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通向凱歌的道路
鋼之蟒星送別了喬修亞，直到最後，世界意志也無法反駁戰士的說法，畢竟未來的事情誰能知曉，神明也絕不是唯一一條通向強大的道路，它自己實際上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並非神明，卻遠比神明強大。
“你的那位朋友，名為諾查丹瑪斯的強大靈能者——在你們的世界是被稱為施法者嗎？”
告別之際，星將兩顆被能量泡包裹起來的寶物交給喬修亞：“他不是你，無法看見我，也無法與我交流，但他也的確幫助了我的子民，與你一同斬殺了虛空母獸……這是給予他的報酬，希望你能幫忙轉交。”
“當然，我猜他一定很驚喜。”
喬修亞隨手一收，便將那兩個能量泡用鋼之力包裹，約束在身側，他對星點了點頭，笑道：“那麼下次再見。”
“呵……那就下次再見。”
用低沉的聲音笑了一聲，伴隨著星海穹頂如同泡影一般晃動，模糊，鋼之蟒巨大到能夠纏繞星河的軀體便在一陣陣光輝中散去，而喬修亞也與光球一同回到了現實世界。這時，米爾哈布斯與塔奎因還在驚訝戰士的話語，但馬上他們就看見，喬修亞起身向前跨了一步，墜下那陡峭的懸崖，一瞬之後，他便出現在了聖山的山腳之下，而遠方正在和孩童玩耍的螢和凜也仿佛聽到了什麼指令，開始朝著戰士所在的方向靠近。
“真的要走了？”
老軍人塔奎因頓時打了個激靈，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廢話那麼久，居然還沒有對喬修亞說出他們兩人一同前來的目的，而米爾哈布斯同樣想起了這一點，他毫不猶豫，立刻使用靈能想要與喬修亞溝通——靈能激發到一半，他又忽然想起戰士身上有一層什麼靈能都無法穿透的能量護盾，最高執政官立刻便改變策略，開始在聖山上大聲喊了起來：“大……”
但還沒等米爾哈布斯說出第二個字，注意到他們的喬修亞又如同瞬移一般出現在了他的眼前，有些奇怪的問道：“什麼事？”
“這個……”將準備說出的話吞進肚裡，米爾哈布斯急忙使用靈能，打開了一個小型空間，這是歐米茄級的強大靈能者才能使用的靈能儲物空間，他從中取出了一根造型精美的半透明水晶圓柱，上面有著無數銀藍色的瑰麗符文正在閃動，最高執政官用盡可能平穩的語調道：“按照遠古時的約定，大人，在您離去之前，我們要將它交還給你。”
說完，
米爾哈布斯便單膝跪下，將手中的水晶圓柱遞到喬修亞身前，而喬修亞皺眉看了眼身前的水晶圓柱，然後便有些驚訝的說道：“這不是……你們的聖物‘水滴’嗎？”
“的確如此。”
一旁，塔奎因也同樣再次跪下，這位老者解釋道：“千年之前，虛空聖者降臨，將我們從愚昧和殘酷的內亂中拯救，並耀升至群星之間，他在離開之前設下了位於聖山山巔的祭壇和聖物，並隱晦的預言，他或者他的追隨著將會在某一日歸來。”
“我們以為，‘虛空門扉’儀式，便是召喚聖者或者聖者追隨者的方法，但是現在看來，簡直完全相反。”米爾哈布斯說到這裡時，他看著地上的雪，臉上露出了複雜的表情：“不過這一次，因為聖物的引導，您與您的戰友降臨於此，而聖者的預言也已經實現，所以，聖物‘水滴’將物歸原主。”
“早點說不就好了。”
聽到這裡，喬修亞點了點頭，將米爾哈布斯手中的琥珀之柱，以及其中的聖物水滴拿起。原本他就有些奇怪，中庭人是不是太開放了點，居然敢完全相信從虛空中聽到的低語，邪神眷族說什麼他們做什麼，哪有那麼容易被蠱惑？現在看來，還是聖賢當年語焉不詳惹的禍，聖賢當年肯定是覺得，萬界祭祀場馬上就要修建完畢，有著水滴作為定位，邁克羅夫大陸的人終有一日會來到群星世界，所以提前和中庭人打了一個預防針，只是即便是他也想不到，萬界祭祀場完工後，光耀紀元便隨之被深淵與邪神終結，而苦苦等待了一千多年的中庭人沒等到他們曾經的救主，卻遇到了在虛空中閒逛的邪神眷族。
不幸的巧合。在心中下了這麼一個定論，喬修亞同樣將水滴用鋼之力約束在一側，讓它和兩個能量泡作伴，他雖然很好奇水滴究竟是什麼東西，但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等回邁克羅夫大陸再說。
“您真的要離開了嗎？”看著喬修亞的表情，米爾哈布斯小心翼翼的問道，而戰士很快給他明確的答覆：“馬上——不，現在就走。”
喬修亞之所以改口，便是因為伴隨著一陣微弱的時空波動，諾查丹瑪斯便已經帶著螢和凜，從時空門中走出，老法師對著兩位中庭高層點了點頭，和善的說道：“咳，雖然有些倉促，但的確如此……對於我們的世界而言，我們的離開是計畫之外的事情，拖延的越久，情況就越複雜。”
“很遺憾，但我們現在就要離開。”
喬修亞接過話，他點了點頭，對似乎有些無法接受進展太過迅速的米爾哈布斯與塔奎因笑道：“不用擔心，假如你們再一次遇到了來自虛空之外，無法戰勝的邪惡，那麼便呼喚我好了。”
“只要站在祭壇之上，呼喚我的名字。”
此時，戰士等人的身影已經開始模糊，那是萬界祭祀場統禦意志正在世界之外施展多元象限傳送，可他的聲音卻依舊清晰可聞：“那麼我必將回應你們，再次降臨。”
下一秒，還不等兩人說出什麼道別的話語，喬修亞一行人便消失在了群星世界，徒留不知所措的兩人茫然對視，然後苦笑一聲。
——數個月後，群星世界。
位於聖山腳下的雕像已經建成，但現在，工人與匠師們仍在辛勤的勞動，雕刻一面面巨大的牆壁，他們繪製精妙的壁畫與圖騰，雕刻複雜的浮雕與花紋，不少苦修者與祭司都站在他們的身後，看著那一幅幅已完成以及未完成的壁畫。
那些壁畫與浮雕所展示的，並非是什麼瑰麗壯觀的華美事物，也不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傳奇故事，上面有的，只是中庭人在不同時代的平凡生活。
遠古部落時期，耕耘，放牧與狩獵的日常。原始城邦時代，開拓，遷移與建立城市的一幕。封建王國時代，戰爭，販奴與互相殺戮的剪影。工業啟蒙時代，製造出靈能發動機，大規模破壞環境，最終再一次爆發全球戰爭的畫面。
四面牆壁，十二幅壁畫，無數故事蘊藏在其中，而現在，第五面牆壁已經豎起，第一幅壁畫與浮雕已經繪製雕刻完畢，那是一位聖者自撕裂了世界的縫隙中走出，帶領所有中庭人走向星空的場景。
第二幅壁畫正在繪製，能夠看見，那是一隻猙獰恐怖的水晶昆蟲從虛空門扉中走出，摧毀一顆美麗星球的場景，無數戰艦在宇宙空間中爆炸，朝著其他星球墜落，或者隨著殘存的動力朝著漫漫的宇宙虛空中滑去。
第三幅壁畫還沒有開始繪製，但它的紋路已經被勾勒出，隱約可以看出，那是四臂巨人站在一顆巨大的行星之前，冷漠的注視著整個星球與巨大的魔物之母被烈焰點燃的場景。
“……這個場景有點不大對吧。”
但卻有人提出了疑問：“這是巨神殺死虛空母獸的一幕，但你們勾勒的怎麼有點像是巨神毀滅了一顆星球一樣？會讓以後參觀的孩子們造成誤解的。”
工匠們聽到了圍觀者的質疑，他們看了一眼——的確如此，於是便笑著改了改，讓巨神的表情不在那麼滲人，也把母獸那一部分放大了一點，這才讓質疑著滿意的退下。
新神的出現已經在整個中庭人文明圈中傳遍，新的教義與神明的頌詞也出現在了所有基礎課本之上，這位被中庭政府宣傳為‘懲戒’‘拯救’與‘戰爭’的神明意外在中庭年青一代中擁有不少的信奉者，而祂的神名也因為海神星中的烈焰大漩渦和母獸殘骸，被定為‘炎獄’。
炎獄神的尊名，正在中庭文明中流傳。
——數個月前，群星世界之外。
不可能知道數個月後事情的喬修亞，帶著螢凜和光球，與諾查丹瑪斯一同站在虛空之中，眺望整個多元宇宙。
大魔潮的光傳遍諸界，即便是這裡也一樣能夠看見。彌漫萬界，讓無數世界都發出明亮光芒的能量霧氣如海潮般席捲了所有可見虛空，朦朧的星光攪動著這些霧氣，震盪出億億萬萬繁複的時空波紋。
橫渡多元宇宙的傳送即將開始，統禦意志急速計算時空的路徑，諾查丹瑪斯接過了屬於他的報酬，此時帶著笑意查看這份屬於他的驚喜，而神機姐弟打鬧著互相搶奪小光，爭論現在應該是誰抱它。
而一旁的喬修亞，正在傾聽。
他閉上了眼睛，側耳傾聽著群星世界的聲音——在世界膜的內側，鋼之蟒星正將自己的意志傳遍無數星河，戰爭的號角已然吹響，工廠啟動的轟鳴與戰艦的引擎在星辰間回蕩，但在這屬於世界意志的宏大音調之下，卻還有許多小小的，會被忽視的聲音與低吟。
那是母星被魔物摧毀，無數人搭乘遷移艦隊倉皇逃離家園的，屬於文明的哀歌。
那是整個星球都進入戰時，無數船塢，殖民地與太空堡壘全負荷運轉，億萬人奉獻出自己的一切，彙聚全力與魔物戰鬥的，屬於文明的戰歌。
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的聲音——墮落帝國重新覺醒，橫掃星河，剿滅了所有黑暗，它們龐大的艦隊甚至要遠征其他河系，幫助一切智慧生命與虛空戰鬥，這是最為高昂的凱旋之聲。弱小的文明即便是傾盡全力也無法甩開虛空魔物的追擊集群，最後一艘戰艦爆炸的轟鳴化作電波，在冰冷寂靜的宇宙中傳遞，這是最為低沉的毀滅之聲。
整個群星世界的聲音，如同一首宏大複雜到極點的交響曲，單單是去聽，就仿佛見證了無數文明的興衰敗亡，無數傳奇的上演落幕。
——這就是當初聖賢，他所能聽見的聲音嗎？
喬修亞沉默的傾聽一個世界，他睜開眼睛，注視著虛空，目光似乎能夠透過無數星光，看見背後千百萬個世界。在那些光芒的背後，說不定也有黑暗正在滋生，也有無數同樣的聲音與歌。
“難怪聖賢會有如此覺悟，想要通過萬界祭祀場幫助這無盡的世界。”
如此自言自語道，喬修亞並不在意疑惑轉頭的諾查丹瑪斯，他的表情平靜如古井。
原本高高在上，即便是仰望也無法看見背影的聖賢，他的想法，如今喬修亞已經能夠理解些許了，站在那個高度俯視多元宇宙，的確偶爾會生出一些傲慢的，想要幫助，拯救所有世界的想法。
聖賢令邁克羅夫世界走向輝煌，將曾經的中庭文明從愚昧中拉起，他或許還幫助，拯救了無數世界，他甚至差點就辦到了足以改變多元宇宙的事情。
但是，他不是聖賢。
統禦意志的倒計時開始了，跨越多元宇宙的時空通道已經開啟，銀色而純淨的光芒組成了一道溫潤的光之門，而喬修亞並沒有回應身側諾查丹瑪斯的追問，而是抬起腳步，踏入了時空門中。
沒有任何人是另外一個人，正如同沒有任何一粒沙和其他砂礫相同，他不是聖賢，所以無法走聖賢的道路，但那又如何？本來也不需要相同，邪神有無數種方法毀滅世界，那麼就應該有無數種方法去拯救世界，邪神有無數種誕生的方法，那麼就應該有無數種方法去毀滅它。
真理是唯一，但找到真理的方法卻不是嗎，所以。
通向凱歌的道路，絕不會只有一條。
——第十卷，群星之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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