。

    期間滕縣原團練軍的一個器械庫被哄搶,被搶走長矛千餘,緊接著錢寧率領的流民便迅速離開滕縣向東南進入沂州的承縣,在承縣境內掀起一波狂潮,短短十日內就連克多家當地士紳的塢堡,實力迅速膨脹起來。

    另外兩群人動作也不慢,一邊開始南下,一邊開始向週遭的士紳豪門們發動要挾,要糧要錢要物,若然不滿足其要求,便會圍在你家中周圍不走。

    莊永濟踏入楊恆的靜室時,眼睛裡已經不復有前一段時間裡常有的不屑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年輕人頭腦比他的武道水準強得多,也有用得多。

    三個群體帶走了大部分流民,雖然流民仍然還在不斷從北邊向南而來,但是壓力已經小了許多。

    而且豐縣、沛縣那邊也已經有些躁動起來,不斷有大批鄆州方面的流民從他們北面下來,阻攔不了,便只能放任他們南下。

    「德盧,盧啟明那邊來了消息,說徐州對我們這邊阻攔不力很不滿意,他也有些壓力了。」莊永濟也是個直爽性子,一旦接受了對方,話語裡就沒有那麼多拘束了。

    「有壓力也未必是壞事,現在哪裡沒有壓力啊。」楊恆收拾好桌上的文檔,站起身來,「永濟兄,越是有壓力,說明徐州那邊不好過,徐州那邊越不好過,我們這邊才有機會,現在盧啟明還在首鼠兩端,當他意識到必須要做出選擇的時候,莊大人才能有機會進言。」

    「某有些擔心盧啟明如果不願意南下呢?」莊永濟摩挲著下頜。

    「永濟兄,盧啟明他不願南下?難道他以為他可以依託豐縣、沛縣和滕縣獨立?不南下,無論誰日後贏得徐州,他都沒有出路,他必須要做出選擇,他不蠢。」楊恆搖頭,「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不斷的給他施加壓力,同時也要等待君上那邊的動作,我相信君上那邊現在也該有所動作了。」

    楊恆的目光穿透窗戶,望向南邊,夕陽如血。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3 20:26
第十六節 對手

    亳州州治譙縣縣城。

    整個亳州呈一個斜三角形,雎水、渙水、渦水、淝水,四條西北——東南走向的河流由東向西次第展開,其中渦水無疑是最重要的河流,它斜貫整個亳州,真源、譙縣、城父、山桑(蒙城)四縣均緊鄰渦水水河畔。

    亳州八縣,分佈極不均衡。

    北面緊鄰著陳州、宋州這一線就有五個縣,鹿邑、真源、譙縣、酂縣、永城,幾乎成一條直線橫排。

    其餘三縣除了臨渙龜縮在緊鄰東面的徐州邊上,就剩下兩個縣,一個是佔據中部的城父縣,一個是佔據南部的山桑縣,可以說這中南部兩個縣論轄地面積幾乎就佔到了整個亳州接近一半。

    作為州治的譙縣,位於北面五縣正中間,但由於位置太過於靠北,所以譙縣到最南面的山桑縣城,足足有三百里地。

    正是由於廣大的面積,肥沃的土地,使得蔡州才對亳州垂涎三尺,哪怕是冒巨大風險也要一舉拿下。

    拿下了亳州,就可以使得蔡潁亳三州可以連為一體,蔡州的戰略縱深得到極大拓展,尤其是對處於蔡州和亳州之間的南陳州乃至整個陳州構成一個包圍態勢,一旦日後形勢有變,便可很輕鬆兩面夾擊,重奪南陳州乃至整個陳州,這也是袁家為什麼處心積慮也要拿下潁亳二州的一個重大原因。

    袁無畏輕輕的咳了一聲,目光還在街道上流淌著。

    不得不承認,譙縣這個州治所在地還是有些底蘊的,雖然整個亳州都經歷了蟻賊的洗劫,但是作為州治所在地,譙縣反而因為其他縣份遭遇荼毒肆虐使得大量士紳逃入譙縣,呈現出一種畸形的繁榮,哪怕是後來蟻賊已經撤離了亳州,但是害怕蟻賊去而復返的許多士紳,仍然在城裡駐留,未曾離去。

    雖然落入袁家的手中時間還不長,但是看得出來街上的熱鬧景像已經在慢慢恢復了,這既讓袁無畏感到欣慰,也有些擔心。

    欣慰自然是袁氏在潁亳二州的策略還是奏效了,採取拉攏和寬鬆的政策,使得原來十分抵制袁氏入主的本土士紳開始慢慢接受了這個現實,尤其是在一些商業專賣特許權利開始拋出來之後,本土士紳商賈也開始分化瓦解了,而只要開了這樣一個頭,那一切就好辦許多了。

    擔心的事情也不少,看看街道上不斷湧入的北方災民,袁無畏就在為存糧心焦,現在的亳州一樣缺糧,糧價已經漲到了1900文一斗,而且很多時候還有價無市。

    蔡州那邊的還是有些糧食儲備的,但是由於整個中原地區的天時不好,蔡州糧價也一直處於上漲趨勢,如果要運到潁亳二州來,價格還會上漲一截,

    對於北方來的流民災民,現在袁家內部也是分歧甚大,支持收納的是認為潁亳二州經歷了蟻賊的肆虐,人口損失很大,甚至各縣的土地大量拋荒,所以急需這些流民來充實復墾。

    反對者的原因也很簡單,潁亳二州養不起這麼多人,沒有那麼多糧食,以現在蔡州的實力,這些流民許多都沒法熬過這個冬天。

    可是如果將這些北方災民流民攆走,這些人可能會繼續南下,進入淮右,而真的過了這個冬天,一旦明年老天爺開眼了,潁亳二州要想再招募到這麼廉價人口,那就別想了。

    馬蹄踏踏,袁無畏忍不住又咳了一聲,前面的親衛已經跳下馬來,替他來引馬,到地方了。

    一座有些歷史的老舊官衙了,但是寬闊的大門和面前寬敞的街道,足以讓人明白這裡是什麼所在。

    目前袁氏在亳州的控制中樞就在這裡,亳州刺史府。

    由於身體尚未徹底痊癒,袁無畏就不得不出關,所以袁無畏估計自己恐怕要比預料晚上半年才能慢慢修復,這不是好事兒,但他卻無法回絕家族的召喚,這種大事面前,個人的一切都可以捨棄。

    進入刺史府,人來人往,這一方面也顯示出亳州的勃勃生機,唯有事多人忙,才證明現在袁家已經逐漸控制住了整個亳州,一切命令安排都從這裡發出。

    袁無畏沒有去別的地方,直接去了職方房。

    只是按照蔡州模式移植過來的職方房,也是各家藩閥必不可少的機構。

    由於亳州新入,職方房基本上就是從原來蔡州那邊的分支機構接過來,迅速擴展,但實際上核心還是那些。

    蔡州職方房設在亳州這邊的分支機構,就在刺史府內的一個小院中,主要為潁亳戰事服務,隨著潁亳戰事的結束,職方房的情報收集範圍開始迅速向周邊擴展,同時也與來自蔡州那邊的情報形成互通。

    讓袁無畏有些驚訝的是袁無為也在。

    按照以往的慣例,作為亳州目前僅次於袁懷慶的主要軍事負責人,袁無為更多時候還是和袁懷慶呆在一起,協助處理袁懷慶那邊的軍務。

    而袁懷慶已經被蔡州方面向朝廷稟報為亳州刺史兼潁亳團練使,但主要精力已經開始轉向穩定潁亳局面的政務方面,尤其是要和潁亳這邊的士紳大族、商賈打交道,年齡更長資歷更老且性格沉穩的袁懷慶無疑更適合。

    「老七來了?」袁無為對於在這裡看見袁無畏倒不驚訝,「你該多花一些時間修行上,盡快恢復過來。」

    「嗯,再等兩天我就打算回嵖岈山去閉關三個月。」袁無畏也覺得自己身體到了一個極限,如果再不閉關的話,可能對日後自己武道進境產生更大的危害,甚至可能會導致他永遠無法進入小天位。

    嵖岈山是吳房(今遂平)西部名山,也是袁氏一族武道修行的福地,很多時候袁氏一族武者需要通過閉關提升自己武道水準時都會選擇這裡。

    「那最好不過了,三個月之後,也許我們可以考慮其他戰略了。」袁無為點頭,目光重新落在分別置放在桌案上的情報上。

    「有什麼新的動靜麼?」袁無畏之所以沒有在拿下整個亳州之後立即返回嵖岈山閉關,主要還是有些放不下亳州這邊事務,因為太順利了,尤其是北面的大梁和南面的淮右都沒有任何動作,這讓他始終難以放心。

    「沒有什麼新的消息。」袁無為搖搖頭,「不過近期中原諸州糧價漲得很快,潁亳二州這邊也一樣飛漲,蔡州那邊送過來的糧食一兩天就被搶賣精光,大家都在儲糧,我覺得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淮右那邊不是沒有限制麼?」袁無畏有些奇怪,「可以通過中間人向澮州和壽州購糧啊。」

    「限制倒是沒有,但是淮右糧價也暴漲了許多,據說淮右官倉糧大量運往了兗鄆沂三州以及徐州那邊去賣了。」袁無為不無感嘆,「這一次被淮右賺夠了,江烽這廝倒是好算計,從前年就開始一直在收購糧食,照說淮南諸州一直不缺糧,我還在琢磨這廝是不是缺糧卻怕了,養成習慣必須要有糧傍身才踏實,沒想到現在這兩年的陳糧都能在北方賣個好價錢。」

    「三哥,學不來的。」袁無畏沉默了一下,「江烽這廝走一步看三步,他拿下壽州之後都以為他要對梅田兩家動手,但沒想到他卻高舉輕放,把梅田兩家收入囊中,其帶來的後果就是梅田兩家在淮水流域的水運力量被他全部掌握在手中,不但沒有受損,而且還得到了極大的拓展,沒有淮右水軍和這些船隊,壽州的糧食怎麼能運到淮北各地?」

    袁無為知道袁無畏還有話,靜靜的聽著。

    「我們拿下潁亳二州,這兩州土地遼闊,已經和蔡州相若了,本來這裡的農業生產環境一點也不比蔡州差,但是現在卻被時酆和蟻賊給徹底搞爛了,人口連原來的三分之一都不到,這一點還好說,北方大量流民還可以補充,但集鎮被毀,灌溉水渠多年失修,士紳都跑到了城裡,要恢復起來不是一年半載就能做到的。」

    說到這裡袁無畏就忍不住嘆氣,潁亳二州倒是拿下了,但要恢復成為蔡州那樣,卻任重道遠,需要的投入花費和時間都很棘手。

    「相比之下淮右就很聰明,壽州肥沃,加之灌溉條件極佳,又順帶吸納了潁亳二州的流民,所以一下子就恢復過來了,有了糧食,還有運輸渠道,可以直入北方賺錢,這才是江烽敢打和李昪叫板的底氣。」

    「不僅如此,江烽這廝還在壽州重開了壽州窯,大批波斯胡商和粟特商人都跑到壽州去了,就是要購買瓷器運往西域賣大價錢。」袁無為補充道。

    「粟特商人也跑到壽州去了?」

    袁無畏有些訝異。

    來自關中長安的波斯胡商壟斷了淮右那邊的生意,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一方面是江烽有一個小妾就是波斯胡女,拉上了關係,另一方面是因為波斯胡商通過關中和黨項人那邊為淮右購買戰馬,提供資金,所以才會得到江烽的特許。

    粟特商人如何能打入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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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