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青城道長 作者:蟲夢(已完成)

 
Babcorn 2017-2-21 12:07: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9 195171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1 13:57
第20章 告官

     縣門樓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百姓,那守門的幾個衙役無可奈何的看著眼前的道士,正在胡攪蠻纏之中。

    「五十文,開什麼玩笑,道爺我是方外之人,你跟道爺收過門費,你怎麼不跟菩薩要場地費啊?收也就罷了,你還加收,我敢給,你敢要嗎?」李道士怒氣衝衝,本來要是按原價的十文,他給也就給了,但是這守門的衙役見兩人是外地來的,想要訛上一訛,沒想到這道士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硬是把事情給鬧大了。

    「甭管你是什麼破道士,先跟我在牢裡滾一遭再說,」馬三怒道,他就是那個訛人的衙役,如今見對方敬酒不吃吃罰酒,那也別怪他馬爺心狠,有道是縣令貪財,皂吏欺民,這衙役就是屬於古代城管一般的人物,真要狠下心來,平頭百姓誰也不敢觸他的霉頭。

    語罷,往道士的衣領揪去,李道士二話不說,掉頭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嚎:「快來人啊,官吏打人了,快來人啊,有小官兒欺壓平民了,救命啊!」

    他倒不是非得把事情鬧大了不可,只是估摸著這古代的官兒就跟現代的一樣,都是怕惹了眾怒,說不得鬧一鬧連費用都能免了,再說了,自己又不是無理取鬧,對方確實有訛人的動機,這古代的衙門口他還沒進過呢,正好看一看,敲敲鳴冤鼓,看看效果如何。

    「你小子有種別跑!」

    道士走了數千里路,別的不說,腿力是練出來了,門口的幾個衙役作威作福慣了,尤其是馬三,一身子膘子肉,沒跑幾步就哼哧哼哧,但依舊發著狠,在這平川縣裡,除了幾位大老爺外,還沒有人敢觸他馬三的霉頭,這個外地人,先把他弄個半死再說。

    『不是吧,還追,』李道士感到有點失算了,這年頭的衙役門吏都是代代相傳,有些土霸惡吏可是連上官都敢欺騙的主兒,更何況是對付他這個外來人士,弄死弄殘了都沒人關心,『噌噌』兩聲,兩個衙役直接拔出了刀子,一臉的凶狠。

    「我靠!」李道士嚥了口吐沫,這玩的有點大啊,連忙施了個眼色給圍觀人群中的醜娘,意思是隨時準備跑路。

    「等一下!」

    李道士連忙左右望去,心裡在想,『是誰在說等一等的,道爺我欣賞他,』只見一個國字臉,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他穿的是和馬三一樣的綠色皂袍,只不過材料精細了些,腰上掛著的刀也要粗上一圈,他一出現,本來雞飛狗跳的場景馬上又穩定了下來。

    「周捕頭。」

    「周老哥,你來的正好。」

    「周兄弟,許久不見了啊。」

    就連剛剛還氣勢洶洶的馬三,這個時候也停了下來,拱了拱手,叫了聲周大哥,臉上服氣的很。

    『捕快?』按照這個年代的規矩,民丁、皂隸、門子、衙役都屬於合同工,而這捕快隸屬於兵部偵緝司,受縣令轄制,屬於有編制的員工,至於這捕頭在這個小縣城中,基本上就像是警察局局長的地位。

    「原來是周捕頭,久仰大名,如雷貫耳,」李道士作揖,不管怎樣,先混個臉熟再說。

    「本朝皇帝崇佛信道,曾頒下詔書,和尚、道士、尼姑、方士,遊歷在外,官府要大開方便之門,閣下是道士,自然不該收取城門費。」

    「有道理,吾皇萬歲,萬壽無疆,」李道士頓時覺得在位的皇帝是個明君。

    周捕頭制止了想要張口的馬三,又道:「這位道長,請把當地官府所出的僧道度牒借我一看,看完即便放行。」

    「僧道度牒,是個什麼玩意?」李道士面色一僵,道,沒聽說過當道士還要辦身份證的啊。

    「若是沒有登記,按照我朝律例,孤僧野道,並不在這範圍之類,也就是說,這位小道長,你還是民籍,」周捕頭搖了搖頭,自從這道君皇帝上位以來,行商路人裝作道士和尚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著實鬧了不少麻煩。

    李道士的嘴角抽了抽,搞了半天,自家還不算是官府承認的道士,頂多是個野道人,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師傅老頭,我走之前你怎麼也不跟我講清楚,手續都不辦好你也好意思讓我下山!?

    「現在這過門費你可願出了?」

    「出、出,」李道士有氣無力的道。

    好在這個周捕頭還算是有良心,費用也只收了十文錢,並沒有繼續訛人,李道士在眾人的哄笑聲之中,低眉順眼的走進了縣城之中。

    丑娘可不管這些,一進來就被這車水馬龍的場景看花了眼,街道的兩邊各種攤鋪店面,叫賣的貨郎、吆喝的小販,各處溜躂的閒丁,依舊偶爾冒出尖尖的女婢婦人,這他娘的才是古代生活。

    她的眼神漸漸被一個小攤位吸引住了,那地兒圍了好幾個孩童,一臉的崇拜羨慕,只見在那個老攤主的吹拉揉捏之下,一個個糖制的魚蝦花草成了形,金黃剔透,栩栩如生,丑娘下意識的就拿了一個,一雙大眼亮晶晶的看著,似乎能閃著光。

    「小姑娘,一支只要五文錢,不如讓你爹爹給你買一串?」

    李道士抽了抽嘴,這傢伙什麼眼神,道爺我這麼年輕,像是有女兒的人嗎?道爺我現在可是連一個良家小姐都沒勾搭上,真是晦氣,作勢欲走,結果衣角卻被小手拽住,丑娘緊緊的盯著他,兩眼滿是希冀。

    「這玩意除了甜就沒其他味道了,有什麼好買的,嗷!」李道士痛呼一聲,見他不買,丑娘賭氣的掐了過來,不知是不是幻覺,這小姑娘的力氣倒是越來越大了。

    「老、老闆,來兩串。」

    李道士是標準的吃硬不吃軟,眼見丑娘有鬧騰一天的趨勢,頓時慫了下來,乖乖的付了錢,在其他熊孩子豔羨的眼神之中,丑娘兩隻眼睛彎的跟月牙一樣,『吧嗒吧嗒』的舔著。

    「道爺我看看,這衣服是要買個幾套,鞋子也是,全都加厚,還要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對了。這地兒有沒有青樓來著,道爺我來給古代增進消費了!」李道士嘿嘿一笑,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結果在給兩人各買了三四套衣服,在平川縣最好的客棧定了兩個上等房,要了一桌最好的魚蝦宴,估摸著時間,還要做一次道齋之後,李道士有些悲哀的發現,老書呆的錢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來,裡面的銀錢似乎沒那麼經花。

    「唉,」李道士一身嶄新的錦布道衣,前面還特意讓那綢緞莊的裁縫縫了個拉風的太極圖,要多騷包有多騷包,此刻卻十分不雅的扳開了蝦殼,狼吞虎嚥,平川縣兩百里外,有條長河叫做青河,哪裡的水產甚多,養活了好大一批人。

    不知何故,丑娘卻對這些魚蝦蟹蚌不感興趣,反而像捧著寶貝似的玩著這顆糖花小草,李道士撇了撇嘴:「沒出息,小二!」

    「客官有什麼事?」

    「你們這兒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就是那種小姐婦人常去的地方。」

    小二摸了把冷汗,沒見過這麼實城的人,「附近有個桃園,有劉關張結義的供奉,現在桃花估計要開了,桃李芬芳,最容易吸引才子佳人前去踏青,還有清平鄉的關二爺廟,據說葬了關雲長的真身。」

    「真的假的,關羽不是死在麥城嗎?」

    正閒扯著,門口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之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1 13:57
第21章 開衙辦案

     「快看快看,王員外家又報官了,這一次是告他的兒子。」

    「又有熱鬧看了。」

    「馬上就開衙,快去搶位子。」

    看著外面鬧哄哄的一團,李道士忍不住問:「什麼情況,報官就報官,為什麼要說個又字?」

    聽小二解釋,原來這王員外是當地的大戶,名聲嘛,不算壞,頗有家實,員外這名頭可不是哪個阿貓阿狗都能戴上的,光有錢可不行,那是土財主;不僅需家世清白,而且要有名望,這話說白了,就是官場上得有人,據說他的侄子在山西當布政司,三品的正官。

    有錢有名,家中老妻又生了幾個兒子,各有所成,新納的小妾小翠更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美人,按道理來說這王員外的小日子應該是過的飛起,可是不知為何,大概在兩個月前,這個王員外就頻繁的告官,不是說他老妻暗中辱罵他,就是告女兒要謀奪財產,或者是管家下毒,反正理由是五花八門;這老員外在當地畢竟有些聲望,衙門裡的人辦事也用心,可是查來查去都沒有線索,甚至有些擺明了就是子虛烏有之事,女兒嫁到了揚州,數百里的路程,怎麼會在一日之內跑回來謀奪財產,是故幾次三番下來,大家都把這當作了笑柄。

    「這王員外不會是腦子壞掉了吧?」李道士隨口道。

    「可不是嘛,據說他自己也請了好幾個郎中,就是沒查出什麼病因來,老員外疑心病重,一口斷定是他人搞的鬼。」

    「有點意思,」李道士也是個愛湊熱鬧的性子,囑咐了丑娘幾句後,就顛顛的跑到縣衙門口圍觀了起來;這縣衙的模樣跟電影裡演的差不多,兩側持棒衙役,縣丞和師爺分坐兩邊,牌匾上書『明鏡高懸』四個大字。

    外面的人群黑壓壓的,李道士好不容易擠了進去,搶了個好位置,就在油漆大柱的旁邊,上面還有一行金字對聯『法規有度天心順,官吏無私民意安。』

    「這次告的是他最喜愛的小兒,似乎還是個秀才。」

    堂上已經站了三個人,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模樣秀麗的二八少婦,還有腫著臉的小年輕,這應該就是旁人所說的小兒子了,那少婦正在不停的勸著老頭,沒她拉著,看這王員外對小兒子的恨恨表情,估計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一陣『威武升堂』的叫聲伴隨著棒頭的整齊敲地聲響,平川縣的縣令端坐在高堂上,在李道士的眼中,一道金光鋪展開來,連他體內的陰陽氣都停滯了下來,身子一沉,這現世的官氣對於道士的修行還有影響?

    「王員外,這一次你又要告誰?」趙縣令愁眉苦臉的道,徵糧的事已經夠讓他心煩了,還有這個時不時過來搗亂的老不休,他感覺自己的白髮又長了一兩根。

    「告我這小兒王郎。」

    「他想謀奪你的家財?」一般來講,正是正常的套路。

    「不,他和我這小妾通姦!」王員外鐵青著臉道。

    眾皆嘩然,這劇情真是超出想像,小兒子和小妾,不過也難怪,男有才,女有貌,勾搭一起不犯法,不過這小翠要是生了個大胖小子,這王員外應該是叫兒子呢,還是該叫孫子,李道士幸災樂禍的想道。

    「老爺,您在胡說什麼?」小翠又驚又臊,看來就連她事先也不知道。

    「爹,你瞎說什麼呢,」王郎更是氣的不行,本來被不分青紅皂白的揍上一頓已經夠倒霉的了,如今若是多了個『欺母』的名頭,他的名聲在在士林之中就徹底的毀了,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本來家醜不可外揚,若非你與這小翠想要奪財害命,老夫也不願意把這羞臊事說出來。」

    圍觀的群眾忍不住起了哄,怎麼還是這個劇情,敢情如果不謀財害命的話,您老人家是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肅靜!」站在左側的周捕頭大喝一聲,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

    「老員外,您說的這事,證據是什麼,」趙縣令忍不住揉了揉額頭,這通姦不比其它,往往是各類案件中最難處理的,畢竟這個年代可沒有某類液體辨別技術,除非是抓個當場,不然一般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無罪;妾不如妻,若是在富貴人家,打死也就打死了,但又與兒子扯上了關係,而且還是有功名的,這事就更難辦了。

    「我昨夜起床如廁,路過小兒的房間門口,便聽這小畜生道『小翠放心,待我爹死後,我就取你為妻,老娘最寵我,不會說三道四』,這賤人也開了口,『你爹爹是個年近半白的糟老頭,哪抵得上郎君孔武有力,又有文才,我每日伺候他的時候,都把他想成你的模樣』,這二人隨即就行了苟且之事,咿咿呀呀,老夫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不對勁,足足聽了大半夜,這才確定了此事,等老夫叫人來的時候,這對狗男女大約是聽到了動靜,各回各屋,裝的一無所知。」

    聽了大半夜的牆角,而且還是自己小妾和小兒的,這王老頭口味得多重啊,李道士咂咂嘴,感到真是不虛此行,活久見。

    「胡說,我昨日明明不在家裡,爹你這是栽贓陷害!」王郎氣的脖子上青筋直冒,終於忍不住跟這當爹的翻了臉。

    「那你昨日夜裡去哪兒了?」

    「幾個同窗約了杏花樓,我瞞家人悄悄的去了,喝到了大半夜才回來,怎麼會跟我後娘做這等事。」

    「來人啊,去杏花樓取證,」幾個衙役興沖沖的走了,這杏花樓是當地最好的青樓,說不得還能揩上不少油水。

    「你還敢去杏花樓,老夫打斷你這條狗腿!」

    王員外應該是那種只許自己浪蕩,不允許兒女胡鬧的那種道學先生,家教森嚴,見小兒子逛妓院,沖上去就是一頓老拳,小翠尖叫著去拉扯,卻被掀翻在地,衙役們礙於員外的身份,也不好過於粗魯,一時間場面亂成了一團。

    大概是逼得急了,王家小兒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叫:「我昨夜在花魁楊五娘那裡已經洩了數次,哪有精力去對付我這後娘。」

    「說不定是吃了什麼壯陽藥,飢渴難耐,回家裡見了動人的小翠後娘,終於忍不住獸性大發,」圍觀的群眾中冷不丁的傳來了一聲。

    「是誰在多言,給我出來!」趙縣令終於忍耐不住,重重的拍下驚堂木,怒道。

    李道士剛準備混在人群之中裝死狗,無奈廣大的人民群眾拋棄了他,自動把他給擠了出來,從路人甲晉陞為三號男配角。

    「這個,小道我只是猜測一下下,為案情的發展增磚添瓦,沒有其他的用意,沒什麼事小道我就先走了,今日的晚課還沒做呢,」李道士乾巴巴的笑道,往後面溜去。

    「喧鬧公堂,給我拿下!」

    事實證明,這裡的衙役的確要比門口的戰鬥力強上一點,李道士呈『大』字被棍棒插在地上,臉貼著地面,冰涼涼的;不過正主兒還未審完,暫時還未輪到他定罪。

    『你娘的,什麼叫禍從口出,這就是了,道爺我不就開個玩笑麼,等一下不會被打個二十大板,關入地牢吧,不要啊,道爺我可是良民——』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1 13:57
第22章 耳中人

     等衙役從杏花樓取證歸來之後,場面達到了高潮,一方面有花魁老鴇的作證,這王家小兒的確在杏花樓待到了子時三刻,才醉醺醺的回家;另一方面,王員外又賭咒發誓,自己確確實實的聽到了二人的說話聲,絕不是幻覺,若是以往的案例,這王郎該無罪釋放才是,然而趙縣令又不願意得罪這王員外,只能好言相勸,場面就這麼僵著。

    李道士聽了半天的爭吵,也有些膩味了,身子這樣被壓著也的確不舒服,氣血不通,忍不住悄悄的扭了扭,腦袋一轉,正好瞧見了那王員外的後老勺,耳朵微微有些腫起,隱隱約約的還有一條黑線。

    「……老夫可以祖宗發誓,雖然未有眼見到這一對姦夫淫`婦,但是聽的清清楚楚,絕對是他們的聲音,在我耳邊竊竊私語。」

    只聽到,沒見到,竊竊私語,一道靈光在李道士的腦袋一閃而過,大叫一聲:「我知道,我知道原因了!」

    嘈雜的場面瞬間僵住,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了他,趙縣令微微皺眉,「你知道什麼?」

    「道爺我知道為什麼這老員外總是聽到有人要謀害他。」

    「為什麼?」

    李道士眼珠子一轉,腆著臉:「告訴你們有什麼好處,比如說,十兩銀子?」

    「大膽刁民,拉下去給本官打二十大板!」

    我靠,條件不符可以再談啊,幹嘛一上來就動手,太沒有商業道德了,李道士剛想認慫,便聽王員外開口:「這銀子我出,只要你說的是真話。」

    還是這老員外有頭腦,對於咱這種技術性人才,就應該進行物質獎勵,而不是壓迫和毆打,這不符合市場經濟,李道士心中大喜,渾然忘了他之前是怎麼誹謗人家的。

    顛顛的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縣令大人,小道要求清場,接下來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給普通人看到可不好。」

    「若是此事為假,你知道是個什麼下場?」趙縣令威脅道。

    「當然,欺騙官員,斬立決!」李道士學著電影裡的腔調,一字一句的道。

    趙縣令愣了愣,不是徒兩年嗎?我朝律例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嚴了,不過這傢伙既然敢這麼說,必然有兩把刷子,再說了,人就在這裡,真要出了事,拿他來頂缸就是,揮了揮手,兩側的衙役頓時把衙門的銅首大門關了起來,閒雜人等都被趕了回去。

    「道士的包裹在客棧裡,告訴那蒙面的小娘,就說是我要的,除此之外,我還要硃砂、香案、黃銅盆、篩子、木槽、三清道尊像一副、玉孔香爐、三寸銀針一支、長短香各三柱,」李道士開口。

    到底是官府,辦事效率就是高,不一會兒功夫,該拿來的都來了,連丑娘也跟了過來,李道士這個時候難得的認真起來,專注心神,將香點燃,雙手舉香與額相齊,躬身敬禮,道家以左為尊,用左手小指上香,插在了香爐之中,三根香的間距不超過半寸,按照道門的規矩,還要行跪拜禮,但青城派的情況有些特殊,老派的劍仙自有規矩,只跪父母、恩師,除此之外,三清、如來、天庭眾神一律不拜;便是改行成了道士,這些規矩也未有變化,不過敬還是要敬的。

    「道由心生,心借相傳,香熱玉爐,心存道前,真靈下盼,仙佩臨軒,弟子關告,護佑神壇。」

    將黃銅盆放在三炷香的下面,盆裡接了三分之一的水,並三清指,啟青城法印,行禹步,開始點敕。

    點敕又稱封敕,是施法之前,符咒用具必須的準備,筆、墨、紙、硯、水,凡是所需之物,都要先進行這番操作;道家文字是道教溝通神靈的一種方式,若是用凡水凡物,根本無法上達天聽,這就是此法的由來,先通靈性。

    這在山上一般都是老頭子事先做好的,李道士奪了這副身軀以來,還真是頭一次用,腳步一顛一撞,像是醉酒似的,前舉左、右過左、作就右、右就左、次舉左、右過左、作就右、如此三步,當滿一二尺,全稱三步九跡,這就是禹步的最基本走法,道家施法,符、咒、印、氣、斗,這便是斗的基礎,傳說大禹治水時,到南海之濱,見馬禁咒,能令大石翻動,鳥禁時,常作飛步,禹仿其行,令之入術,這就是最初的版本,可惜現已失傳。

    李道士這次敕的是盆中水,口念道咒:「清淨之水,日月華開。中存北斗,內映三台。神水一噀,散禍消災。急急如律令!」

    青城法印往下一按,三清指緊隨其後,風聲微起,淡淡的漣漪從水中湧出,李道士抹了把汗,暗中鬆了口氣,總算沒有出岔子,那麼多人圍觀,出了事得多丟人。

    「丑娘,鬼木!」他之所有這麼有自信,便是因為這支五百年鬼木對於妖魔鬼怪有著異乎尋常的吸引力。

    拿起篩子,對著木頭的表面緩緩的摩挲著,碎屑掉在了下面的木槽裡,如果有道童就好了,什麼事都不必親力親為,壓榨童工什麼的最歡樂了,李道士暗想。

    最後把這些黑木屑倒進了黃銅盆之中,令人驚異的是,這木屑入水即化,整盆水變成了墨汁一樣的顏色,最後拿起三寸針在火上撩了撩,去去灰塵,然後在水中輕輕一蕩,慢慢的攪著,通過靈水吸收鬼木的精華。

    「道長,你這是在幹什麼?」趙縣令忍不住問道,沒想到這個小道士還是有些門道,古代可不比現代,對於法術符咒之類的本領有著先天性的敬畏,李道士的形象在他的眼中也變的高大了起來。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李道士看了一眼王員外,給這小玩意跑掉了可不好,最終等到三寸針的顏色徹底變成了黑質,李道士才微微一提,道:「王員外,麻煩把頭伸過來。」

    「你想幹什麼?」老員外露出了害怕的表情,人越老越怕死,看他這些天折騰的事就知道了。

    「治病救人,你不是想知道誰對付你的嗎?放心,這麼多人在,真要害了你的性命,道爺我不也得以命抵命嘛,」李道士溫和的道,對於花大錢的貴客,他有的是耐心。

    王員外嚥了口吐沫,本是不願意,但一想到自家小妾和小兒子通姦,氣就不打一處來,惡狠狠的看了他們一眼,把頭貼在了桌面上,李道士的三寸針在摩挲之中,緩緩的刺進了耳膜中。

    王郎咬起了牙,小翠嚇的閉起了眼,就連趙縣令和周捕頭也嚥了好幾口吐沫,但論在場之中誰最緊張,無疑非李道士莫屬,事實上,這銀針勾妖的法子,他也是第一次用,但有道是酒壯慫人膽,錢漲賤人藝,為了十兩銀子,他的手分外的穩當。

    片刻過後,在李道士期盼的眼神之中,兩個指甲大的小人緩緩的從針上爬了出來,連忙用標黃紙輕輕一裹,把其包裹住,而王員外還一臉的茫然,什麼感覺也沒有似的。

    「搞定了!」

    「道長這是——」

    李道士將黃紙透出一條縫隙,只見裡面兩個小人正在不停的掙扎,小鼻子小眼,除了身上沒有毛髮之外,與常人一般無二。

    「這是耳中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1 13:58
第23章 道齋

     耳中人,精魅,附人體,善說謊言

    「不是我說的,是它說的。」

    「本官在此,誰敢傷人!」

    「爹,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勾引小翠娘了。」

    「下毒,用毒取了這老傢伙的性命,以後這王家的財產還不是我們的了。」

    「是誰,是誰敢要我的命,老夫可是平川縣的王員外……」

    趙縣令、小翠、王郎、管家、王員外的嗓音接連從這兩個耳中人的嘴裡冒出,值此,真相大白,李道士把它們收入《天青寶冊》之後,拿著兩塊銀元寶得瑟的走了,至於事情怎麼收場,王員外以後怎麼跟他的小妾兒子相處,這就不歸他管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道士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這高床棉被睡的真他娘的舒服,睜眼一看,一張青斑毛臉近在眼前「鬼啊!」

    「你娘的,道爺我心臟病都快被你給嚇出來了,不是跟你說了,有事沒事別把面巾下了,容易出事故的啊丑娘,」李道士捂著胸口,有氣無力的道。

    「臉上,有東西,」丑娘把臉湊了過來,手指指著臉頰上長著的黃色絨毛。

    「咦,怎麼長毛了?不會是吸了那個貓容婆的血,變的跟它一樣了吧,」李道士大吃一驚,怎麼這小娘的血脈如此古怪,變的越來越不像人了。

    「體內有什麼感覺,力氣、本領什麼的,有沒有增強?」

    丑娘默默的搖了搖頭,感情除了長一圈毛之外,什麼都沒變,模樣本來就不咋地,如今更是向獵奇的方向發展,李道士越看越槽心,直接丟了幾個銅板,讓她去買糖吃了,丑娘可沒有這麼複雜的思想,一蹦一跳的出了門,兩眼彎彎,又可以買糖吃了。

    「接下來幹什麼?當然——逛青樓!」李道士嘿嘿一笑,整個人都變的容光煥發,匆匆洗漱之後,剛出了門,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事,自己的道齋還沒做呢!

    所謂的道齋,是道士在某些特殊的時間點,沐浴焚香,祭祀上天的一種儀式,各門各派均有不同,例如古老的上清派,手續繁瑣,不僅是七日一祭,而且每逢四時、八節、三會、本命等日,同樣如此,更可怕的是,齋法也各不相同,心齋、靈寶齋、三元齋、明真齋、洞神齋、指教齋、塗炭齋、自然齋、金籙齋,簡直讓人眼花繚亂,基本上什麼事都不要做,天天道齋都夠忙活的了;好在青城派半路出家,規矩簡單,只要祭奉月中三齋就可,也就是一日、十五日、二十九日焚香祈告便可。

    『你娘的,老子都穿越到古代了,怎麼還要打卡上班,』李道士發著牢騷,在他的理解中,道士算是天庭外圍編制的一員,時不時的告祭就像是跟上層領導打招呼一樣,沒什麼用,只是為了顯示一下存在感。

    跟店小二要了柴房的鑰匙,這裡地偏,不會有人打擾,翻開木板,將能擋住的光線通通擋住,奉了雲水三斛、青木香四兩、白芍七兩,除了青木香外,都是些清淡的藥材,很容易買到,淨手、淨臉、淨口、淨心,香菸裊裊之中,李道士盤膝坐在蒲團上,並三清指,口念禱告:「道由心學,心假香傳,香焚玉爐,心存帝前,真靈下凡,神祇照庭,令我心靈,鑑我心虔,所祈所願,咸賜如言。」

    話畢,練《玄都上品》,這法門之中,除了日月練法之外,還有一篇大道真形篇,講的是玄而又玄的道家真諦,焚香祈禱之時,心思最沉,冥想此篇也是最有效果的,『道者,有形之父母也,寂然不動,至虛無也;感而遂通,至神明也;視之不見,無形容也;聽之不聞,無音聲也。故無形無名,言象莫能得也;有情有信,變化有以生也。生之來神,氣聚也;身之有陰,陽結也。兩儀以分,萬象以成也;天地回薄,日月以明也。莫不由至道神用,而元一以靈。且人為物靈,貌為事真……』

    「三者,清、濁、和,結為天、地、人也曰三元,上、中、下也;在天為三光,日、月、星也;在地為三寶,金、玉、珠……天陽地陰,陰陽變化而成五行,謂木、火、金、水、土也;亦曰五氣,謂九、三、七、五、一也;在天為五星,謂歲、熒、白、辰、鎮也;在地為五嶽,謂岱、衡、華、恆、嵩也;在人為五臟,謂肝、心、肺、腎、脾也……」

    道家之理,玄而又玄,便是悟透了,也未必能說的出來,至少李道士在智商大進之後,再修此法時自覺頗有精進;更主要的是,這道齋最少也要有三個時辰,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拿來練練級。

    李道士在山上跟著師傅老頭做了十幾年,下山了也做好幾次,反正沒有一次是有效果的,這一次估摸著也不例外,正琢磨著再等一等是不是就可以打卡下班了,忽然青木香的香頭亮起,香菸滾滾,一股『噼啪』的聲響從空中響起,煙氣在空中匯聚,隱隱約約化作了一道巨大的身影。

    『我靠,領導回話了!』李道士心想,龐大的威壓降下,比當日見到的狐狸精和虎姑婆還要強上數倍,而且空氣中的電氣電的他皮膚發麻,這是雷司的神仙?

    雷司又稱雷部,共有三部,雷霆部、征伐部、防衛部,頂頭boss是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傳說是南極長生大帝的化身,按照師傅老頭的說法,在天庭眾部的說法,是相當強力的機關單位,雷乃天之陽,在斬妖除魔方面尤為的擅長。

    『這專業對口啊,必須要搞好關係,』李道士腦袋瓜一轉,表情瞬間變的十分的虔誠,口中趕緊頌詞:「四川府青城山第八代傳人李長生伏請,九天雷神,真科相召,雷部眾仙,福澤萬里,古往今來,一切妖魔鬼怪,莫能擋之,那個,南極老仙,法力無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南極老仙,法力無邊,仙福永享,壽與天齊,日出東方,唯我……」

    李道士肚子裡的墨水畢竟有限,正兒八經的念叨了幾句後,就開始胡吹海塞,想到什麼說什麼了,還沒等他從丁春秋門徒轉換為日月神教的弟子,光芒一閃,所有光芒一收,場景又變的空空蕩蕩了。

    「我靠,不是吧,小道我還沒說完呢,領導你別走啊,」李道士哭喪著臉叫道,剛準備收功,站起了身,就見桌子上面多了一道精光閃閃的晶符,剛觸碰上,一道功法篇章就流入了腦海中——《五雷掌小篇》。

    五雷掌,道家密功,用於降妖除魔、滅邪衛道

    「哇塞,不愧是高級部門,福利待遇就是好!」李道士喜滋滋的想,粗粗的回想了一遍後,忽然神情一僵,這功法上有記載,修煉之前必須要保持童子之身,方能引元陽入體。

    「你大爺的,道爺我就是想逛個青樓而已,咋這麼難呢?」

    而在另一邊,縣衙的後堂之中,趙縣令看著眼前的四個人,三個是身材壯實、持棍拿槍的江湖好漢,手腳粗大,太陽穴鼓起,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而至於另一位,則是臂有足長的老者,這四位便是在縣令請來的幫手。

    「是否有些不夠,」趙縣令捉摸不定,「要不,把那個小道士也請來?但是那個道士頗有些桀驁,難以收服,周捕頭,你可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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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尼姑

     丑娘這幾日過的很開心,除了臉上長滿了細小的絨毛,每次吃飯的時候,油水都會沾在上面,蒙頭睡覺的時候,總會癢嘻嘻的,給她的生活造成了一些小麻煩外,總的來說還是很不錯的,有吃有喝,還有山中從未見過的熱鬧場面,因為天天從李道士那裡拿銅錢換糖人吃,還認識了不少縣裡的小鬼。

    「丑娘來了!」

    「阿丑,請吃糖。」

    「吃糖了,吃糖了。」

    丑娘默不作聲的走到了攤鋪前,掏出了幾十個銅板,從老闆的手裡換來了各式各樣的糖人,分了出去,在歡呼聲中,幾個小鬼便一同跑到了何家坊遊玩,那裡本是前朝的富貴人家,後來家道中落,荒廢了下來,旁邊就是武侯鋪(衙役的巡邏點),又是在縣中,大人家都願意讓小兒去那兒玩。

    「丑娘,你為什麼總是帶著個面紗,」楊兒道,近幾日中,二人的關係最好。

    「道士說,不給看,」丑娘一字一句的道。

    「讓我看看唄。」

    對方不知輕重,一把揭下了她的面紗,那張鬼神級的臉蛋徹底的暴露了出來,青斑黃毛、石頭腦袋,楊兒的眼睛立馬瞪圓,滿是驚恐,尖叫起來,「妖怪,丑娘是妖怪!」

    這聲音迅速的吸引了其他的孩童,紛紛圍了過來,眼神之中害怕、恐懼、興奮、慌張,「打妖怪,打死她!」不知是誰先叫了一句,從地上撿了個石頭,丟了過去,其他孩童紛紛有樣學樣,『噼裡啪啦』的落在了丑娘的臉上、頭部、身上。

    「不是,我不是妖怪,」丑娘結結巴巴的道,她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剛剛還有說有笑的夥伴們,現在對她又罵又打,只因為她是所謂的『妖怪』,這是她無法想像的,心中充滿了恐慌,又躲又閃,『啪』的一下,有一塊石頭砸到了她的額頭上,血水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流血了,死人了!」小鬼們見狀也慌張了起來,一哄而散,丑娘看到了跑走的楊兒,剛想追過去,就見她回過頭,眼中滿是厭惡:「別跟著我,你這個怪物!」

    身體的傷痛不放在她的心上,只是心中的失落痛苦難以言表,丑娘低下了頭,癟了癟嘴,拿起了已經被踩成泥團的面巾,握緊了手,她現在只想回到道士的身邊,他肯定是不會嫌棄自己的,剛轉過身,就見一個女尼,月白色僧袍,手持佛珠,臉上無鼻無耳,看著詭異,卻透著一股慈祥。

    「可憐的娃娃,你要去哪裡?」

    「找道士,回家。」

    「你現在的樣子可不好回去,」女尼牽著對方的手,坐在了台階上,掏出了張手帕輕輕的擦著她的身子,令人驚異的是,剛剛的破口傷痕經過她的擦拭,居然一點點的恢復了過來。

    「你這石娃娃還沒長開,又食了太多的妖魔之氣,難免被人誤解,不若跟貧尼走吧,貧尼能除去你的惡根。」

    「惡根?」丑娘呆呆的問。

    「便是你這相貌,你的天賦,天生石女乃是世間最美的精靈,我會恢復你的本來面目。」

    丑娘露出了心動的表情,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道士說,晚上要回家。」

    「收養你的是個道士?」女尼訝然:「他沒感受到你一身的妖魔之氣,這幫牛鼻子不向來是最頑固的嗎?」

    「我要回去了。」

    看著丑娘消失的背影,女尼掐指一算,皺了皺眉,「這娃娃塵緣未了,也罷,等她長大了,便知這世道根本容不下她這等人,到時我再來引度吧,」望著這荒草萋萋的何家坊,她不由的嘆了口氣。

    「不知不覺,三百年已過了。」

    而在靜室之中,李道士盤膝坐定,身上的光芒忽明忽暗,掐指、吐納,存火氣入心、金氣入肺、木氣入肝、水氣入肺、土氣入脾,以五臟化五雷,體內『轟轟』的一陣響,五臟化五行,五行化五氣,通過內五氣的運轉凝成五雷,驅法入掌,可鎮壓、炁滅、驅使、降咒,這便是《五雷掌小篇》的功效;道士的本領:符咒、施術、咒殺、呼風喚雨,無不是遠程的手段,真要被敵人近身了,除了遁術和替身法外,能夠應敵的手段少之又少,這五雷掌便是其一,也不知是不是李道士的馬屁起了奇效,雷司神祇居然傳下了這套稀有的法掌術。

    「還是道行不夠高啊,按照現在的進度,在實戰時能夠用上一次就阿彌陀佛了,」李道士感慨道,法術到底不比符咒,前者更考驗施術者的心境和內練功夫,這都是無法作弊的,而這恰恰是他的弱項。

    敲門聲響起,李道士一開始以為是醜娘,不過看著也不像,便道了一聲『進來』,結果卻是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周捕頭。

    「李道長,再次見面了。」

    道士『哼哼』了幾聲,對於城門口的事依舊耿耿於懷,雖然沒有被訛錢,但李道爺最看中的是什麼?當然是面子!這面子前幾日可是狠狠的丟了一下,差點就撿不回來了。

    「道長,今日周某前來,是奉了上峰的意思,請閣下做一件報國利民的好事。」

    「好事?不做,」李道士乾脆利落的道。

    「什麼——」周捕頭愣了一下,一般來講,不是要找些藉口的嘛,這道士倒是爽快,或者說是真不要臉皮,就這麼直接推掉了?!

    「道長,這次行動是受官府的指派,去清平鄉徵糧,是有賞賜的。」

    「那也不去,道爺我現在又不缺錢,而且你們既然找上門來,估摸著又是要對付什麼妖魔鬼怪,這肯定不干,我家師傅說了,這年頭,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李道士憊懶的道,有錢的是大爺,他有錢,所以他是道爺。

    這傢伙似乎有些油鹽不進啊,周捕頭頭疼起來,不過想到了縣令的叮囑,只得使出殺手鐧,「不知道長接下來有何打算。」

    「遊歷天下,行俠仗義,救助百姓。」

    「咳咳,」周捕頭真想一口吐沫啐到李道士的臉上,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那道長可知,凡是城池、大縣者,出入必須要有官府出具的公驗路引,若是沒有,無法通行。

    李道士眼皮一睜,這不就是通行證嘛,感情這傢伙拿這個誘惑我,他以為道爺我會上當,哼哼!道爺我還就不吃這一套,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屈。

    「不干。」

    「還有四十兩銀子。」

    「四十兩!」李道士嚥了口吐沫,語氣頓時一變:「斬妖除魔,是我道門中人因做之事,豈能以安危禍福避趨之,這活兒道爺我接了!」

    經過周捕頭的一番解釋,原來這平川縣下轄一府三鄉,這清平鄉地勢最好,肥田連綿、風調雨順,歷來是糧稅的大頭,可是縣衙最近派出了三批稅丁,都是有去無回,糧食根本收不上來,而且聽那進城的鄉人說,根本沒有就見過這些衙役,所以不得不讓人懷疑是不是途中鬧了鬼怪,於是便有了這次邀請。

    「……或許也有可能是劫道的所為,所以本縣還請了名鎮關西的葛家三豪,以及會咒術的吳老漢,準備藉著人多勢眾,不僅把糧征回來,還要把事給弄清楚,清淨道路,徹底還一方之平安!」周捕頭熱血的道,配合著他那張國字臉,倒是有些『元芳』的感覺。

    李道士可不關心這個,只是嘀咕:「搞了半天,原來這銀子不是給我一個人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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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吳老漢

     到了啟程的時間,李道士磨磨唧唧的往縣衙的方向晃去,沒績效,沒提成,獎金還要跟別人分,就這還想要道爺賣命,做夢!他打定了主意,一路上也就劃划水,真要遇上了妖怪,必須撿軟柿子的捏。

    「話說,我去幹活兒你也跟著做甚,」李道士斜了一眼後面的醜娘,不知怎地,近幾日這小姑娘沉默了許多,難道是青春期提前到了?

    丑娘低了低頭,道:「沒有人,只跟著你。」

    「也行,反正道爺我打定主意打醬油,就帶你去感受一下農家風光,」李道士不以為意,吊兒郎當的走著,渾然沒注意到小姑娘眼中的光彩又綻放了開來。

    縣衙口已經準備了十幾輛騾子車,除了那四位江湖好漢外,還有十幾個兵丁,三四個捕塊,以及周捕頭,在這個小縣城之中,應該算是大股的兵馬,看來趙縣令為了這次徵糧下足了血本。

    剛走了過去,就聽得一聲陰陽怪氣的腔調:「好大的面子,讓縣令大人與我幾位等了這麼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路神仙下凡呢!」

    李道士轉過了頭,只見一位灰白頭髮的糟老頭,苗民打扮,渾身邋遢,只有一雙手出奇的長,這傢伙便是周捕頭口中的吳老漢,會咒術的那位?

    眼咕嚕一轉,不怒反敬,李道士乖乖的作揖道:「實不相瞞,小道剛剛給祖師上香祈告,耽誤了時辰,還請老前輩恕罪。」

    吳老漢本想給對方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這裡的規矩,沒想到對方如此乖覺,頓時感到有氣沒處使,冷哼一聲,轉過頭去。

    葛老大見狀,連忙打了個哈哈,「好了好了,行走江湖,最忌的就是內訌,這一次又是官面上的任務,大家更應該互幫互助才是。」

    李道士瞧著江湖大漢還挺順眼,連忙拱了拱手,「大俠說的正是,葛家三豪之名,小道我便不是江湖之人,也是如雷貫耳,認識的哪個不拍著胸膛說是好漢。」

    這話一說,這三條漢子頓時覺得這李道士順眼起來,天下承平已久,這年頭流行的是才子佳人、書生小姐,跑江湖的泥腿子可沒有武俠小說裡的地位,更何況這三人的功夫把式還未練到家,不然也不會自個兒出來接活了。

    周捕頭見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昨日還不知道對方是誰,今個兒就鼎鼎大名了?這說謊的本事到底是怎麼練成的。

    在趙縣令的殷切目光之下,一行人踏上了清平鄉的征程,這鄉在平川縣的北邊,大概有一百二十里路,也就兩天的行程,其間要經過兩條小溪、一座禿頭山、兩道長坡,算是相當的難行。

    「這地兒離平川縣這麼遠,怎麼會被劃拉到本縣的範圍,」李道士忍不住發著牢騷。

    「這道士你就有所不知了,再往北走就是衛所和土司的地盤,咱們漢民可不願意被那外族人管轄,朝中王大人特意請旨,把清平鄉劃拉到了本縣之中,」葛老二道,三兄弟中就屬他長的最壯實,八十斤的鐵皮棍在他手中就跟個繡花針似的,配合著完美的肱二頭肌,簡直就是黃種的施瓦辛格。

    但有道是好漢必然智拙,這葛老二被李道士一通忽悠,被捧的不知東南西北了,跟這傢伙一邊走著,一邊吹著,什麼江湖經歷都說了個光,在他的話語中,把一種現實的武林行情展現了出來,黑活、白活、趟子活、銷贓、殺人、順手把,按照現在的說法,他們是屬於灰色產業鏈中的一環,只不過有的是向陽的一面,有的是向陰的一面。

    「照這麼說來,這江湖中就沒有專門行俠仗義的大俠?」李道士恍然,看來所謂的行俠仗義,也只是討生活的一種方式,跟他想像中的一樣,有這本領,早他娘的享清福去了,幹嘛非得受這罪,比如他若是陸小鳳,肯定帶著姑娘們私奔了,沒事接什麼破案子。

    葛老二似乎是夢想受到了鄙視,氣的脖子都紅了:「當然不是,且不說那些聲名已久的老前輩,單是最近的太湖女俠馮真真,斬湖盜、濟難民、殺胡寇、治貪官,哪件不是響噹噹的大事,就連老前輩們都說這女子有當年紅拂女、聶隱娘的風範,你還敢說世間無大俠嗎?」

    李道士脖子一縮,他這種滿腦子都是錢財的傢伙,是怎麼也無法理解這些人物的追求的,等等,女俠,女的?!

    還未等他接著問,便聽最前方的周捕頭叫道:「前面有個涼亭,進去歇一歇腳。」

    這些捕快和衙役都是舒服日子過慣了的人物,早就不耐煩了,一聽這話,『呼哨』一下都散開了,躺的躺、趴的趴,沒有一個有正形;李道士見機的早,搶了個好位置,此刻也懶散的道:「丑娘,幫道爺我捶捶腿。」

    丑娘默默的點了點頭,力道不輕不重,看來這活兒也不是一次兩次幹了,正有被培養成婢女的趨勢,可惜不能暖床,道士貪心不足的想。

    吳老漢見狀冷哼一聲,「好逸惡勞,也好意思當道士,」似乎從第一眼開始,老頭就看這道士分外的不順眼,其中自有內因。

    李道士嘿嘿一笑,不以為意,嫌貧仇富的人,往往最想成為那個富人,表面一本正經的,內裡的想法說不定最齷齪,道爺我只是實在一點,相較於尹志平騎龍,宋青書勾搭尼姑,都是同道,咱好的可不是一點二點,不過這個老傢伙據說咒術,哪門哪派的?他這還真是第一次見到同行。

    「那個,前輩,還不知您是哪一門派的子弟?」

    「本人自學成才。」

    李道士的嘴悄悄一撇,原來是野道人,那你牛氣個什麼,道爺我可是青城正宗的第八代傳人,受了法印的;不過也好,這老頭一副牛氣衝天的樣子,等會兒要是開怪的話讓他先上,向他這種性格的角色在電視劇之中一般活不過三集。

    「那不知前輩學的是哪一種法術,小道我才疏學淺,實在好奇的很。」

    「哼,我這一門法術世間從未出現過,自老夫開創之後才有的,旁人哪能得知,」吳老漢冷哼一聲,便不在搭理他了。

    李道士倒真是吃了一驚,自創法術,這老頭怎麼看也不像是張三丰一級的人物啊,難道真是自己走眼了?可惜水平不到,道家天眼未開,不然就可以窺一窺這老頭的道行,看他是不是在吹牛皮。

    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黃昏,一行人轉進了禿頭山,說是座山,頂多算是個小土丘,據說當年發生過火災,把裡面燒了個精光,所以連塊泥土都沒有,只剩下乾巴巴的焦面了。

    『火在坎位,土居巽宮,』李道士又捏了捏手指,有淡淡的風氣,『水強土旺,淫?亂風聲,這也就罷了,但是這把火又滅了水,這才是問題的所在,這地界,容易引怪啊!』

    山、醫、卜、命、相,測風水、算地形、定龍氣都算是相的一種,李道士也算是粗通,如果換做師傅老頭,恐怕連出了什麼怪都能算的清楚,這地界會是徵糧稅丁的死地嗎?

    「有妖氣!」吳老漢忽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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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野狗精

     「戒備!」周捕頭把手一舉,附近的捕快兵丁迅速抄起了棍棒,板車圍了一圈,正東張西望之中。

    吳老漢用酒槽鼻嗅了嗅,「東邊山口有古怪。」

    這老頭鼻子有這麼好使嗎?李道士納悶了,他可都沒算出來,開口:「道士我剛剛也看出這裡的地勢水火雜亂,很不正常。」

    「哼,東施效顰而已,」吳老漢先是諷刺了一句,又道:「既然如此,我們便趁著天還未黑,剿滅這群妖魔,這也是為了完成縣令大人的囑咐。」

    我靠,這老頭是要飆啊,李道士連忙勸阻:「就是因為天還未黑,所以咱們才得加緊趕路,把糧食拿到手才是正經,這妖怪不明來歷,不知道行,萬一碰上了個厲害的,咱這些三瓜兩棗的豈不是完蛋了。」

    「再說了,就算要對付這些妖怪,也不必急於一時,等把它的底細摸清楚了,究集人手,琢磨好對策,下個陷阱,再來弄它也不遲啊,」到那個時候,道爺我肯定是不在了,你們就自個玩吧,李道士心想。

    「小道士忒沒出息,什麼妖魔鬼怪,在俺的鐵皮棍下,肯定是一敲一個准,」葛老二嚷嚷。

    「閉嘴,老二,什麼事由周大人做主,輪得到你插嘴嗎!」葛老大呵斥道,他可不像這個沒腦子的弟弟,是個老江湖,原則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打什麼打,咱們肉體凡胎的,能對付這些妖魔?」

    「不干不干,我家婆姨還等著我回去呢,這不要人命嘛。」

    「妖怪吃人啊……」

    現在的情形已經很明顯了,葛老二和吳老漢是堅定的主戰派,不管幹不幹的過,先打上一架再說,而葛老大和老三,包括捕快和兵丁,則不想冒這個險,至於李道士,則只是想划水抹油,混過這次任務就行,但是成與不成,終究還是這裡最大的官兒說了算。

    周捕頭沉吟了起來,縣令來前千叮嚀萬囑咐,這糧是一定要收上來的,不然朝中應付不過去,至於妖怪要不要剿,則沒有一定的說法,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無緣無故的,他肯定是不願意招惹它們的,只是像他這種低級武官若想升職,離不開主官的推薦,如果這事兒辦的漂亮,一勞永逸,在趙大人那裡必然加分,說不得一份舉薦信,自個兒就能平步青雲,完成胸中之志。

    「妖魔鬼怪,人人得而誅之,這事絕不能袖手旁觀,不過李道士說的也有道理,徵糧是頭等事……」周捕頭出了個主意,就是把隊伍分成兩組,一組負責對付妖怪,多加銀錢;另一組則徑直趕往清平鄉收糧,無論捉妖行動成與不成,都在二十里外的涼亭匯合。

    「我要去徵糧,」李道士第一個舉手報名,這話一出,不僅是葛老二露出鄙視的眼神,就連丑娘也暗中戳了戳他。

    「這,道長法力高深,用來徵糧未免大材小用了吧?」周捕頭道,他可是知道這個小道士的本領,絕對是有真貨的。

    「實不相瞞,小道也是為了大局著想,斬妖除魔,的確是在下的份內之事,但是各位好漢都去除妖了,萬一徵糧的隊伍受到了妖魔的攻擊,誰來保護?有道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韓信忍辱,張良拾靴,是時候輪到我忍辱負重一回了,」李道士說的眼眶泛紅,差點把自己都感動哭了,只不過旁邊幾人臉色鐵青,也差點就忍不住揍他了。

    「咳咳,那好吧,道長便先行一步,我們涼亭再會。」

    經過一番商討,周捕頭、葛家老大老二、吳老漢,加上五名挑選出來的精壯漢子,這就是除魔小隊的成員。

    「小道士,俺看錯你了,你根本沒有俺們江湖中人的性格,」葛老二氣的直哼哼。

    李道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丫什麼時候看對過我,道爺我像是那種正兒八經的好人嗎?好人不長命啊老大。

    「這樣,不好,收拾妖怪,好,」丑娘一字一句道,石女天賦異稟,短短時間已學會人言。

    李道士露出諷刺的笑容:「好個屁,妖魔鬼怪就不是世間生靈了啊,如來佛祖都說了,眾生平等,皆可成佛,那些有事沒事就斬妖除魔的傢伙,往小了說是殘害生靈,往大了說是破壞生物鏈循環,他們也不想想,妖魔鬼怪都死光了,那滿天神佛還有存在的必要嗎,一群二貨。」

    「是這樣嗎?」丑娘露出茫然的表情。

    「那必須的,道爺說的話你還不信?咱過好自己的就行了,別人的想法關道爺我鳥事,兄弟們,出發,」李道士光腳不怕穿鞋,臉厚不怕鄙視。

    而在另一邊,周捕頭等人也已趕到了那個山口,在吳老漢靈敏的嗅覺之下,幾人在禿頭山繞著,先是穿過幾個逼仄小道,越走氣味越重,就像是山中虎狼身上發出的氣味,原來在這山背處還有一塊大石,大石後是一個凹口,眾人眼神一縮,只見在凹口後,是十數具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屍體,腸子肚子被掏開,腦勺幾乎都被吸乾了。

    「這妖怪的牙口很利,而且有毒,」周捕頭嚴肅的道,以他的眼光自可以看出這些屍體的共同點,被咬開的骨頭斷口平整,呈黑灰色,不過……

    「小心!」葛老大警覺的很,一見不妙,手一抖,把手上的大槍桿子抖出槍花,倒抽了上去,『啪嗒』一聲,那道人影被砸落在地。

    幾人這才見得對方的長相,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只見在昏暗的視野之中,只見這妖怪九尺高下,狗頭人身,渾身長毛,手上還拿著兩根大骨棒子,不知是哪種大型野獸的腿骨。

    若是李道士在這,肯定會我了個艹,居然是野狗精。

    野狗精,狗面人身,力大、體大、喜食人腦、厭綠

    兵丁衙役身穿綠染布勇字裝,怪不得連續三波人馬都遭受了襲擊。

    「老二,點子扎手,併肩子上,」情急之下,葛老大的江湖黑話都冒了出來,鐵槍和鐵棍幾乎在同一時間砸了過去,帶起一片腥風,結果一聲巨響,兩口兵刃同時彈了回來,葛老大到底是熟手,反收槍身,槍桿變轉到左手,一個鷂子翻身式,借力卸勁,連翻了幾個跟頭,倒退了幾步,樣子雖然狼狽,倒也無傷;只是倒霉了葛老二,仗著力大體壯,勁是十二成的抽了過去,雖然砸出了千斤之力,但卻被震的虎口裂開,滿是鮮血,體內也一陣滾蕩,這人的力氣哪能和妖怪比。

    「結陣子圈他,」周捕頭的祖輩是個武將,從小就學了戰陣之法,曉得千軍萬馬之中,匹夫之勇是沒有用處的,這道理對妖怪講也是一樣的,五個精壯兵丁連忙聚在了一起,用棍棒抵住對方,個個手臂上青筋直冒,野狗精手上的骨頭棒子雖然粗大,到底比不上衙門的紅頭棍,但他皮厚肉糙,這槍棍戳在上面一點傷害都無,妖怪,畢竟是要專業人士來收的。

    好在有個吳老漢,只見他摸出幾個小瓶子,分別從其中倒出了雞血、牛血、豬血,然後摸出了桿血色筆,在地上胡亂寫著,圖形似文非文,似圖非圖,像是道家符篆,卻又充斥著邪氣,直到最後,他從腰間摸出了一支黑香,插了上去,用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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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五雷掌

     葛老大的槍法是北地大豪葛重行所創,據說是得了岳家槍的根子,槍術十分之犀利,三兄弟中,也只有他練出來了,左手轉槍尾,一個金龍回首,槍尖直接挑起,釘在了野狗精的右眼上,把碗大的一顆眼珠戳了個窟窿,這妖怪慘叫一聲,連退了四五步;已經累的不行的兵丁這才緩過氣來,將它又困在了小範圍中。

    「多謝葛兄弟了,」周捕頭感激道,如果不是這兩個江湖好漢,他們怕與前人的下場一樣。

    「無需客氣,吃頓官飯而已,」葛老大雖說接了這活,到底不願意與官差打交道,只是平靜的道。

    正在這時,吳老漢的法術終於施展好了,只見煙霧繚繞之間,飄出一道若有若無的身影,也不見動作,那野狗精身形就僵住了,身上冒出一道又一道的黑色淤痕,就好像在與空氣搏鬥一樣,身上的肉被一片片的扯掉,就像是剝了皮的香蕉,斷而未斷,掛拉在身上,血淋淋的,恐怖之極。

    吳老頭又是屈指連點,野狗精的身上各部位就像是埋了炸藥,一塊塊的炸了開來,最終骨頭都被拆出,死無全屍。

    直到這時,眾人才對這位面目陰沉,著裝怪異的老者刮目相看,眼光中滿是恐懼,這老傢伙的手段真是太狠了,竟然把妖怪的皮一塊塊的剝了下來,而且還面無表情;只有葛老大眼皮底子一跳,暗想『莫非是苗疆巫術,卻又不像。』

    「吳老先生大發神威,一舉殲滅此獠,等回到縣城,見了趙縣令,本官一定替老先生美言幾句。」

    「不用,只要你們縣令把答應老夫的事做了便可,」吳老頭道。

    周捕頭眉頭一皺,他突然發現,在附近的屍體之中,有的咬痕很深,有的很淺,還有的口子方向不同,似乎是吃食的習慣不一樣,他又從地上撿了根野狗精的牙比劃了起來,眾人紛紛被其吸引了注意。

    「壞了,這野狗精乃是一家三口,我們剛剛除掉的只是這只公的,還有母的和小的不知去向。」

    夜微深,徵糧的一行人走到了小溪邊上,不遠處就是涼亭,按照約定,他們將在這裡等上一夜,如果今晚見不到對方,就先去徵糧,不過按照李道士的想法,今晚見不到,那這輩子估計也就見不到了。

    「道長,你說他們會不會有危險?」葛老二忍不住問。

    「嘿,我怎麼知道,但要是碰上了有道行的老妖,也就是分分鐘的事,」李道士翻了個白眼,道。

    丑娘正在溪邊灌水,心裡卻在想李道士說的話到底有沒有道理,若是有道理的,為什麼跟人家講的不一樣,但是她又回憶到那些打自己的少年同伴,他們打她,說她是妖怪,但是自己不是妖怪,所以如果像道士所說的,那些人才是妖怪嗎?

    正這般想著,心中似乎一顫,好像有一股令人厭惡的氣息從水底冒了出來,一隻毛手忽然摀住了她的嘴。

    「啊、啊,道長,有妖怪!」旁邊同樣在打水的稅卒驚恐的叫道。

    李道士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只見那溪水邊上,一隻狗頭人夾住了丑娘,正往外跑。

    「我靠,你丫引怪專業戶啊,又被抓了,」李道士連布鞋都沒來及穿就衝了出去,食指與中指一架,一塊桃木符冒出,「雲光日經,永照我庭,太陰幽冥,速速現形,去!」

    桃木符化作一道黃光,精準的印在了狗頭的身上,對方被打了個踉蹌,把丑娘甩了出去,李道士趁此機會,拉著小姑娘就跑,一邊跑還一邊罵:「就你這長相,怎麼在妖魔界還挺有市場啊,自己說說,這都是第幾次被抓了,你丫女唐僧啊!」

    自從斬了一魄之後,以陰陽氣製成的符的威力也是以前的兩三倍,符貼在對方的身上之後,這只小野狗精就跟腳抽筋了似的,速度慢的像只蝸牛。

    「我說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動手啊,往死你弄,這可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時機——」

    葛老三到底是江湖中人,膽子比較大,而且他的武器是單臂刀,砍人能斷骨的那種,『噌』的一聲,當頭就劈了過去,其他的人見狀,也都畏畏縮縮的跟了上去,這年頭文貴武賤,官兵越來越有向戰五渣發展的趨勢,而縣中稅丁則更是戰五渣中的戰五渣,不一會兒功夫,這些傢伙又狼狽的跑了回來。

    「你們那麼多人,幹不過一個定住的小妖怪?」李道士怒道。

    「不只是小的,那邊又來了個大傢伙啊!」

    李道士定睛一看,我了個去,怎麼還有一隻大狗頭,這只野狗精足是他的三人頭高,胸前兩個垂囊一樣的玩意,貌似是只母的,將爪子一拍,葛老三被砸飛了過來,亭中木欄杆直接被撞斷,兩眼一白,暈了過去;他艱難的嚥了口吐沫,我說大俠,你怎麼著也得扛個幾招,給我爭取逃命的時間吧!

    母狗精爪子一捏,將桃木符捏在手裡,一陣青煙閃過,桃木被捏的粉碎,唇腮抽動著,兩雙猩紅的眼珠同時盯上了他,李道士欲哭無淚,這他娘的算個什麼事啊,就不能讓他安安心心的踏個青嗎?

    「你娘的,別以為道爺我脾氣好,今個兒就免費降妖一把,」李道士瞬間鋪開五張黃紙,一一的繪製鎮妖符,結果在兩隻狗精撲上來之前,只製成了其中三道,雙手一鉤,陰陽氣吞吐,三張符同時甩了出去,其中兩道剛要貼在對方的身上之時,母狗精胸口的兩個袋囊一起一縮,張口就吐出一道黑光,只一滾,兩道符無風自燃,這只野狗精竟然也會法術!

    好在李道士也有後招,手一張,兩張桃木符就從袖口滑出,做為一個保命第一,賺錢第二的真漢子,他的防備向來很充足,屈指一彈,兩張符就貼在了對方的胸口處,光芒一閃,對方僵直了起來。

    還未等他鬆了口氣,旁邊的小的也撲了過來,把他撞翻在地,白森森的犬牙當頭咬下——

    「五氣合一,鎮妖除魔!」

    五臟幾乎同時發出一聲『咕嚕』聲,手指上的命門、肝穴、肺穴、三焦穴、胸穴幾乎同時一麻,手心亮出雷光,往前一按,那小狗妖就像是迎面被面包車撞了一般,瞬間被擊飛,面皮焦黑,動彈不得。

    李道士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渾身濕漉漉的,剛剛那一下,似乎把他體內的汗水都給蒸發光了,手上又酸又麻,抖個不停,符肯定是制不出來了,他也沒料到,五雷掌的副作用這麼大,「你娘的,有本事單挑啊,道爺我最討厭的就是群毆,你以為你是狗啊!」

    還未等他碎嘴幾句,那隻母的見崽子掛了,雙眼圓瞪,牙齒磨個不停,本被鎮妖符封鎖的妖氣居然一點一滴的逸了出來,眼看著這傢伙就要解封而出,李道士面色一僵,這一次他可真是手段用盡,徹底沒轍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往後面逃,祈禱著對方追不上來。

    『三清大老爺、如來佛祖、嫦娥姐姐,你們這一次一定要保佑我啊,咱再怎麼也不能死在狗嘴之下,太他娘的憋屈了。』

    剛回頭一看,就見丑娘擋在了母狗精的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氣,一道綠火從她的嘴中吐了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1 13:58
第28章 新咒術

     「壞了,果真如我所料,這兩隻狗頭妖怪盯上了徵糧的隊伍,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當週捕頭一行人趕到了涼亭之後,就見騾子車歪七扭八,有幾個還被撞折了開,地上躺了好幾具稅丁的屍體,除此之外,葛老三這個江湖漢子也倒在了涼亭裡。

    「老三!」葛家兩兄弟連忙奔了過去,葛老大探了下他的呼吸,又摸了摸經脈,這才松了口氣:「一口氣憋不上來,被撞暈了,沒甚大事。」

    「不是還有李道長嗎,不知他能不能阻止這只妖怪,」周捕頭不自信的道,他們這些人對付一隻野狗精都那麼勉強,更何況是他一個人。

    吳老漢嗤笑一聲:「對付?以這種人的心性,怕是早就溜走了吧,青城道士,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就沒聽說過這號人物,十有九八是招搖詐騙的江湖郎中,你們還把他當作是有本事的,這眼光——」

    「這眼光自然是極好的,無量天尊,幸不辱命,這兩隻小妖怪,貧道已把它們鎮壓了,」李道士一身風輕雲淡的走了過來,施了個道揖,說不出的氣度,幾乎讓人以為對方先前的貪生怕死只是表象而已。

    吳老漢面色一青,再也說不出話來。

    「道長是你收服的那兩個妖怪?」周捕頭吃驚的道。

    「那是自然,你看看那些石炭,就是貧道的三味真火所燒,」李道士用手一指,只見三十丈外倒著一座燒黑了的屍體,依稀還能分辨的出是只野狗精。

    「小道士你果然有些本領,俺沒有看錯你!」葛老二道,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疼的他呲牙咧嘴。

    李道士迎著一圈敬佩的眼神,笑而不語;而在一炷香之前,情景是這樣的——當丑娘吐出的綠火澆在了母狗精的身上之時,道士腳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驚又喜,「碧磷妖火!」

    火光點燃了母狗精的皮膚,燒穿了它的骨骼,就連妖魂也在綠火之中張牙舞爪,哀嚎慘叫,最終被《天青寶冊》收入其中。

    「丑娘,你怎麼會這一招的?!」

    這小姑娘撓了撓頭,一臉的茫然,「不知道,有危險,就使出了。」

    「我靠!」

    大清早,天邊的微光亮起,周捕頭一邊指揮著捕快糧丁把車子架在一起,壞了的先帶著,清平鄉中有鐵匠鋪,修補修補就行了;一邊又喜不自勝,心想這事一成,縣令的舉薦信應該是到手了,最好是調在九邊,或是滇西,那裡常生亂子,軍功容易到手,富貴險中求,太平日子對於他這個沒落武將世家的子孫來說可不安生。

    正這麼想著,李道士顛顛的跑了過來,經過昨夜的表現,他在別人的印象中已經從膽小道士升級到了得道高人,周捕頭連忙道:「道長有何事?」

    李道士羞澀的一笑,「官爺,咱不是說好了,事成之後有五十兩的賞賜。」

    「那是自然,縣令大人特意從府庫裡調來的銀子,怎會作假。」

    「小道我想了想,按照昨日的表現,這五十兩銀子,咱是佔大頭吧。」

    周捕頭忍不住眼皮子一翻,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道士的貪財本性從未變過啊。

    「哼,見錢眼開之輩,」旁邊的吳老漢忍不住罵道。

    「那依前輩你的意思,您這賞錢是不打算要了?」李道士打蛇順棍上,笑嘻嘻的道。

    「區區銀錢,老夫可不放在眼裡。」

    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李道士納悶起來:「既然這老傢伙不在意錢,那麼為什麼要趟這趟渾水?」

    「吳老先生想要托縣令的引薦,去京師加入玄都司。」

    經周捕頭的指點,李道士才知道,本朝皇帝崇信道佛二教,這玄都司是管理天下道門的衙門,通關道牒便是由它所發,修道之人講究的是財、地、法、侶,有了皇帝連年撥下的銀錢,裡面要什麼有什麼,所以他們的駐地,玄霄宮又被稱為人間福地。

    「感情這老頭還是個官迷?」李道士琢磨了下,那地界雖好,到底不是咱的菜,天天『吾皇萬歲』的叫喚著想想也難受,還是早點去江南,開展道爺的發財大計才是正經。

    「既然那老頭不要錢了,他這一份就算在道爺我的頭上吧。」

    一路無話,李道士除了琢磨下次再給丑娘喂個什麼類型的妖魔肉外;就是看書,自從收了耳中人、野狗精之後,《天青寶冊》中又演化出了一道符咒,不同於火烏鴉咒和開道咒這種攻擊性的法咒,這一次的符咒是——治寒病咒。

    顧名思義,這道符要是學會,李道士就再也不用擔心什麼傷寒頭痛的小病了,雖然對於降妖除魔的本領沒有什麼補充,但是這玩意是能賺錢的啊,以後到了江南府,人家治病五貫,自己只收一貫錢,符到病除,絕對是財源滾滾,到了那個時候,哼哼,道爺我就不用再天天跟這些妖魔鬼怪打交道,開舖子賺錢,再養兩房小妾,天天研究房中術,直接走向人生巔峰,想想這畫面,口水差點都流了出來。

    包括葛家三兄弟在內,大家都認為這次徵糧的行動達到了尾聲,鄉民們難道比妖怪還難對付嗎?而且這個清平鄉是個富鄉,暴力抗稅的事歷來輪不到他們,而且他們也不在乎這幾斤糧食,鄉民們自有其他賺錢的手段。

    山清水秀之中,前河後屋,良田一畝連著一畝,綠油油的一片,而且裡面的屋子也不是土胚茅草房,而是長宅小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大官的避暑莊園呢,東邊十里外就是大名鼎鼎的關帝廟,石雕欄杆,間隔其間,盤龍銅鐘,十分莊重;加上行人腳商絡繹不絕,商品流通的頻率代表著經濟富裕的程度,這清平鄉還真是個有錢的地兒。

    「這麼熱鬧,丑娘,等會兒咱帶你去拜一拜這關二爺,道爺我最喜歡講義氣的人物,尤其是對自己人講義氣的。」

    「嗯!」丑娘興奮的點了點頭。

    正說道著,渾然沒注意到吳老頭看向他的眼神充滿著貪慾和仇恨,李道士琢磨符咒的時候,《天青寶冊》就擺在了外面,正好被他瞅上了一兩眼,有道是客不離貨,財不露白,道士犯了個錯誤。

    二十來號人馬,早就引起了鄉中百姓的注意,不一會兒功夫,三個拄著枴杖的老者帶了一大批鄉民圍了過來,其中一個開口:「小老兒見過各位官爺,不知官爺前來,所為何事。」

    周捕頭掏出了縣中的批文,鄭重道:「奉平川縣趙縣令之命,徵收春夏二季之糧秣,請長輩過目。」

    李道士饒有興趣的看著,對於徵稅他倒是沒什麼惡感,哪朝哪代不納稅,兩千年後不也一樣;只不過古代的生產力不高,稅一收重了容易出事,土地兼併,豪強掠奪,這都是帶來的惡果,當然稅收不上來也容易出事,明朝怎麼亡的就是最好的例子,本來咱是有能力改變的,師傅老頭,你知不知道,你給道爺下了禁制之後,苦的不是道爺,而是世界失去了一次改變的機會,他牛氣哄哄的想著。

    「這——」果不其然,鄉老們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有何問題?按照時間來算,自二月份以來,平川縣的稅就未有收過,難道你們想抵賴不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7-2-21 13:58
第29章 水井

     話音一落,這些稅丁紛紛提起了棍棒,滿眼凶光,雖然對於野狗精來說,他們是戰五的渣,但對於平頭百姓,這些人自帶加成作用,附加欺壓平民屬性,城門口的馬三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不不,官爺誤會了,」鄉老連忙擺手,「小老兒並非不交,只是權且寬容幾天,寬容幾天,讓鄉人準備一下。」

    周捕頭點了點頭,這話倒是說的過去,畢竟春夏二糧同交,必然是一大筆數目;正這麼想著,忽然跑出了個年輕人,長相普通,頂了個癩皮頭,面露憤然之色,「阿爺,為什麼不說實話?」

    「你這蠢物曉得什麼,滾回去,把他拉下去!」鄉老的話語一落,幾個鄉民就撲了過來,連抓帶拉,把他摀住嘴,按在地上。

    鄉老解釋道:「這是我家孫兒焦小四,從小腦子就不好使,盡說些顛三倒四的話語,官爺們勿怪,小老兒已備了席面,請各位暫且歇歇腳,喝上幾杯。」

    「那感情好,看來頂著這官面兒招牌果真有些用處,以往旁人見到咱們這些跑江湖的,還不躲的遠遠的,哪像現在這般,又有酒喝,又有肉吃,」葛老二嚷嚷,隨即被他大哥推了一下。

    李道士咧了咧嘴,事有反常必有妖,這些鄉民們未免有些過於熱情了吧,這是來徵糧的又不是來送糧的,焦小四到底想說些什麼?

    行走之際,他突然注意到一個古怪的現象,這鄉里那些玩泥巴搗蛋的小鬼們呢,怎麼一個都沒見著?

    酒席上杯籌交錯,長條桌上的臘味一盤接著一盤,粉蒸肉、臘雞、臘鴨、醃蘿蔔、炒野菜、燒魚,個個吃的是嘴裡抹油,葛老二吃的興起,還跟丑娘拼起了飯來,兩張嘴就跟無底洞一樣;接連吃了十幾碗黃米飯,葛老二終於忍不住,將碗一丟,腹如鍋蓋,哼哼唧唧的躺了下來,接連打了十幾個飽嗝,吐出了舌頭,「別碰俺,一碰俺就要吐了。」

    丑娘吧嗒吧嗒嘴,又舀了一碗鯽魚湯,這才一臉的心滿意足,看的李道士差點落淚,你們終於明白養活這麼一個小姑娘,道爺我的生活壓力有多大了吧,吃飽喝足之後,這些鄉民們又騰出了好幾座空房子,把這些衙役官差們安置好,伺候的簡直無微不至。

    「有古怪,」李道士自言自語了一句,他是個沒事找事的性子,搞不清楚內幕總覺的心癢癢的,趁著人多口雜悄悄溜了出來,他之前注意到那焦小四被拉走的方向,麻利的跟了上去,結果在一座木屋裡聽到了他的哭喊聲。

    「嘿,石頭、鯉魚、貓子,你們真是投錯了胎,清平鄉的男人不是男人,女人不是女人,都是一群沒脊樑的濁物、禽獸,富貴又如何,錢財又怎樣,一個個的,賤頭賤臉賤骨頭,賊心賊膽賊腦袋,混蛋王八蛋!」

    李道士的腦袋從窗戶口探了過來,「焦小四,你在嚎個什麼,說給道爺我聽聽。」

    「你是誰?」焦小四抹了把臉上的淚珠,機警的道。

    「道爺是青城山的道士,你有什麼關於妖怪的問題都可以找道爺我諮詢,當然是收費的。」

    「你會收妖?」焦小四露出期冀的表情。

    「你這話問的,就跟問西施是不是美人,道爺是不是俊男一樣,都是標準的廢話,妖、魔、鬼、怪、精魅、邪物、定宅、風水,哪一樣不是我的拿手夥計,說吧,這村裡有什麼不詳的玩意。」

    「哼哼,什麼不詳,人心似鬼,貪慾是妖,整個清平鄉表面上一片太平,內裡卻全是藏污納垢的所在,道長你可知這鄉里為何如此富裕?」

    「這個嘛,難道不是你們地勢好?」李道士問道,關於這清平鄉的富貴,他在縣中倒也聽過一點,據說這裡是個藏富之地,做什麼成什麼,釀出的酒水清香濃郁,打造的鐵器堅固耐用,燒出的瓷器抵得上官窯的水準,更詭異的是除非本地人,外來的商人卻沒有這份福氣,很快就被排擠了出去。

    「地勢好,哼,那只是騙人的說法,真正的原因是那口怪井!」

    大概在二三十年前,南疆地震,餘波蔓延到了這裡,把鄉祠給震塌了,當時的鄉老們合計了下,請了個風水先生,決定在東邊的小林中新建一座祠堂,打地基的時候一不小心挖出了一口井,這井就是禍害的源頭。

    這井水一半黃一半青,剛開始鄉人們並不敢用,後來也就漸漸習慣了,發現用這黃色的井水煮成的粥又稠又密,用久了一些身上的小毛病都能去掉,而青色的水用來釀酒,口感甚至比得上那些埋地十年的陳酒,這可喜壞了清平鄉的鄉民,連忙封鎖了消息,經過多番的摸索,這水質的作用漸漸的被開發了出來,煉瓷、治病、打鐵、煮茶,無不出彩,仗著這個秘密,這個地處邊疆的小山村漸漸的富裕了起來。

    可是好事終有變成壞事的一天,大約在十五年前,井水突然不靈了,這可嚇壞了鄉民,試了許多的法子,都恢復不了原來的味道,直到有一天,所有的當地鄉民都被託夢,要求把一位剛生的嬰兒沉入井底,這水才會恢復原樣。

    「你們照做了?」李道士忍不住問。

    「哼哼,十幾年來,這口井早就成了他們的命根子,按照我家阿爺的話講,一個嬰兒算什麼,以前就算是生下來也養不活,如今犧牲掉一個,能成全所有的鄉民,這事划算的很。」

    「你們淹死了一個小孩,」李道士感到一陣噁心,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宴席上的魚湯,不會也是這口屍井的水煮成的吧。

    「半年一個,每年一次。」

    「官府居然都沒發現?」

    「鄉中有錢了,一個漢子能娶上兩三個婆姨,輪流著來,死掉一個孩兒算什麼,只要不宣揚,官府怎知,」焦小四慘然一笑,指著自己的癩子頭:「我就是其中之一,頭上的疤痕就是被那隻妖怪啃出來的,阿爺還當我不知,其實我比誰都清楚。」

    「真他娘的噁心,賺錢的手段居然比道爺我還惡劣,」李道士氣的直哼哼。

    「道長,你能除去這個妖怪嗎?」焦小四一臉期望。

    李道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公平的買賣,你情我願,道爺我要是這麼做了,清平鄉的鄉民還不把我給生吞活剝了,而且事關徵糧,那周捕頭估計也不願意多管閒事,你讓道爺我怎麼做?」

    「可是這降妖除魔就不是道長你應該做的嗎?」

    「這年頭就沒有道爺我應該做的事,只有應該做的買賣,所以說,想要道爺我出馬——你打算出多少錢?」

    「我,我沒錢。」

    第二日一早,李道士晃晃悠悠的從房間裡走了出來,那稅丁和鄉民們正忙著谷糧堆在車上,足有兩百多包,還有的忙活,眼珠子一轉,往東邊走。

    「道長,你要往哪裡去?」周捕頭問。

    「去關帝廟逛上一逛。」

    而就在李道士走後不久,吳老漢悄悄摸進了李道士的房間,在床底找到了他的包裹,從包裹裡翻出了那本《天青寶冊》,眼中一喜,連忙將其打開,片刻過後,臉色變的陰晴不定;而就在這時,丑娘走了進來,見了這場面一愣。

    「你是誰?」

    吳老漢見狀,連忙將手一揮,一道白煙灑出,小姑娘就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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