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遠東王庭 作者：程劍心（已完成）

第379章：魔鬼的哲學

　　達利婭站在燃起濃煙的屋頂上，靜靜俯瞰腳下充斥著血腥與哭號的街道，臉上沒有絲毫動容。     

　　三頭石化巨獸在她的慫恿下釋放出全部野性，在街頭橫衝直撞，肆意殺戮居民，並將惶恐的人流朝遠處驅趕，如同連鎖反應一般製造更大的混亂。

　　克拉克站在達利婭身後，目睹街頭遍地血腥，禁不住面露不忍。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立場沒有資格同情任何人，也沒資格責備達利婭的暴行，可他還是按捺不住心頭那絲悸動脫口而出：「達利婭，請不要這樣！」

　　美麗而冷酷的欲魔女士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仍是一臉淡漠俯瞰街頭那副悲慘的眾生相。

　　「達利婭！達利婭！！」克拉克只得提高嗓音，一直喊道喉嚨沙啞，那個魔女才緩緩回過頭來，冷冷瞥了他一眼。

　　「我的耳朵沒有聾，你想說什麼儘管說，沒必要激動地大吼大叫。」

　　「為什麼非要如此殘忍，達利婭，當初格蘭德僱用我們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他需要兩個生面孔進城替他打聽情報，可沒說要我們濫殺無辜！」克拉克憤然道。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他的命令改變了。」

　　「我們可以拒絕他的命令！你不是很會鑽條文漏洞嗎？為什麼不跟他直說這種要求不合理！」

　　「呵呵，你是真傻還是裝傻？」達利婭哂笑一聲，「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合同條文有個屁用，如果我們當初敢說一個不字，你信不信當場就要被那魔王一巴掌拍死！」

　　克拉克不敢不信，否則當初他也不會忍氣吞聲。

　　「但是現在不一樣，那魔王並沒有跟在我們身旁監督，你隨便敷衍兩下就行了，為何如此賣力替他濫殺無辜？」

　　達利婭搖搖頭，嘆息道：「以你的頭腦大概也只能思考到這種地步了，如果我們真的敷衍了事，無法製造足夠的混亂吸引城防與治安機構的注意，那就無法為格蘭德創造足夠的空間執行後續計畫，一個環節出錯整個鏈條都要崩潰，格蘭德事後追查起來饒得了我們？」

　　「天下那麼大，我們隨處可以躲藏，不信他找得到！」克拉克還是不服氣。     

　　「然而我並不想過那種東躲西藏的生活，陰溝裡的老鼠能有什麼出息？你想走就走，我會完成你那份工作。」

　　「我的那份工作？難道你殺了這麼多人還不夠，還要再多殺一倍才滿足？」克拉克眼中滿是不忍，「我喜歡這座城市，也喜歡這裡的人，求求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不要再屠殺那些無辜地人了。」

　　「其實我也挺喜歡這座城市的，然而奉命行事，也就顧不得個人喜好了。」達利婭淡然拒絕他的請求。

　　「你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自己的意志？」克拉克禁不住憤怒起來，「難道『奉命行事』可以作為濫殺無辜的藉口，使你心安理得推脫罪過，一點都不覺得內疚？」

　　達利婭啞然失笑，回頭望著她的巨人搭檔，目光深邃而鋒利，說出來的話也分外蒼涼：「克拉克，好好看著我，看看你面前這個女人，你可知道她為何被稱為『魔鬼』？因為超凡的血統？強大的力量？或者天生一副歹毒心腸？你不懂，可憐的克拉克，你缺乏信仰，蔑視秩序，沒有組織，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理解我的所思所想。」

　　「那麼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什麼？」

　　「我想什麼其實不重要，自從我由九獄烈火中誕生那一刻開始，煉獄意志就深深烙印在我的靈魂當中，成為我的信仰，我將自己的個性消解在信仰當中，將自己融入秩序，成為組織體制的一個零件，為此我將失去一部分自由，卻也得到了心靈的寄託。」

　　「什麼心靈寄託，那都是你推脫良知譴責的藉口！」

　　「你居然說起『良知』，這可真有意思，信不信我能當面殺掉你，剜出你的心臟生吞下去面不改色？如果連這點小事兒都要觸動良知我根本無法在九獄生存到今日，更無法成為一名『凡人獵手』。」達利婭的笑容充滿譏誚，「你是『凡人』，我是『獵手』，我殺你天經地義不會有絲毫負罪感，克拉克我可憐的朋友，無論你信或不信，事實就是如此，當我將自身融入信仰與體制，良知就不再是我的私人情感，失去自由換來的好處是成為體系的一份子，我所做的一切無論善與惡都將由體系負責，而我本人沒有義務對任何人進行任何形式的道德懺悔，什麼叫魔鬼？這就是魔鬼！如果你認為我很邪惡，那麼請注意，這是系統性邪惡，個人品格改變不了系統本質，一輛脫韁的馬車在街頭橫衝直撞，被踐踏受傷的人們應該譴責誰？難道譴責車軸上的某根輻條？」

　　「不，這說不通……」克拉克無力的垂下頭。

　　「這就是我的原則，我的哲學，你不懂沒關係，反正我壓根就沒指望過你能理解我。」

　　這話說得有點傷人，然而克拉克心裡明白，達利婭說得全是實話。

　　街對面傳來腳步聲，一隊身著鑲嵌皮甲、佩戴寇德聖徽的城衛軍出現在達利婭視野中。

　　「總算來了，」她手中多出一張火紅的魔法弓，頭也不回地對克拉克說：「現在你有三個選擇，要麼跟我一起殺人，要麼嘗試阻止我，要麼盡快離開這裡走你自己的路。」

　　「可是……」

　　「沒什麼可猶豫的，別忘了當初我對你說的那些話。」達利婭冷冷道。

　　克拉克身軀一震，猛然回想起當初達利婭曾說過自己絕不會死在主物質位面，倒是沒必要為她的安危擔憂。咬了咬牙，他終於下定決心，轉身飛奔而去。

　　達利婭沒有回頭，卻是低聲嘆息：「單純的傢伙，希望你的運氣別太差，還來得及逃離這池渾水。」

　　這時衛兵已經朝三頭石化巨獸包圍上來，遠遠發射弩矢，試圖將它們分割開來包圍獵殺。達利婭冷笑著吹了聲口哨，「石化三兄妹」立刻響應她的呼喚，掉頭向她藏身的樓房撤退。

　　夜色與煙塵遮蔽了城市上空的月光，也遮住衛兵們的視線，他們沒有覺察到怪獸背後還有人操縱，甚至都沒朝達利婭藏身的屋頂看上一眼，便結隊追殺過來。倒塌的建築阻礙街道，他們只能從狹小的空隙間穿行而過。

　　達利婭低聲唸誦咒文，纖纖玉指朝下一點，魔力構成一面龐大的蛛網從天而降，罩向衛兵頭頂。

　　法術擴展，蛛網術！

　　有人警覺抬頭，匆忙閃身躲避。然而在這樣狹窄凌亂的場地中根本找不到閃避空間，只能眼睜睜看著大網當頭罩落下來，粘稠的蛛絲纏在身上，一時間無法掙脫。

　　達利婭冷笑著一揮手，負能量暗流順著蛛網傳導過去，瞬間附著在所有受困者體表，使他們承受巨大的痛苦折磨，接二連三倒了下去，蜷縮著身子呻吟悲鳴，面孔與四肢起泡流膿，充血的眼球無法視物……

　　3環「凌虐術」如同其名，將那群衛兵折磨的精神崩潰，提不起絲毫戰鬥意志。達利婭彎弓搭箭，一支支燃燒烈焰的箭矢穿梭飛掠，逐一射殺受困的衛兵。

　　這時又有一條身影出現在街對面，似乎聽見呼救聲，迅速朝這邊飛奔過來。

　　達利婭抬手一箭射過去，卻被那人舉盾擋下，不由吃了一驚，收起魔法弓迅速打出施法手勢，向那條朦朧身影射出一道青色光束。

　　2環「人類定身術」看上去像是射線攻擊，其實射程比一般的射線類法術更遠，而且不需要達利婭瞄準，射出去的魔力光束會自動鎖定目標，確保命中。

　　法術的確如她所料擊中借助，卻被一層銀色護盾阻擋，彷彿石子投進水面激起一陣漣漪，旋即消弭與無形，並未如她所願阻擋那人的腳步。

　　「防護邪惡……寇德牧師，還是聖武士？」     

第380章：回歸地獄

　　「防護邪惡……寇德牧師還是聖武士？」達利婭神色凝重，吹響口哨命令「石化三兄妹」阻截那位不速之客，自行拉滿弓弦，準備居高臨下配合狙擊。     

　　煙塵中，那條身影突然加速狂奔，連人帶盾衝向雞蛇獸，嘭得一聲悶響將其撞飛，空中隨即傳來那魔獸痛苦的哀鳴。

　　達利婭為他兇猛的衝撞震驚，怎麼看那也不是人類能夠做出的動作，毋寧說是一頭正在狩獵的獅子。就在她吃驚的關頭，那條高大健碩的身影以更為迅猛的方式發起衝鋒，無視石化蜥蜴的凝視徑直衝上前去揮劍將之砍翻，鮮血衝天而起之際，那人一腳踏住石化蜥蜴的腦袋，將其哀嚎踩滅在喉嚨裡，借力高高躍起，凌空一劍斬向石化牛脖頸，劍氣撕裂夜幕宛若一抹銀霞。

　　達利婭瞳孔猛烈收縮，不由失聲驚呼：「凱撒快跑！」

　　然而她的提醒還是遲了一步，石化巨牛龐大的身軀難以迅速掉頭，還沒等回過神來便被劍光劈倒，整個頭顱幾乎被卸下來，鮮血如同泉水噴湧而出。

　　達利婭急忙啟動傳奇馴獸手鐲，將三隻瀕死的動物夥伴全都收回來。這時那位只憑一次衝鋒便重創石化三兄妹的不速之客已經穿越煙塵出現在房門前，腳下一動便如出膛炮彈衝天飛起，凌空翻身落在房頂，與她相距不過二十尺。

　　達利婭強忍心悸匆匆收起弓箭換持長劍，抬頭望向對面強敵，四目相視的剎那不由愕然。

　　「居然是你……羅蘭‧寇拉斯！」

　　對面那位高大英俊的青年騎士臉色冰冷，徑直仗劍向她走來。

　　達利婭迅速拔劍在手，拉開架勢嚴陣以待，冷笑道：「看來比武大會的勝利沖昏了你的頭腦，真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是吧？實話告訴你，若非我有意保存實力，你根本沒可能贏下決賽——」

　　「閉嘴！」羅蘭以一聲怒吼做出回應，聲浪凝聚成一道金色錐形衝擊波直接轟在那魔女身上，不僅打斷她的挑釁，更震得她陷入暈眩，手中長劍握持不住噹啷落地。     

　　傳奇武技「獅王戰吼」的威能連羅蘭自己都嚇了一跳，見達利婭抱頭呻吟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回過神來，舉劍橫在她的脖頸上。

　　冰冷劍鋒刺激地達利婭打了個寒顫，抬頭迎上羅蘭的目光，忽然笑了起來。

　　「好吧，我剛才說的那些話純屬自取其辱，如今你的實力已經非我能及，想殺我儘管動手。」

　　羅蘭付之一哂，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主物質世界的死亡對魔鬼而言並不致命，你可以在我的劍下獲得解脫，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回答我幾個問題，否則我不介意浪費一支昂貴的8環法術捲軸，把你封印在銅瓶中丟進汪洋大海，如果你運氣好，或許會在若干世紀之後被某個漁夫打撈上來，然而我懷疑等不到那一天你就已經被寂寞折磨得發了瘋。」

　　達利婭聽著他沒有絲毫感情色彩的話語，禁不住失聲驚呼：「你怎麼知道這些？」

　　羅蘭冷笑一聲，淡然道：「『束縛大法』並不是唯一封印魔鬼的方式，相信我，還有更多殘忍的手段對付你，比如『錮魂術』……」

　　「不要再說了！」達利婭尖叫著打斷他的話，嬌軀顫抖不已，卻還勉強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威脅我，因為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向你隱瞞什麼，哪怕你不問，我也會把這場災難的真相如實告訴你。」

　　「哦，為什麼？」這回輪到羅蘭感到意外了。

　　「呵呵，因為我討厭不遵守承諾的人，格蘭德事先誆騙我說進城只為打探情報，結果臨到頭又逼我濫殺無辜製造混亂，我不認為自己有義務替這種出爾反爾的傢伙繼續賣命。」

　　羅蘭凝眸審視這個美麗而邪惡的女人，一時間看不透她所言是否出自真心，然而這並不重要，他更好奇的是另一個問題：「格蘭德在何處？」

　　「就在城內。」

　　「這不可能，迷鎖……」

　　「呵呵，迷信迷鎖就是你們這些傢伙最大的錯誤，如果迷鎖真是萬能的，城裡的局面又怎麼會演變成眼下這幅景象？」終於找到機會嘲弄羅蘭兩句，這讓達利婭感覺很爽，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自然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奧列格的父親謝爾蓋向海克斯托出賣了自己的靈魂和肉體，這份遺產則轉交給了格蘭德。」

　　羅蘭轉了好幾圈腦筋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不由變了臉色：「你是說謝爾蓋被格蘭德奪舍？」

　　「奪舍？嗯，這個詞兒我還是頭一回聽說，如果指的是『附體』，那麼恭喜你猜對了。」

　　羅蘭眉頭緊鎖。理論上講倘若一個人的靈魂被偷樑換柱是可以被迷鎖識別出來的，但是奪舍者也可以採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屏蔽偵測，比如「神蹟術」和「祈願術」都可以達到這個目的，特別是考慮到奪舍者是一位傳奇強者，迷鎖就更難發覺對方的破綻了。

　　「格蘭德利用謝爾蓋的身份潛入城內，恐怕絕不僅僅滿足於製造一場混亂，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很抱歉，這我就不得而知了。」達利婭聳聳肩，接著對他說：「不過根據他的策划來推測，用意無非是拿我和那些莫克什信徒作為幌子，製造混亂調開城防軍，而他本人則乘機做些別的事情，比如……刺殺貝奧武甫夫婦之類富有挑戰性的工作。」

　　羅蘭心頭一凜，仔細想想，的確不排除這種可能！

　　匆匆拿出通信石向貝奧武甫發出警告，他勉強鎮定心神，接著問達利婭：「格蘭德利用你製造混亂，卻沒有派人貼身監督，你只需要逃出城門外就可以隨意使用高等傳送術，何必留在這裡多造殺孽？可見你剛才所說的都是謊言，歸根結底還是格蘭德的鐵桿幫凶！」

　　達利婭苦笑一聲，幽幽道：「剛才有人向我提過相同的問題，真說起來有點難以啟齒，封印我傳送能力的不是迷鎖，而是格蘭德本人，我已經為他做了很多事，可他還嫌不夠，這個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適可而止，我只能採用一種不那麼瀟灑的方式逃離他的控制。」

　　說著，她主動迎上羅蘭的劍鋒，雙手握住「杜蘭達爾」，劍鋒割破她的手掌，鮮血順著白皙纖細的手指流淌，色彩對比之強烈觸目驚心。接著，她向前邁出一大步，讓劍鋒刺入自己的胸膛，直抵心臟。

　　「再見了，可愛的混血兒，希望下次見面時我們不再是敵人。」笑容尚未凝固，她的屍體已然向後倒下，化作滾滾黑煙衝天而起。

　　羅蘭沒有阻止達利婭自戕，神色冷漠，心情卻有些複雜。魔鬼與凡人不同，達利婭的生命在主物質位面終結並不意味著真正的死亡，亡於劍下的只是她的一具化身，本源已然回歸巴托地獄。

　　他隱隱有種預感：總有一天自己還會再與達利婭見面，到那時不知她是否還會在意今天這一劍。         

　　

第381章：獻給海克斯托的祭典

　　莫克什神廟通往英烈塔的大道上，傳奇煉獄泰坦、克拉肯之子、海克斯托黑衛格蘭德‧弗莫爾昂首闊步前行，左手揮出火焰風暴，右手彈射連環閃電，無差別屠殺一切阻礙他前進的生靈。     

　　他不在乎對方是軍人抑或平民，不在乎對方是大人抑或孩童，更不在乎對方信仰寇德抑或莫克什，在他眼中這些基特蘭德人的生命沒有任何價值，不介意以無情的殺戮賜予眾生平等的死亡。

　　奧列格跟隨在這台殺戮機器身後，腳步愈發遲疑。身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基特蘭德人，目睹眼前這一幕幕慘劇，他那所剩無幾的良知禁不住開始拷問自己的靈魂：我這樣被格蘭德牽著鼻子走，算不算他的幫凶？

　　就在他內心掙扎的時候格蘭德停下腳步，仰望前方那座直插雲端的高塔，面露微笑由衷讚歎：「多麼宏偉壯麗的建築啊，用來祭祀孤魂野鬼實在太浪費。」

　　奧列格聽到這話倍覺刺耳，畢竟他也有祖先供奉在塔後人敬仰，格蘭德將基特蘭德的英烈貶斥為「孤魂野鬼」，等於否定了包括他祖先在內所有先烈為創建和保護這座城市付出的鮮血與犧牲，這讓他有點接受不了，嘴角微微抽搐，卻還是沒敢出聲反駁。

　　格蘭德沒有覺察、也不在意他的情緒，逕自面向英烈塔伸展雙臂，發出莊嚴肅穆而又無比血腥的誓言。

　　「吾主海克斯托，偉大的戰禍，地獄傳令官！您的僕人在此履行誓約，將這座繁華的城市奉獻給您，並將於此地舉行一場名為戰亂的盛大祭祀，我和我的追隨者將在這場祭祀中至少殺死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名崇拜偽神的基特蘭德人，以此取悅吾主海克斯托，祈求您賜下神恩，在這血祭期間維持由『戰禍堡壘』直達基特蘭德城的運兵線暢通無阻，以便更多您的信徒進入戰場，用血與火弘揚您的榮光！」

　　奧列格聞言心弦震顫。     他對海克斯托信仰略有所知，深知格蘭德所言「血祭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人」絕非信口開河的誇張說辭。

　　海克斯托的邪徽是一隻黑色鐵手套、緊握著六支帶有倒刺的箭矢；海克斯托本人的聖像是一尊擁有六條手臂、半人半獸的魔神，由此可見「六」這個數字本身就是「暴虐之神」的象徵之一。

　　格蘭德面對英烈塔發下的誓言具有某種神聖含義，可以直達海克斯托位於外層位面「地獄戰場之修羅場（acheron）」的神國，直抵海克斯托那棟由鋼鐵與岩石構築的「天災魔宮」，最終傳達到他本人耳中。

　　於是「暴虐之神」向他的忠誠信徒做出了回應。冥冥中似有雷鳴在天空迴蕩，應允格蘭德這一無比殘暴的祈求，而殘暴恰恰是取悅海克斯托的最佳方式。

　　格蘭德長出一口氣，高舉邪徽向天回應：「感謝吾主賜下神恩，您的奴僕將在大地上行使您的權柄，讓鮮血之花在這座城市的每一處角落競相綻放！」

　　奧列格越聽越心驚，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聲質問：「你究竟想幹什麼？」

　　「幹什麼？」格蘭德唇角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到現在你還沒看出來嗎？我當然要摧毀這座高塔，在它的廢墟之上重建一座更宏偉、更壯麗的建築，作為祭祀吾主海克斯托的聖堂。」

　　「這不可能！」奧列格大聲反駁，「英烈塔是迷鎖中樞之所在，整個城市防禦最嚴密的地方，哪怕你是傳奇強者也不可能只憑一人之力破壞它！」

　　「呵呵，你總算變得聰明一點了，小傢伙，我的確無法僅憑一人之力破解迷鎖防禦結界，然而你再想想，我和我那偉大睿智的主人花費整整二十年心血，培養你和你的父親，到底是為了什麼？你真以為我們是在做善事不成？」

　　奧列格聞言渾身發涼，一顆心瞬間跌入谷底：「你……你到底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我不想說廢話，總之破解迷鎖需要你提供一點小小的幫助。」格蘭德淡淡道。

　　「我的實力遠不及你，連你都沒辦法，我能做什麼？」

　　「嘖，你怎麼還不明白，凡人的實力強弱不過是量變而已，縱然邁入傳奇境界又如何？畢竟還是凡物，一個人唯有獲得神性才會產生由靈魂到肉體的質變，哪怕此刻實力仍然不值一提，卻可以克制某些針對凡物的法則，比如……基特蘭德的迷鎖。」

　　他突然伸展長臂，一把抓住奧列格的脖子，不由分說將他高高舉起充當肉盾，大步朝英烈塔走去。

　　塔頂監控結界立刻覺察到他的存在，射出一道紅光將他罩定，並且傳來冰冷的警告：「邪神的信徒，馬上離開這裡，否則你將遭受最嚴厲的懲罰！」

　　「哼，到這關頭還在裝腔作勢，真是可笑。」格蘭德嗤笑著揚起左臂，「啪」的打了個響指，一道連環閃電橫貫天際轟向塔頂。

　　轟隆一聲雷鳴擊穿高塔上的天窗，塔頂那顆監控全城的碩大水晶球亦遭到電擊火花迸射滋滋作響，高空中傳來一聲慘叫，緊接著便有一具冒煙的屍體從塔頂天窗跌落下來，落地後摔成遍地焦黑的碎渣。

　　迷鎖中樞遭受襲擊立刻做出反應，塔頂水晶球光芒大盛，倏然張開一圈藍白色結界，向四周擴散開來，構成一圈圓錐形光膜，將格蘭德擋在外頭。

　　然而這位傳奇泰坦並未停下腳步，繼續朝英烈塔邁進。

　　「不……不能再靠近了！」奧列格滿面驚恐，「迷鎖防禦結界會將一切入侵者分解成塵土！」

　　「那可未必。」格蘭德面不改色，大步衝向那層散發出璀璨藍白光澤的結界，即將碰撞的剎那他突然抬手將奧列格推了上去，噗的一聲撞在結界上。

　　奧列格禁不住閉上眼睛，從頭到腳一片冰涼。他曾親眼目睹一名飛賊試圖潛入英烈塔頂層行竊，結果被這防禦結界攔截，整個人活生生切成兩截，邁過防禦結界的半邊身體瞬間化作粉塵，另外半截殘屍裸露出紅彤彤的內臟與血肉斷面……不難想像，自己的下場將比那個可憐的飛賊更悲慘。        

第382章：流星爆

　　然而出乎奧列格的預料，那層毀滅性的結界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傷害，反而受他擠壓向內凹陷。     

　　「集中你的精神，嘗試撕裂結界，具體做法不用我教，神性自會引導你完成這項微小的工作。」

　　耳畔傳來格蘭德的催促，奧列格卻無法如他所言集中精神，一時間心亂如麻。

　　「我不能……不能那樣做……」

　　奧列格連連搖頭，神情痛苦。他知道迷鎖對這座城市意味著什麼，失去這道安全屏障，戰禍堡壘與龍之眼的匪徒便可以輕鬆繞過城外堡壘群，從高空降落下來發起襲擊，而那些強大的魔物和邪惡的施法者，甚至可以直接傳送過來加入屠殺無辜的行列，這讓他如何能夠忍心？

　　「我不能那樣做！我不能親手摧毀自己的故鄉！」奧列格嘶聲吶喊，「我畢竟還是一個基特蘭德人啊！」

　　他拚命掙扎，試圖擺脫格蘭德的箝制，然而煉獄泰坦的大手向下一壓，便將他死死按在結界上動彈不得。

　　「奧列格，你這個十足的蠢貨！好好看著我！身為高貴的泰坦我出生時就被打上混沌的烙印，然而自幼我便發覺自己無法像其他同類那樣僅僅通過揮霍天賦與生命獲得廉價的快樂，人要活得更有價值就必須確立一個遠大目標並且矢志不渝朝著那個方向努力前行，哪怕跪著，爬著，死也要死在通往理想的道路上！你根本想像不出我為克服天性的墮落、克服混沌的誘惑做出了多大犧牲，我曾拒絕多元宇宙第一位巴洛炎魔、海洋巨人之神巴洛爾‧弗莫爾閣下的感召，拒絕成為他的牧師，因此幾乎與我的母親反目成仇，被她趕出家門四處流浪，我在萬淵平原上廝殺了整整一百年，有時加入魔鬼一方，有時加入惡魔陣營，然而血戰並不能使我的靈魂獲得安寧，無數個夜晚我苦苦思索更適合自己的道路，直到獲得吾主海克斯托的神啟，我那漂泊的魂靈方尋得一處港灣，使我那迷失的信仰獲得歸宿！」

　　格蘭德動了真火，說出來的話宛如狂風暴雨般嚴酷，字字摧殘奧列格已然不堪重負的意志。     

　　「再看看你自己！想想你父親這二十年來付出的心血，想想他為你所做的一切，想想你的女神莫克什，想想她如今的艱難困境，如果你在這裡退縮，你父親二十年的心血就全白費了，而你亦將因為自己的軟弱毀了莫克什重生的最後希望，毀掉你曾經視若珍寶的一切！難道你的信仰就這麼脆弱？連區區人性弱點都無法克服，被那庸俗的道德枷鎖所束縛，你還有什麼資格踏上封神之路！」

　　奧列格身軀一僵，停止掙扎。

　　是啊，如果連區區民族情感都無法摒棄，歸根結底還是以人類中的某一特定種族自居，懷有如此狹隘的觀念又怎配理解神性？

　　「當蝌蚪蛻變成青蛙，它就進化成了一種全新的、更高級的物種，無論如何留戀過去，青蛙也不可能再像蝌蚪那樣生活，更不可能與蝌蚪為伍，神與人的差別更甚於青蛙之於蝌蚪，奧列格，你好好想想吧，值不值得為了廉價的同情心毀了自己進化成為高等生命的唯一機會！」格蘭德疾言厲色。

　　「我懂了……」奧列格痛苦的閉上眼睛，兩行血淚沿著面具緩緩滑落。與此同時，他的神性化作一口利刃狠狠劈向迷鎖結界，亦斬破心中最後那一絲名為「人性」的枷鎖。

　　轟！迷鎖驟然震盪起來，被那無形的神之利刃切破一道裂隙。

　　格蘭德目光一閃，搶在迷鎖結界自動修復之前衝了過去，回頭一看，那道裂縫已然迅速癒合。

　　他抹了把冷汗，暗自慶幸，隨手丟開奧列格，仰天大笑起來。

　　英烈塔頂的守衛覺察到情況不對，從高高的塔頂向下投擲標槍。

　　格蘭德對這種可笑的抵抗嗤之以鼻，揮手撥開標槍，隨即釋放連鎖閃電轟向塔頂。

　　霹靂炸響，塔頂恢復寂靜，唯有水晶球依舊孤獨的旋轉著，發出徒勞的警告。

　　「嗯？連環閃電的威力還不足以摧毀那顆水晶球嗎？不愧是燈塔山傳奇大法師的傑作，這東西可真硬啊。」格蘭德抱著肩膀端詳塔頂水晶球，也就是基特蘭德城的迷鎖中樞，嘖嘖讚歎。

　　奧列格跪在地上，掙紮著仰起頭，懷著複雜的心情遙望塔頂。他也說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希望格蘭德遇挫，還是盼望他找到破壞迷鎖中樞的對策。

　　「既然連環閃電威力不夠，那就試試更強大的法術。」

　　格蘭德高舉雙臂，彷彿在向天禱告，然而口中發出的卻是一聲恐怖而野蠻的嚎叫，恍若來自原始時代的洪荒猛獸！

　　彷彿在回應他的咆哮，夜空突然劇烈震盪，四顆紅色斑點出現在夜幕當中，迅速迫近，變大，熱風隨之襲來，令人感到窒息。

　　街頭逃亡的人群亦感受到天空異變，不約而同駐足仰望，一輪滿月高懸夜空，滿月周圍浮現四團詭異的紅色星體，彷彿四顆紅色月亮正在隕落下來。

　　「這是……隕石嗎？」人們心頭不約而同興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轉眼之間，那四顆紅色斑點完全呈現在人們面前，赫然是四顆龐大的流星，透過表面燃燒的烈焰可以看到斑駁的紋理和環形山，恐怖的景象令所有人腦中一片空白，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轟！轟！轟！轟！

　　四顆隕星相繼砸在英烈塔頂，激起漫天流火與海嘯般的震波，周圍千尺之內的建築受到震盪瞬間崩潰，高塔頂端那顆水晶球首當其衝，終於承受不住連續撞擊砰然碎裂。

　　守護基特蘭德城長達一個世紀的迷鎖隨之停止運轉，而那座祭奠列祖列宗英靈的高塔亦隨之坍塌崩潰，碎石落如雨下……

　　奧列格抱頭蜷縮躲避落石襲擊，待到塵埃落定，抬頭再看，英烈塔已然攔腰折斷，只剩半截塔身頹然佇立在那裡，彷彿一位飽受風霜摧殘的駝背老人，此情此景令他感到無比心酸，禁不住愴然淚下。   

第383章：總動員

　　格蘭德站在英烈塔廢墟跟前，展開一張充溢奧術能量的紫色捲軸，高聲唸誦施法咒文。     

　　「讚美吾主海克斯托！您說要有一條通道橫跨虛空，由戰禍堡壘直抵基特蘭德，兩座城市的人們都將有幸沐浴您的恩寵，事就這樣成了！」

　　最後，他以這樣一句並非必要的頌詞結束施法儀式，手中捲軸自行燃燒起來，紫色奧術能量注入腳下大地，化作一道半徑大約10尺的法陣。

　　奧列格見此情景心頭一沉，果然不出所料，格蘭德以捲軸施展9環咒法系奧術「傳送法陣」，直接連通基特蘭德城與戰禍堡壘，接下來將有各種強大魔物由戰禍堡壘源源不斷傳送過來，加入到格蘭德的陣營，擴大戰禍信徒在這座城市中的勢力範圍，對本地居民而言，那將意味著加倍的災難……

　　傳送陣中首先出現一頭振翼懸浮的黑物，卻是一頭極為猙獰強壯的進化石像鬼戰士，身穿黑色鎖子甲，斜背一張魔法弓，收斂雙翼降落在格蘭德跟前，單膝跪地向他敬禮，雙手捧起一桿與他肌膚一般黑中透亮並且散發濃烈血腥氣息的騎槍。

　　「尊敬的主人，我將您的武器『嗜血路因』送來了，這桿傳奇魔槍多日不曾飲血，在我手中焦躁扭動，倘若再不將它送還給您，恐怕我將淪為它的獵物。」

　　「薩特，我忠誠的黑曜鐵衛，在這城裡有的是獵物可供路因屠戮，你大可不必擔心受其反噬，」格蘭德從那強壯的石像鬼戰士手中接過傳奇魔槍，反手插在地上，腳下地面轟然龜裂，無數紅色裂痕朝著周圍延伸，彷彿血管構成的網絡，不斷吮吸四周死難者的血液。

　　奧列格看到這一幕禁不住毛骨悚然，連連後退。

　　這時，傳送陣中再次亮起光芒，一頭雙足飛龍傳送過來，龍背上乘坐著一個身穿紫色斗篷的戰禍牧師。

　　雙足飛龍落地停穩，戰禍牧師翩然躍下，掀起斗篷兜帽，露出一張具有鮮明魔裔特點的俊美臉龐，紫色長發紮成一束飄逸的馬尾，帶著檀香氣息走到格蘭德跟前，單手撫胸向他鞠躬致敬。

　　「尊敬的格蘭德大人，希望我的到來能夠對您的事業有所幫助。     」

　　格蘭德對待這位擁有12個牧師等級的俊美青年明顯比對近衛隊長薩特更親切，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問道：「夏爾，我的首席參謀，我親愛的書記官，不必多禮，趕快告訴我戰禍堡壘那邊籌備的怎麼樣了。」

　　夏爾優雅的將鬢髮攏向耳後，含笑道：「如您所願，我已經向所有戰禍信徒轉達總，整個城砦都沸騰起來，人們萬分激動，迫切想趕赴基特蘭德，加入到您身旁的行列，為弘揚戰禍榮光奮勇廝殺，用異教徒的鮮血染紅這片土地，為這場獻給吾主的祭奠增光添彩，可惜傳送法陣的容量有限，平均每分鐘只能傳送十個戰鬥單位，我不得不精心規劃，先把您最急需的那批追隨者傳送過來。」

　　「你做得很好，親愛的夏爾，你的智慧總是可以在恰當的時候發揮作用，那麼我們之前為延長傳送陣的持續時間所做的計畫，進展可還順利？」

　　「非常順利，我的主人。」夏爾笑意更濃，「只有那些最強壯的戰禍信徒才有資格進入傳送陣，趕來與您並肩作戰，至於那些派不上太大用場的，或者如特羅菲姆大師和索格君王那種雖然自身實力強悍卻……嗯，在信仰方面還有待考察之人，留在戰禍堡壘似乎更安全。」

　　格蘭德深深看了他一眼，自然不難理解「安全」二字的隱含意味，點頭道：「你做得對，對吾主不夠虔誠的人，就算實力再強也沒有資格參加這場聖戰，特羅菲姆大師大可以在他的實驗室裡發揮聰明才智，為我創造更多強大的戰爭機器，而那位從古墓中甦醒的獸人君王……就讓他在神廟裡感受吾主的偉大吧，那裡也的確需要增強防禦力量，至於其他那些軟弱蠢笨的傢伙，在城砦中舉行與此地對應的血祭，維持運兵線暢通無阻就算幫了我的大忙，對他們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的確如您所說，只要戰禍堡壘的血祭持續進行，傳送陣就不會關閉，只需要一天時間我們就可以將逾萬大軍由四百里外的戰禍堡壘調集到此地，足以壓制城中守軍，相比之下，我更擔心城外軍營中那四萬基特蘭德正規軍……」夏爾眉頭微蹙。

　　格蘭德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城衛軍的事你不用操心，到了恰當的時候自然有人出面對付他們，屆時他們自顧不暇，哪還有餘力回援。」

　　主僕二人對話的時候，不斷有後續兵力傳送過來。

　　首先加入到格蘭德陣營的是一隊大地精狼騎兵。大地精不算什麼強力生物，好在接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各方面屬性比較平均，服從性好，連同胯下座狼算是一個作戰單位，傳送效率更高，再加上機動性強，擅長協同作戰，堪稱城市治安戰的首選兵種。

　　格蘭德把他們傳送過來，就是為了控制交通樞紐和那些具有戰略價值的建築物，牢牢佔住周邊的地盤才有機會繼續擴大勢力範圍。

　　他深知基特蘭德城很大，絕不是朝夕間就能拿下的。待到貝奧武甫及其治下軍民從最初的慌亂中鎮定下來，雙方的戰鬥將會變得更加殘酷，僵持局面恐怕會持續很久，沒有一塊立足之地不足以爭奪城市的控制權。所以他現在不急於攻打領主府，抓緊時間調集軍隊，從外圍逐步建立據點，最終完成合圍才是王道。反正他不用擔心糧草補給，他的部隊本來就是一群吃人飲血的魔物。

　　巨魔，獸人，食人魔，石像鬼，牛頭人，山丘巨人，雙足飛龍……平均每六秒便有一頭魔物由戰禍堡壘傳送過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形成規模，在薩特和夏爾的指揮下向周圍擴散，擊退試圖奪回英烈塔的城市治安部隊。

　　現在格蘭德已經用不著親自動手參與屠殺，可以花點時間完善下一步的戰略計畫。

　　他摸著下巴沉吟半晌，回頭問夏爾：「我需要在這裡建立一處臨時基地，你有什麼建議？」

　　夏爾環顧四周，盤算著說：「包括倒塌的英烈塔在內，附近有很多被流星爆摧毀的房屋，可以很容易的收集到大量磚石等建築材料，如果有足夠的工匠，就可以在短時間內為主人您搭建起一座行宮。」

　　「哈哈，恰巧我身邊並不缺少熟練的建築工人。」格蘭德吹了聲口哨，身後那群石像鬼立刻拍打翅膀飛向英烈塔廢墟，搬運石塊建築營壘。

　　石像鬼都是天生的建築師，再加上戰禍牧師以柔石術、塑石術、鬼斧神工之類法術協助，的確可以在短時間內營造出一片小型堡壘，既可以充當前線指揮部，亦可作為後續部隊入駐的兵營。」

　　夏爾很快完成營地規劃，安排石像鬼們立刻執行，沉吟須臾，他又對格蘭德說：「這是我們在城中的第一處落腳點，為確保安全無虞，不得不防備間諜混進來搞破壞，『邪居』對您的行宮大有裨益，然而那太費時間，好在我還準備了一個6環禁制術，再著手設置邪居之前，先設下一道禁制可保萬無一失。」

　　「如果你覺得這樣做對我們的事業有益，那就馬上動手吧。」

　　夏爾得到格蘭德授權，便在臨時營地中央點燃熏香，淋灑聖水，一邊捧起海克斯托聖徽進行長時間的祈禱，為施展「禁制術」做準備。

　　「禁制」這個詞在瓦雷斯的日常生活中很常見，人們習慣於用「禁制」代指一切防禦措施，哪怕只是一個簡單的魔法警報，甚至絲毫不帶魔法因素、僅僅是在圍牆上拉一道防範夜盜的鐵絲網，也可以稱之為「禁制」。事實上這個詞在創造之初專門用來指代一個神術，也就是夏爾目前施展的6環「禁制術」。

　　這個法術可以阻止任何生物以「位面旅行」的方式進入一個區域，包括所有的傳送法術——例如任意門和傳送術——異界傳送，星界旅行，同遊靈界，影行術，以及所有的召喚法術。

　　另外，施法者還可以在禁制術籠罩的空間內設下口令，外來者倘若陣營、信仰與施法者不同，便會在闖入禁制區域的剎那遭受傷害，除非他們掌握了進出禁區的口令。

　　夏爾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完成這個強大的法術，在此期間遠處喊殺聲愈發激烈，薩特拍動翅膀匆匆飛回來，身上血跡猶存。

　　「我的主人，貝奧武甫和娜塔莎夫婦率領一群偽神寇德牧師以及圖騰武士，正朝這邊攻過來！」

　　ps：

　　1）傳送法陣的召喚時間修改成1分鐘等級，格蘭德的等效施法者等級20，在超魔專長「類法術延時」的作用下，召喚生物最多可以維持40分鐘。   

第384章：必須死

　　「呵呵，貝奧武甫終於坐不住了，我早就想會一會這位寇德選民，看誰才是真正的北地第一強者，」格蘭德目光炯炯戰意沸騰，猛然拔起魔槍「嗜血路因」，大手一揮，前方立刻浮現血色陣圖，打開通往無底深淵的通道，一頭渾身散發硫磺氣息的龐大魔獸傳送過來。     

　　這怪獸猙獰的頭顱酷似藍龍，體表覆蓋著堅硬光滑的青色鱗片，身軀修長宛如巨蟒，從頭到腳長達四十尺，生有十二條腳，既可以像蜈蚣那樣快速爬行，也能收攏下肢像蟒蛇那樣蠕動，正是格蘭德的坐騎「煉獄青足龍蛇」。

　　一般來說，黑衛無法馴服「煉獄青足龍蛇」這樣強大的魔法獸充當坐騎，正如聖武士通常不大可能召喚「天界衝鋒者」作為特殊坐騎，格蘭德之所以辦得到，是因為他掌握了一項傳奇專長「高等馴化」。事實上達利婭的「馴獸手鐲」就是他運用這項專長製造出來的傳奇裝備，並且以此為餌誘使那魔女長期為他執行各種極度危險的任務，直到達利婭忍無可忍，以近乎自殺的方式帶著「馴獸手鐲」逃回地獄。

　　「我的主人，既然貝奧武甫身邊有一群追隨者，您又何必獨自前去向他挑戰？還是再等等為好，傳送過來的兵力每時每刻都在增加，時間對您有利。」「黑耀鐵衛」薩特追上來勸道。

　　「如果我現在不去前線走一圈，誰來阻擋貝奧武甫的劍鋒？指望那群大地精狼騎兵或者食人魔嗎？」格蘭德搖頭輕笑，「單憑信仰還不足以使他們激發出面對傳奇強者的勇氣，況且白白犧牲也沒有什麼意義，至於兵力不足的問題，你不必替我擔心，只要離開『禁制術』的封鎖區域，我自有辦法調兵遣將。     」

　　說著，他催動煉獄青足龍蛇離開營地，確認腳下不再受「禁制術」的影響，便抬手施展泰坦的天賦類法術能力「9級自然盟友召喚術」。

　　這個9環自然神術能夠召喚一尊元素長老，三頭大鵬或者三位來自火元素位面的火蜥蜴貴族。格蘭德每天可以施展三次該法術，他首先召喚出一尊渾身裹著烈焰的火元素長老，然後是三位手持雙刀拖曳赤色蛇尾的火蜥蜴貴族，最後被他召喚過來的是三頭身披金羽的鵬鳥，這些龐然大物從喙到尾有30尺長，雙翼展開超過80尺，集群翱翔在英烈塔上空，投下的陰影幾乎遮斷月光。

　　格蘭德擁有20個等效施法者等級，通常而言召喚生物最多為他服役20分鐘，不過他在施法的時候配合超魔專長「類法術延時」，因此在接下來的40分鐘裡，這支強悍的召喚生物大軍都將對他唯命是從。

　　奧列格站在半毀的英烈塔下，靜靜旁觀這一切，一種莫名的疏離感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

　　他已經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卻又並非戰禍信徒，無法融入眼前這個集體，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多餘的人。

　　格蘭德似乎覺察到他的落寞，拍拍煉獄青足龍蛇的頭顱示意這巨獸止住腳步，扭頭望向奧列格：「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如果你願意加入我的軍團，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恰當的職位，確保你能充分發揮自己的才能。」

　　托庇於格蘭德這樣的傳奇強者，自然是一個非常穩妥的選擇，至少安全問題不必擔心，然而奧列格抬頭望了一眼英烈塔廢墟，毅然搖頭拒絕。

　　「沒有人可以在別人的保護下成神，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尋找重返神國的道路。」

　　格蘭德付之一哂：「邁入傳奇境界對你來說都將是一道艱難的門檻，更不要提成神，那實在太遙遠。」

　　奧列格身軀一震，抬頭望向他，眼神充滿渴望：「可否告訴我，如何才能突破常人與傳奇之間的界限？」通過莫克什神性中殘存的記憶，他知道邁入傳奇境界並不像平常提升職業等級那樣簡單，無論肉體抑或心靈都要經歷長期、艱苦的磨練，此外還需要一些靈感的火花，就像東方武僧和苦修士所說的「頓悟」。

　　格蘭德深深望了他一眼，沉默許久方開口道：「這些話本來我不該對你這樣非親非故的傢伙透露，然而考慮到你畢竟是謝爾蓋之子，而我曾借用你父親的身體，跟你也算有過一段父子緣分，索性破例點撥你兩句。你有神性加持，本身武技天賦也不錯，肉身修行不必擔心，長則一年、短則兩三個月內即可達到准傳奇境界，但是你的精神境界還沒有為晉陞傳奇做好準備，比如我現在就可以看出你的內心充滿矛盾，或許你在後悔某種選擇，或許有人曾當眾擊敗你，羞辱你，使你在受挫之後落下心結，這些都是妨礙你更進一步的隱患。」

　　「我該如何克服心結？」

　　「很簡單，找到使你嘗到挫敗感的那些人，殺了他們，擺脫他們給你造成的陰影，你將心無所礙。」

　　「我懂了。」奧列格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你要往何處去？」

　　「去殺人，安德莉雅和羅蘭必須死！」奧列格嗓音冰冷，周身殺氣彷彿凝成一層若有實質的霜霧。

　　格蘭德摸著下巴沉吟一聲，緩緩道：「從理性的角度講，我並不贊同你急於尋仇的做法，安德莉雅目前雖然受了重傷，卻也不是你能輕易殺死的，不過我也可以理解你急於發洩的心情……這樣吧，我把薩特和他麾下那隊石像鬼戰士借給你，再給你一頭大鵬充當坐騎，這樣你可以盡快找到安德莉雅以及那位辛德拉的選民，而薩特和他的衛隊將幫你殺掉他們。」說著，他打了個手勢，一頭金羽大鵬緩緩降落下來，匍匐在奧列格跟前。

　　奧列格心裡明白格蘭德借給他這些兵力既是支援同時也有監視之意，然而事到如今他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向格蘭德道了聲謝，逕自縱身跳到大鵬背上。

　　大鵬得到格蘭德的命令，對奧列格這個臨時主人還算客氣，展開雙翼平穩起飛。

　　「黑曜鐵衛」薩特帶上十頭石像鬼，簇擁著騎乘大鵬的奧列格在月空中飛翔，俯瞰腳下大街小巷，搜索安德莉雅與羅蘭的蹤跡。

第385章：神在何處

　　昔日北地最繁華的商業區如今已經變成邪教徒的狩獵場，兩隊大地精狼騎兵沿著街道兩側巡邏，將居民從房間中、閣樓上、地窖裡趕出來，驅使他們在遍地血腥的街道上狂奔，然後駕馭座狼追趕上去，狂笑著拋出捕網將其絆倒，揮舞武器砍碎獵物的腦袋，為這場獻給海克斯托的祭典增加一個新的祭品，胯下座狼則在主人祈禱過後撲向屍體大口撕咬，代表「暴虐之神」享用這份新鮮的祭品。     

　　街道兩側的房屋大多被點燃，滾滾黑煙直衝拂曉天空，遮斷星月光輝，唯有哭號與絕望的祈禱在這座災難深重的城市中迴蕩……

　　一位年輕的母親緊緊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在小巷中飛奔，沾滿汗水和血污的臉龐寫滿驚恐，時而警惕的環顧四周。這裡暫時看不到狼騎兵的身影，讓她稍感心安，推開一家店舖虛掩的房門躲了進去。

　　這是一家出售日用品的小雜貨店，原本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貨架此刻東倒西歪，蠟燭、食鹽、燈油、肥皂和鐵釘之類雜貨撒了一地，牆上還有一大灘觸目驚心的鮮血。

　　婦人站在店舖裡側耳聆聽，確認沒有危險才松了口氣，抱著嬰兒向隔壁臥室走去，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臨時棲身。一夜逃亡使她體力透支，懷中飢餓的女兒也需要吮吸奶水。

　　寂靜的臥室裡沒有人影，婦人鬆了口氣，背對牆角席地而坐，解開紐扣露出豐滿白皙的懷中嬰兒立刻張口吮吸，發出滿足的嗚咽。

　　「我可憐的莉拉……」婦人輕撫女兒稀疏的胎毛，露出一個含淚的微笑。

　　或許是因為餓極了，嬰兒吮吸了幾口奶水，突然吐出打起嗝來，口中不斷溢出乳汁，小臉顯得很是痛苦。     

　　婦人慌忙將她豎起，讓這可憐的小東西趴在自己肩頭順氣。

　　這時身旁突然憑空伸出一隻手，輕輕拍打嬰兒脊背。

　　噗！嬰兒吐出一大口奶，小臉兒露出舒適的笑容。

　　那婦人卻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失聲尖叫，抱著女兒一躍而起。

　　「別怕……我不是壞人。」對面床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魔力壁障迅速消褪，一條身影浮現出來。

　　婦人向後退到門口，警惕地審視著那人。他看起來二十出頭，容貌俊俏，臉色卻慘白如紙，神情疲憊，華麗的織錦長袍隱現血跡，靠牆倚在床頭，呼吸急促，似乎受了重傷。

　　「你女兒很可愛。」年輕的陌生人指指她懷中嬰兒，虛弱地笑笑，「我喜歡嬰兒，每個人剛生下的時候都是最純潔最善良的小天使，長大以後就……」他嘆了口氣，沒再說下去。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闖進您的居所，外頭太亂，實在無處可避……」婦人謙卑地向他鞠躬，滿臉哀切。

　　俊美青年擺了擺手，淡然道：「我不是這家店的主人，大家都是避難之人，你不需要對我客氣。」

　　婦人聞言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想繼續為女兒哺乳，當著年輕異性的面又有些難為情，便轉身背對那人，避開他的視線方解開胸衣。

　　俊美青年見狀啞然失笑，有心告訴她沒必要忌憚什麼，自己也是女兒身，可是轉念一想，對方畢竟是一個市井婦人，恐怕不瞭解魔法的神奇，自己說實話她也未必相信，索性懶得多言。

　　婦人喂完了奶，拍著嬰兒輕聲哼唱，哄她入睡。

　　俊美青年倚在床頭，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半睡半醒間聽到她的歌聲，不由皺起眉頭：「你唱的是什麼歌？」

　　「大聖堂牧師教的聖歌，讚頌吾主寇德，祈求他賜下神恩保佑我們母女平安。」婦人低聲回答。

　　俊美青年冷哼一聲，臉色不悅道：「假如寇德真的顯靈，基特蘭德城又怎麼會淪落至此，你還是換個神祇祈禱吧，比如吾主提亞瑪特，肯定比祈求寇德更管用。」

　　婦人雖然見識不多，對信仰卻很虔誠，鼓起勇氣低聲反駁道：「請不要褻瀆吾主，至於提亞瑪特……假如那龍神真如你說的那樣靈驗，為何你會受傷躲在這裡，看起來處境並不比我強多少。」

　　俊美青年頓時語塞，臉色尷尬，過了許久方訕訕地說：「我雖然走了霉運，畢竟還能僥倖保住一條命，這就是吾主提亞瑪特恩惠的體現，再說了，你在這裡遇見我就是天大的運氣，哪怕我傷得很重，保護你們母女平安的能力還是有的。」

　　婦人撇撇嘴，對他的狂言不以為然，逕自低頭輕拍女兒，哄她入睡。

　　這時窗外傳來喧嘩聲，一隻身披鎖子甲的大地精戰士跨騎座狼朝這邊迫近。他本人無意在此地多做耽擱，胯下座狼卻嗷嗷嘶吼，似乎嗅到了血腥氣，執意在店舖周圍打轉兒。

　　那大地精戰士目光一閃，醜陋的臉上浮現警覺之色，反手從鞍袋裡扯出一隻鏈錘，輪得好似風車一般，旋即揮手一甩，沉重的帶刺鑄鐵錘頭擊中店舖木門，轟地一聲將之砸碎，木屑四處飛揚。

　　婦人透過窗戶看到這一幕，嚇得面無人色，抱緊女兒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祈禱寇德保佑門外那惡棍不要闖進來。

　　可惜她的祈禱並未生效，懷中嬰兒被破門聲驚醒，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門外大地精戰士抖動耳朵，眯起眼睛朝屋內窺探。

　　婦人心知再無僥倖的可能，咬了咬牙抱起女兒扭頭衝向臥室對面的廚房。她知道這種臨街店舖為了出入方便都設有兩道門，後門大抵開在廚房中。

　　果然如她所料，廚房一角有扇虛掩的木門，她急忙推開門跑了出來。

　　正門前的大地精戰士沒有追趕，獰笑一聲，含著尾指吹響口哨。

　　尖銳的哨聲在空中迴蕩，立刻引起響應，不遠處傳來同樣尖銳的哨聲。

　　伴隨著哨聲呼應，另一個大地精戰士騎著座狼繞到屋後，手持彎刀衝向那婦人。

　　婦人抱著女兒呆立在那裡進退不得，還沒等回過神來，對面大地精狼騎兵已然抖手拋出捕網，將她當頭罩住。

　　婦人本能的想跑開，然而剛邁出兩步就被捕網死死纏住，噗通一下跌倒在地，懷中嬰兒也受到震盪慟哭起來。

　　「吾主寇德保佑……」婦人緊緊抱著女兒，含淚發出最後的祈禱。

　　大地精聞聲嗤笑，醜陋的面龐因即將到來的殺戮興奮扭曲，催動座狼高舉彎刀衝了上去。

　　就在這時，捕網中突然亮起一道銀光，那婦人連同懷中嬰兒一併消失在光束當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銀甲手提重劍的俊朗青年。   

第386章：意外重逢

　　「嗯？」大地精愣了一下，不過轉念想到對方既然還在捕網中，那就是任由自己宰割的羔羊，先砍掉他的腦袋再去追殺那婦人也不遲。     

　　就在這一愣神的工夫，青年騎士手上那枚魔法戒指閃出金色光輝，使他輕鬆擺脫捕網束縛，迎著座狼大步猛衝過來。

　　「呃……」大地精見狀滿面驚愕，匆忙揮刀劈斬，然而他的動作在對方看來實在太慢，彎刀尚未落下便有一道冷冽劍光迎面襲來，唰得一下將他頭顱斬下。

　　獅之衝鋒！

　　青年騎士一劍得手毫不停留，順勢揮劍下劈，將座狼的頭顱砍成兩半，鮮血混合腦漿噴濺而起。

　　噗通！噗通！大地精連同胯下座狼相繼撲倒在地，兩具屍體兀自微微抽搐。

　　那婦人抱著嬰兒呆立在三十尺外，還沒搞清楚自己是怎麼脫離捕網束縛，那青年騎士已如砍瓜切菜一般宰了狼騎兵，若非親眼所見，簡直懷疑自己身在夢中。

　　待到那青年提著染血的重劍轉過身來，婦人方猛然清醒，壯著膽子端詳救命恩人俊美剛毅的臉龐，驀地眼睛一亮發出驚呼：「您是……南方來的辛德拉騎士，羅蘭‧寇拉斯先生？」

　　羅蘭點頭輕笑：「沒想到我在城裡這麼有名。」

　　那婦人長出一口氣，抱著女兒哽咽道：「我曾在大鬥技場親眼目睹您奪冠的盛況，可沒想到……才短短一天過去，城裡就變成這樣……」

　　羅蘭嘆了口氣，低聲道：「災難來得如此突然，我們都沒有做好準備，現在後悔也沒有意義，只能盡力多挽救一些生命，團結起來擊退那群來自戰禍堡壘的匪徒。     」

　　婦人含淚點頭，「您說得對，可惜我沒有能力幫您……哦對了！屋裡還有一個受傷的人需要您的幫助！」

　　羅蘭聞言臉色微變，急忙仗劍穿越廚房後門，衝進雜貨店臥室。

　　房內空無一人，床上猶存一灘鮮血，正當他以為自己來得太遲，對面街頭突然燃起一道火柱，爆炸聲隨即傳來，震得房屋瑟瑟發抖。

　　羅蘭從那道猛烈爆發的火柱中覺察到濃郁的神能，不由暗自吃驚。

　　「好強悍的炎擊術……寇德牧師嗎？」

　　懷著疑惑走出正門，對面街頭一道火柱正熊熊燃燒，狼騎兵的身影在火柱中若隱若現，掙扎幾下便哀嚎著倒了下去，連同胯下座狼一同被炎擊術燒成灰燼。

　　火柱與店舖大門之間，站立著一條修長挺拔的身影，雪白織錦長袍令羅蘭感到有些眼熟。

　　正遲疑的時候，那人回過頭來衝他淡淡一笑，白皙俊俏的臉龐立刻使羅蘭回想起不久前的際遇，不假思索喊出她的名字。

　　「安德莉雅！」

　　「呵，原來是你……沒想到會在這種落魄的時候跟你重逢，好丟臉啊……」看到羅蘭的第一眼，安德莉雅便莫名地鬆了口氣，虛弱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頹然跪坐在地，張口嘔出一大灘鮮血。

　　羅蘭連忙收劍入鞘，奔過去替她查看傷勢，結果比預想中更嚴重，詫異地問：「以你的實力，這城裡能傷到你的人不多，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

　　安德莉雅還勉強維持著矜持，若無其事道：「說起來一言難盡，總之跟格蘭德打了一場，可惜技不如人。」

　　羅蘭當然很好奇她這位龍之眼的將軍為何會跟戰禍信徒的首領爆發衝突，然而眼下不是追問這些細枝末節的時候，更令他擔憂的是安德莉雅的傷勢。

　　「你自己也是一位牧師，為何不及時療傷？」

　　安德莉雅扯了扯嘴角，俏麗的臉龐流露出委屈之色：「我今天就準備了一個『治療重傷』，已經用過，然而……你也看到了，沒有多大用處。」

　　羅蘭搖頭嘆氣。3環神術「治療重傷」的治療量相對普通人而言足夠治癒重傷，倒也並非名不副實，然而安德莉雅這樣的13級龍脈牧師兼5級天命鬥士，生命力之強悍遠勝常人十倍，她若是受了重傷，一個3環神術的治療量不過是杯水車薪，勉強吊命而已。

　　很多人有一個誤解，認為牧師每天都應該準備一大堆治療神術，然而這並不是普遍現象。

　　善良陣營的牧師擁有「自發施展治療神術」的能力，也就是說隨時可以把任意神術轉化成對應等級的治療神術，比如1環「祝福術」可以轉化成1環「治療輕傷」，3環灼熱光輝則能轉化成3環「治療重傷」，在此前提下額外準備治療神術就有浪費法術位之嫌，通常無此必要。

　　邪惡陣營的牧師則相反，擁有「自發施展傷害神術」的能力，可以將任意神術轉化為對應等級的傷害類神術，同樣是1環祝福術，邪惡法師可以隨時將之轉化成「造成輕傷」，而3環灼熱光輝則能轉化成「造成重傷」，由此可見邪惡陣營的牧師倒是很應該多準備幾個治療神術以備不時之需。

　　安德莉雅信仰邪神提亞瑪特，按理說能夠自發施展傷害法術，但是她還進階了「天命鬥士」，其特殊職業能力是「自發施展戰爭領域法術」，換言之她可以將任意神術轉化為對應等級的戰爭領域法術，並且因此失去自發施展傷害法術的能力，「戰爭領域」顧名思義都是一些很暴力的法術，與治療無關。

　　「以你的職業特點本該多準備一些治療神術，沒有準備也就罷了，為何隨身不多帶幾瓶治療藥水應急？」羅蘭忍不住問她。

　　他這話難免帶上些許批評的味道，無意間刺傷安德莉雅的自尊心，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委屈地辯解：「像我這樣的人，除非遭遇傳奇強者，又有多少機會受傷？準備一個『治療重傷』已經夠謹慎了，哪裡還會隨身攜帶一堆累贅的藥水瓶……」

　　羅蘭搖頭苦笑：「過於自信是你最大的弱點。」

　　安德莉雅不由惱羞成怒，朱唇一扁嬌嗔道：「數落兩句就得了，再說我可真生氣了！」

　　羅蘭聳聳肩，識趣地不再說話，伸手按在她背上，專心釋放「聖光」為她療傷。

　　柔和銀光自他掌心釋放出來，緩緩注入安德莉雅脊背，撫平體內創傷，接續斷裂的血脈。

　　安德莉雅感到一股正能量傳遍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坦，稍加檢視便發覺自己的傷勢正在迅速復原，不由大吃一驚：「你的『聖療』怎會如此厲害，治療效果堪比6環醫療術！」   

第387章：安德莉雅之杖

　　羅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大概是因為我的魅力屬性比較高……」

　　「聖療」效果由職業等級與魅力修正值聯合決定，羅蘭是10級命運武士，魅力修正則高達11，兩者相乘得出的結果就是每日治療量。     然而安德莉雅畢竟不是塔瑪拉或者維克托莉亞，羅蘭在這位性格強勢的大魔女面前多少有一點心理壓力，魅力高固然是事實，自己說出來未免有自戀之嫌，萬一被對方笑話就尷尬了。

　　安德莉雅強忍笑意，柔聲道：「用不著跟我害羞，知道你說的是實話。」

　　「還以為你會笑話我自戀。」

　　「我可不是那種牙尖嘴利的潑辣女人，往後你也應該學著寬容一點，別動不動就想抓住別人的把柄批判一番！」安德莉雅總算找到「報仇」機會，一本正經地把羅蘭批判了一番。

　　羅蘭聞言忍俊不禁，愈發感到這位凶名卓著的「紅龍將軍」其實也有嬌憨可愛的一面，而且她似乎潛意識裡把自己當成了維格拉夫，擅自帶入到姐姐的角色。

　　移開手掌，羅蘭觀察安德莉雅的臉色，輕聲道：「我今天的聖療全用光了，如果你還覺得不舒服，我這裡有治療藥水。」

　　安德莉雅的臉色已經恢復紅潤，精神也明顯有所好轉，相比聖療，羅蘭的體貼更讓她感動，搖頭道：「謝謝你，我差不多完全恢復了。」正要站起身來，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長鳴，引起她的警覺。與此同時，天空投下一片龐大的黑影，遮蔽了黎明霞光。

　　羅蘭心頭一凜，抬頭仰望，只見一頭龐大的猛禽在這片街區上方翱翔，周圍還有一群石像鬼相伴迴旋，似乎在搜索什麼。     

　　「那多半是格蘭德的追隨者，我們趕緊躲一下。」羅蘭不由分說將安德莉雅橫抱起來，轉身衝進雜貨鋪。

　　「我自己能走……」安德莉雅本能的掙紮了一下，然而不知怎地，目光觸及羅蘭臉龐就立刻移開，推向他胸膛的手掌也莫名的失去力道。

　　羅蘭沒有覺察到懷中少女心緒萬千，逕自躲進店舖方鬆手放她下來，沉聲道：「鵬鳥和石像鬼的視野都很敏銳，我們恐怕已經被發現了。」

　　安德莉雅摸摸發燙的臉頰，深呼吸兩次方驅散心中雜念，從容道：「除非格蘭德親至，其它雜魚你沒必要擔心，我會將他們一併解決，算是為之前那筆舊賬討回一點利息。」

　　這時大鵬在對面十字路口緩緩降落，除了隨同降落下來的大群石像鬼，羅蘭發現大鵬背上還有一個戴面具的男人，不由為之動容。

　　「是奧列格！原來他也投靠了格蘭德……」

　　「這沒什麼好意外的，事實上格蘭德一直偽裝成他的父親謝爾蓋，還不知在這城裡潛伏了多久，所謂的莫克什信徒，多半已經暗地裡改信了海克斯托。」安德莉雅冷笑著說。

　　羅蘭開啟「命運之瞳」仔細觀察，奧列格身上隱約有種神性的力量隔斷他的偵查，這讓他越發感到不安，對安德莉雅說：「奧列格似乎從格蘭德那裡得到某種神秘能力，實力比起從前明顯提升，他胯下那頭大鵬多半是格蘭德所贈，也不好惹，至於那群石像鬼……多數對我們構不成威脅，倒是那個背著魔法弓的石像鬼首領，實力不比奧列格遜色多少，萬一被他們發現，恐怕會有一場苦戰。」

　　安德莉雅傷癒之後自信隨之恢復，輕輕一笑，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柄鑲嵌寶石的法杖，對羅蘭說：「我這裡有一根自制的法杖，能夠為持杖之人加持兩道強化神術，你有把握自行啟動嗎？」

　　羅蘭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毫不猶豫接過法杖，激發杖中儲存的神術。

　　啟動法杖和啟動魔法捲軸的方式差不多，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持有者本人的職業具有對應法術列表，那麼啟動法杖會比較容易；反之，持有者的職業倘若與法杖中儲存的法術毫無關聯，那麼就要通過「使用魔法裝置」技能來啟動，難度就比較大了，運氣不好還會因為啟動失敗損毀法杖。

　　羅蘭升級以後就花費潛能把「使用魔法裝置」這一技能加到最高等級，再加上這一技能的關鍵屬性是魅力，而他的魅力恰恰高到離譜，啟動法杖自是十拿九穩。

　　唰！唰！兩道金色光輝相繼自杖首寶石釋放出來，注入羅蘭體內，全面提升戰力的同時還刺激細胞瘋狂分裂，促使他的肌肉骨骼猛烈膨脹，頃刻間變成一尊高達13尺的巨人！

　　4環神術，神能！

　　基本戰鬥技巧大幅度提升，力量+6增強加值，額外獲得大量臨時生命！

　　5環神術，正氣如虹！

　　體型翻倍，力量+4體型加值，體質+2體型加值，天生防禦+2增強加值，獲得傷害減免能力！

　　牧師之所以從不畏懼近戰，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能夠運用神術強化自身近戰能力，而「神能」與「正氣如虹」恰恰是上述優勢的集中體現！

　　羅蘭感到自己體內有一股強橫的力量伴隨心跳脈動，伴隨呼吸澎湃，頓覺精神大振，握著法杖感慨道：「這真是好東西啊！」

　　安德莉雅抿嘴微笑，望向他的眼神格外柔和：「這根法杖還有40發能量，足夠你用一陣了，喜歡的話就拿去吧。」

　　羅蘭心動了一下，然而轉念一想便覺不妥，又把法杖遞還給她：「身在群魔環伺之地，你同樣需要這根法杖提升戰力，做好準備我們一起衝出去，奧列格由我對付，其餘那些傢伙你儘量拖延。」

　　安德莉雅本想說憑自己的實力根本用不著加持什麼神術，兩三下就能把門外那群雜碎全部做掉，然而感受到羅蘭關切的目光，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懷著複雜的心情拿回法杖，自行加持「神能」和「正氣如虹」。

　　這時奧列格已經留意到這家店舖，跟「黑曜鐵衛」薩特交流了幾句便大步逼近過來，薩特則率領眾石像鬼以及那頭鵬鳥騰空飛起，環繞在店舖周圍，封鎖所有潛在的逃跑路線。

　　嘭！羅蘭一腳踹開店舖大門，仗劍走了出去。

　　同一時間安德莉雅也恢復「紅龍將軍」形象。+5秘銀加速全身甲緊裹少女修長窈窕的胴體，素手輕揚，+6傳奇銳鋒精金大型重十字鎬「女王制裁」出現在她掌中，一面造型酷似鋼鐵風箏的+5舞空重盾則如同一顆衛星，環繞著它的女主人緩緩漂浮，繡有提亞瑪特邪徽的「傳奇龍女斗篷」迎風飄揚，化作一雙火紅龍翼承載安德莉雅浮空而起，揚手一鎬轟然擊穿屋頂，徑直衝向上方大鵬。         

第388章：神性免疫

　　「羅蘭‧寇拉斯，沒想到吧？我們又見面了！」奧列格咧嘴獰笑。     

　　安德莉雅與羅蘭都是他欲殺之而後快的人，前者跟他結怨雖深畢竟年積日久，恨意已被時光沖淡；羅蘭卻在不久前當眾擊敗他，再加上信仰層面的對立，新仇蓋過舊恨，幾乎發自本能的開啟「狂怒」與「大狂暴」，如同一頭發瘋的公牛仗劍向他衝去。

　　羅蘭很清楚瘋狂狀態下的奧列格有多可怕，哪怕自己活得「神能」與「正氣如虹」加持也無法與之硬拚力量，當即激活傳奇頭盔「奧利哈康」，眉心那顆紅寶石射出一束充滿負能量的灰色光線，正中奧列格胸膛。

　　比武大會上，他曾用這招「極效衰弱射線」削減奧列格的力量，進而將他擊敗。如今故技重施，羅蘭卻驚訝的發現奧列格身上泛動一層紅色光輝，竟然將極效衰弱射線彈開，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與此同時，腦海中傳來系統警告。

　　——檢測到敵對目標擁有神性免疫能力，免疫火系傷害，並且不受變形、石化、能量吸取、屬性吸取、屬性傷害和所有心靈效果（魅惑、脅迫、幻覺、士氣等）影響！

　　神性免疫？！

　　羅蘭心頭頓時掀起狂瀾，短短一天不見，奧列格居然獲得了神性？這怎麼可能！

　　事實擺在面前，衰弱射線這種屬性傷害類法術的確是對奧列格無效，由不得他不信。

　　奧列格的神性從何而來？

　　羅蘭立刻想到他所崇拜的莫克什，可惜現在沒有時間容他繼續推測，奧列格已然衝到近前，凌空一劍猛劈過來。     

　　匆忙間羅蘭舉盾格檔，+4寒鐵巨劍重重砸在盾上，嘭得一聲將之擊碎。

　　「見鬼！」羅蘭禁不住暗自咒罵，比武大會上損失那面+2重型鋼盾之後，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魔法盾牌，就用這面精製鐵盾臨時對付一下，卻沒想到如此不給力，連奧列格一劍都承受不住。

　　盾牌破碎的剎那奧列格放聲狂笑，順勢跨前一步，雙手握劍橫掃，恐怖的劍氣平地颳起一陣龍捲風！

　　破武順劈！

　　羅蘭一招失手處處受制，只得騰出右手揮劍格檔。然而他的力量屬性本來就比奧列格略遜一線，匆忙間單手重劍格檔對方雙手巨劍，結果可想而知。

　　雙劍撞擊迸發出雷鳴般的巨響，羅蘭彷彿遭到海嘯衝擊，被那股洶湧狂暴的巨力撞得連人帶劍橫飛出去！

　　眼瞅著即將一頭撞在牆上，羅蘭順勢一個側手翻騰空躍起，宛如靈巧的雨燕飛上雜貨店房頂。

　　咔嚓！按住右臂向上一托，羅蘭自行將脫臼的肩關節復位，強忍劇痛暗自心悸，若非自己的身體經「獅子圖騰」改造變得更為協調柔韌，此刻就不僅僅是脫臼那麼簡單，恐怕半邊身子都要被奧列格那雷霆萬鈞的一擊轟碎！

　　「看你還能往哪兒躲！」奧列格咆哮著衝過來，如同一台人形推土機，唰唰兩劍便把雜貨店砍得坍塌崩潰。

　　轟隆一聲悶響，羅蘭伴隨坍塌的屋頂墜落下來，濺起漫天煙塵。

　　奧列格放聲狂笑，仗劍一躍而起，凌空斬向煙塵中那具模糊的身影。

　　羅蘭微微躬身壓低重心，凝重的目光緊盯奧列格，雙手握劍向上封擋，與此同時一圈神力自他腳下升起，恍若金色蓮花層層綻放，正是命運女神辛德拉賜予他的選民能力——幸運浪潮！

　　「鏘」的一聲火花迸射，杜蘭達爾架住奧列格的巨劍，一股巨力當頭灌下，羅蘭雙臂一顫隨之繃緊，赫然撐破衣袖裸露出壯碩的肌肉，根根肌腱如同絞緊的鋼絲，古銅色肌膚下隱約可見突突跳動的血管。

　　羅蘭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雙腳深深陷入廢墟當中，額頭亦滲出汗水。

　　「啊啊啊啊啊——」奧列格雙眸充血，面具下的臉龐劇烈扭曲，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渾身力量傾注於巨劍之上，試圖將羅蘭壓垮。

　　這毫無人性的嘶吼刺得羅蘭耳膜生疼心煩意亂，面對面沖奧列格發出一聲吶喊。

　　「滾開！」

　　轟！一輪金色衝擊波伴隨怒吼脫口而出，隱約呈現雄獅幻像，如同一記無形的重拳結結實實轟在奧列格臉上，令這暴走的狂徒身軀一震，眼神恍惚。

　　奧列格開啟「大狂暴」之後意志豁免也得到明顯增強，再加上神性加持，「獅王戰吼」只存在一絲理論上的可能性使他陷入暈眩。然而當羅蘭激發「幸運浪潮」，鎖定剎那間的「完美幸運」，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將成為必然。

　　傳奇獅王戰吼對普通人造成的眩暈狀態至少也要持續六秒，但是羅蘭很清楚如今的奧列格已經接近准神之體，對各種負面狀態有著超強的抗性，別說六秒，獅王戰吼能定住他零點六秒就是不可思議的奇蹟了。

　　趁這一瞬間的空擋，羅蘭奮力甩開奧列格壓制，揮劍劈向他的頭顱。

　　猛力攻擊，破邪斬！

　　轟！

　　彷彿不甘心剛剛降臨人間就落得個身死神滅的下場，莫克什那充滿混沌氣息的血色神性如同沸騰的岩漿，陡然自奧列格體內猛烈噴發出來，以扭曲命運的神力強行擋住羅蘭那致命一劍，迫使「杜蘭達爾」滑開半尺，劍鋒倏然劃下，咔嚓一聲將其左臂齊肩斬落！

　　「啊啊啊啊啊——」強烈的痛苦致使奧列格再次發出那種野獸般的嚎叫，身軀如同一顆炮彈驟然向後飛躍，頭也不回狂奔而去，一抹血霧自斷臂處噴灑出來，模糊了羅蘭的視野。

　　轉眼之間，奧列格的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盡頭，地上那條斷臂亦迅速失去血色，化作一堆灰色塵埃。

　　「這就是混沌意志與命運神力結合之後的產物嗎……」羅蘭望著地上那堆塵土，無法想像奧列格在這短短一天之內到底經受了怎樣的際遇，竟然從一個原本還算得上理性健全的人變成一頭半人半魔同時又具有神性的混沌怪獸。

　　他搖搖頭，不再試圖琢磨奧列格的內心世界。正如秩序永遠無法與混沌調和，他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奧列格，只要確認一件事就夠了——下次見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