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夢醒細無聲 作者:第十個名字 (已完結)

 
mk2258 2016-10-31 09:49:0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9 44181
mk2258 發表於 2016-11-4 21:45
   010章喝涼水都塞牙
  “哎,幹嘛呢!住手、住手聽見沒!”可惜人要是倒霉了,幹什麼什麼不順利。如果洪濤早收手半分鐘,就啥事兒都沒有了,從這裡往南走幾步就是胡同,鑽進去拐幾個彎兒,上哪兒找人去啊。但就是最後這幾下飛踢,引來了身後的一聲嬌喝。是個女人的喊聲,而且她不光喊了,還伸手拉住了洪濤的胳膊。
  “完蛋艹!”這是洪濤聽到女人喊聲之後腦子裡的第一個意識。

  這個喊聲他有點熟悉,堅定而有力,透著那麼有底氣。一個女人,在大街上面對自己這麼一個不知底細的暴徒,還能如此鎮定的大聲呵斥,用詞還這麼不客氣,還敢上來抓自己,這絕對不會是熱心群眾。她要不就是個碰巧路過這裡的政府官員,而且還得是身邊有人陪同的那種,要不就是個警察!

  沒錯,警察。只有警察才會用這種腔調大聲呵斥,他們也比普通人有底氣啊,畢竟敢當街襲警的人非常少,尤其是在九十年代BJ這個地頭上,誰敢這麼做,誰就離倒霉不遠了。

  “警察同志啊,您可來啦!人民警察就是愛人民,我還琢磨著您得有個十分八分的才能到呢,所以先幫政府制服了這個小偷。他是小偷!不信您看,他兜里肯定有傢伙!”洪濤一回頭,真是佩服死自己了,站在自己身後正努力想把自己右胳膊往後撅的人正是一個女警察,還是穿著官衣的女警察。她的摸樣洪濤沒來得及仔細看,現在不是閒著欣賞女人相貌的時候,首要問題是先把自己和警察放到同一戰線上,這樣下面的問題就好說了。

  “哎,你丫給我住手!”哪位女警還沒說話呢,洪濤突然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竄向了趴在地上的那個小偷,差點沒整個撲在他身上。但還是晚了,那個小偷還真不是太不專業的選手,他被洪濤打成這個德性,見到警察之後也沒忘了一項最基本的任務,把兜里的某種東西甩手扔進了旁邊的下水道裡。

  洪濤這個心理是瓦涼瓦涼的,真是太背了,百年不遇當街打了一次小偷,結果還讓小偷把罪證給扔了。扔就扔吧,居然扔到了下水道裡……自己這雙眼真是瞎了,在多走幾步路再打他不好嗎?怎麼偏偏趕上這裡有個下水井呢?再仔細一看,得,還不是雨水井和設備井,是尼瑪個污水井,這玩意上哪兒找去啊!

  “警察同志,您看見了吧?他把罪證扔了!”現在洪濤只能再去求助這個女警察了,但願她有豐富的辦案經驗,別被小偷這種小動作蒙混過去。可是他心裡一點把握都沒有,因為他熟知公安系統裡的人事編排,一般像這種比較年輕,比較禁看的女警,都在分局以上的機關里坐辦公室呢,很少有在基層工作的,就算有鳳毛麟角的幾位,也是技術警察,平時並不接觸這麼多治安刑事案件,當然也就沒有那麼多經驗了。

  “我看見你打他了,沒看見他扔什麼罪證。你說他是小偷,有證據嗎?先把你的證件給我看看!”女警的話百分百印證了洪濤的推測,她該看的啥也沒看見,也不知道該往哪兒看,但卻有一顆除暴安良的好心。

  “我沒帶……”洪濤伸手拍了拍褲子上的幾個兜,示意裡面都是空的。

  “同志,你傷的怎麼樣?用不用叫救護車?”女警沒搭理洪濤,轉身蹲在小偷身邊。

  “您要問他用不用叫直升飛機他都得說要,不信您摸摸他的胸口,自打他看見您之後,心跳得有二百次……”洪濤算是服了,這得是多新的警察才會問出這麼腦殘的問題啊。就這點傷還用問?有經驗的警察看一眼就知道大概什麼程度了,多少您也得先問問事情經過,看看兩邊回答的有沒有出入,然後再說治傷的事兒吧。這要是把人先送醫院了,有了充足的時間思考,什麼故事編不出來啊,還能問出實情來?對證都沒機會了。

  “我渾身都疼,他不講理……我就上電梯的時候從後面踩了他一下,他就打我。您看看,我頭髮都被揪掉了。”地上躺著的小偷估計也和洪濤一個想法,但此時他不是絕望而是心理樂開了花,立馬就裝出一副可憐、無辜老實人的德性,聲淚俱下的控訴著洪濤的暴行。

  “沒錯,警察同志,這個人一直都在打他,我全看見了!”不怕沒好事兒就怕沒好人,光小偷哭訴還不夠,旁邊還有主持正義的。

  “對對,我也看見了!他打人太狠了,大皮鞋輪圓了踢,這得多大仇?小伙子,做人不能這麼毒,就算他做得再不對,還有政府管著呢,你也不能這麼往死裡打他啊!”光一個主持正義的還不夠,旁邊又出來一位,順便還得教教洪濤如何做人。

  “大爺,您今天出門忘戴老花鏡了吧?我這叫大皮鞋啊!您到是沒說錯,是皮的,牛皮,可您見過露腳趾頭的大皮鞋嗎?要我說啊,您還是該干嘛幹嘛去吧,您老伴兒還等著菜做午飯呢,這兒有警察同志在,您添什麼亂啊!他是小偷,偷我東西的時候您也看見啦?”洪濤讓這個提著菜籃子的老頭給說樂了,好嘛,讓他這麼一形容,自己比當年的RB鬼子還得惡毒好幾倍。

  “你說他是小偷,你有證據嗎?總不能你說誰是小偷誰就是吧?再說了,就算他是小偷輪得到你來處罰嗎?要是小偷都由你抓了處罰了,要法院和警察幹嘛用?”地上蹲著的女警聽見洪濤還在和作證的大爺對噴,立馬站了起來,板著一張臉很不客氣的教訓了洪濤幾句,說得和書本上一模一樣,估計她剛從警校畢業沒幾天。

  “……對對對,您說的都對!要不這樣吧,我先送他去醫院,您要是不放心,我就打輛車您跟我一起去。我就是怕耽誤了您的工作,要不您告訴我您是哪個所兒的,完了事兒我去找您匯報。”洪濤一頭撞死的心都有了,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今天會這麼倒霉,一共沒幾分鐘的時間,怎麼就碰上個警察呢,而且還是個如此稚嫩的警察。現在和她提誰誰誰自己認識肯定不好使,她估計也不認識,還是服個軟吧,先把眼前糊弄過去再說,真要是被她帶到派出所去,這件事兒就有點麻煩了,託人說情就又多一道程序。

  “你叫什麼、住哪兒?在什麼單位工作?誰知道這附近哪兒有公用電話嗎?”女警察很不相信洪濤的樣子,一邊掏出一個本子準備記錄,一邊還向圍觀的人群發出了協助請求。

  “哎哎哎……諸位,大家散散吧啊,今天是周一,都挺忙的,這裡的事兒我和警察同志處理就夠了。我就住鴉兒胡同,這邊我也熟,不用勞煩大家了。”洪濤一聽這是還要報警啊,趕緊衝著人群喊了一嗓子,指出自己就是這一片的人,同時也是提醒這些人別沒事兒給自己找麻煩。

  “我知道這裡哪兒有公用電話,要不我先帶您去?”嚇唬住了圍觀的人群,洪濤換上一張他自認最善良的笑臉,又轉過頭繼續忽悠這位女警。

  “……算了,還是先打車送他上醫院吧!到了醫院我再打電話!”女警不光是不信任洪濤,還對他的暴力傾向有點忌憚,不肯跟著他去打電話,選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對對對,看傷要緊,我去攔車。”洪濤覺得能爭取到先去醫院也算是階段性的勝利,後面的工作一路上再給她慢慢做,一個新警察不難對付,自己就不信說不服她。

  出租車很快就攔下來一輛,但是司機不太樂意拉那個渾身是土、滿臉是血的小偷,推三阻四的說是要去加油。洪濤不敢再耽誤時間,這個女警此時內心也在斗爭呢,一旦等她想明白了,非要去打電話,或者圍觀人群裡有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偷偷跑去打電話,自己還得進派出所走一趟。

  “我給你加五十塊錢,就當清洗座套的錢成了吧!”此時洪濤也顧不上肉疼了,直接用錢砸吧。

  “兄弟,不是我想多要錢,你看這個點兒,去晚了加油站排隊啊……”這個司機算是吃死洪濤了,還不肯鬆口。

  “再加五十,算你加油排隊耽誤活兒的錢!我和你說,我可是剛從裡面出來的,你的車號、姓名都看清楚了,公司也在上面寫著呢,你別自己找不痛快啊!”洪濤只能再喊出一個更高的價格,然後低頭藉著車窗的遮擋,小聲和司機說了一句。

  “……成吧,就算幫警察同志一個忙吧,上車!”司機的臉上來回變換了好幾次顏色,最終還是沒敢揭發洪濤的威脅。他就是個出租車司機,如果洪濤真是那種人,真要是恨上他了,他還真得吃不了兜著走。有了一百塊錢車費,跑一趟醫院也不算虧,座套才幾個錢啊。
mk2258 發表於 2016-11-4 21:46
   011章女警察
  “警察同志,我今天是剛下夜班回家,就在地鐵上遇到這個……他了。對了,您看這是我的工作證,我在衛星公司上班,您平時看的電視節目就有從我們那裡發射上去的,嘿嘿嘿……”上車之後,洪濤和女警並排坐在後座上,那個小偷獨自坐在比較寬敞的副駕位置。車子剛開動沒幾步,洪濤就開始了忽悠攻勢,他沒有帶錢包證件的習慣,好在兜里還揣著衛星地面站的出入證,上面有單位名稱和自己的姓名。
  “你也叫洪濤!?”出入證剛到女警察手裡,得到的反應又很出乎洪濤的意料之外。這個女警好像很吃驚,又好像認識另一個叫洪濤的人,反正臉上的表情很複雜。

  “您還認識其他叫洪濤的人?沒事兒,我不介意,這個名字是有點俗,趕明兒我給它改成三個字的,比如洪濤濤,重名的機率就會小很多,實在不成,咱就變成洪濤濤濤……”洪濤覺得機會到了,陌生人之間相處,就缺個共同的話題來打破兩個人之間那層保護膜,任何一個雙方都能共鳴的話題,哪怕再小,都能起到催化劑的作用。

  剛才洪濤急於撇清自己,心情又不是很好,身體上還處於極度疲累的狀態,沒顧得上仔細打量這位女警察,現在事情有了轉機,他也度過了特別煩躁的時間段,再加上兩個人就並排坐在出租車後座上,鼻子裡聞著一股子淡淡的香味,他小子的這個心思又活躍了起來,開始用那雙小眼睛仔細打量起面前這個女警察來。

  要說眼前這個女警察基礎還是不錯的,當然不是工作方式方面,而是個人素質。她長得很符合美女的標準,瓜子臉、大眼睛、長睫毛,反正美女該有的她基本都有。最讓洪濤上心的是她的身材很符合自己的審美標準,胸不是很大但也有,洪濤不喜歡什麼幾D那種,他認為太大了是負擔,最好的是那種健康的身材,哪兒都不能太過分,勻稱最重要。

  按照剛才的記憶,她的身高也不低,雖然穿的是肥大的警褲,但也掩飾不住那兩條長腿,反倒更誘人了。要說她相貌上還有缺點的話,就是她的膚色不是很白,這可能是常年訓練被太陽曬的原因,也可能是天生的。不過這個缺點在洪濤眼裡反倒成了優點,古人這次雲的不太對了,什麼一白遮百丑,完全是屁話,膚色太白了顯得不健康,別人怎麼看無所謂,洪濤自己倒是更喜歡這種偏黑的膚色。

  不過洪濤怎麼看這張臉怎麼覺得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但又想不出自己在哪兒見過她,也不敢貿然詢問兩個人是不是在哪兒見過,這會讓人家覺得自己太俗了,沒話找話,不利於兩個人之間繼續交流下去。

  “你的耳朵受傷了?”女警察並沒在名字問題上和洪濤多糾纏,洪濤在觀察她,她也沒閒著,也在觀察洪濤,而且是非常直愣愣的瞪著眼使勁看那種。女人在這方面便宜佔大了,要是有男人這麼看女人,必然會被套上流氓的帽子,可是女人就沒事兒了,尤其是長得不難看的女人,被看的男人非但不會感覺討厭,還得心里美滋滋的。

  “……耳朵?哦,對,是在單位受的傷……”可是洪濤沒感覺到任何榮幸,他覺得這個女警察看自己的表情有點古怪,就好像在看一盤炒壞了的菜,不想吃吧又捨不得扔,想吃吧又不忍下嘴。這尼瑪是什麼意思?自己長得是有點對不住帥哥這個詞兒,但也達不到讓人噁心的地步吧。再說了,這又不是在談戀愛,你管我好看難看幹嗎?如果要是放在平時誰敢這麼看自己,洪濤早就翻車了,但現在還得忍著。

  “別動,我看看……這是被人咬的吧?”女警察突然伸出手把洪濤的腦袋扭了一個角度,湊過來仔細看了看他的那隻受傷的耳朵,距離近的能讓洪濤感覺到她的呼吸。

  洪濤耳朵上的傷在舊宮的宿舍區醫院裡已經簡單的處理過了,打了破傷風針還做了創口表面消毒,當時幫他處理傷口的男醫生也說這像是被人咬的,但是不確定,現在這個女警察也這樣說,讓洪濤心裡有點發冷。

  他釣魚的地方在水庫邊的一個小水灣里,距離公路幾百米遠,周圍都是樹林,連小路都沒有,完全是他自己找到的一個隱秘釣點,哪兒有人啊。可是大家都這麼說,即便是他自己嘴硬不承認,但也不得不想一想,會不會是夜裡招來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反正他已經想好了,下次必須換個別的釣點,不管魚多魚少,都不能再去冒險了。

  “不會吧……那地方沒人啊?說不定是別的動物,野豬倒是有,獾子也有可能。您吃過獾肉嗎?要不哪天我抓一隻回來讓您嚐嚐,味道非常不錯,和豬肉差不多,但是更細膩。對了,您是西城分局還是派出所上班?我家也有人在公安系統工作,市局一處和分局刑警隊都有,咱不算同事也算公安家屬了。”不過現在還不是考慮釣點的時候,既然已經和這個女警察搭上話了,正好趁機把相互之間的關係再拉近一些,剛才當著那麼多人不方便套近乎,現在時機差不多了。

  “警察同志,他可是行凶的……”這時副駕駛上坐著的那個小偷有點忍不住了,好嘛,合算自己掉警察窩裡了,命運堪憂啊。

  “你閉嘴!”女警察好像有點煩躁,沒有了剛才那種大義凜然的派頭,反倒眉毛一皺,厲聲呵斥著。

  “對,你閉嘴!我和你說,你要是不想找倒霉,一會兒到了醫院就多想想該怎麼辦。咱倆到了派出所你也討不到好兒,只要把你的居住地一查出來,我就不信你以前都是清白無辜的,只需要一個電話打到你的管片派出所去,你到底是啥玩意就都明白了。”這會兒洪濤也想明白了,根本不用太怕這個小偷訛詐自己,看他耍賴的樣子,估計也不是個沒載過的主兒,在管界派出所肯定有案底,只要進了派出所自己一口咬定他是小偷,派出所打個電話查查就能知道他是個什麼貨色。當然了,自己把他打傷況且沒有抓個現行是大失誤,但他也不一定願意去派出所走一趟。

  “你也閉嘴!年紀不大彎彎繞倒是不少,你就不怕我給你送刑警隊去?你看你把他打的,鼻樑骨說不定都斷了,這叫傷害罪懂不懂?還你家有人在一處,你蒙傻子呢?我憑什麼就是分局派出所的,我要是二處的呢!”洪濤這種赤果果的威脅讓前座的小偷頓時沒了聲,看來是說到他的軟肋上了。卻惹火了身邊的女警察,這也太不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當著警察的面就敢威脅證人,還有王法沒了!

  “嘿嘿嘿……您可真逗,七處裡倒是有女警察,不過可是個頂個的母老虎,您比她們可愛多了。您也別嚇唬我,我不是說了嘛,我家裡也有在公安系統工作的人,我也不是和您嚇撞呢,是真的,您的警號就已經說明問題了,002才是市局刑偵處,01就是西城分局,只是後面的數字我分不清是分局還是派出所,畢竟我也不是乾這個的。再說了,您就算要執法,也得先告訴我您的單位是不,要不可就違反執法程序啦。”想明白了小偷的問題,洪濤覺得自己也不用怕這個女警察了。她拿自己沒啥好辦法,頂多是盯著自己把傷者送到醫院,然後呢?帶回所裡?不太可能,她樂意找這個麻煩,她師傅可不見得樂意。

  像她這種剛分配到單位不久的小警察,都是有老警察帶著的開展工作的,內部就叫師傅。如果她是派出所的民警,她師傅肯定不樂意接這種案子,因為沒啥成績,這玩意充其量算個街頭打鬥,連治安案件都算不上,更別提刑事案件了。不算案件,就沒有成績,你處理的再好、再圓滿,也就是日常工作而已。對於這種工作派出所的警察們都不樂意接,接到報警必須去處理那是沒轍,沒有報警遇上了把雙方驅散了事,誰還特意帶回所里處理啊,難道說警察的工作很閒嗎?

  如果她是分局的警察,不管是什麼部門的,就更沒法管洪濤這種性質的事情了,頂多是通知管界派出所來處理。問題是分局民警和派出所民警都是平級,沒有上下級關係,本系統裡面的事情誰不清楚,你沒事兒給同行找麻煩,人家樂意不?

  就算那個小偷鼻樑骨真的斷了,能算上輕傷害,可以辦成刑事案件了,她依舊不能拿自己怎麼樣。只要自己別往死裡得罪她,她還得是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因為自己已經和她明說了,自己家人也是系統內的,她如果執意要法辦自己,那就是故意和本系統的同行作對了,性質從辦案變成了私人矛盾。

mk2258 發表於 2016-11-5 21:08
   012章聯手做掉她!
  最主要的是這種小傷害放到派出所裡,正常解決方式裡都有雙方私了這一項,只要受害人不一口咬定要公事公辦,自己賠他點醫藥費、誤工費甚麼的,雙方在和解書上一簽字,就不能進入公訴流程了。這可是公事公辦的辦案流程,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那個小偷會往死裡咬自己嗎?百分百不會,他咬了自己非但沒啥好處,還等於是得罪了公安口的人,這個麻煩老掛在身上很致命。像他這種小偷小摸每年不去派出所幾次都算工作不認真,一旦被公安口的人盯上,小事兒也得變成大事兒,他幹嘛要頂這個雷,那個女警察又不是他媽。最終的結果說不定他都不會要太多賠償,這頓打就算白挨了,怪只能怪不長眼惹到了天敵,算是業務不精、工作失誤。

  這算貪贓枉法嗎?也不算,這一切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沒有什麼背後交易,現實就是這樣。如果連這種事兒都得進入司法訴訟流程,那各地公安局的編制還得擴大好幾倍,否則人員不夠用。不光人員不夠用,看守所也得擴建一大批,要不抓來的人總不能全押在派出所裡吧,派出所裡也沒地方,而且也不合法。

  當然了,如果洪濤不明白這些東西,那個小偷也沒有顧慮,這位女警察又非得少一事不如多一事,那洪濤這個被告還就真當上了,多少也得去看守所裡住十天半個月的。不過一開庭,還是緩刑賠錢了事,浪費了一大堆公共資源,結果還是一樣的。

  嚴格執法是一種美好的願望,想要實現這個願望,要有很多前提條件的,不是喊口號那麼容易,需要牽扯到方方面面。別的方面都不說,你就問問警察們樂意每天滿大街去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他們的工作已經都滿負荷了,再給他們加這麼多工作量,鐵人也扛不住。

  從抓一個人開始,在派出所裡就得審訊、做筆錄、寫案件經過,把一切有可能出紕漏的地方都想周到,以免辦案出現偏差,這才能往分局看守所里送。到了看守所這一套還得再來一遍,確認沒毛病了,往檢察院里送材料準備提起公訴。到了檢察院裡,這套流程還得來一遍,人家也怕裡面有失誤失察的地方,這才能到法院。

  你說你一個人的事情,這幾套流程走下來,得浪費多少人的時間和精力?光寫材料的紙就得費多少?這些都是錢啊!一個人好辦,全國十億人都這麼幹,每天得出多少起類似的案件?這可就是天文數字了,誰來為這麼多耗費買單?把稅收再提一倍恐怕都不太夠用。

  而得到的結果呢?對社會安定並沒太大的幫助,抓起來的人裡絕大多數都是和洪濤類似的普通人,既沒有很大的社會危害性,也沒有很強的破壞性,無非就是腦子一熱或者多喝了幾杯。但是把他們抓進去關幾個月半年的,再出來可就不是這樣了。他們的工作肯定沒了,生計說不定也沒了,去什麼單位都不要。他們還有一家子人要養,讓他們怎麼活?活不下去的人會幹什麼?

  這些負擔等於又扔給了社會,反倒比抓他們之前對社會危害性更大了。所以說,嚴格執法這件事兒不能光從法律一個角度單獨考慮,它是有很高執法成本的,而且還得搞明白執法的目的是什麼,不能只為了說著好聽、聽著解氣就去幹。

  有人說用高罰款來代替監禁,一次就把人罰怕,讓他下次再也不敢沒事兒就衝動了。沒錯,很多國家就是這麼幹的,這等於是提高了犯罪成本,方向是沒錯的。但是大家想過沒有,在我國目前的環境裡,這種方式能行得通嗎?這種罰款由誰來監督?如何確認每筆罰款都是合理合法的?怎麼杜絕有些執法者的執法行為是對的?難道再建立一支龐大的監管隊伍?

  答案就是沒轍,只能這麼湊合維持,能勉強維持就已經不錯了。這就是現實,要想改變,不光要從上到下的徹底改變,還得有合適的外部環境和以百年計的時間來支持。等這些條件都滿足了的時候,還得看大多數人有沒有這種改變的意願,目前看來,這些條件一個都不具備。

  “這是我的工作證,看清楚就別廢話了,等把他送到醫院檢查完之後你們就和我一起回所裡,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要不說洪濤這幾天運氣背呢,他又判斷失誤了,至少在這個女警察身上是這樣。人家非但沒買他的帳,反倒急眼了,從上衣兜里掏出工作證往洪濤手裡一拍,臉都氣紅了。

  “哎哎哎……警察同志,您先別急,我看這事兒就算了吧。我們倆其實就是因為一點小事兒起了口角,這位小兄弟脾氣也急了點,下手也有點重。不過我倒沒什麼大事兒,讓他把看病的錢付了,就不用去派出所了吧。你們警察工作也挺辛苦的,咱們幫不上忙也不能給您添麻煩啊。兄弟,你說呢? ”女警察這一急眼,洪濤還沒說話呢,前排的那個小偷就忍不住了,好嘛,真要去派出所啊,咱和那個地方犯相啊。

  “得,算我對不住您了,您看三百塊錢夠不?我一個月就掙四百多,今天剛月初,您多少給我留點飯錢唄。”洪濤並不想和這個小偷糾纏下去,本來就是為了出口氣,沒想到事情有鬧大的可能,現在趕緊就坡下驢吧。

  “……兄弟我真服你了,都這時候了還討價還價!三百就三百吧,就算我出門一頭摔地上了,拿錢吧!”前排的小偷聽了洪濤的話,差點又給自己臉上一拳。這都是什麼人啊,要錢不要命,怎麼就讓自己碰上了呢。

  “壞了……我沒帶錢……”一提到錢,洪濤突然想起來了,自己是輸得精光回來的,身上哪兒有錢啊!

  “什麼?你沒錢打什麼車啊?還說什麼加一百,你這不是涮著我玩呢嘛!”一聽說洪濤沒錢,小偷還沒急呢,出租司機先急了,一腳剎車就停在了路邊,不走了。

  “對啊,沒錢你去什麼醫院?你連警察都敢騙!”緊跟著女警察的眉毛又立起來了,也就是她手裡沒銬子,要是有,真得給洪濤拷上。

  “先聽我說啊,我只是身上忘帶錢了,並不是沒錢。要不先送我回家拿一下?也不遠,就在后海北岸,離銀錠橋不遠。”洪濤這下也沒招儿了,雖然他極度不想帶著一個警察和一個小偷去自己家附近轉悠,但身上沒錢肯定是不成的。小偷不會給自己墊上,這位女警察已經要暴走了,更別指望她能仗義疏財,那位出租車司機如果拿不到錢也得報警。

  “我看成……醫院我也不去了,拿了錢我就走人,今天算我出門沒看黃曆。”小偷覺得洪濤這個提議是目前最合理的解決辦法,他對洪濤這個人也不抱什麼希望了,這位爺腦子好像有點毛病,身體還這麼壯,口口聲聲家裡還有人在公安口工作,看樣子也不像瞎說呢,能不惹就別惹了。

  “得,我就再信你一次,你指路啊!”出租車司機已經很不耐煩了,如果不是車上還拉著一個警察,他搞不好會和小偷聯手先揍洪濤一頓,大早上的不能這麼耍人吧。

  “哎!你們都自己商量好了,我算幹嗎的?”司機剛把車重新發動起來,後座的女警察就不樂意了,她覺得自己被忽視了。

  “我說您這位警察同志,要我說啊,您就是多餘管他們倆。你們這點事兒我也聽的差不多了,一個說打的不重,一個說樂意賠錢,這不明擺著就不想讓您管了嘛。要我說啊……”出租車司機根本沒有停車的意思,一邊踩著油門把車重新駛向路中間,一邊想要指導指導這位女警察的工作方式。

  京都裡的出租車司機個頂個的能聊,天下大事兒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當個總理都夠用。剛才車上這三個人說的話他都聽見了,靠著自己的生活閱歷很快就搞明白了這三位到底是個什麼關係,對事情的始末也有了準確的判斷,同時還對這位女警察的工作能力也有了基本了解。他和洪濤一樣,都看出這個女警察工作經驗太少,想給她出出主意,趕緊把這件對誰都沒好處的事兒結束,然後拿著他的車錢該干嘛幹嘛去。

  “停車!”一聲脆喝,嚇的司機渾身一哆嗦,剛剛駛上主路的出租車一腳剎車就停在路中間了,幸虧後面沒有車跟著,否則一場追尾事故就在所難免了。

  “這位能力不大嗓門可夠大的啊!我說你們倆也是,沒事兒打什麼架啊,有話好好說嘛。”看著女警察氣哼哼的推門下車揚長而去,出租司機又開始說怪話了。

  “行啦,開車吧您,誰沒事兒打架玩啊,這不是趕上了嘛!”連著三宿都沒怎麼睡,又折騰了一上午,洪濤已經有點心力憔悴了。現在事情一解決,渾身一放鬆,立馬就覺得又累又困,連這張碎嘴子都不願意開了。
mk2258 發表於 2016-11-5 21:09
   013章誰是江竹意?
  後面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洪濤回家拿了錢,該給出租司機的給了,該賠個小偷的也賠了,然後把院門一關,回屋就躺下了,準備一覺睡到自然醒,然後再考慮休息這幾天該玩點什麼。
  “鈴鈴鈴……鈴鈴鈴……”衣服還沒脫完呢,院子裡突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電鈴聲,這是有人在叫門。

  “誰啊!別按啦,電費不要錢呀!”洪濤都快抓狂了,自打這次上站值班開始,一切就都那麼不順,傷了耳朵不說,還輸了錢,打個架碰上了警察,剛回家想睡覺又來事兒了。現在洪濤有點相信吳導說的話了,地面站那邊小店裡賣的白酒真不能買,這後勁兒也太大了。

  “小濤你在家哪……他說要找個眯縫眼的大個子,我一猜啊準是你……”門口站著兩個人,一個老太太洪濤認識,她就住胡同口,姓劉。另一位洪濤也認識,不就是剛才送自己回來的出租車司機嘛。

  “怎麼著大哥,別告訴我給你的錢是假的啊,那是我從銀行取出來的,放在家裡一直沒動!”洪濤沒搭理這個老太太,她是個消息樹,專門打聽街坊鄰居的隱私,然後四處去傳播,不能說是個壞人吧,反正也不招人待見。

  “嗨……不是錢的事兒,是你落我車上東西了。也不是你落的,是那個女警察,她的工作證落我車後座上了。既然你們是一起坐的我車,我看還是你給她送回去比較合適。她們所那邊老堵車,我也不往那邊走,得,您拿著吧啊,我先走了。大媽,多謝了啊!”出租司機沒對洪濤的小肚雞腸做出評價,而是從兜里掏出一個塑封的工作證塞到了洪濤手裡,還沒等洪濤反應過來,就一溜小跑離開了。

  “哎,我說……得,您是當雷鋒了,我還得腿兒一趟……”洪濤有心追出去把這個工作證還給他,愛誰還誰還,自己不想管。可是剛要出門才發現自己沒穿上衣,連褲子都脫了,只穿著一條四角褲。這幅打扮在自己家院子裡待客就已經很不禮貌了,要是還往大街上跑,到不了晚上自己裸奔的大名就得傳遍附近的每家每戶。

  “我說小濤啊,你找了個警察?這閨女摸樣倒是不錯,可大媽和你說啊,警察可不是能持家的主兒,你沒看後面54號黃家的兒媳婦嘛,她就是警察,整天不著家,前幾個月離婚了不是!你要是想找對象,大媽給你介紹幾個,保證個個都是好姑娘,要不大媽仔細和你說說!”劉老太太別看年紀大了,但眼神一點都不花,只瞥了一眼,就看清楚工作證上是個女的,還是年輕女的,立馬就判斷出了年紀和洪濤差不多,於是瞬間就勾畫出一個有鼻子有眼的故事,打算就如何處理個人問題與洪濤深入的聊一聊,盡一盡長輩的義務。

  “誰說我要找警察當對象了?當初我和我爸發過誓,不當國家主席我就不娶媳婦!大媽您覺得您手裡的姑娘有能當皇后娘娘的料嗎?要是沒有啊,您就再踅摸踅摸,找到合適的再說,我就先睡覺去了啊。”洪濤肯定不能讓這個老太太進院,要是把她放進來,這一天就別打算再送出去了。

  “主席?皇后娘娘……我呸!你小子就缺德吧,這都什麼年頭了,主席娶的那叫皇后娘娘嗎?要是放在早年間,就你這張破嘴,天天得被紅衛兵批鬥!”老太太讓洪濤給說糊塗了,一直到院門關上也還沒捋清楚主席和皇后娘娘到底是什麼關係,等她明白過來時,洪濤早就沒影了,只能衝著院門啐了一口,然後嘟嘟囔囔的走了。

  “哎……就算您不說,我也不能娶個警察當媳婦啊,這不是找虐嘛。古人云了,男不娶護士、女不找警察,這是在論的。要我看啊,古人說的還不全面,男的不光不能娶護士,更不能娶警察,她們不僅經常加班,脾氣還暴躁無常,就比如今天這位吧,她……”洪濤關上院門,聽著劉老太太的牢騷往屋裡走,順手把那個工作證扔起來接住,再扔起來再接住,嘴裡也沒閒著,對於早上壞了自己好事兒的那個女警察噴出了惡毒的詛咒。

  “江竹意!!!”可是毒液還沒噴完,洪濤的眼睛就定住了,他看到了那張工作證上的人名。當初女警察給他工作證看的時候,正好被小偷給打岔打過去了,自己也沒注意看,隨手就放到了車座上。估計那位女警察也是氣糊塗了,下車的時候忘了這件事兒。現在洪濤才看清楚,她的名字居然叫江竹意!

  這個名字洪濤還清楚的記得,不光是名字,她的相貌也在腦海裡浮現過,不應該說是腦海裡,應該說是夢裡。不過這個夢很不像夢,更像記憶,因為他想起來了,女警察真的和他夢裡夢見的那個江竹意相貌有點像,怪不得自己見到她時覺得似曾相識呢。

  “難道說我真的在水邊上碰到了什麼臟東西?否則怎麼會在夢裡夢到一個人,結果還真在現實裡碰上一個名字和長相都一樣的人呢?這也太巧了吧!”這時洪濤也不困了,站在鏡子前面把全屋燈都打開,然後把自己渾身上下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麼異常。可越是沒異常他就越擔心,坐在床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怎麼想也想不通這件事兒到底是巧合呢?還是有某種必然聯繫。

  “不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還是去拜拜吧,多少是個心理安慰!”連著抽了好幾根煙,屋裡都快睜不開眼了,洪濤還是沒想明白。乾脆也不想了,他本身是個無神論者,現在有點動搖了,打算找個地方去去身上的晦氣。

  去哪兒呢?不遠,廣化寺是也!廣化寺在京都的寺廟道觀裡並不出名,至少洪濤沒怎麼聽人提起過它,倒是白雲觀、雍和宮、戒台寺、潭柘寺之類的香火比較旺盛。不過這個廣化寺也不是無名之輩,它門口一直都掛著京都市佛教協會的招牌,既然神佛弟子們的總壇都設立在這兒,法力應該也不會差是吧。

mk2258 發表於 2016-11-6 16:21
   014章佛爺沒時間
  洪濤就是按照這個邏輯分析得出的結果,決定到廣化寺裡洗洗身上的塵埃。另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廣化寺離家很近,出門右轉走二百米就是了。他也算是懶到家了,就連拜佛都不捨得多跑幾步路,哪兒近就去哪兒。
  倒也不是光圖近,洪濤是這麼想的,先來廣化寺試試,如果還忘不掉那個夢,再去姥姥家轉一圈,順便弄張免費門票或者找人從後門帶自己進雍和宮裡試試。一個寺院、一個喇嘛廟,雙管齊下,就算自己身上真有什麼不好的東西,看到自己居然能不買票就能進入雍和宮,她也得怕了吧?這說明自己和佛爺關係近啊,她還敢害佛爺的親近之人?說白了就是他雞賊,不捨得在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上花錢,但又想找個心理安慰。

  說去就去,在家裡洗了個澡,換上身乾淨衣服,看著表踩著午飯的飯點兒就出了門,溜溜達達的向廣化寺而去。

  “完蛋艹!真是背到家了,這下別說蹭頓齋飯,連門都進不去了!我這是招惹了什麼妖魔鬼怪?它的法力咋就這麼強大呢,連佛門聖地都不怕!”廣化寺就在后海北岸,出了洪濤家往西一拐走二百米就是。可洪濤剛走了一半兒心就涼了,寺門口站著好多和尚尼姑,還停著幾輛小車。這情景洪濤熟悉啊,今天肯定又有什麼佛教研討會之類的活動,自己算是白來了。佛爺肯定沒時間聽自己瞎得得,人家每天工作也是很忙的,光領導就接待不過來,哪兒有功夫搭理自己這個平頭老百姓啊。

  “還得花錢自己吃午飯……就包子吧,能省點是點兒,輸了好幾千,這得啥時候才能從嘴裡省出來啊!”齋飯蹭不到了才是最讓洪濤鬱悶的事兒,至於說見得到見不到佛爺那倒不吃勁兒。

  他從小就住在雍和宮旁邊,三天兩頭鑽進去轉一圈,還用一把火給雍和宮的佛爺除過院子裡的荒草。搬家之後又和廣化寺成了鄰居,時不常就鑽進去蹭頓齋飯,就差在裡面辦個飯卡了,說是編外和尚都不過分。按說自己身上沐浴的佛光應該也夠多的了,多去一次少去一次關係不大。倒是一想起嚴總和吳導贏錢之後的可憎面目,連眼前的包子吃的都不香了。

  “濤賊哎……今兒咋吃包子了,烤肉季走著啊,你不是說那就是你們家後廚房之一嘛!”吃個包子都不踏實,一位穿著跨欄背心、趿拉著拖鞋的中年人從銀錠橋上走了過來,正好看到洪濤往嘴裡塞包子,立馬大吼了一聲,半里地之外都能聽見。過路的、吃飯的人全被他這一嗓子給驚動了,然後順著他的眼神齊刷刷的看向了嘴裡還塞著半個包子的洪濤。

  “這都啥年月了,工廠機關都有大禮拜,我就不能給我們家廚子放個假!你這是乾嘛去?我可和你說啊,你要是敢占我的窩子,咱倆沒完!你說你不在家門口釣幹嘛非上北岸來,這叫撈過界了知道不!老闆……結賬!錢明天再找……”洪濤根本沒在意那些射向自己的目光,把嘴裡的包子一伸脖咽了,扔下一張五塊錢,抓起剩下的兩個包子慌慌張張的就往家裡跑,一邊跑還一邊衝那個男人喊。

  “呸!你乾脆說整個后海都是你的得了,我愛在哪邊釣就在那邊釣,你管得著嘛。慢點跑,別得了闌尾炎……”中年男人也不示弱,加快了腳步,順著北岸的欄杆向西而去。

  “你他娘的這是嘬死啊,還敢來占我的窩子,我讓你知道知道撈過界的後果!釣魚?釣個毛!你能上魚我把鉤活吞嘍!”這個中年男人是洪濤的釣友,不對,說是釣友不太準確,應該說是洪濤的釣敵。

  在后海邊上住的人,很多家裡都有魚竿,趕上閒著的時候搬個馬扎往岸邊的大樹下面一坐,面對一池碧水,鉤子放下去上不上魚另說,就是一種身心的放鬆。不過也有愛較勁兒的,你釣上來一條他就看著生氣,你再上一條他就恨不得把你推下去。

  洪濤也是個釣魚迷,而且他對這個玩意還特別上心,沒事兒就鑽研鑽研各種魚餌,還在家裡弄了一個巨大的玻璃魚缸,裡面養的不是金魚也不是熱帶魚,而是鯽魚、草魚和鯉魚。目的也不是為了觀賞,是為了搞科研。經常透過玻璃缸觀察各種魚吃餌時的狀態,再把他配置的各種餌料挨個試驗,看看到底什麼口味的餌料最被某種魚喜歡。

  不光要看,還得用小本子記錄下來,加上氣溫、水溫、氣壓、季節等一大堆參數,弄得真和要去爭取諾貝爾釣魚獎一樣正規。怪不得他老爹一直想讓他去搞科研工作呢,他確實有這個天賦,只要碰上喜歡的東西,就能認真的、系統的去分析研究,不搞明白不罷休。

  科學釣魚法!這是洪濤對自己研究成果的稱呼。每次去后海邊上釣魚,他的收穫都比別人多。別人上兩條,他就上四條,別人釣不上來,他就萬花叢中一點紅。再加上他那張破嘴,不釣魚的時候就圍著后海轉圈,看見誰在釣魚就上去指點指點,很是煩人。

  不過時間長了,經常在后海釣魚的人裡就有眼睛賊、腦子快的,他們發現了一個規律,那就是洪濤上魚多的地方就有兩個,不管是手竿還是海竿,只要在這兩個地方,他就收穫頗豐,離開這兩個地方,他那個什麼科學釣魚法就基本等於扯淡了,該不上魚照樣不上魚。於是這兩個靠近他家門口的地方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只要他不在家,這裡一定不空著,但是等他回來了,大多數釣魚人也懂事兒,人家做的窩子還是留給人家自己用,不招這份嫌棄。

  但也有人不懂事,比如今天這位就屬於不懂事兒的那一類。而且這類人還不是一個兩個,洪濤拿他們還沒轍。因為這些人都是后海邊上的老住戶,甚至比洪濤家在這兒住的時間還長,說是看著洪濤長大的也不為過,洪濤就算再混蛋,也不能因為釣魚這種玩的事兒和人家急眼,更不能像對待同齡人一般依靠武力把人家轟走,唯一能做的事兒就是用嘴擠兌擠兌人家,或者把地方先佔上。畢竟這裡是自己家門口,近水樓台先得月嘛。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靠著年輕腿腳快,洪濤呼哧帶喘的算是把自己的釣位守住了,比那位中年人快了五步,坐下之後還得哼哼著歌氣人。

  “你竿呢?沒竿釣什麼魚啊?讓一邊去!”中年人還不太甘心,指出了洪濤違規之處。

  “嘿嘿嘿……瞎子叔,您往這兒看,咱今天用手把線了,誰規定手把線不算釣魚的?”洪濤看見中年人氣急敗壞的摸樣,樂得都快把包子吐出來了,沖自己兩腿之間指了指。一根細細的魚線一頭系在他的馬扎上,另一頭順著岸邊沉入了水中。

  “我說你能不能學點好啊,你說你爸那麼個好人,怎麼就養出你這麼個活土匪來啊?你們家馬扎上是不是都綁著一根魚線,就不怕平時坐的時候鉤到屁股?”中年人算是沒脾氣了,只能挨著洪濤左邊放下自己的馬扎和魚竿,一邊整理一邊埋怨。

  “這叫有備無患,我平時都穿著鐵褲衩,不怕!接著……”洪濤才不管別人怎麼說呢,他先得喘口氣,剛才這一頓跑真差點得了盲腸炎。抽根煙先,不光自己抽,還給那個中年人扔過去一根。搶釣位的時候是敵人,戰爭結束了還是釣友,不記仇。

  “你今天讓我過過癮成不?院兒裡有家人生孩子了,我給她弄幾條鯽魚下下奶,要指望我自己釣得哪天才能湊夠啊。”中年人接了煙,自己給自己點上,開始和洪濤說軟話。這孩子是個順毛驢,吃軟不吃硬,凡是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

  “您家住婦產醫院裡吧?我記得上個月您也是這麼說的……”洪濤不太相信中年人的話,斜楞著小眼睛表示鄙視。

  “我知道一個釣鱖魚的好窩子,晚上咱倆去下鉤子,說不定能上來個大個的,讓我們家門口的小飯館給清蒸出來,喝兩盅怎麼樣?”中年人一看沒蒙住洪濤,又換了一個藉口。

  “這還湊合……手竿的窩子歸您,海竿的窩子歸我。您先釣吧,我去拿竿子……”后海裡有鱖魚,個頭還不小,洪濤小時候就知道,只是隨著下粘網的人越來越多,鱖魚就越來越少了,很難釣。不過鱖魚這個玩意在水里是有勢力範圍的,不像其它魚那樣四處亂溜達,它找准了家之後,就只在附近水域里活動,誰能知道哪兒經常有鱖魚出沒,釣上來的機會就會大很多。

  洪濤之所以能在自己家門口上魚率奇高,和他的科學釣魚法確實沒什麼大關係,而是和錢有關係。難道說魚也貪財?差不多吧,它們不是貪財,而是貪吃。古人不是雲過嘛,人為財死魚為食亡。

  從洪濤上中學的時候開始,就琢磨出一個能提高自己上魚機率的笨辦法,別看笨,但很管用。那就是每天都往同一地方扔點糧食,比如大米、黃豆、玉米粒之類的,久而久之,魚類就習慣了來這裡找食物,這片水域也就成了魚類每天必須經過的地方。再在這裡下鉤,掛上味道更香甜的魚餌,上鉤機率不大才怪。

  等洪濤上了大學,尤其是大四接觸到了音響工程之後,手裡閒錢就多了起來,於是他就買了一個大木盆放在院子裡的陰涼處,買來幹玉米豆放進去用水泡上,過不了幾天就能發芽。這種發了芽的玉米豆鯉魚草魚最愛吃,這是他多年餵魚總結出來的經驗。

  要想魚上岸,得拿糧食換!這麼多年的連續不斷投餵,估計扔進去的各類糧食沒有十噸也有五噸了,整個后海裡的魚恐怕就沒有沒吃過洪大善人舍的粥的。當然了,也不是白吃,魚兒付出的代價就是小命兒。費了這麼多功夫、這麼多錢財,洪濤當然不樂意讓別人白撿現成的,這一遠一近兩個窩子他看得無比金貴,只要有時間就像老母雞護窩一樣護著。而且這個秘密他誰也沒告訴,每次投餵的時候都是藉著游泳用塑料袋偷偷把玉米豆帶下去的,在水里撒完了再游上來。
mk2258 發表於 2016-11-12 16:11
   015章夜釣鱖魚
  “晚上十二點半,咱倆橋頭見,這些小魚先放你魚缸裡養著。”洪濤和那個外號叫瞎子的中年男人釣了一下午,中途還坐在馬扎上睡了一小覺,這才收拾收拾傢伙,各回各家了。臨走的時候,中年人交給洪濤一個小塑料桶,裡面是幾十條麥穗魚,它們都是晚上釣鱖魚的魚餌,必須是活的。
  “晚上您就別帶那些長鏽的破鉤子了,我綁點新的,新鉤新線新收穫嘛,回見!”洪濤拎著小桶翻過欄杆,一邊往家走還不忘叮囑瞎子叔一句,生怕他因為捨不得孩子耽誤了套狼。

  九月中的氣溫還是挺高的,用京都人的話講這叫秋老虎,中秋節之後還得經過幾場秋雨,氣溫才能真的降下來,然後就是一場秋雨一場涼了,下過三四場雨之後,西北風按時抵達,秋天也就過去了。也就是在秋老虎肆虐的這一個多月時間裡,正是釣魚人最幸福的時光,魚兒們也能感覺到氣溫的變化,於是開始玩了命的吃,把身上的肥膘養厚,準備度過一個艱苦的冬天。

  隨著黑幕的降臨,后海邊上遛彎的人逐漸散去了,整個湖面就像一面黑玉雕刻的大盤子,靜靜的趴在那裡,任自己身上反射出點點燈光、星光。好不容易有一陣微風吹過,盤子上也跟著起了一片漣漪,但很快又陷入了平靜。居住在湖邊石頭縫、草叢裡的各種小蟲子卻不想這麼早睡,還在玩了命的叫著,可是大多數人已經扛不住了,隨著一盞盞燈光熄滅,紛紛進入了夢鄉。

  “吱呀……啪。”此時洪濤家的院門突然開了,一個黑影提這個桶從裡面鑽了出來,頭上好像還戴著個麻袋,支支愣愣的。

  “誰啊!”一道手電光瞬間就從胡同口照了過來,跟著光柱而來的是一聲低沉的喝問。

  “哎呦……我說劉奶奶,您老就不能正大光明一點嘛,人嚇人嚇死人啊,別沒抓到壞人反倒把好人給嚇出毛病來了。”黑影渾身一激靈,手裡的水桶直接掉在了地上,然後在手電筒的光柱下露出了真面目,穿著帽衫的洪濤。

  “好人?好人深更半夜的出門,還捂的這麼嚴實?你桶裡裝的啥?”劉奶奶一看是洪濤,嘴又開始撇了,把手電筒的光柱從他臉上挪開,照向了翻倒在地的水桶。

  “我還能幹嘛,釣魚唄!來來來,您先過目,裡面除了魚餌魚鉤魚線,就只有一塊塑料布。如果明天銀錠橋塌了,您可得給我作證啊,真不是我破壞的。”洪濤從地上撿起水桶,迎著劉老太太走了過去,擦身而過的時候特意停下腳步,把水桶裡的東西讓老太太看清楚,這才轉身鑽進了黑暗裡。

  要說這位劉老太太,雖然八卦了點、事非了點,但人是好人,京都城裡也正是因為有了她們這些還守規矩、還有堅持的老人,才更加安全了。尤其是二環內的這些胡同區,有了她們在,來個外人立馬就會成為監視對象,不搞清楚你的​​來龍去脈決不罷休。

  雖然她們年老體衰,不能登高爬低、不能勇抓歹徒,但她們無時無刻不盤桓在家附近,誰想躲過她們的眼睛基本是不可能的。最主要的是她們不拿政府一分錢工資,完全是義務的,過節過年的時候街道能派人來開個表彰會,就會讓她們鬥志昂揚,繼續守衛著自己的家園,直到生命的最後一息,真可謂是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可惜這種優良傳統隨著城區改造,胡同PF區越來越少而漸漸消亡了。人們都搬到了樓房裡去住,誰家也不知道誰家到底有幾個人、到底是做什麼工作的、到底姓字名誰。把家門一閉各自過各自的,別人家就算被滅了門也沒自己啥事兒,除了出門買菜碰麵點個頭之外,老死不相往來。

  社區治安全靠警察和保安來維持,結果呢,警察和保安還真比不上這些老頭老太太。這倒不是說警察和保安工作不認真,主要是他們沒有切身的需求,和自己無關的事情,誰能盡心盡力的和這些老頭老太太一樣上心啊。他們應付是工作,老頭老太太是為了兒孫,出發點不同,勁兒頭肯定不一樣,效果自然也就不同了。

  “就這兒?真有鱖魚?”洪濤提著桶在銀錠橋上合會了瞎子叔,兩個人一起走到後HN岸的西端,這里白天是個小公園,人來人往的,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能存住魚的地方,更別說機敏異常的鱖魚了。

  “我還能瞎說?這些日子我上中班,下班之後就從這裡回家,幾乎每天晚上路過的時都能聽到水里有追小魚的動靜。你等著啊,我找找記號,具體在什麼位置我都給記下來了。”瞎子叔是個公交司機,他開的公交車總站就在德勝門城樓子下面,每天上下班根本不騎車,沿著后海走一段,再順著積水潭岸邊往北就到了。而他又喜歡釣魚,所以上下班的路上對水邊的釣魚人、魚情都會格外關注,誰今天釣上來大魚了、哪兒出魚最多他都門清,釣不了多看幾眼也過癮啊。

  “這不,我做的記號就在這兩根柱子前面,十多米遠吧,沒錯!”藉著手電光,瞎子叔很快就在圍欄的石柱上找到了他事先畫好的記號,還真不是瞎說,真有。

  “嘿,真是什麼人養什麼鳥啊,您畫的記號都與眾不同,怎麼和小王八似的……”洪濤低頭看了看,放下手裡的水桶,開始往外拿釣具,同時嘴裡也不閒著,找不到釣點要擠兌,找到了還得擠兌。

  “別廢話,我先去弄根兒竹子,你麻利點啊,要是被人看見咱倆下鉤,明天這裡就得一堆人。”瞎子叔也不和洪濤鬥嘴,自顧自的向公園裡走去,那裡有個小竹林。

  釣鱖魚最簡單的方法不用釣竿,而是用手把線。就是把一段幾十米長的魚線繞在易拉罐上,沒有魚漂,只需要一個帶著鉛墜的鉤子。使用的時候把魚鉤從麥穗魚的脊背穿過去,但不能弄傷它的脊椎骨,這樣小魚就還活著。扔下水之後它身上帶著魚鉤疼啊,就會使勁兒折騰,再加上傷口流血,掙扎的動靜和血腥味兒會把附近肉食性魚類給招過來。肉食性魚類吃東西都狼虎,看著差不多就一口囫圇吞下,誰把小魚吃了,就等於連著鉤子一起吞了,也就被鉤中了。

  一般下這種手把線都是一排十幾個,為了偷懶不盯著,釣魚人又想出一個招儿,就是弄幾根筷子長短的竹條,把魚線夾在竹條的裂縫裡,竹條頂上再夾一個小鈴鐺,把竹條往地上一插。哪根線上中魚了,就會被拉動,連帶著竹條也一起動,鈴鐺一響,趕緊去收線就成。

  洪濤和瞎子叔兩個人都是熟練工,不到二十分鐘就把一排小竹條插在了岸邊,再把易拉罐往柵欄上繞幾圈,防止來了大魚給拉跑,這就算大功告成了。然後呢,就是等!釣魚這個活動比的就是心態和耐力,你越著急越釣不上來,更沒聽說過誰釣魚就釣半個小時的,除非是人工飼養的池塘。

  按說這種釣魚方式不用等,直接回家睡覺去,第二天早上再來轉一圈,上魚了基本也跑不掉,不上魚就把線收起來,晚上再來下。因為鱖魚屬於晝伏夜出的魚類,晚上正是它的攝氏高峰,容易上鉤。

mk2258 發表於 2016-11-12 16:14
   016章正義行徑(求推薦)
  洪濤小時候也沒少在后海裡釣鱖魚,那時候沒這麼複雜,就在銀錠橋洞裡下鉤就成,當時的人也講究,你下鉤了人家就不下,誰先來算誰的,即使你人不在,也沒人會去動你的魚線。但現在不成了,只要你敢離開,魚線分分鐘沒影兒,就算你不離開,別人看到你下鉤也會跑過來摻合。你還別試圖阻攔人家,人家說的也很有道理,這裡是你們家挖的啊!
  你聽聽,多氣人啊,這不是找打架嘛!

  既然不能回家睡覺,洪濤和瞎子叔就乾脆在小花園裡鋪上一塊塑料布防潮,然後坐在上面開始喝酒打牌侃大山,玩上三四個小時,天一濛濛亮,鱖魚也就消停了,自己兩個人也就可以去看看有沒有收穫。

  “哎,今兒晚上可熱鬧了啊,那幫孫子又來了!怎麼不淹死他們狗艹的,就尼瑪這麼窮,沒這幾條魚就能餓死?”洪濤和瞎子叔正就著一包開花豆對飲呢,突然瞎子叔衝洪濤身後努了努嘴兒,低聲罵了一句。

  “偷魚的?”洪濤是背對著湖岸坐,轉頭看了一眼,只看到湖對面有手電光亮在晃動,好像還有幾個人影。

  “可不!我下班碰上好幾次了,不是咱們這片兒的人,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隔三岔五就來下網,窮瘋了!”瞎子叔撇了撇嘴,別看他只是個普通公交司機,家裡還有兩個孩子要養活,媳婦也沒啥正經工作,日子過得併不富裕,但也看不上這種偷魚賣錢的營生。大家平時沒事兒在后海裡釣釣魚就是圖個樂兒,誰也不指望靠這個發財。要是真下網,還能輪得到別人,光是后海邊上這些土生土長的人家,不用多說,一個禮拜就能讓后海裡連蝦米都找不到一隻,全撈光嘍。

  “那您也沒說說他們,該上哪兒禍害就去哪兒,別在咱們這片兒折騰。”洪濤也恨這些下網的,他們不光禍害魚,還害人。那些粘網有時候會掛在湖底的石頭或者樹杈上弄不上來,結果就扔在裡面不管了。后海邊上的人們一到夏天就進去游泳,大人還好說,水性都好,碰到粘網還能給解開,可是孩子們就倒霉了,一旦被這個玩意纏住,越折騰就越亂,幾乎每隔兩年就有孩子因為這些被遺棄的粘網而丟掉小命兒。

  “嗨,我頭一次碰上就說了,沒用啊。這幫孫子一看就不是啥好鳥兒,還要和我動手,幸虧我跑的快。唉,這個社會啊,越來越完蛋了,為了掙點錢是誰也顧不上誰啦。我也管不了,愛尼瑪誰倒霉就誰倒霉吧,反正我是和我家街坊們打招呼了,看著自家孩子別上西頭這邊來游泳。”瞎子叔長嘆了一聲,一仰脖把杯子裡的酒干了。

  “那不成,小爺我當年都沒禍害過家門口,說到哪兒去也輪不到他們來禍害啊!您等著,我去給他們丫挺的上點兒眼藥。下網?下你媽了個X!”洪濤一聽偷魚的還這麼囂張,立馬不樂意了。他上高中的時候也不是啥好孩子,打架都打到頤和園那邊去了,要不是他父親有個在司法部當頭頭的朋友,早就進去好幾次了。當初他在后海這邊也是跺跺腳幼兒園孩子都得哭的主兒,街面上的混子也得給面兒,只是上了大學之後這幾年逐漸懂事兒,父母一走就更踏實了,不再四處去惹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骨子裡就慫了,碰上這種為害鄉鄰的事情還是得管。

  “哎哎哎,我說你別喝點酒就折騰,看魚的都不吱聲,愛偷就偷吧,又不是咱家的魚,大不了改天咱用錨鉤把這片全搜一遍底,有漁網也給掛上來了。”瞎子叔心腸還是不錯的,他怕洪濤一個人過去吃虧,趕緊拉著洪濤不讓他去。

  “您撒手吧,我傻啊?我才不去和他們廢話呢,我去報警,看魚的管理處裡有電話,我一個電話讓他們丫挺的噁心半個月。派出所也別想舒服,誰讓他們假裝不知道呢,想偷懶?姥姥!”洪濤指了指后海西岸邊上的那幾間房子,那裡叫三海管理處,隸屬於園林局,管護著前海、后海和積水潭這三個大湖。可事實上這個管理處除了每年僱人來撈一撈水草之外,啥也不管,就是個擺設。

  “報警也沒用,警察還管偷魚的?”瞎子叔放開了洪濤的胳膊,但是對洪濤這個主意不抱什麼希望。

  “您報警沒用,我報警就有用,不信您看著啊,用不了二十分鐘警車就得來,嘿嘿嘿……”洪濤先把自己的酒喝乾,然後抓了一把開花豆,順著公園的小路向西跑去。

  “這孩子是誰教出來的呢?一肚子壞水,都沒邊了……”瞎子叔對洪濤禍害人的本事那是深表敬仰,既然他說沒問題,肯定就沒問題唄,當下也不管洪濤了,繼續對付那些開花豆和酒,就等著看熱鬧了。

  洪濤確實有辦法,他剛走了不到二十分鐘,兩輛警車和一輛警用摩托車就閃著警燈呼嘯而來,直接停在了宋慶齡故居的前面。然後就听見一陣噪雜聲,從這邊看過去好像是有人跑有人追,男的呼女的喊,雞飛狗跳。

  “叔,別看熱鬧啦,趕緊收拾傢伙回家,這幫孫子算是倒霉了。我和警察說這裡有人往后海里扔屍體,估計他們這會兒正忙呢,一會兒忙完了就得找我,趕緊扯呼吧!”很快洪濤也氣喘吁籲的跑了回來,笑得和小狐狸一般,一邊跑一邊招呼瞎子叔去岸邊收線。

  “那等警察反應過來能饒得了你?他們一問管理處的人就能知道你家住哪兒,你這不是嘬嘛!”瞎子叔一軲轆從塑料布上爬起來,把酒瓶子、開花豆往塑料布里一包,塞進了桶裡,然後跑到岸邊開始往上拽線,一邊拽還一邊為洪濤擔心。

  “知道了也沒用,這大黑天的,好幾個人抱著一團東西往水里扔,誰尼瑪看得清楚是啥啊。大半夜偷偷扔東西,我說是屍體難道有錯了?這很符合常識嘛。再說了,我難道敢過去問問人家扔的是啥?萬一把我也給弄死一塊扔了咋辦?他們有火氣也撒不到我頭上,頂多算是誤會,但警察也不白來啊,那幾個偷魚的也是收穫。您說大半夜的把警察同志從床上揪起來出警,他們幾個能有好果子吃?嘿嘿嘿……這叫一舉兩得,您學著點吧,下次再碰見偷魚的,別和他們廢話,直接打電話報警,就按我的辦法來!”洪濤也幫著瞎子叔一起收線,還把自己的心得體會詳細敘述了一番,並對自己的正義行徑萬分得意。

  魚是毛也沒釣到,白白耗費了半宿時間,不過洪濤覺得挺值。能坑人一次也算很大收穫嘛,尤其是坑那些缺德的人,成就感更強,釣魚和坑人是他為數不多的兩種嗜好。哼哼著小調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眼看天色就快亮了,這個覺也別睡了,乾脆先把桶裡的魚線整理整理吧,晚上再去蹲一宿,說不定就能碰上一條野生的大鱖魚吃呢。

  “鈴鈴鈴……鈴鈴鈴……”十幾卷魚線還沒整理完,院子裡又響起了淒厲的電鈴聲。

  “別按啦!我桶裡沒你的東西,你丟了啥就去岸邊轉轉,說不定就在小花園咱喝酒的地方哪!”洪濤像兔子一樣竄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院門跟前,一邊開門一邊嘮叨,他覺得按響門鈴的是剛分手不久的瞎子叔,指不定又丟什麼了。

mk2258 發表於 2016-11-12 16:18
   017章又是她!
  “你叫洪濤?”院門一開,一陣刺眼的光亮就照了進來,晃得洪濤兩眼直冒金星,緊跟著是一聲冰冷的問話。
  “……對啊……”洪濤伸手擋了擋眼前的光線,然後就在手指頭縫裡看到了一身橄欖綠。別問啊,警察來了,看來剛才報案的事情被人家發現了。也難怪,管理處裡那個禿頂值班員肯定不會向著自己說話,因為自己把他從床上吵起來了,而且他還認識自己是誰。要說這后海邊上不認識自己的也沒幾個,連幼兒園裡的孩子都知道這個大個子是個禍害,碰見了要繞著走。

  “剛才是你報警說有人往后海里扔屍體是吧?”強光手電依舊照著洪濤的臉,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沒錯,我看見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抱著一團人形的東西往后海里扔,趕緊就給所裡打了個電話。這也是我應該做的,不用感謝了。今天是管所值班還是蔣所值班?要是需要做筆錄,我明天早上自己去吧,您幾位也挺忙的,真對不住啊。”洪濤早就知道派出所的人會來找自己,但沒想到這麼快,不過瞎話是現成的,早晚都是這一套。

  “不用等明天了,現在就跟我們走一趟吧,這件事兒還有些地方不太清楚,你去了一起說說。”還是那個冰冷的聲音在說話,來的警察不止一個,但始終就她一個人說話。

  “非得現在去啊?”洪濤和管界派出所很熟,一方面他以前是派出所的常客,另一方面他那個在司法部當官的大爺的兒子就在西城分局刑警隊上班,去派出所撈他不止一次了。上到所長指導員下到片警他幾乎都認識,唯獨不知道所裡有個出外勤的女警察。

  “別廢話了,趕緊穿上衣服,快點!”這時手電筒被人挪開了,一個男聲響了起來。

  “呦,蔣所,您今天親自出馬啦?壞人抓到了嗎?”洪濤沒動地方,這個說話的人他熟,派出所的副所長是也。

  “壞你個頭,你小子就缺德吧,不想讓我睡覺是吧,成,你也別睡了。你走不走?要不我背著你出去?”這位蔣所有四十多歲的樣子,濃眉大眼、一臉鬍子茬,有點像張飛,眼睛一蹬很嚇人,此時他就瞪著眼呢。

  “別別別,您那個老腰連媳婦都背不動,我還怕摔著呢。哎哎哎……我自己走,別拽啊,我沒拿鑰匙……”洪濤還想再貧幾句,他是真不想大半夜的去派出所,更不想坐警車去,別說免費了,倒找錢也不合適啊。可惜今天蔣所沒給他面子,一伸手抓住胳膊就往外拽,隨手還把院門給撞上了。

  “你不是會翻牆嘛,回來就翻牆吧啊。大半夜你不睡覺跑后海邊上瞎溜達啥?剛老實幾年就翹尾巴,今天早上就是你在地鐵口打人的吧?我本來還說過幾天再找你,這下好了,你自己送上門了,一塊算算賬吧。”蔣所是洪濤那個乾表哥警校畢業後的第一個師傅,平時遇到點事兒還是很照顧洪濤的,但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專門跟洪濤對著幹。

  洪濤覺得蔣所的變化很值得重視,這說明他有很重的顧慮,顧慮啥呢,肯定和身邊這幾個警察有關係。乾瘦乾瘦的和麻杆一樣的警察自己認識,他就是管片民警,領章上只有兩顆小箭頭星,是個一級警員。另外一個胖民警自己也認識,領章上倒是有兩顆三角星,是個二級警司,算是警長一級,在所裡也是一號人物。可這位胖民警為人最圓滑,向來是領導的貼心人,不會把副所長嚇成這樣。

  最後就是那位舉著手電筒的神秘女警察了,剛才她一直拿手電筒晃著自己眼睛,也沒看出來她是誰,現在洪濤一出門,終於算是看見廬山真面目了。她就是早上抓自己的女警察,江竹意。而且她現在也是披掛整齊,領章上明晃晃的掛著三個三角星,一級警司!看來給自己上眼藥並且讓蔣所長非常顧忌的人非她莫屬啊。

  這麼年輕,而且明顯沒有什麼工作經驗,卻當了一級警司,還跑到一個派出所裡上班,在公安系統裡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上面派下來鍍金的。稍微待一兩年,要是能跟著混個集體三等功啥的,再調回市局的崗位上去,說起來就是在基層鍛煉過的優秀年輕幹部,可以委以重任的那種。

  這是一條通往仕途的高速公路,上去了你就可勁兒跑吧,有多快跑多快,還不限速。和你同時代的同齡人只能在旁邊的省級公路、市級公路上眼睜睜的看著,累斷他們的褲衩帶也追不上你。因為他們的公路上車多人也多,一堵就是大半天,誰也不會讓誰。

  當然了,這條高速公路也不是誰想上就能上的,你不光要交很多的過路費,關鍵還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至於說啥資格才能上去,咱就不仔細討論了,反正洪濤是上不去,所以按照他的性格,對這種能上去的人是無比的羨慕嫉妒恨,尤其是最後一個字兒。

  他覺得大家之所以堵車,就是被這些人害的。能上高速路的人不見得車技就好、能力就強,但他們卻佔據了大部分公共資源,結果把別人都擠到小路上去了。長此以往,對國家對民族都是極大的傷害,還會帶壞整個社會的價值觀,讓人們不再注重鍛煉自己的能力,而是想法設法搞邪門歪道,試圖鑽進高速公路,然後就省去了幾十年的奮鬥。

  “……您可真是人民的好乾警,坐在家裡還惦記著工作,連早上……呦,原來是您啊!我就說嘛,蔣所沒這麼碎嘴子,合算是您回家找家長告狀去啦。哎呦呦,這個委屈啊!”於是乎,洪濤對這個女警察也就沒什麼好感了,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看不起,比對那個小偷還蔑視。言從心生,既然看不起她,說出來的話也就自然很不中聽,怎麼難聽怎麼說。至於她叫什麼,是不是自己夢裡夢見過的人,早忘了。

  “你說誰呢!你再說一遍!”女警察工作經驗是不太多,城府也很淺,但她不傻。洪濤這番話是啥意思她立刻就听明白了,然後立馬就急眼了,手電光唰的一下又照到了洪濤臉上,人也跟著光柱撲了上來,還帶著一股香風。

  “哎哎哎……幹嘛你,警察打人啦!”洪濤的兩隻眼瞬間就看不見了,這種近半米長的強光手電是警用器械,開到最高檔能讓人暫時失明。而且它的頭上還帶著三個金屬觸點,一按開關就會釋放出近十萬伏的高壓電,隔著衣服就能把人電得渾身亂顫,屎尿橫流。至於說這個電棍是不是捅向了自己的,洪濤也看不見,他覺得還是先喊一聲比較保險,於是胡同里就和鬧了狼一樣,淒厲且尖銳。

  “小江!你幹什麼!洪濤,你也閉嘴,像什麼樣子……走,一起上車回所裡。各位老街坊,對不住大家了啊,我們找洪濤是配合調查,沒事兒的,大家該回去休息就休息吧,天亮了還得上班呢。”蔣所長這下不能不聞不問了,伸手搶過女警察手裡那根電警棍,又一把拉住了洪濤的胳膊,率先向胡同口走去,一邊走還得一邊安撫那些被洪濤的狼嚎吵醒、慌裡慌張從各院跑出來看究竟的街坊鄰居。

  “各位叔叔大爺、大媽大嬸,您們可得給我做主啊!她在這兒就想打我,到了派出所我要是落個殘疾啥的,可就真沒人能管我了,麻煩哪位給我舅舅去個電話吧。”洪濤此時眼睛也恢復了視力,不過他覺得還得給蔣所長加點料,否則他保不齊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看不見,到了派出所自己落到那個女警察手裡可就倒霉了。

  “蔣所長!蔣所長!您可不能就這麼把小濤帶走,他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家裡也沒人了,​​這兩年表現不是也挺好嘛,你們可不能欺負他個孤兒。您給我說說,他到底犯了什麼事兒了,要是他家人問起來,我也好和他們學學舌啊。”別看洪濤是個禍害,但他從來不禍害自己家邊上的人,反倒是誰家有事兒都主動幫一把,就連街道裡的積極分子劉老太太都願意站出來幫他說句話。

  “我說劉嬸兒啊,您就別添亂了,我又不是抓壯丁,還能把他怎麼樣啊。老幾位,您們都讓他忽悠了,他進派出所比回家的次數都多,他怕個屁!洪濤,你再和我搗蛋,我可上手段了啊,我數三下,趕緊自己上車。”蔣所長臉都憋紅了,這個小子太他媽壞了,這條胡同里還住了兩位人大代表呢,大半夜的鬼哭狼嚎,知道的是沒事兒,不知道的真以為警察辦案違規呢。這要是傳出去,自己就得去市局和局長匯報工作了。是不是工作方式粗暴,到時候誰說的清楚啊,領導才不問你具體事情經過呢,他們要的只有結果。只要結果不符合領導的意志,那錯就是自己的,講理都沒地方講去。
mk2258 發表於 2016-11-12 16:19
   018章給她點教訓
  不過洪濤這麼一喊還真給自己贏得了一點福利,那個女警察本來打算把他塞在摩托車的斗里用腳踩著回所裡,可是剛有這個打算就被蔣所長給攔住了。當著一胡同的人不能這麼幹,就算他比那位女警察還想好好整治整治這個壞小子,此時也不能這麼幹,還得客客氣氣的把洪濤請上桑塔納警車的後座。協助調查就得有請的意思嘛,當然了,要是沒人關注的時候,一般也不請。
  警車回到派出所的時候天邊正好露出第一縷曙光,洪濤對這個院子和三層小樓太熟悉了,有小二年沒來做客了,下車抬腳就往羈押室走去。那裡才是他的地盤,裡面說不定還押著​​人呢,洪濤想先去和他們交流交流,順便給他們分析分析案情。當案情分析的差不多時,幹表哥也就該露面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你幹嘛去?當這兒是你們家啊,樓上!”可惜這次的流程變了,蔣所長沒打算讓洪濤去羈押室,而是衝著樓梯一指。

  “您看這才五點多,我就別去樓上吵吵了,同志們還都沒起呢。”洪濤吧嗒吧嗒嘴,不太想上樓。那地方除了乾警們的宿舍就是兩間會議室。說是會議室,但派出所裡審訊比較麻煩的嫌疑人時都是在那裡進行的,原因很簡單,那裡在三樓,就算發生了啥不該讓別人看的東西別人也看不見,要是沒有帕瓦羅蒂的嗓門,你喊破嗓子外面也聽不見。如果放在一樓和院子的平房裡面,很多手段就不能用了。

  “少廢話,讓你上去就上去。怎麼著,怕了吧?你喊啊!我還治不了你……”蔣所長皮笑肉不笑的湊到洪濤面前,咬牙切齒的調戲著洪濤。不過就在他的臉被洪濤腦袋擋住的一瞬間,他衝著洪濤擠了擠眼,同時嘴角衝著洪濤身後咧了咧。

  洪濤明白了,蔣所長是真的很顧忌身後那位女警察,不過這位副所長顯然也沒打算幫那個女警察來難為自己,他只是趕上了,不能往後縮,必須要裝裝樣子。至於說自己該如何應付,人家就不管了,按照自己進派出所的次數算,蔣所長顯然也很相信自己能處理好這個問題,不給組織上添麻煩。

  “委員長……我為革命流過血!我為黨國受過傷!看在黨國的份上,救命啊……”於是就在那個女警推著自己往樓上走的時候,洪濤開始玩滾刀肉了,他要給這個女警察上一課,讓她知道知道鹽從哪兒咸、醋從哪兒酸。而且還不用擔心派出所裡的其他幹警會幫著她來對付自己,這些幹警估計也和蔣所長一樣,對這種跑在高速路上的人沒什麼好感,但又不能明著得罪她。自己沒問題啊,自己把她折騰得越狼狽,他們心裡就越痛快,他們都痛快了,自己肯定也就啥事兒沒有了。

  這個女警察就算再有能力,終歸不是所長、副所長、指導員,連個老民警都算不上,只要自己不讓她抓到任何把柄,她拿自己啥招儿都沒有,然後再由抱著看笑話心理的某位老資格幹警出面,來一句按照辦案規定,結束協助調查,自己就大大方方的回家了,留下她一個人哭鼻子去吧。讓你丫狐假虎威的來鍍金!讓你丫人模狗樣的充當大瓣蒜!讓你丫以為在高速路上就拿我們小民不當回事兒!今天小爺就告訴告訴你,以後在單位裡混,還是別太囂張了!

  “哎呀,這是誰啊?洪大學生怎麼有時間來我們這個小地方視察工作啦!管所兒,快出來嘿,看看誰來了。這可真是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啊,洪濤回門啦!”剛一上二樓,迎面就碰上一個端著臉盆往下走的中年警察。他看見洪濤之後愣了一下,然後就裂開破嘴開始嚎,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不過他自始至終也沒和那位女警察打過招呼,這就讓洪濤心裡更踏實了。很明顯,這位女警察在所裡屬於讓別人咬著後槽牙尊重的角色,是另類的臭狗/屎。

  “洪濤啊,你就不能讓政府省點心啊,怎麼又來了?”緊跟著出現的是個謝了頂、戴著眼鏡的老頭兒,他就是這個派出所的所長。看見洪濤之後,這位所長就和看到離家出走久未謀面的兒子一樣,一臉的無奈和心酸,臉上的皺紋都堆到一起了。

  “管大爺啊,我也不想來,正在家睡覺呢,您手下這位巾幗英雄就把我提來了。您還別說,她身上的功夫真不錯,那麼長電棍掄起來呼呼帶著風聲,一點不比您年輕的時候差。要不是我從小家傳武藝,估計您就得去積水潭醫院的骨科看我了。”洪濤見到這位老警察之後,臉上立馬就掛上了一滴淚珠,哭嚎著往前湊。

  “他胡說!我沒打他!”不過剛邁出去一步,脖領子就被一雙細長的手給死死拉住了,同時還有一隻腳重重的踢在了他的腿彎上。

  “哎呦……我的腿啊……這下真得去積水潭骨科了。”洪濤連半秒鐘都沒猶豫,一個踉蹌就跪伏在地上,同時抱住了自己的右腿,臉上的淚滴不知道啥時候又變成了汗珠,配上那副呲牙咧嘴的德性,真得像是腿骨折了。合算就這麼兩滴水珠,還能來回來去的用,一點不浪費。

  “我……我沒使勁兒!”女警察恐怕是頭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到和演技賽過影帝的人,讓洪濤的反應也嚇了一跳,真怕是自己這一腳把人踢傷,那就真是大麻煩了。

  “還是起來吧,別欺負人啊,這位江警官是市局領導專門指派下來的大學生,是我們警察隊伍的未來,你別來這套二賴子手段,有什麼問題和江警官交代清楚,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小江啊,你也得稍微注意一下工作方式,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像洪濤這樣的你以後在基層會天天遇到,對你也是個鍛煉,去吧。 ”管所長可沒江竹意這麼好騙,洪濤就算演得再像,他也不會信,來了個公事公辦,兩邊各打五十大板,扭頭下樓不管了。

  “是!”江竹意衝著管所長的背影敬了一個禮。

  “您慢走……”洪濤抹了一把臉,眼淚和汗水都沒了,腿也不瘸了,也衝著管所長的背影敬了一禮,不過他是用的左手,手心還是向外的。

  “走吧!”等管所長轉過樓道的彎不見了,江竹意整了整自己的帽子,半抬著臉衝著樓上努了努嘴兒。

  “您先請,您是官咱是民啊,我怎麼能走在您前面呢。”洪濤正在琢磨管所長剛才說的那句話,這個丫頭是市局下來的,還是大學生!公安大學啊,看來自己可能判斷失誤了,她不一定就是跑高速路的。這兩年警察系統也正在搞什麼年輕化、高學歷,這個江竹意說不定就是藉著這股春風上來的。

  當然了,跑高速路的也有先上大學後工作的,所以自己必須先搞清楚她的背景再決定如何應付。如果是跑高速路的那就別客氣了,怎麼噁心怎麼來,她就算是委員長的閨女,拿自己這個毫無公職的普通老百姓也沒啥辦法。但如果她不是跑高速路的,自己就沒必要去膈應人家了。誰出來混都不容易,她只是個走出校門不久,心裡還懷著一腔夢想的年輕人,不像自己這種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油子,待人接物肯定不會太圓滑,可以理解。
mk2258 發表於 2016-11-12 16:20
   019章眼神引起的誤會
  “別廢話,讓你走你就走,非得等我踢著你上去?”江竹意好像不能看洪濤,只要看一眼就滿肚子的火氣,眉毛又立起來了。
  “那就得麻煩您多擔待幾分鐘了,剛才您那一腳還真不輕,我這條腿有點麻,讓我先活動活動。一看您在學校裡就是格鬥課的尖子,估計連男同學都不是您的對手吧?對了,您在公安大學的老師是誰?我認識一位叫何淼的教官,他有一身散打功夫,三兩個人近不了身。”走?哪兒那麼容易啊,對付管所長那樣的老警察洪濤得費盡腦子還不一定管用,但對付這個小警察,洪濤分分鐘能讓她急得滿眼冒金星,但就是拿自己沒轍。

  “……我沒上過何教授的課,他在我大二的時候就退休了!”江竹意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對付眼前這個大個子了,快磨蹭十分鐘了愣是連三樓樓梯都沒上去,這個人可真能磨蹭啊。而且他還總有的可說,還不是瞎說,連公安大學的老教師都認識,張嘴就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你不聽他說還真不成。

  “哦,何老師都退休啦……這時間可過得真快啊,當年他教我散打時,我才上高一。你沒和他學過那真是損失啊,我這麼和你說吧,他教你一招,頂你和別的老師學半年的。當年他可是從BJ隊下來的,還拿過全國第二呢。你知道他是為啥從專業隊退了的嗎?”得,江竹意這一接話茬,洪濤算是找到突破口了,就在樓梯口這兒擺開了龍門陣。而且這些話都不是廢話,江竹意的第一句回答就已經給洪濤提供了非常詳盡的資料,她上大二的時候何教授退休。通過這句話,洪濤只需要打一個電話,就能搞清楚她的身份背景,就算這會兒用不上了,以後再見到她時也能用上。

  “專業隊的?你這是聽誰說的?”女人都是八卦的動物,只是有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有的深藏在心底,無一例外。這也是她們天生感性的副作用,是由基因決定的,人力不可抗拒。江竹意也是女人,她也有一顆八卦的心,只是藏得比較深,現在讓洪濤給勾出來了。

  “這我還能瞎說嘛,他是因為在BJ站前面幫著十三處的反扒隊抓小偷,結果跑得太快了和一輛公交車迎面撞上,弄了一個右臂粉碎性骨折,這才不得不從專業隊裡退下來,結果到局里當了警察。以前一直在警校當教練,後來才去了公安大學。你知道當時他一個人抓了幾個小偷嗎?整整六個!只要讓他追上,一招就趴地上好幾分鐘別想緩過來。不信你去問問管所兒,當時十三處的處長纏著局長要了半年多的人,就是像把何老師調到十三處去。那些反扒隊的人只能跟在他屁股後面給小偷上手銬,七八個人還沒他一個人抓的快呢,厲害吧?雖然他胳膊粉碎性骨折了,不能再去專業隊裡比賽,但對付咱們普通人一點兒不耽誤事兒。而且他後來把主攻方向放到左胳膊上了,你不會不知道他在公安大學裡的綽號吧?”一看江竹意上套了,洪濤乾脆往樓梯欄杆上一靠,滿臉精彩、手舞足蹈的開始講評書,把他道聽途說來的一大堆廢話重新演繹了一遍,聽得江竹意也忘了上樓。

  “獨臂大俠……?”洪濤這一番話還真把江竹意說蒙了,如果要是說別的東西她還能耳不聽為淨,但說起她的學校了,不能裝聾作啞啊。

  “沒錯啊……”洪濤一拍江竹意的肩膀,她愣是沒反應。

  “知道他為啥得到這個外號不?這不明擺著嘛!他在授課的時候一般只用一隻左臂,照樣能橫掃一大片。你說你要是能和他學兩招,這個水平是不是就能蹭蹭蹭的往上竄啊!”洪濤覺得這個江竹意稍微有點可愛了,他此時不光想套她的話,還打算仔細觀察觀察她的長相。因為在自己的夢裡,這個叫江竹意的耳朵上也有一個小豁口。

  但自打見到這個也叫江竹意、和自己夢裡那個江竹意長得很像的女警之後,就一直沒見到過她的右耳朵,別說右耳朵了,兩隻耳朵都看不見。她留著長發,盤上了一半兒扣在帽子裡,但兩頰的頭髮還是蓋的很嚴實,只能從前面看到耳朵,看不到後面一部分。現在洪濤靠在樓梯欄杆上,江竹意站在樓梯口,正好可以從側面找各種角度窺探窺探。

  “……你看什麼呢!流氓!我讓你看、我讓你看、你個臭流氓!”可能是洪濤看得太認真了,也可能是小視了江竹意的警惕性,他那兩隻小賊眼的動作被江竹意覺察到了,結果還被抓了個現行兒。江竹意誤會他是在窺探自己的衣服領口裡面,現在是夏天,警服的領口又鬆垮垮的,江竹意更不是個飛機場,確實也有窺探的可能和動機。

  這下可麻煩了,女警察頓時就化身為了一頭母豹,兩隻利爪揮舞的寒光四射,兩條長腿也踢得虎虎生風。洪濤明白這位女警察可能是誤會了,但他沒法解釋,解釋了人家也不會聽。可他也不能乾等著被這個女警抓個滿臉花啊,再挨上一記撩陰腿啥的,只能是在樓梯口閃轉騰挪,實在躲不開了就用胳膊腿的檔一下。

  “你誤會啦,能不能不動手!哎呀……我的胳膊……我說你要是再不停手我可還手了啊!”樓梯口本來空間就不大,江竹意的身手還非常靈活,進攻那叫一個犀利。洪濤是打小學過幾年柔道,這些年也一直在鍛煉,時不時的還實戰演習一次,但也沒達到能肆意遊走於刀光劍影中的程度。幾個回合下來,他的兩隻胳膊上就掛彩了,被女警察的指甲掃過,活生生出現了幾道血痕,疼得他直吸涼氣。

  “我讓你還手!我讓你還手!你不是很能打嘛!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大本事!”一聽洪濤還敢威脅自己,女警察乾脆改變了進攻模式,直接換成了散打架勢,一個高鞭腿就掃了過來,速度非常快,力道也小不了。

  “我艹!……”這下洪濤沒法躲了,想躲也躲不開,要不就硬挨這一下,要不就得還手。洪濤在一瞬間就做出了決定,還手!

  他先是上了半步,拉近了自己和女警的距離,然後抬起左臂護住自己的腦袋,用大臂和肩膀硬吃了這一腿,就在被對方高鞭腿擊中的同時,右臂突然伸出,衝著女警就是一拳。同時左臂外翻勾住了女警踢起來的右腿,再把右腿向前一弓,用鞋尖勾住了女警的左腳,不讓她後退。

  這一招裡包含了柔道和散打的好幾個招式,是洪濤在多年實踐和訓練中自己琢磨出來的防守反擊起手式。一旦女警察被自己右手這一拳唬住了,本能的就會向後急退,可她踢起來的右腿被自己左手纏住了,另一隻腳還被自己勾著不能退。

  重心向後退,下盤不能動,最終的結果就是失去了身體平衡。現在洪濤只需要用左臂向前輕輕一鬆對方的右腿,這個女警察就得結結實實的向後拍在地上。身手好的能用腰勁兒把身體瞬間翻滾一百八十度,然後利用雙手撐地,不至於摔得太狠,但是去了先機。一般人就只能讓後背、腰和後腦勺去和地面親密接觸了,到底哪個部位摔得最狠,得看命。

  就算對方身體素質好,能俯面落地,毫髮無傷,也會馬上陷入洪濤的優勢領域裡去。洪濤是學柔道出身,尤其擅長寢技,除非是碰上比他還精通柔道的人,否則讓他這一百六七十斤壓上,再讓他把手指頭、手腕、胳膊肘、脖子、腿之類的關節控制住一兩個,那就別想起來了,趴地上叫娘吧,能叫出連續音來都算意志堅定的革命戰士。

  “啊!……呀……”江警官就屬於身體素質比較好、還有功夫底子的那一類人。她在洪濤往前上步時就感覺到了事情不對,但那一腳是含恨踢出去的,並沒做好後續的防範工作,想收也收不回來了。不過她的反應很快,補救措施也及時,小腰和沒骨頭一樣,刷的一下就扭了過去,上身向後倒的同時,被洪濤勾住不能後退的支撐腿也踢了起來,直奔洪濤的命根子。

  太尼瑪狠毒了!原本洪濤是打算防禦一下,並沒打算防守反擊,但現在不反擊恐怕是不成了。當初他和教練也沒學過什麼純防禦的招數,這些年的實踐裡也用不上純防禦的招數,他會的一般都是一招制敵,最次也是連防帶打。所以要想不讓自己的命根子受到重重的一腳,還是穿著高跟鞋的一腳,就得先傷人!

  傷她哪兒呢?這是個很關鍵的問題,雖然是電光火石的瞬間,但洪濤腦子裡也閃過了好幾種方案。比如用自己的雙腿去絞她踢起來的小腿,這一下下去她的腳脖子很可能就會斷。或者直接起腳去踢她的下腹,在她踢中自己之前先讓她嚐嚐腸子扭到一起的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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