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遠東王庭 作者:程劍心(已完成)

 
Babcorn 2017-2-17 17:25:33 發表於 遊戲競技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9 1402813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0 14:47
第1840章:西陲狼煙(Ⅰ)

  羅蘭對芬妮女士這次造訪相當重視,這一方面是因為安德莉雅的緣故,愛屋及烏,另一方面也是出於對“龍眠谷”這塊戰略要地的看重。

  經過安德莉雅多年的苦心經營,龍眠谷如今已經成為南疆經濟圈僅次於“望月城”和“米底亞”的商業重鎮,當地儲量豐富的魔晶礦也是南疆經濟騰飛不可或缺的能源保障。除此之外,龍脈一族還是最優質的兵源,比如芬妮提到的“飛龍騎士團”,由安德莉雅一手打造,擁有超過一千名嫻熟駕馭雙足飛龍的龍脈騎兵和完善的後勤團隊,綜合戰鬥力即便比不上歌羅法的“碧空騎士團”,至少不遜於同樣騎乘雙足飛龍的米底亞“風騎士團”,倘若接納這支強悍的生力軍,遠東空軍的實力必將大幅躍升。

  經過慎重的考慮,羅蘭最終接納了芬妮的效忠,即日起,由望月城到龍眠谷的遼闊地域都將納入寇拉斯王國的版圖,龍眠谷的全體居民也都自動獲得遠東國籍,置於羅蘭及其代表的遠東政府保護之下。至於芬妮和她的“飛龍騎士團”,羅蘭允許她們加入遠東空軍,但是仍然保持獨立番號,並且不建議她們參加南下作戰,改為調往濁浪江畔駐防,協助帕維爾元帥防備來自大江西岸的帝國駐軍。

  身為法師進階的“博學士”,芬妮小姐當然不是頭腦愚鈍的人,立刻醒悟羅蘭這樣安排的用意。

  “龍之眼”與“奈落教團”早已結為同盟,寇拉斯軍南下進攻奈落教團,勢必要與“龍之眼”發生衝突,倘若“飛龍騎士團”參加南下作戰,芬妮和她的族人就很有可能在戰場上與安德莉雅帶走的龍脈兵團遭遇,這對雙方而言都是一場骨肉相殘的悲劇。正是因為不想看到龍脈一族自相殘殺,羅蘭刻意將她遠遠的調往西線駐防,避免與安德莉雅於戰場重逢。

  領會到攝政殿下的良苦用心,芬妮不由感動得眼圈泛紅,當即接受羅蘭的安排,承諾盡快率領“飛龍騎士團”前往西線司令部赴任。

  遠東當局全力籌備南下作戰的同一時間,相隔數千里的亞珊聖城,也呈現出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早在1625年1月初,寇拉斯堡遇襲的消息剛剛傳到亞珊聖城,就有風聲說遠東叛黨領袖魯道夫·寇拉斯已經遇刺身亡。最初,包括新任內閣首相剋洛德在內的諸多帝國高層,大多對這一傳聞將信將疑。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消息從遠東傳來:魯道夫·寇拉斯自遇襲之日就沒有公開露過面,其子羅蘭·寇拉斯以攝政之名代理國務,魯道夫遇刺身亡的傳聞由此顯得倍加可信。

  按照常理推斷,既然遠東人的開國君王已經不在人世,其一手創建起來的政府和軍隊難免發生動盪,對於做夢都想收復失地的帝國軍方激進派將領而言,這無疑是出兵遠東的絕佳良機。

  然而是否應當抓住這個看似千載難逢的機會發動東征,帝國軍政高層的意見並不統一,“激進派”與“穩健派”各執一詞,爭執不下,從一月初一直吵到二月末,仍然未有定論。

  僅就帝國軍方而言,對東征持反對意見的是少數派,而西格蒙特元帥正是這個少數派的代言人。

  西格蒙特不只一次公開表態反對東征,反對的理由也沒什麼新鮮的:

  “遠東近年來積極擴軍備戰,軍事力量大幅度提升,加上周邊的盟邦支持,帝國東征很難在短期內看到勝利的希望,以帝國當前困窘的財政狀況,斷然支撐不起長期作戰,哪怕按照最樂觀的估計,也難免落得個徒勞而返;倘若東征大軍陷入僵持泥潭,進不得也退不得,持續不斷的失血,軍事遇挫連帶造成財政崩潰……後果更是不堪設想。”

  西格蒙特元帥戎馬一生,指揮過不下百場大小戰役,無一敗績,被世人公認為帝國軍神,廣受中下級軍官愛戴,反對東征的觀點也稱得上有理有據,老成穩健,理應贏得更多支持才對。然而事實上卻相反,西格蒙特的悲觀論調在國內並不受歡迎。

  首先帝國當前的主流民意就傾向於支持東征。近年來弗蘭克太子推行的激進改革接連遇挫,底層民眾的生活非但沒有因改革而好轉,反倒每況愈下,社會矛盾愈演愈烈,各地接連爆發武裝起義。

  穆勒內閣垮台後,繼任的內閣首相剋洛德出身於教會保守派,是格里高利大牧首最倚重的得力幹將,雖然還沒有完全廢除上屆政府的改革政策,但是也沒有繼續推行的動力。面對國內一片糜爛的局勢,除了加強教會的社會職能,推行格里高利大牧首主張的“教產減租、包產到戶”政策以安撫民心,還需要更積極的對策用以轉移國內矛盾。

  為此,克洛德首相不得不向扶持自己拜相的軍方激進派妥協,抓住“紅發”約翰自殺時留下的那面染血的遠東旗幟作為突破口,利用手中掌控的宣傳機器,在國內主流報刊上登載了一系列鼓吹陰謀論的文章,一口咬定“紅發”約翰是遠東叛黨派往帝國高層臥底的間諜,目的在於蠱惑皇太子弗蘭克,推行禍國殃民的所謂“改革”計畫。

  亞珊帝國並不缺少明理人士,很容易就能揭穿上述漏洞百出的說辭,可惜明辨是非的人畢竟是少數,而且他們也沒有機會在報刊上公開發表言論,大多數民眾更願意盲從官方說辭,而這些人恰恰在改革中利益受到損害,心裡都憋了一口怨氣,正需要找個發洩的目標,而在帝國當局的有意煽動下,人們順理成章的將仇恨與怒火瞄準了遠東叛黨,呼籲東征的民意基礎就由此而來。

  在這舉國上下滿腔憤恨、要求嚴懲遠東叛逆的大環境裡,西格蒙特卻公然跳出來唱反調,發表灰心喪氣的悲觀言論,無疑有違民眾的期待,受到社會各階層的普遍冷遇乃至激烈指責也在情理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0 14:48
第1841章:西陲狼煙(Ⅱ)

  對西格蒙特元帥而言,1625年是一個不能更糟糕的年頭,從年初開始,他就不由自主地陷入輿論漩渦,處境日益艱難。

  這位曾為亞珊帝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元帥,如今落得個人人喊打的處境,被那些從來沒有當過一天兵、對軍事指揮一無所知的文人墨客譏為“膽小如鼠的老頑固”,甚至還有文人在《聖城晚報》上發表了一首充滿嘲弄意味的打油詩,對這位可憐的老兵極盡奚落之能事:

  有人問我

  元帥閣下因何戰無不勝

  那是因為

  他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失敗風險

  他也會在開戰之前高呼“投降”

  獅子一百次擊敗綿羊

  我們不能稱其為英勇

  敢於挑戰強大的對手

  才配得上“軍神”之名

  ……

  然而很少有人真正思考過這樣兩個問題:

  西格蒙特即便不讚成發動東征也沒必要公開反對,他本可以效仿那些滑頭的政客拒絕公開表態,或者說一些含糊其辭、模棱兩可的廢話,誰也抓不到他的錯處,這樣豈不是更安全?然而他偏要在全國上下呼籲東征的亢奮氣氛裡公開站出來唱反調,不顧自己的一世英名受到玷污也要發出令人不快的警告,這樣做對他個人能有什麼好處?

  事實上,這正是一位軍人富有勇氣、堅持原則的體現,可惜大眾並不欣賞西格蒙特這種表達勇氣與原則的方式。

  在一個民粹氾濫的國度裡,當一個曾經的偶像被推翻,民眾總是自覺或不自覺的渴望樹立起一個更符合他們喜好的新偶像以取代舊偶像。

  如今西格蒙特這位昔日的“軍神”已經被民意推下神壇,又被踏上一萬隻腳,淪為冷笑話和諷刺詩的主角,帝國軍方需要推出一個新偶像填補西格蒙特留下的空缺。

  這位被推出來取代西格蒙特的新偶像,名為弗朗茨·恩格爾,擁有一份近乎完美的人生履歷:出身於亞珊聖城老派貴族家庭,年紀輕輕就博得天才之名,在帝國軍事學院就讀期間,各項科目的成績全是滿分——這在帝國歷史上是唯二的特例,另一個學業成績堪與弗朗茨·恩格爾相媲美的高材生恰恰是他的軍校同學兼競爭對手,如今已經成為帝國朝野最為痛恨的那個人——魯道夫·寇拉斯。

  弗朗茨·恩格爾的人生軌跡與魯道夫·寇拉斯相比要平順得多,兩人出身相似,學業成績不相伯仲,畢業後也都得到高層賞識,平步青雲,進入當時剛剛創建的帝國總參謀部擔任要職。時人稱這兩位青年才俊為帝國總參的“雙星”,不出意外的話,二十年後帝國總參謀長的職位必定在這“雙星”當中產生。

  如今回頭來看,當時人們的預言只有一半得以證實。魯道夫服役後並沒有如同人們期待的那樣步步晉陞,因為一場悲劇的婚姻,他的前途遭到毀滅性打擊,落得個家破人亡、被判流放的下場。昔日帝國軍中受人敬仰的青年將星,淪為遠東邊疆一個小小的流放犯,實在令當初看好他的人扼腕惋惜。至於魯道夫後來鹹魚翻身,在遠東掀起叛亂自立為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相比魯道夫,弗朗茨·恩格爾的人生就要順利得多,由於魯道夫涉嫌異端罪名被開除軍籍,原本在兩人之間激烈競爭的那個職位很自然的落入恩格爾手中。由此一步順,步步順,如同二十年前人們預料的那樣,年方四十出頭就晉陞為帝國上將、總參謀長,在帝國軍中的地位僅次於西格蒙特元帥。

  年輕有為的將領當然需要同樣年輕有為的手下,恩格爾在軍中苦心經營20多年,著重培養和提拔年輕人才。恩格爾自身陞遷的同時,一手培植的少壯派軍官也都亦步亦趨的加官進爵,當他成為帝國軍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上將總參謀長,手下已經擁有一支實力強大的班底,自然而然的成為軍方少壯派——同時也是急於建功立業的“激進派”——公認的領袖。

  恩格爾從不介意運用自己手中的權力搬開青雲路上的絆腳石,送那些動不動就講資歷的老將軍們去冷衙門養老,把重要的部門留給自己信得過的青壯軍官,現在他和他的派系基本掌控了帝國軍部,阻礙他繼續向上爬的最後一道“天花板”就是西格蒙特元帥。

  弗朗茨·恩格爾將軍審時度勢,認為是時候打破頭頂那最後一道“天花板”了,為此他需要打一場足夠漂亮、足夠有說服力的大勝仗,作為晉陞之資,而關於東征的爭論給他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時機,當仁不讓地代表軍方激進派將領公開跟元帥閣下打對台、唱反調,主張把握遠東叛黨首領遇刺、主少國疑、時局混亂的良機,果斷出兵東征,速戰速決。

  “假使軍需後勤得到保障,我們有信心在四到八週內奪回贖罪堡。”

  上週前往內閣國防委員會接受諮詢時,弗朗茨·恩格爾泰然拋出上述速勝論調,而後這一宣言登報公諸於眾,立刻引來朝野上下廣泛討論。

  西格蒙特聲稱東征絕不可能速勝,僵持個三年兩載都未必見分曉;恩格爾的看法恰恰相反,認為最多兩個月就能取得決定性勝利。

  西格蒙特的悲觀論調,只有他本人聲嘶力竭的在吶喊,沒有得到什麼重量級人物的聲援;恩格爾的樂觀論斷不僅廣受民眾歡迎,還得到帝國空軍司令阿爾馮斯·貝克將軍和帝國海軍司令夏爾·呂西安將軍等少壯派高級將領的大力支持。

  阿爾馮斯·貝克將軍和夏爾·呂西安將軍還在非正式場合發表了更為激進露骨的言論,聲稱帝國空軍與帝國海軍艦隊都已經為戰爭作好充分的準備,目前距離贏得勝利只差最後兩件事:其一是帝國當局發動東征的決心,其二是一份授予弗朗茨·恩格爾上將——而非西格蒙特·漢森伯格元帥——擔任東征軍總司令的委任狀。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0 14:48
第1842章:西陲狼煙(Ⅲ)

  在某些利益集團的蓄意煽動下,亞珊帝國朝野上下的輿論傾向迅速倒向恩格爾一派,西格蒙特卻如同頑固的岩石,依舊不肯附和主流論調,堅持反對東征的立場不動搖。

  就在雙方爭執不下的時候,宮廷總管斯泰因邁爾男爵帶來查理皇帝的手諭,由此一錘定音。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陛下的手諭表達了這樣一種態度:關於東征的討論可以繼續進行,但是討論的重心並非“是否應該發動東征”,而應該是“如何確保乾淨利落的打贏這場戰爭”!

  既然查理皇帝已經明確表態支持盡快發起東征,西格蒙特也不能公開與皇帝陛下唱反調,只能後退一步,堅持最後的底線:

  “遠東人可以在二三月份對依舊氣候溫暖的暮光谷地發起軍事行動,帝國官兵卻很難在冰天雪地的濁浪江東岸站穩腳跟,行軍打仗也要順應自然規律,強行違逆自然規律好比自殺,如果東征無可避免,最起碼我們不應該在這個冬天就匆匆忙忙地發動攻勢。”

  遠東的嚴冬到底能不能阻擋——準確的說是從多大程度上阻擋——帝國大軍東進的腳步?這又是一個引發各派人馬激烈爭論的話題。

  以弗朗茨·恩格爾為首的少壯派將領普遍缺乏在北方嚴寒環境下指揮作戰的經驗,但是這群高材生覺得可以通過其它更為科學的方式彌補經驗的短板。比如蒐集歷史上那些在嚴寒地帶爆發的戰例,彙總相關數據進行統計分析,通過控制其他變量來估算寒冷的天氣對戰爭結果究竟有多大程度的影響。

  千萬不要懷疑總參謀部那些軍校高材生運用數學工具的能力,說到列數據、解方程,人到中年還不懂何為線性代數,何為微積分,不得不聘請數學教師給自己補課的西格蒙特元帥,比起那些《計量戰爭史》考試輕鬆拿滿分,論文寫得無懈可擊的天才參謀差了一大截。

  看過恩格爾彙總眾多寒地戰例給出的計量分析,就連西格蒙特元帥也禁不住發生動搖,私下裡承認恩格爾在這篇嫻熟運用各種計量統計工具、邏輯嚴謹、用詞精確的論文中得出的兩個結論,似乎有一定道理。

  恩格爾的第一個結論,首先承認嚴寒氣候的確對戰爭中的防守方——通常也是寒冷地區的原住民——有利,對進攻一方則構成一定程度的困擾。在攻守雙方兵力相當、軍需供應得到完全保障的前提下,倘若防守一方最終擊退了入侵者,嚴寒氣候究竟為他們取得勝利做出多大貢獻?

  根據恩格爾的統計,氣候因素對防守一方的勝利做出了10%到15%的貢獻。這個數值不能說微不足道,但是氣候因素遠不像人們印象中的那樣,對一場戰爭的勝負具有決定性影響。那麼,為何人們會過分看重氣候因素對戰爭雙方的作用?

  恩格爾認為這是一種心理偏見。極端惡劣的氣候環境,比如冰天雪地,比如漫漫黃沙,都具有強烈的感官衝擊力,使人們——尤其是不曾在上述環境下長期定居的人們——出於生理原因、發乎本能的感到恐懼,而恐懼感又進一步促使人們誇大了冰雪的寒冷和沙漠的炎熱,反倒是原住民覺得當地的環境並不像外地人想像中那麼惡劣,否則他們又怎能在當地長期定居?

  “人們總會牢記那些被嚴寒擊退的遠征軍,卻連一個反例都舉不出來,這是否說明向寒冷地帶髮起的攻勢全部以失敗告終?然而對歷史上大量同類戰例的實證分析得出一個違背大眾常識的結論——平均每一百次進攻寒地的軍事行動,約有四十四次以進攻方大獲全勝收場。”

  “為什麼多數人只記得那五十六次失敗,並且熱衷於以更為誇張的方式傳播這些失敗的戰例,卻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性遺忘了那四十四次獲得勝利的戰例?這不能不說是人類心理層面共同的偏見在作祟。”

  恩格爾在這篇論證氣候因素對戰爭勝負影響的文章末尾,還不忘嘲諷一下西格蒙特:

  “普通人不瞭解真實的戰爭,對戰爭中的氣候因素懷有偏見也屬正常,然而那些對數以萬計官兵的生命負有責任的高級將領,倘若也被偏見矇蔽雙眼,因此做出錯誤的判斷,那就太令人遺憾了,實在不能稱其為一位稱職的指揮官。”

  恩格爾有理有據的反駁文章公開發表出來,贏得朝野上下一片讚譽,西格蒙特的保守和偏見則引來更多嘲笑的聲音。

  到了二月初,這場曠日持久的爭論終於塵埃落定。儘管飽受嘲弄,西格蒙特的堅持畢竟還是取得了一些成果,恩格爾一派在掌控大局的前提下,也不介意可憐可憐這位老上司,給他保留最後一絲顏面。最終形成的東征作戰方案,主要體現了恩格爾將軍的意志,順帶也照顧到了西格蒙特元帥的情緒,具有一定折衷色彩。

  根據這份方案,帝國東征軍務必於1625年二月底進駐奧列維堡,向遠東叛黨當局施加軍事壓力;與此同時,海軍司令呂西安將軍亦將統率帝國海軍主力艦隊於濱海城基地起錨,經“束帶運河”進入暴風洋,東進金角灣,控制帕爾尼亞半島,從而與暮光谷地的“奈落教團”遙相呼應,由西線奧列維堡、西南帕爾尼亞半島和南線暮光谷地三個方向同時對遠東人施加壓力,使其陷入首尾難顧的窘迫境地。

  最遲不超過今年4月底,帝國海軍將全面控制帕爾尼亞半島,迫使遠東當局將更多兵力調往南方,應對來自海上與日俱增的壓力。這時候也差不多到了遠東開春的季節,奧列維堡的陸軍主力部隊正可趁著天氣轉暖的機會,在奈落教團的配合下由西線和南線同時發起攻勢,爭取在四周內攻下贖罪堡,而後揮師北上,一鼓作氣剿滅叛黨餘部,於當年冬季到來之前收復遠東全境!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0 14:48
第1843章:西陲狼煙(Ⅳ)

  帝國總參謀部聯席會議上,西格蒙特元帥聽恩格爾將軍講完他的作戰方案,沉思許久過後,提出一個頗為尖刻的問題。

  “所以我們這些培羅的信徒,這次要與死神的崇拜者並肩作戰了?”

  恩格爾將軍白皙俊秀的面龐微微一僵,隨即恢復從容。他沒有直接回答元帥閣下的質問,避重就輕的表明現在討論的是作戰方案,與信仰無關。

  “為了贏得勝利,我不得不充分利用一切能夠增大勝率、減輕傷亡的條件,奈落教團當然不是什麼值得尊敬的盟友,但是他們同樣是遠東叛黨的敵人,敵人的敵人就應該成為我們的朋友,哪怕只是暫時的朋友,只要奈落教團可以替我們牽制叛黨兵力,我不在乎他們崇拜的是死神抑或其它什麼邪神,元帥閣下,當初在軍校的時候您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的,難道我誤解了您的教誨?”

  西格蒙特注視著恩格爾將軍,這位他曾經最鍾愛的兩位學生之一,如今卻與自己漸行漸遠,心頭不由五味雜陳,輕輕嘆了口氣。

  “你沒有做錯什麼,恩格爾,這些年來你所出的每一項決定都經過深思熟慮,事後也都被證明是最佳選擇,我希望這次也不例外,但是,你畢竟還是太年輕了,請允許我以一位老兵的身份,最後一次給你忠告。”

  “戰爭不是數學方程,戰場上充斥著無數雜亂的信息,被你納入分析框架的僅僅是你能夠得到並且能夠理解的那一小部分信息,請一定要牢記,戰場上偶爾會出現無法預測的變數,判斷一位將領是否具備高超的指揮才能,要看他能否迅速並且妥善地應對這些意料之外的變數。”

  “元帥閣下,您說來說去,還是在暗示我缺乏指揮經驗,沒有經歷過逆風戰局的考驗對不對?”恩格爾將軍滿臉委屈地聳了聳肩,“我的確缺乏反敗為勝的經驗,那是因為我的對手從來沒有真正對我構成過威脅,因為我在戰前總會充分考慮各種可能性,那些別人眼中的變數對我而言並非意外,早已做好應對備案,又何必非得臨場隨機應變。”

  西格蒙特又嘆了口氣,恩格爾沒有領會他的良苦用心。比這更糟的是恩格爾從來沒有意識到,他之所以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擁有今天的地位,並不完全是因為他本人出類拔萃,還有一部分運氣使然的因素。可惜,恩格爾並不承認虛無縹緲的運氣能夠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乃至一場戰爭的走向,而他即將面對的敵人卻是一位深受命運女神眷顧的選民。

  “恩格爾,你見過黑天鵝嗎?”

  “黑天鵝?”恩格爾被西格蒙特這一突如其來的古怪問題搞糊塗了,“很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用意……元帥閣下,歷史統計數據表明,我們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黑色天鵝。”

  “恩格爾,不管你信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黑天鵝——千真萬確!”

  西格蒙特鄭重其事的說出這句莫名其妙的斷言,在包括恩格爾將軍在內所有與會者茫然地注視下,從容不迫戴上軍帽,起身離開會場。

  儘管西格蒙特並不完全贊同恩格爾制定的作戰方案,但是輪到最後表決的時候,他還是選擇了棄權。畢竟大勢難違,他一個人反對也無用,只會招致更多的謾罵和嘲諷。

  既然作戰方案已經無法變更,西格蒙特就只能寄望於在實戰指揮環節增加幾分勝算,因此到了決定東征作戰總指揮人選的關頭,他當仁不讓地做出自薦。

  西格蒙特元帥常勝威名猶在,按理說帝國高層於情於理都不能駁回他親自指揮東征大軍的請求。恩格爾將軍也有意這一職位,儘管他素有天才之名,文章寫得無懈可擊,還是總體作戰方案的制定者,畢竟是參謀出身,與西格蒙特相比,指揮大戰的資歷尚顯不足。

  克洛德首相就東征指揮權一事徵詢過老上司格里高利大牧首的看法,又與弗蘭克皇太子進行了私下交流,三人的意見一致,都傾向於推薦大戰指揮經驗更豐富的西格蒙特元帥擔任東征總司令,恩格爾將軍照舊當他的參謀長,幹好為總司令出謀劃策這份本職工作就行了。

  然而就在克洛德首相即將宣佈總司令人選的關鍵時刻,《聖城晚報》刊出一篇匿名文章,將二十年前西格蒙特與魯道夫密切交往的那些舊事全都抖落出來。行文間不乏添油加醋,有意無意的引導讀者懷疑西格蒙特不僅與叛黨頭子亦師亦友,情誼深厚,還應當為其後遠東發生的種種變故承擔責任。

  文章揭露的事件都配有精確的時間和地點,顯得很有說服力。比如文章著重描寫魯道夫受到妻子弗蘭西絲卡牽連,捲入異端重案,鋃鐺入獄,其後不久,弗蘭西絲卡被宗教審判所判處火刑,魯道夫本人也大有可能被處以極刑。就在這生死關頭,西格蒙特為魯道夫出頭,積極奔走營救,終於使魯道夫免遭火刑,改為判處終身流放遠東。

  文章的作者提出這樣一種設想:假使當初西格蒙特不曾利用自己崇高的地位和巨大的影響力干涉司法,致使魯道夫這個異端分子得以僥倖逃脫死刑,如今魯道夫骨灰都生黴了,遠東不至於陷入當下的亂象,帝國官兵也就不需要勞師遠徵了。

  這篇用心險惡的文章一經發佈,立刻在聖城朝野上下引發軒然大波。西格蒙特再次成為輿論攻擊的眾矢之的,迅速由受人敬仰的“軍神”淪為全民公敵。

  在這場風波當中,包括漢娜夫人、帕拉丁娜、老艾伯頓和皇太子在內,西格蒙特的諸多親友門生都希望他能站出來公開發表聲明,否認報紙上那些用心險惡的誹謗言論。

  西格蒙特卻頑固顧我,堅決不肯公開登報闢謠,甚至私下裡對親友坦言:“報上所說基本屬實,但是,我和魯道夫的舊交與參與東征並不衝突。恩格爾還是魯道夫的老同學呢,按照某些人的邏輯,是不是也應該迴避東征?所以,我不認為自己有必要向公眾解釋那些陳年往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0 14:48
第1844章:西陲狼煙(Ⅴ)

  然而西格蒙特錯了。

  這位性情耿介的老兵信奉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可惜他所生活的環境並非那樣一個明辨是非的世界。西格蒙特低估了惡語中傷的危力,就在那篇匿名文章發表之後不久,宮廷總管斯泰因邁爾男爵再次傳達查理皇帝的諭旨決斷:

  其一,弗朗茨·恩格爾將軍年輕有為,才華橫溢,建議內閣任命恩格爾將軍擔任東征軍總司令。

  其二,西格蒙特元帥年邁體衰,受限於健康情況,不適合再親臨前線指揮戰鬥,建議留在聖城安心修養。

  明眼人都看得出,深居宮中的皇帝陛下已經不再信任西格蒙特元帥,甚至很有可能聽到西格蒙特與魯道夫·寇拉斯有舊交的傳聞,擔心他在前線做出不利於帝國的決策,故而在手諭中明確反對他參加東征,名為留在首都“修養身體”,說白了就是一種變相的監視和軟禁。

  出乎眾人意料,帕拉丁娜身為西格蒙特的女兒,並沒有被排除在東征作戰之外,還被恩格爾將軍授予先鋒這一關鍵使命。

  輿論界對此作出的主流解讀,無外乎恩格爾將軍不想給公眾留下落井下石、刻薄寡恩的印象,既然自己已經取代昔日恩師的地位,就沒有必要再露骨打壓恩師的女兒,對帕拉丁娜委以重任,反而能夠顯示出他寬廣的胸襟,唯才是舉不拘一格的用人原則。這就叫“以德服人”!

  帕拉丁娜無法確定恩格爾將軍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但是她這段時間著實感到壓力巨大。在內心深處,她非常抗拒與羅蘭的軍隊作戰,但是父親的困窘處境迫使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哪怕自己在戰場上稍微流露出對遠東人的同情,都會坐實國內輿論界那些關於“元帥父女勾結遠東叛黨”的傳言,一旦風聲傳到聖城,父母的處境也將變得更加危險。

  出征前夕飽受煎熬的帕拉丁娜,最終還是無法克制內心的衝動,於動身前夜給羅蘭發出一則魔法短訊,在這寥寥數語中寄託了自己全部的痛苦與無奈,徬徨與苦悶:

  “最艱難的日子終於到來,我祈禱不要在戰場上遇見你。”

  ……

  1625年2月12日,正值隆冬時節,神聖亞珊帝國向寇拉斯王國——正式公文中稱其為“遠東叛亂集團”——宣戰,醞釀多時的東征作戰由此拉開帷幕!

  帝國東征軍團以“破法騎士團”和“懲戒騎士團”為核心。如果只計算這兩支王牌部隊登記在冊的正規騎士,其實規模都不算大,只是師級編制。

  “懲戒騎士團”下設三個旅,總計近萬名“懲戒騎士”,號稱“神之鐵拳”,以交叉擺放的釘頭錘和長劍作為軍團徽記。

  “破法騎士團”同樣下設三個旅,“破法騎士”不下萬名,號稱“神之利刃”,軍團旗幟上繪有代表亞珊帝國御璽的雙子座黃道神器——“聖光寶球”。

  如果帝國遠征軍只是這兩萬騎兵,哪怕皆為精銳,實力頂多也就比遠東的“聖衛騎士團”加上“遊俠獵騎兵團”勝出一籌而已,雙方有得一打,不至於對寇拉斯堡構成直接威脅。

  但是亞珊帝國的部隊編制與全民皆兵的遠東大相逕庭,還是沿用封建王侯時代的“武勳貴族傳統”,軍隊的編制只計算那些自備戰馬、盔甲和武器,多為貴族家庭出身的正式騎士,追隨騎士老爺出征的家臣、侍從、僕兵和後勤人員則都不算在內。

  因此,帝國東征動員的兵力,其實遠比紙面上的數字多得多,比如每位正式的破法騎士和懲戒騎士,都還擁有兩名擔當侍從的青年家臣,這樣算下來,僅僅是擔任騎士侍從的輕騎兵就有四個師之多。

  除此之外,部隊裡還有大量騎士老爺們的私兵,招募來的僱傭兵,以及臨時徵集的民夫。這些三教九流的角色,出於自願或者被迫穿上皮甲,拿起長槍,都來從軍吃餉,充當僕兵。平時負責洗衣做飯之類後勤雜役,必要的時候還得上戰場充當騎士老爺們的先鋒。雖說這些僕從步兵大多戰鬥力低下,未免有炮灰之嫌,好歹也相當於四個步兵師,再算上炮兵、空軍和海軍艦隊,帝國總參謀部為此次東征動員的總兵力超過十二萬,規模之大,可謂盛況空前。

  ……

  1625年2月26日,亦即神聖亞珊帝國向遠東寇拉斯王國正式宣戰兩週之後,帝國東征軍團前線指揮部進駐扼守烏利諾山口的奧列維要塞。

  當天傍晚,奧列維要塞駐防司令卡爾將軍設宴款待由聖城遠道而來的諸位將領,其中最受矚目的大人物當然是東征軍總司令弗朗茨·恩格爾上將,此外還有東征軍副總司令兼帝國空軍指揮官阿爾馮斯·貝克將軍,以及兩位年輕的將官——“懲戒騎士團”第一旅少將旅長帕拉丁娜,“破法騎士團”第一旅少將旅長巴澤爾男爵。

  帕拉丁娜和巴澤爾有相似的背景,原本都隸屬於帝國軍方以西格蒙特元帥為首的“少數派”,巴澤爾一度以帕拉丁娜的准未婚夫自居,但是自從三年前羅蘭出訪亞珊聖城期間與帕拉丁娜相從甚密,傳出緋聞,還當眾羞辱了爭風吃醋的巴澤爾,巴澤爾就漸漸轉變立場,主動結交軍方激進派將領,對西格蒙特一家則日益疏遠。

  帕拉丁娜對巴澤爾的轉變心知肚明,雖然有些遺憾,卻也感到如釋重負,得以避免這個莽夫的糾纏。從性格特點和行事作風的角度來講,帕拉丁娜也完全能夠理解巴澤爾轉投恩格爾麾下。這位出身保士華王室家族的貴族青年之所以來到亞珊聖城,投身帝國軍界,首要目的就是建功立業,迫切想在戰爭中展現自己的才能,從而獲得晉陞之資,其野心勃勃、熱衷名利的心態恰與帝國軍方那些思想激進的少壯派軍官不謀而合,與保守穩健的西格蒙特元帥則格格不入,最終選擇改換門庭也在情理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0 14:48
第1845章:西陲狼煙(Ⅵ)

  同一場東征戰爭,對於兩位同樣年輕有為的將領,卻具有截然相反的意義。

  帕拉丁娜是硬著頭皮參加東征,倘若可以選擇,她寧願辭去軍職也不想與羅蘭兵戎相見。受到父親的影響,同時也是因為曾經親身深入遠東腹地考察民情,相比其他帝國將領,帕拉丁娜對遠東的情況瞭解更多,更加深刻的體會到這片土地蘊藏著無窮的潛力,體會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遠東人對帝國統治的深惡痛絕,對寇拉斯政府的由衷愛戴。這種同樣強烈的憎於愛,再加上遠東人堅韌不拔、自強不息的民族個性,必將激發出無比堅定的戰鬥意志,不惜流血犧牲也要與試圖重新奪回這片土地的帝國遠征軍抗爭到底。帝國遠征軍在這片覆蓋冰雪的大地上,非但不會像恩格爾等人設想中那樣得到當地居民的協助,反而會時時處處遭受抵抗,每推進一寸都將非常艱難,還要時刻防備來自佔領區的遠東民兵打游擊,搞破壞,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用於維護治安,在這樣極端不利的條件下作戰,帕拉丁娜不得不對東征的前景憂心忡忡。

  巴澤爾男爵則把此次出征視為建功立業的絕佳契機,恩格爾將軍對他委以重任,令他既感激又興奮,不止一次公開表示要用戰場上的勝利回報總參謀長閣下的厚愛。至於擋在自己面前的敵人,自命高貴的巴澤爾男爵根本沒把那些叛黨分子和鄉下暴民放在眼裡,如同絕大多數軍方少壯派將領那樣,樂觀的預計帝國大軍一到遠東,尚未開戰就會帶來一股無形的威懾力,令叛黨部隊未戰先怯,接下來的戰鬥無非一面倒的屠殺而已,這恰恰是他最擅長也最熱衷的娛樂活動。

  至少就雙方交戰之前的情形來看,帕拉丁娜的顧慮未免有杞人憂天之嫌,巴澤爾男爵的樂觀則顯得有理有據。跟隨東征大軍開赴奧列維要塞的一支特殊部隊,尤其能夠從更為直觀的層面展現出帝國軍力之強盛,威懾力之恐怖。

  2月26日傍晚,就在恩格爾將軍於奧列維堡建立起前線指揮部的同一時間,兩個帝國工兵旅頂著鵝毛大雪,在城外站台附近埋頭趕工,忙著加固鐵道,夯實路基,鐵路兩側垂直距離500碼內,但凡有可能阻礙視線的樹木全部砍光,拉開帶刺鐵絲網,建立警戒隔離帶,沿鐵路線每隔200碼建起一座巡邏崗哨。

  短短一週過後,從奧列維要塞到濁浪江東岸,沿著鐵路線建立起密集且堅固的防禦工事。除了確保來自帝國內陸的軍需物資能夠安全的輸送到前線,這條防線還有一個特殊的用途。

  2月的最後一天,天色尚未大亮,奧列維堡軍用站台就傳來嘹喨的汽笛聲,沉重的車輪碾壓鐵軌,發出隆隆轟鳴,震落候車大廳屋簷下的冰棱。

  正在值夜班的鐵路警察匆忙趕到站台,遠遠看見四部魔導列車齊頭推進過來,隨著距離拉近,人們驚訝的發現,行駛在鐵軌上的列車皆為雙車頭串聯,通常只有在拖拽極為沉重的貨物時才會如此奢侈。

  汽笛聲由遠及近,雙頭串聯、總計八部魔導機車緩緩減速,車輪摩擦鐵軌火星迸射,發出刺耳的剎車聲。

  出乎人們預料,車頭後面掛載的車廂節數並不多,每節車只有三節用於載人的車廂,真正需要兩部機車合力拖拽的大傢伙,是四台黑漆漆的龐然大物——渾身覆蓋著厚重裝甲的鋼鐵巨炮,如同四艘安裝在車輪上的戰列艦,沿著鐵軌昂然挺進站台。

  這些炮筒足有十碼長的巨型魔晶滑膛榴彈炮,就是名震瓦雷斯的帝國列車炮“老查理”,僅僅炮身自重就超過60噸,炮筒口徑16.5吋,能夠以最大仰角60度發射重達2000磅的巨型榴彈,最大射程24里,炮彈初速600碼/秒,平均每小時可以轟出10發炮彈。

  如此龐大的重炮,當然少不了專業人士伺候。車門敞開,身著軍大衣、面容冷峻的帝國炮兵列成縱隊,從容不迫的走向站台。“老查理”的額定炮組,包括炮手、測量員、機械師和其他後勤人員在內,合計302人。開赴遠東前線的四台列車炮,總共需要近千人的團隊負責維護,排場之大可謂壯觀。

  恩格爾將軍耗費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將這四台極其笨重的列車炮千里迢迢運到遠東,當然不是當作擺設。事實上這四台列車炮在他的作戰方案中將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

  根據卡爾將軍提供的情報,帝國司令部早已得知遠東國防軍沿濁浪江東岸嚴密佈防,總共修建起大大小小的碉堡近千座,特別是在跨江大橋附近,防禦工事尤其密集。倘若帝國遠征軍採取強行奪橋或者涉水渡江之類常規進攻戰術,不得不直面來自對岸炮台的猛烈轟擊,勢必付出慘痛的傷亡代價。遠東一方只需要依託沿江工事穩固防守,以逸待勞,哪怕兵力總數和單兵素質都遠不如進攻方,守住陣地也並非什麼難事。

  恩格爾將軍將列車炮調往前線,目的正在於利用重炮超遠的射程和巨大的破壞力,隔著濁浪江轟擊遠東陣地。根據他的測算,對岸那些大大小小的碉堡,無非以一種遠東特有的、名為“水泥”的材料粘合起來的沙石建築,沒有任何一座碉堡能夠承受得住“老查理”轟擊。甚至都不需要直接命中,只是2000磅炮彈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就能將周邊30碼內的工事震裂,藏身在碉堡內的遠東官兵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衝擊力,當場就要被震得七竅流血,不死也是重傷,喪失戰鬥能力。

  四門列車炮一起開火,平均每個小時可以發射四十發重磅炮彈,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也能摧毀同等數量的碉堡,這樣計算下來,炮擊只要持續一個白天就能廢掉對面半數防禦工事。當然,這樣持續開炮將對炮管造成極大的損害,好在滑膛炮畢竟比線膛炮耐操,堅持個一兩天還是不成問題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0 14:48
第1846章:西陲狼煙(Ⅶ)

  恩格爾自命是一名思維縝密、算無遺策的“智將”,當然隨軍攜帶了充足的炮彈和備用炮管以供“老查理”持續輸出火力。其實在多數參加東征的將領看來,這些儲備很大概率派不上用場。對面遠東守軍也不是人人都有鋼鐵般堅強的意志,眼睜睜看著己方陣地遭受帝國列車炮蹂躪,費盡心血建造的防禦工事一座接著一座被拔掉,哪裡還能處之泰然?根本用不著摧毀全部碉堡,遠東守軍就會嚇得鬥志瓦解,自行潰退。帝國大軍得以在列車炮的掩護下從容渡江,朝著贖罪堡方向大步挺進。如果進展順利,最多不超過四個星期,四門“老查理”就能一一拔除進軍沿途所有叛黨據點,逼近贖罪堡城下,而後換裝更為昂貴也更具破壞力的“灌法解離炮彈”,一輪齊射就能轟穿城防迷鎖,為帝國騎兵打開一條揮師進城的通道。

  就在帝國列車炮開進奧列維要塞的同一時間,站台上的人們沒有覺察到,頭頂陰沉沉的天空吹來一陣冷風。遠東空軍第五艦隊旗艦“命運號”艦載航空聯隊下屬第一中隊,此刻正在奧列維要塞上空偵查。帶隊的空軍上尉阿比蓋爾及其麾下巨鷹全都提前服用了“隱形術”藥水,憑藉巨鷹一族銳利的視力,於陰雲密佈的千丈高空俯瞰皚皚雪原,早在兩天前就發覺帝國工兵的異常舉動,故而有意加強對站台附近的巡邏。

  阿比蓋爾上尉的辛苦沒有白費,今天一大早,當轟鳴的魔導列車拖拽四門重炮進駐站台,空中隱形偵查的群鷹立刻有所覺察,借助“魔導通話儀”第一時間向阿比蓋爾上尉匯報。

  一半是出於職業需要,一半是出於個人興趣,阿比蓋爾上尉脖子上總是掛著一台軍用高倍“留影鏡”,發現什麼異常情況,總會迅速拍攝下來留作存檔。今天也不例外,阿比蓋爾冒險壓低飛行高度,在車站上方低空盤旋,兜著圈子仔細觀察那四門列車炮,眼中所見的一切都以“留影鏡”拍攝下來。

  當天稍晚些時候,阿比蓋爾上尉帶著他的偵察收穫返回母艦“命運號”,向第五艦隊司令葉列娜中校以及他的直屬上司、第五艦隊航空兵指揮官阿芙樂爾少校做了匯報。

  葉列娜和阿芙樂爾立刻意識到形勢嚴峻,當即帶上阿比蓋爾趕赴西線駐軍司令部所在地“冷溪鎮”,親自向帕維爾元帥匯報敵情。

  帕維爾元帥曾追隨魯道夫一世遠征露西亞高原上的龍城要塞,親眼目睹過列車炮在陣地攻堅戰中的巨大危力,當初“龍之眼”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前線堡壘群,面對怒吼的巨炮根本不堪一擊,短短一天就全線崩潰,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帕維爾元帥仔細查看阿比蓋爾上尉拍攝的列車**片,對比遠東軍方擁有的那兩門列車炮,不得不得出一個悲觀的結論。

  無論炮管口徑、射程還是炮彈磅數,帝國軍的“老查理”都比己方的“羅蘭之錘”更勝一籌,數量更是後者的兩倍。當前的形勢很明顯,帝國軍可以在二十里外架設起四門列車炮,好整以暇地轟擊遠東江岸防禦工事,而己方任何一門魔晶炮,包括“羅蘭之錘”在內,都無法在如此之遠的距離還擊“老查理”,處於被動挨打的窘境。

  當天下午,帕維爾元帥召集麾下將領和參謀人員來司令部開會,針對帝國列車炮的威脅商討對策,最終形成了兩個方案。

  第一個方案比較激進,由空軍上校葉列娜提出,並且得到遠東空軍副總司令、第四艦隊指揮官珍妮弗將軍的大力支持,主旨是利用遠東空軍優勢,選擇一個大雪紛飛、光照暗淡的時機,由空軍第四和第五艦隊總計六艘飛艇,在兩千多名航空兵的掩護下、攜帶重磅炸彈聯合對帝國列車炮陣地發動空襲,爭取炸燬全部列車炮,從而使江岸防線擺脫巨炮威脅。

  這個方案之所以顯得激進,原因在於兩點。首先空襲行動必須盡快展開,一旦敵方得到風聲,將列車炮轉移到奧列維要塞內部,受到迷鎖保護,空襲行動也就無法實現了。其次,由於遠東當局要同時應對南線和西線兩地作戰,空軍艦艇也不得不兵分兩路,第一、第二和第三艦隊已經調往南疆,留在西線的只有第四和第五艦隊,與奧列維要塞的駐防空軍相比優勢不大,再加上帝國空軍主力艦隊正在加緊朝遠東調遣,列車炮陣地上還有非常密集的防空火力,突襲作戰即便獲得成功也要付出巨大的損失。

  相比葉列娜提出的過於激進的空襲作戰,遠東獵騎兵司令、中將師長加里寧提出的方案又顯得太過保守。加里寧將軍審時度勢,認為遠東當前應該以全力保障南線作戰順利推進為重心,西線則以防禦為主,應該儘量避免損失空軍艦艇和艦載航空兵這樣重要的戰略資源。

  “敵方的列車炮的確威力巨大,射程超遠,但是也有一個無法克服的弱點,就是太過笨重,倘若跨江鐵路橋被摧毀,帝國軍方就很難將這些沉重的列車炮運過大江,也就無法再對我軍後方陣地構成威脅。針對列車炮的這一弱點,必要的時候,我軍不妨主動後撤駐防部隊,炸燬濁浪江大橋,沿江岸埋設地雷,拖慢帝國進軍的腳步,這樣更符合攝政殿下提出的‘以空間換時間’的戰略方針。”

  “西線的收縮絕不是逃跑,而是為了集中資源保障南線的進攻,我們現在收回拳頭,將來才能更有力地打擊敵人!待到南線戰事取得決定性勝利,南方軍團轉移到西線與我部會和,我軍相比帝國東征部隊將獲得壓倒性的優勢,到時候再集中優勢兵力逆推回去,一鼓作氣奪回濁浪江乃至順勢攻克奧列維要塞都不在話下,又何必急於現在就與敵方硬碰硬,何必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7 18:15
第1847章:人民的戰爭(Ⅰ)

  加里寧將軍的觀點得到帕維爾元帥的支持,但是放棄沿江防線的決策實在太過重大,造成的影響殊難預料。帕維爾元帥慎重考慮過後,決定將“葉列娜方案”和“加里寧方案”一併遞交攝政殿下,請他做出最後的決斷。

  第二天一早,帕維爾收到羅蘭回信。攝政殿下的決策令他暗自鬆了口氣,懸了一夜的心終於落回肚裡。

  當天上午,帕維爾元帥召集麾下將領,傳達了來自寇拉斯堡的最高指示,安排撤退事宜。

  當天夜裡,伴隨著一聲震撼大江兩岸的轟鳴,伴隨著衝天而起的烈焰,數十年來宛如鋼鐵巨龍一般橫跨大江兩岸的鐵路大橋,就在這震撼夜空的爆炸聲與衝天而起的火光中轟然垮塌!破碎的鋼鐵墜入江面,激起團團浪花,旋即沒入水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對岸百里開外,奧列維堡的守軍也被這聲突如其來的爆炸驚動,立刻將江面上的異狀層層向上匯報。

  短短一個鐘頭過後,夜色未央的濁浪江東岸,升起橙色傳送光柱。帝國東征軍前線總指揮弗朗茨·恩格爾將軍在奧列維要塞駐防司令卡爾將軍以及兩位青年將領——帕拉丁娜和巴澤爾——的陪同下,親臨江畔視察。

  眾位帝國將領首先看到得是被徹底炸燬的鐵路大橋,夜色籠罩的江面上,漂浮著星星點點的火光,彷彿一望無際的魚燈。

  透過望遠鏡,將軍們看到大江對面的遠東陣地一片忙碌。一支支部隊井然有序的列隊撤出陣地,炸燬所有無法帶走的設備,工兵斷後埋設地雷,只留下千百座空蕩蕩的水泥碉堡,靜靜佇立在雪地上,彷彿一片灰色廢墟,在這北風呼嘯的季節裡,使人感到分外淒涼。

  恩格爾,卡爾,巴澤爾和帕拉丁娜,此時此刻隔江眺望對岸的景象,雖然所思所想各不相同,心頭卻不約而同地泛起一股寒意。

  ……

  濁浪江對岸,帕維爾元帥親自指揮工兵團埋設炸彈,爆破鐵路大橋。透過望遠鏡確認橋體徹底被摧毀,已經沒有一絲一毫修復的可能,這才放下望遠鏡,拿起魔導通話儀向攝政殿下匯報撤退工作。

  當天晚些時候,羅蘭在寇拉斯堡收到帕維爾元帥的來信,得知濁浪江大橋已經炸燬,江畔駐軍全線後撤,將防線收縮到兩百里外的冷溪鎮,建立起臨時指揮部,立刻覆信給予勉勵。

  羅蘭還特地叮囑帕維爾注意官兵的思想情況,要把不得不收縮防禦的原因向各級軍官乃至普通士兵解釋清楚,不要因為暫時的後撤而士氣消沉。現在後退不是示弱,而是為了獲得更大的迂迴空間,以便積蓄力量、更有效的打擊侵略者。

  羅蘭相信久經考驗的帕維爾元帥能夠處理好前線官兵的思想工作,有這位沉穩冷靜的大將坐鎮指揮,至少在這個冬季結束以前,帝國軍團在西線的攻勢不會取得多大進展,這一點他還是有信心的。

  但是話說回來,一想到濁浪江大橋已經不復存在,羅蘭心裡也不免有些悵然若失。回想當初護送菲利普大主教回國的時候,還有後來出訪亞珊聖城的時候,他曾不止一次經過那座像征遠東與帝國實際界碑的鐵路大橋,對其宏偉與堅固留下深刻印象。這座大橋的垮掉,意味著遠東與帝國已經徹底喪失和平溝通的可能,而他當前要做的就是調動一切力量抵抗來自大橋對岸的帝國侵略者,直至將其逐出烏利諾山口。在那之後,寇拉斯王國才算得上真正統有遠東全境,今天被摧毀的鐵路大橋也將重建起來,象徵一個新時代的來臨。

  如果從旁觀者的視角來看,羅蘭對於濁浪江西岸的前景未免顯得過度樂觀。

  自從2月12日亞珊帝國公開向遠東宣戰,從寇拉斯堡到各地城鎮、鄉村就籠罩在緊張的氣氛當中。盡人皆知遠東政府籌備多時的南下作戰剛剛啟動,以“射擊軍”為主力的南方軍團已經集結於新月河谷,即將朝向暮光谷地推進,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帝國當局突然向遠東宣戰,不僅表現出趁人之危的用心,也在事實上為當前正處於寇拉斯軍團、迦南軍團和帕爾尼亞軍團三線包圍困境中的“奈落教團”減輕了壓力。

  南下作戰剛剛展開,西方前線又燃起烽煙,包括寇拉斯政府個別內閣高官在內,遠東各界人士不免對被迫兩面作戰感到憂心忡忡。海藍、斐真和保士華等國政府也都在密切關注遠東戰事,而國外社交與新聞輿論界那些自詡旁觀者清的政論家則普遍持有一個相似的觀點:古往今來,被迫兩面作戰的國家大多以全線潰敗收場,遠東當局理應避免重蹈覆轍,果斷中止南下作戰,集結一切力量對抗由西線進犯的帝國大軍。

  事實上不僅局外人懷有上述悲觀看法,共同參加南下作戰的帕爾尼亞和迦南政府高層也懷疑遠東當局還能否堅持原定作戰方案。就在帝國政府發表宣戰書的當天,羅蘭相繼收到賽奧多拉夫人和歌羅法的來信,問他是否有意暫緩南下作戰,將寇拉斯南方軍團調往西線應急。

  羅蘭沒有第一時間回覆上述來函,直到2月13日上午才通過魔導廣播網向公眾做出回應,鄭重公佈即日起寇拉斯王國向亞珊帝國正式宣戰,直到將帝國侵略者逐出遠東大地之前,絕不放棄抵抗!

  這篇措辭嚴厲的宣戰書足以表明以羅蘭為首的寇拉斯政府的強硬立場,同時也回應了外界那些質疑的聲音:遠東人有能力同時應對來自亞珊帝國與奈落教團的威脅,並且有信心在西線和南線戰場上都取得最終的勝利。

  羅蘭的宣戰聲明來得很及時,迦南與帕爾尼亞的盟友得以心安,按照預定作戰方案向暮光谷地推進。寇拉斯王國南方兵團,上至總司令阿列克謝元帥下至普通士兵也都可以把心放回肚裡,不必為西線戰事分神,專注於消滅面前的敵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7 18:15
第1848章:人民的戰爭(Ⅱ)

  措辭強硬的開戰宣言,說來輕鬆,真正兌現卻並不容易。否則歷史上那些被迫陷入兩面作戰的國家也不至於大多落得個一敗塗地的下場。身為來自地球的穿越者,羅蘭對兩面作戰的艱難有著比常人更深刻的瞭解。回想地球上的兩次世界大戰,開戰之初氣勢如虹、攻城略地的德軍,一旦陷入東西兩面作戰,無論在戰術層面上還能玩出多少花樣,都難以挽回戰略層面的被動。

  歷史教訓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使後來者保持警醒,反思前人曾經誤入的歧途,把握住前人曾經錯過的機會。遍觀地球與瓦雷斯兩個世界的戰爭史,羅蘭得出一個樸素而深刻的教訓:倘若被迫陷入兩面作戰,除非己方兵力具有壓倒性優勢,否則最好不要把戰爭資源平均分配到兩處戰場,更不要奢望在兩處戰場上都能迅速取得勝利;反言之,兩條戰線必須有所側重,在更有希望取得速勝的戰線上投入更多的資源和兵力,採取猛烈攻勢,而在另一條戰線上則應採取守勢,通過堅固的防禦和積極的牽制不斷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必要的時候不妨收縮防線,以空間換時間,不要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待到另一處戰場取得決定性勝利,得以擺脫兩面作戰的窘境,再集中力量反擊另一條戰線上的敵人。

  羅蘭已經將上述戰略思想傳達給西線的將領,深得帕維爾元帥和加里寧將軍讚許。然而戰略思想畢竟只是一種抽象的理論,若想付諸實踐,羅蘭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就在發表宣戰聲明的當天下午,羅蘭召集內閣群臣開會,坦言寇拉斯王國當前已經處於最危險的關頭。打仗打的就是錢糧和後備兵源,當前的國民經濟體制無法同時滿足兩條戰線的軍需供應,為此羅蘭提出在特殊時期實行特殊的戰時制度,集結國內一切資源保障軍需供應。

  內閣群臣早已意識到局勢緊迫,他們所有人的事業、生命乃至家族親友,全都與這個國家的命運牢牢捆綁在一起,倘若戰事失利,他們這些帝國政府眼中的“叛黨頭目”都不會有好下場,現在就是讓他們捐獻家產充當軍費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對攝政殿下的倡議自是舉手贊成,全票通過。

  當天傍晚,寇拉斯政府通過報紙與廣播網絡宣佈全國進入緊急狀態,轉入“戰時經濟體制”,各地工業部門優先保障軍需訂單,一切資源優先供應軍隊。由於遠東鄉村已經基本實現公社化改革,八成以上的農田歸屬國有農場經營,中央政府持有國有農場五成股份,羅蘭只需要簽署一道行政命令就可以將國有農場繳納的農業稅率提升到土地產出的50%,從而為兩線作戰的官兵儲備充足的軍糧。

  羅蘭這些年大力推行的愛國主義教育沒有白費,國家處於非常時期,無數家庭的兒子與丈夫正在前線流血犧牲,後方民眾也都自發投身於愛國抗戰的時代大潮當中,雖然戰時經濟體制對人們的生活造成諸多不便,卻很少有人為此抱怨,偶爾冒出一兩個不和諧的聲音,根本輪不到政府出手,先就被廣大愛國民眾的唾沫淹死了。

  除了經濟活動轉入戰時體制,羅蘭還需要為西線苦苦堅守的官兵——以及淪陷區的民眾——提供更為有利的實質性支持,於此危急存亡之時,遠東自建國以來就全面推行的預備兵役制度體現出巨大的優勢。

  遠東實行民兵預備役制度五年以來,約有不下兩百萬青壯男子接受過系統的民兵訓練,能夠熟練地使用軍用武器,其中大部分還掌握了騎術。以遠東民兵的素質,對付地精和半獸人之類的匪徒不成問題,與帝國精英騎士相比就差得太遠。倘若強行把這些民兵送上正面戰場,即便不說充當炮灰,也難免付出巨大的犧牲。

  羅蘭不想用十個乃至更多遠東民兵的生命兌換一名帝國騎士,哪怕在某些冷酷的將領看來這樣的交換比劃得來,所以他提前兩年就開始為這場戰爭佈局,以“風之槍(遠東1624式氣步槍)”武裝全國民兵。一個普通的民兵,裝備上這桿威力強勁、攜帶方便、射程遠達千碼而且還能連續發射的氣步槍,戰鬥力立馬飆升,足以對全副武裝的帝國騎士構成致命威脅。“風之槍”的長射程和高精度還使其具有利於暗中狙擊的先天特點,使持槍民兵得以分散成靈活的小團隊,憑藉瞭解當地環境的優勢,滲透到敵方控制區,進行遊擊作戰。

  基於上述考慮,羅蘭認為動員全國民兵攜“風之槍”西進,配合正規軍以及當地居民抗擊帝國侵略者,不失為一個卓有成效的鬥爭策略。

  隨著戰爭的到來,羅蘭深切體會到輿論宣傳平台的重要性,不止一次暗自慶幸自己提前建立起覆蓋全國的新聞報刊網絡,以及覆蓋整個瓦雷斯天宇的魔導廣播網絡。時至今日,報紙與廣播已經成為羅蘭所代表的寇拉斯堡政府指導和鼓舞全民抗戰的重要渠道,發揮的作用不可估量。

  2月14日傍晚八點整,如同無數守在魔導收音機前的遠東民眾期待中的那樣,羅蘭準時來到《爐邊談話》播音室,以其獨特且富有魅力的聲線,慷慨激昂的語調,發表動員遠東民兵西進參戰的演說。

  這篇氣勢磅礴字字鏗鏘的演說稿,在千百萬聽眾心中激發出一種偉大的使命感,迫不及待的想要投身於這場保家衛國的神聖戰爭。

  與一般人的想像不同,羅蘭在演播室中始終保持著理性克制的情緒。縱然肩負著宣傳鼓動的重任,這位遠東攝政也不屑於歇斯底里的高喊戰鬥口號,更不忍心用那些偏激亢奮的言辭煽動民粹情緒,蠱惑自己那些年輕氣盛的同胞基於一時衝動就投身戰場。恰恰相反,羅蘭以最坦誠的態度道出戰爭的殘酷性,提醒每一位有意前往西部戰場的民兵有可能遭遇的厄運,包括獻出他們年輕的生命,使心愛的妻兒永遠失去丈夫和父親,使年邁的父母流著淚水,白髮人送黑髮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8-10-27 18:16
第1849章:民兵西進(Ⅰ)

  “在戰場上沒有誰是永遠安全的,喪鍾不為誰而鳴,喪鐘為你我而鳴,為自願和被迫捲入這場戰爭的敵我雙方所有鮮活的生命而鳴!”

  “認識到戰爭如此殘酷,我們有一萬個理由遠離戰場,有一萬個理由譴責戰爭,然而侵略者已經逼近我們的家門前,手中持著明晃晃的利刃,毫無憐憫之心,不介意採用暴力手段奪走我們的財產、自由和尊嚴,除非他們也認識到戰爭的殘酷性,否則這群傲慢的強盜又怎會正視我們對和平的呼聲?”

  “我們不得不悲哀的承認,唯有戰爭才能創造和平,正如唯有暴力才能制服暴徒!”

  “每一代人都有不可推卸的歷史使命。我們這代人的使命就是打贏這場該死的戰爭,使我們的子孫後代得以在和平歲月裡肩負起反思戰爭、批判戰爭的使命。”

  “我親愛的同胞們,光榮的遠東民兵!如果你們已經充分意識到戰爭的殘酷性,如果你們確信自己和家人都能坦然面對有可能付出的巨大犧牲,那麼請拿起你們手中的‘風之槍’——向西挺進,向死而生!”

  ……

  “西進!西進!向死而生!”

  羅蘭通過魔導廣播發表的動員演說一夜之間傳遍全國,“向死而生”的悲壯口號響徹遠東大地,從寇拉斯堡到大瀑布城,從冰風谷到露西亞高原,再到北海之濱,無數遠東熱血男兒的愛國熱情被羅蘭的廣播動員激發出來,含淚揮別家人,拿起“風之槍”,義無反顧的踏上征途。

  2月15日清晨,天色才濛濛亮,谷地村農場的列車站台上就擠滿了人。公社主任馬利克帶領全村老小,眼含熱淚,為即將踏上征途的子弟兵送上祝福,盼望他們全都能平平安安的凱旋歸來。

  尼古拉換上從前服役時愛穿的軍大衣,武裝帶上插著一排飛刀和一支遠東1624式氣手槍,斷臂衣袖在寒風中飄蕩。在這冷清蕭索的季節,在籠罩著悲壯氣氛的站台上,這個獨臂男人剛毅的面龐卻難得的露出笑容。這些年的鄉居生活並沒有磨損他作為一名遠東軍人的志向,重回戰場於他而言就像重歸故里,心中湧出壓抑不住的興奮。

  彼得和巴芙拉也都換上遠東民兵的冬季作戰服,還都扛著幾乎與他們個頭一般高的遠東1624式氣步槍,彼得的大背包裡塞著一隻小型風元素充氣機,巴芙拉的腰包裡裝滿步槍氣瓶,肩頭趴著兔猻“凱蒂”,全副武裝襯托著兩張故作嚴肅的稚嫩小臉,看上去頗有些滑稽,活像兩個正在玩打仗遊戲的童子軍。

  跟隨尼古拉、伊萬和巴芙拉一同登上西行列車的還有谷地村土生土長的30位熱血青年,都是當地民兵團百里挑一的神槍手。就像同時期其它數十萬計自發前往西部戰區的遠東民兵,他們此行的目的在於協助那些正面臨帝國鐵蹄蹂躪的同胞抵抗入侵者,為保家衛國盡一份力量。

  經過為期一週的長途旅行,2月22日上午,尼古拉率領的谷地村民兵順利抵達西線軍事要地“冷溪鎮”,第一時間受到當地民兵的熱烈歡迎,住宿和餐飲等後勤工作都安排的周到細緻,還特地為來自北方的志願兵們舉辦了一場聯歡會,旨在增進兩地民兵的交流,以便在後續展開的作戰行動中密切配合。

  當天晚上,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一行來到坐落在冷溪鎮列車站台附近一家名為“鐵路樂隊”的酒館,參加當地民兵組織的聯歡會。

  酒館大廳中擠滿來自遠東各地的民兵,雖然大家來自天南海北,人生經歷各不相同,如今卻都成為一家人,為共同的事業燃燒熱血奉獻青春,操著南腔北調的方言相互攀談,彼此都有說不完的話題。隨著夜色漸深,在麥酒助興下,酒館中的氣氛愈發熱烈。

  尤為令巴芙拉感到驚喜的是,酒館中還有不少英姿颯爽的年輕姑娘,也都跟她一樣穿著軍裝,投身於這場保家衛國的戰爭。

  巴芙拉跟幾個冷溪鎮當地的姑娘湊在一起聊天,懷著好奇向她們打聽是如何混進民兵組織的。

  “在我們北方,只有男人才有服役的義務,民兵團從來不收女兵——除非像我這樣具備施法特長。”

  女兵們聽了她的疑問,全都爽朗地大笑起來。

  “小妹妹,其實根據《兵役法》的規定,無論北方還是南方,女人都不需要服役,但是我們這裡情況特殊,處於迎擊帝國入侵者的最前線,再加上地廣人稀,如果完全按照兵役法的規定,很難建立起足夠強大的民兵組織,所以我們這裡除了男人有服兵役的義務,年輕體壯的姑娘也可以報名服役,通過體檢就能成為民兵。”一個總是笑容滿面的大眼睛女兵向巴芙拉解釋道。

  “說起來也真氣人,我們女兵與那些男人接受同樣的軍事訓練,槍法也不比男人差,可是真到了上戰場的時候,當官的還是更偏袒男人,作戰任務總是優先分配給男人,我們女兵通常只能得到照顧傷員之類的後勤工作,這種瑣事老百姓都能幹,簡直是在浪費我們的才能!”出聲抱怨的是一個皮膚黧黑的短髮女兵。

  巴芙拉瞅了這位大姐一眼,不由暗自吐舌。對方的身材頗為豐滿,而且不是那種虛胖,脂肪下面全是肌肉,活像一位職業摔跤手,這壯實的體格在男人裡面都相當少見,難怪她不甘心搞後勤。

  三人正聊的熱鬧,兔猻“凱蒂”突然睜開惺忪睡眼,抖了抖短耳朵,蹭地一下跳上酒桌。

  “嘿!凱蒂,你這個小淘氣精,別在這裡搗亂!”巴芙拉抓住凱蒂柔軟多毛的後頸,試圖把她丟下餐桌。凱蒂激烈得扭動脖子,發出不滿的喵嗚。

  德魯伊與自己的動物夥伴心靈相通,巴芙拉很快意識到凱蒂並非無緣無故地搗蛋,而是發現可疑的獵物。順著凱蒂的視線望過去,對面角落裡一人面壁獨坐,正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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