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同人] 龍珠之武天宗師 作者：翼赤火（已完成）

第230章修行（上）

　　海島。

　　清晨，旭日初升。

　　金色的暖暖霞光，從海平線的那頭灑落過來，鋪散在海灘的細軟沙灘上。海潮漲漲退退，沙灘上沒有任何腳印，顯然人跡罕至。

　　這座島周圍是無人的海域，佈置有武天設下的魔法結界，以防外人接近；島上四周，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內有叢林野獸聚集；島的中央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峰，四周有零零散散的湖泊水潭，小溪川流；在山峰處，有一座彷彿水晶宮一樣的數層琉璃屋。

　　時間合適之後，房子的智能管家Jarvis自行將房間的透明牆壁調整為可讓更多的光線通過的模式，於是金色溫暖的晨光灑照進來，將房間內的孫悟飯給喚醒。

　　睜開眼，看著如夢似幻的琉璃天花板，孫悟飯仍然覺得事情有些不真實。

　　可躺在這樣舒適的柔軟大床上，又絕不像是虛假的。

　　「你醒了，悟飯。」

　　突然出現的一個聲音嚇了孫悟飯一跳，他蹦得臥坐起來，看到自己正對面的水晶牆壁上出現了一個方形的畫面，似乎是將電視畫面嵌入了牆裡了一樣。

　　畫面裡，師娘海瑟薇慈祥溫柔地看著她。

　　「嗯……嗯，是的，師娘。」孫悟飯有些赧然，他還沒穿衣服呢。

　　畫面裡的海瑟薇柔和地一笑：「收拾收拾，下來吧……你師父估計已經在等著你了。」說完牆壁上的畫面BIU地一下消失了。

　　師父！

　　武天老師！

　　孫悟飯猛地精神一振，立刻掀開被子跳到了地面上。地板同樣是和牆壁一樣的材料，琉璃一樣的水晶壁。不過在Jarvis的調控下，此時是不透明的。

　　在孫悟飯赤腳下地的前一個微秒之內，地板就立刻將溫度調整到了令光腳感到最舒適的溫度和狀態。什麼是最舒適的狀態呢，直接體現在孫悟飯下地之後壓根就沒有察覺到地板上的這種變化。

　　「刷牙……洗臉……去哪邊……？」孫悟飯穿好床邊師娘準備的新衣服，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他記起昨晚師娘說過，有不明白的就直接開口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孫悟飯此時還是問出聲來了。

　　「在這邊。」

　　溫和有磁性的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了，孫悟飯嚇了一跳，看到自己的腳下出現一道淺紅色的引導路線，「是誰？」他聽出這不是自己師父的聲音。

　　「我是房子的管家，Jarvis，你好，孫悟飯。」因為孫悟飯此時的目光看著地板，所以地板上出現了Jarvis的模擬上半身圖像。

　　他的外貌，自然就是和武天在Jarvis的源代碼空間裡見到的形像是一樣的。

　　孫悟飯吃驚地說不出話來，總感覺武天老師生活的環境和他想像的有些不太一樣……在Jarvis的指引下洗漱完畢，孫悟飯精精神神地出了房間，下樓。

　　「師父在哪兒？」一回生兩回熟，孫悟飯邊走下樓梯，一邊小聲問Jarvis了。

　　「武天先生在大門外面的半空70米處靜坐。」Jarvis出現在孫悟飯身旁的樓梯扶手上。

　　「靜坐？師父是在練功嗎？」孫悟飯下了樓梯，好奇的問。

　　他記得上樓去自己房間的路，自然也認得怎麼從這個眼花繚亂的屋子裡出去的路。

　　Jarvis出現在孫悟飯經過的一道牆壁上，點頭說道：「他每天都是如此，這麼強大的人，仍然堅持這樣勤奮地努力，真是值得敬佩。」

　　「是啊，真的很厲害。」

　　「沒錯，就是很厲害。」

　　這倆居然一唱一和起來了，而且都挺認真的樣子。

　　一路沒有碰見師娘，也沒有任何傭人之類的人，孫悟飯徑直出了大門。迎面他就看到島上美麗的晨景，鹹鹹的海風也好像突然就出現了的似的裹在微風裡吹拂了過來。

　　那不遠處的森林鬱鬱蔥蔥充滿生機，更遠處有細細的一圈沙灘，再遠就是淺藍、蔚藍、深藍層次分明的廣闊海面，在最遠處的海平線的那端，朝陽冒出一半，將海水映成彷彿在燃燒著的樣子。

　　忽然，面前那山腳下的森林，忽然蕩漾起一陣一陣的的林濤律動，孫悟飯仰頭一看，竟是灰白髮披肩的武天在長長的吐息。人類的吐氣竟然能讓那麼遠處的樹林隨之搖晃，這是怎樣的不可思議？

　　孫悟飯幾乎是傻傻地看著武天飄落下地，雙眼視線愣愣地跟著他從上往下，忘了如何言語。

　　「昂！」

　　跟著武天落下來的，是一隻紅色的鳥兒，孫悟飯認出來，這是師父身邊一直跟著的紅鳥，似乎是叫做不死鳥。不死鳥？真是奇怪的名字，難道真能夠不死嗎？

　　「別愣著，來，早上起來熱熱身體，去走一圈回來吃飯。」武天拍拍孫悟飯的腦袋。孫悟飯感到一陣溫暖，自從爸媽去世之後，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待他了。這幾乎讓他忍不住落出淚來。

　　「嗯！」孫悟飯點點頭，就要開始繞著房子跑一跑。

　　其實他也很願意跑一跑的，因為……他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靠雙腿奔跑過了。這麼想著，從昨天開始就藏著的一點期待和興奮，就再也壓抑不住了。

　　「回來！」師父從後面叫住他，孫悟飯停下來回頭，武天指了指遠處的森林，道：「去那邊，繞著森林跑一圈。」

　　啊？

　　孫悟飯眨眨眼睛，他順著師父的手指扭過頭，迎著鹹鹹的海風，看了看那圍繞著整座島的一圈「綠化帶」森林，這得有多少公里？少說也有好幾十公里往上了吧？！

　　似乎還能隱約聽到其中的幾聲猛獸的吼叫……

　　九歲的小男孩突然覺得自己的眼睛裡也鹹鹹的了……這些是真的要忍不住落出淚來。

　　「今天是第一次，就不用你自己下山跑到森林裡去了。」武天大度地一抬手，對不死鳥示意了一下，紅鳥立刻會意地一展翅，整個軀體陡然變大恢復原形，轟地一下停到孫悟飯身前。

　　孫悟飯小心地爬上了不死鳥的後背。

　　「去吧……」師父的聲音從第一個字到第二個字越來越長，伴著呼嘯的風聲開始模糊，孫悟飯睜大著眼睛，雙手下意思地死死抓住不死鳥的後背，自己在天空中飛！

　　遼闊的海島就在下面，自己好像乘著風在飛翔……孫悟飯低著身體伏在不死鳥背上，回頭一看，師父散步一樣地在後面空中走著，不緊不慢地跟了過來。

第231章修行（下）

　　【PS：有人說孫悟飯之前吃了仙豆應該已經不用吃飯了……嗯，這確實是忘了這茬兒了。就當這小孩兒好久沒吃好的了，嘴裡虧得慌吧！仙豆也不解饞，是吧？】

　　一到森林上方，不死鳥就帶著他衝了下去，孫悟飯識趣地從它背上跳下去，砰，雙腳踏上實地，忍不住有股虛脫感……他還是第一次飛在空中呢。

　　回頭望了一眼天空，師父在樹林上方飄浮著。

　　不能讓師父失望！

　　孫悟飯吸了一口氣，堅定了神色，朝著前方的密林跑了起來。不死鳥展翅一振，飛到了孫悟飯的前方，似乎是在給他帶路。孫悟飯心中溫暖，腳步不停。

　　樹林裡根本沒有道路，越野跑步起來比起正常長跑更加艱難。孫悟飯雖然被武道館收留的時候鍛鍊過一段日子，但畢竟也只是個半大孩子，再能跑也就那樣。

　　「目視前方，不要那麼繃，放鬆一點，雙腳落地要輕、鬆、快……抬頭，不要低下去，看著前方……開始難受了，忍著……」

　　武天的聲音始終存在在孫悟飯的後上方，每當孫悟飯感到十分疲累的時候，他就會提點兩句。

　　不死鳥也在前方拍打著翅膀回頭看他，孫悟飯咬咬牙也就只能繼續。

　　怎麼能第一天就堅持不下來？

　　當然堅持不下來。

　　幾十公里的長跑，對於這樣一個半大孩子來說，還是太艱難了。武天也沒想過讓他一次就勻速跑完，所以他之前說的是「去走一圈回來吃飯」，而不是「去跑一圈回來吃早飯」。

　　每當孫悟飯實在堅持不下去的時候，武天就會從半空，向下打出一道柔和的氣功，為這個小徒弟疏通氣血，驅走疲勞。孫悟飯也會忽然覺得精神一振，氣力又湧出了一點。

　　而這時，不死鳥始終都在前方，為他指明道路，同時也讓四周的野獸猛蟲之類的東西，不敢靠近過來。現在的孫悟飯，光跑步就費勁了，還沒有徒手對付這些大蟲子的能力。

　　「師父……」

　　孫悟飯回頭往天上看了一眼，看到師父負手在繁密的枝葉後面，在半空漫步，心中就覺得溫暖。有人陪著，保護著，真是好高興啊。

　　「繼續。」

　　武天閉著眼走在空中，每走一步，腳下的樹林就彷彿呼吸一樣，分離出點點的肉眼不可看見的元氣，匯聚到他的身體之中。他調動的這點元氣，是屬於可以讓樹林、大地自行恢復的份量。他自然不可能在自己家門口做那種竭澤而漁的事情，普通人還知道可持續發展呢。

　　孫悟飯微笑著，雖然疲憊，衣服也破了一點，但還是邁著沉重的雙腿繼續前行。

　　也不知跑跑停停，快快慢慢地行進了多久，大概是在太陽爬了小半個天空，樹林裡的林蔭也越來越多、越來越涼的時候，孫悟飯正疲累地小步跑著，忽然聽到一聲巨大的響聲。

　　「轟……吼！……嗚……」

　　孫悟飯不禁慢下了腳步，他發現不死鳥已經在拍著翅膀看著樹林的某個方向，大概正是那聲響聲傳來的方向。他又回頭看看樹林上方的師父，發現師父也看了過去。

　　是什麼？

　　孫悟飯畢竟初來乍到，覺得有些茫然，不知道這個動靜是島上的常態還是什麼突發的狀況……

　　武天從空中飄落下來，同時對不死鳥說了一句：「過去幫他處理一下。」

　　不死鳥拍拍翅膀，立刻唰地一下飛了過去，衝進了密林的那個方向，而那邊，還隱約有震動的聲音傳來。小紅鳥似乎有些高興？孫悟飯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武天隨手一揮，魔法同時催動，地面上出現了兩個石墩，「來，過來坐下。」接著，他對著樹林的某個方向，探手隔空一抓，附近遠處隨著他的動作響起一聲動物的叫聲。

　　唰，一隻小型野獸被武天隔空攝來，眼見已經不活了。

　　在飛過來的途中，武天魔法催動，這野獸飛著飛著皮毛就不見了，然後身體忽然一癟，再接著，騰地一下一團濃烈的橘黃色火焰將其包裹，等飛到孫悟飯和武天面前的時候，已經是完全烤熟了的食物了。

　　聞著肉香，孫悟飯愣愣地坐了下來。

　　「別愣著，吃點東西吧。一個月之後，你的早飯自己動手找……這個月裡，可以讓不死鳥幫你一點。」武天示意他別傻愣著，自己先死了一塊肉來吃了，低聲自語道，「味道總是不如海瑟薇做的……」

　　咕嚕咕嚕……孫悟飯肚子叫了，趕緊撕肉，不管怎麼樣，先填飽肚子再說。

　　而另一端。

　　一身研究服加防護服的費貝利顯得很狼狽，看著遠處空地上幾隻扭曲成幾團的大體積怪獸，皺著的眉頭就沒放下來過，半機械化改造的他聲音有些金屬的特質：「武天這傢伙的細胞怎麼搞的，怎麼比弗利薩那傢伙的還要難纏？這種怪物究竟是什麼？……這傢伙真的還算是人類嗎？」

　　這時不死鳥從林間飛了過來，費貝利沒好氣地道：「趕緊的吧我的大爺！趕緊給我收拾了這堆垃圾。」

　　不死鳥長鳴一聲，轟，周身噴出白色的氣焰，眼中燃燒著戰意，朝著那空地上的幾隻無意識的巨大怪獸衝了過去。

　　…………

　　就這樣，孫悟飯每天早晨早起去森林裡跑步的生活開始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幾乎不能以正常速度跑完十分之一的路程，後面的十分之九，就需要武天不時地給他恢復，就這樣他還得跑跑停停，中間再讓不死鳥給他捉隻野獸或找點野果充飢，補充體力。

　　有好幾天的午飯他都錯過了，按武天的本意是不想給他留飯的，可海瑟薇總會給孫悟飯熱點飯菜，讓他吃上一些。不然，下午的修行可不好過。

　　「動一下，就是一棍子。」

　　孫悟飯坐在一塊平地上，盤腿而坐。而武天則是坐在他身後，手上握著一根彷彿氣流凝聚的「棍子」，每當孫悟飯坐不住動了一下的時候，武天就會毫不留情地照著孫悟飯的身體抽上一棍子。

　　這種棍子抽上去，當然不是武天又虐待人的愛好。這一棍子不知多少人求還求不來呢，一棍子抽下去，疼倒是其次，主要的作用，還是幫孫悟飯他活絡體內潛藏的氣用的。

　　坐在平地上不動……雖然只是這樣而已，但其實很不簡單。

　　孫悟飯發現，最開始的時候，自己還能保持不動，靜靜地盤坐在地上；可過了一會兒（因為按照武天的要求閉上雙眼、放空腦袋、什麼都不要想，孫悟飯也不知道這個「一會兒」是多長），也不知為什麼，身體就總想動上那麼一下。

　　換成武天前前世接觸的詞，這大概就是一種降服心猿意馬的修行吧。

　　人的念頭很雜，除了天生赤子之心的那種人之外，不經過嚴格的修行的話，很難真的沉得下心來，也就無法枯坐在一處動也不動。

　　原著裡的孫悟空，很顯然就是這種赤子之心的人。

　　可孫悟飯顯然不是，武天也看出來他不是，所以用這種類似火影忍者裡漩渦鳴人仙人模式修行的方式，讓他靜下心來……這也算是一種精神上的錘煉吧。世間法總是殊途同歸。

　　後來，孫悟飯盤坐在地上能夠基本保持身體不亂動之後，武天給他腦袋上加了一個加滿了清水的碗。這時孫悟飯才發現，自己以為自己已經能夠不動了，卻還是會讓頭頂碗裡的水給灑出來。

　　然後就是讓孫悟飯盤坐的地點，從平地，轉移到高處；又有將水碗換成羽毛的，數根羽毛落在孫悟飯的身體表面，讓他在行走的過程中，羽毛不能飄離身體；在孫悟飯成功引導出體內氣功之後，武天又讓他懸浮在空中，往上不能一動一分，往下不能超出半毫……

　　在這樣的修行日子了，孫悟飯的早飯也漸漸地可以自己動手去獲得了。

　　海島四周的森林裡，野獸們從此除了那隻可怕的紅鳥之外，又多了一個天敵……

　　…………

　　這一天，孫悟飯早晨四點半準時醒來，五分鐘之內洗漱完畢，神清氣爽地跑出水晶宮，暢快地在半山崖往下一跳，呼，他身如猿猴般靈巧，從近百米高的山上跳下，竟然不靠舞空術也穩穩地落地。

　　悠然如散步般地從山腳跑進樹林，又花了大半個小時繞著海島跑了一圈，孫悟飯在樹林裡吃了早餐打了牙祭，跑了一圈消消食之後，離開了樹林。

　　平心而論，孫悟飯真的覺得，以前認為最難熬的早晨修行，已經成了現在最輕鬆的一段時間……只是跑跑步，順帶著吃個早飯而已，比起師父下午的那種種嚴苛的修行而言，實在是不要太輕鬆。

　　如今他早晨修行完成地越來越快，早就已經不再是結束之後直接回去吃午飯的階段了。孫悟飯像往常一樣自己去山腳下水潭邊練了一會兒功之後，見時候差不多了，便打算回師父家。

　　「昂！——」

　　頭頂傳來熟悉的不死鳥的聲音，孫悟飯仰頭一笑，大聲道：「小火，來比比誰更快啊！」

　　不死鳥不屑地拍了拍翅膀，似乎壓根沒興趣和他比。孫悟飯在地面嘿嘿一笑，對著森林某處大喊一聲：「聽！費貝利又要找你處理麻煩了！」不死鳥果然看過去，還疑惑地朝孫悟飯指的方向飛了一段距離。

　　忽然身後傳來飛行的穿行聲，不死鳥茫然回頭，看見孫悟飯飛向半山腰的水晶屋子，還對著自己做鬼臉。

　　「昂！」不死鳥怪叫一聲，拍動翅膀追了過去。

第232章連接

　　回了家，孫悟飯卻發現師父好像不在。

　　「Jarvis，現在幾點了？」孫悟飯一邊走，一邊隨口問道。

　　「中都時間十點四十六分。」Jarvis的聲音在孫悟飯的腳下地板上響起，孫悟飯見怪不怪了，暗道：「師娘開飯都在十一點半，今天回來有些早了……也不知道師父會不會怪罪。」

　　可這時，Jarvis又對孫悟飯說：「孫悟飯，武天先生讓我通知你過去，現在他正在三樓的四號房間等你。」

　　「等我？」

　　孫悟飯一怔，這時不死鳥怪叫著從後面飛來，孫悟飯讓它安靜，贏了不死鳥一回平時他還會跟它得瑟得瑟（他當然知道不死鳥放水了），但現在既然師父在找自己，當然沒工夫跟它胡鬧。

　　打發不死鳥自己去玩，孫悟飯根據Jarvis所說的，來到了三樓的某個房間，如整棟房子一樣，房間門也是如同水晶壁一樣的材料，只是在Jarvis的調控下，是不能從外面看到房間裡面的情景的。

　　孫悟飯推門，果然推開了。

　　一進去，孫悟飯就彷彿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這是一個奇異的空間，頭頂天花板和腳底地板上流動著複雜難懂的數據流，孫悟飯小心地向前走著，因為他看到在房間中央，自己師父正和Jarvis站在一起，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師……師父？」孫悟飯走近了之後剛打招呼，卻發現自己面前的師父有些不對勁，連同他身旁的Jarvis也有些不對勁……太大了點吧？

　　他師父武天差不多是一米八的身材，可眼前這個，得有兩米三四往上了吧？

　　孫悟飯伸手往前一抓，他的手穿過了武天和Jarvis的身體。而被他穿過的Jarvis，卻將目光朝他這裡看了過來。孫悟飯並不覺得詭異，實在是在師父家裡住了這些日子之後，已經沒有什麼事能讓他覺得詭異了。

　　「這邊。」武天的聲音在房間角落響起，孫悟飯立刻去看，只見師父坐在那邊，平靜地看著自己。而在武天身旁，斜著豎放著一個長方體的東西……看那玻璃罩，似乎是能讓一個人躺進去的容器？

　　可能是費貝利或者師娘或者Jarvis研究出來的東西吧……

　　孫悟飯這麼想著，走了過去，向武天請安：「師父……」

　　武天擺擺手打斷他，然後一拍他自己身旁的艙室，大概是按了某個開關，玻璃罩緩緩打開，他對孫悟飯說：「躺進去吧。」

　　孫悟飯奇怪著，不過也沒異議，師父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吧。

　　他躺進了艙室之後，玻璃罩緩緩合上……

　　嗶哩嗶哩，孫悟飯隱約聽見一陣機械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著，可漸漸就不太清楚了，因為他陷入了類似沉睡的狀態。

　　「神經連接……狀態良好……50%……60%……80%……98%！已達聯結深度數值設定上限！……開始轉入主腦虛擬網路……」

　　…………

　　三樓四號房的這整個房間，此時都處於一個實時裸眼3D投影的狀態中。

　　投影的內容，就是Jarvis構建的虛擬地球網路空間，不過現在還遠未徹底成形。這個網路空間就是當初武天與Jarvis所見面的地方了。

　　研發出Jarvis的技術裡，摻雜了某些仿生物學的技術，具體的武天也不太懂，但之所以誕生出Jarvis，是因為費貝利和海瑟薇將他的精神系魔法研究了不知道幾千幾萬遍之後的結果。

　　武天隨意地坐在房間一角，在他身旁就是孫悟飯躺下去的神經鏈接艙。

　　這是費貝利和海瑟薇最新的成果，能夠將普通人的精神連接入Jarvis主腦的一種專用設備……在孫悟飯躺下去的同時，虛擬艙的保護罩跟著合上。

　　房間的中央，是孫悟飯剛進來時看到的兩道投影。

　　武天和Jarvis化身的儒雅中年男子。

　　而這時，一團墨綠色的數據洪流，在Jarvis的身邊，漸漸凝聚成一個矮了半截的人形……孫悟飯無比吃驚地打量著自己的雙手，看看自己身邊的中年男人和中年男人旁邊的自己師父，又不停地轉動腦袋，觀察著這個奇特的世界。

　　他認了出來，這不就是他剛進房間的時候看到的景像嗎？

　　可孫悟飯四處觀察，卻沒有發現房間的門、角落裡的師父還有師父旁邊的那個艙室。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哪兒？孫悟飯一時間迷糊了。

　　武天看出他的疑惑，說道：「你現在通過你躺下去的那個東西，連接到了Jarvis構築的精神世界裡。」

　　孫悟飯半懂不懂地點頭。

　　不懂也沒什麼，事實上這其中的技術原理，武天也不可能懂。他只是提供大概思路，和最終要求，具體的技術處理，都是海瑟薇和費貝利在做。

　　「Jarvis，切換到虛擬地球，江南主城。」武天說了一聲。

　　Jarvis得到指令，聲音磁性地說：「好的，先生。」

　　江南……主城？

　　孫悟飯迷糊之際，他四周的環境立刻就變化了，他與還有Jarvis竟然來到了一處……這是什麼地方？有花，有樹，有假山，有水潭，有精致的樓閣，有曲折的迴廊，各種佈置排布掩映之間，都彷彿有種玄奧，產生與自然協調的美感。

　　他們三人，此時正在一個小亭之中。

　　武天與Jarvis在亭子中的石桌旁相對坐下，而孫悟飯則試著使用舞空術想飛起來，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辦不到……體內的氣，彷彿憑空消失了一樣。

　　「Jarvis，給他權限。」武天瞥了孫悟飯一眼，就知道什麼情況了。

　　進入這個世界的，都只是一絲精神意念，或者說數據而已。

　　這種情況下，又哪來的氣？

　　當然也就用不了舞空術了。

　　「好的，武天先生。」Jarvis的雙眼裡綠色的數據流動，隨之而來的，是孫悟飯感覺到的身體的變化……具體而言，就是好像「突然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武天對他解釋：「Jarvis給你模擬了你自身的身體狀況，包括氣，你現在可以在這裡做任何你在現實裡能夠做到的事情。」

第233章武仙十圖（第3更）

　　孫悟飯眨了眨眼睛，道：「哦，師父……那我出去看看。」見武天點頭同意，孫悟飯立刻提氣飛了起來，衝出了園林假山裡的小亭，飛上了半空，頓時，他就看到了整個城市的景象。

　　一個古色古香，充滿藝術感的城市。

　　有Jarvis超高速的模擬運算，輕易地就將武天前前世地球上的那種蘇州園林等古典風格的建築，和現代摩登都市的風格融合了起來。

　　這個被武天稱為「江南主城」的地方，不管走到哪裡，不管置身何處，無論是大街小巷，還是數十層的高樓，從江南園林，到現代商場、娛樂城，還有其他不知什麼作用的迷之建築……也盡皆雕樑畫棟。俯仰之間，全是風景。

　　「好漂亮的地方。」

　　孫悟飯低空飛在街道上，連聲感嘆著。左回頭，看到蘇州園林，又回眸，看到周莊小鎮，穿過街道，從半空掠過，看到一泓湖泊，名曰瘦西湖……

　　又向主城的其餘各處去看，只見那遠處恍如真實的地方，有高樓，有城牆，有鏡湖……除了沒有人之外，和現實就沒什麼兩樣了。孫悟飯甚至覺得這裡比起外面的世界還有好，至少在外面根本找不出第二個景色比得上這裡的。

　　孫悟飯懸停在空中，仰頭一看，能依稀看見那天的盡頭之處，有和之前見到的一樣的綠色數據流，彷彿是隱約雷鳴。也只有看到這個的時候，孫悟飯才會意識到這裡並不是真實的世界。

　　…………

　　海瑟薇推開三樓四號房間的門，被屋內突然呈現的寬廣城市面貌驚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眼前的情況——江南主城的城市設計，她還和Jarvis討論過一點呢。

　　就在這時，屋子內的虛擬投影，聚焦「鏡頭」轉移到了一處園林小亭之中，亭子的石桌石凳上坐著武天和一個儒雅中年男子。

　　而遠方天空，一個小小的人影，彷彿是從「房間牆壁之內」的城市風景裡飛了過來，人影越來越大，原來是孫悟飯那孩子，海瑟薇看了一眼房間角落裡的神經連接艙。

　　「你要用這個給悟飯這孩子修行嗎？」海瑟薇笑著緩步走過去，她彷彿是行走在江南主城園林的虛空之中，穿過了一片假山之後，她走到房間角落裡的武天面前。

　　武天當然是可以做到，一邊分出意念連接進Jarvis的空間，一邊與現實中的旁人交談的。

　　「嗯……之所以要讓你們解構我的精神系魔法來製作Jarvis，以及後來在這基礎之上的虛擬網路系統，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武天點點頭，坐在牆角對海瑟薇伸過去手，將她攬過來。

　　海瑟薇順著他的手坐到他身側，以Jarvis的運算資源，此時運行著的虛擬網路根本不算什麼，在海瑟薇坐下來的時候，晶壁地板就已經調節到最舒適的狀態。

　　於是，海瑟薇就這樣和武天坐在一起，看著房間中央，小亭子裡的武天、Jarvis還有孫悟飯三人。

　　他們似乎是在交談著什麼。孫悟飯此刻所置身的精神空間的情形，只是用技術投影在這個房間而已，他無法在那個維度的空間裡看到房間裡的情況，他與武天的聲音自然也傳達不出來。

　　「Jarvis，聲音外放出來。」武天擁著海瑟薇依然如年輕時柔軟的身體，隨口說道。他本身的一點精神意念就存在於那片精神空間裡，自然不需要特意放出聲音，但海瑟薇就不同了。

　　海瑟薇一笑，然後就聽到從房間各個角落均勻送出的聲音。

　　「……師父，你說咱們武仙流的最高絕學，不是武仙氣功？」

　　這是孫悟飯的聲音，而投影畫面裡，他正在亭子裡吃驚地看著亭子裡的武天。

　　「當然不是。」這是畫面裡武天的聲音，「武仙氣功算不上多麼高明的功夫，不過潛力和實用性強了一些……比起你師祖武泰斗的另一個名為氣功炮的絕學，都尚有不如。」

　　「哇……」

　　「接下來要傳授你的這一招，在你之前，只有一個人學會過。」亭子裡的武天站了起來，他對亭子裡的中年男子Jarvis點點頭，「今天讓你過來，就是為了教你這一招的。」

　　海瑟薇瞭然，她記得丈夫說過，他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收過一個徒弟。

　　只見投影畫面裡，武天在亭子裡伸出雙臂，往兩側一拉，頓時，十道數據流疾射而出，迅速在小亭的四周凝聚成十張彷彿石碑一樣的事物，它們靜靜地懸停在半空，間距相等地繞了亭子一圈。

　　而在這每一塊石碑上面，都刻畫著一條條紛亂的線條，線條似乎毫無章法可言，也不知是以什麼手法刻畫上去的，竟然叫人一眼看過去，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孫悟飯痴痴地看著一塊圖案最為簡單的石碑，那畫面裡的紛亂線條，彷彿化為了一道道劍光，糾結成一個赤手空拳地在天地之間演武的人形，他的每一拳每一掌，都似乎蘊含了某種道理……

　　「這一招，我把它叫做武仙拳。」

　　…………

　　山中無日月，修行歲月短。

　　秋來，冬至，雪落，花開……

　　很快地，一年的光景就這麼過去了。

　　…………

　　武仙島，中央山峰。

　　說起來，這座島上原本位於中央的小山並沒有現在這樣大，也沒有這般高，之所以能如現今這樣險峻，是武天這幾十年來，時常在這裡練習魔法的緣故。也是因此，在Jarvis誕生，島上住宅重建的時候，武天將房子從山腳下搬到了半山腰。

　　孫悟飯習慣用「武仙島」來稱呼這座島，他把這裡看成自己第二個家。

　　峰頂。

　　一個小男孩站在空間不大的平地上，他一頭黑色細碎短髮，穿白色武道服，閉目靜立。

　　而在他周身旁，是一隻紅色羽翼的鳥兒，它拍打著翅膀，眼睛機靈靈地觀察著自己眼前的男孩的動作，然後猛地一下就朝他脖子後面、肩膀上、後背上啄過去。

　　然而，總會被閉著眼睛、靜靜立在原地的孫悟飯給避開。

　　孫悟飯不以眼睛觀察，這是對於武道家來說最低端的觀察方式，而是合上雙眼，通過身體對周身數尺內空氣流動的敏銳觸覺，還有對不死鳥的氣的感知……都讓他幾乎像周身長眼、未卜先知一樣地躲避著不死鳥的突襲。

　　不死鳥揮翅、落爪、下嘴……

　　孫悟飯微笑著左閃右避，整個人如同一團飄絮般搖擺，於方寸之間騰轉挪移，靈巧無比，身軀彷彿柔若無骨，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姿勢來閃避不死鳥的動作，真叫人擔心他一下子就被山頂的風給吹走了。

　　「哈哈，小火，你雖然氣功比我強，但論起武道境界來嘛……嘖嘖，你就差遠了。」孫悟飯最終長笑兩聲，跟不死鳥瞎得瑟著。

　　不死鳥氣得在他面前拍著翅膀怪叫，孫悟飯更樂。

　　一人一鳥鬧了一會兒，孫悟飯自己又練了一會兒拳。

　　他靜心凝神，提氣運勁，每次出掌，都能打出數倍的凜然聲勢來。

　　顯然，這一年裡，他時常靜入虛擬網路觀摩武天通過Jarvis模擬出來的「武仙十圖」，體會圖上刻畫的「武仙拳」的道理……如今，他的武仙拳已然算是入門了。

　　「師父的這武仙拳，真是不可思議……有這等功夫，想要爭天下第一武道會的冠軍，豈不是非常輕鬆了？」孫悟飯直打得渾身熱氣騰騰，吐氣收工之後，他搖頭讚歎道。

　　隨意一瞥，他又看到了山頂一處的一顆半人高的球形石頭，孫悟飯摸著下巴喃喃自語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這裡邊有氣存在呢……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小火？」孫悟飯偏頭問不死鳥。

　　不死鳥又不會說話，當然沒辦法告訴他。

　　孫悟飯也就是這麼隨口一問，他好奇地走近了那顆大石墩，伸手拍了拍，抹掉了石頭表面的苔蘚，又側耳貼著聽了聽……啥也沒有啊。

　　「真是奇怪……」孫悟飯想了想，嘿地笑了一下，試著抬手對著這顆石頭打去一團極微弱的元氣，元氣像水入大海一樣隱沒進去，沒有激起任何反應。

　　沒反應就沒反應吧……孫悟飯不再去想，站在山頂看了眼遠處的太陽，「嗯，大概有十點鐘了吧？今天師娘大壽，不……嗯？有氣上了島？和師父師娘的氣很像，是武照先生他們嗎？」

第234章

　　上午的修行也差不多了，孫悟飯招呼了一下不死鳥，自己往後連退幾步，身影如風地助跑，在山峰頂崖邊上砰地一下，如同炮彈似的跳了出去，在山崖前方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一團火紅色從後方山頂飛過來將他接住，孫悟飯雙腳穩穩地抓在不死鳥背上，整個人直立著，享受著飛行時的狂風包裹著自己的感覺，他張開雙臂，氣流像是被自己劈開。

　　「可惜我沒什麼能給師娘做禮物的……嗯，再過兩年就是第五屆天下第一武道會了，爭取拿個總冠軍？……可這算哪門子禮物？……真是傷腦筋……」

　　…………

　　已經是艾紀668年。

　　海瑟薇今年生辰八十了。雖然這些年保養得當，她的樣貌在旁人看來，恐怕也就是六十歲許，但八十就是八十了，年齡和時間是一刻也不會停下來的。

　　二樓的陽台上，武天和海瑟薇兩人相擁著，看著一覽無餘的島上的風景。

　　「真是奇怪，同樣的風景，看了幾十年了，我卻不覺得膩……反而越發覺得這座島一天比一天美麗起來。」海瑟薇在武天身邊輕聲說道，她淺色的瞳眸裡，倒映著她此時所凝視著的森林、湖泊、沙灘和大海。

　　只要活著一天，人的身體就會一刻不停地變老，會慢慢腐朽……但如果存在這某個部分是可以永遠年輕的話，或許只有人的這雙眼睛了吧。

　　吹著陽台上習習的海風，武天替海瑟薇將鬢間凌亂的髮絲劃到耳後，凝視著海瑟薇同樣注視過來的眼瞳。武天不是善於言辭的人，所以此時只是看著，看著這個已經陪伴了自己差不多六十年的妻子。她的眼睛還是像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那樣，美麗、平靜、藏著屬於她的聰明。

　　兩人的視線如此的近，也如此地靜。

　　海瑟薇小時候對書畫作者的猜想、兩人第一次在海島上相遇、數個月裡合作開發出了實際上第一台電腦、順其自然地彼此結合、孩子武照出生時的喜悅、抱著死志哪怕將兒子扔在地球也在所不惜也要在大界王星等待他時的決絕、那等待的二十年裡的諸般滋味、重逢時如同重獲新生一樣的快活……還有這後來幾十年裡平平淡淡的日子。

　　數十年時光的故事，一切的一切，都在這柔和的對視裡暈散了開來。

　　海瑟薇看著武天的眼睛，忽然笑了：「講真的，我倒現在都有點後怕，你那時候拒絕了我怎麼辦？」武天露出一絲微笑，道：「你也知道的，不會的，不是嗎？」海瑟薇側首貼在他懷裡，柔聲道：「是的，不會的……」

　　過了一會兒，武照和拉維尼找了過來，拉維尼道：「媽，你來一下，這邊有點東西……」看著拉維尼將海瑟薇拉走解決什麼麻煩，武照和武天兩人倚著陽台的晶壁護欄，武照沉默了一下，問道：「爸，研究所裡基因溶液的項目怎麼樣了？」

　　武天似乎才回神，他說道：「我不太清楚，似乎難題不少，沒有多大進展。」

　　武照頓了頓，又和武天在陽台上吹了一會兒。然後他拍了一下身旁武天的肩膀，頭也不回地道：「老頭子別游手好閒的！一起來幹活了！你大孫女星星連Jarvis都不讓插手幫忙，說這頓晚宴我們一家人自己弄……」

　　武天笑了笑，跟了上去，而這時，外面空中，孫悟飯正站在不死鳥的後背上，從山頂飛了下來……

　　…………

　　夜幕低垂，繁星密佈。

　　武仙島上，「水晶宮」難得地熱鬧了起來。

　　「太奶奶，小武光給您敬酒了！祝您長命百……千歲！」

　　武星星抓著自己兒子的小手向海瑟薇說著祝詞，她笑呵呵地，被她操控的小男孩武光也是一臉蠢萌蠢萌地捧著杯果汁，下意識地跟著他媽媽念道：「太奶奶長命千百歲……」

　　「啊喲，小光會說好聽話了！」武照的妻子拉維尼也樂呵呵地看著憨態可掬的小外孫。

　　一家人坐在通亮的寬敞餐廳裡，四方上下晶瑩得彷彿夢幻，Jarvis讓天花板透明化，呈現出了外景，眾人一抬頭就能看見上方那深邃的黑色夜空，一輪皎潔的彎月在雲霧間若隱若現。

　　孫悟飯捧著一杯酒，走到武天與海瑟薇位子邊上，恭敬道：「師父師娘再造之恩，孫悟飯……無以為報！」小小的孩子，卻像個大人一樣嘆氣，說罷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跪拜在地。

　　海瑟薇本想搶先扶住他，被武天伸手按在位子上。

　　咚咚咚，孫悟飯結結實實地磕了仨響頭，抬起頭的時候卻笑得很開心。

　　「別弄這些有的沒的，都吃飯吧。」

　　武天坐在席首，對一桌的人擺擺手說道，他心下微嘆。接著又掃視了宴席一週，武照、拉維尼、武星星、武星星的丈夫、武星星的孩子、孫悟飯、不死鳥……以及身邊的海瑟薇。

　　十幾年後，幾十年後，一百年後，幾百年後……

　　又有誰能剩下呢？

　　其實去數數原著七龍珠裡的「劇情時間」，左右也不過五六十年的光景罷了。這點時間，和武天的漫長生命相比起來，也只是很短暫的一段。自從武天因為神樹體質和長生水的作用，得到了長久的青春和壽命之後，他就已經注定是孤獨的。

　　而他自己，又能有多少歲月呢？

　　他心中微嘆，嘆的不是自己的孤獨，這種軟弱而缺陷的情緒早就不可能留在他心裡；自然也不是在嘆這些親人或者說熟人終將逝去，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態，也是自然輪迴的規律，這有什麼可嘆息的？他感嘆的，只純粹是這件事情的過程而已。就像人看春天花開會嘆，看秋天葉落會嘆，看冬日雪降也會嘆……也就只是這樣而已。

　　事實上，就算是武天自己，也不是永生的。他只是陰差陽錯之下得到了相對而言漫長一點的生命而已。長生水是在他來到這裡之前，原來的武天早就喝了的；通過龍珠追溯得來的神樹體質，原本也從來不是為了長生，而是為了修行的潛力。

　　.

第235章時光匆匆（上）

　　死亡，武天他從來沒有畏懼過，也看得極淡。

　　在人命如草芥的忍者世界裡跌爬滾打了二十多年，人是會變得瘋狂和變態的。

　　連自己生命都漠視的傢伙，你能指望他對別人的生死看得多重？

　　忍者世界裡，多得是因為某個人的死，或者許多人的死，而變得不太正常的人。

　　比如宇智波帶土，比如宇智波鼬，比如宇智波斑，比如宇智波佐助，比如……宇智波武天。

　　武天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天賦異稟的地方，這一路走來，他常常自覺自己資質頑劣，而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地步，反倒是多有仰賴於先天優勢太多。

　　初期的武道進步，多是得益於前世在忍者世界鍛鍊出來的素質。

　　對氣的掌控，武仙拳的推演，也全來自變異的寫輪眼的能力。

　　悠長的壽命和青春，也是神樹體質和長生水特殊作用的結果。

　　當然了，還有對龍珠世界的「先知」。但這種先知，前前世的地球上，比他知道得更多更清楚的人，一抓一大把。

　　所以，越活，武天越覺得……原著裡的「自己」，也就是那個龜仙人，實在是個一個有大智慧的人。他捫心自問，如果不是海瑟薇出現在自己身邊，如果不是武芳芳的事，自己或許早就在漫長的時光裡，沉淪成為一個薄情寡慾的瘋子了吧。

　　就像原著裡的鶴仙人那樣。

　　龜仙人卻在漫長的生命裡，找到了一個適合自己的生存之道。

　　而武天自己，卻不能肯定自己也能如他那般，活得那樣瀟灑自在。如果時間是條長河，那麼在這條河裡趟得越久，不就越容易發泡，越容易淡薄了某些東西麼。

　　…………

　　家人都知道武天喜靜，因此第二天，武照等人就要相繼離開。

　　「爸，那我們就先走了。」武照一行人在直升飛機下與武天夫婦分別，武星星看著那邊的不死鳥直嘆氣，還挺想跟小時候一樣坐在小紅背上飛回家的。

　　「昂……」不死鳥對武星星揮了揮翅膀。

　　武星星眨了眨眼睛，笑容擴散了開來，她抓著自己兒子的手對不死鳥說：「來，武小光同學，跟小紅鳥說再見！」

　　孫悟飯陪在師父師娘身邊，習武一年餘，雖然只有十歲年紀，卻能看出挺拔的身姿。

　　「去吧。」武天平淡地說道。

　　「快回去吧，這裡風大，別吹著孩子。」海瑟薇披著一件薄衣，對武照等人擺擺手。

　　嘩嘩嘩，直升飛機捲起一陣旋風，被武天的氣功罩阻隔在外，驚不到海瑟薇。海瑟薇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地仰頭看著直升飛機逐漸遠去。

　　…………

　　武仙島上，再次只剩下三人一鳥。

　　可以說是與世無爭了。

　　孫悟飯每日練武不綴，武天在把該交給他的都教了之後，就放手讓他自己修行了。習武練功，本該如此。只有蠢貨才會十幾年都跟在師父屁股後面撿東西吃，也只有蠢貨師父才會一點一點摳出來教，生怕飽了徒弟餓死師父似的。

　　研究所裡的各項研究也沒有停止過，不過進展緩慢。這世上絕不缺少聰明人，不是沒有人想過靠基因技術改造人體本身，但這其中有很大的技術難題。就像龍珠世界的宇宙航行上的黑科技一樣，這裡的其他科技發展，也絕不能用武天前前世的眼光來看。

　　基因生物工程，或許永遠也無法有實質性的進展，也不是沒可能；但反過來說，就算明天就有了重大突破，那也絲毫不令人意外。

　　武天每日練功，陪海瑟薇看日出日落，偶爾兩人出去，在世界各處散心，或者去其他星球走走，在某個沒有任何其他智慧生命的星球上，看異世界天空不一樣的晚霞逐漸散去。

　　海瑟薇則還會時常泡在島上的研究所裡。

　　而孫悟飯，除了練功，就是練功。偶爾會和海瑟薇學點文化知識，不過也就粗淺地認了個大概。

　　…………

　　第二年，艾紀669年。

　　「師父，那我這就走了。」孫悟飯十一歲了，個子不高，此時正背著包袱，在晶壁房子外面，與相處了兩年有餘的師傅師娘作別。他眼眶微紅地說話，神態依依不捨。

　　「拿不到天下第一武道會的冠軍的話，你也別回來見我了。」武天神色平淡，他已經見慣了分別，早已經看淡，現在他也只是這麼說道。

　　孫悟飯笑了：「當然！拿不到冠軍的話，徒弟自己也沒臉回來見師父師娘啊！」

　　海瑟薇拍了武天一下，對孫悟飯說：「你別理他，出去歷練歷練，差不多了，過幾年就回來，再怎麼樣，這裡也是你的家。」

　　不論孫悟飯如何堅強勇敢，武功高強，他現在也不過就是個十一歲的孩子而已。初次見他時他是個九歲的瘦弱孤兒，如今兩年多過去，卻彷彿長大了十幾歲似的。

　　「昂……」不死鳥盤旋在頭頂半空，長鳴著，似在作別。

　　孫悟飯笑了笑，最終還是飛上天空，武仙拳運轉之間，整個人變成一團白色的流光，終是遠去了。不死鳥在海島上叫著，拍著翅膀，看著孫悟飯消失的方向，過了一會兒，折身飛了下去。

　　…………

　　日子還在繼續，就像武仙島四週一刻不停的海浪一樣。

　　艾紀670年，孫悟飯在第五屆天下第一武道會上一鳴驚人，以十二歲的年紀奪下總冠軍，震驚四座！賽後，時六十一歲的星球公司董事長武照先生親自為他頒獎，並稱孫悟飯乃是武仙人的親傳弟子！

　　媒體瘋狂了，二十年了，將近二十年了，當年見證武天拿下第一屆天下第一武道會總冠軍的那些人很多都已經老了，現在終於再次得到了那位傳說中的武仙人的訊息，還見到了他的親傳弟子，時隔二十年再奪天下第一武道會的總冠軍！

　　傳奇性和歷史性的一刻！

　　年輕的「天下第一」孫悟飯捧著屬於總冠軍的獎牌，這樣說道：「師父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他是地球的守護神，武術協會是他一手推動成立的，凡是武協中人，務必以懲奸除惡、行俠仗義為己任，這也是獲得武協內部資源的最好途徑，行為不軌者，輕則從武協除名，重則會被扭送政府刑法部門，而更重者……」

　　說到這裡，成熟了不少的孫悟飯停頓了一下，在無數閃光燈前，他平穩地說道：「師父將會親自出手，清理掉這種大奸大惡之人。」

　　.

第236章俱是幻影（下）

　　「原本怕就怕這個啊，這些所謂武道家……個個逞強鬥勇，能力又強，又不服約束，一個不好，有一個算一個，都能成為危害社會穩定的不定時炸彈！」國王在辦公室裡關掉天下第一武道會總冠軍的採訪直播，對首席大臣說道。

　　大臣笑道：「可如今看來，這武協內部的各種獎懲機制，倒還算完善……想要在武協內獲得他們武道家嚮往的秘籍、絕招的，就必須遵守武仙人定下的規矩……有這位武仙人坐鎮，國王您擔心的糟糕發展，是不可能出現的了。」

　　「就算出現，也是一瞬間的事情，武天仙人會第一時間將之除去。」國王也笑了，不過很快斂去，他手指敲了敲實木辦公桌面，沉吟道，「可也是因此，也不是所有武道家都願意加入這個武協，哪怕它背後站著的是星球公司，是武天仙人……而且有一點我倒是很疑惑，這武協內部福利那麼好，不僅有金錢物質獎勵，還有所謂的武功秘籍的獎勵，可它們靠什麼盈利？就算是星球公司的財力，也不可能……」

　　「盈利？我的國王大人……」大臣收束笑容，認真地看著國王，「您是認真的嗎？武仙人那種存在，需要考慮這種事情？」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宇宙星空，是很浩瀚的……」

　　國王一愣，恍惚間又想起了那淹沒了眼前一切的爆炸情景，在那足以摧毀一切的力量面前，他剛才說的問題簡直可笑得可憐，他恍然一嘆：「是啊，宇宙星空何其浩瀚……資源無窮無盡啊……」

　　……

　　艾紀677年，年僅十九歲就蟬聯天下第一武道會總冠軍的孫悟飯，以武仙人親傳弟子的身份，正式接管了武仙流武道館，成為道館館主，在武仙流內坐鎮了六年，指點了數百道館學徒，少年武術宗師的名聲日益響亮。期間，孫悟飯第三次蟬聯天下第一武道會總冠軍。

　　……

　　艾紀684年，孫悟飯成為地球武道家武術交流協會的第二任主席——第一任主席是武天，不過是由武照代理。這一年，孫悟飯從武照手裡接過主席的位子。

　　……

　　艾紀688年，星球公司聯合其他數家大型遊戲公司，推出了全球首款神經連接大型遊戲《忍者時代》，據悉，遊戲改編自許多年前的一套《宇智波的罪人》系列書籍。

　　……

　　艾紀692年，星球公司大整合，改名為「虛擬地球網路公司」，據內部人員透露，星球……虛擬地球網路公司的最新產品，個人版虛擬現實連接設備即將推入市場，並爆料了有關虛擬地球網路公司的核心業務，「虛擬地球網路」的相關事宜。又有消息稱，「虛擬地球網路」和「武協」將進入深入合作……

　　……

　　艾紀699年。

　　武仙島，海瑟薇病危，久臥在床。武天數十天來守在妻子床邊，一步未動，粒米未進。海瑟薇今年高壽一百一十一，這是壽數將盡後的氣血衰敗，油盡燈枯，縱是武天一日不停地以精純元氣替她洗刷身軀，還是無力回天。

　　在這樣的時刻，武天沒有讓武照等人，還有孫悟飯，沒有讓他們任何一個人過來島上。守在海瑟薇身邊的，只是他一個人，就像這許多年裡一樣。而除他之外，也就只有跟隨了他百年的不死鳥的伴在左右，低聲哀鳴著。

　　「啊……阿……」海瑟薇躺在床鋪上，臉色極其蒼白和虛弱，她看著武天，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輕微地動著，聲音已經微不可聞了，就連武天也需要靠近一點，方才聽清楚。

　　「阿……阿天……就讓我這麼叫你吧……我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是用魔法變出來的……哈……哈……我……我還……」海瑟薇乾枯的雙眼裡，微微地濕潤了，她瞳眸裡的光彩在漸漸渙散，斷斷續續，吃力地說道，「……還想再看一眼……你真正的樣子……」

　　枯坐在海瑟薇床邊的武天身軀微微一顫，始終面無表情的、和床榻上的海瑟薇一樣滿是皺紋的臉，似乎也有所鬆動了。

　　海瑟薇眼中殘留的光彩裡，倒映著武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得年輕的面龐，看著這一生裡最重要的人，臉上多餘的皺紋迅速消失，滿頭的白髮飛速變黑，恍惚間就已經變成了一個黑髮披肩的男子，看面相年紀，距離中年似乎都還差點。

　　「挺好……挺好的……你又何必呢……真是……真是個……傻……子……」海瑟薇似乎是想伸手撫摸武天的臉，卻最終緩緩垂下，然後在一股無形之力地托舉下，緩緩地重新抬起，遞到盤坐在床邊的武天面前。

　　武天伸手，像平時一樣牽過這隻乾枯如樹枝的手，雙目微闔，接著緩緩閉上。

　　然後猛然睜開！

　　…………

　　…………

　　武天躺在臥室的床上，看著眼前流動如星空的天花板，默然了半晌。然後，他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妻子。她幾天前才剛過完八十歲的壽辰，但現在看上去卻還仍然像是武天當年初次見她時的純粹。

　　「夢到什麼了？」武天定定地看著身旁，見到海瑟薇睡著時露出的微笑，時而抿緊嘴唇的樣子，一時心中複雜難言。過去的種種，方才的種種，不停地在他腦海閃過。

　　他側了側身，輕輕擁了一下海瑟薇，起身下床，「你以為我從未想過和你一直走下去？你以為我這般變化自己的形貌，是要最終看著你老死？怎麼把話都藏在心裡？你知道的，我可沒你聰明啊……可真是個傻子……」

　　已是深夜。

　　「你也不見得有多超然……」武天走到房間牆壁前，Jarvis察覺到他的靠近，將牆壁調節得可以看見外面的景色。只見外面一片夜色，萬籟俱寂，武天看著透明牆壁上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這個傢伙面無表情，緩緩說道，「……自以為是的老頑固。」

　　預知夢……麼。

　　他看著窗外如霧如夢的月光，心中反覆唸著這三個字。

第237章生死

　　「昨天，我做了一個夢。」

　　「昨天，我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平淡的生活也像往常一樣繼續，就像我預想中的那樣。修行，吃飯，和海瑟薇說話。兒子，孫女，徒弟，他們也過著各自的生活……這沒什麼不好，不是麼。」

　　「在夢裡，我回到了小時候。從躺在嬰兒車裡的時候，我就對家裡牆上掛著的那幅畫很在意，雖然那時還小不懂多少。後來長大了，在某次放學偶然看到書店裡的一本《宇智波的罪人》之後，我發自內心地認為，這本書的作者，和家裡那幅畫的作者，是同一個人。」

　　「海瑟薇就像武芳芳當年一樣，也慢慢地變老了。」

　　「直到在二十歲的那一年，因為某次外出，我在後來成為自己新家的島上，遇見了我觀察了二十年的那雙眼睛的主人……他是個寂寞又孤獨的人，我當時這樣想。」

　　「我到現在都時常會回想起……當初武芳芳掩面而泣，哀求我離她而去時的情景。那個時候的我是很不解的，形容、外貌、衰老、年輕……這些無所謂的東西，真的需要這麼在意嗎？後來我終是離開了，我可以確定武芳芳在我離開後並沒有過得更快樂，但同樣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我不離開，她也同樣不快樂。」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內心深處……是真的冷啊，冷得像是要凍結了一樣。我聽他說過他在武泰斗師傅門下的故事，也聽他說過他後來種種不可思議的經歷，還有他和他以前的妻子的故事。」

　　「能夠遇見海瑟薇，怎麼說，算是很不錯的一件事吧……或許人和人之間，大抵真或存在某種注定。她的眼睛很奇怪，明明沒有什麼力量，卻彷彿能一下子看到我心裡去。這是個多傻的姑娘啊，才會選擇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

　　「但他沒有說過的另一段內心的故事，我從他寫過的書裡，畫過的畫裡，也大概感受到了一點……書裡寫的宇智波鼬和宇智波佐助兩兄弟的悲劇，是他內心裡折射出的某種意像嗎？」

　　「我承認，沒有給武芳芳應有的幸福……如果，那個時候我能更努力更主動一點地去尋找七龍珠的話，是不是就有那麼一點可能，讓武芳芳也一起年輕下去？這樣，她大概就會高興了吧。」

　　「說真的，他從大界王那裡回來時，我第一眼看到他變得和我一般變老的容貌時，心裡還挺複雜的……他這個傻子啊。你要用這種方式和我一起變老嗎？雖然從一開始我就有心理準備，自己大概只能在武天他漫長的生命裡，陪他走上不算長的路程而已……但到了這時候，還是會有一些傷感和遺憾。」

　　「海瑟薇是個好女孩，好妻子，如果是現在的我的話，大概……可以讓她的婚姻美滿一些？人們常說的夫妻之間的幸福，所謂的白頭到老，大概就像是這樣的發展吧？」

　　「看著這傢伙好沒道理地變得這麼老，真是替他的智商感到著急……呵，又替他心疼起來，也忽然覺得討厭起他所說的那個武芳芳，如果不是她曾經傷害過他，武天也不會想到要做這種蠢事吧？」

　　「她果然一年年地老了，很慶幸地是，這一次我也一樣。」

　　「雖然我無法強求自己成為你生命裡的全部，但至少，我可以讓你成為我生命裡的全部啊……我只要看著你最美好的樣子，慢慢地走到生命的盡頭就好了……只是這樣而已，我就已經是很滿足的事情了啊……」

　　「她的容顏雖然一年年地在變化，但海瑟薇，你知道麼，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對於真正的武道家而言，靠眼睛來看世界是最低級的做法。你的氣，就算過了這麼多年，也仍然像當初一樣純粹。在我的眼睛裡，你的靈魂也同樣和那時候一樣乾淨。」

　　「我還是老了，一天一天地……有時候，武天他似乎會恍然察覺到我的變化，然後慌忙地將自己的容貌也跟著我改變，每當注意到這一點時，還是會覺得莫名的安心……當然，這個人啊，果然還是太笨了。明明都被人家叫做武仙人了，怎麼還這麼不聰明……你究竟要執著些什麼呢？武芳芳的事情，對你的影響，原來這麼大的麼……」

　　「在夢裡，海瑟薇越發地老了，到了最後，連行動都開始不便。」

　　「可是，我還是真的好不甘心啊……也好不放心……」

　　「也是在這時候，我越來越疑惑，我在想，如果有可能的話，真的會有人喜歡一起變老這種事嗎？所謂的與子攜手，一起白頭的浪漫，也只是人類自身的侷限所演化出的一種臆想吧？」

　　「往後，還會有人能像我這樣照顧他嗎？」

　　「衰老代表著腐朽，這有什麼浪漫可言？變老……又有什麼好的？海瑟薇她那麼聰明，她躺在床上看著我的時候，心裡是不是在恨著我呢？」

　　「如果他以後再碰見其他女人，還會有人能像我這樣理解他嗎？那些女人，是不是會怨他，怨他的冷漠，會恨他，恨他的無情呢？」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這只是個夢。」

　　「每當想到這裡的時候，總是會覺得很心痛……和些許的遺憾。八十歲了呢，大概……也真的已經快走到盡頭了吧……」

　　「如果是真實的我，絕不會真的坐視海瑟薇死去。」

　　「可真的很不放心這個人啊，你又要回到一個人的時候了嗎？……你一個人，能過得好嗎？……在你以後漫長的時光裡，偶爾，還會不會想起我？」

　　「這是我心裡的答案。」

　　…………

　　…………

　　海瑟薇從夢中醒來，感覺到枕邊有些潮濕。她抹了抹側臉，怔然之後無奈又無聲地一笑。她偏過頭，沒有看到武天的人。海瑟薇也並不奇怪，丈夫他時常會在自己睡著之後，跑出去練功。

　　在寬大柔軟的臥床上坐起來，海瑟薇披了一件薄毯，赤腳下地。也是在這時候，她注意到房間地板上的星和月色的銀霜。海瑟薇朝房間牆壁看去，晶壁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可視的透明狀態。

　　而在外面的夜色裡，剛好能看見武天的背影。

　　他一個人走到半山腰的懸崖邊，飛身隱沒在夜晚的海風裡。

第238章與共（前）

　　武天閉著眼睛，腦海裡還在回憶著今晚的這個預知夢裡的一切。

　　當初，從大界王星回來後，帶著年幼的武星星在納美克星遊玩的時候，武天曾在與大長老的交談中，思考過有關預知能力、預知夢的事情。

　　聖魔法師有過預知夢，夢見了魔法星被弗利薩軍團的雙子星毀滅的未來；後來，因為自己在納美克星上的許願，嚴重干擾了歷史進程的發展，他的預知夢變成了武天他及時出現，拯救了魔法星全民。

　　破壞神比魯斯，也有過預知夢。

　　在這位或許是和界王神並列的真神級存在的預知夢裡，祂與強大的超級賽亞人之神痛快地交手。而後來事情也正如祂所預見的那樣，孫悟空在眾人合力之下，成為超級賽亞人之神，與比魯斯交手。

　　而現在。

　　武天也出現了類似的夢，不過他所預見的，是有關他與海瑟薇之後的半生。如果什麼都不做，大概真的會如那夢境中的那樣吧？莫名地，武天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平靜，情緒沒有陷入那夢中不可自拔，也不因那只是個夢而多麼慶幸。

　　在他心中，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悲喜……可能是因為已經明白自己不會那麼做的緣故吧。

　　前方是黑色深邃的夜色，能聽到遠處的樹林和更遠處的大海的浪濤聲。對於行止坐臥都在汲取微量的自然元氣的武天來說，這座島，這片海，甚至是這個世界，都像是一個活物似的，每一次律動，都是自然在呼吸。

　　…………

　　踏風而行，武天緩緩向著山腳下飛落而去，與此同時，在海島四周環繞密林的某處睡得香甜的不死鳥猛然睜開雙眼，它心有靈犀地朝著黑夜裡的一個方向看去，那自然便是武天此時身在的方位。

　　撲棱棱……

　　不死鳥彷彿夜之精靈，暗紅色的身影在密林間一晃而逝，衝了出去。

　　海瑟薇見到武天飛離半山腰的情景，忽然心有所感，簡單穿了件睡衣，又披了件毯子便離開了房間。她在晶瑩剔透的房子裡走著，晶壁隨著她的移動，散發著可供她視物的微光，很快，她來到可以降到山腳下的升降梯前。

　　武天對著墨色的夜空一抬手，一團彷彿在黑色的夜色裡突然燒起來的火紅色就落到了他的手臂上，不死鳥乖乖地讓自己的體型縮小，好停在武天的手臂上更協調一點。

　　「好孩子……」武天抬手撫摸著不死鳥火紅色的羽毛，純色得沒有一絲雜質。不死鳥十分享受這種撫摸，低頭眯眼。緊接著，一股浩然不可阻擋，彷彿滔滔長江，汪汪大洋一般的心靈力量，湧入了不死鳥的精神世界之中。

　　武天的念頭，彷彿與不死鳥的念頭重合，像是一個凌駕在不死鳥精神世界上空的虛影。

　　血脈相連的一人一鳥，在這一刻前所未有地心靈相通。

　　武天閉起自己的雙目，心神完全沉浸到了不死鳥的心靈空間裡去……很快地，在不死鳥柔順地配合下，武天漸漸地就可以感覺到了，或者說……看到了。

　　一個，兩個……

　　疊加的精神感知，以不可思議的飛速，以武仙島為中心，向地球上的四面八方幅散而去。

　　三個，四個……

　　越來越遠，覆蓋的範圍越來越廣闊，將大海籠罩，又蔓延到陸地，穿過荒郊野嶺，跨過燈紅酒綠的都市，經過萬籟俱寂的小山村……

　　五個，六個，七個。

　　「很好。」

　　武天一隻手臂上停著不死鳥，此時與不死鳥一起閉著眼，他抬起另一隻手，食指中指併攏，手臂緩緩抬高……隨著他抬手的這個緩慢的動作，已經感知到七個目標的精神念力立刻散去，只留七股意念將那七個目標牢牢鎖定。

　　然後，武天雙指往上陡然一抬！

　　這雙指撥動的過程，卻好像在整個地球上捲起了某種暗潮般沉重的力量，七道無形波動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一瞬間傳達到被他通過不死鳥鎖定的七個目標上面。

　　南部的熱帶大森林的某棵樹上，一個有著一顆紅色五角星的橙黃色珠子原本安安靜靜地躺在枝椏上，忽然，在沒有任何東西靠近和觸碰它的情況下，它輕輕顫動了一下。

　　某個小山村外的山中溪流底部，二星球緩緩浮出，破開水面，沾著水珠，在月色下，折射出夢幻般的光彩。

　　北部冰山的風雪絕崖下面，三星球化作一道橙黃色的光線，自漆黑的深淵之下衝出。

　　咻！

　　咻！

　　咻！

　　從人間大地各處上，不約而同地有六道細小的光線朝著同一個方向疾馳而去，在夜色星空下劃出美麗的弧線。

　　一星球！

　　二星球！

　　三星球！

　　五星球！

　　六星球！

　　七星球！

　　它們朝著大海上的同一個目標，一往無前。

　　海瑟薇走出山腳下的升降梯通道，仰頭看到半山腰上有什麼東西從家裡的方向飛離了出去，看那熟悉的一閃一閃的橙黃色光芒，海瑟薇喃喃地道：「那是……四星球？」

　　嗖嗖嗖嗖嗖嗖嗖——

　　七顆橙黃色的珠子，在武天抬著的雙指上方，靜靜地環繞成一圈懸浮著，因為彼此之間的共鳴而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不死鳥仰頭看著這些珠子，似乎許久沒有把玩過了。

　　武天隨手一劃，將七顆龍珠扔到一旁地面上，穩穩地圍成一圈停住，共鳴之光越來越亮，閃爍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出來，神龍。」

　　他淡淡地說道。

　　轟！

　　兩個半球，整個世界在這一刻，全部天黑！

　　一道金光在海上武仙島上出現，游龍般的金色閃電，衝天而起！

　　…………

　　「那是……」

　　海瑟薇看著那遠處在金色的閃電之中顯出形體來的綠色長龍，不由地吃驚地說不出話來。那綠色長龍盤曲成一個「∞」的形狀，向著地面降低了高度，居中的龍首垂低。

　　「集齊七顆龍珠的人啊……說出你的願望吧……不論什麼願望……我都可以替你達成……」

　　從那壯觀的神龍處，隱約傳來這樣洪亮低沉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情了！」

　　孫悟飯自然也被這動靜驚醒了，他從半山腰的房子裡飛出，整個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那黑夜裡的金光和神龍奪了去。緊接著，他就注意到了山腳下師娘的氣，於是他落了下去。

第239章與共（後）

　　「師娘，是師父在做什麼嗎？我在那邊感覺到了師父的氣……」孫悟飯來到海瑟薇旁邊，發現她也在怔怔地看著那遠處的神龍。

　　海瑟薇很快恢復鎮定，她對孫悟飯說：「悟飯，帶我過去。」

　　孫悟飯一愣，不過還是點頭，他抱著師娘，小心地使用舞空術朝著那巨大壯觀的神龍飛了過去。可是在就快接近的時候，海瑟薇又叫他放自己下去。孫悟飯只好讓師娘落地。

　　「悟飯，你先回去吧。」

　　海瑟薇只說了一句，就自己往武天那裡走。她的眼睛沒有去看那彷彿就在自己頭頂的神龍，而只是注視著自己的前方，在那神龍底部旁邊，武天的身影被那巨大的金光映照得忽閃忽閃地，好像不真實一樣。

　　海島另一端，地下研究所。

　　費貝利看著大屏幕上的外景，那壯觀的神龍，疑惑地自語：「這是什麼？」

　　就在他想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屏幕上的畫面變成了Jarvis的上半身成像，他說道：「費貝利先生，武天先生讓我轉告您，外面的事情……您可以當作沒看見。」

　　「哦，那好吧。」費貝利想了想，關掉了顯示屏。

　　…………

　　武天收回凝望著頭頂神龍的視線，轉頭對走過來的海瑟薇微笑道：「你來了。」

　　不死鳥撲棱著翅膀，從武天的手臂上飛開，盤旋在半空。

　　武天朝海瑟薇伸手，一股柔和的吸力，就托著海瑟薇飄向了他。武天的手握住海瑟薇遞過來的手，摩挲著，比起夢裡的她，更真實一些。

　　「你要做什麼？」海瑟薇輕輕地問，柔和的目光始終凝視著武天的雙眸，彷彿有千言萬語蘊含在這目光裡面。現在，金光是將他們兩個都映照得忽明忽暗，不似真實了。

　　「沒什麼。」武天彷彿說起一件極為尋常的事情一樣，「只是忽然覺得，白頭到老其實也沒什麼意思……換一種方式或許也不錯。」

　　「換一種方式？」海瑟薇仍舊分毫不移地凝望著武天，眉眼之間的柔情彷彿要化成了一片海，她抿著嘴微笑，只是喃喃地問。

　　「是啊，還有另一個選擇。」

　　武天笑了，他看著這個陪伴了自己六十年的妻子……人們常說的靈魂伴侶的感覺，大抵就莫過於此了吧。

　　「是嗎，那是什麼選擇，能告訴我嗎？」海瑟薇笑著說，走進了他。

　　「當然，我只會告訴你一個人。」

　　武天抵著海瑟薇的額頭，輕輕地說。

　　「當初好像是沒向你求過婚，我不知道如果是海瑟薇你的話，會不會也覺得這有點遺憾。可咱們都結婚六十年了，現在再補一個求婚的話，似乎也不太合適，是吧？」

　　「是呀，不太合適。」

　　「所以，今天我想求點別的東西……」

　　兩人對視著。

　　夜色，星光，龍珠的金色光芒……

　　不死鳥在繞著神龍盤旋，低聲鳴叫，像是在吟唱。

　　時光都平靜下來，歲月都好像凝固起來。

　　「神龍，我的願望就是……將海瑟薇的生命，和我的生命，聯結起來。」武天說著願望，卻伸手去替海瑟薇整理被海風吹亂的凌亂頭髮。

　　海瑟薇的眼睛緩緩睜大了，髮絲飛舞間，在一旁龍珠金光個映襯下，帶著皺紋的面容顯得忽明忽暗。

　　神龍在她頭頂莊嚴地應答：「這個願望……很簡單啊……」

　　海瑟薇的眼睛越睜越大，她看著武天那雙平靜得彷彿大海一樣的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得足以讓她看見，在他的眼睛裡，自己的容貌，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走向年輕……

　　皺紋在一根根地變淺，一點點地消失……

　　略有鬆弛的皮膚，重新又變得緊致嫩滑……

　　就連滿頭的紫色長髮，也變得像當年那樣地充滿光彩……

　　這些驚人的變化，在海瑟薇的視線裡開始漸漸地模糊了，武天在他耳邊低低地問道：「我請求你……和我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好嗎？」

　　年輕的活力，源源不斷地回到了海瑟薇的身體裡。

　　從此時擁抱著自己的這個男人的身軀裡，湧入了自己的身體。

　　此時此刻，海瑟薇能清楚地感覺到這一點。

　　自己和他，兩顆心靈，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靠近過地貼在了一起。

　　睡袍裡面的身軀恢復得如當年一樣玲瓏有致，海瑟薇緊緊地擁抱住了武天，過了一會兒，在他懷裡點頭，「嗯」了一聲。然後她抬起頭，說：「那你是不是也可以……」

　　「可以什麼？」武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恢復了黑髮的真正模樣，大約就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人的樣子。他微笑著看著在自己懷裡抬起頭的女孩，看到她一愣之後就露出笑容，說道：「沒什麼。」

　　「你的願望達成了，那麼，再見了……」

　　神龍的聲音響起，然後在武天兩人身旁的金光飛旋著升到天空，另一端的地球在此時緩緩恢復明亮的天空，七顆龍珠在金色閃電裡蓄力，最終啪地一聲炸響……

　　被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禁錮在半空，七顆白色的石頭咕嚕咕嚕地墜落了下來。

　　武天兩人沒有去理掉下來的石頭，像是幾十年前剛認識時的那樣，牽著手散步在夜色裡，海島和幾十年前一樣的風景，現在連島上的人也變得和幾十年前沒有差別了。

　　不死鳥落到地面，走到七顆白色石頭旁邊，納悶地左看右看。

　　…………

　　「預知夢？魔法師可以做到這麼奇怪的事情嗎？」

　　「奇怪嗎，或許吧。」

　　「呵呵……那你告訴我，你做的這個預知夢，是什麼樣子的？」

　　「你不會喜歡的吧？」

　　「我會喜歡的。」

　　「你想看？」

　　「我想看。」

　　「那就看看吧……」

　　「好……」

　　「怎麼樣？我說你不會喜歡的吧。」

　　「我覺得還好啊。」

　　「嘴硬。」

　　「沒有啊，就是很喜歡……好吧，現在這樣最喜歡。」

　　海島最外圍的沙灘上，武天和海瑟薇肩並肩地坐在一起，海浪一漲一落，卻無法靠近他們這裡半分。海瑟薇從武天給她的幻境裡醒來，抿了抿嘴唇，把頭靠在一旁武天的肩上。

　　「阿天。」

　　「怎麼了？」

　　「你把頭髮變成灰白色的……」

　　「好。」

　　「你還沒問我為什麼……」

　　「呵，為什麼？」

　　「因為……這樣比較有魅力。」

　　…………

　　星空，月夜。

　　艾紀668年，武仙島的淺色海灘上，兩個黑色的剪影，在晨曦初生時，那如夢幻般朦朧的氣象之中，重重疊疊地，似乎漸漸地交融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