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英雄酒
鷺島無霜，終年見綠四時有花。
池畔小亭，一眾老友倚欄而坐，聊聊當年侃侃武俠說說遊戲，倒也快哉樂哉。
腳步傳來，有個穿布衫戴布帽、臂搭白毛巾的“店小二”快步走來，朗聲招呼道：“四位客官，你們的酒來了！”
放在托盤，將四隻棕色陶瓶和配套黑瓷碗放在亭中石桌上面，小二哥也不多話禮貌告辭，“請慢用！”
“多謝，”謝過人家，馬競招呼眾人道：“來來，嘗嘗我們這個‘英雄不醉酒’。”
三位客人聞言都看向酒瓶，卻見這些瓶子大肚短頸宛如縮小版的花彫酒罈，正面紅紙簽上有“英雄不醉酒”毛筆行書，看起來墨跡淋漓頗具豪氣。
看到瓶口的紅布還有膠泥，劉海洋笑著豎起大拇指：“陶瓶加泥封，講究！”
“的確講究，”李嘉明點點頭，提起一隻瓶子，右手抬起便要學小說裡的大俠來個“拍開泥封、暢飲美酒”。
一掌下去，泥封頓時碎成整齊四瓣，露出纏著絲線的紅布，老李見狀同樣翹起大拇指，“易碎設計，講究！”
扯斷絲線拿掉封口布，一隻金屬瓶蓋出現在他面前，沒等李嘉明發話，劉書盟就學著他的腔調說道：“居然還用瓶蓋，不講究！”
此言一出，眾人皆笑。
收起笑容，馬競這才開口解釋起來：“我們也是沒辦法，之前有測試過單純使用泥封的方案，但是泥封做的疏鬆了，密封性不達標酒液容易洩露；泥封做的緻密了，消費者無法徒手弄碎。而且傳統泥封直接蓋在封口布或者厚紙上面，弄碎泥封難免掉渣，進而影響酒液品相。多番權衡，只能選擇墊片瓶蓋封口，另外提供紅布還有泥封作為裝飾附件的方案。”
李嘉明接腔發問：“瓶蓋太不復古了，為什麼不考慮軟木塞？”
馬競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放在酒瓶上方轉了轉，老李就羞愧地低下了頭。
“好了！”劉海洋把瓷碗撥到一邊，“這瓶子我看也不大，正好一人一瓶子，直接對瓶吹，看看這酒最不醉人？”
在座都是熟人，倒是沒人覺得此舉有失體統，紛紛伸手抓起面前的酒瓶，或拍或捏弄碎泥封，再取下紅布擰開瓶蓋。
午後氣溫上升，清風徐來荷葉田田，看一眼欄外風景，喝一口瓶中黃酒，倒是頗有幾分江湖豪情。
酒液穿喉而過，李嘉明臉上浮現疑惑之色，這酒喝起來寡淡無味，完全不能稱之為酒。
扭頭看向對面，老李揚了揚瓶子笑著開口：“嘿！怪不得敢叫‘英雄不醉’，這就喝著根本沒有酒味，人還怎麼醉？我說馬老闆，哥幾個大老遠的過來給你捧場，你就給我們喝這個？”
聽見他的吐槽之聲，邊上的劉海洋笑著接上話，“這東西應該和無醇啤酒、無醇葡萄酒差不多，發酵後經過脫醇工藝除去絕大部分乙醇也就是酒精。因為酒精含量極低，按照國際慣例可以稱為無醇酒。當然，你也可以說它們是酒味飲料。”
“啊哈！”李嘉明驚訝失笑，“先發酵出乙醇再專門脫掉，這不是多此一舉嘛？”
“話可不能這麼說，”馬競搖頭開口，“我們這款無醇黃酒的酒精含量只有0.4%，九杯才相當於一杯9度啤酒，通常不會出現醉酒狀況。這種產品有酒的外觀和口感，卻不太受禁酒法規限制，在國外很受青少年和女性的歡迎，屬於新興的小眾產品。”
李嘉明來了興趣，挑眉問道：“這麼說，喝這個就不怕交警檢查了？”
“你想多了，”劉海洋放下手中瓷瓶，丟出一句大實話：“呼吸檢測儀連荔枝和蛋黃派裡的微量酒精都能測出來，何況這個？”
“含量在哪裡擺著，少量飲用問題不大，”劉書盟卻有不同意見，“新聞那些吃了荔枝、喝了藿香正氣水的，最後不都沒啥事嘛？”
“這可不見得，”老劉扭頭看向另一個老劉，“只要機器亮燈，你就得下車配合檢查，輕則漱口等幾分鐘再測，重則拉到醫院抽血檢測，這可是哥們我的親身經歷。”
轉頭看向馬競，劉海洋忍不住提醒道：“前幾年就有廠家推出無醇啤酒，最後卻都不了了之了，就是因為殘餘酒精誤事，喜歡酒的嫌它味道淡、怕酒駕的嫌它還是酒。你們如果真想做無醇酒，就該像島國酒廠學習，研發真正不含酒精的酒品。”
酒是歷史最悠久的嗜好品，文人用它尋找靈感、武者用它增廣豪氣、成功痛飲慶賀、失敗借酒澆愁，醞釀出輝煌燦爛的酒文化。
不過酒也不全是好處，古代國家嫌棄釀酒浪費糧食時常禁酒，一些較先進的古代宗教也將禁止飲酒寫入教規。到了現代，機動交通工具的普及更是將酒的壞處猛然放大，醉酒導致反應遲鈍、意識模糊，很容易釀成交通事故。
有鑑於此，世界各國普遍加強了酒駕懲治力度，醉酒入刑已然成為標配，區別只是刑期長短。相應的，這些國家的好酒司機只得將注意力轉向無酒精飲料。像是隔壁島國，因為立法規定20週歲才能飲酒，司機身上有酒味就要處以3年以下徒刑及50萬日元罰金，同車乘客、賣酒者、勸酒者、車輛提供者也要擔負刑責與罰金，青少年和司機群體只能將目光轉向酒精含量0.00%的無酒精啤酒，比如三得利啤酒的“All Free”，以及朝日啤酒“Zero Dry”之類。
“這個的確是發展趨勢，”馬競點點頭，“不過我們暫時沒有這方面的計畫。”
“至於這個，”馬競揚起手中黃陶酒瓶，“其實是專為遊戲準備的周邊，找第三方酒廠定製的。”
“原來如此，”李嘉明輕輕頷首，“你們為了推廣這個遊戲，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沒辦法，”馬競晃了晃左手掌，“武俠題材在歐美不吃香，只能想盡辦法內部挖潛。”
劉海洋笑著插話：“為此不惜跳票半年，等到寒假髮布，就為了洗劫玩家的過年紅包？”
“和這個沒關係，”馬競敲敲腦門，“當時AI還有頭環都有了突破進展，團隊決定延期發售，爭取一鳴驚人。”
“的確被驚到了，”回想之前試戴“心環2”的效果，李嘉明也是忍不住有些激動，“居然真的可以內視經脈，還能聞到氣味、感覺到殺氣，簡直太棒了！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感覺都夠得上諾貝爾獎了！”
“這個說來還有些複雜，除了BMI腦機接口，還綜合應用了聲音暗示、催眠一類的技術。因為需要主觀配合，效果因人而異，現在還談不上成功，至於得獎就更加沒影了。”
基於五感聯覺技術，蜜蜂在一年內相繼推出數款產品，但都存在著有效率不高的問題。所以這些產品現在都從線上轉向線下，顧客需要先試用確認有效才會被允許購買。哪怕是老闆的熟人，李嘉明他們同樣被叫去測試了一番。
搖了搖頭，馬競手指斜對面的劉海洋，“像是這位胖老闆，就對這款產品無感，戴上絲毫沒有感覺。”
被他點名，劉海洋也是幽幽嘆了口氣，“唉，當初看到‘心環2’資料，我還想著跟蜜蜂合作一把，卻沒想到這貨還只是個半吊子，真是空歡喜一場。”
想到劉某人現在從事的行當，李嘉明劉書盟忍不住笑了，齊聲問道：“怎麼合作？”
“還能怎麼合作？”老劉白他們一眼，“當然是借助腦機技術增強用戶體驗了！”
李嘉明笑著舉瓶，“嘿！你可悠著點兒了，去年才被約談過，今年又想要喝茶不成？”
“喝茶怎麼了？”劉海洋和他虛碰一下，喝了口酒接著道：“我們搞網絡的向來是先做再說，約談差不多和家常便飯一樣。”
“咳咳！”馬競輕咳一聲，“那是你們，不要把我們蜜蜂也代表了。”
“哎對，”劉海洋歪歪頭，“到底是全國委員，這個覺悟就是不一般。”
說罷舉起酒瓶，扭頭看向另外兩人，“正好，咱們借花獻佛，用這個祝賀咱們馬老闆成功連任！”
另外兩個傢伙也是促狹，同樣舉起了手中酒瓶。馬競無奈，也值得舉瓶應和，一起喝兩口不含酒精的英雄酒。
放下酒瓶，他很快換了新的話題，“對了，過兩天去美國看火箭，你們有誰要去不？”
“哪個火箭？”李嘉明好奇反問，“以前沒見你喜歡NBA啊，怎麼想起來看籃球了？”
“是上天的火箭，”劉書盟笑著搖搖頭，“你沒聽說麼？蜜蜂空開找SpaceX買了張獵鷹重型火箭的船票？”
“這個我當然知道，”李嘉明轉向馬競，“這麼說，馬斯克終於捨得把他的火箭射上天了？”
經過數次延期跳票後，這枚全新的大推力火箭終於到了揭開蓋頭展示實力的時候。
在美國土星5號退役、前蘇聯能源號早成絕響之後，太空探索公司（SpaceX）的獵鷹重型（Falcon Heavy）憑藉63.8噸的近地軌道運載能力一躍成為現役火箭裡的最強者。
這枚火箭的第一級就是三枚獵鷹9號火箭，每枚箭體搭載9台梅林（Merlin）1D火箭發動機，所以僅一級就有27台發動機並聯。復用現成的發動機和箭體，固然可以節省研發製造成本，卻也對系統可靠性造成威脅。
搭載30枚發動機的蘇聯N1火箭失敗後，航天界迅速意識到多發動機並聯的風險，逐漸形成單級不超過10台的安全慣例。因此之故，航天界一直對這枚突破行業禁忌的新火箭抱有懷疑態度。而SpaceX方面也是小心翼翼，原定的首次發射時間一推再推，直接從2013年推到了現在。
雖然是試驗性發射，這枚火箭還是得到了兩份貨物合同，其一是將公司CEO埃隆馬斯克私人提供的特斯拉Roadster電動跑車送進火星軌道；其二則是將蜜蜂空開公司的眾籌探測器“郵局1號”送進小行星帶。
探測器已經被送去北美接受檢測，即將上箭待發。作為客戶福利，蜜蜂空開舉辦抽獎活動，邀請30名眾籌用戶前往位於佛羅里達卡納維拉爾角的肯尼迪航天中心，共同見證這個歷史時刻。
值得一提的是，作為現役推力最強火箭，獵鷹重型得意使用土星5號曾經用過的LC-39A發射平台，40多年前，阿波羅登月飛船便是從哪裡出發飛向月球的。作為一名技術黨，馬競對於見證人類科技遺產充滿了興趣，早早給自己搶好了站票。
聽他提起這事，眾人臉上都流露出感興趣之色，男人本來就容易對又長又大的東西產生好感，何況那傢伙伸手還有很多層世界第一的光環。
李嘉明和劉書盟果斷應下，劉海洋遲疑一會開口問道：“還有前排站票沒有？”
“肯尼迪航天中心裡的票沒有了，對岸公園的沙灘票還有不少，去不？我們提供食宿還有望遠鏡。”
聽到這個條件，老劉卻是直搖頭，“那還是算了。肯尼迪中心對面的公園我有去過，又熱又曬離得還遠，還不如待在家裡看現場直播。”
“隨便你，”馬競聳聳肩，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轉頭看向另外兩人，“你們還去不去？”
“當然去啊，”劉書盟果斷應下。
李嘉明更是追問道：“能帶家屬不？簽證應該還在有效期。”
“沒問題，”馬競果斷點頭，提醒道：“盡快把名單給我，好讓人安排食宿還有房車。”
“坐青鳥麼？”
“不是，這次人數有些多，只能坐民航過去。”
他的青鳥號雖然有跨太平洋飛行能力，但座位數隻有19個，除了去年西部航展那次為了跳傘吃雞而大幅“超載”以往，平常的座位數都在10個左右，運載出差團隊沒問題，用來運送遊客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敲定這件事情，李嘉明又忍不住把話題拉回到火箭上面，“你們自己的火箭怎麼樣了？”
“過幾天就安排試射，”馬競兩手一攤，“和獵鷹沒法比，我們這個嚴格來說應該算是垂直髮射的飛機，除了可以回收這一點，其他都不一樣，完全不是同一個維度的東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