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鹹魚翻身的正確姿勢 作者:二寶天使 (連載中)

 
mk2258 2017-3-2 21:47:5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40 570613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7-31 09:47
1303 架空歷史篇:民國舊影(一)(加更三十)

    「嘉峪關市體委,甘肅省體委,不知道怎就通過咱們的品牌商找過來了。」

    「我總覺得八竿子打不著的,突然出現的有些奇怪。」

    嗯?

    一聽到是體委的人,姜越的眼珠子就瞪起來了。

    這意外受傷的真不是時候,他若是在現場,那是立馬就能將對方的來意給套出來的。

    但是現在好了,若是不赴宴,他能抓耳撓腮一輩子,就算是回首都了,也會耿耿於懷的。

    「那就去!去看看他們是搞什麼的!」

    這麼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不能當面說的?

    於是,在姜越的拍板下,顧崢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去了這幾位指名的一家館子。

    入夜之後,夜色正濃時,這飯館的門口的人卻不多。

    但是光憑著停在門口的車型,也能判斷出,怕是一個不便宜的所在了。

    幾人穿過大院,縱深當中,一個碩大的包間就被打了開來。

    當中擺置著一張四四方方大桌,圓形的轉盤上,因著客人的到來,已經開始陸陸續續的擺盤。

    在請客人所居的主陪席面上,坐著一個紅臉大漢,十分的眼生。

    但是看體育人無數的顧崢與姜越只這麼一打眼,就知道,今兒個請客的,還是找他們有事兒的,就是這個漢子無疑。

    至於跟他穿同款運動衫的,分布在三四五六陪的位置,像是主位上的人一樣,笑臉盈盈的等待著他們這幾個人落座呢。

    哎呦喂,要不要這麼的正式。

    看看主賓還有副賓,顧崢毫不客氣的就坐到了主陪的右手邊。

    今兒晚上怕是要喝兩口了,姜越仁兄身上有傷,看來是要他自己頂上了。

    座位踏實的坐穩了。

    是時候聊一下重頭戲了吧?

    於是打算張嘴的顧崢:「請……」

    一雙大手就伸了過來。

    「顧崢是吧,久聞大名啊!你說你來西北,怎麼不提前通知一下呢?我們也好作安排啊!」

    『啪嘰』

    對面的這紅臉的漢子就跟顧崢茫然間伸出來的手握在了一起。

    「哈哈哈,你一定不知道我是誰!我就是咱們國家最新成立待普及的新奧運項目的甘肅體委負責主任。」

    「我叫田振高,咱們實在人不玩兒虛的,你叫我一聲老田就行!」

    「咱們剛認識,怎麼都要碰一個!那個服務員,酒菜好了嗎?」

    應著景的得了招呼的飯館經理啪啪啪拍了幾下手,那往上遞涼盤的人就開始魚貫而入了。

    涼拌菜,牛羊肉是重頭戲,這並沒有什麼稀罕的。

    但是等到了上熱菜了之後,顧崢就瞧出了幾分意思了。

    難怪這個館子尋常人不咋來吃呢。

    安排的人怕是人吃飽了沒肚子吃著最重量級的大菜,竟是在一開席面的時候,就將最少見的雪山駝掌給端了上來。

    這個在西北都十分難得的大菜,所用的食材自然是駱駝的腳掌。

    這讓想到了什麼的顧崢,臉色變得黑黑紅紅了幾分。

    「這是駝大力的?……」

    剩下的話他不敢問出口。

    這些耿直的漢子們不會是為了替他出氣,就直接將駝大力給宰了吧。

    「什麼駝大力?你說的是這駝掌?」

    「哈哈,要說顧崢你可真是有福之人,這養駱駝的可不輕易的殺駱駝。」

    「這匹駱駝呢是在野外受到了致命的傷,飼主為了減少自己的損失,就把駱駝轉給了這家店的老板了。」

    「就為了這四只駝掌,今兒個老板就開了四桌宴席。」

    「我這還是托了好幾道的關系,多虧了嘉峪關市體委的搭橋,咱們才能吃上這西北第一美味的東西呢。」

    「來來來,在雪山駝掌面前,咱們先放下所有,先吃上喝上,否則都對不起這道名菜的美味了!」

    得了,請客的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來吧。

    拿著筷子的顧崢,對著一盤紅的似火,白的賽雪的菜就發了愁。

    這雪山駝掌又名絲路駝掌,當中的雪峰絲路,腳掌引是一個不缺,擺盤如此精美,但是這各個部位又是些什麼東西?

    顧崢還真認不出來。

    懸著筷子不知道應該朝著哪裡下了。

    坐在一旁的田振高一眼就看出了顧崢的猶豫,他拿著筷子,就給對方做出了講解。

    「這彎彎的絲綢之路乃是蛋黃蒸出來的蛋糕與午餐肉混合到一起剁成肉末,捏塑而成的。」

    「絲路旁邊綠色的蔬菜,乃是西北特有的發菜,擺在絲路的兩旁像征著這條路上堅強不息生長著的綠洲植物。」

    「至於絲路的兩側白色的東西,則是從一個雞蛋裡分離出來的蛋清,手打成泡泡,跟著整條上鍋大火蒸開,最終出來的造型。」

    「待到這造型出爐,原樣攤在盤中,另個鍋裡的店家從今兒早上起就跟一整只雞一起燜的駝掌,就可以收拾出來開始擺盤了。」

    「肉片放置在「路」的拐彎處,筋片撒在「路面」上,宛如駱駝行走過的蹄印。然後用鮮湯、佐料澆在肉筋上即成絲路駝掌。」

    「看,到了最後,雪山潔白,絲路彎彎,這不但是一道菜,更是一副食物構築的畫呢!」

    說完,這田振高也真不含糊,張羅著顧崢就下這第一筷子。

    「對對對,先來一片兒肉。」

    「別看駝掌不易爛,但是一旦料理好了,那可是最入味的地方了。」

    說的顧崢都有些急不可耐了,夾著那顫巍巍,晃悠悠,朱紅色的肉片往嘴中一塞。

    哇!

    有一方世界的味道。

    駝掌肉沒有羊肉的腥膻,只有肉的芬芳。

    這種酥爛的肉塊,並沒有被跟它一起燜煮的雞肉給搶走了味道,反倒是用其濃厚的香味將配料的味道給壓了下去。

    配著特意調制的鮮鹹口的湯汁兒,裹挾著點點蛋花,入到口中,別提多麼的美味了。

    瞬間就亮了眼睛的顧崢,下一筷子就是蹄筋兒。

    這種比牛蹄筋兒還要筋道幾分的駱駝蹄筋兒,在入口了之後,竟是有幾分彈牙,牛蹄筋處理不好時有些粘稠膩歪的感覺,在這種口感的搭配之下竟然是迎刃而解。

    讓喜歡吃蹄筋兒的顧崢覺得,他以後怕是再也不想吃白記家的蹄筋兒小碗了。

    這個時候,再讓顧崢去想對方為什麼會找到這裡來?

    他暫時也顧不得了。

    待到三杯漢武御下了肚子,隨後而至的粉蒸牛肉,烤羊腿一上,顧崢跟田振高的關系就成為了一見如故的老鐵了。

    這兩個年紀差了近二十歲,卻是一般高大的漢子,在酒席最熱場的氛圍之中,就勾肩搭背的湊到了一起。

    「田主任,咱們都是直爽人,就不說那區裡拐外的話了!」

    「你廢了這麼大的力氣,制辦了這麼一桌酒席,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主任要是不說清楚,我這心裡真的是不得勁兒啊!」

    話都被撕扯開來說了,田振高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他朝著顧崢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朝著一旁的二陪隨行助理的方向招了招手,對方就將事先准備好的資料給遞到了顧崢的手中。

    就著這飯館的燈火,顧崢往下這麼一瞧,就明白了這田主任為何要這麼的重視了。

    因為這是全國攀岩錦標賽西北賽區嘉峪關站的宣傳手冊以及賽事流程。

    那麼這些跟顧崢有什麼關系呢?

    大概是因為後天就是嘉峪關站首站比賽的揭曉儀式了吧。

    在這個小的典禮完畢了之後,有一部分是專業的攀岩俱樂部的正式比賽,剩下的就是業余愛好者的嘗試性的自主報名了。

    為什麼這種全國性的大賽,還要搞一個現場報名參與呢?

    全都是因為報名參賽的選手數量太過於稀少了。

    雖然體委的人都知道,這種比賽是針對於接受過攀岩訓練的人來參加才有可觀性,那些業余的甚至是從未曾接觸過這項運動的人就算是報名了,怕是連一個基礎的賽程都完成不了的。

    但是,這世事無絕對啊。

    架不住西北區域內還有一群不尋常的人的存在呢。

    那就是混跡在祁連山山脈附近的藥客,以及行走於荒野之中的牧民。

    他們的特殊之處就是經常跟這裡的懸崖峭壁,陡峭山崖打交道。

    別說是人攀爬行走了,在西北,連綿羊都需要到峭壁上為自己搶上一口飯。

    就因為這個,田主任總覺得,這麼搞說不定就能被他們給挖掘出來幾個人才。

    因為煉攀岩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他們需要廣撒網,多撈魚,也成為人才輸出的大省份。

    是的,其他的項目他們甘肅省可能爭不過其他的省市,但是在賽馬,射箭,以及攀岩比賽上,田主任覺得,他們還是既具有競爭力的。

    那麼問題又來了,攀岩這麼冷門的運動,這省裡的體委為啥要這麼的重視呢?

    那是因為,在下一屆2020的奧運會當中,攀岩將成為正式的奧運比賽項目,亮相於東京的。

    全國上下搞這個項目的人不多,跟世界級別的選手相比,差距那是巨大的。

    這就造成了所有的選手都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從縣市級開始層層的選拔,哪個省份入選國家隊的機會都是一致的。

    對於這一點,田主任有著野望。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這麼搞的原因了。

    當然了,要想讓普通的西北人民踊躍的參加,就需要一個明星效應。

    那麼要請什麼人來帶動參加,才能帶動老百姓的積極性呢?

    這不,正當田主任發愁的時候,顧崢這不就來了嗎。

    這還是他的助理跑到嘉峪關外采風的時候,看到顧崢鬧得動靜太大,發現了有一個猛人竟然能干的過駱駝,那才認出來了這個人是誰。

    這不,第一時間就將電話打到了領導的手機裡,不過十分鐘的時間,人家就聯系了過來。

    一是為了名氣,二呢,自然是想要顧崢也跟著全民參與一把了。

    聽到了一旁的田主任叭叭叭的說個不停,顧崢也不言語,他低著頭將全部的資料都看完了,就問了一條這資料上沒有詳細標明的問題。

    「分賽段的獎金有多少?我要是在咱們西北賽區嘉峪關分站取得了好成績,到時候我要是回了首都城,能把此次的積分轉到那邊嗎?」

    聽到這裡,田主任就精神了幾分:「怎麼你想要全程參與?」

    「我看看啊,咱們這個錦標賽是積分賽制的,你在第一站取得的積分按理來說是不能轉到首都分賽區的。」

    「但是啊,你這不是幫助兄弟項目的關系戶嗎,還有著推廣全民健身的功勞。」

    「這樣,等你回去了,還想參與這項比賽,我就將你的資料發到首都賽區去,那裡的主任可是我的老朋友了。」

    「我跟他說一聲,你掛上一個俱樂部,剩下的事情就由他來接手了。」

    「這樣你覺得怎麼樣?」

    這樣不錯,就跟萬達的寶貝王一樣,但凡是有萬達的地方,哪裡的會員卡就是通用的。

    比賽的問題搞明白了,剩下的獎金……

    顧崢嘖了一下,用手指頭隨意的彈了一下那個獎金列表,就失了興趣。

    真少啊!

    一場分賽的冠軍竟然只給兩千塊錢。

    等到進行全國決賽的時候,一個分類賽的冠軍也才一萬塊。

    轉過頭去再想想,其實也還行啊,這麼小眾的比賽,好像國際攀岩賽這種世界級別的賽事,最高獎金額度也才一萬歐左右。

    橫向一對比,顧崢的心裡也就平衡了。

    這個比賽倒是值得參與一下的。

    當初他就有些想法,像是這種賽制,時間段,機動高,特別適合顧崢缺錢的時候掙點零花錢。

    至於他能不能拿到名次?

    開玩笑啊!

    先不要說他在武俠世界之中所接受過來的感悟吧,就是他什麼都不干,光是第一個世界那麼些日子的峭壁摘羊的日子,也足夠他應付一下分站的比賽了。

    把這些都想清楚了的顧崢,那是點頭應下了。

    這一桌子人因為這一件事兒,那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要說這西北的酒還真是夠勁兒,宴席散的時間並不算晚,可是等到顧崢倒頭再起來的時候,就已經到了大天亮了。

    因為答應了體委的邀請,這回京的日子怕是要推遲上一天。

    那麼在比賽未曾揭幕的今天,顧崢就算是徹底的閑了下來。

    當他擺成大字兒,琢磨著要不要接著睡的時候,他的手機卻是自動的閃亮了起來。

    「笑忘書?」

    顧崢問的十分的確定,笑忘書回答的也十分的雀躍。

    「是我,顧爺,真是好久不見啊!」

    這笑忘書一升級,就升了近十天,這在以往可是十分的少見的。

    所以,還沒等著顧崢問,這位主就將自己的胸膛高高的挺起:「我,笑忘書,英特爾四核,至強!」

    嗯,是挺厲害的,2008年上市,2010年就停產了。

    但是好歹這一升級就跨了三四年,也值得顧崢表揚了。

    「所以,新的卡片又被激活了?」

    「是啊,顧爺,我在家裡等了你一天,就收到了你還要推遲返京的通知。」

    「我這一琢磨,咱們不是待著沒事兒干嘛,於是我就自己主動過來彙報了。」

    「聽說顧爺明兒個還有個比賽,難道就不想在正式開賽之前,先輕松輕松?」

    這話說得,顧崢摸了摸下巴:「可是我怎麼覺得,從新世界回來之後,我反倒會更緊張呢?」

    「小子,你不是想要坑我呢吧?」

    這哪能呢?

    笑忘書還不是怕顧崢已經達到了長壽老人的標准了,不打算再繼續任務了,它擔心啊。

    所以要上趕著過來問問,顧爺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於是,笑忘書又諂媚的笑了。

    「爺,什麼樣的世界能為難的了顧爺呢?」

    「您放心,這一次我一准兒能幫上忙!」

    說的如此的斬釘截鐵,那我姑且就信任你一回吧。

    覺得光是睡大覺也挺沒意思的顧崢,跟著就點了點頭。

    而他這一首肯的表示,也讓顧崢的眼前一黑,跟著笑忘書一起就成為了一個靈魂球的狀態。

    那張散發著微弱光芒的卡片,在顧崢手機屏幕上緩緩的轉動。

    當這張卡片的正面被徹底的翻了過來的時候,手機屏幕上就散發出來一道刺眼的金光。

    一方時空黑洞旋轉打開,新世界的通路正式開啟。

    「走!」

    「好!」

    干脆利落。

    兩個小球已經躍出了心得,一頭就埋在了開啟的黑洞之中,隨著身影閃現了兩下之後,這個小小的通道就徹底的閉合了。

    此時的嘉峪關,明月高懸,候鳥衝天,卻是變成了一副靜止的畫卷,連被風吹起的沙粒都懸浮在其中,不動分毫。

    說不得是美還是悚了。

    至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顧崢?

    他在度過了穿梭的黑暗期之後,正對著一屋子的人發呆呢。

    是的,一個十幾平米的小廳堂之中,坐的是滿滿當當。

    有座位的七八個,站著的卻足有十六七。

    現在的顧崢,就是那站著中的一員。

    他正盯著蚊香眼,看著坐在座位的正中央,那個帶著黑框眼鏡,穿著灰色長衫的男子,吐沫橫飛的跟這一屋子的人白活呢。

    不是顧崢非要去貶低對方,就這孩子講的這幾句,還真不如他的思想覺悟高呢。

    用白活來形容也就夠了。

    再瞧瞧這四周,一群跟他一樣年紀的少年人,一個個的兩眼冒光,就對著正中央唯一一個看起來成年的長衫客,一看就是這位給忽悠過來的。

    …………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 09:48
1304 民國舊影(二)

    等到顧崢隨著同學入了會場,聽了還沒有兩耳朵呢,行動隊的人就衝過來抓人了。

    這倒霉催的,趕緊給人放了吧。

    好歹他這個行動隊長還沒有他那個守備軍的當官的哥權勢大呢。

    可是當面就把人家弟弟給抓了,對底下的人也有些不好交代啊。

    於是,這位隊長在給顧崢草草的登記了一番之後,啥話都沒多說,就把顧崢給送到他二哥那了。

    這不拿人情好處就放人,做一個無名英雄?也不是他們行動隊的作風不是?

    至於這個可憐的顧崢?

    他二哥顧勇笑臉盈盈的將行動隊的隊長給送出門後,轉身就彈了這個沒腦子的弟弟幾個腦奔兒。

    這是越大越本事了?

    還學那些抽風的鬧革命了?

    我看就是閑的!

    對於這種閑著的二傻子應該怎麼對付呢?

    當然是禁足嘍。

    要知道大家庭的禁足嗎,若是姑娘就是抄佛經,而對於家裡的三小子嗎,那是從族譜開始,將以往所學的功課從頭溫習了。

    為了避風頭,顧傳儒干脆在中學裡邊就給顧崢請了半個月的長假。

    至於請假的原因也很簡單,偶感風寒,身體不適,也就混弄過去了。

    這被人拎著耳朵回到家的宿主,還覺得挺慶幸的。

    因為那些衝進來的特務們看起來實在是太嚇人了。

    沒經過什麼事兒的顧崢,覺得還是家裡比較安全。

    等到他抄著他爹給他出得習題課本,抄到要吐的時候,他那並不算長的假期也就這麼過去了。

    可是等到他回到了學校之後,才發現跟他坐前後桌的那個有些略胖的好友……卻是並不曾再來上學。

    而他的同班,甚至是一個學校的學生們,再見到他的時候,卻沒有了往常的和善有禮。

    反倒是在一旁,對著他指指點點。

    素質高一些的只是抱著團的說著小話,有那些脾氣直率的,卻是在見到了他時,竟是朝著他的臉上吐起了口水!

    「喝……呸!」

    躲避不及的顧崢驚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站在他的面前的高年級生,有些茫然的問道:「你,你怎麼能隨便的吐人?」

    而站在他的對面,跟他的好朋友有著相似的臉盤的高年級生,卻是強忍著心中的憤怒,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吐你?你這就受不了了?」

    「我告訴你,現在我不只是想要吐你,我還想打你呢!」

    說完,一雙肉拳就打了過來,瞬間就將毫無防備的顧崢給打倒在地。

    偷襲勝利的高年級的學生,在得手之後,不但半分停滯的想法都沒有,反倒嗷的一聲……撲在了顧崢的身上,一拳又一拳的接著錘了下去。

    這學生一邊錘,就一邊掉了眼淚。

    「韓牧人是我弟弟!你說你自己該不該打!」

    「他才十五歲!還是你最好的朋友!你怎麼能為了讓自己脫罪,就出賣自己的同學,自己的朋友呢!」

    「你這種富家子弟,能有什麼狗屁真心!虧我弟弟當初回家,還特別開心的跟我們說起你的好!」

    「都是假的!你們這種有錢人!全t是虛情假意!」

    說到這裡,這個胖高的男生是泣不成聲,他一雙染了顧崢鼻血的拳頭再也錘不下去,只剩下捂著臉無聲的哭泣了。

    終於有了點喘息機會的顧崢,是頭也暈,眼也花,最讓他搞不懂的是……什麼叫做……是他害了韓牧人?

    他的前桌,那個笑的憨厚的小胖,自從那次會議之後,他已經兩周不曾見過了,又何曾害過對方呢?

    於是,奇怪不已的顧崢茫然的問對方道:「韓大哥?我真的沒害過人啊,更不可能去害自己的朋友。」

    「韓牧人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會認為是我害的呢?」

    聽到這裡的韓大哥就更加的憤怒了,他一把就將自己剛才還捂著的臉松了開來,朝著顧崢咆哮了過去:「怎麼可能不是你!」

    「那天晚上所有被抓的學生,沒有一個是全須全尾的回來的!」

    「只有你!只有你什麼事兒都沒有!」

    「你知不知道!我的弟弟為什麼能被釋放回家?」

    「那是因為我們家將家裡最值錢的雜貨鋪子送給了行動隊長的緣故,才救回了我弟弟的一條小命!」

    「可是你知道嗎?我弟弟被救回來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他的屁股都被打爛了!大腿以下都失去了知覺!胡同口外的專治跌打損傷的大夫說,若是再沒有反應,怕是就要癱在床上一輩子了!」

    「若是這樣,我們也怨不得你,誰讓俺家是沒有背景的小商人呢。」

    「但是若是這些學生能遭了這樣的下場……全是因為你舉報出賣的呢?」

    「這一切全都是你這個叛徒的告發才造成的呢!」

    「那你說,我該不該打你,就算是殺了你,也沒有什麼值得同情的地方。」

    聽到這裡的顧崢就懵了,什麼叫做我舉報的?

    我舉報什麼了?

    看著顧崢這樣,韓牧人的大哥只覺得一陣陣的心冷,他冷笑了一下,就繼續唾罵了下去:「裝!繼續裝!」

    「我弟弟怎麼會認識你這樣的卑劣的家伙!」

    「先是裝成待人和善,不在乎家庭出身的模樣,讓大家都對你心生喜歡。」

    「然後再借著我弟弟的推薦,混入到學校最有革命義氣的團隊之中。」

    「獲得有用的情報之後,再將其一網打盡!」

    「這樣還不算,竟然還狠毒到想要殺人滅口。」

    「顧崢!你再怎麼狡辯也沒有用了!」

    「多虧我弟弟留了一口氣,扛了過來,他被人誣陷成紅黨思想份子的聯絡員,被嚴刑拷打到奄奄一息的時候,偷聽到了行刑的行動隊員私下的交談。」

    「那些人已經明確的說了!就是你告發了一切,推動了一切,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還要將最初的推薦人一並除掉,殺人滅口。」

    「待到事發之後,再默默的追捕那些剩下的漏網之魚。」

    「如若必要,你還能再一次的混跡到那些隱藏起來的革命隊伍之中,源源不斷的為這些行動隊提供消息呢。」

    「哈哈哈!多虧蒼天有眼,可憐好人。」

    「我弟弟的那一口氣兒算是徹底的喘了過來,他在三天前才剛剛清醒,第一時間就讓我把這個消息給散布了出去。」

    「現如今,整個中學的人都知道了你顧崢的真面目,看以後你還能不能繼續騙人了!!」

    說完,韓牧人的大哥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打也打夠了,更清楚再繼續下去的後果,所以罵痛快的胖子,那是毫不猶豫的扭頭走人,只剩下了還震驚於聽到的話語……並呆愣在當場的顧崢一人。

    現在的顧崢,腦子是亂亂哄哄,攪成了一團漿糊。

    自己禁足不過兩周,為何就成為了叛徒?

    難怪整個學校的學生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如此的不善。

    不!自己是冤枉的!

    但是他對於韓牧人也十分的了解,這個淳樸的朋友絕對不是一個說謊話的人。

    是真的有人想要韓牧人的命。

    但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單純卻不是弱智的顧崢,立馬就覺得,這是有人想要陷害自己。

    而這事兒已經不是他能夠解決的問題了。

    當機立斷的顧崢,連接下來的課都不想上了,反倒是拎著書包直接跑出了校園,他必須要找到自己的父親,哥哥們,讓他們分析一下,到底是誰陷害了他。

    而陷害他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因為這讓顧崢很奇怪。

    依照著他家的情況,光憑著他二哥的本事就能給別動隊的人施壓,最終將此次事件真正的叛徒給揪出來,還他一個清白。

    那麼為什麼這個人還要多此一舉的來誣陷他這個最不容易被誣陷的人呢?

    是不是還有什麼更可怕的陰謀隱藏在其背後,已經不是他這個普通的中學生能夠理解和解決的呢?

    並不笨的顧崢,跑的很快,他周圍的景色隨著他的跑動嗖嗖的朝著後方挪動。

    就在他馬上要跑出街口,眼前都出現了每天雷打不動的接送他上下學的黑色小轎車的身影的時候,他必經的前行之路卻被一道陰影給擋了下來。

    這是一個高大的,強壯的男人。

    橫亙在他與路的中間。

    一只烏黑的手槍,指向了顧崢的心髒所在。

    「砰!」

    這一槍放的是毫不猶豫,讓顧崢的胸膛就炸開了花。

    也讓等在駕駛室內的司機老劉成功的看向了顧崢的所在。

    「三少爺!」

    伴隨著老劉凄厲的叫喊,以及奮力的奔跑的是……顧崢結結實實的倒下。

    「砰!」

    這個孩子的臉上帶著無助以及茫然。

    「這就是背叛的下場!!我們心懷革命的人都容不下你這樣的叛徒!!」

    這一句話不輕不重,恰是能讓周圍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待到甩出了這一句話之後,這個行凶之人,竟是一撩長衫,拔腿就跑,不過一會的功夫……就混入到一條隱蔽的胡同之中,徹底的失去了身影。

    而這個時候,後趕到的老劉,卻是張著一張大嘴,驚恐的撲到了口鼻已經滲出了鮮血的顧崢面前,急急忙忙的將他家的少爺抱了起來,瘋了一般的往他所在的小車方向跑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1 09:48
1305 民國舊影(三)

    當然了,到了最後救沒救回來還用說嗎?

    看看顧崢現在在哪裡,不就明白了?

    可是,這事兒其實壓根就不用特意召喚他來完成吧?

    顧崢有些疑惑的撓撓頭,在接收完記憶了之後,就跟神識海之中的小球對起了話來。

    「你又不是蠢得沒邊兒的那種人,家裡還有錢有勢。你要是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還用我替你辦事兒?」

    聽了這話,那個幾近透明等同於搖搖欲墜的小球卻是苦笑了一下:「這位先生,您覺得我還有重來一回的機會嗎?」

    「我不知道先生從何處而來,但是能出現在我的面前並對此情此景不感到半分的驚詫,就說明了先生是一位能人。」

    「那麼先生,自然能看出來我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我等同於將自己的陽壽與畢生的功德全部付出了之後,才將先生召喚到面前的。」

    「其實,我原本打算自己去搞個清楚明白的,但是在發現其實就算是不發生這件事情,我的陽壽也只剩下不到幾日的光景之後,學生就徹底的沒有了翻盤的念頭了。」

    「我只希望,有人能幫我從這一灘泥沼之中解脫出來,不要讓我帶著一身的污名死去。」

    「還有,若是先生能夠在這個世間多活幾日的話,我希望先生能夠多照看一下我的家人。」

    「不要讓家人知曉我已經先他們離去的事實,希望他們能夠走的喜樂安康,莫要悲傷。」

    聽到這裡的顧崢眨了眨眼睛,多余外的問了一個問題:「怎麼?你可以不需要以命換命就能將我召喚而來簽署契約的嗎?」

    而對面的這個也叫顧崢的少年同樣的十分奇怪:「怎麼?當這份交換契約懸浮在我的頭上,發現我的陽壽並不多的時候它就自動的扣我的陰壽了啊。」

    「我前幾世所積攢的功德,也盡數的送於到了這個合同之上,只要先生你達成了我的心願,這些東西就自動的轉換到先生的頭上了啊。」

    哎呦,這合約在第一個世界可沒有這種功能啊,陽壽不夠陰壽湊。

    想當初,顧崢可是被一些短命鬼狠狠的坑過的呢。

    轉頭再想想,升級好啊,升級了他的陰壽一多,豈不是現實世界的氣運也更好了?

    否則怎麼解釋他剛得了一些陰壽了之後,就立功受獎加入了黨呢?

    轉,必須轉換。

    不再有問題的顧崢,對著對面的大男孩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好的,既然契約已成,我自然會完成你的遺願。」

    「盡最大努力,去照顧你的家人,維系你的人生,好好的將日子走下去。」

    「只不過,你走了之後,我還能活上幾年,可真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了。」

    「畢竟……」

    非人力可控的原因也容易致人死亡不是?

    站在顧崢對面的小球仿佛聽明白了顧崢話語之中的含義,這果真是一個善心對人的好孩子,它在對著顧崢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之後,就變的越發的虛無透明,最終飄散在了這一方曾經生他養他的天地之中。

    「呼……」

    很好,人走了,剩下的就需要顧崢來接手這個爛攤子了。

    在顧崢的所接收到的記憶力,還有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他所處的房間的房門就要被人大力的破開,一屋子的人就會被人包圓,全員帶走。

    而這正是一切悲劇的源頭……

    從未見識過如此陣仗的宿主在當時已經被嚇得呆愣在現場,直到被別動隊的人給帶走的時候,還是昏昏沉沉的沒有反應過來。

    這樣的行事,可真不是顧崢的作風。

    怎麼樣才能及維持了原本的人設,又能成功的扭轉一下這個不利的局面呢?

    一邊思索著,顧崢就皺起了眉頭。

    這拖家帶口的人就是糟心,他已經許久沒碰上這樣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的宿主了。

    這意味著自己許多不合理的本領都不能在宿主的親人面前坦露,甚至是其他渠道可以得知也不成。

    這簡直就是給他的任務增加了無數倍的難度。

    最為可怕的是,他現在所處的世界,以及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是十分需要武力值的。

    奶奶的腿,時間完全不夠他細細的計劃了。

    看來,他也只能依照著原本的宿主的性格,來進行一場本色的演出了。

    深吸了一口氣的顧崢,朝著前面一直護著他的小胖子韓牧人露出了一個微笑,拉了拉對方的袖子示意小胖子順便攙扶他一把。

    「韓牧人,我好多了,謝謝你啊,你能不能扶我去窗戶邊兒上透透氣?這裡的人太多了,我有些憋悶。」

    作為顧崢的好友,韓牧人當仁不讓的就將略有些單薄瘦弱的顧崢給攙扶了起來,利用體型的優勢擠開同學,扶著顧崢來到了窗口,順帶手的就將窗戶給推開了一個不算大的縫隙。

    「顧崢,再忍忍,一會就要講到新思想的推廣的重要性這一議題了。」

    「咱們聽聽白老師怎麼說哈!」

    「咦?顧崢,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這韓牧人一邊分神聽著人群中那個慷慨既然演講,一邊就有些納悶的朝著自打開了窗就一直沒回過神的顧崢的方向看了過去。

    這一轉頭可不要緊,韓牧人一下子就被顧崢給拉到了窗戶前,按著腦袋就往那條縫隙上看了下去。

    「韓牧人快看!這溫明遠家樓底下怎麼還站著一圈黑衣人呢?」

    「我們是不是被人發現了?這些不會是來抓我們的特務吧?」

    「你不是跟我說這個聚會特別的安全嗎?全都是心懷國家的有志同學,絕對不會出現問題的嗎?」

    「那你能告訴我,既然都是忠誠又熱血的青年,那麼又是誰告訴這些人聚會的具體地址,並且還能把我們堵得這麼嚴實嗎?」

    而被顧崢壓下腦袋的韓牧人也完全懵了。

    他只是喃喃自語的跟著顧崢重復了一句:「是啊,是誰告密了啊?」

    一下子就順著顧崢的思路走了下去。

    聽到韓牧人竟是如此的配合,得逞的顧崢的嘴角就微微挑了一下,隨即就裝成了一副膽小的模樣,一把就拉住了韓牧人的袖子:「現在怎麼辦?我們趕緊通知大家逃吧!」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2 12:51
1306 民國舊影(四)

    「你看溫明遠家的窗戶,多出來一個小窗台,若是大力的跳躍,應該能跳到對面的房檐上邊吧!」

    順著顧崢的指向,韓牧人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些房檐的所在。

    那是一處房屋毗鄰密布的窩棚區,人員復雜,地形多變。

    若是跳過去,說不定還真的能夠順利的脫逃呢。

    想到這裡的韓牧人就與顧崢對視了一眼,轉頭就朝著屋內的眾人低聲預警。

    「外邊有人,將咱們給包圍了!」

    「是誰?這麼不小心,將這個聚會的地點給暴露了出去?」

    在沒有確實證據之前,韓牧人不想把這一屋子的同學給想的太壞。

    只可惜,他還是把身邊的同學的處事能力給想的太高了。待到韓牧人把這話一說口,原本還說的熱火朝天的會場,在短暫的安靜之後,就陷入到了混亂之中。

    「怎麼辦?快跑!」

    「天呢!我是瞞著家裡人出來的,救命!」

    「溫明遠,你們家有沒有後門!這次聚會有沒有專門留出逃跑的路線?」

    「見他娘的鬼啊,溫明遠家住二層,哪裡會給你開個後門!這次真的是被你給害死了啊!怎麼就選了這麼一個不安全的地方開會!」

    這有什麼辦法?

    學校中的學生,在這個年紀基本上都跟家人住在一起。

    若不是溫明遠家住在津城的遠郊縣,家中也算是頗有余財,能夠制辦起這間好歹挨著城邊的學生公寓,怕是他們這幫子學生想要開這種要命的聚會,還真沒有合適的地方呢。

    就在這幫學生亂作一團的時候,卻不知道自己搞出來的動靜,竟是比聽那白老師的演講還要大上幾分。

    這樣的異動,自然逃不過已經站在了二層走廊的轉彎處負責監視的行動隊的人員。

    他在聽到了裡邊發出了類似『被發現了』『快逃』的聲音之後,就趕緊給樓下負責守門的同事打了一個暗號,嘩啦啦的……就招呼上來了一隊的人馬。

    在這隊人馬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白麻布衫,黑外褂的壯碩男子,他胸前的襖子因為天熱壓根就沒有扣上扣子,反倒是全敞開著,將他那黑黝黝的胸脯全都坦露在了人前,應著白褂子的一扇一扇,那青黑色的猛虎下山的紋身,就跟在裡邊若隱若現。

    就是這樣的人物,竟也能當得這平城治安委員會特別行動隊的隊長。

    自他上任以來,大案要案倒是沒辦過一件兒,整天的就盯著抓捕紅色革命黨了。

    這不,聽到了他的兄弟跟他說了一下屋子裡的大概,這位旁的不成就知道抓人的隊長,也覺出了不妙。

    「不好!被他們發現了,這群孫子要逃!快,給我踹門!」

    「噔噔噔,噹!」

    唯恐人跑光了的隊長,身先士卒的就將溫明遠家的小公寓的門給踹了一個底兒掉。

    「站住,都不許動!我們是行動隊的!」

    「啊啊啊!!」

    「快跑!!」

    只可惜,他的警告沒有起到預先的效果,原本就亂作一團的屋子……因為他的到來就更加混亂了三分。

    對於這些沒頭蒼蠅的叫喚,行動隊的隊長是不在乎的。

    他在乎的是站在窗戶邊兒上,已經開始逃跑的那一撥人。

    「嘿!干嘛呢!干嘛呢!說你們呢!」

    「還敢逃跑?膽兒肥了啊!我勸你們乖乖的下來,束手就擒,否則可別怪爺爺我心狠,給你們來一個負隅頑抗,就地槍決了啊!」

    這幾個成語用的不錯,這還是一個有文化的流氓。

    只可惜,在窗口幫著就近的同學逃跑,並用自己的後背充當著防線的顧崢,能是被兩句話就給嚇住的主兒嗎?

    他一邊推搡著真的被嚇的不敢動彈的韓牧人,一邊小聲的安慰到:「別怕,有我呢!」

    轉過頭去,就用比隊長還要囂張的語氣朝著對方反吼了回去。

    「來啊!你打啊!」

    「只是你放槍之前先弄清楚你射的人是誰!」

    「免得到時候,上了黃泉路上還覺得自己死的冤枉!」

    這口氣狂的沒邊兒了,徹底的把那群已經衝進房間,吱哇亂叫著的行動隊的隊員們給驚在了當場。

    趁著這個當口,顧崢毫不猶豫的推了一把坐在窗邊的韓牧人,高吼了一句:「跳!不用管我!提醒前面已經跑出去的同學!我們之中有叛徒!!」

    這句話吼完了,顧崢的人也完全的轉過了身來。

    這個時候的顧崢,跟他面對著窗口時的英勇形像完全不同,在面對那些比他高又比他壯的行動隊的隊員的時候,顧崢就像是平城中最不上進的富家子弟一樣,高昂起了自己的鼻孔眼子。

    「怎麼了?不敢了?我告訴你們我是誰吧!」

    「平城守備部的少校參謀顧勇那是我二哥!」

    「誠信實業的老板顧謀,那是我大哥!」

    「至於我爹是誰,就不用我多說了!」

    「來啊,我到時要瞅瞅,在知道了我是顧家三少爺了之後,還有誰敢要了我的小命!!」

    說完顧崢就朝著距離他最近的那個行動隊隊員的方向衝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那個相對瘦弱點的隊員的腰,對著那個已經被對方扭住了胳膊,正打算往門外羈押的一個女同學的方向大吼了起來:「你快跑!不要管我!跑出去一個算一個!!」

    吼完,還朝著人家小姑娘露出了一個既堅定又虛弱的笑容,當中包含著許許多多的情感,明明是一個不經事的少爺,卻是為了救助自己的同學,在這一刻勉力堅強。

    這樣的反差最震撼人心,感動的那個女同學是熱淚盈眶。

    她利用抓她的人的那一瞬間松懈,一把就掙脫了對方的扣押,一刻不停的就朝著窗口躥了過去。

    這個時候的學生女裙就發揮了奇效,這女同學只需要輕輕的一提,露出雪白的及膝長襪子,就可以方便的攀爬。

    在顧崢還留戀於白筒襪的清純的時候,那被他救下來的第一個人,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由於顧崢這一次的成功救助,也大大的增加了一屋子還沒逃跑的人的信心。

    在女同學跳出窗外的那一瞬間,求救的聲音就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顧崢,救我!」

    「不!先救我!」

    只有組織起這次聚會的積極學生溫明遠最為仗義,他大吼著指著第一時間就被兩人按在那裡的白老師,發出了一個革命學生應有的吶喊。

    「不!顧崢,你不要管我們,想辦法救救白老師啊!!他才是我們當中的領頭人!」

    也不知道這溫明遠怎麼想的,學生被抓與老師被抓的性質那是完全的不同的。

    他這一吼,所有人都去看老師了。

    他們這些人還有被家人贖出來的那一天,但若是白老師在今天被抓緊去了之後,怕是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了。

    死路。

    為了挽救一下情況,顧崢跟著就補救了一把:「別怕有小爺在,我這就去拼了!」

    聽到這句話,一屋子的人都詭異的靜默了一瞬,隨後這個因為顧崢而憋了一肚子的氣兒的行動隊長,則是徹底的發飆了。

    「嘿!小兔崽子,跟爺爺我這裝大尾巴鷹是不是!」

    「得嘞!今兒我就當場斃了你,不就是平城顧家嗎?」

    「我倒是要瞧瞧,我斃了一個革命黨,你們家裡人能拿我怎麼地,就算是鬧到了上邊,我魏大仁也是有理的那一方!」

    說完,這位憤怒至極的隊長就從腰胯上將槍給拔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就對准了顧崢的方向。

    「你再動動試試!當場擊斃!!」

    這一招十分的有效,讓顧崢朝著白老師方向挪動的腳步立刻就停了下來。

    他站在被隊長喊停的地方,思索了幾秒鐘的時間,隨後就露出來一個更為無賴的笑容,這個笑讓見慣了潑皮無賴的魏大仁隊長都感到了頭皮發緊,毛骨悚然。

    在下一刻,顧崢的所作所為真就證實了魏隊長的感覺沒錯。

    因為已經摸准了紈绔的命脈的顧崢,一屁股墩兒就坐在了地上,指著一屋子的行動隊的隊員們大吼了起來。

    「來啊!打啊!」

    「沒有取證,不加審理,就敢打死高官之子,實業救國的企業家之弟,拱衛平城安危的軍人家屬!」

    「難道說,平城的特別行動隊已經能夠凌駕於明國國家法律之上了嗎?」

    「小爺我今兒個也把話撂在這兒了!若是魏隊長真就有本事開槍斃了我!」

    「誰若是能把今兒個晚上的事兒原原本本的跟我家裡人說,我顧家當場就給他五百塊大洋!」

    「誰若是能在明國政府有關部門面前替我作證!除了那些大洋!我家就能給他平城市中心旺鋪兩間!」

    為啥顧崢說的如此的篤定呢?

    因為在他的記憶之中,光是這顧崢的私人財產,就已經不止這個數了。

    若不是有迷霧一般的橫死事件,顧崢接的這位宿主還真是不達鹹魚的標准。

    而這些在顧崢看起來不值一提的財富,卻讓一屋子穿黑衣服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平城特別行動隊,這名號也只不過說出來唬人罷了。

    他們是復興社特務處下屬的平城分局再底下的行動隊伍。

    因著這明國政府反反復復的進駐距離平城兩次,這平城的特務隊才能受點重視。

    只可惜,幾年前因著倭寇國的步步侵入,這北邊的重鎮城市,距離這寇國現已占據的地盤實在是太近了。

    這明國的政府為了上層構築的穩定,就特別自覺的遷都到了南城。

    剩下了再一次被晃點在當場的京津地區,成為了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所在。

    但是他們隸屬於特務科的組織成員,卻是全盤的被留了下來,所有的情報工作還照常的運轉,對於新革命黨的打擊力度不但不降,反倒還更加的嚴苛了幾分。

    工作的積極性和工作量上去了,卻因為特務科內部的地域偏重,平城特務科這方面,反倒還沒原來受重視。

    再與工作重心的偏移息息相關的是,他們的收入水平也跟著直線下降。

    別看行動隊這次出任務的時候,呼啦啦的來了十多口子的人。

    可是就這種人數,跟他們最頂峰時期的百十來號人是根本沒法比的。

    為什麼這人越來越少了呢?

    因為養不起……

    行動隊的基本的工資都壓後了倆月沒發了,這年月誰都不容易,在行動隊裡討飯吃還不如在街面上收保護費來的錢多,那些原本被這一身黑褂子的威風給吸引過來的兄弟們,就因為一個錢字兒,又陸陸續續的走了大半。

    剩下的那些沒走死扛的?

    不是魏大仁的鐵杆,就是那些就算是離開了行動隊那也是找不到啥像樣的活計的膿包慫貨。

    沒本事的地痞們還不如踏踏實實的穿著這身兒皮討生活,最起碼去那飯鋪子裡吃飯不要錢,澡堂子中搓澡……還有伺候呢。

    這樣也挺好。

    但前提是,不能碰見顧崢這樣的人。

    一開口就是五百塊大洋,他們一輩子都掙不出來的大價錢。

    顧崢所要求的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兒,就是死後給家裡報個信兒。

    是的,這不叫出賣隊長,這是一個正義善良的人的大義滅親。

    這個時候的特別行動隊的隊員們,早就忘記了抓革命黨的事兒了。

    他們那不懷好意的眼神全都轉到了自家隊長的身上。

    就等著魏大仁憤怒難耐,繼而開槍呢。

    可是魏大仁在這種情況下又怎麼會開槍呢?

    當栽贓嫁禍完全不成立的情況下,他再開槍那就真是找死了。

    於是,現在的場面就變成了一種不尷不尬的僵持狀態,就是這種狀態,讓那群學生們仿佛看到了順利脫逃的希望,一個兩個的就激烈的掙扎了起來。

    「媽的!敢踢你二大爺!」

    「混蛋!還敢反抗!」

    一時間原本已經被控制住的局面就再一次的混亂了起來。

    讓立刻就清醒過來的魏大仁,冷笑一下,「砰!」……就朝著房梁頂上開了一槍。

    「嘿!你們膽兒夠肥的啊!我治不了這個顧三少爺,我還治不了你們這群龜慫?」

    「你是覺得我魏大仁沒殺革命黨怎的??」

    就是這一聲槍響,讓所有的學生都放棄了抵抗,壓抑的氣氛裡,所有人都將能在此種情況之中還能保持著鎮定的顧崢給當成了他們的主心骨,用希冀的小眼神,齊刷刷的望向了顧崢的所在。

    就在顧崢挺了挺胸膛,覺得魏大仁拿他沒轍的時候,這位放了槍的隊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下了一個特別膽大的決定。

    「不能殺?簡單啊!」

    「全抓回去不就得了!我到時要瞧瞧,人在我行動隊裡關著,你顧家的人還能有什麼能耐!」

    「還愣著干什麼!全tm的給我帶走!」

    這魏大仁隊長一揮殼子槍,立馬就將隊員們的心神給晃了回來。

    讓這群隊員們立馬就找准了自己的定位。

    是啊,他們行動隊以往是怎麼抓『革命黨』的?

    還不是手頭上缺錢花了,就找那沒背景的商家子弟,往隊裡的大牢裡一扔,就能賺點組建經費嘍。

    現如今有一個大魚自投羅網,還真是疑似的革命學生,這還不往死裡邊壓榨,更待何時啊。

    於是,想明白的行動隊的隊員們,也不再懼怕顧崢的身份了,他們反倒是如同餓狼撲羊一樣的,齊刷刷的朝著顧崢的所在撲了過來,擰巴擰巴……就把人銬了起來,作為重點照顧對像,給拎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其實在這群人撲過來的時候,顧崢差一點就神經反射的大殺四方了。

    但是這個世界的人設不能崩塌的巨大的局限,確實讓他生生的忍住,沒有暴露。

    顧崢只是仔仔細細的將今兒晚上的這一群的面孔給記在了心中。

    等到他潛龍出淵了之後,這群人一個都別想舒坦了。

    深吸了一口氣的顧崢,忍了。

    而就在顧崢被魏大仁隊長給帶進了特務科的私設監獄的時候,順利的得以脫逃的幾個學生,又再一次的湊到了一起。

    「現在應該怎麼辦?我們還能回家嗎?」

    他們不敢,他們真怕回到家中之後,若是被行動隊的人找過來了之後,反倒是連累了一家人。

    就算是再革命,他們畢竟只是上中學的孩子罷了。

    在這群人當中,最大的不過十六七,最小的才剛剛十四歲,碰到了關乎一生的大事兒,能不感到驚慌嗎?

    而就在這群人惶惶無序的時候,在逃跑前受到了顧崢特意囑咐的韓牧人,反倒成了最為鎮定的一個。

    這個特別聽話的小胖子,在這個時候,聽顧崢話的優點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打算完全執行顧崢的建議的韓牧人一點不慌,指著內城最貴重的院落居所的所在,就說出了顧崢出事兒前給他出得主意。

    「咱們不能回家!我們要去顧家!給能幫助顧崢和所有同學的人報信兒!」

    「因為我逃出來前,顧崢跟我說了,咱們被抓八成是有人告密!」

    「若是我們現在就回家,怕是過不了多久,那個告密的人就會將漏網的咱們幾個的家庭住址,全給透露給行動隊的人了。」

    「所以,咱們只能去顧家。」

    這個時候,事發當時第一個跳窗逃跑的學生就站了出來了,這位精明的主兒,可是見到顧崢跟韓牧人的小動作了之後,抓住了時機,反倒是在韓牧人之前,率先有了行動,躥的比誰都快的人。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3 09:51
1307 民國舊影(五)


    他有點懷疑的瞅著韓牧人,問了一句:「你怎麼就確定告密的人不是顧崢呢?」

    「據我所知,他今兒個是第一次來參加聚會的吧?」

    「怎麼他一來就出事兒了呢?」

    聽到這個瘦猴子竟然如此的污蔑他的摯友,韓牧人那是憤怒不已,他將自己的胸脯拍的啪啪作響,高聲的為顧崢喊冤:「我用人格擔保,絕對不是顧崢告密的!」

    「因為今兒個的這次聚會……是我帶顧崢過來的!」

    「原本下學的時候,顧崢是要去大富豪百貨裡邊買東西的,還是我說要帶他去一個比大富豪還有意思的地方,聽一場精彩紛呈的講座,他才跟著過來的!」

    「顧崢也是最早發現情況的人,他明明可以順利的脫逃,卻是為了我這個蠢胖的朋友,放棄了出逃的機會!我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污蔑他的!」

    說到這裡韓牧人的眼圈就急紅了,而他的身側也響起了一聲清脆的應和之音。

    「對!我也相信顧崢同學!」

    「韓同學,楊同學,因為你們逃離的比較早,可能還不知道,是顧崢同學用自己的性命作為要挾,勇敢的將我從特務的手中給解救出來的。」

    「在我的心中,顧崢就是真正的英雄!」

    他雖然不高大威猛,卻是氣勢如虹。

    在救人的時候是那樣的堅定果敢,真是難得一見的男子漢啊!

    想到這裡的梁蘭萍就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蛋。

    距離她被顧崢解救到現在已經過了許久,但是她臉上的火燒雲卻是遲遲的不能退去。

    那個稚嫩的卻是堅定的面孔,深深的刻印在了她的腦海之中。

    梁蘭萍覺得,她怕是一輩子都忘不掉這個救了她的英雄。

    既然連梁蘭萍都這麼說了,剩下的人自然也閉上了嘴巴,當他們發現自己的確是無路可去的時候,就有全都朝著韓牧人看了過去。

    「要不?咱們就去顧家報信吧?」

    「也行,韓牧人你知道顧崢家在哪裡嗎?」

    這些同學的見風使舵讓韓牧人有些不太舒服,但是現在,同在一條船上的他,還是以救出顧崢,救出自己的同學作為首要的任務。

    他十分肯定的點點頭,立刻就將手指向了內城以西的方向,指著那一圈飛梁畫棟,青瓦白牆的所在,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是去過的,顧家原本是在外城西面虎坊橋那的居所,自從舊政府倒台了之後,就兌了內城的宅子。」

    「原本是一個郡王的府邸,大概是家敗了,園子全是售給了同朝為官的顧崢的父親了。」

    「這舊政府一推翻,那個內城裡邊不能住漢家子弟的規矩也就改了。」

    「顧家是第一個舉家遷過去的舊漢朝臣,也是他們一舉打破了內城的居住格局,之後,才有大商人,大鄉紳的敢在內城裡邊安家落戶。」

    這說的一圈的同學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氣,對於顧崢是個叛徒的想法更是淡了幾分。

    就這樣貴重的身份,家裡錢權軍據是不缺了,又何苦放下身段,跟那老姜的政府虛與委蛇呢。

    於是,心裡輕松的學生們摸著夜色就見到了什麼叫做豪宅。

    四開大門,光門房待著的屋子就是小二居的格局。

    縱深朝內,光是外院夾道就走了足有百米。

    繞著彎彎曲曲的回廊,穿過嶙峋桀驁的假山湖池,推開三扇一道比一道精致的槅門,這才被人給引進了顧家老爺接待外客的議事廳堂之中。

    光是看門匾上一切照舊的顧府二字,連帶著意境深遠古意盎然的院落,這些學生們就先怯了三分。

    他們很難想像的到,這樣的人家竟是會讓自家的兒子去人文中學這種十分開放和自由的學堂之中。

    而當顧崢的爹,也就是顧傳濡從內堂之中撩簾而入的時候,他們突然就明白了,也只有這種有遠見有氣度的人,才能接受各方面的思想,並為自己的兒子選擇一條合適的道路吧。

    至於顧傳濡,在見到了要見他的人竟是一屋子的學生之後,他先是一愣,轉而就對著小胖子韓牧人笑了:「我記得你,你是顧崢的同學,上次隨我小兒來過家中一趟,可是顧崢出了事情,使你前來報信的?」

    這韓牧人啥都沒說呢,這顧爸爸就把話全給說了,搞得小胖子不由的一愣,心裡所想,禿嚕口的就說了出來:「叔兒,你咋知道的呢?」

    已經端坐在正中的顧傳濡氣定神閑,依然笑得如沐春風。

    「那是因為,我小兒子顧崢,入學近一載,卻從未有過一次遲歸。」

    「現在已經到了辰時,卻仍未見人歸來,在你們沒過來報信的時候,我就已經派出府中的下人,前去相關的部門,去問詢顧崢的消息了。」

    「多謝你們這些同學仗義執言,能夠替顧崢回來報信,最起碼有了明確的營救方向了。」

    「現在天色已晚,你們幾個不如暫且在顧崢的小院之中休息一下,若是有了他的消息,我再差人通知你們。」

    「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小孩子,還是早睡早起,才更乖巧懂事兒呢。」

    「徐管家,帶著些孩子們下去收拾一番,准備些飯食,隨後再讓人引到三少爺的屋子裡吧。」

    這幾句話顧傳濡說的十分的誠懇,卻是讓一屋子的學生都有些不好意思。

    人家的爹早就行動起來了,而他們說是來報信的,其實卻是來尋求庇護的。

    到底誰應該感謝誰,才是不言而喻了。

    顧叔叔果真是一個文化人啊,就連留面子都留的這麼的貼心。

    這些同學到底是孩子,雖然還提著心,但是卻把最重的擔子甩到了顧家大人的肩上,在一松弛下來了之後,那是怎麼都忍不住的疲憊,一個兩個的就靠著顧崢用來招待客人的小榻和客床,歪斜著打起了盹。

    至於顧崢的爹,這個時候卻是坐在原處皺著眉想了片刻,就到只有他相對私密一些的小書房中,將書桌上的電話聽筒給拿了起來。

    「嘎啦,嘎啦」

    撥盤只需要撥一個號碼,7號,就自動的轉到平城電話局民用專線接線員的電話機上,在嘟嘟的響了兩下之後,就響起了一個極富有磁性的男音。

    說的是十分標准的白話,詢問顧傳濡要轉到那一條線路的幾號分機之上。

    電話這頭得到顧傳濡對於顧勇的號碼熟記於心,開口就說出了二兒子給家中留下的急事兒通知專線的號碼。

    「平城守備軍參謀部,3號分機,謝謝。」

    電話那頭的接線員,在聽到了這個線路名之後,連話語都輕柔了幾分,不過三兩個卡頓之後,那被打斷的嘟嘟聲就再一次的在話筒之中出現了。

    「嘟嘟嘟……」

    不多不少,正響了三下之後,就被對面的人給接了起來。

    「哪位?」

    「我是顧傳濡。」

    「父親?」

    因著這個時候,顧勇不由的吃了一驚。

    自從他告知了家裡人他的這條專線號碼了之後,因為事情打到他這裡的電話,一個巴掌就可以數的過來。

    這個時候,正是他那最會養生的父親就寢的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急事兒,讓他打破了以往的習慣,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了呢?

    而下一句話,就讓顧勇全明白了。

    「你弟弟被特務科下屬的行動隊給抓走了。」

    「罪名是革命學生。」

    聽到這話的時候,顧勇是勃然大怒,家中脾氣最急,曾經被顧傳濡說過最不像是老顧家的性格的顧勇,一巴掌就拍在了那張實木制成的辦公桌上。

    「他姥姥的,這是胡說八道,這是誣陷!」

    「這平城人全TM的變成了革命黨,我弟弟顧崢也TM是最後一個!」

    「就顧崢那個包子樣!這就是赤裸裸的找事兒!」

    「一定是行動隊的人看我這個守備軍的大紅人不順眼了,這TM就是來找茬的吧!」

    我家的小弟,又軟又乖巧!

    絕對不會是瞎胡鬧的革命黨!

    想到這裡的顧勇那火氣就壓不住了,他哐啷一下踢翻了桌子邊的凳子,以這個作為信號,就將一直守在門外的傳令兵給驚動了進來。

    顧崢先顧不得電話那頭的爹了,朝著這個一臉茫然的傳令兵就大聲的嚷了起來。

    「今兒晚上執勤巡邏的兄弟有多少?」

    「三百六十二人!」

    「好!除了那些已經換防執勤的士兵,其他的人也別TM 的給我睡了!」

    「把所有的家伙都給我抄上!跟我去救人!有人敢綁我的弟弟!那可是親的!我一手帶大的!」

    聽到這裡傳令兵就是一凌,全平城守備軍的人都知道,顧家的兄弟關系最為親密,尤其是那個最小的顧崢,最受哥哥們的喜愛。

    這年月,在平城這個地界中,還有人敢綁顧勇的弟弟,這人怕是瘋了,不想要自己的小命了吧。

    想到後果,自己都打了一個哆嗦的傳令兵,那是立馬朝著顧勇行了一個標准的軍禮,之後就一路小跑的往底下傳命令了。

    今兒個守備區內值班的最高長官就是顧勇,而他們弟兄,也許久不曾領任務,去打秋風了。

    這機靈的小兵走的很快,辦完了這一圈兒的事兒,顧勇才想起來,他跟他爹的電話還通著呢。

    當顧崢將電話給擎到了耳邊的時候,那邊就傳來了顧傳濡的一聲冷笑:「呵呵,你把顧崢給親手帶大的?」

    「聽這話,搞得好像顧家是父母雙亡的格局啊。」

    就這一聲笑,顧勇也跟著一個哆嗦,得嘞,他爹一定是生氣了。

    他顧家的那個爹啊,越是生氣,那笑的越是燦爛輝煌,外人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

    所以,在顧傳濡笑了之後,顧勇的氣焰一下子就被嚇退了三分,帶著點小心翼翼的對著電話的那一頭說道:「那,父親,您看……我這麼辦還成嗎?」

    顧傳濡:……

    你都辦完了再問,有個蛋用。

    不過,這也是顧傳濡找到顧勇去辦這件事兒所要達成的目的。

    救人最快最穩的方法,就是實力的碾壓。

    那些所謂的迂回政策,全都是給弱者准備的。

    他們顧家想要救一個人,還用不著去找一個小小的隊長打商量。

    所以,現在的顧傳濡只是在電話之中做了一點小小的補充。

    「記得,順帶手的將顧崢的同學們給一並的救出來。」

    「如果你有關系,想辦法把這群人當中的叛徒給找出來。」

    「不是我把人想的太壞,事情想得太多復雜,我總覺得這心裡不踏實,你還是盡量的確認一下吧。」

    從來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顧傳濡,因為顧崢的一系列動作,而徹底的成為了參與到此次事件中的一員。

    這位處事老道之人,不過一個電話,就將已經被抓走的顧崢想要辦的事情都想到了。

    這一次的顧勇受了顧傳濡的指點,就讓接下來早已經偏離了原樣的事件,更是往不可控的方向轉移了過去。

    「好!父親,這事兒交給我去辦,你放心。」

    這年頭誰還不給自己留點眼線,以往花的錢,費的精力,在今兒晚上就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了。

    掛掉了電話的顧勇,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他先是給最器重他的長官,平城守備軍的軍長府邸去了一個電話,將自家弟弟的事兒給通報了一句,在得到了自家上司嗷嗷叫喚著讓他不能墮了守備軍的威風的話語之後,就徹底的定下心來。

    隨後,他又往平日裡交好的幾個平級部門中的朋友通了一個氣兒。

    尤其是跟行動隊的任務經常有所衝突的警察局,那裡他還特意的多說了幾種他胡扯出來的猜測。

    你別說,顧勇的話還挺管用。

    這現任的警察局副局長,正是跟他一起長大的發小。

    這小子跟他這種舊時代的文臣子弟不同,本就是原本的王朝守備將軍的兒子。

    一身的悍勇之氣不說,在這平城地界裡邊,就沒有他打不了交到的下九流。

    認識的人多,也就意味著眼線遍布。

    找到他,讓他幫著自己在事後一起給那個隊長上眼藥,是肯定沒問題的。

    想到這裡的顧勇,心中就是一陣的得意,他將平日裡很少用得到一盒雪茄煙從辦公桌的抽屜之中給掏了出來,隨手就給扔進了灰色軍裝的側邊口袋裡了。

    待到顧勇做完這一切,他值班辦公室的門就再一次的被人敲響。

    「顧參謀,兄弟們都准備好了,咱們什麼時候可以出發?」

    一句話問出了顧勇的豪氣萬丈,他一拍桌子,就這勁兒站了起來,拿下掛在門前衣架上的大檐帽,跨背上他的手槍,拎起一條馬鞭就朝著門外一指:「那就走著吧!」

    只這一句話,守備軍的駐守大院之中就呼啦啦的開出來了兩輛軍用黃卡。當前一個沒遮棚子的美式吉普打頭,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就朝著特別行動隊的所在趕了過去。

    這邊鬧得動靜不小,作為已經變得不簡單的顧崢,又怎麼會白瞎了他顧家三少爺的名號呢。

    他在這行動隊陰森壓抑的監獄裡邊,依然不失紈绔的本色,隔著鐵柵欄呢,也不忘記對著外邊的看守罵娘。

    「來啊!把你們最有名的那一套刑訊都用到小爺我的身上啊!我顧崢不怕!」

    「我要是皺一下眉頭,我就對不起顧這個姓氏!」

    「還有!把小爺我關單間是為了什麼?不會是為了栽贓陷害小爺我的吧?」

    「我告訴你們,我顧家的人只能站著死,絕對不會跪著生的!大爺的,我行的正,坐得端,不怕苦不怕累!你們有種給我關大監獄裡邊啊!」

    「若是不敢,那就是要空口白牙的耍詐了啊!同學們,你們要銘記於心,如果有一天,有人誣陷我,唾棄我,誹謗我,那麼一定是這群龜孫子干的好事兒!」

    「我,顧崢,絕不妥協。」

    在顧崢吼叫的時候,還運用了他久負盛名的戲曲底蘊,那是中氣十足,聲音洪亮。

    他那抑揚頓挫的吶喊,傳遍了本就不算大的行動隊特別監獄,不但讓被關押在一處的同學們聽了一個一清二楚,還讓那些犯了事兒的地痞流氓,大案要案的罪犯,以及的確是偏紅偏共的革命人士們也給聽了一個正著。

    顧崢,顧三爺這個名號,陰差陽錯的就在平城傳播了開來。

    只不過是最隱蔽的暗處,而非現在的顧崢所能知曉的。

    當然了,顧崢這一通吼叫到底還是起到了他原想的作用。

    那負責看守的隊員,實在是受不了顧崢的嘶吼,罵罵咧咧的就把他所處的單間給打了開來,沒什麼好氣兒的拖拽著,一把把顧崢又給扔回了諸多同學所處的監牢,哐啷一聲,就從外邊將人又給鎖了一個嚴嚴實實。

    「媽的!」耳朵終於清靜了的隊員,一口唾沫就吐在了這間監牢的門外,朝著還在門邊的顧崢獰笑了一下,惡狠狠的說道:「還想著你是個小少爺,住不慣咱們這小廟,我還特意的給你收拾出來了一個單間。」

    「誰成想,顧少爺果真是與眾不同,放著舒舒服服的地方不住,非要住這個屎尿不忌的地方。」

    「成啊,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顧少爺,你若是後悔了,可沒有再挑三揀四的份兒了!」7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4 09:51
第1306章 民國舊影(六)

     成功的跟眾人聚到了一起的顧崢,還真是硬氣,他轉過身來抓著面前的欄杆,反倒是將自己那並不算短的腿給蹬了出去。

    「小爺還用你獻殷勤?這四九城裡,要是小爺想,那獻殷勤的人多了去了,能從宣武門一直排到德勝門。」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

    「喝……呸!爺從小到大還沒吐過誰口水呢,托你這慫貨的福,顧小爺我學會了!」

    這話說的還挺爺們,若是沒有顧崢扒著欄杆奮力踢腿的滑稽勁兒,還真是挺有說服力的。

    搞得那個想要借著職務之便給顧崢點顏色瞧瞧的特務,都忍不住的搖搖頭,真懶得跟這個心智不成熟的二世祖一般見識了。

    待到這看守的人就這麼走了,轉過頭去的顧崢卻是對著一屋子的同學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仿佛特別不經意的將這群人給來來回回的看過了一遍,隨後就問了一句:「都在呢?他們沒為難人吧?」

    這看似隨口一說,卻是帶著顧崢的目的。

    這不,這同學當中還算是鎮定的學長就開口回應到:「不,白老師被單獨帶到審訊室了。到現在也沒被放回來。」

    「哦?」聽到這裡的顧崢心中就是一動,面上卻是沒有半分的異樣:「沒那麼嚴重吧?也許只是白老師已經出來了,被送到了別的房間,咱們不知道罷了?」

    聽到顧崢這麼說,一旁的學生組織者溫明遠卻是跟著搖了搖頭:「不,咱們這個監獄就守著問詢室的門邊兒,若是白老師從裡邊出來的話,我們是不可能看不見的。」

    「那……白老師進去的時間可夠長的啊。」

    長的足夠出賣三遍自家的同志了。

    當然了,這話顧崢可不敢說,因為他看著周圍的同學,臉上所流露出來的表情,可是沒有一絲的懷疑。

    難道不是白老師出賣了同學?

    能讓上個世界全員落網的不是他還是誰?

    不知道是這個白老師平時慣於偽裝,還是真就是一個不可動搖的革命戰士了。

    在所有事情沒有蓋棺定論之前,顧崢覺得還是往惡的一面去猜想,才最有利。

    因為同伴的悲慘境遇,整個房間就沉默了下來。

    這些同學們就算是思想多麼的前衛,到底還是半大的孩子,物傷其類,想到自己的時候,也免不了有著恐懼畏縮的心態。

    不過安靜了一刻,這有些昏暗的房間中就傳出了一陣陣低聲的抽泣。

    就在氣氛壓抑到了極限,顧崢琢磨著是不是要說點什麼轉換一下大家的注意力的時候,那個被所有人都十分關注的走廊之上,隨著一陣嘎吱吱的響動,就出現了幾個黑衣人的身影。

    他們走的很快,不過三兩步的,就跨到了顧崢所在的房間的大門前,有些漫不經心的打開了大門,徑直的奔到了顧崢的面前,有些粗暴的將人開始朝著房間外拖去。

    這一行為完全超出了顧崢的預估,他以為自己前面做的那麼多的鋪墊,足可以讓自己避免行動隊的特殊招待。

    可是誰成想,這群人真就膽子肥到了一定的程度,敢朝著他顧三少下了手了。

    就這一點,讓顧崢充分的了解到了這個時代的特務們到底有何種的特權,現在的他腦子在飛快的轉著,想著對策的同時,也奇怪於到底是什麼才讓這些人下定了決心對著他這一塊最難啃的刺蝟下手的。

    顧崢當然不會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那個就坐在白老師刑訊現場,開開心心的看著面前的血葫蘆,終於抗不過殘酷的刑罰,一五一十的將他所知道的都吐露出來的當口,放在他手邊的內線電話,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八時半許,打到他這條線路上的人,只有一個。

    眉毛微微的動了一下的魏大仁,像是沒事兒人一般的接起了電話,還特意將凳子拉到了距離手下們稍微遠一些的距離,等待著話筒那邊的人率先開口。

    「摩西摩西……大仁君?」

    「是我……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有何貴干?」

    果然是他想的那個人,魏大仁莫名的就放低了聲音,不敢讓任何人聽到對面人的聲音。

    「呵呵呵……」對面的人笑的很生硬,接下來的話說的更是顛三倒四了幾分:「鄙人只是想要恭喜大仁君,你抓到了幾個了不得的人物罷了。」

    「畢竟,這裡邊有一位我十分感興趣的人物,只是不知道大仁君,可不可以幫小犬一個忙,幫我導演一場戲呢?」

    聽到這裡的魏大仁的心中就是一抖,他有些顫抖的問了一句:「你看上了誰?想要干什麼?」

    「你要殺人?」

    而對面的人仿佛察覺到了魏大仁的抵觸,反倒是笑了起來,用最為平緩的語調安撫著這個過度反應的明國同伴。

    「不要多慮大仁君,我是不會致大仁君為危險的境地的,這只不過是一個小忙罷了。」

    「我聽說大仁君剛剛才抓獲的這一批革命學生當中,有一個名叫顧崢的學生。」

    「大仁君不會沒有印像吧?」

    聽到這裡的魏大仁,不但沒有放松下來,反倒是更加的警惕了。

    畢竟這位不好惹的人物,哪怕說的是吊在他面前的這個白老師,魏大仁都不會有太大的顧慮的。

    在這群學生當中,只有顧崢,他是萬萬的不敢動手。

    別看他在兄弟面前表現的無所畏懼的模樣,那也只不過是為了面子好過罷了。

    所以,魏大仁並不接話,就等著對面一口氣把話說完了,看看到底是幾個意思。

    可能那聲音的主人也知道顧崢的身份有些難纏,所以他接下來所說的話,光是聽著,還真不是什麼難辦的事情。

    「我希望大人君能夠幫我達成一件事情,那就是讓這位叫做顧崢的年輕人,成為這個事件之中新革命的背叛者吧。」

    「桀桀桀桀……」

    這聲音笑的十分的難聽,卻是讓魏大仁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

    只是這樣的話,倒是可以操作幾分。

    順便,還可以掩蓋一下已經成為了自己人的……白老師的背叛行為。

    而顧家的少爺嗎,是不是叛徒,名聲到底如何,又會受到什麼影響嗎?

    肯定不會啊!

    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又怎麼會在乎自己在革命黨之中的名聲呢?

    在抓到這些學生之前,魏大仁就已經盯了這群人許久了。

    據他曾經所掌握的情報反饋,這個顧家的少爺,根本就是被人給拉過來長長見識的。

    他既不是這個革命會當中的固定成員,也不是這個協會重點發展的對像。

    好像將背叛者的鍋扣在他的頭上,也沒有什麼不對的。

    只不過,因為顧少爺前期那一番唱念做打,這個背叛者的鍋大概有些淺。

    畢竟他已經自我證明了,這群人被抓捕,並不是因為他的緣故。

    那麼剩下的,也只有出賣那些成功逃脫的學生……這一口鍋可以扣了。

    雖然效果可能不咋地,但是好歹他將那個人托付的事情給辦了。

    至於辦得好壞,那可不是他能控制的。

    想到這裡的魏大仁嘴角一挑,對著話筒就說了一句:「好!就這個要求?那沒什麼事兒,我就掛了!」

    對面的人也沒想到魏大仁回答的如此的痛快,反倒還打了一個磕巴,順著魏大仁的話,就被對方給掛了電話了。

    「嘟嘟嘟……」

    算了,反正這只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本也是摟草打兔子的延展一下顧崢這一條線,萬一有驚喜呢?

    這想著餿主意的人都沒怎麼在意,但是應了人的魏大仁卻是不敢不做。

    此時的他也沒心思再在這個屋子裡享受他勝利後的喜悅了,反倒是推開了這間刑訊室的側門,到了旁邊那一間有著同樣行頭的二號刑訊室當中。

    隨後,魏大仁就拉開了這間房間中唯一的一張小桌,盯著前面那一台還不曾染上鮮血的行刑台,對著身後的手下吩咐了接下來的決定。

    「去,去拘留室中把那個顧家的三少爺,給我提溜過來。」

    「這位爺不是挺牛的嗎?咱們也試試他的膽量。」

    「瞧瞧這位小爺到底是真的底氣足呢,還是個一戳就破的豬尿泡!」

    「得嘞!」

    魏大仁手底下那是摩拳擦掌。

    這顧崢在外邊的大吼大叫他們可都是聽到了耳朵裡,若不是顧忌著這孩子的身份,怕是早就不知道被這群人給弄死了多少回了。

    現在好了,可算是給他們找了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他們也要用刑具好好的伺候伺候顧少爺的嘴,看看這位爺的嘴是不是他自己說的那麼硬。

    於是,顧崢就這麼被拎了出去,打破了這一屋子剛才靜謐下來的氛圍,讓這群學生們徹底的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嗚嗚嗚,怎麼辦,連顧崢這樣身份的人他們都敢用刑,那到了我們,豈不是……」

    「太可怕了,我,我想回家……你們說,那些逃出去的同伴們會找人來救我們嗎?」

    「會吧?可是那些人也太沒用了吧,這都過去了多久了,怎麼還沒有半分的動靜。肯定是光顧著驚慌了,耽誤了求救……這群蠢得沒邊兒的……」

    「嗚嗚嗚……」

    屋子中原本只是小聲的抽泣著的女生們,卻是因為大家的討論更加的心慌了幾分,那哭聲和眼淚也終於壓抑不住,噴湧而出。

    而那些男同學們還沒到開啟憐香惜玉這一選項的年齡呢,只是眼巴巴的瞅著顧崢被拖走的方向,看著那個並不強壯的背影,被幾個黑衣人給拖進了距離白老師只有一牆之隔的二號刑訊室。

    「唉……」

    剛一進這間刑訊室,被人架著的顧崢,就發出了一聲哀嘆。

    就這點刑罰工具,這跟他當初當大太監的時候相比,實在也太小兒科了。

    只是,這被行刑的人換成了自己,顧崢卻是不願意的。

    只可惜,笑忘書這個沒用的東西,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就再一次的蟄伏了起來。

    而他不但不能大開自身的金手指,反倒頭上還多了一道人設不能崩的緊箍咒。

    否則,依照顧崢自由奔放的發展,在抓捕的過程中,就能上演一場行動隊團滅,帶領革命學生浪走天涯的驚天大戲。

    憋屈啊,鹹魚的都TM的要長毛嘍!

    思想放飛的有些偏離的顧崢,就有些面目猙獰,看在魏大仁隊長的眼中,就是這小子被這一屋子的工具給嚇破了膽了。

    想到這裡魏大仁莫名的就覺得暢快了幾分,口氣中就帶上了幾分輕視。

    「怎麼?顧少爺,咱們這還沒開始呢,您就這樣的反應?」

    「真要用了刑了,您還不得哭的比剛才還要大聲?」

    「所以啊,顧少爺,我這兒呢有個提議,你呢只要是辦到嘍,我就直接把你給放了,不但能把你給放嘍,你的同學老師,我一起打包,給送出別動隊的大門。」

    「你覺得怎麼樣?」

    顧崢不打算說話,因為他知道,魏大仁一定有旁的要求。

    看到了顧崢是這種反應,魏大仁就是一訕,這大戶人家的少爺,可真都是些人精,得了,自己就把後邊的給一並說了吧。

    「顧少爺,我說的這事兒啊,您一定能辦得到,那就是啊,您把您剛才放跑嘍的那些同學的名字跟我說說唄?」

    就這麼簡單?

    顧崢的斜眼看著魏大仁。

    就這麼簡單!

    魏大仁接到信號,憤然點頭。

    不是吧?肯定有什麼隱藏的陷阱在等著我呢。

    那些跑出去的學生,你隨便找哪個膽小的同學套不出話來呢?為什麼偏偏讓我這個最不熟悉人員構成的人來說呢?

    越想越不對勁的顧崢,反倒是把嘴崩的緊緊的,一句話都不再多說了。

    見到顧崢再一次的變成了目中無人的滾刀肉,魏大仁的火氣啊,蹭蹭蹭的就跟著上來了:「行!牛氣不是嗎?你給我等著!」

    「宋大寶,來,給我把鞭子備著,辣椒水灌上,把你拿手的本事都TM給我往顧少爺的身上招呼著吧!」

    「得嘞!」

    那個名叫宋大寶的行刑官,還真不是個含糊的。

    在得了魏大仁的吩咐之後,就特別主動的將顧崢從兩個隊員的手中給接了過來,特麻利的就把人給捆在了十字固定架上了。

    讓顧崢這一下子……就成了手腳張開,大字兒,完全架空的狀態。

    「啪!」

    第一響鞭……是朝著半空空掄的嘗試,為的就是調節接下來的使鞭子的力度。

    宋大寶覺得,就顧崢這小胳膊小腿的狀態,他若是稍大點力道,怕是就把人給抽死在架子上了。

    只可惜,這第一下的鞭子剛掄完嘍,接下來的第二鞭,卻是再沒有機會給耍出來的。

    因為就在大家緊緊的盯著宋大寶行刑的時候,一陣巨大的打鬥伴隨著慘叫之音,就傳到了隔音效果挺一般的……刑訊室眾人的耳朵之中。

    瞬間,就打斷了宋小寶接下來的動作。

    對於此,魏大仁很不滿的皺了皺眉頭,見到隊長不滿,立馬就有一個隊員十分狗腿的推開門來,對著嘈雜的所在張望了過去。

    「吵什麼……吵……」

    只可惜,他也只說了一句話……

    率先出頭的這位,整個人都離了地面,倒飛了出去。

    「砰!」

    一雙穿著黑皮鞋,白襪子,黃褐色軍裝短褲的高大男子,就這樣高抬著一條踹人的腿,氣勢全開的踢開了刑訊室的大門。

    「我聽說今兒晚上的行動隊挺熱鬧啊,竟然還請了我顧家的少爺過來喝茶?」

    「TM的這簡直就是想要在太歲頭上動土!」

    「我到時要看看,是誰膽兒肥的,敢在老子面前動我的弟弟!」

    說完,這高大的男子,刷拉一把就將別在胯上的槍套給打了開來,一摸手中的搶牌擼子,這子彈就上了膛了。

    是顧勇強攻進來了。

    而跟在他身後的那群士兵們也真不含糊。

    在自家長官拔完了槍之後,他們也一個兩個的端起了長槍,將槍口就對准了刑訊室內外,所有穿著黑皮的人物。

    「得嘞!繳械投降,趕緊的!」

    「哢嚓!」

    「哢嚓!」

    「怎麼?以為老子們的槍沒見過血不是?」

    這一下子,就形成了三四個人抵住了一個人的局面。

    見到於此的顧勇略有些自得,他扶了扶帶的端端正正的軍帽,故意將其給歪到了一邊,緩緩的放下了自己高抬的大長腿,噠噠噠的就走到了還坐在桌子後邊,故作鎮定的魏大仁的面前。

    「啪!」

    一把槍帶著一個巴掌,就拍在了魏大仁的桌子之上,他那張被放大了的臉,就朝著魏大仁湊了過去。

    「魏隊長,今兒個咱們是第一天見面吧?」

    「怎麼?我顧二爺曾經得罪過你?」

    「那成,槍我已經拍在這裡了,你若是想要找回場子,盡管往我身上張羅,但是你朝著我弟弟下手,這又算是怎麼回事兒呢?」

    「人總說,禍不及家人,魏隊長這種辦事兒的方式,怕是有些不地道了吧?」

    在顧勇劈裡啪啦的說了一串兒話了之後,魏大仁才真正的反應了過來。

    TM的!這他娘的是誰的地盤!

    這是他特務科行動隊的特別辦公室,不是他守備軍的駐防區,該心虛的難道不是他面前的這個莽夫,而不是他這個正正經經的別動隊的隊長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5 09:46
第1307章 民國舊影(七)

     想明白了的魏大仁,一下子就生了三分的底氣,他的聲兒還有些發顫,卻是已經能夠說出反問的話語了。

    「怎麼?顧參謀是想要惡人先告狀了?」

    「我魏大仁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按照規矩來的。」

    「來,來,宋大寶,把今兒個行動的備案給顧參謀瞧瞧,咱們行動隊,哪一點沒按照規矩辦事兒了?」

    說完,一疊有關於這次抓捕行動的資料就被他的手下給送了上來,遞到了顧勇的眼前。

    只可惜,自認為行的正坐得端的魏大仁……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這位橫慣了的顧勇,又怎麼會按照那弱者的思路來行事呢?

    他一把就推開了面前那一疊的資料,反倒是一抬腿……連腳都跟著上了桌子了。

    「他娘的,跟你玩兒斯文的你是聽不懂是吧!」

    「兄弟們,別人不給咱們面子,那咱們也別管那麼多了!」

    「搶!把老子的弟弟給我搶過來!」

    聽到顧勇如此說,那些蠢蠢欲動的士兵們立馬就行動了起來。

    「是!長官!」

    「是!參謀!」

    『嘩啦啦』

    跟著這一聲令下,顧勇是一腳就卷翻了桌子,他身後的士兵們那也真不含糊,烏拉拉的就往這刑訊室裡邊衝。

    三四個人拿著槍托就開始往穿著黑皮的別動隊的人的身上砸,另剩下一個槍中上了子彈的,則是負責警戒。

    一時間,兩撥人馬的混戰就成了一面倒的趨勢。

    毫無防備跟著桌子一起被踹在了地上的魏大仁,他手中的一直握著的槍……也因為這突然的發難而飛了出去。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只缺水的魚一般,背上壓著被踹翻的辦公桌,那桌子上還站著顧勇。

    站在制高點的顧勇又發了話:「你,還有你,趕緊把我小弟從架子上放下來!」

    幾個狗腿子士兵自然是將後續的事兒給辦的漂漂亮亮的。

    毫無還手之力的宋大寶,他腰上的鑰匙串兒就被士兵們給退了下來,『哢嚓嚓』的就將剛吊起來的顧崢又給放了下來。

    「哥!」

    這個時候,就是檢驗顧崢演技的時候了。

    在顧勇剛一破門時,顧崢就已經醞釀好了感情。

    此時的顧崢,滿含熱淚,情緒飽滿,激動中透著歡愉,歡愉中透著痛快,如同一匹脫韁的小馬,就竄到了顧勇的面前,一把就抱住了跟他們顧家有些格格不入的……二哥的胳膊,跟著就開始抹淚了。

    「哥,你怎麼才來啊!」

    「這群人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就是故意的!」

    「我從一開始沒被抓到這裡來的時候,就說了我是顧家的小少爺!」

    「可是他們一聽我的身份,就更高興了,不但把我給抓回來了,還給我關在單間兒,還給我用刑。」

    「尤其是那個叫魏大仁的隊長,他絕對對咱們顧家不懷好意!」

    「他說了,若是不知道我是顧家的少爺,說不定還沒我啥事兒,但是誰讓他們要對付的就是顧家呢!」

    聽到這裡的顧勇,也顧不得擺英雄雕塑的造型了,是一個使勁兒……就把桌子底下的魏大仁又給壓癟了幾分。

    「什麼?敢搞我們顧家?這是什麼來頭!」

    站在一旁的顧崢,哭咧咧的抹了一把淚,繼續說道:「不知道啊,二哥,他還說讓我擔上叛徒的名聲,讓我出賣同學,還讓我背什麼革命黨的名單,說是咱們顧家的人不在乎那些腦子有病的泥腿子,所以這樣的事兒認了也沒什麼問題的。」

    「他魏大仁還說了,若是認了,就立馬讓我回家。」

    「可是咱們顧家從小就是詩書禮儀傳家,我雖然膽子小了一點,卻絕對不是出賣同學同伴之人。」

    「我當然是慷慨激昂的拒絕了啊,可是誰成想,他就惱羞成怒的要對我用刑。」

    「嗚嗚嗚,若是二哥沒趕過來,怕是,怕是,你就見不到囫圇個兒的弟弟了啊!」

    「嗷……」

    說完這番話,顧崢那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兩只手捂著臉,肩膀還一抖一抖的。

    他這是怕自己假嚎被人發現嘍,順便也打算瞅瞅門外幾米外的監獄裡,他的同伴們在聽到了顧崢的哭訴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這一瞅,讓顧崢還挺滿意的。

    最起碼在大多數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憤慨,擔心,的表情。

    至於那幾個面無表情的同學,顧崢已經默默的記下了他們的面孔,不管在此時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遲鈍的反應,都不影響顧崢加深對他們的懷疑。

    在顧崢偷偷的觀察周圍的時候,顧崢的二哥顧勇又在干嘛呢?

    他暴怒了。

    無數種可能性在他的腦海之中環繞,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什麼的好的結果。

    原本打算搶了人就跑的顧勇,臨時就改變了他的計劃。

    他一下子就從翻了面的桌子上跳了下來,用槍指著魏大仁的頭,將這位倒霉的隊長逼著起了身。

    「說說吧,魏隊長,搞出這麼多的事兒,到底是為嘛?」

    「今兒個兄弟們若不是跑上這一趟,第二天怕是就只能見到我弟弟的屍體了吧?」

    這是狠話,也是不說實話的魏大仁的結局。

    一下子,這位橫行平城底層的行動隊長,額頭上就冒出了汗珠。

    他不敢將幕後的人的名字給說出來,因為說出來了之後,他也是個死。

    第一次,魏大仁感受到了後悔是怎麼寫的。

    他真的後悔去招惹到了那個這個看起來十分和善實際上卻是惡毒無比的寇國人。

    更不應該貪戀小便宜,就接了對方遞過來的長壽煙。

    等到他弄明白了這煙中到底隱藏了些什麼的時候,他魏大仁魏隊長的煙鋪子,卻是斷不了對方提供的貨物了。

    因為一點點的小錢,上了賊船的魏大仁,想要下船,也沒人會信了。

    他也只能咬著牙,跟著對方互利合作,一路走到黑了。

    於是,被人頂著腦袋的魏大仁難得的硬氣了一把:「為了什麼你不知道?」

    「你們顧家多威風啊!我倒是要看看,在真憑實據的面前,你們顧家還能有什麼面子!」

    「這一次是我魏大仁栽了,我認了!」

    「可是這機會若是抓的好,你家的少爺不認,我就能賺一大筆的贖買的錢,還能給你們扣個親近革命黨的名頭。」

    「若是你們家少爺認了?哈哈哈!我看著這所謂的高門大戶裡的少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了!」

    表現的夠瘋狂,顧勇都有些相信了,但是有過宿主記憶的顧崢,卻是怎麼都不相信。

    他只是適時的表現出了有些呆懵的表情,將顧勇從震驚之中拉回了神,指了指士兵手中的鑰匙,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哥,鑰匙能給我用用嗎?我想要把同學們一起救出去。」

    「魏隊長不是想要誣陷我是背叛者,革命黨嗎?」

    「那今兒個我要讓他知道,我就算是坐實了是親近革命黨那一派的人,他也拿我一點轍都沒有!」

    聽到了顧崢的話,顧勇先是一愣,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略帶諷刺的轉頭朝著魏大仁的方向笑了:「魏隊長啊魏隊長,你說這可都是你自己做的孽啊!」

    「你可是把一個淳樸善良的好孩子給生生的逼迫到了革命黨的那一邊。」

    「若是你的上司,戴老板若是知道,他有這樣專門壯大敵人力量的手下,你猜?他會怎麼辦?」

    聽到這裡的魏大仁,就是一個激靈。

    他怎麼就忘記了,他現在干的這份兒職業,內裡的人到底有多麼的狠。

    這事兒不要說讓大BOSS給知道了,就是他特務處的處長有所風聞,都不需要落實到實處的,就能找人把他給槍斃嘍。

    到了這個時候,魏大仁那僅存的一點兒硬氣,也徹底的消失殆盡了。

    他現在就像是煮大發了的面條一般,噗通一下……就癱軟在了地上,再也使不出半分的氣力。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令人討厭的三少爺,手腳麻利的將走廊外的羈押室的鐵柵欄給打了開來。

    「快走!趕緊回家!能離開的就離開,能托人走關系的就走關系,省的等我們走了之後,你們又要被行動隊的人給找麻煩。」

    顧崢就站在門口,一個接一個的把同學給拉了出來。

    從這一刻起,他就跟這些同學們沒有了直接的利害關系。

    今天晚上的每一個人,都會是他英雄事跡的證明人。

    顧崢就不信了,就這樣,那群隱藏在暗處的人還怎麼給他扣屎盆子。

    這一次,搞事情的革命黨就不會把他當成漢奸給除掉了吧?

    顧崢琢磨的不錯,每一個被解救的年輕人,臉上都掛著感激之情。

    只有一個人是例外。

    那就是一直都跟在白老師的身後,操心勞累,到處聯絡同學溫明遠。

    他是這群學生之中最後一個退出監獄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將手指向了一號刑訊室的房間,想麻煩顧崢『順帶手』的將白老師一並給帶出來的同學。

    這一舉動讓顧崢多看了這個平時很是文靜的溫明遠好幾眼,沒想到啊,這個斯斯文文的小白臉,還挺有種的啊。

    不過嘛,一號刑訊室他顧崢能幫著同學們打開,但是裡邊的人嘛……

    將嘴咧開,笑的最為淳樸的顧崢,卻是半點都不會沾手的。

    因為今兒個晚上這事兒,顧勇放了顧崢,根本就是屁大點的事兒,甚至可以說是,他把那些被人蠱惑了的同學都放了,也都造不成多大的影響。

    就算是事後鬧起來,糾責,捅到守備軍的時候,怕也是他二哥像征性的挨上幾鞭子權當撓癢癢罷了。

    但是今兒個,只要是他顧崢親手去放了白老師,那麼整個事情的性質,就完全變了質了。

    放到特務科的眼中,這絕對是板上釘釘的同情革命黨,甚至是已經被革命黨給滲透了的證明。

    嚴重到,就連守備軍的軍長怕是也護不了他跟他哥哥兩個人的兩條小命了。

    所以,顧崢不接這個雷,卻是將這一顆定時炸彈就堂堂正正的擺在了那些所謂心向革命的同學面前,倒是要瞧瞧,平日裡口號喊得嗷嗷叫的學生們,接下來要怎麼辦。

    所以顧崢偽裝的不錯,他撓了撓自己的頭,將手往一號刑訊室那邊一指,就給這群同學們出了一道選擇題:「白老師?還在一號刑訊室嗎?」

    「既然大家都自由了,你們就去把老師給救出來唄?」

    那些聽了顧崢的話之後的學生們,卻在此時有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想的不多的,那是立馬就朝著刑訊室跑了過去,琢磨明白了的幾個,卻是尷尬的抽抽嘴角,嘴上在為同伴們吶喊助威,可那腳底下……卻是半分的窩也不挪動。

    「快,門打開了!」

    「吱嘎嘎……」

    熱血的少年們在士兵們的幫助下,拉開了一號刑訊室的大門。

    一入眼的卻是被吊在半空中,如同血葫蘆一般的白老師。

    「老師!老師!」

    幾個急脾氣的同學當即就衝了過去,七手八腳的給他們最敬愛的白老師解開手腳上的繩索。

    就算是那些停在了門口並不曾進去的學生們,也露出了難忍的表情。

    這其中偏偏只有一個人的關注點不同,他有些好奇,又仿佛不經意的提問就在眾人的身後響了起來。

    「哥?桌子上怎麼那麼多的刑訊資料啊?」

    「行動隊的人不會是把白老師屈打成招了吧?」

    這話當中包含著濃濃的擔心,讓聽到了顧崢的忐忑的顧勇,心中就是一緊,趕忙安慰自家弟弟道:「沒事兒啊,三弟,咱們不怕!」

    「來人啊,把桌子上的東西都拿過來!」

    若是他們打算屈打成招的話,他顧勇幫忙損毀點資料的小忙,還是能幫得上的。

    反正這種假文件,特務科的人分分鐘偽造出來上百份,他顧參謀撕了一份兒,也耽誤不了他們什麼大事兒。

    可是待到他手底下的兵,將這一疊口供資料給拿到了他面前的時候,粗粗掃了一遍的顧勇,卻是變成了一頁頁細看的狀態。

    「等等啊,這資料有些不對啊!」

    「這怕不是行動隊的標准化模板套用的口供了,這可能是你們那個白老師真正的招供吧?」

    「什麼?」

    其實一直在偷看資料的顧崢,立馬就裝出了一副震驚的模樣,一把,就將這一疊口供給搶到了手中,一頁一頁的大聲的誦讀了出來。

    「白煙朗,男,三十八歲,平城密雲縣人士,人文大學附屬中學白話文教師。」

    「革命黨預備黨員,平城西城區革命點聯絡處外圍聯絡員。」

    「帶號……墨客,單線聯絡的上級……」

    念到這裡的顧崢就不再多說了,他看似『刷拉』一把就將這堆資料給扣了起來,不打算再繼續看也不會再繼續念了。

    實際上他已經用他飛速的閱覽能力將這上邊所記載的所有的資料給記到了腦子裡邊。

    再次抬起頭來的顧崢,卻是沒有半分的掩飾,他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盯著那個剛才被同學們給放下來的白老師的方向,用所有人都聽得見的聲音,說出了最後的結論。

    「白老師,你叛變了!你出賣了我們,不,不光是我們,還有今天得意僥幸逃脫的幾位同學,甚至是今天晚上因為家中臨時有事兒,而無法前來的其他的幾名同學。」

    「白老師,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我羞於與你這樣的人同處在相同的屋檐之下。」

    「二哥,你的事情辦完了嗎?弟弟這邊沒事兒了,咱們回家吧?」

    「還有,同學們,這裡是真的不能太過於耽誤了,我這就要隨哥哥回家去,待到軍隊一撤走,你們走的晚一些的就容易被他們再給抓回來。」

    「不如現在就隨我一起,我給你們送到城門邊上,你們在宵禁之前,還能趕得回家去呢。」

    聽到了顧崢的提醒,再看看那猶如實錘一般的口供證據。

    本就不願意惹麻煩的那一撥同學,特別自覺地就站到了顧崢的身後。

    至於那些還扶著白老師的人,自從這顧崢將一些言語隱晦的內容給讀出來了之後,他們就像是躲避什麼髒東西一般的,迅速的將手給松了開來。

    只有那個沉默的溫明遠,不避不讓的扶著白老師,對著所有面露不解的同學們,嘆了一口氣。

    「總要有人把白老師送回家的啊,而且……白老師怕是受不住了……才會將大家給供出來的吧?」

    說完這話,溫明遠笑的都虛弱了幾分。

    這話說得,沒有一個人信,卻是對溫明遠的爛好心有了十分深刻的了解了。

    有一個平時跟溫明遠走的比較近的同學,還好聲好氣的勸阻了一番。

    卻是在溫明遠五次三番的搖頭之後,就再也不跟著勸了。

    只不過,在溫明遠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卻像是無意識一般的轉過身來,多問了一句:「剛才想起來,這口供怎麼辦?總不能給這群人留下吧?」

    「顧同學家裡的情況特殊,這份口供交給他們就成了燙手的山芋了,不合適。」

    「你們都是拖家帶口,瞞著家中的人出來的,若是被這群特務們知道了是你們損毀了口供,怕是會找你們家人的麻煩。」

    「只有我家,父母家人皆在國外,只要我躲起來,他們找不到,就一切無恙。」

    「所以,顧崢,這份口供還是交給我處理吧!」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6 09:58
第1308章 民國舊影(八)

     聽到溫明遠如是說,跟著顧勇同樣也走到門邊兒上的顧崢,就挑了挑眉毛,十分純良的給出了他的建議。

    「可以啊,可是溫明遠同學,我覺得你還是當著大家的面立刻損毀的比較好!」

    「那個二哥,你帶火了嗎?」

    「哦哦哦!」時刻關注著寶貝弟弟的顧勇,就將他銀質的打火機給掏了出來,『乒乓』一擦火石,就將火給打著了。

    「謝謝二哥,喏,資料就在這裡,溫明遠,你燒吧!」

    說完,顧崢就一手資料,一手打火機的具都遞到了溫明遠的眼前。

    讓原沒有這個打算的溫明遠,眼皮子就跳了幾下。

    難道說他這是被懷疑了?自己在什麼時候露出過馬腳了?

    越想越心驚的溫明遠,抬頭瞧瞧顧崢,依然是純良傻白的笑容,溫明遠那突突跳的心就跟著平靜了下來。

    不,想多了,這只是這位顧少爺太小心罷了。

    不過無所謂了,只要白老師在手中,他抓緊點時間,什麼樣的情報還搞不來呢。

    更何況,今天在這裡的,溫明遠掃視的目光緩緩的收回,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同學』罷了。

    不覺得這份口供有多重要的溫明遠自然從善如流的單手燒掉了這份彌足珍貴的口供,在所有人欽佩的眼神中,如同一個孤獨的英雄一般,離開了眾人的視線,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而順利的接到了弟弟的顧勇,則是敲了敲自己身後的吉普車,將後座右側的位置空了出來,朝著顧崢做出了一個瀟灑的揚頭:「上車,咱們回家嘍!」

    十分成功的在一眾人前,裝了一個完美的二號字母。

    當然了顧勇裝的十分的成功,他們的吉普車開出去了許久,那些年紀並不算大的同學們,還依然嘰嘰喳喳的討論著顧家二哥的神勇威武,灑脫直率呢。

    只有真正了解到自家兒子到底是個什麼德行的顧爸爸顧傳濡,才不吃顧勇這一套,一回家,就是揪著顧勇,劈頭蓋臉的將所有細節都給詢問了一遍。

    在聽完了顧勇講述了全過程了之後,顧傳濡的臉色才好了三分,轉過臉來對著顧崢時,卻變了另外一種模樣。

    「三兒啊,受沒受傷,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啊?不怕啊,爹在這裡啊!」

    「三兒啊,你咋了,你咋不回答我呢?」

    顧傳濡在看到了顧崢一臉呆滯的表情了之後,轉頭就抄起了文明棍,朝著顧勇的所在劈頭蓋臉的砸了過去。

    「你這個人怎麼當人家二哥的,你看看把你弟弟給嚇得!你也不知道回來跟我說說!」

    「我告訴你,你三弟若是出了點好歹,我今兒個就,就打死你!」

    這態度轉換的也未免太突然了吧,爹啊,我不是被行動隊的人給嚇的啊,我是被你給嚇的啊!

    是的,因為記憶接收的匆忙,這顧家對待兒子截然不同的態度,就讓顧崢受到了驚嚇。

    可是,將顧家的家庭情況再細細的翻翻,又感覺這種情況也沒什麼奇怪的了。

    顧家的老大,顧謀,是俗稱的別人家的孩子。

    從小跟著他爹四書五經的,才學絕對不輸於傳統的秀才舉人。

    後又因顧傳濡接受了新思想的熏陶,也是較早留洋的那一批人。

    最可貴的是,顧謀留學在外,一點壞毛病沒有沾染上,反倒是借助著名校的優勢,為自己拉攏到一批有用的人脈。

    借著外國人的架子,把民國中的生意做的是風生水起,充分的說明了顧家大少爺無論是在哪一個領域,都是最頂尖的存在。

    這是顧家的長子,顧傳濡覺得,他是依照世家子弟繼承人的方式來培養的,能夠取得這樣的成就,本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自然,無論是顧傳濡還是顧謀對於自己已經占到的高度都覺得是理所應當。

    好了,一個家族當中有了一位優秀的繼承人了,那麼家中的老二稍微有一些離經叛道,有一些偏離了文化人的軌跡,往這臭當兵的行當之中鑽營,也就不能算得多大的缺憾了。

    再加上這個年頭,有錢的不如有權的,有權的不如有兵的。

    亂世飄搖路,越行越艱難……

    若是一方勢力在後,為其保駕護航,這心裡總也算踏實上三分。

    於是,自打這顧老二入了守備軍長的眼,走了對方的門路之後,顧傳濡也就放任其自由的發展,是要錢給錢,要人給人,愣是扶著顧勇在二十歲的弱冠之年,成為了守備軍軍委內部的少校參謀。

    橫行四九城稱不上,但是橫行顧家原居所在的西南四條街,卻是綽綽有余了。

    於是,顧家乘風破浪的總舵手有了,強大的船體武裝也有了。

    那麼船上還缺個什麼呢?

    還缺個躺著享福的少爺。

    那麼剩下的就不用說了。

    這個一出生就死了娘,自小就是被前面那爺三給拉扯大的顧家三少爺,就是那個躺著享福的人了。

    顧傳濡對於老大的嚴格以及對於老二的瞧不上,等到到了老三這裡的時候,就只剩下一腔的父愛了。

    說來也怪,這父親寵,哥哥護的,顧家的三少爺顧崢,愣是沒長成一棵歪脖樹。

    反倒是成為了一個單純,善良,看誰都像是好人的傻白甜。

    這可真是只能歸咎於顧家強大的基因,旁的原因還真就沒法解釋了。

    顧崢終於搞明白了顧傳濡的不正常是怎麼來了,原來這才是顧家老爹的常態。

    成了,人設不能崩,自己也跟著往下表演吧。

    顧崢趕緊拉住了顧老爹第二次高舉起來的文明棍,高聲的替他的二哥叫起了屈。

    「爹,不關二哥的事情,我是被那個魏隊長給驚著了!」

    「我總覺得那個魏隊長的背後還有一個人。若是不搞清楚,我這心裡才是真的不踏實呢。」

    只這一句話,就讓顧傳濡的手放了下來,爺仨個大眼瞪小眼的,就在內院的小廳裡坐了下來,仔仔細細的思考著,最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了。

    而就在顧老爹和他二哥皺眉思索的時候,顧崢也沒閑著,他抄起一旁小案上的湖筆,生宣,就把從白老師的口供中偷看到的信息給默寫了出來。

    隨後,就往他二哥的手中一遞,說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個擔心:「哦,對了二哥,咱們家有沒有絕對能夠信得過的人手,去這個實德書屋,給那裡的外掌櫃送個信。」

    「就說人文中學的白老師已經暴露了,這個地址他已經透露給了行動隊的成員。」

    「我覺得這件兒事兒,咱們要先抓緊了辦,二哥大鬧行動隊了之後,那魏隊長要不就是往上邊告狀,要麼就先把那冒頭的兔子給摟回來。」

    「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想讓那魏大仁給得逞了。」

    「畢竟,他的這次行動,能抓到革命黨和空手而歸,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要知道,二哥可是挑了他們的總部,若是真的抓到了人,那麼咱們顧家通匪的嫌疑,怕是怎麼都洗不清了啊。」

    聽到這裡的顧勇就是一瞪眼,立馬接過了顧崢送過來的紙張,低頭瞅瞅地點人物了之後,就將家中的老梁給找了過來。

    這可是顧家自己豢養的世僕,一直在後院做著內院護衛的當值,很少在人前走動。

    武藝不錯,為人機靈,最適合替顧家的人做一些見不得外人的工作了。

    而這樣的人用的放心,身契,家眷全在顧傳濡的手中捏著,不會出任何的岔子。

    對於二哥的安排,顧崢一點意見都沒有。

    他發現,他只要能夠將自己的小命給保護住了,那麼他就是游戲當中的那個躺贏的隊友。

    他有著旁人羨慕不來的他爸爸,他哥哥,這簡直就是……太爽了!

    所以……

    「笑忘書,這是不是我的休閑世界?哦,忘記了,你又習慣性的裝死了。」

    「得嘞!我啊,也不叫你了,咱們啊,還是好好的享受一把人生吧。」

    接觸笑忘書再次失敗的顧崢,再一轉頭,又對上了顧傳濡那慈祥的笑臉……

    「兒子啊,這累了一天了吧,我讓小廚房給你做了宵夜了,你端去自己的院裡吃吧。」

    「你的那幾個同學都被我安置在偏院了,現在怕是已經知道你被救回來的消息了。」

    「這樣,你跟他們一起吃兩口,讓大家安心了之後,就趕緊睡吧。」

    「我可憐的么兒啊,都瘦了!」

    顧崢還能說啥,他溜的比兔子還快。

    面對這樣的老爹,還不如面對敵人來得痛快呢。

    得了得了,趕緊回自己的地界裡,吃飯!睡覺!

    顧少爺打了一個哈欠,語氣都軟了三分,一改剛才的精明小老鼠的模樣,瞬間轉換成了一個軟白包子,隨著內院丫鬟的燈籠指引,搖搖晃晃的就到了獨屬於他的院落,靜心居。

    那裡邊現在是燈火通明。

    原本當做寫字作畫的小廳,現在卻給布置成了一個臨時的飯廳。

    最先被顧崢救下來的那四名同學,現在就坐在圓桌旁邊,翹首以盼顧崢的回歸。

    「各位少爺,小姐,我家三少爺歸家了!」

    隨著這一聲通報,顧崢的人就邁進了屋內,還沒等他展露最開懷的笑容呢,他就眼前一花,被韓牧人給抱了一個滿懷。

    「顧崢,你回來了!可擔心死我了!嗚嗚嗚……」

    這個他勉力推搡卻是怎麼都推不開的胖子,在此時竟是嗚嗚嗚的痛哭了起來。

    讓老妖精顧崢是又無奈,又好笑。

    「成了,成了,你們不想聽我講講又發生了什麼嗎?」

    「我這不是一點事兒都沒有嗎,哭哭啼啼的不吉利的。」

    因為顧崢這一打岔,屋裡的氛圍就跟著一變。

    大家也顧不得抒情寒暄了,反倒是都隨著顧崢一起落了座,安安靜靜的聽著顧崢給他們講述那一場有些驚心的過往。

    在聽說白老師竟然做了叛徒,將他們四個人的名字全都說了出來的時候,那膽子最小的梁蘭萍,則是臉都被的煞白。

    「怎麼會這樣……白老師平日裡……」

    是挺盡職的一個老師。

    但是背叛無關過往,心善者更容易軟弱,正義者也只不過是相對罷了。

    這對學生們只有黑白的世界裡是不能原諒的錯誤,但是對於千帆過盡的顧崢來說,白老師卻只不過是一個理念並不算堅定的假革命罷了。

    所以,為了讓他的同學安心,顧崢又黑了一把溫明遠:「不要太擔心了,我把白老師的口供交給溫明遠了,他可真是條漢子,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當場就給燒了。」

    「不過,那個負責記錄的文員還沒死,只希望白老師供出來的消息當中有比你們四個人的名字還重要的消息吧。」

    「若是你們真的擔心,不如現在我這裡待著。」

    「旁的不說,四季的衣食我這裡還是供應的起的。」

    「學校那邊,我先替你們請假,待到三兩天風頭過去了,你們再返家回校,如何?」

    那三個男同學自然沒有什麼不應的,只有梁蘭萍臉上露出了幾分猶豫。

    她畢竟是一個女子,住在一位男同學的家中,雖說這家就跟個園子一樣的大吧,但是說出去了,總歸是不好聽的。

    見到了梁蘭萍是這種表情,顧崢也覺出來了不妥,他記得梁蘭萍家就住在珠市口邊兒上,在那裡顧家倒是有一座小的別院。

    過了今天晚上,他可以遣人去將那邊收拾出來,把女同學安頓在離家近的所在。

    一方面是讓梁蘭萍能偷摸回家報信,另一方面嗎,這也算是變相的確保對方的名聲了。

    對於這樣貼心的安排,梁蘭萍自然沒有什麼異議。

    燈下的她瞧著顧崢談笑風生的模樣,耳朵尖兒又悄悄的紅了起來。

    她又想起溫明遠家小樓上顧崢對於她的維護,又想到現如今,顧少爺對於她的特殊。

    不由的翻來覆去,一時間,竟是痴了。

    只是她這胡思沒過許久,就被門外一道道的傳唱給打斷了。

    「小少爺,宵夜制好了,要現在端上來嗎?」

    一句話的提醒,竟是將一屋子人的饞蟲給勾引出來了。

    「咕嚕嚕……」

    「咕嚕嚕……」

    一眾人的肚子,竟是響如錘鼓,讓彼此間瞅瞅的同學們,跟著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上菜,上菜!我們都餓了!」

    「得嘞!少爺!」

    丁一的腿腳很快,一會的功夫,一盤盤的過冷水手擀白面條就被端了上來。

    盛面條的大碗,是一水的藍白瓷,趁著白面條跟那白瓷的底兒一樣的晶瑩剔透了幾分。

    「嘿,炸醬面,清涼解暑,還墊飽開胃。」

    就手從托盤上將大碗端下來,顧崢就等著後廚伺候來的菜碼了。

    『啪啪啪』

    沒讓顧崢失望。

    除了用葷油炸的雞蛋炸醬之外,還有黃豆,豆芽,芹菜,青豆,黃瓜,心裡美……等十三余種時令菜蔬,一盤盤的用巴掌大小的淺盤盛了,擺成了一朵朵的花展的模樣,瞬間就將這張不算小的桌子給占了一個滿滿當當。

    看得韓牧人那叫一個吃驚,都忘記了往面碗裡邊扒拉了。

    「乖乖,我還以為有錢人家跟老百姓一樣都吃接地氣兒的炸醬面呢。」

    「原來,這炸醬面跟炸醬面之間也有這麼多的不同啊。」

    這韓牧人的話剛說完,這第二輪的丫鬟又跟著接踵而至了。

    一盤椒油,一盤麻油,一盤清醋,一盤芥末汁兒,一盤腊八蒜……

    跟著不同口的需求,這碟子也由著自己隨心的加。

    就當大家認為,這次總算是完了吧?

    那第三波的人也跟著過來了。

    這一次,是配合著面條一起吃的零嘴點心。

    白糯米配上紅豆沙的餡料,外邊裹上奶椰絲的……是艾窩窩。

    黃米面摻和上大紅棗,出鍋滾燙還要斜著切的……是黃米切糕。

    白芸豆泥兒,加紅芸豆泥兒,配黃豌豆泥兒,制辦出來的是……豌豆黃,和爛蠶豆擺在一起的三色豆子糕。

    最後再加上一盤菱角,玉米,不澆糖桂花的糯米藕,就成為了最能填飽肚子的四色拼盤大雜燴了。

    這是將學生們平日裡經常入口的幾樣撿了出來,特意制辦上的。

    一看顧家就是對少爺的朋友們頗為重視。

    吃的一桌子的人心中都熱乎乎的,瞬間就將心底兒那僅存的忐忑給驅散了開來。

    待到酒足飯飽,五碗顫顫巍巍澆了棗花蜜的冰鎮酥酪,配上特意去信遠齋沽的酸梅湯,往肚子中這麼一灌,別提多舒坦了。

    舒坦到心最大的韓牧人,就在顧崢小院的客房之中一覺就睡到了大天亮。

    等到他伸個懶腰,打算去顧崢的房間去瞅瞅的時候,卻是被守在門口的小家丁給善意的阻攔了。

    「韓少爺,您留步,我家少爺不在家了。」

    「啊?」韓牧人有些驚訝的摸摸頭問道:「這個時候不在家,顧崢能去哪兒啊?」

    那家丁是被顧崢特意囑咐過的,自然是坦誠告知:「顧崢少爺去學校了。」

    「少爺還說了,諸位少爺若是想回家,顧府會替諸位叫輛包車。」

    「若是覺得危險,留在府中更是歡迎。」

    可是這個時候的韓牧人可沒心思贊嘆顧崢想的周到了,他反倒是替顧崢操起了心:「啊,顧崢怎麼還要去上學啊?」

    「他難道不知道學校現在有多危險嗎?若是他再被行動隊的人給抓回去了,可怎麼辦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7 09:51
第1309章 民國舊影(九)

     聽到韓牧人如此問,一旁的小家丁笑了,這個笑容帶著點陰森森,卻帶著無比的自信:「韓少爺放心,老爺已經派了人手從旁保護了,少爺的安危絕對無豫。」

    「若是真有那不開眼的想要動我家的少爺……嘿嘿……」

    剩下的家丁沒說,但光是這一聲,就讓韓牧人縮了脖子。

    那麼現在已經受到了保護的顧崢,又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呢?

    他也在這兒縮著脖子呢。

    沒辦法,鬧出來的動靜太大。

    他在早起背著個小書包打算出門的時候,顧傳濡就說了,要派人保護的事兒。

    雖說顧崢覺得沒必要吧,但這總歸是老爹的一番好意,為了讓家人安心,顧崢也就點頭答應了。

    可是,他這一出門就可後悔了。

    因為他在顧宅的大門口,不但看到了那個平日裡負責接送他老爹的黑色福特汽車,還看到了他家原本養在宣武山莊的護衛隊。

    十個人一隊的護衛隊,家裡養了二十隊。

    今兒個就為了他上學,愣是給調過來了三隊。

    全副武裝,各個都背上了長槍。

    領頭的是他們的總把事,大隊長梁伯。

    看著這樣的陣勢,顧崢那邁出去的腳又給縮回來了。

    他剛想轉頭朝著顧傳濡抗議的時候,他那個溺愛爸爸卻是眼淚汪汪的瞅著他。

    那個包含著深情的眼神中,只有一種含義:兒子,你說啥都行,我就是不照辦,乖,聽爸爸的,畢竟你爸爸還是你爸爸啊。

    得嘞,別糾結了,不就是上學去嗎?

    這年頭,誰還沒當過民國文裡邊的軍閥咋地?

    深吸了一口氣的顧崢挺起了胸膛,一個低頭就鑽到了小汽車裡邊,突突突的就朝著學校的方向開去。

    至於跟在後邊的那三隊人馬?真不是蓋的,啪啪啪的……就跟著車追了過去。

    等到了人文學校的門口的時候,大門房秦大爺只看到了一陣濃煙滾滾,以及熟悉的黑色短打裝扮。

    他是想都沒想的就開始往校園的深處奔去。

    去干嗎?

    通知校長啊!

    人文中學的校長,那是平城有名的不為權貴折腰的硬派人。

    這北平當政政府,早就因為他的一些針砭時事的做法,看他不順眼了。

    這是終於忍不住要下手了?

    他作為一個盡職的門房,還不趕緊跑去通知一下?

    可是誰成想,秦大爺的腿腳還是不太靈便,那打頭的黑車就這樣明晃晃的開進大門,超過了他的身邊,內裡坐著的邪惡的特務頭子,還探出頭來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秦大爺,早啊!」

    聲音嫩脆嫩脆的,怎麼那麼像是未成年呢?

    抬頭再仔細瞅瞅的秦大爺,腳底下就停了下來。

    那可不就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嗎,白白淨淨,家裡特有錢的那個,顧公子。

    哎呦喂,這是帶著保鏢來上學了?

    嘖嘖嘖,得嘞,有錢人還真是奇怪呢。

    能不奇怪嗎?

    顧崢剛一下車,就被人圍了一個三層。

    為首的那位隊長,還特別緊張的四處觀察,前哨查探,在確認一切無恙了之後,才讓顧崢抬腳邁步。

    看得旁邊的那些學生們啊,那是指指點點,原本只是小有名氣的顧家少爺,瞬間就出了大名了。

    這不,等到第一節晨八時的國學課開始的時候,負責教授顧崢這個班級的國文課老師,李老師,她就進不去教室了。

    李老師:「你們是誰?」

    梁伯:「顧崢的保鏢!」

    李老師:「我不管是誰,你們不能影響我正常的授課!」

    梁伯:「可以,但是必須要我們少爺點頭!」

    李老師陰森森:「顧崢!!」

    「哎!到到到!我這就讓他們出去等著!」

    顧崢一臉的諂媚,一下這就讓三隊人馬散到了走廊外邊。

    只有梁伯怎麼說都不走,在跟李老師大眼瞪小眼了足有五分鐘了之後,才取得了一個站在教室最後邊,立正旁聽的位置。

    顧崢總覺得李老師是故意的。

    那裡正是班級中堆放垃圾以及清洗拖布的所在。味道多少都有一點的難耐。

    再加上現在是夏日,為了通風還開了後門,十分不巧的顧崢他們教室的後門,正對著走廊上的公共廁所。

    看著那個被異味包圍的梁伯,再瞧瞧前面溫柔一笑翻開課本的李老師,顧崢覺得,人設這種東西果真都是用來崩的吧?

    那麼,他是不是可以用受到了刺激而發生了改變的這個理由,來崩一崩自己的人設呢?

    這個可以考慮,但是顧崢現在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情去做,那就是替那天晚上去參加了聚會的全體同學,去請一個集體的事假。

    不出意外的,等到他到了辦公室內,朝著各個班級的代班老師替名單上的人員請假的時候,這些老師們卻沒有平時那般的好說話,反倒是在相互的對視一眼了之後,傳達了一條十分重要的消息。

    「顧同學,校長找你,想要了解一下昨天晚上的情況。」

    老師們的臉色並不算好看,在他上課的這段時間內,是發生了什麼他並不了解的事情嗎?

    帶著一絲疑問,顧崢就推開了校長室的大門。

    當然了,去見整個校區內最大的領導,顧崢他就不能帶自己的保鏢。

    那樣也太沒有禮貌了。

    不過他們這群人可以在校長辦公樓的底下守著,這樣也算是間接的守護了。

    「吱呀呀……」

    開門,入眼,就是一張碩大的實木辦公桌,背靠著辦公室的半落地窗戶,采光相當之好。

    一個身著長衫的男人,正端坐在辦公桌後,單看其表情,好像並不怎麼愉悅?

    難道說校長認為他就是集體逃課的帶領者,校園當中的刺兒頭,所以打算把他叫過去教育一番的嗎?

    『哢噠』

    ……

    當校長辦公室的門被關上的時候,顧崢就知道是為什麼了。

    因為昨天晚上被顧崢下了面子的魏大仁,正站在校長辦公室的門後邊,那顧崢推門而入時看不到的死角。

    而正坐在辦公桌後的校長,臉上之所以會有不虞的表情,也是因為這個不請自入的野蠻人,魏大仁。

    現在,他又自作主張的將辦公室的門關上了,這讓沈校長一下子就出離的憤怒了起來。

    「魏隊長!請你離開!我要跟我的學生談話了!再跟你說一遍,我這裡是不歡迎你的!」

    「如果你能夠拿到革命黨在我們學校有所行動的真實證據,那你就拿著正規的手續過來抓人。」

    「否則,一切都免談!」

    說完,沈校長就將手指向了辦公室的門外,對著魏隊長做出了一個請出去的手勢。

    只可惜,闖入的時機抓的特別的及時的魏大仁,又怎麼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呢?

    這個學校裡邊他最想見到的兩個人,這下子全湊到一起了。

    想到這裡的魏大仁就對著沈校長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反倒是怪笑著,將臉對向了顧崢,這其中帶著說不出來的惡意。

    「哎呦,這不是沈少爺嗎?怎麼?今兒個沒跟著哥哥後邊?」

    「哈哈,你也有今天,我看今兒個你還怎麼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說完,這魏大仁就伸出了自己的手掌,朝著顧崢的衣領子抓了過去,一邊抓一邊凶惡的詢問到:「說!白老師被你們弄到哪裡去了!!」

    「說!實德書屋今天早上就封門倒閉,是不是你給他們通風報信的!!」

    「還說你不是革命學生?還說你顧家跟革命黨沒聯系?」

    「哼哼!!騙鬼呢!今兒我就要借用顧少爺的身份,請你們全家去一趟行動隊。」

    「我雖人微言輕的,但總有人能治的了你們顧家,我就不信了,特務科的局長親自問詢,你的那幾個長輩哥哥們的,還敢不來?!!」

    說完,魏大仁就得意的獰笑了起來。

    而站在他的對面,看著大手朝著他越來越近的顧崢,卻是十分淡定的問了一句:「魏隊長,您為什麼就一個人來啊?」

    而魏隊長下意識的就回了一句:「發現了一條線索,臨時起意來瞧瞧你們的校長……」

    實際上卻是借著這個由頭,朝著校方敲詐勒索。

    人文中學那可是人文學院的下屬中學,來自於上層社會的捐助永遠都是同類學校之中最多的。

    據說連這裡的一名普通的教師一個月都可以拿到五十多塊錢的工資。

    這些個文人怕是稍微嚇唬一下,就能掏出不少的財富來吧。

    誰成想,在辦公室裡這顧少爺也跟著自投羅網了,他魏大仁真是有福之人,連老天都舍不得讓他多跑一趟啊。

    魏大仁笑著,卻不曾發現顧崢在聽完了他的回答了之後,也笑了。

    這個曾經躲在顧勇身後,瑟縮的如同一只白兔一樣的少年,卻在此時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他一個虛晃,就成功的避開了魏大仁的抓捕,不但如此,顧崢那條一直背在後邊的左臂,也跟著揮了出去。

    借著身型靈活的優勢,一錘就懟到了魏大仁的肚子上。

    砰!

    「嗚……」

    猝不及防的魏大仁,一下子就彎下了腰,巨大的疼痛讓他的眼前一黑,待到他驚覺到不妙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那笑的十分開懷的顧崢,已經挺直了腰杆,將右手比出了一個手刀的架勢,雙眼與魏大仁的眼睛齊平,一個干脆的下砍,那雙本應該養尊處優的嫩手,就朝著魏大仁的後脖頸揮了過去。

    「砰!」

    又是一聲悶響,魏大仁那青蛙一樣的眼泡子……就徹底的翻了一個個兒。

    「你……」

    在見到魏大仁朝著自己的學生下手的時候,就已經從辦公桌後站起來打算喝禁止的沈校長就退後了一步……

    『刺嘎嘎……』

    將身後的凳子踢得發出了特別刺耳的聲響。

    哦,差點忘了這屋裡還一校長呢?

    轉過身去的顧崢,笑的就有些靦腆了。

    「父親怕我平日間不懂得保護自己,所以在家中就請了專門的武師父。」

    「學生不才,在單體格鬥上略有心得,剛才乃是本能反應,沒想到竟是驚到了校長……」

    說完,顧崢就規規矩矩的給校長鞠了一個躬,特別羞赧的道歉道:「對不起,校長!」

    「只是不知,校長找我有何事?您放心,魏隊長我會讓人帶到二哥那裡,讓他處理,絕對不會給人文學校帶來不利的影響的。」

    顧崢的這一番話就讓沈校長平靜了下來,這位校長吃驚的不是顧崢做的這件事情,而是吃驚於這個學生的深藏不露。

    待到他鎮靜下來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對於這個學生的欣賞了。

    此時的沈校長,就好像是沒看到地上還躺著一個人一般,反倒是朝著顧崢招了招手,示意對方坐下來說話。

    「顧崢同學是吧,這次找你來的目的,其實還真是與這個魏隊長有些關系。」

    「不知道顧崢同學,是否知曉白老師的去處?」

    畢竟在行動隊的門口最後與其接觸過的人,也只有顧崢跟他的哥哥了。

    聽到校長如此問,顧崢卻是一臉的茫然,他堅定的搖了搖頭,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校長,我真的不知道,但是聽溫明遠說,他在大興有一個遠方的親戚,他打算帶著白老師暫時避到親戚那邊。」

    「我覺得吧,溫明遠一直都是學生當中的革命骨干分子,而白老師卻在那天晚上背叛了革命黨。」

    「他之所以單獨將白老師給抗走,怕不是要清理門戶吧?」

    「所以呢,我就沒有細問,不好意思,校長,不會耽誤學校的正事兒吧?」

    聽到顧崢的詢問,沈校長就從沉思之中醒了過來,並不算太在乎的朝著顧崢擺了擺手:「沒事兒的,反正經過昨天的事情,學校已經決定正式的開除白老師在我校所任的職務。」

    「從今往後他就跟人文中學沒有一點關系了。」

    「你既然這麼說,那我就踏實了幾分,以後再有魏隊長這樣的人過來詢問,我也能給出較為官方的答案了。」

    按理來說,這事兒說清楚了,顧崢就可以走了。

    但是坐在座位上足有幾十秒的顧崢,卻遲遲沒有等到校長的那句話。

    等到他有些詫異的抬眼瞧瞧這位文氣十足的校長到底想要干嘛的時候,卻看到了沈校長正在仔仔細細的打量著自己,並朝著自己露出了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容。

    「其實,顧同學,昨天的事情你處理的就很不錯,對於革命黨也具有一定的同情心。」

    「那些隱藏在學校中,心向革命的同學們,還希望你多多的庇佑了。」

    「畢竟,咱們人文中學是一座能夠包容各個黨派,接受最新思想的走在民國最前沿的學校。」

    「若是有顧崢這樣的同學為一種理念保駕護航的話,我相信那種理念一定會走的更遠。」

    這話有點奇怪啊,顧崢是一點都不敢接。

    他顧左而言他的回問道:「同學之間互幫互助不是應該的嗎?而我顧崢也是人文中學中的一份子,維護校方,本就是我應該做的啊。」

    「您說是不?校長?」

    這一刻,顧崢跟沈校長的眼神終於對在了一起,產生了只有兩個人才能明了的火花。

    原來,革命黨在校園之中還隱藏著一個大BOSS,難怪新思想能夠順利的在人文中學之中傳播開來。

    而另一個人則在想,他平日間對於顧崢的了解是不是還是太浮於表面了。

    這個孩子果然不愧是顧傳濡的種,他爹是個老狐狸,歷經三屆政府,依然巍然不倒,職位反倒是越爬越高。

    他家的小狐狸,這才多大啊,就已經是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丁點的錯誤了。

    「唉……你出去吧。」

    一聲赦令,也讓顧崢松了一口氣。

    他瞅了瞅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魏大仁,起身又朝著沈校長的所在鞠了一躬,就一個拉拽,拎起魏大仁的黑皮,『刺啦啦』的給拖到了辦公室外。

    在當當當的拖到了走廊一頭的時候,就成功的與梁伯彙合到了一處,湊著對方的耳朵邊上,悄悄的叮囑了一番,隨後就將魏大仁交到了梁伯的手中,自己反倒像是沒事兒人一般,施施然的走向了大門之外。

    顧崢這兩步走的不快,讓此時已經站到了窗戶邊上的沈校長能看一個正著。

    沈校長覺得,這位同學真的是一位值得發展的學生。

    雖然表面上看過於精明,背景又太明顯。

    但恰恰是這份背景和性格,才值得他們的爭取。

    因為民國政府絕對不會想到,這樣的一個家庭中的年輕人,會投身到新革命的事業當中。

    這麼一想,還挺帶感的。

    不管沈校長這邊是怎麼想的。

    顧崢只想將魏大仁的這件事兒先給解決了。

    到校園司機老劉停車的地方,只有幾步的距離,但是就這幾步路,顧崢卻是走的很慢很慢。

    等到他快要到了門口了,看到一個穿著與魏隊長一模一樣的黑皮的男子,低低的壓著帽檐,從他們面前騎著自行車飛速的駛去,這時候,顧崢的嘴角就挑了起來,故作驚訝的就朝著這個模糊的背影喊了過去:「魏隊長?這不是魏隊長嗎?你來我們學校干嘛……」

    「哎!魏隊長怎麼不理人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8-8 09:55
第1310章 民國舊影(十)

     這邊兒的話音沒落,那人都騎的沒影了。

    顧崢的這番作為,讓行走在校園中正好是午間放學的師生們,那是紛紛側目。

    他好像也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不夠紳士,在大家看過來的時候,就一個低頭,鑽到了黑色的小轎車內,朝著窗外做了一個抱歉的手勢,隨著汽車的發動,就帶著大隊的人馬,急匆匆的離開了校門這個過於擁擠的地方,徑直朝著南城的方向開了過去。

    這樣的聲勢,自然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們的護衛隊之中有一個男子實際上是被兩個隊員給架出去的。

    人文中學的校門並不算寬敞,顧崢帶的人又多,幾個人挨得密集一點,也沒有什麼大的問題。

    於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顧家護衛隊,就順順利利的駛過了內城的城門樓子,將將……在菜市口的外的一片荒地邊兒上停了下來。

    那裡有一片茂密的小樹林,再往外就連著出內城的大路,沒有多余的住戶。

    再加上,這片地兒平日裡用來做什麼的大家都清楚,就更顯得有些陰森荒涼。

    當然了,也方便了顧崢的行事。

    從小轎車上下來的顧崢,帶著護衛隊就來到了一片有了年頭的亂葬崗邊兒上。

    一旁的歪脖老槐樹上,都有著沁了血一般的顏色。

    而這個少年,就在斑駁的樹影之中,涼涼的說了一句:「埋了吧,挖深點。」

    端的是冷酷無情。

    可是等到他手底下的護衛隊員剛挖到了一半的時候,顧崢才想起來,這魏大仁的身後還藏著一個想要害顧家的人的。

    於是,這位純良的少爺在一眾隊員驚恐的小眼神裡,就走向了那個還垂著腦袋,被人架空了身子的魏隊長,照著對方那略帶坑窪的臉上,就大力的抽擊過去。

    『啪啪……』

    倆大嘴巴,就將人給扇醒了。

    「魏隊長,睡得還算好,哎呦喂,瞧瞧,這熬了夜的黑眼圈都退下去了。」

    「怎麼?想起來現如今是個情況了嗎?」

    「你也知道這生死到底是掌握在誰的手中了嗎?」

    說完這話,顧崢就裝出一副紈绔的模樣……直勾勾的盯著魏大仁的眼睛,一言不發的等待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而這位魏隊長果真不虧干過不少的虧心事兒,他只是略帶茫然的環顧了一圈,臉上就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你,你帶我來菜市口的亂葬崗干嘛?」

    「我告訴你我可是政府任命的官員,最不好惹的軍統特務行動科的人員!」

    「你今兒個圖一時的痛快,得罪了我,我能讓你們顧家一家不好過了!」

    「顧少爺,你是文明人,殺人跟你不相配啊!」

    嘿,這話說得,色厲內荏,擺明了不相信顧崢敢殺了自己。

    但是顧崢會按照對方的思路被繞進去嗎?

    他再一次抬起了手,『啪!』一巴掌又拍了過去。

    一點都不擔心的顧崢是自顧自的接住了魏大仁話題:「殺不殺人不在我啊,魏隊長。我只對那個想要搞我們家的幕後之人感興趣,若是魏隊長今兒個告訴了顧小爺我的話,那魏隊長想要多少大洋,你開個價錢吧。」

    「可是你若是不想說?那魏隊長就要跟我賭一賭,我顧崢到底敢不敢就在這裡將魏隊長挖坑埋了啊。」

    說完,顧崢就輕輕的拍了拍面前這張不能反抗的糙臉,從口袋中掏出一方真絲的絹帕,將抽過魏大仁嘴巴子的那只手,仔細的擦拭了起來。

    看得魏大仁是又驚又怒,自從他當上了這個行動隊長之後,還真就沒有一個人敢像今兒個這樣的對他。

    可是,他又瞧了瞧周圍這群凶悍無比的護衛隊伍,他就知道,顧崢這位少爺說的怕是真的了。

    越是這種有依仗的少爺,下手才越沒有輕重。

    怎麼辦呢?

    魏大仁的眼珠子咕嚕嚕的轉著,想要給自己找一條出路,正在他想著是否說出個假名字哄騙一下這個少爺的時候,已經擦完了手指的顧崢反倒是有些不耐煩了。

    他緩緩轉頭看向梁伯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梁伯,拜托你了,請務必將這個對顧家不懷好意之人的消息給掏出來。」

    聽到少爺如是說,梁伯也笑了,他十分自信的回了一句就朝著架住了魏大仁的兩個隊員的方向招了招,示意他們將人給拖到一旁的野樹林之中,接下來的事情有些污濁血腥,可不能污了少爺的眼睛。

    然後,待到三人消失了片刻,那片林子之中就發出了驚天的慘叫,「啊啊啊……」

    ……

    『噗啦啦啦』的……將那幾棵歪脖樹上的老鴉們都給驚的直飛雲霄,嘎嘎嘎的好不憤怒。

    而聽到了這個聲音的顧崢,則是樂得開懷。

    「這事兒,結了。」

    顧崢說的很輕,待到他的話音落下的時候,略顯嚴肅的梁伯則是一路小跑的湊到了顧崢的面前,說出了一個讓顧崢不曾想到的名字。

    「是星野株式會社的社長,土匪園田二。」

    聽的顧崢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他們顧家什麼時候招惹過寇國人了?

    就算是招惹了,最喜歡朝著重要人物下手的寇國人,為什麼會將主意打在他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身上呢?

    這怕是他現在所掌握的情報所不能解答的問題,但是他解答不了,他們顧家總有人能夠弄明白的。

    想明白了的顧崢,輕聲的又下了一個命令:「梁伯,你現在要馬上回家,將這個消息告訴我的父親。」

    「至於這裡,這個魏大仁是留不得了,所有跟寇國人有關系的人或者是事兒,還是解決的干淨一些的比較好。」

    「梁伯放心,我辦完了這裡的事兒,就即刻回家!」

    最後這一句話算是安了梁伯的心,這位打小就跟在顧傳濡身邊的老人,對於他們顧家的每一個人都是由衷的關心的。

    這樣很好。

    顧崢看著梁伯騎著車匆匆的遠去,又看到林子中被拖出來的魏大仁再一次的暈了過去。

    顧崢覺得,今天的坎兒算是徹底的過去了。

    剩下的就是眺望這一片荒地,想著在他那個現實世界裡,這片地界可是填了坑,做了商業所用了。

    只不過那一片的生意都有些慘淡罷了。

    明明在二環內,卻是怎麼都發展不起來。

    大概是因為怨氣太重?

    沒事兒啊,等他顧崢多埋上幾個像是魏大仁這般的人之後,說不定就能有所改觀了呢?

    想到這裡的顧崢笑了笑,轉身看到幾個強壯的小伙子正在一處相對平緩的地面上挖坑,這讓顧崢又想到一點絕對不能忽視的細節。

    「顧一,把那誰扒光了再埋,可別暴露了咱們顧家護衛隊的衣服。」

    「還有,扔進坑裡邊的時候,再把臉在地面上摩擦摩擦,盡量被被人看出原本的模樣。」

    是的,回去再將這身行頭一燒,真就做到毀屍滅跡了。

    現在的魏大仁,可是占了不少的便宜呢。

    就他那套又臭又破的漢奸皮,可是套在他護衛隊裡身形最像他的那個小伙子的身上呢。

    也不知道,那小伙子已經騎到哪裡了,是不是成功的將別人的視線,轉移到了其他方位。

    不過沒關系,他魏隊長可是自己一個人離開的人文中學,這件事兒,整個學校的師生都可以為之作證的。

    想到這裡的顧崢就笑了,反倒是玩性大發的指揮著大家要把坑填的瓷實一些。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落在人的皮膚上也有些刺痛。

    就是這種焦躁的夏日,顧崢開懷了,顧家的老二顧勇……卻是暴躁了。

    因為昨天他闖營的事情,有特務科的人特意的來找他了。

    還是通過平城守備軍的內部,直接將他給他調到特別辦公室的裡邊了。

    對著面前這個笑的憨厚的科長,顧勇那暴躁的脾氣又上來了。

    他用自己的馬鞭在桌子上敲得梆梆作響,對著這特務科的科長就先發制人的大罵了起來。

    「好啊,老子沒TM 的去找你,你還敢先過來找老子的麻煩!」

    「怎麼地?要拿我們顧家填你們升職加薪的人頭路嘛?」

    「成!今兒我就把話撩這兒,你若是拿不出一個證據,我就跟你們特務科的人死磕了。」

    「我要給委員長打電報,問問他,我們一心向著國家的顧家人,為國家捐獻了一架飛機的顧家人,為委員長搖旗吶喊的顧家人,就要這樣被人莫名的踩在腳下!」

    「若委員長也說是!那TM的老子就去找大使館尋求庇護!」

    「我大哥,英國,美國的駐華大使,那TM都是哥們,瓷實的!」

    「呸!那個時候,你就是把國之棟梁顧家忠勇給逼出國外的大漢奸!」

    這大帽子扣得,都上升到國家的矛盾上了。

    我只是想要問問,你為什麼欺負人罷了。

    聽到這裡的杜科長,那是掏出手絹就擦了擦汗,再接話的語氣就軟了三分。

    「不是,顧參謀,是這個樣子的,你昨天晚上闖到我們特務科裡邊的行為,也讓我太沒有面子了嗎。」

    「我的上級,都認為我們科的人都是些沒卵用的蠢貨了。」

    「顧參謀,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的嘛。」

    聽到這裡,顧勇的底氣就更足了,他咧著嘴一笑,反倒是質問起了杜科長:「讓我給你們交代?那誰給我弟弟交代啊?」

    「我弟弟顧崢,我想杜科長應該在我們家舉辦的宴會上見過的吧?」

    「一個小孩子,今年才剛剛十五歲,人文中學不過國中三年級生罷了。」

    「就這樣的孩子,你手下的魏隊長非說他是**!說他是革命黨。」

    「我就想問問啊,你們特務科的人是不是實在是抓不到人了?」

    「怎麼連這麼個孩子也不放過!杜科長,怕是你手下蒙蔽你了吧?」

    「實際上是他們想要撈黑錢,故意給我們顧家設下了這麼一個狠毒的局呢?」

    「若不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手裡還有幾個兵,怕是我們整個顧家,今兒個都陷進你那特務科行動隊的監獄裡邊了。」

    「你還好意思找我討個說法?你TM的把那個魏隊長給我叫來,咱們來個當面對峙,杜科長,你就在旁邊聽著,聽聽看,到底我們兩個誰才是那個目無法紀,心思狠毒之人!」

    這話說的斬釘截鐵,讓坐在桌前的杜科長的汗又跟著冒了出來。

    他身後跟著特務科最精英的行動人員,原本打算抓捕顧勇的行動,卻因為對面這個人的氣勢,以及他身後軍長警衛連的拔槍相向,而無法實行了。

    現如今也只能當面鑼對面鼓的把事情說清楚,若魏隊長敲實了……是顧勇的錯誤,那麼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杜科長也是敢抓一抓的。

    只要那馮軍長不是想要背叛委員長,那麼他依照規矩抓顧勇的時候,對方也拿他沒轍。

    杜科長想的不錯,只可惜……魏隊長沒法配合了。

    不蒸饅頭爭口氣的杜科長派了三波人馬去找魏隊長的消息。

    可是得出的最後結論……卻是魏隊長一個人騎著車出城,不知道去干什麼了。

    最後一個見到魏隊長的人是人文中學的沈校長,在見到了杜科長派過去的人之後,也不知道是觸動了這個難惹的老頭的哪根神經,當場就發作了起來。

    表達了他對於魏隊長的私自來訪,以及敲詐勒索的行為的不滿。

    還說要用筆杆子揭露特務科的黑暗與醜陋,順便要給遠在南城的更高一級的政府部門打電話投訴他們。

    搞得遠在守備軍辦公室內的杜科長也是直冒冷汗。

    心下把不會辦事兒的魏大仁給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現在好了,特務科氣勢洶洶的前來問責,到了最後反倒像是他們這一方的人扣帽子不成畏罪潛逃了。

    這個魏大仁在搞什麼鬼?

    昨天不是說好的,要讓守備軍的人知道誰才是平城當中最有分量的部門嗎?

    難道說?

    這魏大仁是真的涮了他,實際上他的提議全都是為了後面的逃竄做的准備?

    那他這一手調虎離山使的可真是高明啊!

    想到這裡的杜科長也真是坐不住了。

    他蹭的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用那塊都快被汗水浸透了的手帕再一次的擦了一遍汗,竟是打算服軟告辭了。

    「呵呵,你說這事兒鬧得,魏隊長也不知道又發現了哪一出的革命黨的據點了。」

    「今兒個怕是來不了了,這事兒是我老杜衝動了,我在這裡先給顧參謀道個歉。」

    「您看這樣成嗎,我回去了之後親自審審這個魏隊長,讓他把昨天晚上的事兒再給我復述一遍,爭取讓他說句實話。」

    「顧參謀,您看這樣如何?」

    顧勇也挺驚訝啊,他還打算等這魏隊長來了之後,就跟對方胡攪蠻纏啊。

    看這個意思,這個魏大仁是出事兒了?

    嘿嘿,這還真就給他解了圍了啊。

    摸摸下巴的顧參謀做了一個您請自便的手勢,等到這杜科長灰溜溜的遠去了,他才招了招手邊的傳令兵,讓對方去特務科那找內部的眼線打聽一下,這魏隊長又出了啥事兒了。

    他現在暫時沒工夫去管後續的事情了,他啊,還是去他的馮軍長那拍拍馬屁,把今兒個的事兒跟自己的上官報備一下吧。

    從來都是做兩手准備的顧勇,踏踏實實的去忙自己的去了。

    而坐在清水衙門裡喝茶看報的顧傳濡,卻是迎來累的呼哧帶喘的忠僕梁伯。

    作為一個擁有單間辦公室的領導,顧傳濡卻是笑眯眯的阻止了梁伯想要開口說話的行為,反倒是朝著他推過來了一張紙筆。

    不要怪顧傳濡小心,那是因為前兩年大肆抓捕革命的黨的時候,他們局的好幾名同事都被莫名的帶走了。

    後來,還是他的兒子通過旁的渠道取得的消息。

    因為中統內部的某種言論,說是要保證政府工作人員的純淨度,維護各單位的忠心辦事兒。

    他們這棟曾經例行檢修過很多遍的政府大樓之內,不定什麼地方就安裝了微型的竊聽器呢。

    這就是內部肅清的好處。

    害得有什麼重要的事兒都不能明著說了。

    當然了,顧傳濡對著外人還是做出了一派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那是該怎麼工作就怎麼工作,該怎麼談話就怎麼談話。

    到現在也沒表現出丁點的不正常。

    所以,當梁伯停下了筆,顧傳濡擎起了紙,看到了上邊的漢字的時候,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此時的顧傳濡連班兒都不想上了,他立馬從辦公桌後起身,隨手拿下掛在衣架上的軟邊兒麻帽兒,往頭上一扣,率先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回家,派人打聽寇國人的近況,再找人盯著星野株式會社的土肥。

    他總要知道,這群小國的強盜們想要干嘛吧。

    『突突突……』

    在顧傳濡隨著梁伯一起騎著車回家的時候,一輛加長鼻子的林肯車,閃著油亮的光芒,就在他們倆的身後按起了喇叭。

    讓轉過頭去剛想呵斥一下這已經到了顧府的胡同裡邊,外人是禁止隨便駛入的梁伯,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

    「老爺,是大少爺回來了。」

    聽到了這聲招呼,因為將自己的車派出去接送顧崢,而不得不蹬著上城同商車行自產的自行車的顧傳濡,就看到了自己最為騷包的兒子。

    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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