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修仙界移民 作者：藍色鬍子（已完成）

第510章 拋棄

     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然後墨意的身影出現在房間中，微微一笑。

    「你醒了？」

    「我昏迷了有多久？我感覺我好像死過去一次一樣。」段橫牽了牽嘴角，笑問道。

    「大概有半年吧，你的傷勢過重，金丹幾乎被碎掉了，而且你的魂魄似乎也被魔念入侵過，總之損失慘重，一塌糊塗，若不是你的運氣好，你現在已經是被問道宗逐出去了，你知道的，問道宗的外門弟子裡面不養閒人。」墨意搖搖頭，然後在房間中坐下。

    「多謝，沒給你們添麻煩吧？」段橫倒是有些意外，他身上的傷勢他很清楚，看起來很嚴重，但其實不算什麼，包括他的神念也沒有絲毫損傷，看來，是山鬼小五搗的鬼。

    至於問道宗想要把他給開革出去，這就只能說呵呵了。

    「麻煩什麼的，倒也談不上，因為我們也實在沒有幫上什麼，說起來倒是有些慚愧，我們當時以為你已經死了，結果十幾日之後，他們在清理方寸山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奄奄一息的你，然後才把你送回問道宗，但，問道宗拒絕為你醫治，理由是你沒有完成任務，倒是那個小魔女——她聽說你活了下來後，曾派人過來詢問，畢竟你在之前那場奪旗競技之中表現很不錯，可惜在聽了你的金丹幾乎碎掉後，就掉頭離開了。」

    墨意嘆息道，一邊說，一邊觀察段橫的神情。

    但是讓他啞然的是，段橫似乎聽到了多麼有趣的笑話一樣笑了起來，「不錯啊，這小丫頭這樣一來可就等於欠了我三十顆問道石呢，墨兄，你應該知道這小丫頭是什麼來頭吧？」

    「略有耳聞，似乎是羽族中的某個分支，好像叫青宓，但是姜雲兄，你不會真的想找她討賬去吧？」墨意半開玩笑地道。

    「哈，當然不會，你看我像活膩了的人嗎？」段橫微微一笑，心中卻道，那可不一定呢，神族又算什麼？有些事情他可以大度地放過，但是該小心眼的地方，他也毫不吝嗇。

    不過這個青宓連名字都洩露了出來，看來不是羽族的主要苗裔，因為像無賴鳥那樣的的羽神直系後裔，可是輕易不會洩露名字的。

    心中念頭百轉間，段橫面上依舊神色不變地問道：「墨兄，方才聽你所言，問道宗似乎要將我開革出去，那麼為何時間過去半年之久，我怎麼還停留在問道宗之中，另外，是誰替我治癒好了傷勢？」

    聽到段橫此話，墨意臉上就露出一絲尷尬，然後才道：「這個——要不怎麼說姜雲兄你的運氣不錯呢，問道宗本來是要將你開革出去的，這一點，便是我們幾個都難以挽回，可後來不是那小魔女派人來詢問嗎，雖然對方掉頭離開，可負責此事的那個問道宗管事大概想拍馬屁什麼的，並且也聽說了你作為馭手在那次奪旗競技之中表現不錯，在思考一番後還是打算將你留下來，畢竟這樣一來，養你一個閒人，對於問道宗來講不會花費什麼，但萬一你的金丹還有重新復原的機會呢，所以他就把你留下了，但身份不再是外門弟子，而是實打實的外門雜役。」

    「就這樣，過去半年來，你就是頂著這個身份才留在問道宗山門之內的，至於說你身上的傷勢，只能說比較慚愧，我們幾人實力低微，對你的傷勢完全是束手無策，頂多是閒來無事照看一下，萬幸，姜雲兄你的基礎打得真不錯，那麼慘烈的傷勢也能漸漸恢復，我們樂觀估計，頂多十年，你就能恢復到原來八成的實力了。」

    「墨兄說的哪裡話，沒有你們的照看，我姜雲沒準就已經暴屍荒野了呢，千萬不要再說那種話，今日之恩，日後定當大禮回報！」

    段橫很鄭重地道，他自知自家事，當然明白自己之前的傷勢，墨意等人就算想幫忙也沒有那個能力，他根本不會計較。

    更何況，如今他的前途幾乎黯淡，墨意等人還能偶爾前來照看，這已經是很大的人情了。

    接下來段橫和墨意兩人又說了片刻，他才問道：「墨兄，當日情形太過混亂，發生異變也太快，我根本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就遭了池魚之殃，請問，你可知曉當日到底發生了什麼？要知道，我幾乎可以板上釘釘地衝入前十名了。」

    「當日——」墨意說起此事，臉上也露出驚容，然後才回憶道：「其實現場的情形我們與你一樣不清楚，當時我們是在小鎮外，突然就見到一股魔氣衝天而起，然後就是數十，上百道王級術法和仙級術法爆開，你根本無法想像這麼多恐怖的術法同時展開的聲勢有多麼驚人！那個時候得虧我們反應快，掉頭就向遠處跑，但即便是這樣，我們在數百里之外都被波及，個個負了不輕的傷勢，後來我猜測，多半那個時候還有人施展出神級術法！」

    「整個小鎮外加四周千餘里方圓，都被摧殘得一塌糊塗，這麼恐怖的交手範圍，也難怪姜雲兄你幾乎瀕死。後來等我們回過神來，戰鬥其實就已經結束了，前後不會超過十息時間，那樣的實力，真是要讓我們歎為觀止，然後，就來了很多大人物，聽說都驚動了某位古神，因為這一次足足逃走了十二頭沉淪魔，你也知道沉淪魔是什麼存在的吧，他們都是由神族沉淪的，所以這件事影響太大了。」

    「當時所有人，都受到了嚴格的詢問和盤查，那陣勢，姜雲兄你是不知道啊，但有一點一絲的嫌疑，都要被重點詢問，然後接受錐心神術，連姜雲兄你——都沒有被放過，話說，你現在的靈覺創傷如何？」

    墨意擔憂地看著段橫問道。

    「我？很糟糕，所以我才說我感覺好像死了一遭一樣，這種感覺太惡劣了。」段橫苦笑道，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這真是禍不單行，我感覺我沒有個二三十年，甚至百餘年，都別想抹去這種糟糕的感覺。」

第511章 老夫在此

     問道山第四十九峰。

    一大片藥園橫鋪在山間谷地之中，幾十個人影散佈其間，鋤草鬆土，一團忙碌。

    突然間，幾聲清亮的鶴鳴從遠處雲間傳來，隨後一眨眼之間，三隻巨大的仙鶴就穿過雲層，優雅的張開翅膀，緩緩落下。

    那三隻巨大仙鶴的背上，是三個身穿青色長袍，外形俊朗，氣質超然的問道宗核心弟子。

    看到他們的出現，山谷之中的藥園中正在勞作的幾十個藥園雜役都是連忙停下手中的活計，恭敬施禮，問道宗的核心弟子，與他們這些最底層的藥園雜役，那可是天壤之別呢。

    此時那三隻仙鶴就同時落在了一處藥田邊上，而看到這一幕的許多藥園雜役，臉上都露出羨慕的神色，不是羨慕那三個問道宗弟子，而是那個正在那塊藥田中依舊低頭彎腰勞作的老頭。

    那是一個很普通，很尋常的老傢伙，身材佝僂著，一條腿似乎也不太好使，花白的頭髮，還有一把雜亂無章的灰鬍子。

    丟在人群中，怎麼也不會顯眼。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老傢伙，在問道山第四十九峰的幾百個藥園雜役裡，卻是最有名氣的一個，以至於很多問道宗核心弟子都要親自前來找他。

    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這老傢伙所培植出來的靈草靈藥，成色總是最好的。

    當然，也沒有好到天上去，只是比市面上的靈藥靈草稍稍好上一些，但這就足夠讓那些專修或者兼修煉丹的問道宗弟子很重視了，畢竟這種門派自己培植的靈藥靈草，購買起來很優惠。

    所以，過去一百多年來，這老傢伙一向很被看重。

    「姜師兄，我之前要的九里草成熟了沒有？你可千萬不要說被別人搶走了，我可是早在三個月前就和你預訂了的。」

    此時一個問道宗弟子就微笑著打著招呼。

    「還有我的彼岸花花瓣，姜師兄，我要的三十六瓣可是一點都不能少的。」另外一個問道宗女弟子也嬌聲道。

    隨著他們的聲音落下，那前面藥田中佝僂著身子給藥草鬆土的老頭兒才緩緩轉過身來，那張滿是滄桑的面孔上呵呵笑著，就像是一個質樸的老農。

    「當然，當然都準備好了。」

    老頭兒一邊笑著道，一邊拖著一條不太靈活的右腿走過來，走到藥田外，這才慢悠悠地從腰間解下來三個布袋，分別遞給那三個問道宗弟子。

    「呵呵，都在裡面，你們可以查看一下。」

    「嘿，姜師兄你客氣，我們信得過你。」那最先開口的男弟子就笑道，同時又反遞過去一個小小的布袋。

    「姜師兄，一點小小心意，你可別嫌棄。」

    「嗯，還有我的，姜師兄，這是我從我師父那裡偷來的一顆虛靈丹殘品，雖然未必有什麼太大效果，但也許會有用。」那個問道宗女弟子也遞過來一個布袋。

    「虛靈丹殘丹？暮雨你的膽子還真是不小！就不怕被你師父捉到？」另外一個問道宗弟子吃驚地道。

    「嘻嘻，小意思，捉到也沒關係啊，大不了我就撒撒嬌什麼的，反正師父她也不會真的懲罰我，對了姜師兄，你就放心吧，現在我可不敢給你偷真正的虛靈丹，那是要觸犯門規的，不過再過幾十年，等我親自煉製出虛靈丹，就送你一爐，到那時你那碎掉的金丹就一定能夠恢復的。」那暮雨信誓旦旦地道。

    「慚愧慚愧，小老兒何德何能啊！暮雨姑娘言重了。」

    那老頭兒，哦，應該說是段橫憨厚地擺手道，心中卻道，若是被你們知道真相，大概會被嚇瘋的。

    沒錯，過去一百二十七年時間裡，段橫就一直以藥園雜役的身份潛藏在問道宗之中，由於有當年那一場奪旗競技的事情墊底，沒有人懷疑他，而他也理所當然的扮演了一個金丹破碎，靈覺反噬，前途暗淡的可憐蟲。

    一年又一年，於是他就給自己長出來鬍子，頭髮花白了，滿臉滄桑，直到他成為了四十九峰藥園中的老資格雜役。

    當然，這一切只是表象。

    暗地裡，他的傷勢早就好了，如今他的修為已經被他壓制在金丹九轉，他不得不壓制，否則他現在的修為境界怕是已經早就進入第四層，直達元嬰。

    而之所以要這麼做，完全是因為小五還沒有傳來解除警報的訊息，而事實上，一百多年的時間並不算太遙遠，也不會讓人輕而易舉地忘記某些事情。

    比如當年那十二頭沉淪魔逃跑一事，直到現在還仍然在發酵，在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甚至問道宗都被連累了，過去百多年時間裡，問道宗遭遇到了一波一波的入侵，同時也狠狠地打了幾次血戰，如今正風雲詭譎，東域第一大修仙門派的名頭，似乎也要搖搖欲墜。

    這也是段橫不得不小心謹慎，等候時機的原因。

    而除了正常的隱蔽修行，段橫修習最多的，還是小五傳授給他的那三道王級術法。

    是的，就只有這三道，甚至早在一百年前，他其實就已經嫻熟掌握了這三道王級術法。

    不過他仍然是將更多的精力放在這上面，漸漸的有了更多的體悟，反正到了現在，段橫反而沒有興趣去鑽研其他的王級術法了。

    甚至，他都喜歡上了這種閒雲野鶴一樣的日子。

    「客氣什麼啊姜師兄，還有，你也別動不動就自稱小老兒，好似你多老一樣！我們走了啊姜師兄，哦，對了，有一件事我差點忘了。」那暮雨忽然叫道，很是一驚一乍，「姜師兄，最近這幾年，你最好多栽培一些溫骨草，回春藤，靈犀葉這一類的靈草，因為我們可能會需要很多。」

    「唔，這都是用來療傷，驅魔，靜心的丹藥，難道要打仗了嗎？好吧，小老兒自然理會。」段橫連連點頭，心中卻並不驚訝，這樣才正常，他早就料到會如此了，至於消息來源，都是類似這暮雨，程閣這樣的問道宗核心弟子的三言兩語。

    接下來，送走這三位問道宗核心弟子，段橫所化的小老頭兒依舊是不溫不火地拿著靈藥鋤在藥田中鬆土除草。

    但沒有人能看出來，或者是感應到，在段橫那僵硬且乏力的動作下，一道道看不見的微風在徐徐流動，就算是有人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發現，因為這些微風太自然，太正常了，與天地之間天然生成的微風沒有什麼區別。

    而這，就是段橫放下一切，扮作，不，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這閒雲野鶴一樣的日子裡，然後所得到的成就。

    他甚至都沒有再刻意地去做。

    也沒有刻意地去吸收仙靈之氣或者是風煞。

    過去一百多年時間裡，問道宗之中不止一次有未知的神秘高手前來探查當初那場奪旗競技事件的真相。

    沒辦法，誰讓事情發生的位置就在問道宗的地盤內呢。

    而在這個事件其中，段橫這個金丹都碎了的事件參與者自然也會受到一波接一波的觀察監視。

    假若段橫真的在暗地裡鄭重其事地修行或吸收風煞什麼的，早就被人給捉了去。

    但是，他還是瞞過了所有探查監視者。

    並且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獲得了難以驗證的成就。

    清風無形。

    段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把那三道王級術法修習到什麼程度了，因為他一直沒有機會來驗證。

    或者說，不需要驗證什麼。

    幾天後的正午時分，段橫正躺在藥田旁邊屬於自己的那個草棚下打盹，嗯，他現在是老人家了嘛，那麼沒事打打瞌睡什麼的也不會太稀奇。

    然後呼的一聲，一個人影突兀地出現在草棚外，這人是使用了遁術，整個人很是氣定神閒，或者用某種話來講就是相當自信。

    當然，這個自信的傢伙永遠也不可能知道，就在他施展遁術鎖定這個草棚的時候，幾條細微的氣流就已經捲過那個位置，假若不小心的話，那麼保證他在第一時間就會被氣流絞殺，或者是重傷。

    段橫如今對於風的控制早已達到了非常細微的程度。

    「嘿老薑，醒醒，醒醒，你怎麼回事啊，好像才一年不見，你就好像又蒼老了幾歲，不至於這麼誇張吧？」

    來人是墨意，他如今依然是問道宗的外門弟子，不過過去百餘年的時間，讓他成長很快，如今不但已經成為問道宗很值得信賴的那一批外門弟子，實力也是蹭蹭蹭地往上躥。

    七十年前他順利領悟了金系秘術體系中的三道王級術法，五十年前他成功晉級到金丹九轉，三十年前他突破金丹九轉，進入第四個修行層次。

    十五年前他連續突破元神出竅境界，並且在三年前成功掌握了第一道仙級術法。

    另外，他也先後獨自或者是與人結伴完成了上百件問道宗下達的任務，成功率超過八成。

    總而言之，他在問道宗中的地位已經很牢固了。

    算得上當初與段橫他們一批五人中，混得最好的。

    「唔，原來是墨兄，觀墨兄笑容滿面，英氣飛揚，一定是賺到了不少的好處，說吧，要我幫你銷贓嗎？」

    段橫懶洋洋地睜開渾濁的老眼，有氣無力地道。

    「切，說你老，你還真的老氣橫秋起來了，別裝了，我有正事同你講。」墨意笑道，然後不等段橫說什麼，就正色道：「我最近的運氣比較差，這不，剛剛前腳完成一個任務回來，還未等休息，就要被派遣到漠庸城去執行守衛任務，時間是三年，你想必也知道，那個地方與蛇魔一族接壤，所以我需要一些品質足夠好，價格又足夠低廉的療傷，清心類丹藥。」

第512章 老烏鴉

     「嘿嘿，漠庸城？你的運氣的確不夠好，但是，你也不要把我當成無所不能的奸商啊，還品質足夠好，價格又低廉，你覺得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嗎？」

    段橫就嘆道：「要丹藥沒有，要老命就一條，你看著辦吧。」

    「不至於啊，怎麼才一年不見，你就轉行變成老公雞了，你姜雲兄的本事我還不清楚？哦，忘了告訴你，沈三和白茗在下個月也會在完成他們的任務後中途轉道前往漠庸城，你可別忘了他們那一份。」墨意嗤笑道，他們彼此認識這麼久，自然知道段橫這只是在開玩笑。

    「哎，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算我倒霉！」段橫也沒有把這事情放在心上，過去百多年來，他靠著能夠淨化靈泉水，然後栽培出品質更好的靈藥靈草，已經與問道宗的許多核心煉丹弟子有不錯的交情，類似這種小小的好處，完全不在話下。

    「三天後我就會出發，到時候我來找你，不說了，本人現在時間很緊迫呢！」墨意笑嘻嘻地說著，就隨手扔下一包仙晶，他沒說數字，段橫也沒去數，因為這一包仙晶的總價值肯定是要高於墨意所需求的丹藥價值的。

    是的，墨意他們這百年來都是表現不錯，而他們各自的出身也不凡，不是某一城的少主，就是大地主，所以，他們怎麼可能會缺少購買療傷靈丹的這一點小錢錢？

    只不過是用這種方式來間接的接濟段橫罷了。

    而段橫也從未糾結過這種事情，儘管實際上他也看不上這點仙晶，這份交情就無需刻意說明了。

    「等等，你說你時間緊迫？」

    段橫收起那包仙晶，卻又叫住準備施展遁術離開的墨意。

    「怎麼？」墨意疑問道。

    而段橫則是捏著下巴頦上的那撮茂密且混亂的鬍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墨意幾眼，這才道：

    「沒怎麼？就是聽說你正在追求一個女人。」

    「切，你妹，什麼叫我正在追求，那分明是我的未婚妻好麼！而且是指腹為婚的，得了，你這個老傢伙，鬍子都這麼長了，就不要眼饞了，你就算是羨慕嫉妒那也沒用！」墨意嘿然一笑，擺擺手，意氣風發地就展開遁術，瞬息離去。

    「哎，我話還未說完呢，你走什麼啊？」

    段橫扯了扯鬍子，神情有些糾結，良久才嘆息一聲，自語道：「真是見了鬼，這麼勾血的套路居然也能被我碰上？」

    事情說起來也很簡單，墨意這傢伙也算是叼著金勺子出生的，東域中某座大城的少主，然後他有個類似於指腹為婚的未婚妻，其實就是兩座大城的家族聯姻啊，很尋常，本來這事情應該一帆風順的，奈何，在墨意與他的未婚妻出生之後，當時問道宗的某位很有權勢，實力也超乎厲害的長老前去做客，在見到墨意的未婚妻之後驚為天人，咳咳，反正就是發現了天才，於是乎，從小就被帶到問道宗，自此高人一等啊！

    後來發生的事情就順勢而成，墨意在完成了一百多年的基礎磨礪後，就這麼加入了問道宗，滿心盼望著學藝有成，帶著老婆榮歸故里。

    這件事墨意誰都沒告訴，還是這些年來段橫與他交情不錯，然後在段橫的套話中洩露出來的。

    不過比較蛋疼的是，墨意至今為止還沒有與他的那個未婚妻搭上話，只是在遠遠的地方望了幾眼，而他的那個未婚妻也壓根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已經成為了問道宗的外門弟子。

    真是單純又美好的故事。

    自從墨意遠遠見了他那個未婚妻後，整個人都變得相當有鬥志，想方設法的要創造機會能夠與其單獨相對，可惜目前都未成功。

    實在是墨意的那個未婚妻在問道宗新一代核心弟子之中非常出類拔萃，不但人長得漂亮，修為也是槓槓的。

    儼然新一代領頭羊的樣子。

    所以，這樣的寶貝那都是被問道宗上下看得牢牢的，也就是在八年前，墨意他那個未婚妻順利突破元嬰期，進入化神，如此才正式出山，可以隨意離開問道宗，估計這一次墨意心急火燎的想去漠庸城，大概就是與此有關了。

    但是，正所謂勾血之所以勾血，那肯定是有原因的。

    早在六十年前，段橫其實就已經見過墨意的那個美麗的未婚妻了，那個時候段橫因為培植靈草小有名氣，某一日也把這個美人吸引了過來，而且，是與另外一個器宇軒昂，俊朗無比，氣度不凡的青年男子把臂同來的。

    態度親暱，卿卿我我，傻瓜都能看出來這兩人的情意，再加上問道宗的規矩，那麼立刻就能聯想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劇情。

    而後來段橫更是打聽到，那個青年男子的祖父，正是現任的問道宗宗主，而其曾祖父，則是問道宗三大長老之一，實力已經是大乘期的高手。

    根正苗紅！

    怎麼看墨意都沒有任何的勝算！

    可段橫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幾次話到嘴邊，最終還是罷了。

    因為到現在為止，以墨意的身份，還沒有那個資格與他的那個未婚妻正面交談，但是如果他知道了真相，段橫不敢保證這傢伙會否惱羞成怒，嗯，這可不是文明的地球社會，會出人命的。

    而墨意的實力，哪怕再加上他老爹的那座城池，也對抗不了龐大的問道宗。

    所以，暫時能拖一天算一天吧！

    心中的念頭翻滾，段橫隨便收拾了一下，他得去給墨意他們準備需要的靈丹，他自己是不會煉製，也沒那個興趣學習，他要去一個特別的地方來換取。

    在草棚中留下了一隻紙疊的回聲鳥，段橫就吹了一聲口哨，下一刻就聽見『嘎嘎，嘎嘎』的叫聲從對面山嶺中傳來，過了好半天，一隻毛都禿了三分之一的紅嘴老烏鴉就慢吞吞地飛過來。

    這就是段橫的臨時坐騎，一個來歷神秘，又饞又懶又嘴賤的老烏鴉。

    這老東西是段橫在幾十年前抓到的，那個時候這老烏鴉居然敢跑到他的藥田中偷食靈果，害得他大半年都沒有好收成，最後經過了三番五次，五次三番的鬥智鬥勇斗下限，這才把這傢伙給逮住。

    經過一番談判之後，這老烏鴉就成了段橫非常不靠譜的坐騎。

    之所以說不靠譜，是因為這老烏鴉經常性的失蹤，有時候一走就是大半年，最長的時間足足有五年零十個月之久，

    得虧段橫不經常外出，否則非得被這廝給坑死。

第513章 蒙塵

     「嘎——」

    老烏鴉的叫聲有氣無力，就好像是沒睡醒一樣，旦這種情況段橫也是司空見慣，坐上去之後就說了一句去謎谷，然後就不用去管了。

    這老烏鴉就是這點好，永遠也不用擔心迷路，老鳥識途嘛。

    但是速度上實在不能恭維，慢吞吞的，好半天才搧動一下翅膀，而且只能在距離地面五百丈高度下飛行。

    所以段橫是準備先打個盹，睡一覺再說。

    嗯，他這不是在裝樣子，是真的一閉眼就呼呼大睡起來，說起來這也是一種本事，因為正常來講，一個實力達到了金丹九轉的修仙者，根本不需要睡眠，或者說，想美美地睡一覺，都是奢侈。

    不是沒有人阻止他們，而是他們日益強大的靈覺讓他們充滿亢奮，要不怎麼說天天要打坐靜修啊，這就是為了保證心境空明。

    所以除了那些天才之外，大多數的修仙者，一年的時間裡，頂多會拿出四五個月的時間修習其他術法，或者是做事情，剩下的大半年時間都是在打坐靜修，不這麼做是不行的。

    否則就會導致靈覺溢出。

    就像是臉上太油膩了會生出小疙瘩，溢出的靈覺太多了就會有心魔。

    修行之大忌。

    在這種情況下，還說什麼美美地睡一覺，奢侈，絕對的奢侈。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講，段橫能夠想睡就睡，甚至一天時間裡要睡上五六個時辰，偶爾還要打盹，打瞌睡，這絕對是非常厲害的。

    這就是返璞歸真！往往要到了化神境界的後期，才有可能觸摸到。

    段橫目前儘管是把他的修為壓制在金丹九轉上，可他的神念卻是已經成長到七十二道神念，一般的化神期修仙者都沒有這個水平。

    可以說段橫現在的狀況就是大馬拉小車。

    自然而然的，他想怎麼掩飾就怎麼掩飾，絕對不會有任何破綻，因為這本來就是真的。

    足足飛了一個時辰，那老烏鴉才飛出五千里，中途還要歇息幾次，幸好段橫要去的地方不是太遠。

    當老烏鴉終於落地，甚是不滿地嘎嘎叫了兩聲，一震翅膀，就把睡得口水直流的段橫給掀下來，然後它自己就爬上旁邊一塊石頭，自去打起了瞌睡。

    「哈哈，老薑頭兒，你的這個鳥兒真是和你一模一樣，很有夫妻相啊！」遠處傳來一個很洪亮的聲音。

    段橫從地上爬起來，不慌不忙地拍拍泥土，然後穩穩當當地從腋下拿出一根枴杖，在地上拄了兩下，這才抬頭看向幾十丈外那聲音的主人，一個同樣鬍子拉碴，卻倍兒精神的老頭兒。

    這老頭兒也是問道宗的雜役，而且應該是目前為止，問道宗之中資格最老的雜役了，他已經在這裡做了一千五百年，依然還是雜役。

    當然，這並不值得驚訝，問道宗底蘊太深厚，一千五百年算什麼，也不會拿出來當寶貝疙瘩供著。

    不過問道宗倒也給他許多方便，用來頤養天年什麼的，比如這老頭兒現在已經不需要去做日常的雜役事務，並且在問道山偏峰裡有了一處屬於他自己的小窩。

    嗯，其實就是一個長不過八百步，寬五十步的小山溝，被他自號為米穀齋，很是不倫不類的名字，所以通常又被稱作是謎谷。

    只是忽略這老頭兒在起名上的惡劣，這老傢伙還是很厲害的，很多問道宗的核心弟子或者外門弟子與他的關係不錯，再加上他自己也是長袖善舞什麼的，總之，他這謎谷就這麼成為了問道宗體制內的二道販子，也可以叫做是黑心肝的掮客！

    老話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問道宗從上到下，從古到今，門人弟子無數，產業極多，山頭林立這是不假的。

    就算全都是從小培養，灌輸了足夠的我們是問道宗接班人的核心弟子，也一樣有利益紛爭，有見解分歧，外人覺得問道宗是鐵板一塊，那只能是想當然耳。

    一塊烤肉，你覺得抹上辣醬好吃，他覺得蘸著白糖好吃，我覺得放醬油好吃，瞧，分歧就這麼出現了。

    而且不可原諒！

    總之，這老頭兒的掮客生意是玩得風生水起，不亦樂乎。

    不過段橫沒興趣理會這老傢伙的其他業務範圍，他只是來弄點品質好，價格也不便宜的丹藥，物美價廉這種事情，誰相信誰是傻蛋。

    很多問道宗根本不對外出售的靈丹，在這裡就能夠買得到，當然，只限熟人，這老掮客黑心著呢，不是熟人根本不理會。

    「老規矩，回春斷續靈丹一百顆，雪落靈丹一百顆，最後若是有六陽丹，六陰丹的話，給我各自拿十顆。」

    段橫也不廢話，開口就道，而這幾種靈丹，除了回春斷續之外，其他的在外面根本買不到。

    「嘿嘿，老薑頭，這次的規矩變了，咱們都是老相識，我也不瞞你，你也知道，這些靈丹在外面有多少仙晶都買不到的，這就不是仙晶的事，我老漢靠著什麼起家，靠的就是給人擦『皮鼓』，排憂解難，大事小情我都能應付，如此才立足的，所以，這次你得幫我。」

    老二道販子很鄭重地道。

    段橫點點頭，他非常明白這老東西在說什麼，意思就是他是給那些高高在上的問道宗核心弟子服務的。

    比如說今天某個核心弟子上廁所沒帶紙，這個時候又不想被別人知道，於是老二道販子就出手了，那位核心弟子心情一高興，就賞了二道販子幾瓶靈丹的小費。

    總之，就是類似這種小事情，真以為那些核心弟子缺少仙晶嗎？不，他們才不會在乎，他們要的是舒心可靠的服務。

    「明白，具體什麼情況，只要我力所能及。」所以段橫也沒猶豫，當即就道，話說這又不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了，過去百多年時間裡，他給這位二道販子很是做了一些事情呢。

    「嘿，老兄弟果然夠義氣，這件事還真的要非你出手不可，別人來做，我還不放心呢！你聽說過荊棘岩吧？」那老二道販子大喜道。

    「荊棘岩？當然，那上面特產一種陰陽土，而陰陽土上面會生長出一種叫做生死藤的靈藥，此靈藥一百年紮根，一百年發芽，一百年開花，永不結果，每隔一百年，生長一寸，九寸之後，便會枯萎，到那時挖開陰陽土，會得到三塊根莖，將其剖開，得三兩三錢汁液，再輔以至陽至陰之物烘焙七七四十九日，會得到少許粉末，這就是大名鼎鼎的蒙塵。乃是修仙界之中最詭異的遮蔽行蹤的東西，取一點粉末，遮蓋在人的印堂上，便可以隔絕一切窺探，實乃最佳的隱身之物。」

    段橫張口就來，他不會煉丹，也對此沒興趣，不過既然他是藥園雜役，卻不能不懂靈草靈藥的辨識以及栽培處理等等。

    這其實應該算是另外一門的道道了。

    常人都以為，擅長煉丹者，必然自己就同樣擅長栽培靈草靈藥，其實這是一個巨大的誤會。

    曾經段橫也這樣認為的，但是後來他才發現這認知是何等的幼稚。

    舉例來講，地球上的老中醫可能還會自己採藥，自己製藥，但是一個最頂級大醫院裡的主刀醫生，難道還需要親自瞭解麻醉劑是怎麼生產合成的嗎？

    沒有意義。

    在天域中的煉丹者也是如此。

    在這裡煉丹這一道已經被發展到極致，一共要分為草丹術，石丹術，血丹術，星丹術這幾大類別。

    草丹術就是以靈藥靈草為主要原材料的煉丹術。

    石丹術就是以礦物為主要原材料的煉丹術。

    血丹術就是以靈獸血肉為主要原材料的煉丹術。

    至於星丹術，好吧，這個最神秘，段橫也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

    瞧瞧，光是一個煉丹，就有這麼多的分支。

    就算是一個修仙者再有煉丹的天賦，他也必須選擇其中一個分支，比如草丹術，或者是石丹術，不可能全部都掌握，因為原理都不同，道不同。

    就好像李白可以是詩仙，但他絕對成不了最偉大的物理學家一樣。

    更何況，煉丹還不是修仙者的主業，他得修行啊，他還得掌握術法啊，等等等等，就算是他們擁有悠長的壽元，除非是真的痴了，傻瓜才會兼容並蓄。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節外生枝的東西，自然也就被拋棄了，比如說種植靈草，處理半成品等等，真的是沒有足夠的精力啊。

    像是問道宗自己的煉丹流派，就屬於草丹術，可是光尋常可見的靈草靈藥，大概就有幾十萬種甚至更多。

    誰能完全掌握？

    誰又能全部種植？

    問道宗的第四十九峰，第五十七峰，第六十二峰就是專門辟出來種植常用的靈草靈藥，總數也不過一萬兩千多個種類。

    這還是以一個強大的宗門為依託的。

    在這種情況下，天域中大多數的煉丹者，都不會這麼做的。

    而段橫之所以能夠在眾多的藥園雜役裡脫穎而出，一方面是因為他栽培靈草有方，一方面則是因為他掌握了許多罕見靈草靈藥的辨識能力。

    當然，這也算不上什麼可以炫耀的事情，終歸到底，還是半成品沒人權，更準確地說，就是靈草辨識這種技術不入流，是襯托煉丹術的綠葉。

第514章 生死藤

     「嘿嘿，非常不錯，老薑你果然有兩下子。」

    那個老二道販子拍了兩下巴掌讚歎道，然後才湊過腦袋壓低聲音道：「那麼，你能移植生死藤嗎？」

    「移植？」

    段橫裝著吃了一驚，「老夥計，別開玩笑了，這可不好玩，而且據我所知，荊棘岩所在的周圍都是死氣縱橫，靠近就是個死。」

    「其他的不用你管，你就說你能不能移植生死藤吧？」一個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忽然在另外一個方向響起。

    段橫回頭一瞅，就見是一個三十餘歲模樣的問道宗核心弟子，目光陰冷，滿身殺氣，嗯，這居然是一個專修劍術的修仙者。

    在心中道了一聲怪哉，段橫就皺眉道：「我不能確定，因為我從未見過生死藤，更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不能給你保證，另外，生死藤的價值很高，我可不想給你們造成意外的損失，這個活計，我怕是不能勝任。」

    聽到段橫此話，那個問道宗劍修弟子一雙眉毛頓時就擰在一塊兒，很不悅地望著老二道販子。

    「你不是說此人在靈藥辨識術上很有造詣嗎？」

    「這個——我的確是這麼認為的。」老二道販子有些糾結，一臉苦笑道：「閣下想必您也知道，靈草辨識術可不僅僅需要淵博的見識，還需要非常強的動手能力，以及對各種土壤中，不同靈草的根系的見解和經驗。而這位姜雲在過去一百多年中一共移植了不下三千萬株靈草，其中成活率高達八成，這麼說吧，整個問道宗之中，有他這本事的不會超過十個，但他卻是我們能請到的唯一一個。」

    「這麼厲害？」

    那個問道宗弟子有些意外地瞅了段橫一眼，還真是有點被鎮住的樣子，段橫則是謙虛地笑了笑。

    其實這完全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的結果。

    他當年決定隱遁在問道宗，假扮一個金丹碎掉，前途黯淡的外門弟子，要怎樣才能不讓人起疑心，他可是琢磨好久的。

    最後他就選擇了這個靈草辨識術，再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既能證明他的黯淡心境，也能掩飾他暗地裡的修行。

    最初的時候，他並沒有怎麼認真，但是後來他卻發現了，他所經營的藥田，所有的靈藥靈草都長勢良好，把小苗移植過來後成活率百分百。

    不管是什麼靈草靈藥！

    於是，漸漸的，段橫就出名了，而為了彌補自己在靈草辨識術上的深厚見識，他不得不記下來海量的專業數據，於是到後來他還真就成了一個靈草辨識術的高手。

    段橫自己也是疑惑了好久，為什麼會這樣？

    直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才弄明白過來，他之所以能夠百分百移栽一切靈草成功，問題還是要出在他身上的九鎮之印，裡面有足夠多的地氣，然後在他移植靈草幼苗的時候不經意地洩露出來，而地氣這種存在，天生就適合移植任何草木。

    不百分百成功才叫怪事。

    當然，這個秘密沒有人知道，就算同樣持有九鎮之印的人，也做不到段橫這一點，因為那些人會捨得把地氣這麼浪費掉嗎？

    更別說那種人無一不是位高權重，身份尊貴，讓他們來玩泥巴，可別開玩笑了。

    所以，在明白了這點之後，段橫也就刻意地讓靈草的幼苗成活率保證在八成左右，總之不能太妖孽了。

    此時，在聽到老二道販子的吹捧後，那個問道宗核心弟子終於點頭正色道：「我能理解你的顧慮，的確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十成十的完美，你不必擔心什麼？我們這一次是發現了十棵生死藤，不要求你全部移植成功，只要能保證一半的成活率即可，你能保證嗎？」

    「一半的成活率，唔，這個我還是可以保證的，因為我從未瞭解過這種靈草，所以必須要先行研究，但是十棵生死藤，成活五棵沒問題，唯獨有一點，這個過程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你們最好有這個準備，另外——」說到此處，段橫露出一個你懂得的猥瑣表情。

    而那個問道宗核心弟子眼中閃過一抹不屑，然後就硬邦邦地道：「一千塊仙晶，另外你方才所需要的那些靈丹也一併包括在內，就這個價格，三天後日出之前在山門處集合，我們會給你準備坐騎，你的那隻掉毛的老鳥，還是不要帶了。」

    「成交！」段橫根本沒討價還價，樂呵呵地接受，還別說，問道宗的這些核心弟子雖然志向高潔了一點，但出手從來都是闊綽的。

    按照老規矩，一千塊仙晶給二道販子抽成一百塊，段橫就重新返回，這種額外的外快不出奇，也沒有什麼危險，更不用他準備什麼。

    而等到三天後一大早段橫緊趕慢趕，才在日出一炷香後催著老烏鴉來到問道宗的山門，然後他就看到黑壓壓足足一百二十人站在那裡，然後刷刷刷一道道目光全都落在他身上。

    他來晚了。

    當然他是故意的，身為一個老朽，有這樣一個速度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真正讓他心中驚訝的是，墨意居然也在這個隊伍之中，這傢伙不是要去漠庸城嗎？

    目光飛快地一掃，不對啊，這一百二十人裡面，有三十個外門弟子，餘下的九十個核心弟子之中並不包括墨意的那個未婚妻，和他那個未婚妻青梅竹馬的小夥伴。

    嗯，看來是自己猜錯了。

    「你來晚了！」

    很是不悅的聲音響起，是三天前見過的那個傢伙，此時看向段橫的表情很是陰鬱，這也不怪他，那種專修劍修的修仙者，其心志都是堅毅無比，做事情也是乾脆利落，那麼自然而然的，對於會和遲到這種事情也是深惡痛絕。

    段橫很適時地表現出驚恐和慚愧的表情，老烏鴉也跟著湊熱鬧，嘎嘎叫著，拍打著翅膀轉頭就要逃走的樣子。

    段橫連忙大叫道：「閣下千萬手下留情，還請收回劍氣，我這只老鳥賤命一條，閣下虎威，它大概承受不起的。」

    「劍氣？」那問道宗弟子先是一臉茫然，隨後才明白過來，厭惡地揮了揮手，「別盡想著溜鬚拍馬，本人不吃你這套！」

    而話雖如此，他還是在其他一眾問道宗弟子的哄笑聲中取出一顆靈丹，扔了過來，結果那老烏鴉再不復之前病懨懨的樣子，嗖的一聲就衝過去，準確地一口吞下，直接把段橫給甩了下來。

    這只貪吃的賤鳥！

第515章 鐵墳山

     天空中的雲很均勻的，一層層的堆積著，那從遠方吹來的風翻越整個高山，就像是一個巨人在沉睡中打出來的呼嚕。

    呼吸之間，自有韻律。

    山腳下，數千人揮舞著鎬頭，叮叮噹噹的開鑿著山腹中的岩石，很原始的一幕，一滴滴的汗水揮灑，滴落，繼而蒸發，伴隨著一道道迸發在岩石上的火星，真是充滿了最大的惡意。

    或者，只是嘲諷。

    ——

    「喂，醒醒，醒醒？老薑，你還真有一套本事，在這裡你都能睡得昏天暗地，口水都流了好長都不自知！」

    沈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把段橫從睡夢中喚醒。

    眯著眼，抹了把鬍子上的口水，段橫就怒道：

    「人常說這世間有三大惡客，其一曰不請自來，其二曰鳩佔鵲巢，其三曰——攪人清夢！姓沈的，三大惡客你已經佔了其二，我若是你，早就羞愧得去自殺以謝天下了。」

    「哈哈！幾年不見，老薑你的火氣真是屢屢見漲，至於嗎？莫非你是在做春夢？」沈三哈哈大笑道。

    「春夢？哼哼，我倒還真做了一個夢。」段橫嘀咕著，目光卻望向幾百里外的那一座黑乎乎，鐵墳一樣的高山，心頭閃過一絲訝異，沒錯，他方才就是在做夢的，夢見的就是他自己化為了那座鐵墳山。

    真是詭異。

    站起身來，段橫四下張望一二，就不耐煩地道：「你有何貴幹？剛才那個夢比較有韻味，我還想重溫一下呢。」

    「得了吧，還重溫，這些日子你倒是舒坦了，沒看見我們都得像苦力一樣鑿山嗎？那個喬南請你過去，他們在之前破開了一處殘廢的藥園，你是這方面的權威，去看看有什麼遺漏？」沈三一邊說著，同時將一塊玉牌放在段橫手中，這是通行玉牌，沒有此物，就進不了那處遺蹟。

    沒錯，就是遺蹟。

    兩個月前，那個喬南，也就是那個專修劍道的問道宗核心弟子把段橫弄了過來，當初說好的是移植生死藤，但是到了這裡之後，段橫才被告知，他們是要來挖掘一處古仙人的遺蹟。

    因為要保密的緣故，他段橫在這處古仙人遺蹟沒有挖掘完畢之前，是不准離開的，這個時間也許是幾年，也許是幾十年，也許是上百年，總之全看運氣。

    目前這處古仙人遺蹟四週三千里之內都已經被問道宗給全面封鎖，由一位大乘期高手親自坐鎮，此外問道宗更是一口氣派出了三千名核心弟子，外加八百外門弟子，以及數百雜役。

    這是要打持久戰的樣子。

    那幾百里之外的那座鐵墳山就是古仙人的遺蹟，不過截止到目前，挖掘工作都是很蛋疼，沒有什麼太大進展。

    原因也很簡單，這一處古仙人的洞府遺蹟外面沒有任何禁制，陣法，而是純粹的用岩石封死的，但這種黑色的岩石卻並非天域中的物質，總之，非常堅固，而且還很邪門，任何人，包括那位大乘期修行高手在靠近這些岩石跟前，都要受到巨大的影響，那就是不能施展術法，不能動用法器，靈寶，甚至是仙兵。

    唯一的方法就是像凡人那樣，用鎬頭叮叮噹噹的，一點點的往下開鑿。

    哦，還有一點，那就是實力低於元嬰期的修仙者到了這岩石跟前，根本就拿不動鎬頭，而這也是段橫能夠倖免於苦力的命運，且能優哉游哉地在遠處睡大覺的原因。

    「難道說有進展了？」

    段橫此時就有些驚訝地問道。

    「有個屁的進展，我們好幾千人輪流開鑿，這幾個月下來，也就鑿出不到一丈左右的深度，但是相比整個鐵墳山，差遠了呢，但是喬南他們發現的那處殘破藥園，卻是在鐵墳山外面的，快走吧，那傢伙最近的脾氣很臭，我可不想被他臭罵一頓。」

    沈三嘟囔一聲，隨後拉扯著段橫就上了御獸坐騎，因為在這鐵墳山四周，也是無法施展遁術的。

    很快，他們兩人就來到距離鐵墳山山腳二十里的地方，在這裡從地面到空中，都有一道光華閃耀的光罩，這是問道宗那位大乘期高手親自布下的禁制，隔絕一切，從外面看，什麼都看不到。

    當然，這也是段橫對之前那個夢境很是疑惑的最主要原因，要知道，兩個多月來，他根本沒有機會進入其中的，但是他卻能無比清晰地夢到了那座鐵墳山上的所有細節。

    白光在他們兩人身上閃過，這代表著他們是被允許入內，安全。

    而當邁過那道禁制，段橫才第一次真正見到了鐵墳山的細節原貌。

    此時這一面的山腳的表層土壤岩石都被剝離開來，露出那種特殊的黑色岩石，幾千人揮汗如雨的地揮舞著鎬頭，苦逼地開鑿著，縱使以這些修仙者的實力，在這裡都要承受巨大的壓力。

    幸好那個廢棄的藥園就在山腳外面，否則段橫還真不知道他該怎麼辦？

    當段橫和沈三兩個人趕到那裡後，就發現這裡早就聚集了不下數十人，除了那個神情苦悶的喬南等十幾個核心弟子外，其他人全都是藥園雜役，此刻正一個個的拿著小鏟子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搞得和考古現場一樣。

    那喬南遠遠見到段橫，就冷哼一聲，他對於段橫那奸懶饞滑的本性已經絕望了。

    「現在就是用到你的時候，這處藥園已經廢棄多時，整個的被泥土和碎石覆蓋，初步估計，時間至少可以上溯到五十萬年前，在天黑之前，你要給我一個初步的結論。」

    段橫也沒答話，而是仔細開始觀察起來，這處藥園明顯當初是因為外力的緣故被覆沒的，速度非常快，以至於這裡所有的靈草都沒有來得及收割。

    這如果是普通的野草，或者是普通的靈草靈藥，早就腐爛了。

    但是那種稟天地之氣而生的特殊靈草靈藥卻不是這麼容易被摧毀的，至少段橫就知道有數百種靈草不懼水火，不懼刀兵，億萬年不腐，管你滄海桑田，我該怎麼活就怎麼活。

    而此地的這處藥園，怕是至少有十幾種這樣珍貴的靈草。

    此時這廢棄藥園中懂行的藥園雜役不止段橫一個，所以時間不大，還未等段橫出手，那些藥園雜役就已經輪番激動地叫起來。

    一種種只會出現在傳說中的珍稀靈草靈藥的名字不斷匯聚。

    讓圍觀者都是不住吞口水，連那喬南都難得的露出笑容。

    賺大了啊，光是靠著這十幾株目前還活著的珍稀靈草，這一次的挖掘就不會賠本。

    接下來段橫什麼也沒做，用不著他了，其他那些從問道宗或者是從其他地方調集過來的藥園雜役，都是靈草辨識術的高手。

    於是，半個時辰後，段橫就被重新趕了出去。

    他對此也是無所謂，只是在離開的時候，他看似不經意的，在地面上撿了一塊只有指肚大小的岩石碎屑，也就是從那鐵墳山上開鑿下來的，這玩意遍地都是，估計也早有人檢查過，沒什麼發現，所以也沒人阻止他。

    倒是沈三注意到了段橫這個小動作，可也沒放在心上，因為過去幾個月來，他們每個人都是絞盡腦汁，想盡一切辦法研究這種古怪的岩石，但無人能夠破解。

    一個近乎廢人的段橫，又能怎樣？

    來時有人接，去時就只剩下段橫自己，因為沈三，墨意他們，都得要輪流當苦力開鑿岩石呢。

    段橫也不著急，慢悠悠地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還偶爾伸伸舌頭舔一舔那塊碎石屑，津津有味的樣子。

    但是說實話，段橫也沒能看出這種黑色岩石有什麼特別之處，他只是覺得有必要研究一下，他之前那個夢境，不像是沒有緣由的。

    接下來的時間裡，段橫又恢復了睡醒了吃，吃飽了睡的日子，因為他既沒有資格去做苦力，也不能離開，所以就只好這麼腐朽了。

    那塊碎石屑在被他研究了幾個時辰後，一無所得，就直接扔到了地上，不再理會。

    而他所期待的那個夢境也沒有再出現。

    就這樣，一轉眼就是整整三年過去，那鐵墳山的開鑿工程一如既往的坑爹，目前只鑿進去不到十五丈。

    而從上到下，不管是問道宗的核心弟子，還是外門弟子，都是苦不堪言，這太坑了啊，按照這個進度，再參考那整個龐大的鐵墳山，他們大概得鑿一輩子，這誰受得了啊？

    於是，問道宗的高層終於讓步了，他們需要更多的苦力，最主要的是，這處遺蹟的消息終於被洩露出去。

    在經過外人所不知道的談判之後，包括問道宗在內，整個東域的前十大宗門，包括五個大城勢力聯合在一起，派遣出足足兩萬人，輪流開鑿鐵墳山。

    那沈三，墨意等幾個傢伙由於一貫表現不錯，所以也被暫時放了出去。

    只有段橫，像是被徹底遺忘了一樣，依舊得被軟禁在這裡。

    誰讓他現在是個小人物呢。

    對此段橫卻是不以為許，他還在等待，等待那個奇異的夢境重現。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終於，在第六年結束的時候，當這個遺蹟挖掘的聯盟再次擴大數倍，整個鐵墳山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同時開挖，挖掘苦力超過十萬人。

    那個奇異的夢境，再次突兀地出現在段橫睡夢之中。

第516章 特殊身份

     問道山，第四十九座偏峰。

    那處屬於段橫的草棚之中，一隻巨大的烏鴉睡得正香，呼嚕聲地動山搖。

    能將一隻鳥，睡成了一頭大肥豬的氣勢，也算沒誰了。

    但突兀間，一切動靜消失，那隻褪了毛的老烏鴉抬起腦袋，兩隻眼珠子轉啊轉，下一刻，竟是變化成了一個身材高大，英俊不凡，氣質沉穩的紫眸華服青年。

    這兩種畫面，兩種截然不同的觀感，真是讓人有一種想嗶了狗的衝動。

    「小五？你回來了嗎？」

    那青年低聲問道。

    而他的話音才落，一個淡淡的人影就在這草棚中形成，但始終沒有凝成實體，依稀只能看出一個輪廓。

    「我回來了，但這不是問題，我只是很奇怪，你方才那個樣子在幹什麼？我可是記得，你穆王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不成體統的行為舉止，哪怕你沉淪為魔，也不願更改本性，為何才百年時間，你就有了如此變化？」

    小五的聲音淡淡響起。

    「嘿嘿，那是因為我悟道了！」那紫眸青年咧嘴一笑，很是得意的樣子。

    「段橫呢？我之前安排你做的事情沒出什麼差錯吧？」

    「哈，當然沒有問題，我可是羽族的穆王，有我出馬，什麼難題都要手到擒來，沒有人能懷疑到他身上，小五你就放心好了！」

    「是嗎？」

    「呃，這個——其實還真的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但是小五你真的不用擔心，一切都已經解決了，你都不知道你家的那個小相公有多神奇！話說我穆王平生只服三個人，一個是老大，一個是小九，一個是月神，但是現在我必須得再加上一個，你知道我為什麼一改往日的風格？反而變得和肥豬一樣整日裡睡睡睡不停嗎？這就是我從段橫那小子身上學來的呀，這才幾十年，我就將我身體中的魔念壓制得差不多了，就沖這一點，我就必須完全服氣！」那紫眸青年很誇張地道。

    「我問你的是段橫現在在哪裡？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嘿嘿，你放心好了，他很安全，現在正在漠庸城西南的庸山，嗯，似乎問道宗在那裡發現了一處古修遺蹟，所以他也就渾水摸魚在那裡待著呢？」紫眸青年洋洋得意地道。

    「什麼？糟了！這下有麻煩了。」小五卻吃了一驚，焦急地道。

    「呃，此話怎講？那個地方沒有什麼稀奇啊，我親自去轉了一圈，確定很安全這才回來的，小五，你可別嚇唬我，我們這十二個兄弟的下輩子還指望著能夠安安生生呢！」紫眸青年也緊張起來，蓋因為他知道能夠讓山鬼小五都覺得麻煩的事情，肯定不好辦，對方可是一個成功渡劫的大高手啊。

    「要不？我這就立刻去吧這小子給救出來，小五你放心，我們十二天魔聯手，就算問道宗是東域第一修行宗門，那我們該抽就抽，絕無二話！」

    「休要胡說，事情哪裡有這麼簡單！而且，這也不能怪你，實際上我也是這次去見了小九之後才知道的，穆王，你知道嗎？段橫他之前可是一界之主！」

    小五沉聲道。

    「啥？一界之主？」那穆王直接傻眼了，臉色一連數變，許久後才跳腳激動叫道：「這不公平，太不公平了！這小子怎麼會是這麼好的運氣，居然可以是一界之主轉世？嗷嗷嗷，小五，我忽然覺得我的人生一片黯淡，這沒法比啊！」

    「少胡說八道！」小九氣得都笑了，「穆王，你叫什麼叫！且不說這世上是否真的存在一界之主，也不必論真正的一界之主是否有自我意識，我只會告訴你，段橫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轉世，他能成為一界之主，只是因緣巧合！你明白嗎？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正是因為擔著這個名頭，他的處境才格外的危險！」

    「當日我渡天劫的時候，就有所疑惑，為何天劫的變化會那麼大？但是那個時候由不得我多想，現在看來，我渡過的那個無比恐怖的天劫，其實有一半是段橫給我帶來的。那個時候我成功渡劫後，九天之上有九重天兆顯現，四方八極冕十二旒，重重疊疊，籠罩萬物！如此天兆，一出便是驚世駭俗，整個天域都為之震動！」

    「我當時之所以讓你替段橫掃尾，也未嘗沒有替我分擔一下壓力的打算，因為那個時候，我就算渡劫成功，可有此天兆，那代表的意義可就非同尋常，有要追隨我者，也有更多想要滅殺我者，如此，我這才不得不立刻遠遁萬里，逃之夭夭。」

    「但是我與小九聯絡之後，才弄明白這個真相，穆王，段橫有這個身份，不見得是好事，簡單來說，他是等於擔了一界之主的責任，卻不會享受到相關的好處，我這次急著趕回來就是要替他安排好接下來的事宜，誰想到，他竟然去了那個地方，莫非這真的是天意不可違？」

    「嘿，小五，你說了半天，段橫去的那處古修遺蹟難道還藏著什麼了不得的秘密不成？我之前親自去那個地方看了的，除了外層一圈巨大的鐵墳，並無特殊，只需要足夠人手，花費個幾百年，頂多一千年時間就能搞定的。」穆王不解地道。

    「你說的沒錯，那個地方並沒有藏著什麼驚天動地的秘密，不管對任何人來講都是這樣的，但是，穆王，我恰好知道，那座庸山，已經有靈了！它會向段橫求救的，因為段橫是名義上的一界之主，哪怕並不是天域中的一界之主，這百年來，你難道沒有發現這些細節嗎？段橫不管去哪裡，都對那一方山水土地有著天然的親和力，當年我渡劫的時候，他只用了短短的時間，就掌控住烏岐山的地脈，就算是我，平時也沒有這個本事啊！」

    聽到小五這麼一說，穆王頓時也瞪大了眼睛道：「沒錯沒錯，我也覺得這事情詭異來，你知道嗎，那小子之前肯定去過天壺聖地，而天壺聖地之中最出名最珍貴的是什麼？是往生峽谷中的寒泉之水啊！那泉水有多珍貴你我都清楚吧，獲取有多難，但是這小子居然可以無比奢侈地用那寒泉水來釀造靈酒，而且一次就是十大壇啊！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現在想想，我都還心疼肝疼的，幸好我把這十大壇靈酒都騙了過來，否則我下輩子死都不能瞑目的。」

第517章 夢遊

     細雨潤物無聲，絲絲縷縷匯聚在青灰色的瓦片上，再一滴滴落下。

    不急不緩。

    「啪嗒。」

    房間內，棋子落盤的聲音與雨滴聲相映成趣。

    臨窗的位置，可見兩個白髮蒼蒼，面容高古的麻衣老者正相坐對弈，紫色的香爐有青煙裊裊，匯融入這煙雨之中。

    一個五六歲的童子肅立在一旁，在他身後，一支海棠開得正豔。

    只是驀然間，那童子忽然回頭對著窗外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段橫遽然而醒，不對，夢並沒有醒，但他已經知道他是在夢中。

    下一刻，他好像化身於那童子，藉著那童子的目光，他看到窗外春去秋來，夏雷震震，冬雪飄零，寒來暑往，一年復一年。

    每隔三千年，身後的棋盤上才有一子落下。

    這時間在此地竟是如此詭異，既是無比漫長，又是無比短暫，以至於不知歸處在何方？

    棋子聲聲，時間已經是轉眼數萬年。

    窗外的海棠早已枯朽，曾經青石鋪就的庭院也化為虛無，滄海變桑田，一座大山撲面而來。

    鐵墳山！

    「呼！」

    段橫驚醒，猛然坐起，卻見自己依然躺在樹冠上，四週一片寂靜，而遠處鐵墳山方向，則是光芒直透九霄，那是防護禁制，在那後面，至少近十萬名修仙者日夜輪換著開鑿這座大山。

    的確，這鐵墳山很堅固，但也就是堅固而已，問道宗和其他宗門已經找到了開鑿鐵墳山的方法，唯一的麻煩就在於，這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開鑿行動，也許需要幾百年，或者是上千年。

    「奇了怪？」

    段橫深吸了一口氣，開始仔細回想這夢境中的一切細節，但是不知為何，其他的細節他都能歷歷在目，唯獨那兩個老頭對弈的棋盤是一團模糊，他明明覺得自己在夢境中看得很細緻啊！

    想不明白，段橫卻不放棄，如果說前後兩次夢境是啟示的話，那麼他覺得自己已經可以回應一下了。

    不過還未等他行動，卻見一行人從遠處緩步而來，時而對著那鐵墳山指指點點，看那前呼後擁的樣子，似乎來頭不小。

    段橫也就老老實實地蹲在樹冠上，他已經習慣了自己被圈禁在這裡，然後無人理會的日子了。

    但這次情況卻不同了，那群人在走過來的時候，一個紅衣女子就叫起來。

    「咦？你們快看啊，這樹上怎麼有一隻老猴子？」

    雖然聲音已經變化很多，相貌身材也是完全長開，但段橫還是一下就認出來，這不是那小魔女嗎？

    百多年前她剛剛七八歲，如今經歷了百年基礎磨礪，已經重新出關了麼？

    但是這種刁蠻任性的脾氣看來是改不掉了啊！

    「大膽，你是什麼人！」

    當即就有七八名護衛衝過來厲聲喝道。

    「你是——姜雲？你怎麼在這裡？」

    這個時候，那人群中有一個男子就愕然問道，顯然是認出了段橫。

    這個男子段橫也同樣認得，正是墨意的未婚妻的青梅竹馬，那個叫詹文達的傢伙，曾經他在問道山與段橫有一面之緣。

    聽到詹文達開口，那幾個護衛就稍稍退了一步，而詹文達旁邊的一個白衫青年就微微蹙眉，「詹兄，這是你問道宗的探子？怎麼躲在樹上？」

    「是啊，還毛茸茸的，臉上都長滿了青苔呢，不是小宓發現，我們都難以發覺呢！詹兄，你們問道宗還真是奇人異事，層出不窮啊！」又有一人笑嘻嘻地道。

    聽到此話，那詹文達臉上也露出尷尬的神色，只能沉下面容一邊解釋一邊對段橫厲聲喝道：

    「他是我問道宗的藥園雜役，姜雲，回答我的話，你怎麼會在這裡？知道不知道這裡是禁地，你是怎麼偷偷溜進來的？」

    段橫就嘆了口氣，先是瞅了瞅自己身上只是因為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就多出來的一層層青苔和藤蔓，尼瑪，他都快變成樹人了。

    「回稟詹兄，我是在七年前被徵召而來的，嗯，經辦人是喬南，他可以為我作證，另外，我之所以待在樹上，完全是因為我既不能幫忙開鑿，也不能隨便離開。」

    「哼，喬南已經在三年前與魔族的對戰中戰死，你是倒找了一個死無對證的證人，我看你鬼鬼祟祟地藏在這裡，分明是居心不良！還有，你叫姜雲，哦，我倒是想起來了，百多年前那場奪旗之變中，你可是嫌疑最大的人之一呢，詹哥哥，我們把他抓起來嚴刑拷打一番怎麼樣？」

    此時聽到段橫的話，那小魔女就忽然冷哼一聲道。

    段橫就訝然地瞅了瞅她，這小丫頭片子還真是喜歡說實話啊，雖然腦殘，但她卻是真能一語中的，而且，方才這一群人都沒有發現藏在樹上的段橫，唯有這小丫頭片子一眼就看出了他。

    這尼瑪，真是長了一雙洞察真相的眼睛，可惜卻長了一個殘廢的腦子。

    「小宓，別胡鬧了，姜雲，你馬上離開吧，這裡的事情已經不需要保證機密了。」詹文達就揮揮手，他是何等身份，自然不願意與一個最底層的藥園雜役為難，掉價不知道嗎？

    「多謝！」

    段橫拱拱手，不慌不忙地轉身離開，但他還沒走出幾步，就聽那小魔女又喝道：「等等，站住，詹哥哥，這個人就是有問題呀！怎麼能放走了他？」

    詹文達皺眉，而這時旁邊之前說話的白衫青年就笑道：「詹兄，何必讓小宓不開心呢，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如今既然她想，那麼區區一個藥園雜役，扔給她玩就是了，我們走，鐵墳的開鑿重任還落在我們身上呢。」

    此話一出，周圍眾人都是應和，然後詹文達就轉身走開，的確犯不著呢。

    而這時不用小魔女吩咐，自然有幾個護衛上前就給段橫扔上禁錮術法，如豬羊一樣捆起來。

    整個過程，段橫連手指頭都沒動，就好像木偶一樣，目光呆滯，當然，沒有人知道，就在此刻，他又看到了那個夢境中的童子。

    他就那麼站在原地看過來，可無論是詹文達，還有小魔女等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這讓段橫一度以為自己精神出了問題，要夢遊了。

第518章 三生

     「你是誰？」

    段橫下意識地問道。

    那童子沒有回答，或者說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倒是看押段橫的一個護衛立刻暴躁地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頭。

    「嘿，小子，想知道爺爺是誰，沒問題，等你能活著離開這裡再說，啐！先關進地牢裡去。」

    這一拳的力道很大，段橫的鼻子都歪了半截，而他也終於從那渾渾噩噩的夢遊狀態恢復正常，但不知為何，那個童子依舊還站在他面前，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段橫都看到他臉上露出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

    「大爺的，你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已經忍不住想要把這些傢伙的狗皮都剝下來了！」段橫叫道，他現在才察覺自己已經被禁錮術法給束縛住，不過他想要掙脫，也就一個念頭的事情，假若不是顧忌著這童子會消失的話。

    「咦？這小子有些意思啊！究竟是他在發瘋還是我在發瘋？」之前那個護衛詫異道，接著又是對段橫一頓老拳。

    「行了，先送進地牢裡去，等主公親自審問他，到那個時候保證他會生求不得，求死不能！」

    此時又一個護衛開口道，而聽到他這話，其餘幾個護衛都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無一例外地想起他們那個主人千變萬化，殘酷至極的整人手段。

    「對，先送地牢裡去，注意別被人看到了，主公這些時日正在學著怎麼變得更溫柔賢惠一些，可不能被這些蛛絲馬跡給壞了形象。」

    幾個護衛同時動手，就將段橫給扔進一個特製的口袋裡。

    而直到這個時候，段橫才聽到那童子的聲音響起。

    「我在地牢中等你。」

    「靠！」

    段橫在心裡罵了一句，只好暫時放棄掙扎反擊。

    時間不大，他就被人重新從口袋裡扔出來，這裡卻是已經進入那鐵墳山範圍內了，因為段橫能夠感覺到那種特殊的威壓。

    另外，這裡似乎是地下，一處專門開鑿出來的巨大石室，幾顆明珠在上面掛著，石室四周的牆壁上則是擺滿了各種法器，哦，不對，應該是刑具類的法器。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段橫心中也不得不佩服那小魔女的異想天開，毫無疑問，這些刑具法器都是她自己研究出來的，專門用來對付修仙者。

    看不出來啊，這小魔女不但是熊孩子，還是暴力分子，百多年的時間不但沒有讓她曾經的任性暴虐有所緩解，反而變本加厲了呢。

    「不用看了，那女孩修習的是元煞功法，從一出生就喜歡殺人為樂，隨便虐殺幾個人對她來講不是什麼問題，這種功法講究的是以魔入道，先殺戮，先為惡，先憎惡一切，然後到了極致後，就可以專心向善，胸懷慈悲，悲天憫人！一正一反之間，將心魔的威脅降低到最低，正所謂修仙界之大，自然無奇不有。」

    那童子的聲音忽然響起，也不知為什麼，此時他的聲音就不再如之前那般飄渺，凝實了很多。

    段橫沒再言語，因為那幾個護衛正將他捆在一根銅柱上面。

    而那童子也沒有再等段橫詢問，而是自顧自地介紹道：「我是庸山之靈，你可以叫我庸，之前你的那次夢境，是我在試圖聯絡你，你得明白，我這樣的存在，大多數人是無法感知的，或者就算有所感知，也只能飄飄渺渺，模糊不清，也只有你，身上有著一界之主的印記，我才能夠面對面的與你交流。」

    「你是個聰明人，想來已經猜到我為什麼會來找你，沒錯，我是來求救的，本來，那些人想要開鑿庸山，也算不上是什麼壞事，但恰恰在幾百年前，我才剛剛成為靈，很弱小，以至於根本無法抗衡，像是你身邊這幾個修仙者，我一個都對付不了，所以，請你能原諒我的唐突和冒犯。」

    段橫聽到這裡，倒是頗覺荒謬，且不要說其他，就是怎麼救他？

    他現在的確是藏著足夠強的實力，幹掉這幾個護衛，也就是小菜一碟，但是拯救整個庸山？

    還真看得起他，這座庸山目前可是有大乘期高手坐鎮的好麼？

    枉費他挨了一頓老拳，枉費他之前絞盡腦汁，枉費他之前的期待，看來是白白指望了。

    「抱歉，你們幾個，對，我就說的是你們，選一種死法吧，算是我給你們的恩賜！」

    揭穿了謎底，段橫也就不再受這種憋屈了，雲淡風輕地說著，也不見他有任何舉動，一縷微風乍現，隨後一變三，三變九，九變八十一！

    眨眼之間，這巨大的石室之中就捲起了恐怖的風潮，旋風之舞！

    寸寸如刀，縷縷化劍！

    不多不少，也就一個呼吸，當段橫完好無損地從那銅柱上走下來，並且還活動了幾下手腕後，整個石室內的刑具法器就統統化為齏粉，哦，還順帶著讓那五個護衛的衣服包括頭髮，眉毛，體毛統統光禿禿。

    嘖嘖感嘆兩聲，段橫很滿意，這就是他修習了上百年的風系術法，這已經不是當初小五傳授他的那三種簡單的王級術法了，沒有人知道他參悟出了什麼，他也從未試驗過，而今日小試牛刀，還真的非常不錯。

    「你——你——」

    一個護衛驚恐地叫道，卻也不知道是該先發出警訊啊，還是遮住自己的要害。

    「我說了，我很仁慈，你們可以選擇你們想要的死法，任何一種，所有花樣任你們選擇。」段橫微微笑著，負手而立，一個在他身後的護衛剛要撲上來，可才踏出一步，整個人就僵硬在原地，然後，他的身體忽然間從上到下，開始一片片地飄落，薄得有如蟬翼，這一瞬間，他竟是被萬刀剮成了上萬張肉片。

    但是這刀，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刀，而是風線壓縮所成！

    誠如段橫所說，殺死人已經不是什麼難事，難得的是，一定要殺出個前所未有的花樣來。

    那幾個護衛完全嚇住了，他們都算是元嬰期的修仙者，但是此刻在段橫面前就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整個石室之中，明明感覺不到任何的一種力量，但卻讓他們不敢妄動。

    「這不是風煞，好厲害！果然不愧是一界之主的手段，我曾經聽聞過，這世上有一種力量，乃是超脫一切，返璞歸真，可堪王者，原以為只是傳說，沒想到今日竟然能夠親眼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那童子在此時突然開口道。

    「三生有幸？你有三生嗎？還有，你明明才覺醒不到千年，為何我感覺你什麼事情都知道一樣？是你在說謊，還是在耍我？」段橫不屑撇嘴道。

第519章 悟道棋局

     「嘿，準確地說，我還真的有三生，就不知閣下是否願聞其詳？」

    那童子老氣橫秋地道。

    「不想，我有什麼實力我很清楚，我根本沒有能力救你，所以，你自求多福吧！」段橫很乾脆地道，邁步就往外走，而他這身形一動，就好像自行帶動了旋風一樣，沒有任何預兆的，那其餘四名護衛就像是被風沙風化了一樣，一吹就散掉。

    「閣下且慢，如果我以那盤棋局作為報酬相贈呢？」

    那童子急忙喊道。

    「哦？」

    段橫停下腳步，其實要真的說起來，他之所以願意和這童子交談，還真的是那盤棋局讓他的興趣更大。

    雖然在夢境中他沒有記住那棋局上的任意一點變化，但卻絲毫不影響他的感覺，那絕對是一種他很想瞭解的東西。

    「好吧，你的確說到了點子上，你現在還有一盞茶時間來說服我，我現在已經暴露了，所以，我不想被人如野狗一樣滿天下追殺。」

    「多謝！」

    那童子稽首一禮，就立刻道：「常言道，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閣下以為，若是尋常一座山峰，怎樣才能夠形成自己的靈？這其中的條件苛刻之處，難以想像，而庸山，怎麼看也不是多神奇的地方對吧。」

    「所以，我雖然是庸山之靈，但卻並非庸山所出，正如我之前給你看的夢境那樣，此地本無庸山，不知多少歲月之前，有兩位古仙人曾在此地對弈，一局棋，就下了整整三千萬年，當然，這於古仙人自己而言，也不過彈指一揮間，當時每一枚棋子落下，外界就會過去三千年時間，每一枚落子，都會引發天地異象，天兆顯現，若是出現精彩之處，甚至會出現九重天兆。」

    「我所讓你看到的夢境只是一部分，實際上在那棋局外面，還有無數生靈跪地聽道，最初只是一些勃發的草木，漸漸地，就多了飛鳥，魚蟲，走獸，如此數量龐大的生靈中，有頓悟成道者，有直接飛灰湮滅者，更多的是茫茫然不知所得者，千年復千年，不知多少生靈得道，不知多少生靈化身泥土，但當時能夠頓悟的生靈中，頓悟得越多，越出色，其後來就成了強大的神族，你們人族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至於我，很幸運，在那兩位古仙人對弈的時候，第一子落下，我就已經生根，你在我夢境中看到的那棵海棠便是我，我沒有其他生靈那般幸運，因為草木無靈，先天上就弱了很多，三千萬年的棋局，我其實只堅持了九次落子，當然，這已經很多了，倘若不是我先天上的弱勢，須知，即便是後來那些神族，其中最強者，也不過堅持了十三次落子，但足以讓他們締造出整個修仙時代。」

    「後來，我便枯老了，海棠就是我的第一世，本來我應該就此泯滅的，那個時候我甚至都沒有靈智，但在我枯老之前，一縷青煙被微風一吹，便被我所吸收，至此才形成了少許懵懂的靈智。」

    「正是有了這份香火，我的海棠第一世的軀體腐化，融入泥土，卻還能保證真靈不昧，於是，我又以泥土的身份，再次聽了九次落子，然後陷入沉眠之中，這是我的第二世，而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不知多少年過去了，滄海變桑田，曾經的悟道棋局早已消失不見，甚至當初那些受益匪淺的神族，都遺忘了那個悟道棋局，儘管他們還是保留著向道之心，並以此作為畢生的追求。不過這也很正常，當時悟道棋局發生的時候，他們的先祖也未必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那麼，閣下你可知神族如今的基礎是什麼嗎？」

    「這個我倒是知道，是天機，秘不可測的天機，以此天機為基礎，才衍生出整個修仙界的秘術術法等等一切。」段橫點點頭道。

    「不錯，就是天機，但閣下可又知道這神族的天機又從何處而得？其實就是從這悟道棋局上所得，當年兩位古仙人對弈時，每一子落下，就是一道天機，能領悟者，可得此天機，不能領悟者，茫然無所得，有所領悟卻終究欠缺的，則走火入魔，魔念也因此而來！不過，沒有誰能夠領悟更多的天機，即便是那些神族，至多也不過是領悟了九道天機或者是十三道天機，此外數量最多的，是領悟了三道天機。」

    「可是，不一定所有的天機都威力無窮，比如那領悟最多的三道天機就是最簡單的，口能言，眼能見，耳能聽，領悟了這三道天機的生靈，基本上就能告別蠻荒，然後依次有，心能悟，身能感，氣能行，這六道天機，就是所謂的六識，早已被如今的修仙界所能接受，實際上如今任意一個修仙者，不管他知道與否，都等於間接或者是直接的掌握了這六道天機。」

    「扣除這六道天機之外，剩下的才是真正厲害的天機，也就是說，那些神族能夠以為城牆的基礎，也就是兩三道天機而已。若是再加上天機難以領悟，那些神族的子孫後代也不見得能夠如先祖那般全部領悟，於是到了如今，能夠領悟一道真正的天機者，那都是了不得的存在了。」

    那童子說到這裡，就停了下來，給段橫一些思考的時間來消化理解。

    說實話段橫確實挺震撼的，不過他很快就問道：「那兩個古仙人是什麼存在？」

    「我不知道，我甚至也不知道在那兩個古仙人出現之前，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但是據我所知，目前天域修仙界之中，還沒有誰敢號稱古仙人，即便是有人口誤將古神說成是古仙人，那也只是口誤而已，這一點，是那些神族很看重的，他們雖然忘記了道統從何而來，但卻不會忘記道統所在，另外，在普通修仙者之中就沒有這麼多講究，在他們看來，古神即是古仙人，或者古仙人就是古神，反正太遙遠的東西，對此也不算錯誤，因為名字和稱呼只是一個代號，誰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定位當年那兩位對弈的老者，甚至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存在的化身？所以，一個名稱而已，此事不必糾結。」童子淡淡道。

    而段橫點頭，就接著問道：「我剛才說過，你才覺醒數百年，為什麼好像什麼都知道？」

    那童子就一笑，道：「首先你的這個想法只是侷限於你們人族或者是大多數生靈身上，用你們的常識來判斷，卻不知差之毫釐失之千里，我是海棠之靈，也是庸山之靈，我沒有記憶，或者用不上記憶這個東西，所有發生在我身上，或者是發生在我能感知範圍之內的事件，一切的一切，都會烙印在我身上，別忘了，我是以什麼為靈的，若是記憶出現岔子，那才是搞笑，也正因為如此，我甚至能夠完美複製我的第一世，從種子發芽生根到抽枝吐葉開花結果，每一次被秋風吹落的葉子，每一次被雪花包裹的感覺，所以我才能夠給你夢境，而不是你給我夢境。」

    「好吧，最後一個問題，你憑什麼覺得我能救你？事實上我覺得我並沒有這個能力。」段橫再次開口道。

    「不，你有這個能力，你是一界之主。」

    「一界之主？你妹，老兄別開玩笑了好嗎？我若是一界之主，現在早就應該吃香喝辣，左擁右抱，享受人生去了，何至於這麼苦逼？」段橫無奈道，他這個一界之主真的只是一個名頭啊，而且還是暫時的，結果可好，那什麼蛇族的老巫婆，再加上這個庸山之靈，都好像把他當成了救世主一樣。

    「閣下，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更不瞭解這個一界之主的名頭指的是什麼？」那童子就搖頭嘆息，一副不忍目睹的樣子。

    「首先，我要告訴你，我所說的一界之主不是你想的那個一界之主，不是凡俗意義中的皇帝，諸侯，或者是修仙界之中的掌門，族主，長老，城主等等有掌控意義的東西，事實上，你身上所背負的一界之主的名頭，只是代表著你比別人更加能夠融入這個世界，嗯，可以用天才來形容，天才你懂吧，不管學什麼都是觸類旁通，無所不能，往往短時間就能夠如彗星般崛起。」

    「用更通俗的話語來講，那就是，這個世界就像是你的身體的延伸一樣，你難道不好奇，為什麼你能夠與我交流？為什麼你可以領悟至純至真的力量？為什麼你躲在樹上呼呼睡大覺，但居然沒有人能夠發現你？原因就在於，這個世界與你更相近！別的天才也許要花費一千年才能掌握的東西，你一百年就可以掌握了，這才是我說你是一界之主真正的意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其實已經掌握了一個天機了吧，屬於風的天機，你難道就不好奇你是怎麼學會的嗎？過程有多簡單？實話告訴你，就算是神族中很優秀的弟子，要想掌握一個天機，都需要大半輩子的時間。」

    「而當年悟道棋局出現的時候，一枚子落，就是一道天機，但那可是需要整整三千年啊，你才用多少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