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茅山捉鬼人 作者：青子（連載中）

第2589 萬象寂滅2

    這時候，戰局中再次出現了一件印證林三生推測的事：在廝殺了這麼長時間之後，之前看上去源源不斷的殭屍，總算再也沒有援兵了。

    隨著更多的殭屍死在葫蘆口中，戰局逐漸扭轉，殭屍的數量第一次少於了空界聯軍。

    林三生不斷給傳令兵下達命令，往來與山上山下，前去執行，用一個水洩不透的陣營，將葫蘆口的出口封死，贏勾一干手下都被困死在葫蘆口中間。

    合圍已經完成，下一步，只等激活萬象寂滅大陣了。

    「上父，這些崖上的符文，不知道是什麼厲害的陣法，不如我們先撤退吧！」他身邊一個屍族將領不知道第幾次這樣勸道。

    贏勾剛撕碎了一個兵士，將神魂吞下，抬頭看了眼懸崖上那些亮晶晶的符文，笑道：「管他什麼，殺個痛快便是了，還能奈我何？」

    又沖進敵營之中，殺了一波，突然想起什麼，轉頭問那個將領：「鐵算盤不是說要來增援嗎，為何沒來？」

    那將領回道：「屬下不知。」

    「罷了，不去管它，你們要是怕死就趕緊滾蛋，我在這殺得痛快！」

    面對集結而來的空界聯軍，突然仰天怒吼一聲，渾身氣息湧動，形成了一道颶風，將迎面第一排的兵士直接吹飛起來，後面那些也被他這一嚇之下，幾乎肝膽俱裂，還沒到跟前就開始節節退縮了。

    「哈哈……」

    贏勾仰天長笑，氣勢十分囂張霸氣，一個縱身，衝進人群之中，基本上也不用什麼手段，直接抓了就往嘴裡送，一般性質的法術，擊打在他身上，根本就沒什麼反應，好在幾大宗師在葫蘆口各自埋下本門鎮山法器，在一些嫡傳弟子的操控之下，佈置出了好像電網一樣的幾道防禦，再加上眾人配合，才勉強將贏勾困在山谷之中。

    在不斷地死傷之下——尤其是實力差距太大，完全打不過贏勾的情況下，空界聯軍之中，也開始瀰漫怯戰的情緒，縱然將贏勾團團圍住，又能做什麼呢？說白了誰都不想上去送死。

    在被派來作戰的路上，這些兵士本來都是躍躍欲試，想要與傳說中的屍王大戰一場，並將其誅殺。然而真正到了戰場，看到同伴們死傷的慘狀，才知道自己把問題想得實在太簡單了。

    不光是他們，就連黎山老母這些宗師，也一樣發現自己想得過於簡單了。

    就連擅長做分析的林三生，也承認自己把問題想得簡單了。

    這個問題的核心就是：贏勾實在太強了。強得超乎所有人的想像。

    尤其是在沒有了後援的情況下，幾乎是以一己之力在戰鬥，而且絲毫不落下風。

    「蓮花羽飛，天地齊鳴，萬象朝聖，寂滅八荒！」

    黎山老母為首，帶領幾位宗師一起唸咒結印，絲絲縷縷的靈氣在他們頭頂上空升起來。

    這一次，在他們頭頂上空浮起來的線團，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大，等到咒語念畢，這些線團匯聚在了一起，朝著岩壁飛過去。

    所有人一起作法驅使，從他們略顯吃力的表情來看，每個人都付出了強大的法力，最終將這個巨大的「線團」砸在了岩壁上。

    原本金黃色的符文，在接受了這最後一波的靈力補給之後，顏色反倒暗了幾分，從金黃色蛻變成了暗金色，然後，這些符文真的離開了岩壁，自動循著屍氣之源，飛到了贏勾的頭頂上方。

    「所有人，退到十丈之外！」

    黎山老母大喝一聲，那些圍攻贏勾的兵士巴不得退走，當下呼啦一下退開。贏勾殺的眼紅，本想追殺過去，突然發現什麼，抬頭看去。一股暗金色的旋流，正在朝自己頭頂落下來。

    這是什麼？

    等到這光圈足夠近的時候，贏勾一掌拍了過去，這光圈的存在，雖然看上去不是很強的樣子，但不知為什麼讓他感到一絲不安，於是想要一掌將其拍碎。

    在場的所有人，都萬分緊張地看著這一幕，按捺著情緒，滿懷激動地等待著結果。

    轟……

    一聲巨響，燃後……就沒有然後了。

    眾人擦亮眼睛看去，贏勾還好端端地站著，他頭頂上的那團暗金色的光圈，已經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誰第一個叫出聲來，也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情。

    幾大宗師一起作法佈陣、用了這麼久的時間蓄力、號稱是空界第一大陣的萬象寂滅陣，就這麼……一下子都沒扛住，被贏勾破解掉了？

    假如真的是這樣，現場這些兵士一定會沮喪到極點、丟盔棄甲，再沒有作戰動力。

    「嗷……」贏勾仰天狂笑，結果，只笑了一聲，突然一道暗金色的光芒從他腳下浮升起來，起初是一道，然後轉瞬之間變成了數十道，不斷從地下冒出，呈現幾何比例暴漲著數量。

    十秒鐘後，金光擴展到成百上千，將贏勾巨大的身軀整個包裹起來，外形看上去像是一個棱角分明的巨大紡錘。

    嘩啦……

    這些光束突然傾倒分解，從贏勾的身體裡紛紛刺了過去，淹沒在他身體中。下一刻，一股極其恐怖的暗金色的光波，以他身體為中心，朝四周擴散開來。

    第一圈，是兩個光球，一黑一紅，拖著長長的尾巴，朝著對角旋轉。擴展到第二圈，變成三顆珠子，形狀如人，也繞著贏勾的身體旋轉，繼續擴展，變化成四顆靈珠，之後是五道顏色不同的光線，對角沖射，然後擴展上去，形成一方六角寶塔，從上方鎮壓下來，然後是一道銀光，從贏勾頭頂亮起來，順著身體蔓延下來，每到一處大穴，就驟然明亮起來，一共七個穴位，每個都擊打了一次。

    隨著穴位每一次被擊打，贏勾巨大的身軀也震顫起來，最後單膝跪地，當他試圖爬起來的時候，在他身邊東南西北和東南、西南、西北、東北八個方向分明出現了一團靈光，每一個都化作不同的符文，照他身上打去。

第2590 血戰到底1

    轟……

    後卿巨大的身體，重重地倒在地上，然後這些靈力演化出的各種形態的攻勢都混在一起，以贏勾的身體為中心，朝周圍擴散開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正方形，中間被分割成九個格子，不停變幻方位，每變幻一次，就將衝擊波的力量擴大一圈，一共九次……

    一時之間，天地變色，狂風乍起，將周圍那些靠的最近的一圈兵士全撞飛出去，遠遠地跌坐在地上。

    連在山上的林三生五人都感受到了強烈的波動，如同地震一般，搖晃了好一會才站穩，定睛看去，贏勾所在的陣法中間，出現了一團濃霧一般的氤氳，將中間的一切都掩蓋起來，正在慢慢散去。

    「太初，兩翼，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荒，九宮……所有的易數都全了，道佛都有……」鳳兮喃喃說著，「這是我見過最強大的陣法了，沒有之一，不枉這幾位宗師佈置了這麼久……」

    小青搖頭說道：「換成我，可能在六合的時候已經掛了。」

    「我最多撐到五行，就碎成渣了。」小白吸氣說道。

    鳳兮和崔穎互相看去，一起苦笑，他們的話，恐怕連四像那一關都撐不到吧。

    「所以……贏勾死了嗎？」小白喃喃問道。

    「應該是死了吧。」小青吐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如果這樣都不死，那真的是無敵了。」

    所有人都盯著戰場中央的那團氤氳，大氣都不敢喘，原本喧囂沸騰的戰場霎時間變得靜寂無聲。一秒，兩秒……十秒，在眾人的感官中，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氤氳總算散去了。

    陣法的中間，一地的碎屍，一圈圈地堆積著，紅色的屍血和綠色的屍水、棕黑色的屍油等等液體混合在一起，四下流淌著，看上去說不出的噁心。

    這當然都是贏勾率領的那些殭屍的屍體，被萬象寂滅陣絞殺成了一堆堆的碎肉。

    「沒有贏勾！！」

    不知誰第一個叫起來，所有聽到的人心都猛地顫抖了一下，目光聚焦在這一堆碎屍上，沒等看個仔細，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地面裂開了一條縫，一隻巨大的手掌，從下面伸了出來——是真的巨大，至少有人類的身軀那麼大，血紅色的，表層流淌著液體，就像是被剝皮了似的。

    這只巨手在地面上抓了兩下，按在地面上，然後猛地一下從地下竄上來，龐大的身軀落在地上的瞬間，連大地都開始震顫。

    贏勾……沒死！

    眾人悚然望去，眼前的贏勾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模樣：體形巨大無比——有普通人三個高，頭生雙角，全身通紅發光，整個看上去就像一隻巨大的被剝了皮的犀牛，卻長著六條腿，最前面兩隻狀如人手，懸在半空中。

    贏勾的身上，到處流淌著紅色的液體，但又不是血，從他身上滴下來，落在地上，立刻就是一股煙騰起來。

    「厲害了我的殭屍，這傢伙不但沒死，還變異了！！」山上，小白目瞪口呆地望著從地下鑽出來的贏勾，默默吐槽道。

    「這是什麼，它的本尊嗎，殭屍也有本尊？」小青納悶。

    「應該是了，他不是將臣的肉身所化嗎，將臣本來就是上古異獸，沒準這就是他的真身。」崔穎是法師出身，對這些有關邪物的知識也比他們知道得要多。

    「那怎麼辦，大陣已經破了，怎麼打的過？」

    鳳兮話音剛落，那贏勾昂起頭，仰天發出了一聲怒吼，口中一道猩紅色的屍氣噴漿出來，形成雲朵一樣的氤氳。這一聲吼叫之中蘊含的氣勢，彷彿一陣寒風，讓所有聽見的人都感覺到了寒意。

    小白渾身打了一個冷戰，驚道：「天吶，我離這麼遠，剛才居然本能地感覺到了一陣恐懼，這不科學啊。」

    「將臣在洪荒異種之中，本來也是少數最厲害的之一，跟蚩尤差不多一個級別的，它的叫聲，萬物生靈都會膽寒，這就像是一般動物聽見野獸的叫聲，立刻就癱了，甚至會嚇破膽，一個道理。」鳳兮解釋道。

    贏勾長嚎一聲之後，挺直身軀，四肢弓起來，朝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一躍而起——

    然而，就在他起跳的瞬間，他身下的土地突然坍塌下去一大塊，贏勾巨大的身體墜落下去，彷彿墜落在水潭裡，濺起的卻不是水花，而是一大片青色的霧氣。

    「嗷……」贏勾怪叫一聲，試圖跳出來，頭頂上空突然一座寶塔墜落下來，正好砸在贏勾腦門上，寶塔頂端恍然有一顆靈珠，迸發出銀色的光澤，好像水銀一樣順著贏勾的腦袋傾瀉下來，將贏勾這一躍之勢壓了下去。

    「這是萬象寂滅陣最後一波，無形萬象地氣，能融化一切邪物！」

    普法天尊厲聲吶喊，朝贏勾衝過去，這寶塔就是他的法器——原則上說是靈山的鎮山之寶：八荒鑄塔，小小的一尊，壓在邪物身上卻有萬鈞之重，要是一般的邪物，被這寶塔砸一下，當場就要化成膿血。

    贏勾被砸了一下，墜落下去，立刻又要爬起來，這時候眾閣派的幾個觀主趕到，圍著贏勾，三足而立，三人手中都抓著一條黑色閃光的繩索，互相丟給對方，然後三人一起後退，兩隻手都各自拽著一根繩子，繞著贏勾奔跑了一圈，又把繩子丟給對方。

    與此同時，黎山老母等人也趕到山谷中，各自祭出法器，強行將贏勾鎮壓下去。

    三位觀主配合十分默契，不到一會工夫，繩索已經在贏勾身上捆了好幾道，三人一起後退，將繩索用力拉緊，眾人這才看清，他們居然用繩索在贏勾身上打了一個巨大的法結。

    「這倒是新鮮！」林三生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對身邊的小白說道，「你們回去也可以試試，對付體積大的邪物，這辦法不錯！」

    「呵呵，跟你有什麼關係。」小白還是傲嬌地不想理他。

    法結形成之後，三位觀主立刻招呼大夥一起上去拉扯繩子，將自身修為注入法結上，加持法力。

第2591 血戰到底2

    他們這一手法術，叫做幌金天結，是眾閣派祖上傳下來的法術，據說他們的祖師、當年的三大天師，尚在人間的時候，就是用這手段在灌江口困住了一頭修煉成妖仙的毒蛟，這法術就一直傳了下來，今天卻是大大地派上了用場。

    「所有人一起，有法器的往屍王身上招呼，沒有法器的一起去跟著三位觀主拉縴，這是滅殺屍王的唯一機會，就算死傷再多，也斷不可讓屍王走脫！」

    黎山老母大聲呼喝道，一馬當先，手持拂塵，對著贏勾使出了幻靈花海，試圖迷惑贏勾的神智，磨滅他反抗的意志。

    「今日所有陣亡將士，神魂不滅，他日等大帝應劫歸來，我上報大帝，一併榮登封神台！」

    不少將士本來還有些畏縮不前，聽黎山老母這麼一說，一個個都振奮起精神，朝著贏勾衝過去……

    「封神台，那是什麼？」小白環顧左右，說道。

    「近古封神之戰，你們沒聽說過？」林三生道。

    四人都皺起眉頭，一臉的不解。封神之戰，他們當然聽說過，說是武王伐紂，姜子牙帶領哪吒楊戩一干人教弟子，與商紂王大戰，最後三教幾位教主都牽扯進來，人神混戰，最終三教共簽封神榜……活著的和死了的都成了神，連申公豹商紂王都封了神……

    雖然這個傳說流傳甚廣，連民間普通百姓都津津樂道，相關的文藝作品也很多，然而，在法術界，反而對封神之戰並不那麼認可，認為戰爭是有的，法術界當時在戰爭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也是真的，但是封神台什麼的肯定是沒有的。這些流傳下來的，只是一個生動有趣的傳說。

    「你要說就說，不要賣關子。」小青冷冷地回了一句。

    林三生朝葫蘆口中望去：若干將士一擁而上，各種法器層出不窮，朝著贏勾身上招呼，另外一些則湊在三道繩索的邊上，一起拉繩子。

    贏勾不斷嚎叫，不斷嘗試脫離控制，雙方一時間陷入僵持的局面。這畫面看上去很像是一群人正在狩獵，只是這個「獵物」比獵人們要厲害得多。

    「封神之戰，大家都知道，但是人間的封神之戰不知真假，在青冥界，的確是有過類似的事，當初青冥界初開，諸方勢力搶佔地盤，這個你們也都聽過，當時，東嶽大帝為了鼓舞人心，建立了一座封神台，所以死傷的法師，只要能查到名字的，都登錄在台上，這些死傷者的精魄留在空界，五百年後聚魂重生，可以恢復生前修為，不必再重新修煉。這是其一。

    其二，所有登上封神台的生靈，可以永世駐留在空界，逃脫輪迴和陰司的掌控，這對他們來說，可是最大的吸引。這些，都是我最近在空界聽到的，本來這些都是被人遺忘的往事，不曾想今日又被提起了。聖母倒是懂得收買人心。」

    四人聽罷，都嘖嘖稱奇。小白問道：「為何上了封神台的生靈，就可以躲過胎中之謎？」

    「大概是東嶽大帝在封神台上注入了什麼力量吧。我猜的。」

    「那……可是這些生靈不是已經在空界了嗎，陰司也管不著他們，你後面說的那個，對他們能有什麼吸引力？」

    林三生笑道：「空界多數生靈都是從人間來的，對陰司來說，只是無可奈何，不代表就認可了他們這麼做，他們也需要個名分，能安心待在空界，再說，一切都是會變得，誰能保證他們能永遠留在空界？上一次府君大人不也更改了規則，不許空界生靈離開空界嗎。」

    四人仔細一想倒也是，再說，當時青冥界剛被創造出來，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樣，能得到東嶽大帝這種許諾，當時是人人爭先、奮不顧身地給他賣命了。

    「那封神台在哪？」小白問出了這個大家都是最關心的問題。

    林三生聳了聳肩，「我都說了，這是個被人遺忘的傳說，沒有人知道封神台在什麼地方。」

    這……

    「聖母說這話，是為了穩定人心，讓他們安心賣命。」林三生微微一笑，「縱然沒人知道封神台在哪，但聖母是東嶽大帝的弟子，她這麼說，大夥是信的。」

    「難道她知道封神台在哪？」小青皺眉。

    林三生笑道：「多半是個手段吧，我不認為她真的知道。」

    四人一驚，小白道：「當著眾人的面這麼說，若是無法兌現，將來不怕犯眾怒？」

    林三生瞥了她一眼，繼續低頭望著戰場，說道：「按照她的承諾，能上封神台的，都是死了的，死了的……怎麼找她？」

    大夥竟無言以對。

    葫蘆口內，突然傳來一聲慘叫，五人定睛往下方看去，原來是贏勾張口叼住了幾個兵士，一群人衝到它面前，想要營救同伴，結果贏勾用力將幾人嚼碎，在對著面前這群人猛地噴出了一口濃濃的屍氣，等屍氣散去，這幾個原本好端端的傢伙肉身損毀、精魄還沒來得及散開，仍舊保持著人身體的形狀，隨後逐漸散開……

    趁著工夫，至少幾十個兵士用手中的兵刃正在對它的後半身進行瘋狂的擊打，在軍隊中，除了有特殊法器的，其餘全是統一制式的長槍和佩劍，一個遠程一個近身，上面都刻畫著符文，對邪物有傷害加成。

    但是眼下這些長槍和佩劍用在贏勾的身上，效果極小，但這些人沒有放棄，以螞蟻啃大象的態度，前赴後繼地衝過去，就算造不成什麼傷害，至少也能牽制一部分它的精力，為幾大宗師爭取時間。

    真正主攻的，是梨山聖母這幾大宗師，還有他們各自的嫡傳弟子。

    戰局發展到現在，已經沒有什麼陣法和規則，大夥都是有什麼手段用什麼，一個勁地往贏勾身上招呼。

    而贏勾就像是一個吞噬生命的機器，手口並用，不斷將身邊的敵人吞下去，等新的一批過來，依然如此，瞅準了一個機會的他，用長爪將一堆士兵掃飛，振奮精神，縱身躍起，然而黎山老母等人早就提防著這個，當下強打精神，一起作法，將他生生壓了回去，剛墜落在深潭裡，立刻又有數不清的兵士撲上來……

第2592 屍王的戰爭1

    身下這個深坑，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蒸籠，不斷烘烤著贏勾體內的屍氣，而在地氣的腐蝕下，它那一層刀槍不入的皮肉逐漸軟化，每一次被法器和法術擊中，疼痛的感覺也愈發明顯，贏勾心中著急，在吃人的間隙，不斷回頭去看，結果只有層層疊疊的敵軍……

    為什麼，為什麼鐵算盤沒來救自己？援兵呢，援兵哪裡去了？

    鐵算盤，一個人間的殭屍，在屍族並沒有太深的背景和資歷，他為什麼敢對自己出爾反爾，他就不怕自己回去收拾他，就算自己死了，他又怎麼樣面對女魃和後卿的怒火？

    所以，他一定會來的，也許是空界設有埋伏，將援軍擋住了，讓他們沒法立刻過來增援，沒錯，沒錯，一定是這樣子的。自己只要撐下去，就一定能等到援軍！

    自己是殭屍之王，偉大的真主化身，自己當然不會死在這裡！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贏勾不再浪費體力嘗試逃脫，而是集中精力防守，一時間又殺了不少人……但是敵軍仍然源源不斷地殺過來。

    縱然沒有黎山老母的承諾，他們現在也不怕死了。

    他們的親人、師兄弟、戰友，很多都死在了贏勾的口中，這種悲痛積累然後轉化成仇恨和勇氣，更重要的是，贏勾不斷受傷和變得虛弱，這一點讓他們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就像人間的戰場一樣，到處充斥著各種口號、喊殺聲、鼓勵聲，身處在這種環境下，就算是再膽怯的人，也被氣氛所感染，變得悍不懼死。

    我輩修士，何懼一戰？

    他們是修士，也是戰士。

    贏勾畢竟不是永動機，在源源不斷怎麼殺也殺不完的敵人面前，他越來越感到力不從心，又過了這麼久，援軍為什麼還沒到？

    贏勾幾次回顧，黎山老母看在眼裡，為了打擊他的信心，朗聲說道：「屍王，你不要妄想等著別人來救你了，坦白告訴你，根本沒有援軍，你們的軍師已經放棄了你……他把其餘兵力都派去了左峽谷，現在那邊正在進行激戰，你死了這條心吧！」

    沒有人……來救自己！

    不，不可能！

    「你騙我，你騙我！」贏勾對著黎山老母噴了一口屍氣，黎山老母早有準備，飛快地退開，饒是如此，她還是低估了贏勾的力量，衣衫上沾染上了一些屍氣，燃燒起綠色的火焰，急忙作法熄滅，鸞鳳羽毛編織的道袍被燒掉了一大塊，兩條腿露出來，她的腿十分光潔，白皙水嫩，跟滿是皺紋的臉龐大不相同。

    黎山老母大為窘迫，急忙後退，用法術先幻化了一身衣服擋在外面，沖贏勾冷冷說道：「騙你，誰騙你做什麼，如果不是左峽谷正在進行死戰，這裡怎會只有這麼些人，我們還留著兵力做什麼？你我廝殺這麼久，你見到我們有增援嗎？」

    贏勾大驚，動作也慢了一步，只聽噗嗤一聲，一把長劍凌空飛起，插進了它的左眼之中，眼球爆裂，噴出來的濃稠的屍水將玄鐵打造的長劍融化，贏勾猛地伸長脖子，將那個用長劍偷襲它的女子咬在口中，一口就咬碎了。

    這是黎山老母的一個貼身侍女，方才看到黎山老母遇襲，有心為她找回面子，加上機會比較好，這才壯著膽子上前御使飛劍進攻，沒想到卻把自己賠進去了。

    「小梨……」黎山老母喃喃叫了一聲，一咬牙，命令大夥繼續強攻。

    「贏勾撐不了多久了，我等當前赴後繼，不可懈怠，斬殺屍王，便是我等千年不遇的榮光，將來法術界的典籍中，也會濃重地為我們記下一筆，諸位，我等都將載入史冊！」

    空界這些兵士都沒怎麼喝過雞湯，聽見黎山老母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說，頓時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更加瘋狂地圍攻贏勾。

    為什麼，為什麼鐵算盤敢於這麼做，不……他不是出爾反爾，他一定是早就算計好了，拿自己來當誘餌！

    贏勾不是喜歡動腦子的那種，但是這道理很簡單，他一下子也想到了。他只是想不明白，鐵算盤這麼做，難道就不怕後卿和女魃找他麻煩？

    「為什麼，為什麼！」贏勾仰天怒吼，體內屍氣爆發，將身邊人一瞬間都沖飛出去。

    咔擦、咔擦……

    綁在他身上的那幾根結實無比的幌金天繩，生生被掙斷了幾根。

    贏勾揮起一掌，搭向黎山老母，麗莎老母反應快躲開了，他身邊那十幾個護法弟子卻被一掌拍死了大半，只有剛好卡在手指縫裡的那個，掙碎了一身衣服，十分狼狽地爬出來。

    「為什麼——」

    贏勾一拳砸在頭頂上空，將普法天尊的寶塔直接打飛出去，身體居然顫巍巍地從坑裡站了起來。

    「糟糕，他暴走了，看上去要逃走！」小白捏緊雙拳，雖然沒有親自參戰，但也時刻關注著戰局，看到贏勾大有逃離束縛的勢頭，不免也緊張起來。

    「他早有這本事，為什麼要等到現在？」小青不解。

    「若不是被逼到這一步，它又怎會暴走。」林三生眉頭緊皺，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殺人誅心，為了這一戰，也不得不這麼做了。」

    沒等大夥反應過來，他縱身飛起，朝峽谷裡落下去。小青等人互相看了一眼，也追了上去。

    贏勾渾身散發屍氣，讓空氣十分凝滯，方圓十幾米的距離，任何生靈都無法飛行，林三生離著幾十米遠就落在也一棵樹枝上，朗聲沖贏勾說道：「屍王，你可認得我是誰？」

    「誰？」贏勾用僅剩下的一隻獨眼看著他，吼了一聲：「你是誰？來送死麼？」

    「我是聯軍元帥，今日之戰，是我所主持。」

    「好啊！」贏勾暴叫一聲，「待我殺出重圍，活吞了你這廝！」

    林三生微微一笑，道：「我來找你，卻是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可知道，你們的援軍為何沒來？」

    贏勾心中一驚，本能地罵了一聲：「鐵算盤那廝……」

第2593 屍王的戰爭2

    「跟他沒關係，你想過嗎，鐵算盤只是個軍師，你是屍王上父，他怎麼敢坑你，就算他如此設計，最終贏了這場戰爭，卻葬送你的性命，難道你們屍族上下，就會放了他不成？他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這麼做吧？」

    一句話，戳到了贏勾的心裡去，也戳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裡。

    黎山老母等人也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攻擊速度，等著聽他道出原因。

    小青小白四人也側耳霖聽，之前林三生只說了一半，也把他們給急壞了。

    「贏勾，你身為屍族上父，高高在上，敢設計陷害你的，在屍族之中，還有誰呢？換句話說，如果鐵算盤不是得到別人的授意和保證，怎敢做出這等對他完全沒好處的事，你仔細想想，還——有——誰？」

    是他……

    贏勾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本能地把這名字代入整件事中，一想，什麼都對上了，贏勾渾身一顫，嘶聲吼起來：「不——我死也不相信的，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他是我親弟弟啊！」

    聽到「親弟弟」三個字，某些還沒有回過味來的人也一下子全明白了，當場呆若木雞。

    後卿！

    林三生說得是後卿！

    後卿陷害了贏勾！

    這……如何能讓人接受？

    他們兩個，一同生於將臣的遺骸，是真正的血肉同胞，幾千年下來，相依為命，都把自己看成是對方最重要的人，因為，他，後卿，還有女魃，三人在屍族的地位不分高低，自己莽撞，不知道闖了多少禍，多少次破壞了後卿的計畫。

    但是後卿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因為，他們就是屍族本身，他們是一體的，他們之前可以打鬧吵架一百年互相不理，但是，他們是生身兄弟……

    「你騙我！後卿……我的弟弟，才不會為了一場戰爭的勝負，讓我當誘餌，哈哈哈……你休想挑撥離間，你休想，待我一會吃了你……」

    黎山老母一干人等，聽了贏勾的話，內心也是贊同的。

    「不是為了這一戰。」林三生輕輕搖頭，「甚至，為了讓你死，他根本不惜輸掉這一戰。」

    「哈哈哈……」

    贏勾這一次沒有狂怒，而是大笑起來。雙手一推，將面前圍攻的兵士掃開了一大片，兩隻爪子撐住土坑邊沿，用力將身體往上撐，掛在它身上的幌金天繩一下子被拉起來，帶著那些在末端緊緊抓著繩子的許多兵士一瞬間被提到面前。

    贏勾一口屍氣噴下去，如同一道火焰從這些人頭頂掠過，離得遠的立刻躲開了，離得近的……等火焰過去，這些人的肉身和魂魄俱被融化，全化成了精魄，還沒等散去，贏勾用力吸了一口氣，將這些精魄全吸到了體內，又掙斷了一根幌金天繩，大有脫困之勢。

    黎山老母連忙組織，加上普法天尊又撿回了他的寶塔，作法對贏勾進行鎮壓，才勉強穩定住局勢。

    「你這廝，簡直胡言亂語，後卿乃是我親弟，他怎會害我？當初我先生出，他本要尊我為帝，是我堅決不從，我們兄妹三人平起平坐，俱為一體，他怎會害我！」

    林三生突然咧嘴，微微一笑，說道：「你跟我解釋這麼多，是因為你心虛了……贏勾，我就實話告訴你，就因為你們平起平坐，因此，他才非除掉你不可……你好好回想一下，當初你們也發動過戰爭，結果因為你的魯莽，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件事你還記得吧？」

    贏勾心頭一顫，這件事，算是他內心永遠的傷——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那次是去五莊觀偷襲鎮元大仙——當時空界主要管事的還是他，按照後卿的計畫，只要鎮元大仙一死，整個空界必然大亂，利用這個機會，他們可以趁勢發動進攻，大有可圖。

    為了對付強大的鎮元大仙，後卿設計了十分周密的計畫，先讓贏勾帶隊，佯攻五莊觀，吸引大批五莊觀弟子出動，之後贏勾必須不能將這些弟子殺光，因為五莊觀後山洞穴之中，有十幾位強者，跟著鎮元子清修，如果對前山的弟子們圍而不殺，這十幾個強者一定會去援救。

    趁著工夫，後卿和女魃一起殺入紫陽宮，合擊鎮元子……

    這是他們唯一能夠成功的機會，臨行之前，後卿一再交代贏勾，不可戀戰殺敵，贏勾滿口答應，然而真正打起來之後，贏勾嗜血本性發作，將前山弟子盡數生吞了，造成後山那些強者無可援救，反而跟鎮元子一起鎮守紫陽宮，偷襲計畫失敗……

    雖然三人完好無缺地回去，但是錯過了這個機會，加上事情傳開之後，空界諸方勢力都提高警惕，不再給他們留有任何偷襲的機會。這嚴重的後果，是贏勾一手造成的，事後，他也很自責後悔，提出讓後卿來掌權，但後卿還是拒絕了，也沒有責怪他，反而安慰他。

    「大哥，只要我們三個還在，屍族就有希望，如果我們之間有芥蒂，或者成了從屬關係，那麼不光屍族沒有希望，就算我們奪得了三界，又有什麼意義？」

    後卿當時拍著他肩膀說的話，贏勾字字記得，千百年來，他們再沒有產生過真正的矛盾。這一次，卻是自己又魯莽了，這才招致了今天的局面。

    「你為殺戮化生，你根本改不了嗜血的本性，今日之戰，你有一千個機會逃走，但你貪戀殺生，都錯過了……後卿是世上最瞭解你的人，為什麼他還放心讓你掌兵，以他的謀略，難道預見不到今天的局面？若是能預見到，額要麼就別讓你上前線領兵，要麼就得讓鐵算盤接應你，他兩樣都沒做，反而讓鐵算盤框你進來！」

    林三生突然提高嗓門，喝道：「大聲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贏勾那僅剩的一隻獨眼之中，流露出了茫然和痛苦的神色，反擊的動作也遲鈍了許多，身邊的兵士們一擁而上，在他身上造成了許多新的傷口。

第2594 殺人誅心1

    「讓我來告訴你吧，他是想讓你死！又不能自己動手殺你，也沒辦法殺掉你，因此要假借我們之手，他不想再跟你平起平坐，不想被你拖後腿，他要一人獨掌屍族，依我看，就算女魃也不知道真相，她被後卿安排偷襲，本就是故意跟你分開，用我們的兵力來拖住她，好讓你能夠被我們困死在這裡，而得不到任何救援！」

    林三生搖了搖頭，「你們都被出賣了，被你們這個相處了幾千年的兄弟出賣了！醒醒吧屍王！」

    雖是長篇大論，但是字字誅心，這番有理有據的推測說出來之後，所有聽見的人都震驚不已，而第一聽眾贏勾本人，眼神則閃爍不停，顯然內心正在經受矛盾和掙扎……

    後卿，真的出賣了自己？

    贏勾渾身顫抖起來，一度甚至放棄了抵抗。

    林三生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他。贏勾的表現，完全符合他的推測。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為什麼！」贏勾聲音打顫地問道。

    「因為，我不想你蒙在鼓裡，死不瞑目，你我雖是敵人，但僅僅只是陣營不同，你所做的一切，也無所謂錯與對，我敬你是屍王，不想你含冤而死。」

    「哈哈……不想我死不瞑目！」贏勾狂笑起來，「你而今告訴了我，我才真的死不瞑目！」

    林三生一怔，猛然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是對的，如果真的要死，知道殘酷的真相，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活在一個美好的假象中……

    林三生朝他伸出了手，道：「不光是這樣，今日你雖是必死，但我可以幫你報仇！」

    面對贏勾質疑的目光，林三生接著說道：「你若就這樣死了，就算我們在場這些人都知道真相，可是說出去，你們屍族沒一個人會相信的，一定會說是我們故意造謠，如果你想報仇，就將你的屍心交給我，有它作為信物，我可以給你們屍族的將士們看，他們會相信的，也一定會有殭屍願意為你報仇，推翻後卿的統治。」

    贏勾也知道，這個伶牙俐齒的元帥說的沒錯。自己跟後卿，在屍族的地位是一樣的，又是親兄弟，屍族不像人間那樣有各種各樣的道德約束，為了生存，他們可以殺害任何生靈，並不覺得這是錯的。

    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是他們唯一遵循的真理，但是他們也有一條堅不可摧的規矩：不殺同類！

    無論多麼艱苦的幻境，無論因為什麼原因，只要是開啟靈智的殭屍，絕對不能殺害同類，否則不管身處在什麼地位，都會被同類所唾棄。

    三大屍王，高高在上，自然不受這個規則約束，可以隨便殺害任何殭屍，但是……倘若一個屍王殺了另一個，一樣會在屍族中間產生劇烈的震動，就算沒有人敢於反抗——就像一個人如果知道自己的父親殺害了母親，會恨父親，但多半不敢親自動手去殺害生父，更多是選擇逃避，跟父親不相往來。

    殭屍也是一樣，如果後卿的陰謀真的被揭露，屍族一定會分崩離析，會有不少殭屍出走，離開族群，後卿一心想進軍空界的計畫就會落空，對他來說，也算是一種報復了吧，甚至是最好的報復。

    至於林三生所說的「屍心」，就是屍王之心，傳說中，屍王有心，就像邪物修煉的內丹，蘊涵著無窮盡的修為，若是真到了必死的地步，屍王一定會自爆心臟，絕不會讓它被敵人所獲。而林三生若是能得到屍心，那一定是贏勾心甘情願給的，從而最能直接證明他所說的有關他的死因是真的。

    林三生打的一副好算盤。

    贏勾睜著一隻獨眼望著他，緩緩說道：「我聽聞，你與那葉少陽是一起的，你們關係如何？」

    林三生瞥了一眼身邊的小青等人，回答了四個字：「生死兄弟。」

    這回答讓贏勾很滿意，道：「那麼，若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若我是他？若是葉少陽出賣了我，我該怎麼做？

    一時間，連小青四人都轉頭看著他，靜靜地等著他的回答。

    林三生怔了半天，看著屍王，苦笑道：「你問倒我了。」

    贏勾哈哈大笑，並沒有逼問他，因為，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換了個問題問道：「你真的能幫我？」

    林三生點了點頭。

    天棄山，吳嘉偉奮力一擊，將藏鋒劍從後卿的喉嚨裡插了進去，後卿身體劇烈抖動，兩隻失神的眼睛望著吳嘉偉，然後，身體好像冰塊一樣，猛然碎裂成了無數塊，摔落在地上，化作污血，滲透到地面之下。

    那隻長得像小孩的上古異獸，也被小九用九條尾巴抓住，一通絞殺，最後放棄肉身，鑽入地下不見了。

    戰鬥再一次中止了，中止，不是終止。因為在這一段時間之內，眾人合力已經將後卿殺死了一次，將那個上妖獸殺死了兩次……然後每一次都能復活重生。

    這戰鬥怎麼打，沒法打了。

    葉少陽一干人等累得氣喘吁吁，互相看著，不知道下一刻後卿又會從什麼地方冒出來，而且他每次冒出來，都會變幻一種形態，攻擊手段也會變化，讓他們很不適應。

    果然，沒等多久，地面開裂，後卿又從下面鑽了出來，手中還拉著那個孩童模樣的上古異獸，兩人都是一臉詭笑地望著眾人。

    「這怎麼辦？難道真是殺不死的？」四寶捂著左邊肩膀說道，在之前的戰鬥之中，他被傷到了左肩，傷得挺重，他懷疑等自己回到人間去，會發現自己肩胛骨已經碎了，好在現在是靈體狀態，倒是沒什麼大事。

    後卿聽見這話，拉著上古異獸，緩緩走過來，說道：「就算你們殺我一千次，結果還是這樣，而你們，早晚會耗盡力氣。」

    葉少陽一干人互相看去，心裡都在揣測這句話的真實性。

    「打！」

    葉少陽說出這一個字，又沖了上去。敵人就在眼前，不管怎麼樣，先打了再說！

第2595 殺人誅心2

    後卿與上古異獸再度分開，各自被幾個人包圍，陷入跟之前一樣的戰鬥之中，但是這一次，對捉鬼聯盟來說，戰況更加艱難了。

    在之前幾輪戰鬥之中，四寶負傷，瓜瓜負傷，葉少陽傷上加傷——完全是靠著不屈的意志在戰鬥，假如現在宣佈戰鬥結束，他怕是會立刻躺下並陷入昏迷之中。碧清真身的荷葉被打碎了一部分，吳嘉偉靠著極快的出招速度和閱讀戰局的能力，在這場戰鬥中倒是大放異彩，方才更是終結了後卿一次，但是他最大的短板就在於硬實力，雖然也是高階地仙，但在這樣的超級戰鬥中，他的修為差不多是最薄弱的。

    他的特長是抓住機會一劍封喉，但是面對後卿的不死之身，將戰鬥硬生生拖成了一場消耗戰，法力告罄，出手也沒有了之前的凌厲。

    只有小九還保持著強大的實力，也是這場戰鬥的中流砥柱，沒有她充當主攻，戰鬥早就結束了。

    「山羊，我覺得，後卿好像是故意這麼幹的。」四寶貼到葉少陽身邊，悄聲說道。

    「什麼？」

    「他沒有使出全力，而是有所保留，目的是消耗我們，等我們都消耗差不多了，他就該真正出手了。」

    葉少陽心中一動，道：「為啥這麼幹？」

    「因為我們人多啊，他就算全力出手，也不可能把我們全部都殺了，就算殺我們一個兩個，自己也會露出破綻，被我們重傷，索性就消耗我們，反正，他能無限復活。」

    無限復活，是支撐四寶這個猜測的基礎。

    的確，從理論上來說，如果自己是不死的，那麼不管對手有多強、有多少人，都能把對方耗死……只是，葉少陽猛然想到了一點，道：「你分析得很對，只是有一點……如果他真的不怕死，又為什麼要怕自己全力進攻某人的時候，露出破綻呢？說白了，露出破綻怕什麼，反正他是不死的。」

    四寶一下怔住，這時候局面有些危險，他像之前一樣祭出了金身羅漢，抵擋住局面，這才對葉少陽說道：「這說明他並非真的不死，否則他不會害怕受傷！」

    可為什麼就是殺不死他呢？

    難道只有某種類型的攻擊，才會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害？是什麼呢？

    「噗！」

    被圍攻的後卿，趁著大家有些懈怠的時候，手指猛然暴漲，從吳嘉偉的腹部穿了過去，直接刺穿，好在吳嘉偉反應極快，一劍將後卿的手臂斬斷，人向後踉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

    「白眉！」四寶離的最近，飛奔過去，卻被吳嘉偉一把推開，「你別過來，我死不了！」

    老郭已經撲到吳嘉偉身邊，沖四寶說道：「你去應敵，我來照看他。」

    後卿傷了吳嘉偉之後，果然如四寶之前的推測，加強了攻勢，局面吃緊，那邊，碧清本來更換戰術，想跟小九一起先殺了或者控制住上古妖獸，再來對付後卿，本來兩人合力，已經掌控了局面，但是看到葉少陽他們那邊吃緊，只好過來幫忙，大家一起奮力作法，才勉強控制住局面。

    那邊，插進吳嘉偉體內的後卿的手臂，在與他身體斷絕聯繫之後，瞬間化成了一灘屍水，從吳嘉偉身上流下去，只剩下肚子上有一處十分顯眼的傷口。

    吳嘉偉看著自己的肚子，木訥地說道：「我死了。」

    他的意思是受了這麼重的傷，自己回到人間，可能肉身立刻就毀了。

    「死不了，好像沒傷到臟器。」

    「我會因為出血過多死的。我是說回到人間之後。」在空界受傷，不會流出像在人間一樣的血。

    「沒事，叫救護車，當場止血！」

    「那也需要時間吧，我怕是撐不到了。」

    老郭在他頭上拍了一把，道：「說什麼喪氣話，到時候我先回去，把醫生找到家裡來，你們一出來就接受治療，保證沒事。」

    吳嘉偉詫異地望著老郭，道：「這辦法，絕了啊。」

    「那當然，你也不看是誰想出來的。」

    「那我就不怕了，我先調息，把靈體恢復。」當下襬好姿勢，吐納起來。

    「沒事沒事，他死不了，你們繼續。」老郭大嗓門喊了一聲，以免葉少陽他們分心。

    後卿人影各種變幻，躲避著眾人的攻勢，抓住機會就要反攻，每一次都讓葉少陽等人手忙腳亂一陣。

    「葉少陽，沒用的，我是不死之身，這樣下去，你們一個個都會死，還是早點把東皇鐘交給我……」話沒說完，人影陡然一晃，直接撞在了四寶祭出的金身羅漢身上。

    誰也沒想到，他會陡然加速，發動突然襲擊，等回過神來，羅漢金身對著他的那一面、那一尊凶橫猙獰的韋馱天已經被撞碎了，後卿化作一道血氣，用極快的速度竄到葉少陽腳下，盤旋而上，將葉少陽全身繞住。

    這個時候，回過神來的四寶等人已經來到身邊，抬手就能攻擊，但這一瞬間，又有些投鼠忌器，怕傷了葉少陽，一時間有些不知道怎麼辦。

    葉少陽嘗試從血氣中逃脫，但失敗了，身體迅速被血氣包裹住，眼前一片紅彤彤的，什麼也看不見了，身體也完全不聽使喚。

    「既然你不給，那我先殺了你，也是一樣的……」

    聲音從耳邊掠過，葉少陽霎時間感到雙肩和頭頂心同時遭到一股陰柔無比的攻擊，試圖鑽進自己的穴位之中，當下心神搖曳，急忙定神作法，用罡氣封堵住三大穴位，一時間沒太大危險，但這股屍氣與之前不同，只集中攻擊幾大穴位，彷彿一隻隻毒蟲，在穴位上咬住不放。彷彿……還吐出了什麼東西？

    葉少陽一瞬間感到穴位上冰冷刺骨，渾身一顫，立刻抱元守一，用罡氣死死封堵住穴位，不讓這股氣息進入體內。

    堅持了一會，突然覺得頭頂發緊，好像有什麼東西沿著自己的腦門一圈圈地纏繞起來，心中驚疑不定，這時候，只聽見轟的一聲，身體彷彿被人拖著劇烈地移動起來，睜眼看去，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彷彿被什麼東西裹住了，動彈不得。

第2596 兄弟1

    「山羊，你怎麼樣！」四寶喊了一聲，方才是他們幾個組織了一次攻擊，將屍氣轟開，結果看到了驚人的一幕：葉少陽渾身上下包裹著一層白色的膜，好像蜘蛛網一樣，能依稀看到他在裡面盤膝坐著，頭頂和兩邊肩膀上各自有一團靈光附著在上面，仔細看，是三條頭大尾巴小的蟲子，尾巴而左右扭動著，試圖往他身體裡鑽。

    「莫不是三屍神！」

    小九失聲叫起來。

    這裡的三屍神，與法術界的「斬三屍」不是一個概念，三屍神，傳說是屍王的元神的一種形態（具體到底怎麼回事沒人清楚），據說一旦三屍神附體，不論任何生靈，都會被吸乾魂力而亡。

    傳聞中，三屍神最恐怖的地方在於一旦貼住人之後，就如同附骨之疽，與人的魂魄連在一起，再怎麼樣都分不開了。想小滅三屍神，必須連這人的天地人三魂一起消滅……

    一時間大家怔然無語，誰也沒想到後卿突然出手，一下子就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持續消耗，尋找機會，然後猝然出手、一擊制敵，拋開硬實力不說，後卿在戰鬥素養上的水平，跟葉少陽有的一比。

    面對眾人的圍攻，後卿站在葉少陽身後，抓著他的雙肩，拖著他一起急速後退到一個安全的範圍，望著眾人，臉上帶著勝利的笑容。

    「你們想救他？」後卿大笑起來，「晚了，被我的三屍神附著，就算是大羅金仙，也難道一死，只要我稍微i施加壓力，他頃刻就要斃命，你們想看著他死？」

    四寶獨自對付那上古妖獸，其餘人都在葉少陽對面站成一排，一臉緊張地望著葉少陽。

    隔著半透明的蛛網一樣的膜，葉少陽能隱約看到小九他們，因為渾身不能動，只能衝他們眨了眨眼睛，大家心意相通，自然都知道他是在報平安。

    「你要什麼？」小九沉聲說道，儘管已經故作鎮定，但聲音聽起來仍然有些顫抖。

    後卿衝她一笑，「你有什麼能給我的？」

    小九一怔，深吸一口氣，看了葉少陽一眼，咬牙對後卿說道：「沒問題。」

    「你給他什麼，不會是嫁給他吧？」四寶一聽就緊張起來，「可別啊，這殭屍臭烘烘的，噁心死了。」

    小九理都沒理他，對後卿道：「你是殭屍，要我內丹有什麼用？」

    「自然是用的。」

    原來是內丹……四寶鬆了口氣，不過轉而想到，內丹是小九的一身修為所在，修煉了不知道多少年，假如給了他，縱然不會死，實力也是一落千丈，能不能保持人形都不知道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內丹對小九來說，比她自己的性命都重要。

    「你先放人，我給你內丹。」小九沉默良久，做出了決定。

    為了救葉少陽，他竟然甘願獻出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萬萬使不得啊，小九，不要上他的當！」老郭往吳嘉偉兩邊太陽穴上各插了一根金針，騰出空來說道。吳嘉偉正在吐納恢復，老郭用醫術助他一臂之力。

    「是啊，千萬不行！」大夥紛紛嚷起來，不同意小九這麼做。

    「獻出內丹，我仍然是我，縱然變成一隻最普通的狐狸，至少也還活著，換少陽一條命，值得。」小九掃了大夥一眼，「我心意已決，你們不必說了。」

    說完往前走了一步，望著後卿道：「你先放人，我給你內丹。」

    「縱然你是妖王，說話算數，我也不敢冒險……你直接吐出內丹，到我們中間，我縱身去接，你們過來搶奪葉少陽，如此兩全其美。」

    小九望著他，平靜地說道：「之後呢，你得了我的內丹，我們更不是你的對手。」

    「沒錯，我仍然會殺了你們。」後卿微微一笑，「我不撒謊，所以，你給我內丹，就是換一個機會。」

    換一個機會，付出內丹，就是換一個繼續戰鬥的機會。

    只是，對捉鬼聯盟來說，這卻是一次非常不公平的交易：失去了小九這個主力，跟後卿還怎麼打。但如果不換，葉少陽立刻就要死……

    小九深吸一口氣，又看了葉少陽一眼，往前緩緩走去。

    不要！不要！不要！別犯傻！

    葉少陽對她拚命眨眼。小九也看著他，微微一笑，張開嘴，吐出了內丹，目光卻還定格在葉少陽臉上，她怕的是自己失去內丹之後，會成為最普通的狐狸，就像扁頭一樣，失去了靈智和記憶。

    她想好好看看葉少陽，把他刻印在腦海裡。

    我能幹點什麼，才能阻止這一切？

    在這最後的時刻，葉少陽猛然清醒，強迫自己儘可能地冷靜下來，他沒有再看小九，而是緩緩閉上眼睛。

    他不忍心看到自己的犧牲嗎，這樣也好，最殘忍的一幕，還是不要讓他看見。

    一枚玫瑰色的珠子，從小九口中吐出，緩緩飛向空中，在灰濛蒙的零界的天空裡，發出絢爛奪目的光彩。

    妖王內丹，天下獨一，再無分店。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這枚內丹上，連正在跟四寶戰鬥的那隻上古妖獸也忍不住側目，後卿的眼中，也罕見地流露出了一絲貪婪的光芒。

    一陣血紅色的氣息晃過，緊接著是一聲淒厲的嚎叫。

    眾人一起衝了上去。

    各種法器、玄鐵長槍，一起打向贏勾的身體。

    近乎黑色的屍血，不斷從他身體的傷口流出來，贏勾疼的渾身顫抖，但是口中卻發出了狂笑，將普法天尊的魂魄一口吞入腹中，舔了舔嘴唇，「殺了這廝，也是值了，哈哈哈……林三生，你休要騙我，任你巧舌如簧，你也騙不了我！後卿不會出賣我，他不會殺我，他是我的弟弟，他是我的弟弟你知道嗎，你想來挑撥我們，做夢都別想，哈哈哈……」

    轟……

    一聲悶響，從贏勾體內爆發出來。起初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有一個人叫起來：「他自爆了屍王之心！」

    除了林三生，所有人表情都變了。

第2597 兄弟2

    靈山的弟子，在哭哭啼啼地哀悼他們的掌教大人。黎山老母在指揮大夥對贏勾進行最後一擊。

    亂糟糟鬧哄哄的。

    林三生沒有去理會這一切，他的目光，始終定格在贏勾的那隻獨眼上。贏勾也在看著他。

    林三生突然抬起雙手，衝他深深地拜了一拜，朗聲說道：「這一拜，不為別的，只為你的大義！」

    大義，什麼是大義？

    贏勾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沒讀過書上過學，什麼都不懂，所做的一切，只是憑著本能而已。就在最後的一刻，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兄弟，就是兄弟，不管他對自己做出什麼，他永遠是自己的弟弟。

    贏勾放棄了掙扎，仰天狂笑著，失去修為的他，在眾人的圍攻之下，緩緩墜落在了深坑裡……

    身體在融化，連意識也模糊了。不斷升騰起來的地氣，擋住了他的視線，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恍惚之間，贏勾看到了後卿，從白霧深處緩緩走來。

    「兄弟……」

    贏勾朝他伸出手，想要去拉他，結果後卿轉身往白霧深處走了，贏勾立刻追了上去，在白霧裡穿行了一會，眼前霍然開朗。

    天上電閃雷鳴，雷雨交加，地上……根本沒有地，只是一座小山，孤獨地聳立在汪洋大海之中，狂風吹過，掀起一通黑色的巨浪，打在這座小山上，有各種各樣的生靈，被海水帶到了山坡上，順著山坡往上爬。

    山上，站著一個赤身果體的男子，一身黝黑，赤手空拳地阻擋著這些生靈，用拳頭砸，用腳踢，用雙手撕開……沒有一個生靈能沖得上來。

    男子不知疲倦地戰鬥著，那些被他殺死的生靈的屍體和血肉，都被他給吞了，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強大，但又不知道自己除了這件事，還能做什麼，甚至不知道這是哪兒。

    「你在做什麼？」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發出了一串音符，但是男子卻能夠聽懂，這是他自己天生就會的一種語言，就像是同類動物生下來就會用特殊的聲音來交流，不需要任何學習。

    男子回過頭，看到了一個人。那是他們生命中第一次相見。男子看見對方比自己瘦一點，也矮一點，但是沒有自己那麼黑，細皮嫩肉的，從他身上傳來的氣息，讓男子知道他們是同類。

    「我……這麼生靈想要吃掉父親的遺骸，我要保護父親。」

    瘦男子沉思了一下，道：「我來幫你。」

    就這樣，男子多了一個同伴，兩人輪流守著這座小山，殺死併吞掉任何試圖上岸的生靈，這樣的日子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後來洪水退卻，地面顯露出來，他們才知道小山下面，是一座巨大的山峰。

    再沒有什麼生靈上山來了。

    他們來到山頂，去參拜了他們的父親，那個身材巨大的男子，他就站在山頂，巍峨高大，自己也像是一座山，他死了已經不知道多久了，但是始終站在山頂，屹立不倒。

    「這就是我們的父親，」男子望著這座山一般高大的男人，喃喃說道，「我有一些記憶，隱約知道發生了什麼，他是被一個妖精害死的，我不知道妖精是什麼，但是依稀記得好像是一種生靈。」

    瘦男子點點頭，說道：「我也記得一些。」

    男子轉頭看著他，道：「那我們就是兄弟，我比你先生出來，我是哥哥。」

    瘦男子點點頭，兩人相視一笑。

    千萬年的緣分，從這一笑開始。

    這時候，他們聽見父親腳下傳來了一聲呻吟，於是一起過去看，在父親遺骸的腳下，有一處深潭，裡面流淌的全是父親的血。

    一個姑娘，側身蜷縮在潭水邊，渾身都是透明的，吹彈即破。

    兩人上前把她救起來，她身上散發出的氣味，讓他們知道，她也是同類，而且是骨血至親。

    「我好冷……」姑娘十分虛弱地說道。

    男子很想抱住她，給她溫暖，但是瘦男子已經把她抱在了懷裡。

    「我能感覺到，我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你們，應該是我的哥哥。」姑娘看看他們，笑起來。

    男子至今仍然記得，那是她第一次笑，笑得很好看，動人心魄。

    自己有一個弟弟，還有了一個妹妹。這很好。總算不用再孤獨了。

    之後的日子，他們三個整天在一起，守著父親的屍體，姑娘每天泡在父親的血水裡，皮膚也一點點變得紅潤起來，身體變得飽滿。他們三個各自都擁有父親的一些記憶，湊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他們知道了有關父親的一切，還有他們三人的由來，知道了他們是「殭屍」，是有別於世上其餘生靈的一種特殊形態的生命。

    他們在父親屍體的腳下守了很久，但是再沒有新的兄弟姐妹被「生」出來。

    憑著記憶，他們學會了最本能的修煉方式，靠著父親的血，沒日沒夜地修煉，那些沒有被吸收的血液，流到山下去，滋生出了無數的跟他們一樣的生靈，不過，他們是屍血與濁氣混合的產物，不像他們體內流淌著最純粹的屍血，所以是他們的僕從而不是兄弟。

    再後來，父親的屍體逐漸僵硬，變得好像山岩一樣，也不再有屍血流淌出來，他們三人合力創造了一個結界，將父親的屍體保護起來，又派了很多殭屍在附近看守，然後他們去了人間……

    在人間，他們學會了很多很多東西，就算是最不喜歡學東西的男子，千百年下來，也積累了很多人間的知識。他們掌握了人類的語言，學習了他們的文明，並且為三人分別取了名字。

    三人的名字，都是瘦男子取的，他管自己叫後卿，管那姑娘叫做女魃，男子也收穫了一個名字，叫做贏勾。

    他們的名字，沒有任何典故，都是後卿自己取的，原因就是區別於人類。

    贏勾，從那之後，他就叫贏勾了。

    之後，他們在人間尋找到了屍氣之源，在一場大戰之後，殺死了守護在那裡的上古蠑螈，在人間釋放屍氣，與空氣混雜在一起，被人類所吸收，如此一來，人類死亡之後，如果屍體不及時處理，體內屍氣堆積，造成屍變，就會成為跟他們一樣的殭屍。

第2598 兄弟3

    他們的本意，是在人間創造出一支殭屍大軍，率領他們去佔領人間，結果只做到了第一步，在他們發展屍兵的時候，遭到了法術界的打擊。

    那一場大戰，他們在人間的實力全部瓦解，後卿重傷，是贏勾和女魃拚死將他帶走，逃離人間……那一戰，他們直面了法術界最強大的法師和陣法，才知道原來這些被自己看不起的人類，實際上有多強大。

    他們開始潛心修煉，在這過程中，後卿和女魃暗生情愫——他們並不覺得兄妹成婚有什麼不對，人類的祖先伏羲和女媧本也是兄妹成婚。

    贏勾也是喜歡女魃的，但也只能默默地收起這份情愫，去成全他們兩個，做他們的大哥，任何艱苦的戰鬥，他都衝在最前面，任何危難的局面，他首先想到的都是保護這對弟妹。

    在濃霧中走走停停，贏勾的眼前，出現了一幕幕昔日的畫面，那是他腦海中最深刻的印象，一起戰鬥，一起殺敵，一起受傷。

    最後，畫面來到了一座山上。那是青冥界格局已定，他們被困在零界，雖然他們三個成為了這裡的主人，但是他們並不甘心。

    那一天，他從山洞裡出來，看見後卿一個人站在山頂，俯瞰著這個世界。他走過去，從後卿的眼中，他看到了憤怒和不甘。

    「大哥，你說，為什麼那些闡教和佛門的弟子，都看不起我們殭屍，都把我們當成異類，甚至連人類也看不起我們，鬼，妖，邪靈，沒有一個種族看得起我們，他們只想奴役我們，控制我們，把我們踩在這個世界的最底層，永遠抬不起頭來！」

    贏勾咬牙說道：「可惜我們被困在這裡，而今沒有實力與他們為敵。」

    「機會，是靠自己創造的。」後卿轉過身，望著贏勾，輕輕笑了笑，隨後用力吐出一口氣，恨恨地說道：「我以屍王的名義起誓，總有一天我會帶領屍族崛起，殺回空界，讓屍血燃燒大地，讓終生顛倒，讓那諸天神佛，都煙消雲散！」

    這番話，就這麼刻在了贏勾的腦海裡。

    直到過了百年、千年，直到今天，後卿回想起來，仍然覺得這是自己聽過的最振奮人心的話語，一想起來就熱血沸騰。

    在他的心中，後卿是一個天生的陰謀家和軍事家，是三界之內最最聰明的生靈，他是屍族的希望，也是……他這個哥哥一直以來的驕傲。

    可惜……自己一直都在拖他的後腿。

    在這一刻，贏勾真正領悟了一切，醜陋猙獰的臉上，綻開了一個開心的笑容。他又回到了現實。他的身體已經融化，血肉已經乾涸，修為已經枯萎，屍心已經破碎，他要死了。

    他看到無數人喊殺，朝自己衝來，但是已經沒有力氣去吞噬他們了。

    噗嗤……

    唯一的眼睛也被戳瞎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在漆黑之中，他看到了後卿，拉著女魃的手，朝自己走過來。

    「能看見你們，真好。」

    贏勾笑起來，沖後卿伸出手，「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是我的存在，阻擋了屍族前進……你早該告訴我的，不過，也許我必須死，否則以我的性格，一定會跟你搗亂，而你又沒法把我怎麼樣，因為我是你哥哥……好吧，你害死我，但我不恨你，因為，你是我弟弟……不管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恨你。

    弟弟，只有你才能帶領屍族崛起，帶著我們的理想，去拚搏吧，去殺戮吧！去破壞吧！屍族……永不為奴！」

    轟……

    六條腿的融化，再也撐不住他的身軀，重重地倒在了坑裡，激起了一波地氣，狂浪一樣噴射出來，眾人呼啦一下散開，靜靜地看著這一團逐漸散開的地氣，場面鴉雀無聲。

    這一場千百年來、空界最為慘烈的戰鬥，總算落幕了。

    這個縱橫三界、不可一世、殺人無算的屍王，贏勾，最後死在了戰場上。

    一代屍王，就此殞命。

    「死了嗎？」靜寂的戰場中，不知道誰問了一聲，聲音中透著恐懼。

    黎山老母第一個走過去，朝深坑裡看了一眼，表情肅穆。

    越來越多的人走到她身邊去。

    小青小白四人也陸續走過去，朝深坑裡看去——這已經不能說是坑了，而是一個深達十幾丈的深淵。

    地氣已經散了。

    深淵底部，贏勾的屍體已經融化分解，只剩下一個腦袋，浸泡在一灘黑中泛綠的液體中。

    「師父，我師父還在它肚子裡！」

    幾個靈山弟子衝過去，眼看著要往坑裡跳，被幾個人死死拉住。這液體是屍血和屍水的混合體，濃度極高，對任何生靈都能造成腐蝕。

    黎山老母走過去，畫了一張道符，丟在坑底，轟的一聲爆發出火焰，以液體自身為燃料，迅速蔓延開來，形成了熊熊大火。

    液體在火焰之中噗通噗通地冒著泡，一顆顆的精魄從這些水泡中升騰起來，朝空中飛去。

    越來越多的精魄，彷彿是一場倒著下的雪，源源不斷地冒出來。

    這些都是屍王贏勾千百年來所吞噬的魂魄，化成精魄之後，依然被封鎖在他體內，沒辦法聚魂重生。

    深淵之上，那些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的兵士、法師，全都默默地站在深淵邊上，望著精魄飛天的震撼場面。氣氛中充滿了憂思。

    這些精魄之中，有他們的祖先、長輩，還有更多的是不久之前還在一起戰鬥過的戰友……不知誰第一個帶頭，用道門最高的禮儀送別這些精魄，隨後在場所有人都照著去做，林三生也躬身行禮，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送別的不光是這些死在贏勾口中的亡魂，還有贏勾本身。

    在長達一炷香的時間裡，不斷有精魄從深淵中升騰起來，直到最後液體被烈火灼干，靈山弟子們立刻跳下深淵，但是坑底除了贏勾那顆碩大的頭顱之外，什麼都沒了。

    靈山弟子撲在坑底嚎哭起來。

    普法天尊，是這場戰鬥中喪命的地位最高的宗師，他從人間而來，在空間開宗立派，活了上千年，最後還是死在了贏勾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