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通天仙路 作者:蒼天白鶴(已完成)

 
georgewan 2016-11-19 16:52:3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0 7410819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19 19:31
第八百七十章  漆黑骨架

  「大黃……」歐陽明頗為不滿地叫了一聲。

  看這傢伙此刻貪婪的模樣,哪裡還有一點兒靈者的風度和矜持,完全是本性暴露,令人掩目啊。

  不過,歐陽明更加知道,大黃對於靈物之類有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特異感覺,只要是好東西,他都會有著特殊感應,在這方面哪怕是天鳳之火和頭顱的感應能力都是遠有不及的。

  既然大黃對這七彩花朵流露出了這般奇特的表情,自然說明這玩意非同小可了。

  心念一轉,歐陽明身形微動,已經來到了這朵七彩花的旁邊。

  在進入這個花圃之前,他已經小心地觀察過了,此地並沒有佈置什麼危險的陷阱,否則他也不會如此草率的行動了。

  「汪……」大黃突兀地叫了一聲。

  歐陽明微怔,目光流轉,立即從大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深深的不捨。

  他想了想,道:「大黃,這東西對你十分重要嗎?」

  大黃連連點頭,吐出了舌頭,討好地看著歐陽明。雖然這東西是它先看到的,但它卻更加明白,在這個詭異的地方,還是要牢牢地跟在歐陽明的身邊最為保險。

  歐陽明微微一笑,道:「好,給你了。」

  大黃雖然能夠發現寶貝,但卻很少對那些寶貝流露出如此的嚮往之色。既然它如此的渴求,那麼無論這是什麼東西,歐陽明都不會再與它爭搶了。

  大黃興奮地大吼了一聲,身形如電般的衝了上去,它張開了血盆大口,竟然就這樣直接撲到了七彩花之上。狗頭一扭,這一朵美麗的花朵頓時被他生生咬斷。

  這一刻,大黃彷彿是被餓鬼投胎一般,連咀嚼一下也沒有,就將這七彩花吞入了肚子之中。

  歐陽明的眼皮子微微一跳,道:「大黃,你別這麼急啊,又沒有人和你搶。」他頓了頓,又道:「再說,我還不知道這是啥玩意呢。哎,你應該讓我先檢查一下啊。」

  大黃眨巴著眼睛,似乎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歐陽明搖了搖頭,目光在花圃中一轉,陡然展開身形,開始採摘了起來。

  這裡的花草分明都是靈藥級別,歐陽明雖然不是煉丹師,但好歹對煉丹和草藥有著一些了解。

  獸王宗內那段時間的古籍閱讀並不能讓他成為一名傑出的煉丹師,但卻足以讓他懂得採集草藥的一些基本常識了。

  他並沒有進行破壞性的採摘,而僅僅是挑選那些成熟的藥草。不過,就算如此,當他一圈轉下來之後,也是收獲巨豐了。

  突然,歐陽明的耳中微微一動,他轉頭朝著大黃看去。

  只見大黃趴在了地上,吐出了舌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而它的眼睛更是瞇成了一條縫隙,似乎在忍受著巨大的苦痛。

  歐陽明的臉色微變,驚呼道:「大黃,你……怎麼了?」他的念頭轉得飛快,立即明白過來,道:「那朵花?」

  大黃的腦袋微不可查地點動了一下。

  歐陽明嘴角微微抽搐,心中頗為懊惱。其實,在大黃吞噬七彩花之時,他完全有時間和能力進行阻止。

  不過,此前大黃在判斷奇花異草之時,從未有過失誤,所以也讓歐陽明形成了一個固有的概念,那就是只要大黃想吃的東西,都是沒有壞處的。

  但是此刻看來,那七彩花卻是一個例外啊。

  伸手,輕撫在大黃的身上,歐陽明的精神力量釋放出來。

  片刻之後,他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疑惑之色。因為在他的精神力量探查中,卻發現大黃雖然表情痛苦,但身上的生機卻是濃郁得難以形容。

  在他的身上,似乎正在發生著一種特殊的變化,讓它的生命本質都得到了增強。

  只是,這種情況他從未遇到過,而且連古籍中也未有記載。

  正當他束手無策之時,那大黃突然瞪圓了眼睛,身體一抖,就這樣站了起來。它抖了抖身體,張開了大嘴,發出了一道巨大的咆哮聲。

  在那聲音中,竟然多了一絲此前從未有過的兇厲霸氣,就連歐陽明身上的汗毛都是根根倒豎,為之顫慄。

  這一刻,它彷彿是化身為一頭遠古兇獸,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

  歐陽明瞠目結舌地看著它,此刻的大黃,似乎比金剛還要可怕一些啊。

  然而,大黃這樣的狀態僅僅是維持了一瞬間,隨後就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再也不復存在了。

  搖晃著腦袋,大黃彷彿是如夢初醒般的道:「小明子,你咋了?」

  歐陽明鎮定心神,沉聲道:「大黃,你吞服了那七彩花,發生什麼變化了?」

  大黃側著腦袋,道:「我不知道啊。」他一臉無辜地道:「我能夠感覺到,那東西對我有很大的好處,但究竟有什麼用,我就無法確定了。」

  歐陽明深吸了一口氣,沒好氣地瞪了這傢伙一眼。

  這樣的魯莽行為,也唯有這傢伙才做得出來吧。不過,它這樣做的效果似乎不錯。

  雖說此刻大黃的身上還看不出什麼特殊的變化,但歐陽明卻有著一種感覺,那就是七彩花之中的力量還沒有完全釋放。這股力量正在大黃的體內積蓄,若是有朝一日爆發出來,或許能夠給它帶來巨大的驚喜。

  當然,這樣非同尋常的提升肯定也伴隨著巨大的危險,歐陽明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失去這個同伴。

  「大黃,從現在起,你緊跟在我的身邊,千萬不要離開。」沉吟許久之後,歐陽明正容說道。

  他並不知道那七彩花有什麼妙用,也無法肯定,當那股力量爆發之時,自己在大黃的身邊是否有用。但是,他絕對不能放任大黃獨自去面對,哪怕待在他的身邊,也是一件好事。

  大黃眨著眼睛,看到歐陽明如此凝重的表情,似乎也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它用力地點著頭,道:「好,我明白了,絕對不單獨行動,一定在你或者金剛的……咦,金剛怎麼還沒有下來啊?」

  歐陽明頗為無語地瞅著這後知後覺的大黃,道:「金剛若是能下來,早就下來了。」他頓了頓,道:「這裡有著一股奇異的力量,似乎只有與……那種力量有關的人才能夠開啟通道進入。」

  大黃的動作一僵,道:「那種……力量?」

  歐陽明肅然點頭,他們雖然掌握了那種力量,但是卻深知這力量的恐怖,所以在提及這股力量的時候,也是心存忌憚。

  拍了拍衣服,歐陽明環目一圈,道:「走吧,讓我們看看,這裡還有什麼好東西。」

  大黃轉過頭,望著那一地的奇花異草,道:「這些,不帶走嗎?」

  歐陽明啞然失笑,道:「我已經採摘了足夠的數量,而且將種子留在這兒,或許以後還能收獲更多呢。」

  大黃想了想,道:「有道理,那就等下一批成熟之時,我們再來。」

  歐陽明微笑著點頭,心中卻是暗道,天知道下一次成熟之時是什麼時候,而且,那時候自己等人是否還能找到此地也是未必可知呢……

  不過,哪怕如此,他也沒有誕生過破壞性採摘的念頭。

  在這兒,有著如此收獲,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大黃用力的抽動著鼻翼,眼中突兀地流露出了一絲異色,道:「小明子,我們朝那兒去吧。」

  歐陽明訝然道:「那裡有什麼好東西?」

  「不知道,真是奇怪。」大黃滿臉疑惑地道:「我感覺到,那兒有東西在召喚我,但為何以前沒有這種感覺呢?」

  歐陽明心中微動,道:「是不是在服用了那七彩花之後才有的感覺?」

  大黃眼眸一亮,道:「不錯,正是如此。」

  歐陽明暗道,那七彩花果然有著古怪,自己一定要小心了。他微微點頭,道:「好,走吧。」

  大黃雙腿一蹬,已然化作了一道黃光,疾行而去。不過,它也知道此地極為危險,所以速度雖快,但卻保持了足夠的警惕性。

  他們一前一後,毫不遲疑地向前而行。

  歐陽明的臉色越來越是凝重了起來,因為他已經察覺到了,朝著這個方向前進,越是深入,就愈發的能夠感應到一股巨大的壓迫感。

  似乎在那兒有著一位極為恐怖的存在,正釋放著屬於他的威嚴。

  不過,更讓歐陽明感到驚訝的是,自己意識海中的兩股強大力量,對這種壓迫感的反應卻是截然不同。

  天鳳之火熊熊燃燒,綻放出了熾熱的光芒,對著他發出了強烈的警告。

  但是,那頭顱卻飄盪而起,在那強大的壓迫感之下,它不但沒有危險的提示,反而隱隱的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渴望。

  歐陽明心知肚明,這前方的壓力或許與消失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龍族有關。

  這一點,從龍鳳兩種力量那截然不同的反應上就可見一斑了。

  正在前進的大黃忽然停下了腳步,它轉頭,朝著緊跟著身後的歐陽明看去。

  歐陽明目光凝望,前方有著一個巨大的轉角,而那種讓他感到驚慄的壓力,正是從這轉角之後釋放出來的。

  一人一狗對望了一眼,他們的眼中都充滿了興奮、驚慄和期待的感覺。

  或許,這一切的謎底馬上就要揭開了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歐陽明朝著大黃重重一點頭,他們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展開身形,來到了轉角入口。

  隨後,他們就看到了一具骨架,一具巨大的,超乎了他們想像的漆黑骨架……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19 19:42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19 19:34
第八百七十一章  血脈覺醒

  金剛寸步不離地跟著樹人,不知道走了多遠。

  他可是渡過六道天劫的尊者,就算在死亡森林這種地方,也是如履平地。

  終於,這樹人走到一處絕壁之上的時候,樹葉無風自動,輕輕碰在一起發出嘩嘩的響聲,糾在一起的腳掌分開,片刻之後,化為無數顏色漆黑的根莖,向著岩石深處蔓延而去,深深紮根其中。

  這樣詭異的一幕,可讓見到之人心頭駭然。

  多臂金剛圍繞著樹人轉了幾圈,臉色陰沉,一股狂暴的氣息由他身上散出,心裡真想用盡全力將這樹人轟成粉末,但只要一想到自家主人與好友大黃都被其吞下之後,只有把心頭的火氣強行壓下。

  思忖良久,依然未曾找到進入之法。

  然而,就在這個剎那,那大樹卻是忽然動了一下,樹人的枝葉全都搖晃起來,樹葉紛揚而下。

  緊接著,一個黝黑深暗的洞口陡然從大樹中央裂開,就如大地被突兀撕裂口子一般猙獰,洞口黑暗,彷彿能將人的心神都吸入其中。

  多臂金剛大喜過望,毫不猶豫地踏前,來到了洞口之處。一股龐大的吸力瞬間從中釋放,一下子將金剛纏繞,吸了進去。

  ※※※※

  地宮之內,歐陽明和大黃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巨大骨架。

  這骨架並不完整,似乎僅僅是一頭巨獸的部分軀體而已。但縱然如此,卻依舊透著一股子難以形容的恐怖威嚴,讓人無法在它面前挺直身軀。

  歐陽明的臉色變得極為古怪,如果他沒有弄錯的話,這具骨架應該是一個了不起的東西啊。這東西,本不應該出現在靈界之中,但不知為何,卻流落至此。

  沉吟片刻,歐陽明取出手環空間,朝著那骨架微微一晃。

  他身上的空間袋雖然有著不少,但是能夠容納這具骨架的,卻也唯有兩個手環空間而已。

  然而,就在手環空間釋放能量之時,一股不可思議的霸氣卻是陡然從骨架中爆發而出,生生的將那空間能量阻擋在外,似乎這毫無生機的骨架竟然在主動地排斥手環空間的吸納。

  歐陽明的心中微動,意識海內的頭顱突然爆發,將龍族的力量釋放了出來。

  下一刻,那搖搖欲墜,正釋放著強大威能的骨架子突兀地停了下來,在感受到頭顱的氣息之後,它竟然是詭異地安定了下來。

  而幾乎與此同時,一股極為強烈的信息卻是突兀地湧入了歐陽明的腦海之中。

  唯念訣!

  三個大字在歐陽明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茫然地怔了片刻。

  從意識海中傳達而來的信息讓歐陽明知道,這所謂的唯念訣竟然是一種精神力的修煉秘法。

  不過,並不是所有生靈都能夠修煉這門秘法。

  因為這門秘法是龍族秘法,若是沒有龍族的血脈或者是能力在身,根本就無法摸到其中門檻。

  歐陽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他張開雙目之時,卻是陡然一怔。

  只見大黃也瞇著眼睛,一臉的若有所思。

  在大黃的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可是極為難得的事情。歐陽明心念電轉,立即明白過來,這傢伙肯定也是得到了與自己同樣的待遇。

  果然,大黃轉過了頭,道:「小明子,唯念訣是什麼東西,好像很了不起啊!」

  歐陽明啞然失笑,正待說話,臉色卻是陡然一變。

  手環空間光芒大盛,終於將平靜下來之後的骨架給吸了進去。而就在此刻,那骨架上空處卻是突兀地裂開了一個漆黑洞口。

  隨後,一道身影從中跌落了下來。

  「金剛?」歐陽明難以置信地叫道:「你怎麼來了?」

  金剛的眼眸亮了起來,道:「主人,我終於找到你了!」

  他將上面所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歐陽明頓時明白,他的突然出現,肯定與龍族骨架有關。

  不過,金剛跌落下來的時間太晚,已經錯過了唯念訣。而這種修煉秘法極為詭異,在尚未學成之時,根本就無法通過口述進行傳授。

  當然,歐陽明十分懷疑,就算他日後修煉有成,能夠將這門秘法輕易地傳授於人,但沒有龍族能力的金剛怕也是無法修煉的。

  搖了搖頭,歐陽明道:「大黃,走吧。」

  大黃應了一聲,抽動了一下鼻翼,繼續前行。

  歐陽明並不知道它是否再度找到了什麼好東西,但大黃腳步不停,一直前行,卻是讓他們充滿了期待。

  一路而行,歐陽明心中堪堪稱奇,這麼龐大的地宮,真不知是誰建造的,其中竟然還有龍族殘骸,這等能力,實在太過恐怖。

  不知何時,地宮之中已經被霧氣瀰漫,天空落下的光芒也被遮掩。

  霧氣越來越濃,過了一炷香功夫,一座破舊宮殿出現在眾人眼簾之中,一道黯淡的光點,突兀出現在歐陽明的精神世界之中。

  歐陽明冷哼一聲,眼中精光一閃而逝,同時釋放出精神力量。

  片刻之後,他一聲長嘆,這小型宮殿之下竟然另有乾坤,而此刻,那精神世界之中的頭顱也是搖搖擺擺,竟也透出一種激動之感。

  進入大廳,氣息滄桑古老,大廳中佈置了一種簡單的禁制,袖子一掃,剛一臨近,無數黑霧飄盪而起,阻擋在歐陽明身前。他改變了一個方位,繼續前行,但無論他從那個方向,這霧氣就如附骨之疽,阻擋在他前方。

  歐陽明眉頭略皺,知道繞不過去了,他氣勁迸發,身子半蹲,右手四肢與拇指相扣,凌空劃出一條灰色弧線,左手捏拳,向外一推,黑色拳影如來自太古,烏光閃速,殘影快速疊加,將野草吹得東倒西歪。

  他雙目一凝,長嘯一聲:「解禁!」一剎之下,長袍無風自動,忽然一條通道突然出現在大廳之中。

  一縷寒風從通道之中吹來,稍帶著幾分濕潤。

  歐陽明看著眼前的通道,眼底露出笑意。

  通道漆黑幽深,兩邊的牆壁凸起,色澤黯淡。一股寒風從深處吹來,暗道頂端突起的地方水滴滴落,敲打出滴答滴答的聲音,給人一種陰冷之感。

  歐陽明從空間袋中取出一個火折子,輕輕點燃,火光昏黃,搖曳不定,將他的身影映在凹凸的石壁之上,帶著一種古老神秘的韻味。

  很快,一口靈泉出現在他們身前,這靈泉只有一尺見方,碧波蕩漾,無數的靈魚在泉水之中遨遊嬉戲,很是熱鬧。

  而在這靈泉中央,一株紅色靈藥就如紮根了一般,將泉水之中的靈氣吸收了大半,生機磅礴,忽然,靈草散出一道氤氳之光,讓四周的景物都披上了一層神聖的光輝,突然間,霞光萬丈,瑞彩齊飛,光芒倒映在碧波之中,絢爛奪目,一種沁人心脾的香味從靈藥之內傳出,聖潔的光輝瀰漫四周,彷彿置身於仙境之中,如夢似幻。

  歐陽明連吸了兩口冷氣,這種靈藥,簡直超過了他的想像。

  就在這個時候,大黃咽了一口唾沫,身影如灰色旋風一般激射而出,趟過靈泉,一口將這一株不知名靈藥吞了下去,這速度太快,幾乎在電光石火之間,頓時,大黃的身體之上瀰漫著電弧,傳出如炒豆一般的脆響,不停地哀嚎起來。

  歐陽明臉色微變,驚呼道:「不好,這是龍涎草!」他陡然想起此物來歷,深知不妙。

  不假思索地打開空間袋,從中取出一枚血色果子,這果子只有孩童的拳頭大小,但流光異彩,鮮紅無比。

  「大黃,接著!」手腕一抖,朝著大黃扔去。

  大黃舌頭一捲,頓時將這枚果子吞了下去。

  一霎之下,一股磅礴的靈力從這果子之中迸發出來,就如奔流不息的大江一般洶湧澎湃,不停沖刷著大黃的筋脈,將它身體之中的雜質剔除,它的身上釋放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如同籠罩在氤氳之中。

  半晌之後,它的氣息已經無限接近高階靈獸,僅差臨門一腳了,而它的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像浸泡在溫泉之中,舒服到了極致。

  足足過了十來息,大黃身上光芒才黯淡下來,這空間之中並不昏暗,天空中各種光芒落下,反而顯得明亮無比。

  而與此同時,一股無形的氣浪橫掃八方,而它身上的毛髮就如鋼針一樣豎了起來,顯得極為猙獰,筋脈之中的靈力就如奔騰的長江一般,將它的氣勢快速拔高,尤其是它的頭頂,隱隱有一對黑色犄角就要浮現一樣。

  金剛眼中露出擔憂,微微跨出半步,正要出手,就被歐陽明用眼神止住,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聲音平淡道:「再看一看,這或許是個造化。」

  這龍涎草之中的精華不停融入大黃的血肉,甚至是靈魂。

  它全身冒出無數黑絲,如絲如縷,將自身身體直接淹沒,轉眼之間,不停收籠,將它裹得嚴嚴實實,如一個碩大的蠶繭,這蠶繭之上的紋路,隱有一種霸道之感,讓人眼花繚亂。

  大繭之中,大黃的眼眸變得無比冷漠,沒有一點情感。

  一股讓人心悸的氣息從大繭之中透出,這氣息並不磅礴,但就連多臂金剛心頭都為之一冷,這是血脈壓制!

  龍涎草,以龍之心臟為根本,靈泉為基石。獸族吞下之後,有極小的機率覺醒龍族血脈傳承。

  龍性本淫,共有九子,鴟吻、蒲牢、饕餮、椒圖……而這一株龍涎草則是以椒圖之心為根本生長千年而成。

  大繭之上了紋路神秘,沒過多久,這大繭就化為黑霧消散,大黃像人一樣,爪子合十,雙目睜開,眼中如蘊涵無數玄妙大道,不過一瞬,眼中的深邃就淡了下來。頭頂長出兩個漆黑的犄角,略顯古怪。

  歐陽明和金剛面面相覷,他們都知道,在大黃的身上,發生了難以置信的巨大變化,它身上的血脈,從此再也不同凡響了。

  許久之後,大黃咆哮了一聲,陡然站起。雖然他的體型沒啥改變,但內在卻已經完全不同。

  歐陽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好,做得不錯,繼續走吧……」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19 19:53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19 19:36
第八百七十二章  幻即是真

  地宮之中,青石小道蜿蜒崎嶇,透著一股蕭瑟破舊之感。

  小道旁邊插著斷劍,氣息古老滄桑。歐陽明曲指一彈,一道流光飛出,這斷劍就化為一縷黑煙,緩緩飄散。

  沿著小道向前走去,沒過多久,一個小型露臺出現在歐陽明眼前,露臺下方幽光閃爍,佈置了一種簡單的禁制。

  歐陽明沉吟片刻,袖子一掃,無數碎石掉在露臺之上。

  就在這碎石接觸露臺的瞬間,一層肉眼可見的黑氣一閃而逝。青煙冒出,飄向上空,牽一髮而動全身,只見這露臺之上肉眼可見之處全是瘴氣。

  念頭一動,右手掐訣,嘴中低吼道:「啟!」聲音落下時,一塊手掌大小的流光飛出,迎風而長,細細一看,竟然是一個如龜殼一般的物品,這物品通體漆黑,其背部有無數條繁瑣複雜的紋路,看起來滄桑無比,正是遠古龍盾。

  「啪!」地一聲,露臺之上霧氣四濺而開。

  歐陽明目中光芒一閃而逝,身子向前一邁,跟在遠古龍盾之後衝進露臺。

  可身體剛一臨近,露臺上方的天空之中出現大片霧氣,由內向外擴散,蔓延的速度快到了極致,這霧氣之內,傳出一股磅礴的阻力。

  「禁制!」歐陽明心中了然,換了一個方向,繼續前行。

  但無論他從那個方向,這霧氣都突然出現,無論他怎麼用力,都無法逾越,如隔天塹。

  歐陽明沉思片刻,吐了一口濁氣之後,腳步一點,左手化圓,右手畫方,兩者相合,如演化眾生一般,無數道殘影出現在身前。他再次一點,雙手拍掌的速度驀然加快,以一種特殊的韻律向上遞增,不再侷限於實物,而是信手塗鴉,是方是圓,是曲是直,全憑一念思量。

  眼中的光芒瞬間已到極致,「啪……」,他的腰間突兀的一聲脆響。

  步子向前一跨,前方的遠古龍盾突兀移動到他腳下,身前的虛影快速重疊,如金剛怒目菩薩低眉一般,同時手掌凌空向外一翻,捲動而出。

  頓時這殘影快速連接,相互纏繞,似庖丁解牛如羚羊掛角,把這禁制從中解開。

  這種解禁之法是他妙手偶得,但這也跟歐陽明的陣法修為脫不開關係,陣法與禁制雖然屬於兩個不同的分支,卻也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這只是最簡單的禁制,所以歐陽明才能輕鬆破解。

  歐陽明並沒有急著前行,反而觀察起露臺下方那一條條繁瑣線條,這線條漆黑如墨,相互交錯,向露臺每個地方蔓延而去。

  歐陽明心守靈臺,在精神世界之中不停推演變化,同時與自己學過的陣法相互比對。

  眼中光芒越來越亮,過了一盞茶功夫,他將胸間的濁氣吐出,輕笑道:「陣盤符文可組成陣法,但若按另一種方式組合,就可成為禁制。不過話雖如此,但這種方法太過玄妙,以我如今的陣法修為,很難琢磨得透。」

  將露臺之上的符文線條全都記在心裡之後,這才起身向前走去。

  走過露臺,一道石門就如強行擠進歐陽明眼中一樣。

  這石門凹凸不平,甚至全是劍痕,但大多數劍痕,都被青苔覆蓋了大半。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從石門頂端,順著石門上陷進去的痕跡,向下滾動,被青苔吸收。但最奇異的還是石門兩旁的對聯,歐陽明僅僅看了一眼,只覺得眼睛一花。

  精神世界之中突兀出現一位女子,她穿著一襲紅衣,長髮披肩,如墨一般漆黑蕩在身後,膚若凝脂。

  當她視物時,雙目之中就如失了焦距一樣,更添一分嬌憨、三分明艷。只見她玉手一抬,一支軟毫沾墨,軟毫之尖如有鬼神之力,一下筆便是草書,一筆可寫數字,字跡詭譎異常,大氣磅礴,又遊刃有餘,就如天河之水倒掛在石門兩端,所帶來的震撼之感,簡直難以形容。

  這字體並不是一般女子的娟娟秀氣,反而透著磅礴與正氣。

  「心存邪念,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我不拜又何妨?」歐陽明嘴中低喃喃,眼中精光一閃,推門而入,一霎之下,雙眼混混沌沌,滿以描述,一種幻之意境蕩漾而開。

  等再緩過神時,眼前地場景變了。

  房間古色古香,燭火昏黃,三人合抱的檀香爐子冒著青煙。

  他目光環視一圈,眼中露出古怪之色,心中暗嘆,我怎麼會在這裡,之前我不是……嗯,我先前在哪裡,我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他雙眉緊蹙著,就連這個念頭都徹底忘記了。

  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吱呀」一聲輕響,武涵凝氣質清冷,面容嬌媚,輕輕推門而入。

  「陽明……」武涵凝迷離地看著歐陽明,嬌媚的臉上露出一抹潮紅,纖手不自覺地拽著衣角,欲拒還迎。她臉頰緋紅,氣吐幽蘭,處子清香撲鼻,撩人心魄。

  輕聲開口:「我的心意,你想必懂的。我什麼都不要,只求與你同甘共苦。」話音一落,她就羞紅了臉,清純喜人。

  歐陽明志得意滿,而武涵凝也生得明艷動人,心裡頓時有幾分意動,輕聲說道:「這不好吧,現在還是白天。」

  武涵凝低下頭,面露羞怯,吐氣道:「這有什麼不好的,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畏天,不畏地。況且,從你闖入我的轎子開始,我就是你的人了。」聲音一落,美眸顧盼,一步跨來,將歐陽明推倒在床榻之上,解開頭髮上的絲帶,長髮飄飄,嘴角勾起,露出羞意,姿態美妙,誘人心神。同時,輕輕吐氣,將昏黃的燭火吹熄,屋內頓時暗了一些。

  歐陽明手掌張開,抬手撩去,只覺得一種讓人心顫的觸感襲來。

  忽然,一聲低喝,倪英鴻推門而入:「你們……你們在幹什麼?」她眼中露出絕望,如傷透了心,怨恨地瞪著歐陽明,苦澀一笑道:「夫君,今天,我做了七道菜,都是你愛吃的,等了你一整天,可你……可你卻在這做這些,對得起我嗎?」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歐陽明脫口而出,趕緊把武涵凝推開,從床榻上起身。

  緊接著,他嘴角抽搐,這畫風好像不太對啊,這太狗血了吧?

  他看著倪英鴻微微隆起的小腹,從中透出磅礴生機,隱隱約約,靈光一閃而逝。

  哪裡不對,究竟是哪裡不對……他不停拷問自身。

  這一幕真實無比,讓人無法擺脫。

  忽然之間,他身前出現一個老人,手中提著一柄長劍,慈眉善目。他不練劍,每日整理鬆土,瞭望繁星降臨,取出刻刀雕刻一些木雕,有人有鳥獸,談不上生動,只有七八分相像,但他卻一絲不茍。有一日,他提著劍,一劍斬出,所有的木雕全都碎裂,老人眼中露出明悟,笑道:「原來如此……」

  他出生王侯家族,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一怒則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他站在城牆上放風箏,微風撩人,藍天白雲如最優美的畫卷。他拉著線,風箏更高了一下,突然間,他袖中匕首劃出,切過這根白線,風箏斷了線,幾瞬之間就消失不見,他又是一嘆:「原來如此!」

  他三十而立,娶得一位嬌妻,溫柔賢惠,賢良淑德。

  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平平淡淡卻恩愛無比,又老來得子,兒子孝順,做事老持穩重,心裡再無一絲牽掛,夕陽下,他們容顏遲暮,面容不再精緻,全是鶴斑皺紋,兩人相互依偎,緩緩前行,背影被拉夕陽拉得很長,他悠悠一嘆,沉聲道:「原來如此……」

  這一幕幕,閃現在歐陽明眼前,他眼中逐漸露出了然之色。

  原來這才是幻,直指人心的愧疚與遺憾。越是握不住之物,就越想握緊,越是渴望,陷得也就愈深,幻即為真,真卻非幻,幻之真意並不是幻,而是真,是愧疚與遺憾。

  夕陽下,歐陽明瞥了一眼陪伴了他一生的老伴,悠悠一嘆:「我還有很多事要做,肩上擔子太沉,怎麼能沉溺這美好之中?」

  臉上全是皺紋的老嫗似有所感,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你要走了嗎?」

  「嗯,走了!」他臉上沒有遺憾,輕聲回道。

  聲音剛一落下,臉上的皺紋快速消散,一股磅礴的生機圓潤如一,從丹田之中傳遞出來。

  他臉上露出感慨,聲音低沉:「此時不碎,更待何時?」

  話音未落,天空由遠及近,被撕扯而開,徹底化作虛無。

  功名、利祿、纏綿終老、子嗣平安本就是人內心深處所渴望的東西,但慾望只會越填越多,越陷越深。正所謂慾求不滿正是如此,貪嗔癡、愛別離、怨憎晦所有一切,皆浮在眼前,原來如此,幻並非幻,真才是幻。

  他眼中光芒明亮,再次睜開眼時,身前光線昏暗,身後石門緊閉。

  而在他的前方,正是六個翻滾著霧氣的大陣,一股滄桑悠遠之意迴盪而來。

  這陣法符文線條不多,卻極為精練,似看上一眼就會徹底迷失在內。

  至於更遠之處,則是九道石梯,石梯頂部,瀰漫著霧氣,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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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0 19:37
第八百七十三章  破陣

  地宮之中冷風捲動霧氣,一股陰森濕冷的氣息迴盪而開。

  歐陽明瞥了一眼身後的兩位,他們的眼中都流露出了擔憂之色。輕笑一聲,他道:「你們退開一點兒,我先破陣。」

  大黃與多臂金剛交換了個眼神,同時退開,同時凝聚體內靈氣,靜靜等待起來。

  歐陽明袖子一捲,大步疾馳,一步踏入陣法之中。陣法之內冒著黑氣,無數五顏六色的毒蛇從黑氣中鑽了出來,吐著信子,可歐陽明就如沒有看到一樣,繼續向前走去,不急不緩,就在他踩到毒蛇的剎那,這些毒蛇全都扭曲,嘶吼之下,化為黑霧消散。

  歐陽明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神色,低聲嘟囔道:「幻即為真,真卻非幻,毒蛇由霧氣幻化,我才可破陣!」聲音剛落,第一座大陣之內的霧氣翻滾,無數磅礴的靈力直撲歐陽明而來,他整個人如變成了一個氣旋,將這精純至極的靈氣全都吸收,身體之中傳出如雷鳴一般的悶響。

  大黃與多臂金剛臉上同時露出喜色,對視一眼,又將目光移了過來。

  歐陽明並未急著前行,細心觀察著陣法之上的線條與符文。片刻之後,他輕聲道:「之前我佈置的幻陣,殺招雖說不錯,卻容易被避開,趁此機會,改進一下。」

  這話要是被其他陣法師聽到,恐怕非要罵歐陽明不知好歹,能以陣法滅殺巔峰兇獸,還說殺招容易被避開,那我們還在推演符文節點排列方法之人,要怎麼活?

  不知道過了多久,歐陽明嘴中吐出一股寒氣,雙目緩緩睜開。

  此時,在他雙眼之內就如有一片不停旋轉的星空,看上一眼就能讓人徹底沉溺其中。

  他臉上露出一絲喜色,輕笑道:「第一陣所講的是陣法基礎,看似平庸,卻大道至簡,通天摘星的樓宇,也是平地而起,根基穩固,才可將一個符文化為萬千符文,做到收放自如,陣由心發。」之前,他雖然能佈置陣法,但卻未能由道及理,而現在,將第一陣之內的節點符文明悟之後,基礎已經補了上來。

  不再猶豫,一步邁入第二陣之中。

  黃沙漫天,風暴鋪天蓋地而開,天地昏暗。

  颶風倒立,將風沙旋轉送上天空。

  颶風如同刀片一般鋒利,切割著歐陽明的皮膚,一股疼痛之感襲來,甚至嚴重的地方,還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血痕。

  歐陽明抬手把臉上的血漬擦掉,舌頭一舔,輕輕捲入嘴中。

  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心中暗嘆,濃郁的血腥味,這是真的?

  凝神沉思片刻,他的身子如老僧入定般,就這麼站在風沙之中。風暴劇烈,但他的雙腳卻紋絲不動,就如紮根了一般。

  風沙刮了三天,終於停下,艷陽高照,沙漠之中酷熱難耐,他就如一根枯木一般立在沙漠之中,無慾無求,沒有一點生命波動。

  一年、兩年、三年……

  他身上的衣衫已被腐蝕,覆滿黃沙,他不知道已看過多少風暴,雙目也不知在何時已經緊閉著。

  第二陣外,大黃爪子輕輕抓起一把泥土,用狗爪子捏成圓形,開口道:「金剛,小明子已經發呆發三個時辰了,你看那一步抬起,怎麼都落不下去,這是怎麼回事?」從他的目光看去,歐陽明一腳抬起,作金雞獨立狀,而他腳下,正是一個閃爍著光芒的符文節點。

  多臂金剛身上毛髮豎了起來,氣勢迫人,回答道:「主人的心思豈是我能揣度的……」

  大黃也是幽幽一嘆。

  陣法之內,日出日落,滄海桑田,歐陽明的身體被黃沙埋葬,如一具冰冷的屍體。

  忽然,天空之中鉛雲凝聚,越壓越低,隱隱有一道黑芒一閃而逝,朵朵雨花落下,滴在沙漠之上,很快就消失不見。

  「醒來!」歐陽明心中低喝。

  一霎之下,他身上塊狀的黃沙落下,眼中光芒散出。

  輕笑道:「第二陣,以禁制融入陣法,增強了其攻擊力。」這種將陣法禁制融為一體的手段,就像是為他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話音未落,他袖子一揮,手掌凌空一抓,一滴雨滴被他握在手中,化為水霧飄散。

  他搖了搖頭,心中暗道,以雨水為禁制,這等手段,真不知留下這遺跡的是何人,這等手段,實在是難以想像。同時腦海之中又突兀浮現出一位紅衣女子,是她嗎?他喃喃自語。

  抬起的右腳,終於落下,頓時石破天驚、天崩地裂。

  第二陣之中所有霧氣全都倒轉,所有符文節點轟然一碎,歐陽明竟能感覺到自己的陣法修為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進步,這簡直匪夷所思,他心裡無比火熱,暗嘆,單論陣法修為,在整個靈界,同輩之中,我應當是第一人了吧!

  第三陣、第四陣、第五陣……

  歐陽明均是一步破陣,而其中的陣法之道愈發高深,讓他心中升起一種酣暢淋漓之感。

  大黃與金剛臉上都露出驚喜之色,這石門緊閉,幽光閃耀,而且隱隱的有著一種強大的壓抑感,讓他們不敢輕易靠近。

  但沒想到歐陽明在陣法上的造詣如此之強,竟然連破五陣,如今就剩下最後一個,也讓他們信心百倍。

  歐陽明看著身前泛起霞光的陣法,輕聲道:「最後一陣了!」

  腳步一動,一步邁入陣法之中。

  頓時,一種天旋地轉之感襲來,地面霧氣飄盪,夕陽斜掛在天邊,光芒昏黃,一棵巨大的古樹頂天立地,枝葉繁茂,盛開著白花,花香四溢。

  古樹之下一張上好的黃木棋盤凌空而立,平平穩穩,棋子一黑一白,就如同一陰一陽。

  就在這個時候,第六陣之中所有的符文節點全亮了起來,光芒大盛,無數小型氣旋平地而起。

  光芒落下之後,一位紅衣女子出現在他對面,女子一襲紅衣,膚若凝脂,長髮束在頭頂,看起來英姿颯爽,正是先前在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浮現的人。

  她手執白棋,一襲紅衣如血,施了一禮,輕聲開口道:「公子在這種年紀,竟能破開五陣,這等陣法修為,實在難以想像。此陣不說陣法,單論問心,你我下棋,一共有三次機會,若三次都失敗則要送出一百壽元,可離開此陣,但九道石階之上的獎勵,就拿不了了。」

  歐陽明腦中咯噔一聲,心中無比震撼。

  竟能在陣法之中幻化修士,且有自己的思維氣息,這種陣法玄妙,簡直超過了他的想像,心中嚴陣以待,一百壽元作為破陣失敗的懲罰,不可謂不重。

  連吸了兩口涼氣,這才將心中的震撼壓下,歐陽明眼中精光凝聚,正襟危坐起來。

  女子見他一臉嚴陣以待的樣子,掩嘴輕笑起來,露出精緻的鎖骨,囔囔道:「不知公子可喜歡喝茶,現在時間還早,小女子可為你煮一杯。」

  「麻煩姑娘了!」歐陽明施了一禮。

  「不麻煩,很久未見到這麼有趣的人了。」她看了歐陽明一眼,雙目就如一個幽深漩渦一般旋轉起來,似乎將他的骨骼、血肉全都看透了一樣,就連天鳳之火與吞噬之力都無所遁形,女子眨巴了下嘴,露出一抹奇異之色,起身煮茶。

  她動作不慢不慢,每一個動作都做得一絲不茍,不似煮茶,反似問道。

  水是無根水,茶則是這頂起蒼穹的古樹之葉。

  她手指纖細,給歐陽明斟了一杯,衣袖輕輕一甩,這個精美的茶杯就落到歐陽明身前。

  茶水色澤明艷,剛一入口,就化作一股磅礴的靈氣融進丹田之中,歐陽明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舒坦得要張開一般,無數霧氣散出,氣息無限逼近高階靈者。

  女子笑而不語,抬頭遠眺,不知再想些什麼。

  過了半晌,歐陽明拱了拱手,沉聲道:「多謝姑娘!」

  紅衣女子一怔,輕嘆道:「我叫許君清,公子叫我君清就好……」

  一杯茶喝不了多久,歐陽明把茶杯放到一邊,執黑先行。只見他兩指夾住一枚棋子,在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掛了一子,他並不是縱橫十九道的大國士、大高手,落子談不上大氣磅礴,顯得無比中庸,但這枚黑子落下之後,陣法空間之中,卻有一種金戈鐵馬之意。

  端坐在其對面的許君清沒有絲毫猶豫,以白子落天元,一石激起千層浪,大氣磅礴,殺機凜然。

  五十手後,白棋黑棋相互交錯,歐陽明兵敗如山倒。

  許君清手指如蔥花一般纖細,輕聲笑道:「公子,你已輸了一次,再輸兩次就得送出一百壽元,還望多加努力。」

  第二局,歐陽明開局兇悍異常,一心想提妖刀屠大龍。

  卻被許君清一記巧妙的太極推手,輕鬆化解,許君清走一步看十步,打法兇悍,寸土必爭,沒過多久,歐陽明再一次潰不成軍。

  她瞟了茶杯一眼,眼中透著一抹遺憾之色,但很快就淡了下去。

  紅裙輕飄,聲音溫潤,很是好聽,嘆息道:「公子,圍棋一道,定式打譜雖說重要,卻也可積累,用時間去堆,用功去磨,總能成功,但這之中最重要的,卻不是打譜,也並非天賦悟性,而是胸懷,棋如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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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0 19:38
第八百七十四章  龍鬚之根

  第六陣內,樹蔭將昏黃的陽光攪得支離破碎,斑點落在棋盤之上。

  陣內霧氣瀰漫,如夢似幻。歐陽明眉頭緊蹙,第三局剛開局數十手之後,他就陷入了劣勢,天元不敢爭,大龍不敢做,每一手,都要思考良久。

  他心裡知曉,這棋盤之上,他是爭不過許君清了。

  突兀地,他腦中突兀想起紅衣女子的話語,此陣不論陣法,單論問心。

  「單論問心……既然問心為何要下棋?」這聲音在他腦海之內轟鳴,逐漸成了唯一的聲音。

  他眼中光芒越來越亮,這棋盤就如變成一個黑白交錯的木魚圖,不停旋轉。一個光點突然出現在他精神世界之中。

  沒有一點猶豫,右手黑子磅礴而落,提氣連子,整個棋盤都被盤活。

  許君清笑了笑,頓時整片空間都明亮了起來,開口道:「身為男子,應當以天為棋盤星為子,這樣下著才夠味,你天賦極好,卻不想多爭,這點雖難能可貴,但大劫將至,天地就如一個熔爐,誰不在其中摸爬滾打,陣法之道作為輔助自然極好,卻不可作為主道提升啊。」

  這聲音還未落下,這棋盤之上所有光點全都活過來了一般,發出絢爛奪目的光芒,第六陣破,落子破陣,紅衣女子的身影,緩緩消散。

  歐陽明怔住了,精神世界之內刮起颶風。過了一會,這才抱拳一拜。這一陣,其實只能算平局,紅衣女子未贏,他卻輸了,輸給了自己,輸給了道心。

  大黃與多臂金剛同時走了過來,大黃毛髮柔順,咧嘴一笑道:「六個大陣全都破了?」

  多臂金剛也是豎起耳朵,唯恐錯過了一點細節。

  歐陽明吸了口氣道:「破了,但第六陣……」他沒有說完,反而重重地嘆了口氣。

  走過陣法,歐陽明放眼四望,這地宮之中看起來空曠。

  燃著燭火,火光黯淡,卻別具一番韻味,在地宮地盡頭出現九道石階。

  而石階下方,形單影隻地擺著一個木架,木架上擺著許多樞機盒。

  歐陽明與兩獸一起,步子起起伏伏,走到木架之下,嘴角勾起,露出笑意,拿起一個破舊木盒。

  木是楠木,質地中等,不好不壞,盒子上佈滿灰塵,一股滄桑之感蕩漾而開,被蟲子咬出針孔般的小孔,似稍稍碰一下,就會變成木屑碎開,與架上其餘材質不詳,卻火燒刀劈都沒傷痕的樞機盒相比較起來簡直寒酸到家了,

  歐陽明上下打量,調笑一聲:「細細看去,倒別有一番味道。」

  從破舊木盒之中取出一本古卷,翻開第一頁,僅僅看了數字,立即心頭大震,情不自禁地默念出聲:「靈界之災由來已久,應當追溯至中古往前。但最嚴重的一次當屬萬年之前的大劫,千萬生靈泯滅,綿延的山脈幾乎被移平,我當時修為不過尊者,僅能自保,做不到救濟蒼生,是為生平一憾。至悟透大道,破空而去之後特留下此處地宮,供有緣人參悟陣法,問道問心,落款,許君清。」

  這字體狂傲,一氣呵成,如硬生生用篆刀刻入宣紙,映入心神。

  但其後記載的大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歐陽並沒略過,逐字逐句看完。忖度之後,心中疑惑萬分,萬年之災到底是什麼?文中根本就沒有提起啊。

  他腦中就如一團漿糊,越來越亂,最後幽幽一嘆:「罷了,這一切終究會水落石出。」

  緩緩邁步走至臺階之下,一攤如清泉一樣的星光從臺階之上灑下,映照著木架,看起來神秘無比。

  步子一邁,身形如一縷清風,踏入第一道石階之上,頓時一片璀璨星空倒映在他眼中。星光散發著迷人的光輝,如夏日夜晚的螢火蟲,相互連接成無數條完美的弧線,悠遠空曠,相互交錯,如能幻化紅塵三千,諸天妙有,讓人眼露癡迷,就連心神都徹底沉寂其中。

  而一條似可登天的青石一道接一道鑲嵌星空之中,沒有任何依托,蜿蜒而去,如沒有盡頭一般。

  歐陽明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不過是九道石階,怎麼似沒有盡頭了一般……」心中對許君清的手段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冷漠的聲音在歐陽明腦中炸響。

  「何為槍?」這聲音化作音符,直接炸開。

  歐陽明沒有思索,低聲道:「拈花摘葉,皆可為槍,手中花瓣樹葉,即為槍。」聲音一落,跨上第一道青石階,身邊閃爍著星光,似隨手可抓,星光畫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線,將他簇擁而起。

  「何為槍?」這聲音沒有絲毫變化,再次迴盪開來。

  歐陽明沉吟了片刻,低聲道:「心中有槍即手中有槍,觀雪山大河皆可為招。」又向前跨了一步,距離天空更近,一次,兩次,每次都是同一個問題,何為槍?歐陽明也不停省問自身,究竟什麼才是槍?手中六尺長的凡鐵嗎?

  不知過了多久,他踩著青石,身軀站在空中,手可摘星,腳踩如月。

  但是眼中的疑惑之色越來越甚,一道一道血絲在瞳孔深處浮現,身上汗湧如注,整個人如被泡在鹽水裡,嘴中喃喃自語:「什麼才是真正的槍道?」看著腳下星空,竟生出一種茫然,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突然,一陣刺痛傳來,他狀若瘋魔,驀然驚醒。

  「槍法之道本就是虛無縹緲之物,得失之心越強,越想靠近,反而會漸行漸遠,如一根直線向兩端蔓延,再無相交之日。」

  他吐了一口污濁之氣,緩緩閉上眼睛,心守靈臺,一種灑脫意境驀然一蕩,芳草悠悠一望無際,波波蕩漾如同浪潮,腦海之中的槍影招式一點一點浮現,全都是最頂尖的槍法,要是丟入靈界這個大染缸中,怎麼都得鬧出一陣兩陣血雨腥風。

  但他卻看都未看一眼,陷入自己的世界。

  在一座破舊小院之中,手中握著一桿木槍,只練劈砍刺掠撩,不用靈氣,不沾氣機,木槍刺出,平淡無奇,沒有波瀾,更談不上跌宕。

  夏日頂著焦陽,累了就擦擦汗,咧嘴喝上一口甘甜井水,冬日迎著大雪,順著呼嘯的北風一砍一刺,絲毫不見高手氣機。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無論寒暑,劈砍刺掠各是五千次。

  他身上的道之真意越來越淡,在這茅屋中如沒有時間,他也如忘記了時間,身上氣血收斂,如個普通人一樣,會老會病,氣機若有似無。

  忽然,就在他彌留之際,他猛地睜開眼睛,平淡道:「已經夠了……」

  這茅屋一點一點藏入他的靈魂之中,身子挺直,看著天空,低沉道:「槍為不屈,縱然平平淡淡,但生死魂不滅,我手中有槍,便可蕩盡世間不屈。」

  這聲音剛一落下,天地簾幕如被撕開,這無窮無盡的青色石階凝為一道,他一步跨上,嘆道:「槍法本沒有那麼複雜,複雜的是人心。這青石階也沒那麼多,不過只有一道,只需一步,懂了便就是一步,不懂便是永恒。」

  他看著掌心,一道槍影迸發,平淡無奇,歐陽明搖了搖頭:「到了今日我才徹底明悟槍法之道上的真意,這才是真正的槍法入微大成之境。」隨即手掌抬起,以掌作槍,向前一劃,無數槍影迸發,如真龍入海,竟直接將這星空簾幕從中化成兩半。

  星空一碎,一個錦盒出現在石階盡頭,就如矗立了萬古一般。

  大黃與多臂金剛也同時走到歐陽明的身邊,悶聲問道:「這盒子裡裝的是什麼?」說著,就想抬手去抓。

  「小心!」歐陽明輕呼一聲,一種解禁手法打出,手腕翻飛,頓時,一縷黑氣飄盪而去。

  他心裡長舒了一口氣,許君清至少是勘破那一步之人,誰曉得她的手段有多高明,恐怕尊者被這瘴氣侵入身體,也會身受重傷吧?

  錦盒打開,一根六寸長漆黑如墨的根莖躺在其中,上面佈滿一圈一圈花紋,深邃難測。

  大黃嘟囔道:「這麼普通,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嘛……」

  反倒是多臂金剛面色凝重,心中隱隱有著一種壓抑之感。

  歐陽明手中鑒定之光亮起,頓時,一道信息立即浮現在他精神世界之中。

  他臉色微變,尖聲道:「龍鬚之根,惡龍鬍鬚,以天地精華淬煉,是最頂尖的煉器材料,龍性本傲,龍鬚難融凡火。」聲音一落,他的臉上就露出狂喜之色,自從凝血長槍自爆崩潰之後,他連一柄順手的武器都沒有,沒想到卻在這地宮之內得到龍鬚之根,怎麼不叫他心喜。

  多臂金剛微微拱手,道:「恭喜主人,以此物煉製長槍,天下之大,主人皆可去得。!」

  歐陽明笑罵道:「你這個馬屁可不高明。」

  多臂金剛訕笑著摸了摸頭,略顯憨厚,大黃則一臉財迷的模樣,口水都快滴了下來。

  歐陽明小心地把龍鬚之根收入空間袋中,環視了一圈地宮,嘆道:「死亡森林之中造化無盡,果然不假。」

  這一次他在地宮之中得到的好處,可以用豐厚到極致來形容,先是大黃覺醒龍族血脈,緊接著,自己明悟真幻之道,六座大陣,更是讓他的根基打得無比厚實,還得到龍鬚之根……僅僅一種,都可讓人羨慕無比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0 20:2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0 19:51
第八百七十五章  救援

  死亡森林上空死氣蕩漾,如縷縷青煙,將冬日的陽光全都阻隔。

  樹林幽深,薛萱樂面容千嬌百媚,一襲紅衣,就像夏日之中最絢爛的紅花,額頭滲出虛汗,眉頭輕輕蹙在一起,一臉急切與擔憂之色。跟在薛伯仁身後向前疾行而去,不時將枯枝踩斷,發出「咯噔」的脆響。

  薛伯仁目光一轉,身形如風,抬頭望著薛萱樂道:「萱樂,你的心神亂了。」

  薛萱樂眼角微紅,道:「是。」

  薛伯仁長嘆一聲,道:「天睿老弟的事情緊急,我以靈力帶你前行吧!」

  薛萱樂稍稍思忖,點頭稱是,想起那清秀耐看的面容,雙目之中輕微地恍惚了一下。

  薛伯仁長袖一甩,靈者高階的靈力捲起一道指風,帶著薛萱樂向前騰挪而去。

  ※※※※

  吳家,因為薛家與騰家發動滅族之戰的事兒,防守極為嚴密,可以說三步一哨十步一崗。

  所在的位置也極好,靈氣充裕,蘭臺樓閣林立,竹樹環合,在整個匯尋城之中都算得上一流的門閥世家。

  閣樓之中,佈置儒雅,古色古香,香氣四溢的紫煙緩緩升空,帶著一股意蘊悠長的韻味。

  薛衍與吳蕭荒相似而坐,眼神均無比凝重,氣勢勃發,身前黑子白子交錯,正在對弈。

  薛衍正襟危坐,落子如有神助,一手妙棋直落天元,殺氣四溢,又統籌兼顧,頗有一種國士之風。

  但吳蕭荒不慌張,一手妙棋輕鬆化解,進攻則劍走偏鋒,煞氣四溢,防守更是滴水不漏,穩如山岳,數十手後,大龍做成,貫穿全局,薛衍在棋盤之上再無一點抗衡的餘地。

  薛衍把手中的黑子放入棋簍,瞇著眼睛喝了一口香茶,長舒了一口氣,一臉不慌不忙的樣子。

  吳蕭荒眼見大局已定,勝券在握,連忙急聲催促道:「薛兄,快落子啊,現在拖延時間可不是好計策,反正遲早都得輸。」

  薛衍氣勢十足地瞪了吳蕭荒一眼,冷聲道:「慌什麼,我縱橫棋局這麼多年,從未一敗,這一次也不會例外,靠的就是兩手妙棋,接下來,你可得小心了。」說著還伸出兩根手指在吳蕭荒眼前晃了晃。

  吳蕭荒雙目突然一凝,瞥了一眼棋局,冥思苦想那手妙棋在哪裡,只覺得到處都是絕境,沒有絲毫翻盤之力,只得腆著臉問道:「哪兩手妙棋?還望薛兄指教!」

  薛衍慢慢悠悠,嘴中吐了一口寒氣,在身前交錯出一道霜花。

  眼中露出如狐貍一般狡猾的光芒,不過一瞬就消失不見,輕聲道:「第一手,不跟棋藝比我高之人下棋!這一點很重要,我奉之為金科玉律,只要不下就不會輸。他強任他強,反正也贏不了老朽。」他又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吳蕭荒嘴角輕輕抽搐,看了一眼棋盤之上的殘局,苦笑道:「難怪之前我邀薛兄下棋,薛兄一直找理由推託,原來是存在這個念想,但這一次你恐怕得老馬失蹄了,既然已經下了,不敗的神話,就得敗了。」

  薛衍衣袖向前一揮,捲動起一縷空氣中飄盪的紫煙,臉上依然沒有慌亂之色,沉聲道:「這不還沒贏的嘛!」話音未落,立即驚叫一聲,臉上立刻佈滿細密的汗珠,整張臉都抽了起來,毫無血色,看起來似乎痛苦到了極點。

  吳蕭荒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跨來,急切道:「薛兄,怎麼回事?」眼底露出一抹狠辣之色,心中暗嘆,若是騰家下的毒手,我吳蕭荒就算拼著吳家這點家底不要,也要讓騰家付出代價,不說平了騰家祖墳,起碼得血債血償。

  這念頭在他腦中閃動浮現,可當他右手落在薛衍肩上之時,臉色立刻變得古怪起來,甚至眉頭都黑了下來,這與自己相交甚深的騰家主氣血充盈,生機磅礴,哪有一點受傷的跡象?心裡知道,這應該就是他的第二手了,拖字訣,確實高妙,不落子,就不會輸。

  果然,這在整個匯尋城中都可排得上前列的高手聲音虛弱,渾身顫慄起來,小聲道:「吳兄,在下今日身體不適,這局棋咱們改日再下,你看如何?」

  事實上,拖字訣,薛衍也就用了這一次,也是跟吳蕭荒情同手足,有過命的交情,他才會不顧臉面地耍賴,否則,以他的性子,用的還是第一手妙招,不跟棋藝比自己高的人下棋。

  吳蕭荒苦笑不止,正當他喉嚨微動,準備拒絕之時,一陣急促的敲門聲與薛伯仁急切的聲音同時傳了進來:「家主,天睿兄弟出事兒了,必須得趕快去救啊!」

  吳蕭荒與薛衍臉色同時一沉,尤其是薛衍,身上氣機圓潤如一,眼中隱有一道血色浮現,煞氣四溢。

  經過薛伯仁的試探,他心中已然篤定,歐陽明傳承必然無比驚人,只要牢牢攀附這根高枝,薛家不但能在灰燼之中重生,甚至再進一步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現在,歐陽明卻發生了意外,這直接讓他怒髮沖冠,在他心裡,歐陽明可是寶貝啊!

  身上寒氣四溢,大袖一甩,沉聲道:「走,邊走邊說!」話音還在樓閣中迴盪,他的身子已躥出了數十丈,竟將靈者巔峰的修為全面爆發。

  吳蕭荒也是如此,音未落,身已行,長袖捲起薛萱樂,追身趕了過去。

  街道熱鬧繁華,吳蕭荒眼神凝重,沉吟稍許之後,壓低聲音邊走邊道:「你是說,就在你們深入密林的過程中,有一棵古樹陡然裂開,出現一個幽深的黑洞,並且從洞口處傳來一股強大得難以抵禦的吸力,將天睿老弟吸了進去?」

  「正是如此!」薛伯仁重重點頭,信誓旦旦地保證。

  薛衍身上煞氣流轉,與吳蕭荒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到各自眼底的驚恐之意。

  縱然死亡森林之中就如一座大墓一樣,藏了無數的秘密,但如此離奇的事兒,就算是以二人見多識廣的閱歷,也是首次聽說,未知就意味著危險,心中愈發急切,將自身速度施展到極致,風風火火地疾馳而去。

  深入死亡森林之後,速度稍微緩了下來。

  但也比薛伯仁帶著薛萱樂來的時候快上太多了,畢竟這兩位巔峰靈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還有多遠?」薛衍沉著臉,輕聲開口。

  薛伯仁立即拱了拱手,回答道:「就在前面,之前有兩頭巔峰兇獸激戰,捲動虛無的同時,將很多事物都化為粉末。」但隨即,他身上的冷汗就唰唰的流下來,心神恐懼。

  薛衍雖然心裡急切,卻還是耐著性子問道:「怎麼回事?」

  「兇獸……先前前面有兩頭死去的兇獸,現在不見了!」薛伯仁抬手指著前方,聲音都結巴起來。

  薛萱樂腦中更是一片空白,那兩頭小山坡一般大小的兇獸,竟然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就這麼憑空蒸發了,這足以讓所有人心底升起寒意。

  薛衍與吳蕭荒身對視一眼,心裡也是一瘆,毛孔之中寒氣滲出,不寒而慄,竟有一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薛衍輕摸著空間袋,把心底的恐懼壓下,開口道:「不管這麼多了,先過去看看,以我與吳兄的修為,只要不遇到三頭以上的巔峰兇獸,就沒有大礙。」聽到這話,薛萱樂與薛伯仁的心裡,這才有了一點心安之感。

  亂石、殘枝、鮮血到處都是,兩頭兇獸交戰波及之處一片狼藉,殘桓斷壁。

  薛衍心裡更為震撼,以殘留下的場景來看,這兩頭兇獸,就算是巔峰靈者對上,都是一番苦戰。

  忽然,薛伯仁臉上露出一抹頹廢之色,撿起一塊焦黑的木屑,心中竟生出一種荒唐之感,瞳孔猛地向內收縮,如同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一樣,喉嚨振動,卻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薛衍見他這個樣子,腦中「咯噔」一聲,心裡隱隱有種不妙之感,冷聲道:「做事畏畏縮縮,成何體統,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

  薛伯仁聲音乾澀嘶啞,看著一片狼藉的四周,開口道:「之前這一片區域有一棵古樹,但是現在,卻不見了。」他目光不停掃視,卻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未發現。

  薛衍與吳蕭荒臉色大變,同時將精神之力探了出去,但四周除了亂石碎枝,再無其他。

  「找,快找!」話音未落,變如一道白色閃電一般衝了出去。

  半個時辰之後,四人聚攏在一起,都沒有興致開口,尤其是薛萱樂,臉上露出淒然之色。

  兩頭巔峰兇獸的破壞範圍,誇張點說也不過數百丈,以眾人的修為,這麼小的範圍根本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但幾人始終不願相信,這古樹連同樹洞就這麼消失了,這才來回尋了無數遍。

  「走吧……」薛衍長嘆一聲,緩緩轉身,向前走去,背影竟有幾分蕭瑟。

  他心中暗嘆,若是有天睿兄弟相助,這次劫難定會容易很多。可現在,唉,怎麼就出了這種事,要是傳回「那個」地方,事情就麻煩了,那些大宗弟子,哪裡是講理的啊?

  吳蕭荒一步跨出數十丈,與他並肩而立,感慨道:「薛兄,這就是命,時也運也,爭不過的。」

  薛衍鬢角斑白,苦澀一笑道:「我知道,先將眼前的事處理好吧,這個攤子,已經亂了,得整理整理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0 20:3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1 19:10
第八百七十六章  騰家密謀

  東臨城,騰家祖宅。在這寸土寸金之地,足足覆蓋了十里範圍,其中樓臺閣樓林立,美輪美奐。門窗之上雕刻有精緻的雕花,靈石碾碎成粉末,散在這十里範圍之內,讓這其中的靈氣充裕到一個難以形容的地步。別院精緻,小橋,長亭,走廊,均是由上好的黃花梨木建造而成。

  然而,若是有外來強者進入其中,卻會在隱約間感受到一股危機縈繞心頭。

  這裡,竟然是一種簡單的防禦陣法,這一切一切,無不彰顯這一戶人家,華貴到難以形容的地步。

  這正是東臨城第一世家,騰東臨之府。

  以城名作為他的名字,可想而知其桀驁之處。

  而在這別院後方,小湖之邊,一間樓宇可觀波濤望湖水,這樓宇不大,看起來極為普通,可只要細看,就能察覺其中磅礴的靈氣波動,與一股毀滅氣息交映之下,極為駭人,似只要一引爆,就會產生難以想像的後果。

  樓閣之內點著無數紅燭,黑煙從燭心冒出,一圈一圈捲上天空。

  但當這黑煙接觸屋頂的剎那,瞬間消散,就如被一股磅礴的力量強行驅散了一樣。

  在這樓閣正中間,一根黑柱從樓頂穿出,上面雕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黑龍,鱗片漆黑,寒光四溢,爪子鋒利無比,似凌空一抓就能將蒼天掏個窟窿,尤其是這黑龍的眼睛,緊緊閉著,但給人的感覺就如睜開一樣,血霧縈繞,猩紅一片。

  在這柱子之上,點燃無數魂燈,火焰為綠色,如同鬼火一般,讓人心頭一寒。

  忽然,一陣清風吹來,柱子上端兩道魂燈突然熄滅……

  房門前盤膝而坐的老者眼睛猛地一睜,眼中綠色火焰一閃而逝,沉吟片刻之後,自言自語道:「騰明澤、騰明墟兩兄弟被轟殺,是誰在針對我騰家?這種強者,在騰家已屬於頂尖戰力。」

  沒有猶豫,轉身從這樓閣之中走了出去。

  踱步走騰東臨的書房門前,開口道:「家主,明澤、明墟兩兄弟的魂燈在一刻鐘前突然熄滅了。」

  騰東臨衣袖輕輕一揮,一陣冷風平地而起,房門捲開,將院中冬梅捲成碎片,沉聲道:「看來,吳家這次是鐵了心要相助薛家了。這兩兄弟心念相通,戰力極強,就算是我對上,都得花不小的功夫才能拿下。」

  黑袍老者低聲道:「那現在該怎麼做?」

  騰東臨輕輕掀開身前珠簾,冷聲道:「大墟中帶出的物品,都帶著神鬼莫測之力。這問心鏡,我騰家志在必得,況且,滅族之戰既已經打響,那騰家與薛家便已經是不死不休,退一步說,就算吳家騰家聯合,又豈有抗衡我騰家的實力?東臨城格局太小了,打下薛家與吳家,就相當於告訴天下,我騰家來了!」他眼中紅芒一閃,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殘忍嗜血之色。

  黑袍老者重重點頭,道:「家主英明!」

  騰東臨面容滄桑,帶著一種獨特的魅力,沉聲道:「將族中外出歷練的弟子全都召回,這一次,我要讓所有人都對我騰家刮目相看。」

  黑袍老者再次點頭,心中極為感慨,這個家主,不但手腕了得,而且心思深沉,打下吳家與薛家之後,騰家定可在匯尋城中占據一席之地。

  ※※※※※※

  死亡森林之上黑霧濃郁,隨風輕舞。

  薛萱樂的心情也是如此,心間就如有一團死氣縈繞,亂糟糟的,極為茫然。

  她看了一眼天空中的死氣,笑容淒慘,心中暗嘆,本來還想問你,那次風雪中、破廟下救我的人是不是你,但怎麼都沒想到我還沒有勇氣說出口,便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她放目遠眺,四人雖然都沒有明說,但他們心裡都清楚,歐陽明這次恐怕兇多吉少了。

  癡兒……薛伯仁見到這一幕,心中暗嘆,輕輕拍了下她的肩頭。

  薛衍與吳蕭荒也有所感,但都很有默契地沒有點破,感情這東西,只得用時間打磨,才會平淡如水。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驚呼,在林子之中響了起來:「前輩,我終於找到你們了!」

  話音剛一落下,歐陽明就如一道閃電般竄到眾人身前,笑容燦爛之極。

  薛萱樂怔在當場,手足無措,差點喜極而泣,臉上不知道是哭是笑。

  薛伯仁臉色一喜,低聲道:「天睿兄弟,你怎麼……怎麼逃出來的?」其餘兩位家主也將耳朵豎起,細細聽著,畢竟這種詭異的事兒,他們也是首次聽說。

  歐陽明早就想好了說辭,輕笑道:「那巨大的古樹其實就是一個能夠將修煉者隨機移動的陣法,具有強大的傳送之力,將我傳送到了百里之外,費了好大的勁才找回來。」這幾人心頭無比感慨,不約而同地暗嘆道,陣法之道,當真博大精深,竟能把修士傳送至百里之外,心裡雖然還有幾分疑惑,卻也相信了大半。

  歐陽明神色凝重,朝薛伯仁微微拱手,道:「讓前輩擔憂了!」

  言語一落,又分別對著吳蕭荒與薛衍施了一禮,誠懇道:「多謝兩位前輩趕來相救!」

  在見到這兩人之時,他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推測出了大半,心裡確實有幾分感動。他與薛家眾人不過萍水相逢,與吳家更不用說,但薛家與吳家聽聞之後,就連家主都親自前來救援,也算是極為難得的了,同時對薛萱樂與薛伯仁也是好感大增。

  吳蕭荒輕撫鬍鬚,笑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現在還是狩獵大會期間,我與薛兄還是偷偷進來的,外面還有一局棋沒下完,就先走了。」

  薛衍心裡冷哼一聲,暗道,棋在棋盤外在,棋子不過是死物,哪有人生精彩,反正那局棋我是不會再碰了。隨即將目光移到歐陽明身上,笑容和藹,聲音關切,道:「天睿兄弟,在死亡森林之中一定得多加小心,這裡就如一座大墓,秘密數之不盡,就算是巔峰靈者,都有隕落的可能。」

  歐陽明連忙拱手,道:「晚輩知道了。」

  這二人不再多言,輕笑一聲,化為兩道黑色旋風,消失在死亡森林深處。

  歐陽明袖中匕首滑出,上面花紋精緻,輕聲道:「我們也走吧,現在距離狩獵結束還有很長時間,就去外圍轉轉,以我們手裡的血晶,第一那是穩的,沒必要在深處冒險了。」

  薛伯仁長舒了一口氣,這件事兒就算歐陽明不主動提及,他也會開口說個明白。

  薛萱樂回眸顧盼,小拇指在平坦的小腹前不停繞圈,結結巴巴道:「瑜大哥……上次……」

  歐陽明將目光移了過來,啞然失笑道:「上次怎麼了?」

  薛萱樂臉頰緋紅,銀牙狠狠一咬,問道:「上次古廟旁邊,是不是你出手救了我?」這聲音越來越低,如同蚊叫,精緻的下巴也垂了下去,只敢用餘光瞟向歐陽明。

  歐陽明微微一怔,也沒作隱瞞,抿著嘴輕笑出聲:「確實是我。」

  薛萱樂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心裡竟升騰起一種細微的甜蜜之感。

  步子放緩,踩著落葉,看著歐陽明那稍顯羸弱的背影,只覺得無比心安,似天塌下來她都不怕。

  薛伯仁眼中奇異之色一閃而逝,卻沒又多問,選擇閉口不言。

  夜晚,死亡森林被黑暗吞噬,漆黑如墨。

  而此刻,距離歐陽明百里之處,一道烏光從林子深處激射而出。

  竟是一頭血色烏鴉,它身上的羽毛掉落大半,半邊身子光禿禿的,鮮血淋淋,血肉已經開始腐爛,氣息萎靡,但目光極為執著。

  這烏鴉背上端坐著一個青年,他眉清目秀,很是耐看。

  但是現在,他身上的衣服殘破,已經被鮮血染紅,披頭散髮,顯得極為淒慘。

  「公子,你沒事吧?」血色烏鴉聲音虛弱,話音剛落,就扯動身上傷勢,鮮血從腹部滾滾流出。

  吳徐寧搖了搖頭,虛弱道:「還撐得住,這兩人已經追了咱們好幾天,真想回頭殺了他們!」他身上傷勢極重,一絲絲黑氣從毛孔中透出,不斷侵蝕他丹田之中的靈力,甚至,皮膚都已經顯出烏黑之色。

  聲音未落,就噴出一口黑血,嘴角一片漆黑。

  血色烏鴉眼睛通紅,殺意湧動:「公子,我回頭與他們拼了,你趁機逃走!」

  「逃,怎麼逃?」忽然天空中刮起狂風,吹得落葉紛紛揚揚,在這大風之中,兩道人影如閒庭漫步一般追了過來,眼中透著戲弄之色,就如獵人看向自己的獵物。

  其中一位穿著獸皮,三十來歲,一手指天,這狂風頓時一散,他輕撫鬍鬚,笑道:「舒雅小妹,我正好缺一頭座騎,這低階靈獸讓給我如何,那男娃就給你作為採補之物,包括他身上的煉器材料都屬於你,你看如何?」他目光灼熱,看著吳徐寧身下的血色烏鴉。

  「大哥如此照顧小妹,小妹哪敢說二話。」女子聲音又酥又魅,身材極為火辣,說話的同時身子一彎,胸口擠出一條美妙的弧線,看得人口乾舌燥。

  但就在這時,血色烏鴉,翅膀猛的一扇,眼中血色一閃,吹出一口青氣,身上羽毛掉落,首尾相連,就如一道從萬丈懸崖上奔騰而下的黑色長龍,它翅膀一揮,向前一指之下,這由羽毛組成的長龍就對著兩人所在的位置一撲而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1 19:18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1 19:19
第八百七十七章  途中

  獸皮男子一臉嗤笑,冷哼一聲道:「哼,冥頑不靈!」

  只見他手掌向下一壓,一個紫葫蘆迎風而長,對準這由羽毛組成的長龍一撞而去。

  這時候,修為之上的差距便顯露出來,只聽到「咔嚓」一聲,這黑色長龍直接被攔腰撞得支離破碎。獸皮男子凌空一抓,這紫葫蘆頓時化作一道紫光,被他收入袖中。

  舒雅美眸一亮,恭維道:「鄧大哥的手段愈發高深了,可喜可賀。」

  鄧長風眼中也露出一抹自得之色,輕笑道:「舒小妹過譽了。」

  忽然,血色烏鴉翅膀扇動,無數羽毛掉落。首尾相接化為一道黑色弧線,將靜默的夜空攪得支離破碎。

  「雕蟲小技罷了,而且還透支潛力,這種手段,我倒還要看看你還能使幾次?」鄧長風冷哼一聲,這次並未扔出紫色葫蘆,反而彎腰躬身,兩腿分開,整個人如一張拉成滿月的弦弓,丹田之中靈力迸發,化作一雙巨手,轟然向前一捏。這一條黑色弧線就如一條蚯蚓一般被他捏在手中,猛然用力,頓時化作無數灰燼。

  但這樣一耽擱,血色烏鴉與吳徐寧的身影再次遠去。

  「意志挺堅韌的,這還給他們跑了。」鄧長風輕輕踩在樹枝之上,輕聲開口。

  舒雅媚眼如絲,掩嘴輕笑道:「鄧大哥,你的小心思小妹怎會不懂,你不過是怕那血色烏鴉護主心切,自爆丹田,否則,前幾日就可擒住他們。」

  鄧長風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道:「舒小妹果然心思玲瓏!」

  舒雅笑而不語,她修習的功法就需採補年輕修士,特別是純陽而未洩之人,更是大補,所以才對吳徐寧緊追不捨。至於是誰家公子,作為一個散修,無牽無掛,她才不怕。

  只要不招惹到有尊者坐鎮的家族,憑藉她靈者高階的實力,天下皆可去得。

  鄧長風與她差不多,也是刀口舔血的散修,無惡不作,罄竹難書。兩人相遇之後一拍即合,還一起在漳州散修之中,闖出了偌大的名頭。

  舒雅被稱作黑寡婦,而鄧長風則被稱為笑面虎,在散修中算得上聲名顯赫。

  ※※※※

  夜間的死亡森林更為危險,歐陽明三人尋了一個樹洞,燃了一堆篝火。

  火光忽明忽暗,說不上有多溫暖,但似能將身體之中的寒氣全都驅逐。火堆上一縷黑煙向著天空飄去,劃出一道詭異弧線。

  薛萱樂坐在歐陽明身邊,火光將她的臉頰映紅,看起來更顯明艷動人。她瞇著眼睛,臉上帶著一抹愜意,小心地偏過頭瞟了歐陽明一眼,眼中已經有了一抹滿足之色。

  歐陽明抖了抖肩,看向薛伯仁,淡然笑道:「前輩,距離狩獵結束時間太早,但有的話還是得說開,否則要是因此生了芥蒂,就得不償失了。」

  薛伯仁眼珠轉動,爽朗一笑道:「天睿兄弟,但說無妨。」

  歐陽明微微頷首,語速平緩很有節奏:「這次我與薛家一起參加狩獵大會,為的就是天外閣的特殊材料,我可用靈石靈草補足差價,還望前輩可以割愛。而狩獵大會的名聲,則是薛家的,你看如何?」

  薛伯仁眼睛一亮,卻依然沉聲道:「天睿兄弟,這話就說得生分了,這一次深入死亡森林,我與萱樂根本沒幫上多少忙,全依仗老弟的陣法,要說補償,應當是我薛家補給你才對,至於煉器材料,老弟只管拿去便是。」

  活了半輩子的人,人情世故何等通透,立即就做出取捨。人情這東西,你就得讓別人欠你,兩人相處的時候,就得比別人多付出一點,有來有往,感情也就濃了。

  薛萱樂眼睛彎著,如同一輪月牙,輕輕吐了一口香氣道:「瑜大哥,確實如長老所言,這一次狩獵大比,你可是大功臣。而且,薛家現在所缺少的就是名聲,我們還占了大便宜呢!」

  薛伯仁心中腹誹,真是女大不當留,還沒嫁出去呢,胳膊肘已經往外拐了,女生向外啊!

  但他臉上卻不露絲毫,反而開口附和:「嗯,萱樂言之有理。天睿老弟,你就別推辭了。」

  歐陽明向火裡加了一點柴,輕輕抱拳道:「既然前輩都這麼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好好好!」薛伯仁拍手大笑。

  歐陽明不再多言,心守靈臺,進入入定之中,觀想精神世界之中的雪山,雪峰巍峨磅礴,寒風冷冽,一圈寒風如龍,在雪山頂部呼嘯。

  觀想雪山,這已經融入了他的習慣之中。

  如果現在有人能進入歐陽明的精神世界之中,就會驚訝地看到,這巍峨的雪峰就如一柄長劍一般矗立在天邊,透著一股刺穿蒼穹的鋒銳。雪層引而不發,藏著一股滂湃磅礴的力量,可以想像,一旦雪峰崩塌,所迸發的力量必然驚天動地,這就是大雪崩,這是不屈,這是強者之心。

  一夜無話,晨光被死氣阻隔,落不到林子之中,縱然已到清晨,死亡森林之中依然昏暗無比。

  突然,歐陽明眼眸一閃,凝望側方。

  薛伯仁神情一動,身影如鬼魅一般閃爍出去,手起刀落,直接將一頭初階兇獸心臟轟碎,動作熟練地取出一枚血晶。

  然而,他的眼中卻露出一絲駭然之色,心中暗嘆,天睿老弟的精神力實在太強了,我都沒有發現的兇獸竟然被他輕鬆發現。恐怕在那天驕並立的傳承之地,都可排上前列了吧,甚至是最核心的道子?

  這種情況已出現了許多次,剛開始薛伯仁還不肯相信,認為這不過是意外,但數次之後,他不得不承認,歐陽明的精神力量,比他強橫太多了。

  薛萱樂一步跨來,笑顏如花道:「我來,我來!」

  伸手接過血晶,意念一動,就將血晶收入空間袋之中,沒過多久,又取出來數一遍,眼中露出如財迷一般的目光,心裡卻是想著,這一次薛家可是要出大風頭了,小心地看了歐陽明一眼,心裡有些雀躍,也有些滿足。

  就在這個時候,四道光點忽然出現在歐陽明的感知之中,這光點正在快速移動。

  他細細感知,精神之力猛地一凝,腦海之內浮出幾人的樣子,歐陽明臉色微變,輕呼道:「吳家小公子吳徐寧是不是也參加狩獵大會了?」

  他在吳家住過幾日,與他有過一面之緣。

  薛伯仁思忖之後,點頭回道:「嗯,參加了,帶著一頭血色烏鴉與一位高階靈者,並且他自身也是靈者中階,僅在外圍,應該不會出事兒吧?」

  雖然這麼說,但他也不確定,畢竟這裡可是死亡森林,誰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

  歐陽明臉色微變,沒有回答,腳上就如纏繞著颶風,如飛一般竄了出去。

  薛伯仁與薛萱樂也是眼神凝重,心中隱隱有中不好的預感,連忙跟了上去。

  一處山崖之下。

  「砰!」鄧長風手掌抬起,輕輕向前一拍,頓時,手掌中白光一閃。

  血色烏鴉身體之中的靈氣早已透支,根本避不開,直接被轟中翅膀,身體踉蹌倒退,強行提在胸間的那一口氣也被打散,從半空落下,「轟」地一聲落在腐葉之中,冷風擴散而開,被毒蟲啃殘的落葉倒飛而出。

  「再跑啊,這次我看你往哪裡跑!」鄧長風和舒雅並肩而立,臉上均是嘲諷之色,鄧長風猛地向前一抓。

  血色烏鴉慌亂無比,暗道:「對不起了公子,不能再陪著你了。」他翅膀一揮,一道柔和的靈力迸發,將吳徐寧的身子捲了出去,以精神意念為引,調動丹田之中最後一點靈力,向前撲殺而去。

  他要纏住這兩人,等自家公子走遠之後,他就自爆!

  「不!」吳徐寧淒厲大吼,眼中紅芒閃耀。

  「我若不死,吳家定與兩位不死不休!」

  但鄧長風眼眸之中的精光更亮,大笑道:「不愧是我看中的靈獸,就是不同凡響。」至於後面這一句,卻未放在心上。

  舒雅補刀道:「這麼護主的靈獸,小妹也是第一次見,鄧大哥的眼光果然令人欽佩。」

  「那小子已經修煉到靈者中階,元陽未洩,也是上好的採補之物,舒小妹的眼光也不差。」

  兩人說說笑笑,猶如閒庭散步,似沒有見到撲殺而來的血色烏鴉。

  突然,舒雅似想到了什麼,壓低聲音:「這小子說是吳家之人,聽聞吳家在匯尋城中並不簡單。」

  鄧長風擺了擺手,道:「無妨,又不殺他,魂燈不熄,等吳家察覺之時,我們早在千里之外了。」

  說話的同時雙手向中收攏,就將血色烏鴉束縛起來,就連她丹田之中的靈力都徹底凍結,就算是想要自爆也做不到,這烏鴉「砰」地一聲,滾了很遠。

  鄧長風朝著吳徐寧走去,輕笑道:「別擔心,舒雅小妹可是疼人的主,肯定會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如同羽化登仙,到時候只怕你這世家弟子還會食之入味,哭著喊著就是不肯下來呢!」他歪著頭,故意看著舒雅。

  舒雅不但不生氣,反而柔媚一笑。也朝吳徐寧走去,那纖纖細腰搖曳起來,風情無限,看到人眼中,不免讓人生出擔憂,這一手便可盈盈而握的細腰會不會被風吹斷了呢?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1 20:16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1 20:07
第八百七十八章  救人

  吳徐寧心裡充滿了絕望,就如掉入無底的深淵,似乎連一點亮光都沒有,整個世界變成黑白兩色,似乎等待他的將是無盡的痛苦與折磨。

  舒雅故意撩了撩黑色長髮,露出完美的鎖骨,胸部更是波瀾壯闊,弧線驚人。她畫著淡妝,彎著眼睛,咯咯笑道:「小男人別怕,鄧大哥說得很對,我是個很會疼人的主,保準讓你食之入味,離都離不開我。」說著,步態曼妙地朝吳徐寧走了過來,她的每一步,都如一記重錘死死敲在吳家小公子的心上。

  吳徐寧披頭散髮,想倉惶倒退。

  但他修為不過靈者中階,又被追殺多日,氣力早已消耗殆盡。況且,鄧長風強橫的氣勢如一座大山一般壓在他的肩頭,讓他就連動動手指都覺得困難,又怎麼會退得了?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他要自爆丹田,這是世家弟子不堪受辱最後的尊嚴。

  可就在這時,一股如茉莉花一般的香味已在他鼻尖迴盪,侵入肺腑。舒雅笑了,笑容沒有一點風塵意外,反而透著一股清純的味道,那燦爛如火的紅唇張來,吐著熱氣道:「睡一會吧,醒來以後你就會對我癡迷與留念。」

  這聲音似乎帶著一種奇特的魔力,吳徐寧只覺得眼皮不停往下塌,似用兩根火柴都撐不住,睏得不行。

  「滾開!」

  忽然,一聲怒喝從林子深處傳來,這聲音聽起來似乎並不大,但在這兩人耳中卻如平地驚雷。掀起一陣無形風暴的同時,橫掃八方直撲舒雅而來。

  吳徐寧只覺得腦子一疼,就像被萬千根銀針同時扎進腦中一樣,一股劇痛襲來,渾身一個激靈,這才緩過神來。

  舒雅與鄧長風交換了個眼神,均看到各自眼底的驚恐之色,心中暗嘆,這種威勢,怎麼都是一個高階靈者,莫非是吳家?不過吳家之人是怎麼知道的,那個高階靈者的長老,不是已經被我們宰了,吳家應當不會收到消息才對啊。

  他們心中雖然驚駭,手上的動作倒也不慢,丹田之中靈氣鼓動,袖子對著天空一捲,霧氣從袖中散開,頓時,這風暴便平復下去。循聲看去,只見三道長虹激射而來,一名靈者高階在前,面容乾巴巴的,兩名靈者初階在後,年齡均不大。

  見到幾人之後,舒雅與鄧長風相似一笑,心裡不約而同地舒了口氣,他們在生死之間摸爬滾打過許多次,知道審時度勢。若是兩個高階靈者,他們或許還會猶豫,但若只有一個,哼,做完這一錘子買賣,我就離開匯尋城,就算你吳家手段了得,又能如何?

  想到此處,鄧長風的態度立馬強硬了起來,冷聲道:「死亡森林太深,不知藏了多少污垢與黑暗,喜歡管閒事、逞英雄的裡面不知死了多少,三位確定要管?」

  說話的同時直勾勾地盯著薛伯仁,暗嘆,這老傢伙莫非與這小子有什麼淵源,在見到這小子之後,連臉都黑了。

  不過,此刻他們的心中卻並無怯意,僅僅一位靈者高階,以兩人的手段,確實沒必要放在心上,倒是舒雅還多看了歐陽明幾眼,媚眼如絲暗送秋波,還有一點勾引的味道。

  吳徐寧先是一喜,但隨即又變得無比忐忑起來,僅一位高階靈者,能敵得過這兩人嗎?

  而且自己還在別人手中,若是用來威脅,又該如何是好。

  他雖然認識歐陽明,但以吳家公子的身份,卻並未將一個靈者初階放在心上。而吳蕭荒也未將歐陽明的「身份」告知家人,所以他並不知曉。

  薛伯仁目光閃爍,他很生氣,甚至可以用怒髮沖冠來形容。

  薛家吳家世代相交,這兩家子弟情同手足,說通俗一點,就是好得差點兒要穿一條褲子了。

  更何況,薛伯仁與吳徐寧並不陌生,昔日初見之時,還被吳徐寧尿濕過後背衣衫、抓過鬍鬚,心裡早就將吳徐寧當成親侄子來看,見到他這幅淒慘模樣,心裡怎能不怒火中燒?

  眼中狠辣之色一閃,悶聲吼道:「該死的東西,去死吧!」空間袋突兀一亮,落下時,雙刀已經死死地握在了手中,寒芒閃耀。

  弓身曲背,拉出一道驚人的弧度,氣勢勃發,腳步猛地一踏,借勢離地,如一頭猛虎一般衝了出去,手中雙刀翻飛,如兩條蛟龍一般在他手中舞動,一出手便是狠辣殺招,可想而知他心中的怒意有多甚。

  鄧長風只覺得這聲音一下沙啞了許多,似不是先前的人,卻也沒有深想,反而怪自己多心了,不是這人,難道還是兩個靈者初階的螻蟻?

  他沒有猶豫,氣機變得圓潤與難以琢磨,整個身子瀰漫著黑霧,隱隱透著一股隱晦之感,向前一拍而去。這是黑雲十八拍,隨著他的動作,散出的黑霧原來越濃,直接將四周一丈籠罩在黑霧之中。

  無數黑影閃動,快速重疊,似透著一種誘人心神的力量。這黑霧快速擴散,將一圈一圈碎石與落葉捲起,纏繞在自身十丈之內,如戰神一般橫壓而去。

  但薛伯仁的氣勢也絲毫不弱,冷哼一聲,步子變得飄渺起來,如霧似幻,蹤跡難測。

  手中的雙刀翻飛得越來越快,刀光澎湃,將昏暗的死亡森林照得明亮無數,甚至還有幾分刺眼,一道一道刀光相接,或快或慢,或馳或頓,或高或低,就如跌宕起伏的潮水,帶著一股驚濤拍岸之感快速重疊。歐陽明暗自點頭,雖然以他的眼光來看,這雙刀之中的力道有所欠缺,狠辣也不夠出彩,但勝在連綿不休,不會停、不會止。

  歐陽明沒有妄動,心中暗道,得想辦法將吳徐寧救出來才行,否則要是這兩人狗急跳牆就得不償失了,而我們這邊的優勢就是這二人只當我是靈者初階,只要給那獸皮男子一點壓力,這兩人一定會聯手,想到這裡,就隱晦地向薛伯仁眨了眨眼。

  薛伯仁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歐陽明想得透,他自然也想得透,暗中回了一個眼神,手中雙刀翻動的速度突然加快,竟然傳出一陣雷音,悶響不止,同時一指點在眉心,一滴透著磅礴生機的精血飛出,大吼一聲:「凝!」

  他心中清楚,只有將吳徐寧救出,才不會投鼠忌器。所以,他只能給鄧長風壓力,巨大的壓力,這樣子歐陽明才能找到機會,救出吳徐寧,再以陣法配合,滅殺這兩人。

  隨著這聲音傳出,天空中如一道無形之風吹起。

  他身前刀光徒然一凝,化為一條騰蛇,靈氣鑄其形,刀光鑄其意,精血鑄其魂。

  這騰蛇足有十來丈長,每一塊鱗片上的紋路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如用最寶貴的漢白玉精雕細琢出來的一樣。血盆大口張開,露著十寸長的獠牙,吐著信子。

  他手中雙刀凌空一甩,這騰蛇仰天一吼,一種似獸非獸的叫聲驀然迴旋,聲音未落,猛然竄出,十來丈的身軀不停騰挪,竟顯得極為靈活,猛然對著鄧長風一咬而來。

  對準的位置,正是鄧長風的胸口,顯然想一口將他咬成兩段,而他則手提雙刀跟在騰蛇之後,時刻準備致命一擊。

  頓時,鄧長風只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危機在自己心神之間浮現。

  那感覺,讓他全身上下每根汗毛都立了起來,黑雲十八拍同時拍出,手法晦澀難懂。頓時,只見他手心金光一閃,這黑霧就凝聚成一個黑色大鼎,這大鼎通體黝黑,上面刻著無數晦澀符文,在大鼎四面,有山河鳥獸,栩栩如生,每塊砂礫,每根毛髮都如真的一樣,似隨時都會活過來,隱有紅芒流轉,無比沉重,直接將鄧長風的肩膀都壓彎了。

  鄧長風面色微微發紅,厲聲喝道:「快!一起出手,我這鼎太重,他這一擊太強,我擋不住!」

  舒雅也沒有多想,在她心裡以為,只要將這個高階靈者宰了,這幾人還不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蓮步向前一移,玉掌快速翻動,落下時,手中已多了一柄碧色長弓,這長弓寒氣四溢,纖細無比,但卻給人一種極有力量的感覺,她細指撥動箭弦,以丹田之中的靈氣凝箭,冷喝道:「懸落十三箭!」

  頓時,一道道破空之音響徹而開。

  只見十三道青光同時從箭弦之上散出,一化十,十化百,密密麻麻,箭羽呼嘯之聲成了唯一,竟直接將空中的死氣透出個窟窿。無數樹枝被折斷,大鼎由東向西而行,而這細密如雨的漫天箭羽則由西向東,對著薛伯仁圍攻而去。

  薛伯仁心頭駭然,舒雅與鄧長風都是靈者高階,給他的壓力實在太大,而且兩人一上來就用了殺招,他就算擋下,一定也會身受重傷,眼中狠辣之色一閃,手中雙刀向前一指,這由刀光凝聚的騰蛇瞬間與這大鼎對撞在一起。

  「轟……」

  一聲巨響,冷冽的氣浪以這大鼎與騰蛇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散開,將無數古樹連根拔起,氣息狂暴無比。

  無數個不停旋轉的氣旋捲動落葉,大地滿目瘡痍。

  而舒雅射出的箭羽也緊跟而至,歐陽明眼睛一亮,他早就在等這個機會,怎會輕易錯過。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1 20:31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0-22 21:36
第八百七十九章  困敵

  死亡森林之中,寒風冷冽刺骨。

  歐陽明把握機會的能力何等傑出,眼眸中精光一閃,右手抬起,中指向下一按,身體重心前移,袖子用力甩出。

  頓時,無數的幻陣陣盤就像帶著尾翼的流星一樣散了出去,像連綿的陰雨一樣,直接將舒雅以及漫天的箭羽籠罩在內,瞬間演化成為一個三四百丈的大陣。

  這種布陣的速度,恐怕就是邱成旺重生見到,都會震驚得無以復加,因為單論布陣速度,他也沒有歐陽明如此迅速。

  在地宮中悟陣之後,歐陽明對陣法的理解已經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根基穩固紮實,又不缺劍走偏鋒的勇氣。

  在整體陣法的領悟上,雖然無法與邱成旺這樣精研了幾百年的強者相比,但是在某些小技巧上,卻已經有了些許的超越。

  陣法布好之後,只見他步子向前一邁,氣質出塵地帶著一抹道韻,那衣衫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步子落下時,已經來到吳徐寧的身邊,從空間袋中取出一枚療傷丹藥,遞了過去。

  吳徐寧也不矯情,接過就一口吞下,臉上慌張的神色也淡了下去,將目光移向空中僵持不下的大鼎與騰蛇。

  瞳孔猛地一縮,他心裡清楚,若是身著獸袍的高階靈者一開始就用盡全力,他根本逃不了,心裡連呼慶幸。

  薛萱樂美眸一轉,走到吳徐寧身邊,一臉關切地道:「吳大哥,你沒事兒吧?」

  吳徐寧苦澀地搖了搖頭,回答道:「還撐得住!」

  隨即仰著頭問:「天睿兄弟,這個魔女是靈者高階,不知這陣法能困住她多長時間?」

  歐陽明臉上露出自信之色,又將變異的高階血晶拿在手裡把玩起來,輕笑道:「吳大哥放心,小弟對陣法之道還算有點心得,困住靈者高階不難。」

  在沒有明白「幻即為真」之前,歐陽明就能用幻陣困殺騰家兩位心意相通的高階靈者,更別說現在了。

  對此刻的他而言,利用陣法對付兩個高階散修,那簡直就是牛刀小試,大材小用了。

  吳徐寧神色一凜,雖然沒有反駁,但眼底卻露出一抹懷疑之色,不過一瞬之後,就淡了下去。

  雖然吳蕭荒也在他耳邊提過幾次,瑜天睿的陣法修為遠超同階,但他始終覺得,這個人實在是太年輕了,年輕得讓人無法產生安全感,這種年紀,就算天賦再高,對陣法的理解又能強到什麼地步?

  歐陽明心思通透,將這一抹疑惑收入眼底,幽幽一嘆,也不做解釋。

  反倒是薛萱樂鼓起腮幫,有點為歐陽明出氣的意思。

  眼珠一轉,露出一抹狡黠,感慨道:「瑜大哥,你也太謙虛了,騰家兩位心意相通的高階靈者都被你用陣法滅殺,至死都沒組織起有力的反撲,這可不算有點心得,這可是造詣頗深了,過分的謙虛可就是驕傲哦!」她吐了吐舌頭,顯得俏皮可愛。

  這悅耳的聲音就如灌耳的雷音一般在吳徐寧腦中響起,掀起轟鳴,腦中只剩下一句話:「困殺兩位心意相通的高階靈者。」

  這聲音越來越大,如同掀起的滔天巨浪。

  但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猛然吸氣,雙目瞪得滾圓,駭然道:「心意相通,這……難道是騰家雙雄,明澤、明墟兩兄弟?」

  這兩人以配合默契揚名,就算在匯尋城之中,都有所耳聞。

  薛萱樂眉毛彎起,如掛在天空的弦月,心裡滿意極了。

  眨了眨眼道:「是啊,就是騰家雙雄,怎麼了?」說著臉上還露出懵懂的表情,心裡卻是舒坦極了,暗道,讓你看不起瑜大哥,哼,打臉了吧?

  歐陽明也被薛萱樂誇得有點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說道:「吳兄,等我先將這麻煩解決了,再好好說道說道。」

  吳徐寧也是目光灼灼,盯著大陣,拱手一笑,道:「天睿兄弟請便。」

  歐陽明輕輕點頭,不再多言,身形一閃,已經落入大陣之中,右手凌空一點,頓時,陣法之內的所有空間節點全都亮了起來。

  他嘴中喃喃自語:「貪嗔癡、恨憎惡、愛別離,不知道你所求之物是什麼?是名利雙收,還是平淡安閒?心裡有怎樣的期盼與願望?藏在靈魂深處的夢魘又是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眸之中竟閃爍著一道讓人心寒的冷漠。

  這就是如今歐陽明所佈置幻陣的恐怖之處,直指人心最軟弱的地方,或愧疚,或悔恨。

  吳徐寧嘴裡吐出一道寒霧,走到血色烏鴉身邊,也不怕髒,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著頭問:「萱樂小妹,天睿兄弟真的利用幻陣滅殺騰家雙雄?」

  「嗯,我親眼所見。」薛萱樂一拍胸口,信誓旦旦地保證。

  吳徐寧吸了一口涼氣,將目光移到幻陣之上,沉默不語,不知想到了什麼。

  幻陣之中,歐陽明對著陣法樞紐輕輕一劃,輕呼道:「幻即為真……」

  一霎之下,幻陣空間快速變化,舒雅只覺得一股壓抑之感襲來,像是掉進了數萬丈的深海之中,壓得她喘不過氣。

  睜開眼時,已經端坐在小院的木凳上面,梳了兩根馬尾辮,一根垂在胸前,一根垂在背後,清純自然,未語先笑,尤其是臉頰之上甜甜的酒窩,更顯喜人,看起來,已經十五六歲,但身材卻尤為高䠷。

  歐陽明就如神靈一樣,靜靜觀望。

  「我怎麼回到這兒來了?」她臉上露出思索之色,可就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突然,小院籬笆一聲脆響,一個面容和藹的中年婦女走了進來,她身材略顯瘦弱,卻給人一種幹練之感,手裡提著一條一斤大小的鯉魚。

  舒雅嘴角微微一翹,臉上露出兩個可愛俏皮的酒窩。

  迎了上來,輕笑道:「娘,今天吃魚嗎?」

  婦女眼底閃過一抹憐惜之色,揉著舒雅的細密頭髮,笑著道:「是,老王婆送的。」

  舒雅把頭髮辮子甩到身後,將鯉魚接過,聲音提高了許多:「老王婆,她不是鑽錢眼裡,只管牽紅線、拉紅繩麼,怎麼這麼好心,給我們家送條鯉魚?」她用手掂了掂,心裡暗道,這起碼一斤多了。

  婦女臉上露出苦澀,輕聲細語道:「妮子,再過三天你可就滿十六了,今天老王婆跟我說,縣裡陳家小公子看上你了,想納一門小妾,你也清楚,他家裡可是有上百畝土地,老王婆還說,縣令老爺都與他家關係匪淺,只要嫁過去,保準能過好日子。」

  舒雅臉色一黯,瞥過臉:「娘,陳家小公子什麼品性,你又不是沒聽說,而且他已經納了三房小妾了,這魚是臭的,我吃不下……」她一賭氣,抬手就把鯉魚丟了三四丈。

  「唉,這妮子!」婦女罵咧了一句,彎腰又將魚撿了起來。

  舒雅也知道,年逢大旱,家裡已經揭不開鍋了,可叫她嫁一個不喜歡的人,她心裡還是有點疙瘩。

  少女都懷有夢想的,舒雅也一樣……

  她要求不高,甚至可以說很低,就想在河邊建一座房子,窗朝東邊,只要打開窗,溫暖的陽光就能灑進來,每日聽聽叮咚的河水聲,相夫教子,看春暖花開,可這終究是她的念想,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幻陣之中,霧氣瀰漫,如夢似幻,亦真亦假。

  歐陽明臉色略有複雜,看著一臉幸福與憧憬的舒雅。

  重重吸了一口氣,之前所出現的場景,都是舒雅內心深處最真摯的獨白。

  他感慨一聲,對幻即為真這種意境,又有了一種更加清晰的認知。心中暗道,既然已將你引入自己構造的幻境世界之中,第一次,也算成功了。

  他不再猶豫,一指點出,陣法空間之中所有的符文節點全都亮了起來,霧氣圍繞著一個黑點旋轉起來,越來越快,快速收攏,變成一個由霧氣組成的巨大氣旋。

  歐陽明悶吼道:「凝!」

  這聲音就如這世界的皇者一樣,言出法隨,只見一雙黑色大手緩緩從氣旋頂端伸出,向外用力一扯。這氣旋直接撕成兩半,引動風雷,所有的霧氣都被黑色大手吸收,由遠及近,對準舒雅所在的位置,一捏而去,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全都泯滅。

  這速度之快,已經到了靈者高階的程度。

  可就在這雙黑色大手即將捏住舒雅的剎那,她如秋水一般的眸子顫抖了一下。

  猛地用力一睜,就如從夢魘之中掙脫了一樣,渾身都被汗水濕透,快速向後倒退,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她心裡無比驚恐,暗道,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想起小時候了?手上動作倒也不慢,取出長弓,身子向下一折,手指撥動箭弦,無數淡青色流光就如暴雨打芭蕉一樣,對這黑色大手射了過去。

  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不過靈者初階的小子,竟有這麼強的陣法修為。

  箭羽如潮,磅礴而落。

  但這黑色大手僅蕩起了一圈細微的波紋,這青色箭羽就消失不見。

  舒雅臉色大變,兩唇微微分開,尖聲叫道:「這……這怎麼可能?」她將精神力附在箭羽之上,但觸碰到這大手的瞬間,箭羽之中的力量、精神力,甚至是神性物質,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吞噬,這直接讓她頭皮發麻。

  她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但這種情況,卻連聽都沒聽過,更別說見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0-22 21:4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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