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茅山捉鬼人 作者：青子（連載中）

第2528 佛寶3

     朱棣微微側馬，讓一個步行的人走出來，神色十分恭敬，拱手道：「先生……」

    這人擺擺手，道：「我來。」

    手裡提著一隻木魚，噹噹噹敲了幾聲，沖方孝孺微微笑道：「方先生可認得我否？」

    方孝孺看了他一眼，冷冷道：「黑衣宰相！」

    瓜瓜定睛看去，這老頭是個光頭，頭頂有戒疤，脖子上掛著一串很大的珠子，手裡還捧著個木魚，看著就是個和尚，身上卻穿著一件貼身的黑色長衫，是那種純黑的，膚色也黝黑如炭，神情嚴肅，沒有一點和尚該有的那種慈眉善目的感覺。

    尤其是這和尚的身上，散發著一股十分強勢的氣息，證明了修為之高深。

    「姚廣孝！！你居然跟這亂臣賊子在一起！」建文帝見到姚廣孝，也是大吃一驚。

    瓜瓜驚道：「這人是誰呀，好強的氣場！」

    「黑衣宰相！朱棣生前的第一謀士，朱棣謀反，他是首功！」

    姚廣孝望著建文帝，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雙手合十，躬身拜道：「老臣見過太上皇。」

    建文帝笑道：「『太上皇』三字從你口中說出來，真是諷刺。」

    姚廣孝面不改色，說道：「陛下是先皇，老臣自然是認可的，如果誰不認可，老臣第一個不服。」

    建文帝哼了一聲，「你也不用在這惺惺作態，你若是認我這個皇帝，又為何助朱棣謀反？」

    姚廣孝不卑不亢答道：「先皇在上，您的地位，就算是我大行皇帝也無法抹滅，但這跟成祖起兵是兩回事……先皇在上，豈不聞天數有變，神器更替，國運氣數，也非一成不變，成祖能得天下，此乃天命所歸，古人云：順天安命。此為正朔，況往日之事，數百年有餘，前世今生，各有造化，先皇又何必為了前世的恩怨而耿耿於懷呢？」

    方孝孺不等他說完就罵道：「你住口！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而今卻還在這顛倒黑白，妖言惑眾！果真想爭這口舌之利，老夫便在這陣前同你論上一論！」

    姚廣孝看他一眼，淡然一笑：「公為文曲星下界，飽讀經書，老夫卻不想自取其辱。」

    建文帝這時大笑，目光鎖定姚廣孝，「對你們而言，一切都過去了。但對朕而言，國仇家恨，都在我心中，整整六百年了！」

    目光猛然落在朱棣臉上，冷冷說道：「多說無益，你我恩怨，豈能三言兩語化解，今日恰好你我各領大軍，鹿死誰手，看各人造化了，來吧！」

    「且慢！」朱棣伸手止住，環顧左右，說道：「你我幾百年前的恩怨，不必連累旁人，再則，而今陰司與你風之谷合作，不可因你我死仇，捲起戰爭，壞了大事，你說想戰，你我便鬥法一場如何？」

    「鬥法？」建文帝想了一下，看了看方孝孺等人，道：「那邊大家一起，生死各安天命！諸將聽令，今日是我二人了卻死仇，不管誰死誰傷，爾等都不可上陣！方先生，鐵將軍，隨我殺敵！」

    說完，抓起魚腸劍直接飛速衝了出去。

    朱棣也飛身下馬，迎了上去，兩人交戰起來。

    方孝孺、鐵鉉、姚廣孝、郭亮，等等一干明朝舊將也都奮不顧身沖上去，捉對廝殺起來。

    瓜瓜坐在車廂裡，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混戰，有點不知所措。

    朱棣，朱允炆……這一對叔侄，大明朝的兩個皇帝，還有雙方各自身邊的那些近臣，在歷史長河之中，被淹沒失散多年，而今又重聚一處，續寫著前世的恩怨情仇……

    在場圍觀的很多兵士，都是大明之後的生靈，對大明朝這段著名的歷史都有瞭解，眼看著雙方死戰在一起，個個心中都是平生感慨。

    瓜瓜逐一望過去，混戰在一起的有上百人之多，其中的核心自然是那兩個皇帝，這兩人一時間看不出勝負，然後就是方孝孺和姚廣孝，方孝孺手持一把閃閃發光的戒尺，每一擊下去，都打出一道橫平豎直的靈光，久久不散，拼湊成結界，試圖將姚廣孝封鎖起來。

    他生前不是法師，死後多年，修行的也是書生之道，領悟天氣正氣，修為之強，早已經不是那個在人間任人宰割的書生。

    「天地規尺！」姚廣孝睜大眼睛看著他手中的法器，「當年李斯所創，被歷代帝王供奉，警醒朝臣的神器，居然在你手中，嗯……倒也般配，天下之大，能持此法器者，也只有先生了。」

    方孝孺冷哼一聲，朗聲說道：「天地有正氣！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縱然能蠱惑終生，禍亂朝綱，又怎麼鬥得過天地正氣、聖人之訓！」

    言畢，雙手持尺，橫在胸前，一道白光，從頭頂衝出，凝聚在頭頂上方，有點像是道家的三花聚頂，但是形狀更大，一時間白光衝天，形成炙熱的如果火焰一般的熱浪。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儒道至聖，長立天地而不變！」

    每一個字，都彷彿是一記炸雷，在所有人的內心深處，形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震顫。而隨著方孝孺每念一句咒語，身上散發出的天地正氣就越是濃郁，在頭頂集結，如陽光普照。

    光線之強，讓所有人都不敢直視，不僅如此，這天地正氣之中，還帶著火焰一般的熱量，瓜瓜身在離戰場稍遠的車廂裡，都感到了灼熱和壓抑，彷彿周圍的空氣都灼熱並且燃燒起來。

    這是……什麼力量？難道就是所謂的天地正氣？

    瓜瓜心中駭然震驚。

    「朝聞道夕死可矣！著！」

    隨著方孝孺用力揮舞天地規尺，凝聚在他頭頂的那一片彷彿燃燒起來的天地正氣，如同烈焰火海一般，朝著方孝孺滾去，將他從頭到腳包圍起來。

    「儒道至聖，好一個儒道至聖，可惜你戾氣太重，成不了聖人，我也不是魑魅魍魎。」

第2529 佛寶4

     姚廣孝雙手合十，朗聲宣了一聲佛號，將頸上那串大的誇張的珠子握在手中，用力一扯，繩子立刻就斷了。

    姚廣孝用十根手指挑著這些念珠，一起彈了出去，就在天地正氣圍住自己的一瞬間，這些念珠上上下下地繞著他的身體上下飛舞起來，一起煥發出火紅色的靈光，彼此之間有一道道的虛影聯繫起來，就像是星球的詭道一樣，一起看的話，就好像一張網，將姚廣孝罩在中間，將天地正氣形成的攻勢擋在了外面。

    「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姚廣孝坐在地上，雙手合十，唸著咒語，腦門的戒疤中有靈光飛出，落在那些繞身體旋轉的珠子上，加持著結界的威力……

    方孝孺身影緩緩虛化，在天地正氣之中穿梭，朝著姚廣孝所在位置緩緩走了過去，走到結界前面的時候，伸出手，按在結界上，人影劇烈顫動，彷彿十分吃力的模樣。

    姚廣孝唸完一段咒語，抬頭看著方孝孺，淡淡說道：「你的儒道，並未至聖，我這波若磐珠，卻也不是凡物，今日你欲死戰，貧僧也施展一身所學，來承受先生數百年之怒火，甚慰甚慰！」

    「波若磐珠啊！」

    瓜瓜聽到身後那些兵士了，有人發出了驚嘆之聲，還不止一個人。

    邊上立刻有人詢問這波若磐珠是什麼來歷，有人回答，一問一答，都飄進瓜瓜耳朵裡。

    「這波若磐珠，是當年大明朝的佛寶啊，是當初西域佛王進貢的，據說每一粒珠子，都是一位上古羅漢法王的舍利子，蘊含著法王一身修為，端得貴重！在佛門之中，絕對可以排進前三的至尊佛寶！」

    一人道：「這麼罕見珍貴的佛寶，怎麼會在姚廣孝身上？」

    另一人道：「這段秘辛，你們卻是不知，不過說來簡單，這波若磐珠，當年是西域進貢給大明朝的國禮，這姚廣孝，放在歷史長河之中，也不算多麼了不起的人物，但是他趕的時候好啊，當年他隨朱棣起兵，屢建奇功，朱棣得江山之後，封他什麼都不要，住還住在寺廟裡，朱棣過意不去，後來讓他自己索取一樣東西，只要不是傳國玉璽，都可以滿足。

    這姚廣孝就要了這件佛寶，供奉在自己的寺廟裡，他死後，朱棣命人將這佛寶與他的骨灰一起下葬，姚廣孝又沒去輪迴，在鬼域一座寺廟裡修煉了百年，用「太歲息肉」塑了肉身，這佛寶也被他祭煉成為本命法器……」

    原來是這樣……

    瓜瓜聽到這裡，也算是明白了，再看姚廣孝，那十八顆明亮的珠子圍繞他更加迅速地旋轉起來，靈光連成一片，出現了十八尊虛擬的人影，都是端坐蓮台的佛陀——應該說是羅漢，將方孝孺的人影圍起來，互相消耗著靈力。

    從瓜瓜的角度看過去，方孝孺手中的天地規尺也是神器，再加上他自身的靈力，蓄力一擊之強，簡直恐怖，如果換成自己，絕對就要掛了。

    再看姚廣孝，那吃力的模樣，想來憑他自身的修為，是鐵定擋不住這一擊的，全靠這波若磐珠，再將方孝孺的攻勢頂住……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方孝孺的身影正在一點點淡化。

    這麼看來，這波若磐珠，倒是個防禦性極強的巴頌惡

    看看左右，也都各自捉對廝殺著。

    尤其是兩個皇帝，本來是在比劍，但是朱棣手中的劍被魚腸劍震碎，現在赤手空拳跟建文帝打，略微落了下風。

    瓜瓜觀察了一會，感覺朱棣這樣很吃虧，雖然一時半會沒事，但是長期下去，劣勢會一點點積累，早晚是要敗的。

    除了劍，兩個皇帝的手段一致，都是帝王心術，一道道靈光飛來飛去，打得捨生忘死，顯然都想殺死對方，絲毫不留後手。

    我本是來報信的，沒想到竟然看到這麼精彩的一場戰鬥……想到這個，瓜瓜有些無語，也有點為葉少陽等人感到可惜，這麼精彩的一戰，就自己一個人看了。

    不過……最好還是不要死人為好啊。

    瓜瓜猛然想到這點，腦袋從車廂裡伸出去，看到趕車的馬伕，叫了他一聲，「我說，跟你們頭兒說一下，趕緊派人去給道風說一聲啊，別真的打死人就麻煩了。」

    這車伕一聽也是，趕緊去中軍匯報，過了一會回來，告訴瓜瓜，他們的副指揮早就已經派人去白雲城匯報了。

    瓜瓜這才略微安心，繼續觀看戰局。

    交戰雙方，已經有人喪生，伴隨著迭起的慘叫聲，有精魄四處飛舞……

    「方先生！！」

    瓜瓜被一聲疾呼吸引了注意，急忙望過去，姚廣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有點坐不穩的感覺。再看他的對手姚廣孝，身影卻是越來越淡了。

    「方先生，你的天地正氣，破不掉貧僧的波若磐珠，何不就此收手，為何要燃燒魂力，與我生死相搏？」

    方孝孺看著他，神情平靜而凜然，緩緩吐出四個字：「捨身取義。」

    捨身取義……不愧是儒道。

    姚廣孝一下子怔住，緩緩點頭，道：「那我就成全方先生吧。」

    當下閉上雙眼，集中精神唸咒，十八顆佛骨舍利化出的羅漢影像，在天地正氣的衝擊之下，也是越來越淡……

    在鬼域深處，有一片死寂迷林，是亙古長存的鬼域最神秘的區域，其間瘴氣瀰漫，盛產各種天性邪惡的生靈。

    對絕大多數亡魂邪靈來說，死寂迷林是絕對的禁地。

    雖然都盛傳在死寂迷林的中間，長著一株菩提神木，對於整個鬼域，宛如定海神針一般的所在，但誰也不知道這菩提神木的來歷，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有什麼作用。

    菩提神木每隔多年，就有枝葉成精，離開鬼域，前往人間，俱是禍亂一方的大妖（山河社稷圖裡被道風所殺的姥姥）。

    據說，當年地藏菩薩曾經想要砍伐神木，前往死寂迷林中將其找到，但不知什麼原因，沒有動手，反而枯坐樹下，修行九年，最終領悟了超度地獄惡鬼的法門，這才長住地府，引渡亡靈……

第2530 胎中之謎1

     「這些傳說，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這裡的靈力濃郁得很，也純正得很，我曾在這裡斬卻第二屍，只是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死寂迷林這種至陰至毒之地，會生出菩提神木這種至善至純之物。」

    樹下，身穿青色長衫的道風仰頭望著樹冠高處，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羽冠長袍的道士，兩人比肩而立，望著高處。

    道風微微轉頭，看著身邊的道士，說道：「鎮元子，你往來三界六道，可知道這其中的奧秘？」

    鎮元子手拈長鬚，微笑說道：「世上萬物萬事，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陰陽相生，互為因果，你身為道士，這個道理難道不懂？」

    「你不用跟我打機鋒，若是這麼簡單，那我也不會困惑許久了。」

    鎮元子道：「如果一個道理，你能一句話講明白，世人總是不信，反而廢話連篇無人能懂的長篇大論，世人奉為經典，因不懂而覺深奧，世人豈不都是如此？」

    道風看著他，微笑道：「所以你們總是打機鋒，將一句話能說明白的事，儘量說得複雜，讓世人聽不懂，所以對你們頂禮膜拜。」

    鎮元子哈哈大笑。

    道風撇了撇嘴，「所以我總是少說廢話。」

    鎮元子道：「有些廢話，還是要說的，青……」

    道風猛然轉頭，道：「不要那麼稱呼我，我叫道風。」

    「名字只是個符號，叫什麼很重要嗎？」

    「我沒有前世，我跟你說過幾遍了，你不要再為了當年的事來糾纏我。」

    鎮元子笑道：「你這話很矛盾啊，你既然沒有前世，又提什麼『當年』？」

    道風皺眉道：「你這人煩不煩，前世於我，早已沒有牽掛，恩怨情仇，哪裡記得那許多？」

    鎮元子道：「那我問你，你這番天印哪裡來的？」

    道風沉默半晌，轉身面對他，說道：「你來找我，又帶我來這裡，究竟要說什麼，難不成是為了你那弟子，來找我報仇？」

    鎮元子道：「我為地仙之祖，你那麼做，確實讓我很沒面子，不過好在我就要走了，也無所謂這些。」

    「走？」

    「去修羅道。」

    道風微微皺眉，「怎麼你們都要去那？」

    鎮元子嘆了一聲，道：「我本該早走的，貪戀塵世，多修了一個會元，醒來卻是如今這局面，我們已經老了，應劫之事，不該有我們來承擔，不然種下太多因果業障，難以大圓滿……」

    道風道：「我不要聽這個，你們都去修羅界，是不是有什麼背後的原因？」

    鎮元子沉吟了一下道：「你做你自己的事便可，有些事，你不便知道。」

    道風沒有再問。當別人不想說的時候，他不是那種一個勁問下去的人。

    鎮元子道：「我本不該來找你，但你我當年至交，我走之前，特來看你，你而今斬卻兩屍，第三屍為何至今不斬。」

    道風微微低頭，說道：「我修行之道，要斬卻血肉、靈身和元神，方證始終，而今已斬卻兩屍，卻不得斬元神之法，莫非你知道？」

    鎮元子道：「證道之法，每人不同，我如何能幫你。」

    道風瞥了他一眼，懶得說什麼。

    鎮元子道：「我不知你如何斬屍，卻知你為何沒找到斬屍法門，只因胎中之謎……」

    道風不解地看著他。

    「胎中之謎，讓你忘了你的前世今生——你先聽我說完，你雖然知道自己前世是誰，但你選擇了忘卻，你只記得使命，但卻不知修行之本……」

    修行之本……道風沉思起來。

    突然，一道亮光從眼前晃過，道風抬頭看時，是鎮元子攤開雙手，手裡捧著一本翻開的書，懸停在半空，一道銀色光華，從書中溢出，朝對面射過去。

    地膜之書？

    道風怔了一下，沒等他開口，鎮元子緩緩說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道風，你往對面看。」

    道風急忙轉身，身後是高大的菩提神木，地書射出的光，為神木上籠罩了一層奇幻的光彩，看上去更像是一棵真正的「神木」。

    「身似菩提輕如煙，不知幾世在人間，地書難載天下事，問道須向本心源……」鎮元子緩緩道出這四句話。

    道風細細品味著這四句像詩又像是箴言的話，突然一陣風吹來，將眼前一大片菩提樹葉盡數吹開，在那片最為茂密的葉子中間，出現了一團赤紅色的光，形狀……就像是一顆心，在不斷閃動著。

    「菩提之心？」道風失聲驚道。

    「菩提之心，就是你自己的本心……道風，這就是你自己的道心啊，你看個清楚。」

    道風心中一驚，湊近了看去。

    鎮元子念動咒語，地書翻了一頁，有新的靈光從中間射出，投到道風的後心上，然後從他身體內傳過去，落在菩提之心上。

    道風盯著菩提之心，在不斷地閃動之下，眼前的畫面開始模糊起來……

    許久，許久許久，眼前的幻象消失，道風猛然回過神來，呻吟似的嘆了一聲，搖了搖頭，自語道：「想不到我的道心，的確是有瑕疵，胎中之謎，原來這般強大……」

    轉身想找鎮元子，卻發現人已經不在了，在稍遠的地方，他看到了一身白色長裙的楊宮梓，一副楚楚動人的樣子，默默地望著他。

    道風走了過去，道：「鎮元子呢？」

    「走了，他說他要去修羅界。」楊宮梓好奇地打量他，道：「你們在這呆這麼久，都說什麼了？」

    道風沉吟半晌，道：「他為我指點迷津，教我斬三屍之法。」

    楊宮梓聞言一驚，望著他怔怔說道：「那你……學會了？」

    道風道：「大道無形，領悟不同，修行之法只有自己領悟，去哪裡去學，他不過是用地書讓我看清了自己的道心……我已知道怎麼做了。」

    楊宮梓望著他，等著他往下說。

    「要斬元神，須先破胎中之謎，辦法是有，只是……」道風遲疑起來。

    楊宮梓等半天沒下文，忍不住問他：「只是什麼，很困難麼？」

第2531 胎中之謎2

     「只是，要捨棄現有的一切。」

    「一切，是什麼意思？」楊宮梓沒明白這個「一切」的概念。

    「就是一切，靈身，修為，和一切記憶……沒有記憶，就不會有胎中之謎，然後重新修煉，以求元神之純。」停頓了一下，道風結舌說道：「所謂的斬元神，並不是將元神直接碾碎，而是清除元神中的雜念，達到『空如』之境，無生無滅，方可證道。」

    聽完道風這番話，楊宮梓已經完全呆住了，緩緩搖頭，說道：「我聽不懂。」

    道風微笑道：「簡單點說，就是要去輪迴，重新活一遍。」

    楊宮梓嘴巴頓時張得老大，半晌，驚道：「這如何使得。」

    道風沉默不語。

    從他之前悟出的內容來看，這似乎是唯一的能斬三屍的辦法……但是，自己再去輪迴，一點點長大，那得要多少年？且不說這中間還有可能發生各種意外，隨時有可能掛掉，就眼下來說，大戰在即，自己怎麼可能放棄這一切，去輪迴重生？

    風之谷怎麼辦，少陽怎麼辦？

    他當然放不下。

    但是，不斬屍證道，憑藉自己現在的實力，根本打不過那些真正的敵人。

    道風感覺心中發苦。一直以來，自己苦苦追尋的便是斬屍證道之法，如今總算找到了，卻讓自己陷入了一個無法解決的悖論之中。

    難道，這就是天意？

    道風心中的悵惘和失落，無以復加。

    但是他的表情還是冷冷的，木然的，或者說沒任何表情。

    但作為他身邊人的楊宮梓，卻從他眼神中看出了情緒，走上前去，挽著他的胳膊，說道：「是不是只要解了胎中之謎，你就能斬屍證道？」

    道風看著她，「你有辦法？」

    「我沒有，但未必只有投胎重生這一個辦法吧，我們留心一些，多問一些人，或許真能找到消除胎中之謎的辦法也說不定。你說呢？」

    道風心中猛然一動，是啊，鎮元子只是讓自己看清道心，幫自己找到了斬元神的門道，但是投胎重生，是自己想到的。雖說這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但不代表就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想通了這點，道風神情頓時為之一振，沖楊宮梓點點頭，道：「多謝。」

    楊宮梓笑道：「你跟我，還說什麼謝。將來我們一起尋找辦法，我相信一定找得到！」

    道風點頭，往叢林外面走去，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啊，我把正事給忘了！」

    楊宮梓一怔，急忙沖上去抓住他的手，有些緊張地說道：「出大事了！剛有人來報，建文帝率軍出了關外，跟陰司大將朱棣打起來了！不是鬥法，是那種生死之戰！」

    道風臉上並未出現震驚之色，回問道：「兩軍對戰？」

    「不是，是單挑。」

    「這樣，那沒什麼。」道風御風飛行起來。

    楊宮梓急忙跟上，說道：「什麼叫沒什麼啊，萬一他把朱棣殺了，陰司怎能善罷甘休！」

    「兩人因私仇單挑，陰司也說不出什麼。」

    「那若建文被殺呢？」

    道風一邊飛行，一邊轉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他若死在這裡，也是他的命，旁人又能怎樣？」

    楊宮梓徹底愣住，半晌，猛然想到什麼，皺眉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自從聽說陰司這次領兵的是朱棣，我就知道建文會行動。」

    「這……倒也是，他跟朱棣的仇恨，實在有點難以化解。可是，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啊。」

    「我阻止這一次，還有下一次，而且，你以為他為什麼甘心為我做事？」

    楊宮梓皺眉道：「不是報你再造之恩嗎？」

    道風笑。

    「他最後一世是皇帝，心性極高，從來只有恩賜別人，哪裡願意接受別人的恩賜，他歸服於我，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有機會殺了朱棣，我若不許，他必然反我。他找朱棣單挑，沒有率軍進攻，已經是顧忌風之谷了。」

    楊宮梓沉思起來。起初她不明白，既然建文帝目的是找朱棣單挑，自己找機會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留在風之谷，仔細一想明白了，一方面，他生前是皇帝，打了敗仗，死後還是想要統領一支軍隊，重新找回帝王的感覺，至於單挑……朱棣是掌兵的大將，如果不是有三軍將士給建文帝做後盾，他也不可能有跟朱棣單挑的機會，基本上還沒近身就被抓了……

    「那我們現在去哪？」相通了這些之後，楊宮梓問道。

    「去看看，收拾殘局。」

    兩人拉著手，飛行了一陣，楊宮梓想起之前的事，問道風：「鎮元大仙怎麼知道你的胎中之謎是什麼，他比你厲害很多？」

    道風只回答了四個字：「當局者迷。」

    在不談到什麼必須解釋清楚的要事的時候，道風的回答一向都很簡潔，似乎對他來說，說話是一件很累的事。不過楊宮梓也聽懂了，接著問道：「那他為什麼要來幫你呢，你們認識？」

    「他是我前世好友。」

    「前世……」楊宮梓轉過頭，有些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前世是什麼，你可從來沒告訴過我。」

    關於道風的身世由來，自從他被確定不是轉世鬼童之後，從人間到鬼域，都在紛紛猜測，好的壞的，什麼樣的猜測都有。有說他是呂洞賓轉世，有說他是廣成子再生，還有人說他是太陰山那個跟無極鬼王一樣神秘的左君……楊宮梓也猜過幾次，但是道風從來不回答，怎麼糾纏都沒用。

    今天，她也沒報什麼希望，只是有感而發，這麼抱怨了一句，隨後就不再看他，去想別的了，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自己最愛的人，自己卻不知道他的來歷……

    「你真的想知道？」

    道風突然開口，讓楊宮梓驚了一下，轉頭看著他。

    「如果不知道，你對我，還會是這樣嗎？」

    「這……」楊宮梓傾城一笑，「我喜歡的是道風，是這輩子的你，至於你之前是誰，我並不在乎，無非是好奇罷了，你要是不想說，我以後都不問了。還有，我本來是挺不平衡的，但是我想到連跟你最親的少陽都不知道，也就平衡了。」

第2532 一劍曾當百萬師1

     道風望著她。「誰告訴你我跟他最親？」

    「不是嗎？」楊宮梓撇撇嘴，「反正我是這麼覺得，你不能沒有他。」

    道風忍不住發笑。「我發現，你現在比從前話多了很多。」

    「對啊，在喜歡的人面前，女人都是話多的，你不喜歡嗎？」

    道風只微笑著，不做聲。就在楊宮梓以為這個話題要過去的時候，道風突然說了一句：「你再猜一次。」

    楊宮梓一怔，「什麼？」

    「讓你再猜一次，如果這次猜中了，我就承認。」

    楊宮梓頓時激動起來，飛身前往附近經過的一棵大樹的樹幹上，在上面站住，睜大眼睛望著道風，道：「道風你是認真的嗎，我猜對了，你就承認？」

    「猜吧，還要趕路。」

    道風也在她對面的樹冠上站住，單手結印，在身前畫了幾道，在周圍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空間，將兩人困在中間，與外面的天地完全隔絕。

    雖然，他修為絕世，一般情況下不可能有人接近他而不被發現，但他的身世……太過事關重大，要確保萬無一失。

    佈置完結界之後，他背著手站在樹冠上，面帶微笑地望著楊宮梓。

    這個樣子的道風，實在少見。楊宮梓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找到了斬三屍的法門，所以心情這麼好？」

    「快點，趕時間呢。」

    楊宮梓看看前後左右的結界，確定他這次是認真的，自己更加緊張了，腦海中浮起自己一直以來的那個猜測，到了嘴邊卻不敢說出來。

    「只……只有一次機會？」

    道風無語。

    楊宮梓猶豫再三，一咬牙，說道：「你是青衣，酆都大帝座下第七個弟子、人稱『道門七絕』中的一個？」

    總算還是說了！

    說完之後，楊宮梓十分緊張地眼巴巴地看著他，就像等待老實批改作業的學生。

    「錯了。」道風淡淡吐出這兩個字。

    「啊……」楊宮梓頓時感到失落無比。

    道風緩緩走來，說道：「是第六個。」

    「什麼？」

    「大帝第六個弟子，第七個是碧瑤公主。」

    楊宮梓一下子就僵住了，盯著道風的眼睛，沉默了許久許久，顫聲說道：「真的嗎？？」

    道風轉過身，站在樹冠上，深邃的目光望著遠處，耳邊，彷彿響起了金戈鐵馬鼓角齊鳴的聲音，目光彷彿穿過了今生，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萬里黃沙，塵煙飛揚的沙場。

    「那一世，我苦修劍術二十載，正趕上胡虜來犯，從軍報國，遠征塞外。

    我身經百戰，三十歲那邊，受封將軍，此後幾年南征北戰，攻無不克。不想招人陷害，將我押解進京，我不敢受辱，半路吞金而亡……」

    道風輕輕搖頭，「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也不過是歷史的塵埃……」

    沉吟了片刻，他接著說道：「我死之後，為戾氣所蒙，認為天地不公，單劍闖進冥王大殿，試圖斬殺酆都大帝，事敗之後，本當押送地獄，但酆都大帝召見了我，問清緣由，問我願不願意化解仇恨戾氣，在陰司當差，我自然不從。他就將我困在大殿之中，每日聽他和其餘幾個弟子講經論道，本欲感化我，讓我放下執念，你猜最後怎麼著？」

    道風非常罕見地賣了個關子。楊宮梓想也不想說道：

    「你後來被感化了，放下執念，大帝這才收你做弟子嗎？」

    道風笑了笑。

    「我一直沒有被感化。五十年，我在冥王大殿被困了五十年，對前世的恩怨早就放下了，但我一直沒有放下執念。大帝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索性不再管我。

    大帝門客三千，在其身邊聽講聞道，其中有兩人天賦奇佳，脫穎而出，便是趙公民與鍾馗，我被困冥王大殿那些年，這兩人都在大帝身邊，允許在大殿內行走，他們對我這個特殊的人，也很好奇——我既不是大帝的弟子，也不是囚犯，卻得以留在大殿之中。

    當時，我被困在大帝所造的空間牢籠之中，雖然出不去，但也有一定行動自由，每天聽聞大帝和弟子們講經論道和修行之法，百無聊賴之下，也開始了修行。鍾馗和趙公明好奇之下，經常與我對話，為我解答修行上的困惑。

    他們也曾向大帝進言，讓大帝放了我，但我一直不願放下執念，因此，一直就在大殿裡關著，後來鍾馗和趙公明都得道離去，在陰司擔任要職。我在那個封閉的空間裡困了一百年，後來有一天，大帝照常來問我，我仍不悔改，不願放下執念。」

    楊宮梓聽到這裡，暗暗吸氣，面對掌管整個陰司的大佬酆都大帝、被關了一百年都不服……這種倔強，不，應該說是不屈的性格，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道風竟然做到了。

    「這一次，大帝卻將我放了出來，讓我進入他的修所，問我是否願意做他弟子，我當時很震驚，但告訴他，如果前提是讓我放下我堅守的信念，我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改變自己。

    大帝沒有強迫我，也沒有對我的執唸給與任何評價，收我做了他第六個弟子。我在他門下，學了十年，又獨自修煉了幾十年，功法大成，但我沒有像之前那幾個弟子一樣，被委以重任，而是長年待在冥王大殿中，執行特殊任務。番天印，也是他交給我的。」

    楊宮梓聽到這，皺眉問道：「像人間的特工一樣？」

    「對。陰司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但極少有人見過我，就算見過，也辨認不出。我在陰司服役多年，直到三十年前，我反出師門，前往人道輪迴，這才有了今生……」

    反出師門？這個轉折也太大了。楊宮梓忍不住問他原因。

    道風衝她微微一笑，「這便是我的胎中之謎，我投胎之後，並不記得許多，被師父收養成人……起初，我的修行之路，一直伴隨著困惑，我知道自己從哪裡來，卻忘了是為何而來，如今看來……在山上那些年，反而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第2533 一劍曾當百萬師2

     楊宮梓聽到這裡，點了點頭，替他說道：「因為，你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使命，沒有任何壓力，師徒三人，無憂無慮。」

    「我下山之後，遊歷十年，斬卻第一屍之時，我領悟到一些天命，知道我是為應劫而來，並打聽到轉世鬼童的秘聞。」

    楊宮梓睜大眼睛看著他，微微激動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聽道風剖析和回憶這些，又牽涉這麼核心的秘密，當下屏息凝神，絲毫不敢打斷。

    「天劫將至，群魔亂舞，有應劫之人，生於人間，或可力挽狂瀾，有轉世鬼童藏身人間，魚目混珠……究竟誰是應劫之人，誰是轉世鬼童，這個問題也困惑了我許久，我本以為自己是應劫之人，但隨後經歷的一些事，讓我放棄了這個想法，那麼只有少陽……」

    「那個……我不想打斷你，但是為什麼只有他？」

    道風微微一笑，「雖然我從來沒誇過他，但他的天賦，古今罕見，不在我之下。」

    楊宮梓沉吟道：「少陽天賦是很強，遠遠超過同代所有弟子，但是比你還是不如吧？」

    「我與他修的不是同一條道，今天的他，遠遠未達到他的上限。只要他不死，將來他一定會將那些老傢伙們全都踩在腳下，三界之內，縱橫無敵。」

    說完，道風又加了一句：「當然，我除外。」

    楊宮梓忍不住笑起來，嗔他一眼說道：「你們兄弟性格差別很大，但有一點真的是像，就是都特別能裝。」

    「有資本才能裝。」

    「那先別裝了，接著說。」楊宮梓心情迫切。

    道風接著說道：「我看著這小王八蛋長大，見識到他的天賦，之後我一直就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我跟他，這兩個天賦極強的人，會成為師兄弟，為什麼我會成為他的守護者……我不相信這是巧合，既然我不是轉世鬼童，也不是天選應劫之人，那麼，他一定是兩者中的一個，我一直都知道他體內蘊含著一股可怕的力量，那股戾氣，完全不屬於人間，我一度懷疑他是轉世鬼童……」

    道風輕嘆一聲，「我擔心他有朝一日覺醒，因此自絕宗門，讓他繼承茅山正統，遠走鬼域，讓人以為我是鬼童……我組建風之谷，與太陰山爭地盤，就是想要憑藉依靠我的力量，能趕在天劫之前，滅了太陰山，讓天劫夭折，這樣少陽就永遠不會覺醒，能坐鎮茅山，成為一代宗師，甚至比師父做得更好。」

    楊宮梓聽到這，內心感慨，久久不語。

    「天知道，你為了少陽，背負了多少……這麼做，你真的覺得值得？」

    「有什麼不值得？」道風嗤然一笑，「也不光是為了他，還有一點，我不相信命數……我不是應劫之人，我一樣可以破了太陰山！」

    這句話如果從別人嘴裡說出來，楊宮梓一定會覺得是痴人說夢、異想天開，但她此刻望著道風，只感受到了萬丈的豪情，她想起了他之前感慨前世時吟的那句詩：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曾當百萬師……

    這一世，他不是人間的將軍，但是這份熱血，這種自負，卻一點也沒變啊。

    「可是，你畢竟為少陽付出了那麼多，甚至是誤解和罵名，你跟他不過十幾年的情分，我總覺得……」

    她話沒說完，道風已微微低下頭，說道：「那也是我最開心的十年，除了師父，他是我在人間唯一的牽掛，我看到他，就覺得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是為了抱負和使命而活著。再者，我與他，曾經有六世因緣……」

    「六世姻緣？」楊宮梓捂嘴，「天吶，你你你……那你們這一世為什麼不是夫妻？」

    「什麼？」道風本來酷酷地站在樹枝上，聽見這句話差點掉下去，橫了她一眼，「因果的因，不要想太多了，我與他，是六世兄弟，不過這不重要，都過去了，這一世，他陪著我長大，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楊宮梓道：「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我知道的。」

    道風無語。

    楊宮梓笑道：「好啦，我不會吃一個男人的醋。就算你真喜歡他，也沒什麼。」

    道風要抓狂了。「如果我不是道風，我現在就把你扔下去。」

    「哈哈哈，是道風怎麼了，道風很冷酷，做不出這樣的事嗎，哈哈，能將冷酷的道風大大逼到這個份上，真的很有成就感。道風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好萌哦。」

    道風一頭黑線，指著樹下，「你走，我不想跟你說話。」這娘們在人間呆了一陣子，好的沒學到，學到這些東西……

    楊宮梓笑了一陣，道：「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開玩笑了，你接著說。」

    「邊走邊說吧，去救建文。」反正核心的秘密也說過了，道風將結界撤除，朝前方飛去。楊宮梓連忙跟上，整理了一下思路，接著說道：「道風，你也是沒想到吧，冷玉才是鬼童，少陽是應劫之人。」

    道風道：「天意弄人。不過，這件事沒這麼簡單。」

    「什麼意思？」

    道風卻沒再說下去。

    楊宮梓又想了一會，想要開口，又怕萬一被人聽到，於是縱身坐在道風懷裡，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含情脈脈地看著他。

    「你幹什麼。」道風嚇了一跳。

    「我要用神識跟你通話，不能作法，你抱著我。」楊宮梓說完閉上眼睛，將神識與道風相連，問道：「道風，你說你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人間輪迴，為什麼不去問問大帝呢，他肯定知道。」

    「大帝不見我，我是正常輪迴，連容貌也變了，因此猜有胎中之謎，就連我那幾個師兄，也不知道我是誰。」

    「他們都不知道？」楊宮梓相當意外。

    「鍾馗和崔天子隱約知道，但不會問我，畢竟我輪迴轉世，是隱秘進行的，他們雖不知為何，但也知道我有秘密任務，絕不會來確認。」

    「那南海碧瑤公主是怎麼回事？你小師妹？她又在哪裡？為什麼對她大家也是只聞其名，從沒人見過她？」

第2534 帝王之爭1

     道風笑了笑：「她而今還沒覺醒，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楊宮梓一怔，道：「你見過她了？」

    「當然，她就在風之谷。」

    楊宮梓徹底震驚了，近忙問道：「是誰？」

    「一個你覺得討厭的傢伙。」

    「她啊……」楊宮梓恍然大悟。「好啊，原來她是你師妹，怪不得總是糾纏你！真是看不出來啊，她居然是龍族公主！」

    道風不說話。這種時候，最好還是保持沉默，免得她借題發揮、醋勁大發。

    「她的真身，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吧，既然是公主，一定很美吧？」

    雖然是神識交流，道風也彷彿看到她斜乜的眼神，說道：「沒有你美。」

    楊宮梓撲哧一笑。「哄我。」

    「我一直覺得，相貌是你最自信的地方。」

    「好吧，既然沒我漂亮，就不吃醋了。」楊宮梓心裡十分滿意，對道風這個冷冷的傢伙來說，這種話，已經算是甜言蜜語了。

    「那她為什麼沒有覺醒？」

    「時機未到。我也不想太早暴露她。」

    楊宮梓似有所悟，想了一想，猶豫著說道：「道風，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鬼王……是不是你的師兄？」

    道風沉默了。

    就在楊宮梓等得不耐煩、以為道風不打算說的時候，道風悠悠吐出了四個字：「墮落天神。」

    「啊……」

    一聲震人心弦的長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這長嘯之後，方孝孺原本暗淡到極致的時候，突然靈光一閃，彷彿迴光返照一般，又突然變得極為明亮，但已經不再是人形，而是一道逼人的氣息，宛如明日皓月，將鬼域昏暗的天空照亮……

    天地正氣。

    方孝孺燃燒了自己的魂魄，魂力灌入天地規尺之中，極大的激發了其中的天地正氣，朝著姚廣孝毫無保留地展開了衝擊。

    這最後的一擊，雖然沒能完全發揮天地規尺的靈力，但已經是他能夠做到的極致了。

    姚廣孝的心顫抖了。

    他明知必死，而自己卻不是他最首要的仇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以死相爭？更不要說自己還曾經試圖救過他……

    在那一團白光之中，他彷彿看到了兩束眼神。

    鏗然無懼，不卑不亢。殺身成仁，捨身取義。

    宛如他在人間所做的一樣，面對強權的朱棣、新登記的皇上，他說出了生命中最後一句話：夷我十族，又能如何？

    生為名臣，死為上鬼，垂光百世，照耀簡策。

    在這最後一刻，姚廣孝方才真正明白，方孝孺其實不恨自己，兩軍交戰，立場不同，他所做的，只是盡忠而已。

    而且他一腔正氣，堅忍了許多年，總算等到這一戰，自然是不會留手。

    那麼，我也全力以赴，成全你這份忠義吧。

    在被天地正氣灼燒的強烈痛苦之中，姚廣孝也傾注全力，激發波若磐珠的靈力，十八顆佛骨舍利所幻化出的虛影一瞬間充實了許多，與天地靈氣撞擊在一起，爆發出一道極為炫目的能量漩渦，刺得瓜瓜等人都睜不開眼睛。眾人一時間都停止了打鬥，

    一道人影，從漩渦的中心倒飛出來，砸在地上，身上衣衫盡碎，倒在地上，他的波若磐珠也飛出來，砸在他身上。

    他的人影已經暗淡無比，魂力幾乎耗盡，躺在地上，抬頭望著能量漩渦，眼神有些呆滯，似乎還帶著一絲解脫。

    能量散去。

    方孝孺的人影已經消失了，只剩下一堆精魄，向北方飄去。

    那一擊之中，他耗盡了魂力，就像他在人間所做的一樣，殺生成仁，至於能不能殺死姚廣孝，實際上已經不重要了。

    「方先生……」建文帝望著飛舞的精魄，聲音充滿了哀傷。

    「國師安好？」朱棣已經朝方孝孺飛了過去。

    建文帝飛身追上，將一身道行灌入魚腸劍中，朝朱棣後心摜了出去，魚腸劍劍柄猛擺，彷彿一條火紅色的金魚在擺著尾巴，將速度和氣勢提升到了極致。

    這也是建文帝抓住時機蓄力使出的一擊，本來，在姚廣孝與方孝孺廝殺的時候，這一對帝王也在進行著生死之戰，雖然看上去沒那邊慘烈，但兩人也都出了全力。

    兩人核心的手段，都是他們家傳的帝王心術，可以說不分上下，但建文帝多了一把魚腸劍。天下罕見的道門寶劍，被建文帝使用了祭煉了許久，已經能發揮出強大的力量。

    兩人交手到現在，朱棣被魚腸劍擊中了好幾下，早已是強弩之末，落敗只是早晚的事，只是出於帝王的自尊，不好退出戰鬥，在艱難地苦苦支撐……

    姚廣孝被擊落在地，奄奄一息，朱棣對他關切、想要去查看他的情況，也是真的，但更多地還是找這個機會逃離戰場。

    只不過，建文帝早已預料到他會這麼做，也故意放了個空子，讓他以為自己能逃掉……

    「陛下當心！」

    姚廣孝正對著朱棣，發現了魚腸劍在他腦後的追擊，情急中呼喊道。

    朱棣猛然回頭，魚腸劍已經飛到眼前，朱棣猛然抬手，掌心飛出一道金光，騰空而起，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朝建文帝面門抓來。

    建文帝眼睛一下子睜大了，這不是情急中的阻擋手段，而是預謀好的反攻！

    建文帝收勢不及，被這道金黃色的巨龍纏繞住脖子，整個人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吸住，魂力一點點被吞噬。

    「兵不厭詐，侄兒，你還要學著點。」

    之前的局面，對朱棣來說已經是必敗，正苦在無法脫身，姚廣孝這時重傷倒地，給了他一個契機，他抽身前往，故意賣出破綻，讓建文帝以為他是藉機逃走。他已經預料到建文帝會追上來……實際上，他是將計就計，在縱身離開的同時，他就開始蓄力，然後等待建文帝貼身上來，猛然回擊……

    就像武學中的回馬槍，殺建文帝一個措手不及。

    在吸住建文帝的一瞬間，他將體內罡氣以帝王心術的法門，毫無保留地噴吐出去，那條罡氣化成的巨龍，整個將建文帝裹了起來。

第2535 帝王之爭2

     看著建文帝的苦苦掙扎，朱棣心中十分得意，這是真正的反殺。

    「在人間你不是我對手，在這裡，你一樣不是。」朱棣笑了笑，「我不想拿你性命，只要你跟我去陰司乖乖負罪，我便放了你，如何？」

    「你不想殺我。」建文帝看著他，嘴角突然綻開一抹陰險的笑容，「但是，我想殺你啊。」

    朱棣大驚，下一秒鐘，建文帝身後突然騰起一條靈氣所化的巨龍，比朱棣靈氣所化的這條金黃色的巨龍還要打，模樣還要凶殘，龍頭高高揚起，彎著身子俯衝下來，朝金色巨龍撞過去。

    「帝王心術……第四重！不可能，你怎麼會有這等修為！」朱棣叫起來。

    「幾百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等著報仇。仇恨，是仇恨的力量督促著我去修煉，賊子，你當我真不知道你這陰謀，兵不厭詐，這句話還給你！」

    將計就計……自己以為做到了極致，原來，自己才是真正中計的那個！

    可惜明白這一切，已經晚了。

    轟的一聲巨響，在赤色巨龍的攻擊下，他的金色巨龍被一下子擊得粉碎，龍鱗如雪片一般飛舞，墜落下來。在這紛飛的鱗片之中，朱棣看到了一把赤色的寶劍，朝著自己腦門刺來。

    再沒有力量去防禦了，也沒有這個作法的時機。自己那些部下離得都太遠，根本沒有時間趕過來……罷了，朱棣閉上雙眼，昂首挺胸，等待死亡來臨。

    天子，就要有天子的死法。

    允炆，你總算是青出於藍了。

    朱棣正在閉目等死，突然，一道金光從天而降，擋在自己面前，承受了那赤色巨龍最強的一擊。一擊之後，巨龍還在，但是朱棣卻被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重重地推了出去，跌坐在遠處。

    朱棣急忙起身，大聲呼喊：「保護本帥！」

    那些之前被嚇呆了的士兵一下子湧上來，將他層層圍住。

    從人群縫隙裡，朱棣看到了飛舞上天的精魄，和一串被高高拋起的念珠——波若磐珠！

    心中猛地一陣悸動，再看之前姚廣孝癱倒的地方，果然不見了人影。

    方才關鍵時刻，為自己擋了那一下的，是姚廣孝！

    「國師！」朱棣仰天發出一聲悲鳴。

    國師當年死後，沒去輪迴，而是留在在陰司當差，為的就是等待自己，自己死後，他馬上為自己謀取差事，然後追隨左右。

    他不光是最忠心的臣子，人間幾十年，死後的幾百年，他一直追隨自己身邊，幫自己出謀劃策，多少次幫自己逢凶化吉，他就不是臣子，還是自己的良師益友……沒想到最後還是為自己而死。

    「殺，殺了朱允文！！！」朱棣咆哮著下令，身後三軍一起行動，朝建文帝湧了過去。

    「為我殺了這逆賊！」建文帝收起罡氣，抓住從天而降的波若磐珠，一路後退，風之谷的將士們也立刻沖上去。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然而，就在雙方將士即將相遇的一刻，突然一道青光，從兩幫人群的中間穿過，憑空掀起氣浪，將最前面那一排將士都向後彈開。

    「都給我住手！！」一聲嬌喝，出現在戰場的一頭，眾人轉身看去，是一個身穿百花長袍的女子，臉上罩著面紗（雖然楊宮梓早已不再掩飾自己的容貌，但兩軍陣前人太多，她還是不好意思露面，否則，至少會有一半的人呆呆地看著她，這真的不是自信），身體懸在半空，身姿婉約如仙子。

    「拜見主母！」風之谷的將士們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一個個躬身行禮，拜道。

    那一道分割兩軍的青光，總算穿過了陣營，也停在楊宮梓的身邊，一襲長發，束在腦後，面如冠玉，兩顆明亮的眼珠子閃爍著藍寶石一般的光芒，臉龐棱角分明，渾身上下透著一股難以形容的逼人的氣息。

    「拜見主上！」風之谷的將士們再次拜道。

    朱棣一見道風，提了一口氣，朗聲說道：「道風，今日之事，是你主使？」因為魂力虛弱，聲音聽著十分顫抖，有點拖著哭腔的感覺，雖然他已經很努力讓聲音保持平穩。

    道風沒有回答。

    楊宮梓道：「若是道風策劃，方才怎會阻止你們開戰！朱將軍，你與建文的私仇，風之谷是不會參與的。今天，你們雙方各有死傷，此事就此揭過如何？」

    朱棣等著建文帝，又看看道風，雖然一口氣難平，但今天想要擒殺建文帝，肯定是做不到了。咬了咬牙，道：「建文，既然你對過去的仇恨唸唸不忘，本帥也不是以德報怨之人，今日舊恨未除，又添新仇，來日我必殺你！」

    建文帝什麼也沒說，他不喜歡爭口舌之利。雖然，他比朱棣還要不甘：朱棣那邊死了姚廣孝，他這邊方孝孺也犧牲了，自己並沒佔到便宜。

    但是，道風來了，他雖然名義上是風之谷的天子，但只要道風在場，這些風之谷的兵士還是聽他的。況且之前的機會已經錯過了。

    可惡的姚廣孝……還好，自己倒也擊殺了他。

    建文帝什麼也沒說，回到了自己的鑾駕之中。

    「之前你我約定，打下這座城，平分土地，如今你們佔了整座城，此事怎說？」

    道風道：「這座城，都給你。我們走。」

    道風說完，跟楊宮梓一起往風之谷方向飛去。大軍跟隨，留下愕然的朱棣等人。

    「將軍，這件事……」

    「就這麼算了，不要上報了，道風也是有分寸的人。」朱棣嘆了口氣，讓他們去查詢死傷者，收拾遺物。

    自己死了好幾個從人間跟隨到現在的得力手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姚廣孝。

    「稟告將軍，國師的遺物，波若磐珠不見了，想必是被建文那廝取走了。」

    朱棣一驚，這才想起之前自己似乎是看到建文帝手中拿著那串珠子，當時一門心思都在別的地方，竟然忽略了這件事，現在再想去要已經晚了。

    但那畢竟是姚廣孝的遺物，就這麼落在仇人建文帝的手上，他當然不甘，更何況那是天下罕見的佛門法器。只不過這件事要從長計議了。

第2536 嫉妒化身1

     「道風大大，我在這！」

    瓜瓜從鑾駕中露出腦袋，沖道風喊道。

    道風跟楊宮梓一起飛過來，進入鑾駕。

    道風先不理瓜瓜，定睛看著建文帝，說道：「你的私仇我不管，總之不能壞了風之谷與陰司的平衡，因此，你之前若是能擊殺他，我不阻攔，但機會過了，你不能挑起戰端。」

    建文帝嘆了口氣，道：「朕亦知之。」

    道風道：「方向生歿了？」

    建文帝抬起左手，默默望著掌心裡的天地規尺，喃喃道：「方先生不在了，這件寶貝卻是沒有用了。」

    瓜瓜道：「不如送給我吧！」

    建文帝看了他一眼，「你卻是用不上，你們都用不上，這件寶貝，只有儒教弟子堪用。」猛然想到什麼，沉吟片刻，將天地規尺交給瓜瓜，說道：「你將他交給你們軍師，就說是朕給的，他也是讀聖人書的，這件寶貝他能用，也不算辱沒了方先生。」

    「我現在又見不到他。」不過轉念一想，反正是送的，不要白不要，於是別在腰間，又看著他右手裡那串波若磐珠，說道：「這一件，是佛門至寶吧。」

    建文帝道：「自然，若不是有他，姚廣孝那廝怎能殺死方先生，又擋了我蓄力一擊，換了那賊子一條命，當真可惡至極！」

    「不氣不氣，都過去了。」瓜瓜嘿嘿笑著，說道：「建文帝，你也是個皇帝，你不要總賴著別人的寶貝嘛，你現在有了這波若磐珠，把魚腸劍還給我老大吧。」

    建文帝一時語塞，道：「朕自然不會賴人東西，但……這波若磐珠是佛門法器，朕又用不上，那魚腸劍已被朕祭煉，恰好合手……」

    瓜瓜道：「那你就把這波若磐珠給我唄，當做利息。魚腸劍將來老大再找你要。」

    「利息！」建文帝瞪大了眼睛，「你知道這東西價值幾何，幾乎不比魚腸劍差！」

    「噢，那好，你把魚腸劍給我。你是皇帝，你要是賴賬的話，我出去逢人就說。」

    建文帝無語，「天地規尺給了你，還要這個？」

    「天地規尺是給軍師的，軍師曾經也是你的臣子，你給他，無非是想讓他念你的好，將來有機會來輔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捉鬼聯盟可不念你的好。」

    楊宮梓在瓜瓜腦袋上摸了一把，道：「伶牙俐齒！」

    建文帝徹底無奈，不過心念轉動，倒是很爽快地把波若磐珠給了瓜瓜，「拿它來換魚腸劍！」

    瓜瓜急忙裝起來，道：「這是利息，魚腸劍將來你問老大，我當不了家！」

    建文帝哼了一聲，道：「我不明白，你要這波若磐珠有什麼用，你又不是和尚。」

    「我不是和尚，我們捉鬼聯盟裡有和尚啊，我拿去給寶爺多好啊。」

    道風一聽，自語道：「不錯，四寶那廝，修煉了羅漢金身，抗性驚人，這波若磐珠也是防禦向的至寶，兩兩合一，更是了不得……」

    瓜瓜心里美滋滋的，至少這一場熱鬧沒有白看，得了兩件寶貝。

    楊宮梓摸著好瓜瓜的腦袋，說道：「你來這裡幹什麼，找道風嗎？」

    「當然啦。老大用雪花瑪瑙戒召喚風大大，風大大不理啊，只好讓我來走一趟了。」說著抬頭看了道風一眼，「風大大，老大找你有要事相商，你要是這裡沒什麼事，就快去吧。」

    道風道：「你先回，我即刻就去。」

    瓜瓜撇了撇嘴，道：「那好吧，風大大可千萬別忘了。宮梓姐姐，再見啊。」

    楊宮梓道：「你先去，待會我跟道風一起去。」

    瓜瓜立刻打開空間裂縫，沖建文帝做了個鬼臉：「皇帝，再見啦！」

    建文帝沒理他。

    瓜瓜走後。楊宮梓問道風：「少陽找你可能真有急事，你為什麼不馬上去？」

    「我知道什麼事，這一去，可能很久回不來，我需要回白雲城，跟大家交代下。」道風說完，對建文帝道，「你該做什麼，你很清楚，我就不關照了。」

    建文帝點點頭，「你去吧。」

    道風和楊宮梓飛下馬車，朝白雲城方向快速飛去。

    路上，楊宮梓再次縮在道風懷裡，用神識跟他溝通，說道：「少陽找你，是為了去空界救冷玉的事吧，你不是一直覺得他不該救冷玉嗎，為什麼幫她？」

    「他不聽勸，我若不去，他更危險，沒辦法，這兔崽子從來不給我省心。」

    楊宮梓撲哧一笑，想了想，說道：「對了，之前我沒來得及問清楚，你說，你被大帝困在冥王大殿好幾十年，你已經忘記仇恨了，那還有什麼執念是放不下的呢？」

    「那時候，早已跟仇恨無關，大帝感化於我，想讓我放下執念，我只是不願意放下而已。」

    「這執唸到底是什麼？」

    「有仇必報，以殺止殺。」

    短短八個字，卻讓楊宮梓陷入深思。道風的觀點，不能說是不對，但不管是道門還是佛門的宗師大能，都是不主張這樣的。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念舊惡、以德報怨等等觀念，在道佛二宗，都是最主流的思想。

    「你……為什麼要堅持這份執念？」

    道風一笑，「這有什麼為什麼，因為我覺得這是對的，我不強求別人跟我一樣，但我認為對的，也不會為了別人改變，更不要說用關押和感化這種強制性的辦法，就算關我一千年，我也不可能屈服，我的執念之中，還有一點：我相信命運，但也相信人可以逆天改命。」

    逆天改命，這句話說起來很酷，也被很多人掛在口頭上，但是……如果一個人真正處在逆境甚至絕境之中、看不到一點希望，能有多少人不忘初心，堅守信念？

    「嗯，所以，你是道風啊。我就喜歡你這一點。」楊宮梓說完，覺得自己挺沒羞沒臊的，索性抓緊道風的胳膊，面對面衝他說道：「你之前說，你很孤獨，只有少陽是你的牽掛，我現在鄭重告訴你，你不止有少陽，還有我……那些肉麻的話我也不會說，總之，不管生死，我一直陪著你。」

第2537 嫉妒化身2

     道風轉頭看著她，微微一笑。

    「天地規尺……」

    在客廳裡，葉少陽捧著瓜瓜帶回來的這件東西，反覆打量著。碧清也湊上來圍觀，說道：「我聽過這東西，是大儒用的，天地正氣，跟我們的罡氣一樣可以傷人。」

    葉少陽沉吟道：「那我家軍師正好能用，呸，現在不是我家軍師了。」

    說完把天地規尺交給瓜瓜，「你找個機會給他吧，也算是我送他最後一件禮物。」

    瓜瓜偷笑著收下，他知道葉少陽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點破。

    外面有人敲門，葉少陽過去開門，見四寶跟老郭一起進來。

    「找我做啥？」四寶一進門就問道。

    「給你看個好東西。」葉少陽把波若磐珠丟給他。

    「啥玩意，古董店淘的？」四寶順手接過，打量起來，突然想到這是法器，於是釋放罡氣進入念珠中，然後……就好像在深海裡投進了一顆炸彈，一下子激起了千層浪花。

    十八顆念珠一下子明亮起來，散發出一股古樸而強大的靈氣。

    四寶的表情瞬間僵住了，猛然轉頭望著葉少陽，「這是什麼！」

    「跟你說了，是好東西。」葉少陽吐了吐舌頭，「波若磐珠。你聽過沒有？」

    「波若磐珠……」四寶一字一頓，得到葉少陽和瓜瓜的確認之後，表情再次僵住了，半晌才回過神來，看著手中的波若磐珠，發出了一聲最直白的感嘆：「臥槽！」

    葉少陽道：「你知道這東西是吧？」

    「我是佛門弟子，當然聽過了！」四寶激動地嚷起來，「這是西域三大佛寶之一，佛典上有記載的，明朝以後就不見了，你們是從哪裡弄到的？」

    瓜瓜講了兩個皇帝打架的經過，和這兩件寶貝的來歷，聽完之後，四寶和老郭都唏噓不已。

    「沒想到這寶貝會在姚廣孝手中……」四寶望著波若磐珠，喃喃自語，猛然想到什麼，問瓜瓜，「你是從建文帝手裡拿到的，她不會給要回去吧？」

    瓜瓜道：「老大的魚腸劍還在他手裡呢，他才不敢來要呢。」

    葉少陽一怔，道：「靠，敢情這東西是拿魚腸劍換的！」

    四寶無恥地笑道：「值得，值得。這寶貝比魚腸劍好多了！」

    「那是對你來說吧。」葉少陽白了他一眼，好在魚腸劍自己也用不上，身邊也沒什麼人用，這才便宜了建文帝，否則就價值來說，這東西個波若磐珠哪個好，還真說不準。

    「你知道怎麼用的嗎，有沒有什麼法門咒語之類的？」葉少陽問道。

    「不用，這樣的法器，不用咒語，只要祭煉成功，用罡氣就能激發其中的靈力……這可是十八個法王的靈骨啊，雖然受到念珠所困，不怎麼能用來進攻，但用來防禦還是沒問題的，完全可以配合我的羅漢金身一起用，靠，這兩樣一起用，我就是開大之後的張飛啊！」

    「什麼？」葉少陽不懂。

    「遊戲術語，就是特別肉的一種肉盾。」

    葉少陽撓撓頭，似乎有點懂了。

    「建文帝和朱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在人間就搶皇位，都死了這麼多年，還是這麼放不下。」老郭感慨地搖了搖頭。這番話也是讓葉少陽想起了自己當初跟建文帝打交道的經歷，建文帝的很多想法……不能說是錯的，只是因為兩人所處的位置不同。自己如果有他一樣的經歷，說不定也會跟他一樣。

    「不討論別人的事了，郭師兄，你之前電話裡說有重要的事，什麼事？」

    老郭拍拍腦門。「對對，張無生剛給我打電話，很多地方都發現了靈修會的存在，幾大公會現在成立了一個組織，專門調查和鎮壓聖靈會，已經滅了好幾個，現在法術公會也插手了，到處搜尋聖靈會的蹤跡。」

    葉少陽聽到這，忍不住哼了一聲，「法術公會，我都懷疑是他們幹的！」

    四寶皺眉道：「這話不能亂說，你有什麼證據？」

    「就是沒證據啊。道淵祖師死前跟我說過，聖靈會的手段，是一種積累願力的法術，最初是軒轅上帝創造的……軒轅山就是軒轅上帝創造的，星月奴他們都是軒轅上帝弟子，這大概不是巧合。」

    四寶驚道：「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這個。」

    「道淵祖師出事哦，我當時懵了，根本忘記了這些事，後來倒是想起來，但也只是懷疑，這件事不能亂說的，否則會被法術公會反咬一口。」

    老郭道：「這是實話，而且，如果真是他們幹的，你說出去反倒打草驚蛇。」

    葉少陽點頭說道：「本來道淵給了我一份他的筆記，後來張無生找我要，說自己去看，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他是道淵的傳承，而且我看過了，筆記上也沒什麼有用的信息……」

    大夥討論一番，也沒什麼頭緒，就在老郭起身打算回家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

    老郭看了一眼，兩眼一睜，「張無生打的！」

    葉少陽道：「快接。」

    「喂……」接通之後，老郭就說了這麼一句，聽了一會，眼珠子越瞪越大，一臉的震驚。

    葉少陽等人直著脖子等著，過了半天，老郭放下手機，深吸一口氣，說道：「證據有了！」

    零界，天棄山，屍王將臣的埋骨之所。

    芮冷玉盤膝坐在地上，正在吐納。

    她現在對提升實力，沒有任何慾望，但是在這裡實在太枯燥了，只有靠吐納來進入虛無之境，來打發無盡的時間。

    一個周天結束，芮冷玉又回到冰冷的現實中，一種厭倦的感覺隨之浮上來，芮冷玉輕嘆一聲，眼睛都沒睜開，想要繼續吐納。突然，一種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好像有人在前面看著你。

    芮冷玉一睜眼，看到了一個女人，站在自己對面，身穿一聲古怪的皮衣，看上去有一種原始人的感覺，但是將身體的線條勾勒地十分細緻，凹凸有致，十分誘人。

    她的臉也很好看，只是帶著邪魅的笑容，眼神中透著一絲瘋狂和野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