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旅生涯] 中國獵人 作者:步槍(已完成)

 
Babcorn 2016-10-28 18:21: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36 562899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0
211.第211章 女軍官陪李牧回家?

     陳韜剛出門,就看見馮玉葉就在走廊那裡,看見他,馮玉葉走過來,當面就是一句話:「組長,我跟他回去。」

    「你?」

    陳韜明顯吃了一驚,首先反應過來,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答應放他回去?」

    他第一個反應是懷疑馮玉葉偷聽了他和李牧的談話,這絕對是違禁的事情。

    馮玉葉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們談了什麼,但是我瞭解他。」

    後面幾個字咬得很重。

    「在旅部機關,我和他共事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我清楚他是什麼樣的人。」馮玉葉說著,「組長,我想你一定不放心他這個狀態一個人回去,而目前,只有我有時間監督他。」

    還真的讓馮玉葉說中了,陳韜出門答應李牧之後就在想,得找個人陪著他回去,而且最好是干部,眼下李牧這種情況以及他現在的重要性,是完全值得用這樣的人力去做這件事情的,陳韜心裡明白得很。

    「可是,你畢竟是女同志,不太方便。」陳韜搖了搖頭。

    和馮玉葉走遠了一些,兩人站在走廊裡面談起來。

    「我知道。的確是有一些不方便。」馮玉葉冷靜地說,「不過,我是干部他是戰士,對他來說,我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組長,不瞞你說,李牧是第三旅首長都很看重的一個苗子,司令部已經將他列為重點培養對象之一。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沒有參加集訓,作為第三旅政治部的幹事,我也有責任不讓他出問題。第二點,所有的教官裡,只有我最瞭解他。我能完成好這次任務。」

    陳韜看著馮玉葉,猶豫著,「你列舉的理由都很充分,但是你一個女同志……」

    「男幹部恐怕還沒我說話管用,反而壓不住他,誰知道回到了家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這個人一般人很難搞清楚他腦子裡想什麼。」馮玉葉說。

    「這個事情……」陳韜太猶豫了,「得好好考慮考慮。」

    如果是男幹部,陳韜根本不會猶豫,哪怕是一名資深士官,他也不會這麼猶豫,但馮玉葉是女同志,儘管是上尉軍官。陳韜倒是沒有往男女方面的事情去想,而是恰恰不相信一旦出事了馮玉葉能震住李牧。

    忽然,陳韜猛地想到一個細節,凝眉問馮玉葉,「李牧的爺爺自然死亡還是病故?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你老實告訴我。」

    馮玉葉反而奇怪起來,愣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說,「徐岩電話裡說的是在醫院去世,應該是病故。他爺爺是抗戰老兵,我聽他說過,留下很多戰場創傷,應該是這方面的原因。」

    「那就好。」陳韜鬆了一口氣。

    馮玉葉明白過來,「你擔心這裡面有人為的因素,怕李牧回到家了會惹出事來?」

    「是有這個擔心,可能我太敏感了。」陳韜苦笑一下,他的神經線的確太敏感了,他居然想到的是醫院方面的原因,但是醫院是絕對不敢不給抗戰老兵妥善治療的。

    實際上就是自然死亡了,畢竟那麼大歲數了。

    「組長,如果你信不過我,那我有一個建議。」馮玉葉想了想,說。

    「你說。」陳韜說。

    馮玉葉說,「你帶他回去。」

    果然是好主意,但是陳韜愣怔之後,就是無奈的搖頭。

    「我倒是想,但這顯然不可能。」陳韜說。

    當然不可能,作為總教官,陪著兵回家奔喪,除非陳韜不想幹了那就儘管去做。

    陳韜思索一陣子,說,「只能讓他自己走了,走之前,你好好開導開導他,你是這方面的專家,你有辦法。」

    心裡一陣失望,但是馮玉葉也明白,她陪李牧回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陳韜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會批准。如果她再堅持下去,那麼陳韜肯定會察覺出她和李牧的關係來,正常的官兵關係是有一定範疇的。

    看來藉機見見未來家公家婆的希望落空了。她更擔心李牧會出什麼事情,現在他這個狀態,完全可以想像得出受到的打擊多麼的大。

    「只能如此了。」馮玉葉嘆了口氣。

    陳韜說道,「這樣,今晚就讓李牧在我辦公室睡,他不能跟其他人見面,也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個事情。你現在就開始開導他,我去問一下飛機票,安排車送他去機場。」

    「是!」馮玉葉說,「組長,我建議儘早讓他出發,這比任何開導都有用。」

    正要轉身走的陳韜明白的略微點頭,這才舉步離去。

    馮玉葉整理了一下心情,走進了辦公室。

    陳韜走進指揮部,把薛猛叫過來。

    「組長,是不是今晚要延長夜訓時間?我這邊都準備好了,有他們好看的。」薛猛一進門就摩拳擦掌地說。

    陳韜剛好通完電話把話筒放下去,便說,「李牧家出事了,他家老爺子去世。」

    「嗯?什麼時候的事情?」薛猛一愣,問。

    「大約兩個小時前。」陳韜說,「現在頭疼的是,李牧和他爺爺的感情非常的深厚,他爺爺是抗戰老兵。」

    薛猛聞言頓時肅然起敬,下意識地站直了挺起了胸膛。

    「我已經批准了他的特殊假期,五天之內歸隊。」陳韜看了看時間,「九點整,你送他去機場,機票我已經訂好了,你把他送上飛機再回來。」

    「是!」薛猛領命,「那,今晚的訓練怎麼辦?」

    「讓卜美玉替你一下,注意保密,不能讓其他幾個兵知道這個事情,就說李牧被抽調出去幾天有別的任務,其他的一切按照計畫進行。」陳韜吩咐道。

    「明白!」薛猛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三十七分,「那我先去報車,應該還來得及。」

    「我已經和王政委溝通過了,小車隊的車馬上就到,你把證件帶齊,時間到直接上車走。」陳韜說。

    「明白!那我回去準備準備!」薛猛敬禮轉身離開。

    陳韜又鬆出了一口氣,挺多年了,這麼為一個兵安排這安排那,當爹的感覺是久違了。

    忽然想起一個事情,他又拿起電話:「唐河,找一套新式春秋常服和皮鞋,17692的,送到我辦公室。」

    「組長,現在沒有多餘的,得報上去倉庫發貨,07式林地迷彩服倒是有幾套,給101小隊預備的。」唐河回答。

    陳韜這才想起來,報上去倉庫發顯然來不及了,無奈之下,他說,「那就迷彩吧,馬上送過來,戰靴皮帶帽子,還有李牧的領章臂章,都拿過來。」

    「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0
212.第212章 忠孝不能兩全

     迷彩豹疾馳在高速上,迷彩布蒙了號牌的獵豹車嘶吼著在黑夜裡馳騁,向著最近的機場。

    駕車的是特大小車隊的上士汽車兵,當了十年兵開了八年的車,絕對的老司機。事實上上士汽車兵是王政委的司機,迷彩豹也是王政委的座車。王政委一聽這事,馬上就安排出了自己的座車。

    用王政委的話來說,「就沖抗戰老兵這一點,陳參謀你要我怎麼協助都沒問題!」

    副駕駛上坐著薛猛,李牧在後排坐著,薛猛不是的回頭看他。

    李牧被要求洗了個澡,換上了乾淨的迷彩服,還是07式的林地數碼迷彩作訓服,腳上穿著擦得發亮的戰靴,背包是薛猛花了一個月工資買的知名戶外背包,而裡面卻只是塞了一套換洗的07式沙漠迷彩服,也只有這兩套服裝了。

    其餘的,就全部是煙了。陳韜給的一條中華,薛猛直接從小賣部買的灰狼,還有馮玉葉從軍人服務中心買的五條軟中華,全他-媽-是煙。

    馮玉葉偷偷給李牧塞了一張銀行卡,李牧魂魄已丟,只是呆呆的收下,和士兵證以及陳韜特批出來的制式手機放在貼身的兜裡。手機也只能和陳韜進行聯繫。

    看著李牧這般神態,薛猛總算是明白陳韜為什麼這麼的擔心了。其實薛猛也非常的欣賞這個兵,把玩命當成遊戲的兵放到哪都招人喜歡,敢玩命而且聰明的兵,那就不只是招人喜歡那麼簡單了。

    起碼薛猛認為,自己當年比不上李牧。

    「一號,調整調整情緒,你這樣的表情上了飛機,能把空姐的褲子給嚇掉了去。」薛猛說。

    上士汽車兵差點沒把車開應急道上面去,說,「薛排長,空姐穿裙子的多。」

    「你專心開車。」薛猛瞪了他一眼,儘管薛猛的兵齡比不上上士汽車兵,但是干部的身份擺在那裡,而且還是軍事幹部。

    上士汽車兵不說話了。

    李牧的眼珠子動了一下,從前方車輛尾燈挪了過來,看著薛猛,說,「教官,謝謝,我沒事。」

    「你要是真沒事你就趕緊的活過來。」薛猛說,「你是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嚇人。我粗人一個不會安慰人,但是我懂得一個道理,你也懂,知道是什麼道理嗎?」

    李牧看著他。

    薛猛說:「人生自古誰無死,或輕於鴻毛,或重於泰山。你覺得老爺子是輕是重?老爺子從抗日戰爭殺過來,聽馮幹事說,九十七歲了。一號,你知道這個概念嗎?沒有什麼能夠打倒老爺子,但是自然規律誰也沒有辦法改變。你應該這樣想,老爺子挑了個好日子走了,你可以自豪,沒有遺憾,但你不能沉浸在無窮盡的悲痛裡,更不要總是這麼一副臉色。」

    說是不會安慰人,但是句句字字都說中了要點。

    李牧終於慢慢低垂下眉眼,這說明他開始嘗試著自我調整。

    暗暗鬆了一口氣,薛猛對上士汽車兵說,「開快點。」

    上士汽車兵苦笑著說,「薛排長,這車也就個2。4的四缸機,還是個越野車,總不能當跑車開吧?這都一百四了。」

    「油門踩到底。」薛猛不由分說。

    「回頭超速被拍了我可是如實匯報了。」上士汽車兵說道。

    薛猛掃了他一眼,「少跟我扯淡,政委的車還是演訓期,號牌都遮住了,拍什麼。好好開你的車,別的不用你操心。」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上士汽車兵一笑,就把油門給幹到了底。

    迷彩豹的確跑不快,不要說動力,光車身就快兩噸了,上面仨人重量妥妥的朝四百斤,本身就是用來跑山路跑爛路跑沒路的野外,高速上面能幹個一百四五也就是極限了。

    所以,就算是油門幹到了底,時速也就在一百五左右徘徊,這要遇到車剎個車什麼的,速度也就這麼著了。

    可比不上李牧他們家大頭旅長的霸道4000,一腳油門兩塊五不得不快。

    從特大駐地到最近的有飛李牧家鄉航班的機場,一百公里左右的距離,航班是二十二點四十五分起飛,如果不把迷彩豹整快點,趕不上飛機是絕對有可能的。因此薛猛才那般催促上士汽車兵。

    僅僅用了四十分鐘,迷彩豹就從機場高速上面下來,駛入了機場範圍。薛猛讓上士汽車兵直接把車停在國內出發前面等著,他帶著李牧就大步流星地進去取票辦理登記手續了。

    身上的迷彩服和證件帶來了極大的方便,老百姓們都給當兵的讓位置,薛猛和李牧以最快的速度辦理好登記手續,隨即薛猛帶著李牧前往登機口。如果沒有薛猛帶著,李牧絕對會暈菜,他沒有坐過飛機,而且又是在這麼一個國際化機場,找人問也來不及。

    飛往李牧家鄉的航班已經開始登記好幾分鐘了,薛猛把手裡的背包交給李牧,握著他的肩膀快速說道,「一號,你給我聽好了,第一,想讓你爹媽不那麼難過,首先你要看開。第二,五天之內必須歸隊,超過了時間你就會失去你軍旅生涯最重要的一次機會,而且機會以後不再有。聽清楚了嗎?」

    李牧看著這位一直想盡辦法把101小隊往死裡搞的教官,心裡面很感動,自己並不孤單,身後不僅有組織,而且還有這麼多領導和戰友在,又有什麼艱難困苦挺不過去呢?

    「教官,我記住了。」李牧重重地點頭。

    薛猛推了他一把,「走,登機!」

    李牧抬手猛然敬禮,轉身快步走向登機口。

    薛猛目送李牧的身影消失在登機口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走到透明玻璃牆前面,一直看著飛機起飛才離去。

    飛機轟鳴著起飛,閃著紅綠兩色航燈,很快就消失在夜空之中,朝著西南方向飛馳而去,一小時四十分鐘之後,飛機就會在家鄉降落,而李牧便可以踏上故土,但已經見不著爺爺最後一面了。

    忠孝不能兩全,李牧耳邊響著的不是航空發動機的轟鳴聲,而是入伍前老爺子對自己說的話。

    「你到了部隊,要記住一句話,多干活多吃飯少說話,好好的搞,當了幹部你再回家!」

    爺爺,我回來送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0
213.第213章 那個我愛的拋棄我的她

     你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說大約在冬季。

    落地走出出口通道看到外面路邊停了一溜接送親朋好友的轎車,李牧第一個想起來的卻是前女友,不是馮玉葉,也不是其他人。

    或許她在自己心裡真的很重要,在最無助最迷茫的時候,就會深深地把她給想起。

    人不就是這樣嗎,在家人面前要堅強得像一塊茅坑石,在大多數朋友面前要假裝灑脫,但心裡的痛、委屈、難受,可以隨之而去嗎?

    不會,會一直藏心底。

    直到你愛的那個人出現,你就會毫不猶豫地撲到他/她懷裡痛哭流涕。男人女人都是人,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遇著愛人。

    李牧之前已經做過一次,他是真的愛馮玉葉。

    可是為什麼曾經那個窈窕的倩影會在這個敏感的時間從腦海裡冒出來。李牧一時之間居然愣怔在當地。

    旅客紛紛從他身邊走過,拖著登機箱的,背著背包的,拖著碩大行李箱的,老少爺們,大姑娘小閨女,形形色色,在這接近凌晨的時分抵達了目的地,臉上都洋溢著歡快的笑容,旅途的疲憊是被沖散了去的。

    他們都無一例外的在走過的時候盯著李牧這位兵哥哥看,挺拔的身姿凌厲的眼神雕刻一般的臉龐,甚至能在燈光之下看出那是一張喊出「殺」的時候會猙獰得令敵人心悸的臉龐。

    一輛紅色的奧迪A4L從那邊開過來,在臨時停車的位置上停下,火紅外套黑色絲襪長筒小皮靴的長發女孩從車上下來,腳步匆匆地走過來,綻開笑容,張開雙臂朝李牧小跑著過來。

    李牧的眼睛像雷達一樣移過去落在火紅女孩臉上,腮幫在顫抖嘴角在抽搐眼皮在猛跳。

    是她?

    是她!

    她怎麼知道自己回來了?

    李牧那一瞬間的心情無法形容。

    火紅女孩笑得很開心,潔白的牙齒整整齊齊。

    李牧情緒激動,雙腿在顫抖,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會出現,但她畢竟出現了,就在眼前,正在朝自己小跑著過來!

    就在李牧猶豫著,身上的迷彩服是否會影響到上前兩步和她擁抱的時候,紅火女孩擦著他的身邊過去,帶過來一陣寒風,凍徹心扉。

    慢慢轉過頭,李牧看見火紅女孩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跳上了身後一名高大帥氣的男子身上,男男子像韓國不男不女天團裡面的藝人一般帥氣,頭髮是黃色但是修理得特別的乾淨。

    她的男朋友?

    「親愛的,你可算回來了。」火紅女孩摟著黃髮男子的脖子,毫不猶豫的就送上香唇。

    猶如一道閃電,劈在了李牧的腦殼上,他一下子清醒過來。是啊,早已經分手,她又怎麼會知道自己回來,更不會對自己露出這樣的笑容。還記得那是剛從機關回到連隊的那個夏天,她的分手信寄到了連隊。

    終於是沒能等到冬季。

    「等不起」三個字深深地刺痛了李牧的心,也罷也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她去吧,無能為力無可奈何,花總歸是要落下,然後化成灰燼。

    之後戰友們開玩笑說,五班長,你入伍前就應該先把車上了,最好能把證也扯了,軍婚可是受法律保護的哦。

    也是扯淡得很,入伍時李牧才二十歲。

    美好的持續了整個高中的初戀不堪一擊,物理上的距離終歸是戰勝了心靈上的相依。徐岩倒是告訴李牧,我告訴你小子,這樣的女孩子我倒是勸你不要要了,不要以為當了兵就是要付出點什麼代價,最多兩年,正好是對你和她感情的一個考驗。很顯然,她的考試不合格,這是好事!

    領導總會換位思考,哦不,領導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把好事換成壞事。

    李牧也釋然了,但今天看來,並非如此,心底還是有她,甚至有點不可磨滅的意思。所謂的放下,只不過是繁重的訓練讓自己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念。用石磊的話來說,那玩意兒就是瞧見了某著名日本女星不穿衣服洗澡的樣子,能不能硬起來還是一回事,還有那精力去思考男女那點破愛情?

    話糟理不糟。

    放下吧,徹徹底底地放下吧,尊重自己,也尊重馮玉葉,她又怎麼可能把自己當回事呢。

    李牧深深呼吸,目光終於從她的後背挪開,舉步朝前走去,那邊有候客的出租車。

    頂天,也能立地,區區前女友,又如何能對堂堂中國軍人造成傷害?兒女私情這些瑣碎的事情是老百姓看重的,當兵的不拘小節,做的是保家衛國的大事。層次高下立判。

    也許是好事,和她的偶遇,讓李牧的腦袋清醒了不少,當務之急是處理老爺子的後事,然後歸隊繼續參與訓練,勢必要做出點成績來告慰在天之靈的老爺子。

    讓李牧覺得可笑的是,她甚至都沒能認出自己來。

    變化之大,當事人李牧顯然完全感覺不到。

    如果說入伍前的李牧是個半大孩子,那麼此時的李牧便是絕對的絲毫不容置疑的真正的中國爺們!

    當他腰肢一挺站在旅客到達口處看著這個已然顯得陌生的城市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他腰肢那麼一挺所帶來的千軍萬馬的氣勢和頂天立地的陽剛之氣,也更感覺不到,一身迷彩服的他,就像是給這個逐漸走向麻木不仁的社會注入腎上腺的向上氣息。

    真正的爺們在部隊,真正的男人是所有閱讀獵人的槍團弟兄們,來,腰肢一挺,老子一個打仨!

    出租車司機看見有個當兵的朝自己的車子走來,下意識的坐直了腰板,雙手扶住了方向盤,心跳有些加速。

    李牧拉開副駕駛門,停留了一陣,腦袋慢慢轉動,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前面。她的男友紳士地替她開了副駕駛的門,她準備坐進去,餘光掃了過來,從李牧臉上掃過,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即快速回來,落在李牧臉上的時候,看到李牧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坐進出租車,出租車開走。

    她呆在火紅色奧迪A4L邊上,目光呆呆的跟著出租車,記憶滾動起來,繼而排山倒海似的湧來。

    直到出租車開出去兩百多米準備下坡駛入主路,她才猛然猶如電擊一般反應過來,下意識的拔腿就追過去,大喊:「李牧!李牧!!李牧!!!王-八-蛋!!!」

    她的男友從駕駛座那出來,皺著眉頭看著她,滿滿的都是疑惑不解的神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1
214.第214章 打個臉救一條狗

     「寒風飄飄落葉,軍隊是一朵綠花,親愛的戰友你不要想家……故鄉有位好姑娘,我時常夢見她,軍中的男兒也有情,也願伴你走天涯,只因為肩負重任,只好先把愛放下……」

    「入伍季,好了一首軍中綠花送給小敏,這位叫做李****的聽眾此時應該到了部隊,他希望小敏能夠等他,他會帶著軍功章回來向小麗求婚。小敏,如果你此時在收音機旁,你一定能夠感受到李****的心,此時此刻是離你多麼的近……」

    「師傅,換個台。」

    李牧聽不下去了,出口就是命令式的口吻。

    出租車師傅趕緊的換台,轉移話題,「同志,你這是退伍了吧?當的什麼兵?」

    李牧回答:「探親,偵察兵。」

    「聽你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出租車師傅繼續說著。

    但李牧沒心情和他侃下去,只是報以微微的笑容。

    出租車師傅覺得這位解放軍同志不好惹,還是閉嘴得好,專心的開車。

    回家的路要穿過整個市區,出租車在車水馬龍之中行駛著,霓虹燈,裝飾燈,紅燈綠燈黃燈汽車大燈尾燈,燈光的世界,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燈光。

    陌生的城市,李牧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可不是,軍營只有一個色素——綠色。綠色軍營,許多人又何嘗想過,為什麼是綠色,而不是其他顏色。

    這要說起來,怕是得老老實實的整一篇好幾萬字的文章出來。

    陌生了,家鄉。

    那站在路邊穿著性感絲襪在寒風中顫抖的時尚女孩,你永遠不知道她是在等男朋友還是等生意。而那些呼嘯而過的豪車跑車敞篷車,那裡面坐著是夫妻倆還是姘頭倆。你也更不會知道鐳射燈光射向夜空的各色夜場裡面,有多少人不是單純的去放鬆高度緊張的神經。

    忽然之間,李牧深深地感覺到了一道看不見卻厚如銅牆鐵壁的隔膜,隔在他和眼前看到的這個城市之間,隔在他和出租車師傅之間。那曾經平常的被忽略掉的便裝和便鞋,此時看在眼裡卻是那麼的扎眼。

    「停車!」

    李牧忽然喊道。

    出租車師傅下意識的一腳剎車踩到了盡頭,轉頭就要開罵,目光落在李牧胳膊上的臂章上面,那交叉的步槍周邊的麥穗和上面的南京軍區四個字一下子讓他冷靜下來。

    李牧打開車門下車,徑直朝前走去,在距離車頭不到三米的地方,他彎下腰,抱起了一隻小狗。出租車師傅探頭一看,頓時撇了撇嘴,原來是只小狗,好像還是拉布拉多犬,這條街道兩側小區居多,路燈也有一些停止了工作,加上對方車輛大燈的影響,看不見從邊上竄出來的小狗是很正常的。

    小狗顯然是被嚇壞了,年齡應該不大,比小貓大一些,李牧週遭掃了一眼,沒發現有尋找它的人,李牧抱著他走到路邊的商店那一邊問了一圈,都搖頭。

    這邊,本來就只有一條車道加上一條非機動車道,後面的車都被出租車給堵住了,頓時喇叭聲響成一片。

    出租車師傅急了,探出腦袋來喊:「同志!不就是一條狗嗎!別管了,快走吧!」

    李牧掃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繼續向週遭的人打聽小狗的主人。

    後車是一輛白色寶馬328i,喇叭響個不停,車主顯然是個沒有什麼耐性的人,乾脆就下來。原來是個小夥子,身光頸靚的,副駕駛上也下來個打扮時尚的女孩。

    小夥子走到出租車師傅那去用力地拍著車窗,「發什麼神經啊,趕緊的開走別擋著路!」

    出租車師傅也不好惹,一怒就下車,正想理論,忽然想到那位解放軍同志,於是拿手一指,說,「你找那位解放軍同志說去,他是我客人!」

    李牧聽見了,他對出租車師傅說道,「師傅,你靠邊停一下,車費照付。」

    出租車師傅趕緊上車靠邊停下,照說,那小夥子也該歇歇了,趕緊的上車走吧,誰想,這小夥子條氣就是順不過來,反而成了他的車擋在了馬路中間,這下兩邊都過不去了。

    小夥子走過來,指著李牧就罵道:「喂!當兵的!當兵了不起是嗎?你突然這麼一剎車害的老子差點追尾了!」

    李牧沒心情跟他計較,此時在他的思維裡,所有的老百姓就像是需要保護的孩子一樣,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老百姓的目光就像是爸爸看孩子的目光一樣,可能是嚴厲的父親。

    「小哥,對不起,剛剛有些急,不急剎恐怕就碾上這小狗了。」李牧指了指白色寶馬車後面逐漸排起的長龍,說,「快走吧,後面的車都被擋住了。」

    「你他-媽-的的知道後面的都被擋住了啊!」小夥子拿手指著李牧開罵。

    然而,他的下半句還沒罵出來,就哎呀呀呀的一邊跟沒了脊椎一樣身子往下彎,原來,他伸出來的右手手指已經被李牧抓住,輕輕的一掰,他就哎呀呀沒了骨頭似的了。

    「說話客氣一點,小狗也是一條命。」李牧語氣冰冷起來。

    「草-泥-馬……哎喲喲喲喲……哎喲喲喲喲……」小夥子話剛罵出來就殺豬似的慘叫起來。

    開玩笑,職業軍人也受不了這一招小擒拿中的小招,別說他這麼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腎虛之人了。

    李牧好一陣子才放開他,小夥子都要癱瘓了,何嘗試過這樣的痛苦,他帶著的那個女孩更是嚇得不敢說話,看著李牧一身迷彩服就夠她嚇的了,還說話。

    「以後說話客氣點。」李牧扔下一句話,不再跟他糾纏,快步走向出租車,抱著小狗,上了車離開。

    小夥子指著出租車破口大罵:「草-泥-馬的老子記住你了,別讓老子看見你!」

    黑暗中那女孩是看不見他痛到已經發青的臉色,這後罵也就罵罵,他早就被李牧的身手嚇得要尿褲子了,只是眼前一花,手就被人家給制住了。

    他帶來的那個女孩說,「好了,人都走了,快走吧,不讓交警該罰款了。」

    小夥子氣哼哼的和女孩上車,上車之前還指著後面的車比劃了幾下,非常的囂張,隨即一腳油門跑起來,不知道怎麼的,也許是加速過猛,也是沒集中精神,前面是比較急的彎道,一個不留神,哐當的一下干在了前面中間護欄裡,頓時氣囊都彈出來了。

    那邊巡邏的交警過來,得,想走都走不成了,賠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1
215.第215章 地頭蛇回歸

     出租車在縣城城區的某銀行ATM邊上停下,李牧結了車費背著背包抱著小狗下車走進二十四小時銀行。

    先付錢後幹活是軍隊的規矩,所以,李牧轉士官後的第一個月的工資已經在一月一號發到了工資卡上,兩千出點頭。加上裡面存下的一千多塊錢,李牧全部取了出來。

    想了想,他拿出臨行前馮玉葉給他的那張卡,懟進去輸入密碼,摁查詢餘額,跳出來的數字讓李牧吃了一驚。

    二十萬。

    李牧沒有絲毫的猶豫退出卡片,轉身走出去,走到了門口,卻又頓住了腳步。他仰望了樓房之間的黑夜一陣子,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回到ATM機前面,再次把馮玉葉的銀行卡懟了進去,輸入密碼,取款貳萬元整。

    如果不取,回去之後馮玉葉一定會找自己麻煩。

    正如馮玉葉瞭解他一樣,他很瞭解馮玉葉。不取點出來,按照馮玉葉的性格,她會上綱上線的認為李牧根本不愛她只是為了慰藉一顆寂寞的心!

    李牧卻只是單純的不想用她的錢。

    此時,街道上的行人已經寥寥無幾,偶爾駛過一些轎車和摩托車,偶爾三兩個服務業剛下班的腳步匆匆,路燈孤單單的亮著,寒風吹過,街道兩側的樹木落葉還沒落地就被掃了出去。

    黑暗的街角之中,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觀察著李牧。看家李牧走出來,他腦袋縮回去,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低聲說了一句:「飛哥,有塊肥肉,我剛剛走過銀行,瞄了一眼,有好幾萬塊錢,不過是個當兵的……」

    「當兵的?不好搞。不過好幾天沒開張了這他-媽天寒地凍的,跟緊了,別讓肥肉跑了,我把其他人都喊上馬上就到!」飛哥在電話裡說。

    「好吧,我跟著,你們可要快點,這當兵的可不是一般人。」一張鼠臉的這人說完掛了電話,然後悄悄的探出腦袋去,看見李牧沿著街道大步地朝第九小學的方向走去。

    鼠臉暗喜,去第九小學的那條路非常的偏僻,而且那條路的路燈十個有八個是壞的,市政都沒來得及修,正是下手的最好地段。

    不一會兒,兩輛沒有牌照的摩托車從鼠臉後面開過來,鼠臉暗暗地打了個招呼,第一輛摩托車上的一個強壯的中年男子點點頭,隨即兩輛摩托車保持著速度開過去,從李牧身邊開過去。

    李牧微微皺了皺眉頭,目光落在倆摩托車上的人身上。一車倆人,四個人。他沒有起疑,太熟悉縣城了,他甚至入伍前還是混混學生中的一員,大半夜開個破摩托亂轉這種事情幹得太多了。

    漸漸的,鼠臉發現自己有點跟不上李牧的速度,李牧走路是標準的齊步,每一步邁出去就是七十五釐米,一分鐘走一百一十到一百一十六步,歸家心切的他加快了速度,顯然更快了,並且是勻速前進,普通人當然覺得跟上步伐有點難。

    終於走到了偏僻的那條路,兩側是稀落的農舍和農田,事實上算是郊區了,第九小學是離城區最遠的一個小學。下一個長坡上一個長坡就到地方。距離約莫三公里。

    前方,飛哥和另外三個人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車停好,埋伏在路邊的綠化帶後面,不是探頭觀察,看目標是否已經來到。

    這昏暗的路絲毫沒有讓李牧害怕,搞野外駐訓的時候,墳墓叢都睡過,別說這挺好挺好的水泥大道了。

    慢慢的,李牧察覺到了後面的鼠臉。

    其實他早就發現了身後有人遠遠的跟著,只是一開始以為是同路的行人,走到這裡就知道有問題了,顯然是別有用心的人,一直跟著自己。

    莫不是碰上了劫財的,縣城還這麼亂嗎?

    李牧不動聲色,慢慢的伸手把錢和銀行卡什麼的都放進有口子的口袋裡,提高了警惕。

    鼠臉依稀看到了前面飛哥發出的信號,膽子大了起來,暗中跟蹤變為大搖大擺的跟在李牧身後走,一隻手伸進了口袋,把摺疊刀掏了出來拿在手裡。

    邊上有一個加油站,李牧想了想,還是舉步走過了加油站,一直到下了坡。這時,李牧覺得沒有必要再裝了,他站住了腳步,轉過身來,面對著鼠臉。

    李牧目光如炬,「哥們,跟了一路,想怎麼著?」

    儘管兵強馬壯,但鼠臉還是被李牧的氣勢給震住了,不敢再往前半步,停下來,也不說話。

    微微一笑,李牧轉過身去,此時飛哥帶著另外三個人從綠化帶後面走了出來,擋在了李牧前面。

    飛哥畢竟是道上混了十幾年的人,見過一些世面,不至於被李牧一身迷彩服給嚇住,當然也是錢逼的,這年頭,搞點錢可不容易。

    「呵呵,同志哥,沒別的意思,跟你借點錢花一花。」飛哥笑著走近,其他三個人膽子也跟著大起來,一起走過去,凶狠地盯著李牧。

    實際上,就算是當兵前的李牧,也不見得怵這種場面,更何況現如今是血火裡滾將過來的大頭兵,李牧在訓練裡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還怕你這幾個小劫匪?

    「哦,搶劫的。」李牧淡淡地說了一句,把身上的背包解下來放在腳邊,撮緊了雙拳渾身運力,骨骼關節發出令人心寒的咔擦咔擦的摩擦聲,在這荒蕪一人的偏僻道路邊上是格外的清晰。

    「這是不配合了。」飛哥眼中冒出凶光,從口袋裡就掏出了摺疊刀打開,月光灑下來也是反射著一些光亮的,看樣子也是要那麼幾百塊錢,他說,「同志,兄弟幾個最近缺錢花得緊,我看你是當兵的,不想為難你,你把錢留下,我也不全要,你留下路費,你安安全全的回家,怎麼樣?」

    李牧卻是笑著扭了扭手關節,「我不在兩年,西縣城都亂成這樣了,以前可是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劫財的。看來你們是真過不下去了。」

    儘管李牧這一句話說得有些別的含義,但是飛哥已經不耐煩了,拖的時間越長就越容易被發現,路是偏僻,但是不代表沒有車走,若是叫看了去報警,可就不好整了。

    「敬酒不吃吃罰酒,就不要怪我自己動手了!」飛哥黃牙之間迸出這麼一句話,就沖上前去。

    其他人前後夾擊,一起沖上去,圍住了李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1
216.第216章 地頭蛇已化強龍

     飛哥照著李牧的腹部就是一刀過去,然而他根本連看都看不清楚李牧是什麼時候出手的,手腕已經被李牧擒在了手裡,李牧的手就像是鐵鉗一樣鉗住了他的手腕,猛地使勁一掰!

    「啊!」

    飛哥一聲慘叫,感覺手腕要斷了,手中的摺疊刀自然的就掉了下來。

    這時,李牧身後的鼠臉面露凶光,從後面紮了過來。李牧聞聲辨位,猛然一個轉身撤步,左手肘部狠狠地撞在飛哥的胸口上的同時,右腳已經飛起,正正的就踢在了鼠臉持刀的手腕上面!

    「啊!」

    又是一聲慘叫,鼠臉感覺手腕都要被踢斷掉了,摺疊刀飛了出去,他下意識的彎腰摀住了右手手腕。

    李牧並沒有停止動作,帶著飛哥猛地一個向前墊步,右腳落地之後根本沒有停留,而是用力的一踩,藉著蹬力照著鼠臉的胸口就是一個正蹬!李牧對這幾個敢悍然動刀搶劫的混混沒有絲毫的憐憫之心,蹬出去的力量是儘可能的大的,儘管他還拖著個哀嚎不斷的飛哥!

    鼠臉跟破麻袋似的飛出去三四米遠,剎那間只是感覺到像是被汽車撞了一樣,整個人擺脫了地心引力飛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在路面,胸口瞬間的劇痛讓他根本連慘叫聲都發不出來!

    此時,飛哥身後那三名劫匪已經看呆了,跟他-媽-的拍電影似的,誰還敢往前衝,那麼強悍的飛哥只是一招就讓人給制住了,搞個屁了。

    李牧這時猛地扭腰,一直擒住飛哥的右手順勢一扭,飛哥整個人被扭成了運動員扔飛餅的態勢,慘叫更是連連!

    動作沒有停止,李牧本可以輕輕鬆鬆的通過這樣一個小擒拿把飛哥完全控制住,只需要把他的右胳膊使勁地往後背往上掰,就是泰森也受不了骨骼錯位的痛苦而乖乖放棄抵抗。

    但是李牧本來就心情極度的差,又痛恨這幫膽大包天的劫匪,他中途變換招式,牙齒一咬,猛然用力使勁的把飛哥的胳膊往上提!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讓人牙齒發酸。

    「嗷……!」

    飛哥發出一聲長長的慘絕人寰的慘叫聲,肩關節被生生的扭脫落了,那種痛苦誰試誰知道!

    李牧鬆開他往外推了一把,接著突然起跳猛地一個扭腰,一個鞭腿照著飛哥的腦袋就干了過去!

    飛哥像沒了根的樹木一樣,在這重重的一擊之下,側著飛出去個兩三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慘叫聲也沒有了。

    他沒死,只是腦部遭到突然的重擊昏迷了過去,李牧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其餘那三人看見這樣一個場景,有一個年級小一些的當場就尿了褲子,握著摺疊刀的手劇烈地顫抖著。

    李牧整了整衣角,目光審視著他們,說道,「把刀放下,雙手抱頭蹲下轉過身去。」

    「牧,牧哥,牧哥,是你嗎?」右側那位染著半黃半藍頭髮的小夥子顫抖著聲音忽然說道。

    李牧眉頭跳了跳,定睛一看,「老九,是你?」

    「牧哥!」老九雙腿一軟跪了下來,「牧哥,真的是你!你饒了我吧,我真沒想到是你,我是第一次跟飛哥出來的,牧哥你饒了我吧!」

    其他兩個人也跪下來哭著求饒。

    李牧深深嘆了口氣,這個老九是以前上高中的時候跟著他混的,因為年紀最小,所謂都叫他老九,初中就輟學到外面混,以前還只是個不務正業的不良青年,偶爾打個群架,沒想到現在都走上了搶劫這條犯罪的道路。

    那麼一刻,李牧有想過放老九他們走,但認真一想,不給他們點教訓,恐怕還是會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

    想畢,李牧拿起手機打了報警電話。

    聽到李牧報警,老九他們臉都白了,害怕得都忘記哭了。

    「把你們的刀都扔到一邊去,警察來了你們知道怎麼說。」李牧說道。

    「牧哥,你放我們走吧,我們真的都是第一次,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老九痛哭流涕。

    「站起來。」李牧淡淡地說。

    沒人站起來,都不敢。

    李牧運氣猛地喝道:「站起來!」

    老九他們身子一哆嗦,趕緊的站起來。

    掃視了他們一眼,李牧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們一點骨氣都沒有!男人,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你們都是成年人,有膽子做就要有勇氣承擔任何責任!老九,看到你我很失望。但是你還有回頭的機會。」

    老九不再說話,低下腦袋。他怎麼也想不到肥肉是牧哥,更加想不到應該在部隊的牧哥怎麼會回來。牧哥是誰,他這樣年紀的人太熟悉了。當年威震縣城四大中學的強人,就連道上真正的大哥也給三分面。牧哥的傳說也是隨著兩年前的那趟開往軍營的軍列而終止的,因此成了傳奇。

    如今的牧哥變了,不敢變得比以前更加厲害,還整個人完全從裡到外變了個樣。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大鐵錘似的砸在他們心裡。同樣的話從父母口中出來只會讓這些天地不怕的毛頭小夥產生更加叛逆的心理,但是從有輝煌傳奇事蹟的牧哥口中說出來,卻猶如真理一般。筆者也是鬧不懂這是為什麼。

    警察很快到現場,見著一身迷彩作訓服的李牧,又查了證件之後,昏昏欲睡的警察同志頓時打起精神來,一點都不敢怠慢。地方上但凡是涉及到現役軍人的案子,不管是刑事案件還是民事案件,公安機關都不敢怠慢。

    原因很簡單,現役軍人不歸他們管,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和當地軍隊相關機關協調解決,比如軍分區。麻煩不說,當兵的還非常的不好說話,說干-你就絕對不會拖哪怕一秒鐘。

    說句難聽的,現役軍人就是殺了人,當地公安機關也無權處理,只能由軍隊相關部門來。因為對於地方來說,現役軍人是不存在的,他們都是理論上的黑戶,而他們的戶籍在軍隊,稱之為軍籍。

    因此開出軍籍作為處罰中最嚴厲的一項,原因是什麼,就很清晰了。

    好在本起案件事實清楚,做完筆錄之後,李牧就回家了,警察同志還特意派車送了他一程,開車的那位警察同志說,「解放軍同志,你可是幫了我們大忙了,那幾個人可是我們抓了很久的嫌疑犯,做了好幾起攔路搶劫的案子,傷了好幾個群眾。只是啊,呵呵,醫院那邊說下手是狠了點,直接就問哪裡出的車禍,一個斷了三根肋骨,一個肩關節脫臼嚴重腦震盪。」

    李牧只是笑了笑,回到家,已然凌晨四點。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1
217.第217章 你個小王八羔子

     紅旗機械廠下崗職工李紅華同志早早的就起了床,彼時天色還黑乎乎的,六點出點頭。冬季的天色總是亮得較晚。

    通常,他要起床洗米下鍋煮飯,然後出去買菜,買好回來飯好擱那保溫,於是做菜,到差不多八點,天色完全亮起來的時候,就是吃早飯的時候。

    他的妻子柴君同志身子骨不比他,因此通常都是李紅華同志做好了早飯,才把柴君同志叫起來吃早飯。

    但是今天李紅華同志沒有生火做飯,而是直接到外面買了點早點回來,給小兒子吃和柴君同志吃,他卻是不能吃任何東西,連開水都不能喝,只能喝礦泉水。

    本地風俗,老人過世,下葬之前兒子不能吃任何過火的東西,只要是經過火形成的食物包括開水,都不能。

    這叫盡孝,

    李牧倒是理解為,這是讓後代記住,不要丟掉吃苦耐勞的傳統,不要忘卻曾經老一輩熬過來的那一段艱難歲月。

    「誰?」

    「爸。」

    李紅華同志出門的時候,猛地看見鐵門外面席地坐著一個人,頓時緊張起來,順手就操起了邊上的掃把喝道。

    李牧喊了一聲,站起來。

    李紅華被嚇了一大跳,「小牧?是你!你什麼回來的?為什麼在這裡坐著?」

    老爹連續就是幾個問題。

    「我四點多回到了,沒鑰匙開門,就在這坐一坐。」李牧強忍著淚水,輕鬆地說。

    李紅華的眼圈早就紅了,「你真是個王八羔子,到家了不叫門天寒地凍的你在外面坐什麼,快進來,凍壞了,你個傻小子!」

    方才李紅華那一聲喝問驚醒了柴君同志,她爬起來趕緊的********走出來,「紅華,幹什麼大呼小叫的?」

    「媽。」李牧喊了一句,眼淚就忍不住的嘩嘩的往下淌。

    柴君同志愣住了,看清楚了李牧,可不是我的兒嗎,就哭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李紅華把剛才的事情一說,柴君同志心疼得都要碎掉了,又是好一陣子的責罵,趕緊的吆喝著李紅華同志去買早點,自己則去燒水要給兒子洗臉。

    李牧的弟弟李小龍也被驚醒了,睡眼朦朧的爬起來,喊了哥之後也哭得不行。有一個和一代功夫之王一樣名字的李小龍才上大一,前天趕回來的,半大孩子。

    家中一陣忙亂,李牧什麼都不做,放任爹娘忙活著,不如此,怕是爹娘不心安。農村出來的家庭的情感,總歸是和城市的不一樣的,內斂又揪人。

    沒有更多相見互述想念的場景,很快所有人都把情感壓到了心底,更多的是體現在行動上面。

    天亮了,李牧草草吃了幾個菜包子墊肚子,便回屋從口袋裡把錢都掏出來,放在桌面上,說道,「爸,媽,這裡是兩萬三千塊錢,三千是我的工資,兩萬是部隊給發的慰問金。」

    李牧不等老爹發問,便說道,「部隊領導知道爺爺是抗戰老兵之後,特別給我申請了兩萬塊慰問金,都用在爺爺的後事上面吧。我留隊了,以後工資有兩千多,我在部隊又不怎麼花錢,什麼部隊都給發,你們就放心好了,以後錢多的是。」

    「慰問金」這個理由他是坐了一個多小時才想出來的藉口,不如此,爹媽不敢要,不如此,瞞不過老爹這個曾經的工農兵大學生。

    說著,李牧看著弟弟李小龍,說,「小龍,以後你的學費生活費,我直接打給你,你就不要再跟家裡要了。」

    李小龍說,「哥,我得獎學金了,國家的,五千塊,還有每年三千的貧困生補貼,我在學校網絡中心找了份兼職,一個月三百塊,完全夠的,你不用擔心我。」

    「我跟你說,你的任務就是用心學習,錢的事輪不到你操心,勤工儉學是好事,但不能本末倒置,聽明白了嗎?」李牧說。

    雖然兄弟倆只是相差兩歲,但是李牧早熟,社會經驗多得多,又成了職業士官,李小龍在他面前就是個孩子。

    「知道了。」李小龍乖乖點頭。

    李紅華看著李牧,嚴肅地問道,「小牧,你回來部隊領導有沒有批准?我多次交代小龍讓他不要告訴你,這小兔崽子不聽話!」

    說著就瞪李小龍,李小龍不敢看老爹。

    「當然批准,領導很重視,直接給我買了機票飛回來的。不過只給了幾天假,送完爺爺就得回部隊。」李牧說。

    「那就好那就好。」李紅華說著嘆了口氣,說,「你爺爺八十八了,挑著日子走的,很安詳。我早就跟你說過讓你不要管這些,專心搞好你的訓練做好你的工作,比什麼都強。」

    柴君同志附和說:「就是,我那天在醫院,對他說,老爺子啊,兒孫都有出息了,挑個好日子你就放心走吧,你爺爺當時就點了頭,你爺爺很清醒,就像睡著了一樣,很圓滿。」

    是好事情,李牧不能讓悲傷佔據了全部,老爺子清醒地走,他是帶著滿滿的欣慰離開。

    「爸,爺爺現在在哪?」李牧問。

    李紅華說,「太平間,今天是好日子,已經聯繫好了,按照你爺爺生前的意願,簡單的搞。」

    李牧不說話了,他想讓老爺子風風光光的走,但老爺子的遺願必須得遵從。老爺子一輩子都沒有興師動眾過,走了也不希望興師動眾,那就按照老爺子的意思來吧。

    「你爸找人看過日子,今年不適宜大操大辦,明年才有好日子。」柴君同志說,知兒莫如母,她是知道李牧心裡想的什麼的。

    李紅華說道,「今年就按照你爺爺的意思辦吧,等你們兄弟倆出息了,再好好的操辦一下,讓你爺爺泉下有知也可以高興高興。」

    「好。」李牧點頭,此等事務,晚輩很難左右。

    「牧哥!」

    「牧哥!!」

    「李牧!!!」

    忽然樓下有人喊,李牧奇怪,起身出門,「我去看看是誰來了。」

    樓下停了一溜的轎車,有豪車有經濟型轎車,停了七八輛,十幾個年紀或比李牧大或和李牧差不多年紀的,站在樓下,昂頭朝著三樓喊李牧的名字。

    李牧從走廊伸出腦袋一探,全都是以前的那幫弟兄,風聲傳得著實快樂一點,他返身回來,「以前的朋友來了,不知道他們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我下去跟他們說幾句話。」

    交代完,李牧舉步下樓,樓下一票人在翹首以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1
218.第218章 那些傷疤那些歲月

     破落機械廠住宅樓下空地,一名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一期士官站在樓道口,他的對面形形色色或成熟或殺馬特的站著七八個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他們身後停著一溜小車。

    一陣激動而亂糟糟的相敘,多是對李牧的埋怨,因為他參軍入伍的消息一直沒有任何人知道,直到大家長時間沒見過他到家裡來找才得知,因此大家頗有微詞。

    如今回來探親又是悄無聲息的,大家的意見大了去了。

    李牧不得不擺了擺手,說道,「老爺子走了,我回來奔喪的,只有幾天的假期。」

    哥幾個都不說話了,瞪大了眼睛看著李牧,心情都沉重起來。李牧家老爺子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很熟悉,甚至有幾個當時老爺子住院的時候還幫著看護過。

    這人說沒就沒了,難怪牧哥看起來情緒不高。

    幾個人當中,為首的叫劉華強,有的叫強哥有的叫老強,他開的是一輛年紀估計和他差不多的三菱帕傑羅,但在這個小圈子裡,李牧不在的情況他,他就是老大,他的威望無人能及。

    「什麼時候的事?」劉華強問。

    「昨天。」李牧說,「強子,哥幾個,你們先回吧,我先把老爺子的後事料理了,回頭我找你們。」

    「說的什麼狗屁。」劉華強就忍不住罵了,「老爺子的後事,你就把我們排除在外了?李牧你不要忘了,去年老爺子住院,我守了老爺子一週,你這麼做,合適嗎?」

    其他人紛紛激動地附和,絕對不能同意李牧這樣的安排。

    有炸毛的跡象,李牧為難了。

    他在部隊,家裡多的哥幾個照看,尤其是老爺子,尤其是劉華強以及他身邊幾個平常做得最頻繁的幾個弟兄,老爺子走了,按理來說應當讓他們送送。

    但李牧不知道鄉下的風俗是怎麼樣的。

    「別吵了。」李牧說道,「我上去問問老爹,鄉下有些風俗我不清楚。」

    「你快去!」劉華強擺手。

    李牧上樓去。

    劉華強轉身,掃了大家一眼,拿手一指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說,「銳,你和曉東馬上去商場整黑色西服,按照人頭整,尺碼你們發到銳的手機上。」

    銳和曉東連連點頭。

    那邊,穿著最考究的小輝當即掏出錢包取出一張卡給銳,「卡給你,沒有密碼。」

    「好,那我們去了。」銳和曉東開了一輛白色的SUV。

    劉華強又想到什麼,吩咐說道,「回去換一台黑色的車。」說著指了指其他兩個人,「你們倆的也都開回去,有車就換黑色的,沒有就算了,白顏色不能跟著。」

    「好!」眾人紛紛動起來。

    劉華強可不管李牧請示的結果如何,他是鐵了心要參與一番了的。

    片刻,李牧下樓來,全家都收拾好東西下樓來了,要出發去醫院了。李紅華向劉華強等人道謝,答應了讓他們參與料理老爺子的後事。

    這麼一來,就不能簡簡單單的搞了,但是又要尊重老爺子的遺願。最後他們商定,還是遵照老爺子的遺願簡樸地搞,但是陣勢要有。劉華強等人加入進來,實際上陣勢就已經有了。

    沒有多說話,一行人懷著沉重的心情前往人民醫院。

    今天的天氣特別的冷,寒風呼呼,天色灰濛蒙,像厚重的幕布遮蓋住了天空。是個好日子。

    陰冷的太平軍,李牧舉步走進去,其餘人被擋在了外面。好說歹說,可能是因為李牧身上的迷彩作訓服,醫院方面這才開了門讓李牧進去見老爺子最後一面。

    老爺子躺在那裡,身上穿著老式軍裝,風紀扣扣得嚴嚴謹謹的,老爺子面容慈祥,真真的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李牧站在那裡看著老爺子,這一刻淚水如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往日哄小孩子一般哄著老爺子睡覺的場景一幀一幀的閃過,如今不需要了,老爺子永遠的睡了過去。

    緩緩雙膝跪地,李牧淚眼模糊,已然看不清楚老爺子的模樣,但在李牧的腦海裡,老爺子的形象永遠永遠那麼的清晰。老爺子身上的傷疤,從抗日戰爭延續到現在的傷疤,還有那永遠風淡雲輕的氣勢。

    李牧小時候,大約是八十年代末,兩三歲開始記事了,就開始跟著老爺子,因為那會李紅華同志也參與運動了一番混進了國家單位,然後成了工農兵大學生,混了個農業大學的文憑,小時候李紅華同志是比較少和孩子們見面的。所以說陪著李牧走過最懵懂天真的孩提時代的,是老爺子。

    他從來沒有見過老爺子發脾氣,從來都沒有。他記憶最深的那一次是他上初中的時候,老爺子被村裡的一中年混混打了一巴掌,老爺子根本就一點還手的意思都沒有,要知道,那個時候老爺子還藏著正兒八經的抗戰時期的三八步槍還有實彈!

    後來李紅華同志知道這個事情,拎了砍柴刀就去找那中年混混了,中年混混賠禮道歉什麼的自不必說,沒過多久就出去務工,很少見著。

    老爺子就是那麼一個人,或許在他的眼中,他和他們都像是孩子一般可笑。老爺子什麼人,那是跟日本鬼子拼過刺刀的老兵!

    用不著生氣,小時候李牧搗蛋把人家柴禾給燒了,差點引發大火災,老爺子只是板起臉教育了一頓,小李牧就已經噤若寒蟬。

    李牧還記得小時候,為了讓自己能夠安心在家待著學習,老爺子冒雨騎車出去買回來宣紙,指導李牧寫書法。後來李牧在學校拿了個書法二等獎,興趣也就是那個時候培養起來的。

    對李牧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上初二的時候,李牧因為參與鬥毆,打傷的那個學生足足在醫院躺了一個月。李紅華同志費了好大力氣才讓李牧免於刑事責任,縣城自然是待不下去了,放回老家上學,老爺子看管了起來。

    在李牧最叛逆的時期,他壓根拿李紅華同志的話當耳旁風,怎麼說怎麼教都不聽,但是對老爺子的話,李牧一點反抗心理都生不出來,更別提說逆反心理。

    一個急剎車,李牧的人生歧路被生生地糾正了過來,用心地讀了兩年初中,考上了高中,然後從了軍。不同的是,高中時期就算是同樣在混,但是和初中時期的相比,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了。

    身邊的弟兄佩服李牧的是什麼,就是他從來不缺席任何活動,但是他的成績依然是全校前列。

    看著已經安眠的老爺子,李牧才深深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長大成人,灌注了多少父母親以及老爺子的心血。

    李牧的額頭重重地砸在冰涼的地板上,咚咚咚的一下一下的磕著,太平間看守人的心臟隨著那清晰無比帶著回想的磕頭聲,一顫一顫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2
219.第219章 生死兄弟

     用李牧的話來說,誰沒幾個有錢的朋友呢?

    民政局的人站在邊上,這裡是太平間外面,屬於醫院中較為偏僻的角落,寒風呼呼的刮過來,天色還是灰濛蒙的。老爺子不是一般人,說句難聽的,就算沒人管,民政的人也會嚴格按照標準料理老爺子的後事。

    李牧朝民政局的人走過去,民政局的人看見一名當兵的朝自己走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同志,我爺爺生前交代,不搞追悼會不發訃告,我們自己家裡按照風俗簡單送老爺子走。」李牧沉聲說道。

    民政局來了一位副局長,他和幾位科長相視一愣,神情尊重,他伸出手和李牧握手,「你是李紅軍同志的長孫?好小夥子!李老的風骨沒得說,既然李老有如此遺願,我代表民政部門表示尊重。」

    說著,他伸手從財務科長手裡接過一個很大的牛皮信封,遞給李牧,「這是民政部門的一點心意。」

    財務科長隨即遞上文件夾,說,「同志,麻煩在這裡簽個字。」

    李牧收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那是國家給老爺子的喪葬費,完全按照標準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民政副局長再一次和李牧握手,「節哀。」

    目送民政的人上車離去,李牧對這位副局長的印象還是挺好的,最起碼他有魄力當場答應下來,要知道,給老爺子搞追悼會這個是任務,而且是政治任務,並不是說隨隨便便就能取消的。

    轉回到家屬這邊,老爺子的子女悉數到齊,臉上悲痛難掩,另一邊,李牧的好友以劉華強為首,站成了一排,全部是黑色西裝黑色布鞋,他們的沉重的心情顯得更為真實一些。

    寒風呼呼,帶來了一輛面包車,下來三個人,李紅華已經迎上去。李牧定睛一看,卻是同宗叔伯,年紀與老爺子相仿的那位花白頭髮老者,李牧也認出來了,老爺子的戰友,還是鄰村的。

    「人在哪?」白髮老者盯著李紅華就問。

    「光叔。」李紅華當即就哭了,「在太平間。」

    同宗叔伯攙扶著白髮老者,白髮老者推開他們,自己拄著枴杖微微顫顫的朝太平間走去。

    李牧忍住鼻子的酸楚舉步走過去攙扶著白髮老者,「光爺爺。」

    白髮老者扭頭看了一眼,認出了李牧,欣慰地點了點頭,由著李牧扶著他往太平間走下去。

    那一邊,劉華強猶豫了一陣子,大步走向李紅華,「華叔,我們幾個當時在醫院給老爺子看護過的,也想去見老爺子最後一面。」

    李紅華為難著。

    劉華強快要哭了,「華叔,您就讓我們去吧,我們也是老爺子的孫子!」

    「罷了罷了。」李紅華嘆了口氣,「去吧。」

    「謝謝華叔!」

    劉華強把之前給老爺子看護過的銳和東二人叫過來,一起跟著下太平間。小輝看見殯儀館的車開了過來,猶豫了一下,一咬牙也跟著下去了。

    陰冷的太平間,老爺子的遺體已經收拾妥當,只等殯儀館的人過來和家屬確認,然後拉走。

    李牧扶著白髮老者走過去,在老爺子邊上站定。

    白髮老者緩緩推開李牧,老淚已然縱橫不止。李牧後撤一步,再無法忍住洶湧的淚水,死死地摀住臉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劉華強四人來到,在李牧身後站定,看見了老爺子的遺容,那種安靜的安詳撼動了他們的心。淚水是什麼時候模糊了雙眼,心靈是何時變得精靈剔透,全然不知。

    深深呼吸幾口,李牧走到一旁,點了三支香,交給白髮老者。

    白髮老者放下枴杖,雙手擎香,緩緩走向老爺子,「紅軍啊,我來看看你。」他艱難的把三支香插在裝滿了香土的瓷缸裡。

    費勁地從口袋裡掏出一瓶二鍋頭,白髮老者擰開瓶蓋,整瓶酒放在那裡,依稀可以看見他手掌背上的刀疤,「你戒酒戒菸怕是有二十年了吧?你啊,以前若是沒了酒沒了煙,那是一刻鐘都過不下去。當年你說要戒酒戒菸,我是怎麼都不相信的。誰知道,你說戒了就真的戒了。老李啊,你挑了個好日子啊……」

    李牧再聽不清楚白髮老者後面說的是什麼,因為白髮老者已經泣不成聲。

    白髮老者緩緩伸手輕輕地在老爺子臉上一抹,「我怕也是快咯,你啊,先去跟毛主席報到,我隨後就到。多少年了,什麼事情都叫你搶了先。那年打小日本你衝在前面,那年打國民黨也是你衝在前面,好嘛,解放了,要建學校辦教育,又是你衝在前面,這臨到頭了,你還要衝在前面。老兄弟啊,你這一輩子,是完全不給我出頭的機會了。」

    「走了走了。」

    白髮老者擺了擺手,忽然腰板慢慢挺直,儘管渾身都在顫抖,但依然叫李牧感受到了那堅如磐石的骨頭!

    緩慢而堅定地抬起右手,白髮老者向著老爺子的遺體行軍禮!

    李牧劇烈地抽泣著,若不是緊緊咬緊了牙關,怕是會痛哭出來,他猛然向老爺子遺體行軍禮!

    身後的劉華強等人被震撼到了,對於他們這些旁人來說,悲痛不至於會去到多麼高的程度,但是一個生命自然走向終點以及親近的人的懷念之情,卻是叫他們有醍醐灌頂的感悟。

    生命不易,且行且快活。

    他們感受最深最深的,是白發老者站在老爺子遺體邊上這樣一個畫面。完全可以想像,這些已經超過九十歲的老爺子,他們當年,和自己一般年紀的時候,哦不,也許十四五歲的時候,就已經拎著長矛加入了抗日遊擊隊。那生死的戰爭,一打就是十多年。

    現如今,我們在幹什麼呢?吃喝玩樂,想辦法掙錢,坑蒙拐騙通通上手。劉華強羞愧得不敢抬頭,他或許明白,李牧為什麼會選擇參軍,也許並不是只是因為老爺子的關係。

    恐怕就連李牧都也不知道,這一天,對劉華強他們來說,是多麼重要的一天。

    同宗叔伯護著白髮老者走了,對生死淡漠的白髮老者,恐怕唯一不能接受的,是親眼看見從十幾歲一起到臨近終點的生死兄弟被化成一堆骨灰。

    在兒女的哭號之中,老爺子的遺體被裝入棺木,抬上了殯儀館的白車。那一邊,劉華強快速交代下去,十幾台黑色轎車從停車場那邊駛過來,跟在殯儀車後面,整整齊齊地排成了隊列。

    小輝走過來低聲對劉華強說,「強哥,我把我家裡的車都整了過來,還從我爸公司調了兩台。」

    說著指了指打頭的幾輛車,S600L、760Li、A8L,又說,「一會兒牧哥要是講我,我就說是你的主意。」

    「行。」

    劉華強點頭,主動充當起車隊調度,開始招呼著人員上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28 19:52
220.第220章 女人的問題是大問題

     馮玉葉的精神狀態很差,她不斷的看時間,此時此刻,李牧可能已經忙完了爺爺的後事。她既無奈又委屈,無奈是因為身份的限制無法和李牧一同返鄉,委屈的原因是,作為準兒媳、准孫媳,她沒能參與到給老爺子送終這件事情上面去。

    這天,是李牧到家的第三天了。

    馮玉葉既希望李牧能在家裡多逗留幾天,又盼著李牧早點歸隊,思念之切之深無以言表只能把自己鎖在辦公室裡不斷地看書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陳韜幾個教官只當馮玉葉在潛心研究訓練心理學別多想,這倒也不是很牽強的理由。新型現代化戰爭提出的要求是廣泛性的,不單單的侷限於相關的武器裝備和戰略戰術,兵員心理上的健康也被重視起來,尤其是傳統思想佔據了幾十年時間主導地位的解放軍中。

    因此也才顯得馮玉葉這樣的專業軍官的難得。

    當然,還有另外幾個人擔心著李牧——101小隊的其他四位成員。

    教官們不需要向大頭兵們解釋,甚至陳韜連面都不出一個,直接就是薛猛一句話「一號被臨時調走幾天」給算是個交代。

    這麼一來,兵們就更是擔心了。

    「云云,你說班長會不會被趕回連隊了?」訓練間隙,石磊悄悄的問趙一雲。

    「第一,你再叫我云云老子就抽你,第二,你被趕回來班長也不會被趕回去。」趙一雲掃了一眼在那邊和卜美玉說話的薛猛,壓著聲音說。

    石磊翻了翻白眼,權當沒聽到。

    杜曉帆也是露出擔憂的神情,「三天了,不會真有什麼事吧?」

    趙一雲也是奇怪得很,「我也納悶得很,你們還記得那天吃晚飯的時候,好像馮幹事過來跟陳總說了點什麼,然後陳總才把老李給叫出去。叫出去就沒見著人了。」

    「沒錯。」寡言少語的林雨忽然插話說,「我認為馮幹事一定知道是什麼事情。」

    「要不你去問問馮幹事?」石磊斜著眼睛看林雨。

    林雨瞪了石磊一眼,不說話了。

    分明是戲弄林雨,誰敢去找馮幹事,再說也沒辦法找,這裡不比連隊,除了訓練和睡覺,他們的行動是受到嚴格的限制的。

    「別瞎討論了,薛水牛不是說了嗎,臨時抽調幾天,再等兩天估計就回來了。」趙一雲低聲說,李牧不在,他也是有責任讓小隊軍心保持穩定的。

    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們想這想那,薛猛已經走過來,訓練馬上繼續。

    李牧感覺到了弟兄們的想念,但在老家,也有他的弟兄們在。

    市裡最貴的飯店,老規矩,劉華強做東,小輝買單。李牧終於還是答應去了。如果假期足夠長,他至少一個月內不會參與社交活動,但李紅華同志說了,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幾個朋友都不錯,都照料過老爺子,你就去吧,和他們好好的聊一聊,畢竟回來一趟不容易。

    李牧就去了。

    他好歹換了一身便裝穿了,是兩年前的衣服,都洗到沒了原來的顏色,款式也是帶著一股歷史的味道。

    帝王廳裡面一坐,推杯換盞,互訴衷腸,酒過三巡,再各自報告自己的動向和情況,基本都在酒裡。

    劉華強進入狀態了,對李牧說,「你走了之後,我們也基本都散了。現在主要就剩下我們四個,銳,曉東,小輝,其他人有事就喊起來,沒事也不怎麼在一起。」

    李牧禿自喝了一口,他喝不出好幾千一瓶五糧液的味道,小輝趕緊的起身來倒酒,卻是早早的就把服務員給打發走,兄弟幾人要好好說說話。

    他們都是打小在一塊兒的兄弟,除了一個小輝認識的時間晚點,感情深厚可想而知。

    輕嘆了口氣,劉華強指了指銳,開始說道,「銳跟人開了個西餅屋,曉東跟人合作辦了個做裝修的廠子,小輝……」

    小輝自覺地舉手說,「牧哥,我現在暫時啃老。」

    眾人都笑了笑,銳說,「就你爸那身家,你啃十輩子也啃不完。」

    曉東更是說道,「你早晚廢了小輝。」

    小輝就不答應了,氣憤的說,「我一早說了我拿錢你們帶著我做生意,你們不答應!」

    眾人就又笑了。

    劉華強笑著指了指李牧,「正好你牧哥在,你問他吧。」

    沒等小輝問出來,李牧就擺了擺手,說,「往後你想要拿點錢出來跟哥幾個做生意,我沒意見。」

    眾人都愣了,劉華強問,「我說小牧,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社會在變。」李牧說著,又喝了一口,「人也在變。」

    就都沉默了,果然是越長越孤單,因為懂的越多越成熟。

    「強子,我問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回來的?你見著老九了?」李牧問劉華強。

    「老九?」劉華強反而奇怪起來,「我有日子沒見他了,怎麼,你看見他了?」

    「嗯?」李牧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看樣子劉華強他們不知道老九的情況,想了想,他說,「我就隨口一問,你怎麼知道我回來的?」

    劉華強忽然曖昧地笑了起來,再一看其他人,也都笑得很曖昧。

    「牧哥,慧敏跟我們說的。」曉東嘿嘿地笑。

    劉華強點了點頭說,「就是你回來那天晚上吧,都凌晨了,她給我打電話說在機場看到你了,我不怎麼相信,慧敏這個女人……第二天過去找你,沒想到還真的回來了。」

    說完,他暗暗地朝其他人使眼色,其他人頓時想到了什麼,都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吧。

    李牧一看這狀況,就猜到怎麼回事了。顯然,自己這幾個弟兄不知道自己已經跟慧敏分手,而他們顯然是知道慧敏交了新男朋友,從哥幾個臉上那掩飾不住的氣憤和鄙視神情是完全可以看得出來的。

    只不過,他們也不知道,李牧在機場已經體驗了一番,當然也把慧敏給從心裡放了下去。

    「我在機場碰見她了,變化很大,成熟了許多,漂亮了許多,嗯,她接的應該是她的男朋友,挺高的一黃毛。」李牧自顧地說。

    「你都知道了?」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