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劍靈同居日記 作者:國王陛下(已完成)

 
V123210 2017-4-1 21:02:1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86 3201981
劍靈同居日記.jpg

【小說書名】:劍靈同居日記

【作者概要】:國王陛下,男,起點作家。生於20世紀末,死於22世紀初。

【小說類型】:仙俠 > 幻想修仙

【內容簡介】:

  「天外神劍劍靈,應呼喚而甦醒,我問你,你就是我的坐騎麼?」
  一個無敵的隨身劍靈與天才美少女(們)的同居故事。

【其他作品】:《崩壞星河》《從前有座靈劍山》《盜夢宗師》《崩壞世界的傳奇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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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7-4-1 21:03
新的旅程即將開啟

    自從2月中完本崩壞星河以後,經過一個多月的積累,新書終於能夠和大家見面了,勞讀者朋友們久候,還請見諒。

    新書回歸仙俠題材,風格則與以往大有不同。

    回歸仙俠的理由很簡單:我已經把肚子里庫存的負能量,在崩壞星河一書裡都寫盡了。以我淺薄的學識和短淺的眼光,所能看到的黑色幽默,也都基本融到了故事之中,吐槽,戲謔,諷刺,能做的都做了,在國企工作的鬱悶煩心也得到了有效緩解。

    然後我就辭職了。

    全職以後一身輕鬆,負能量既沒有庫存也沒有來源,所以便考慮寫點輕鬆陽光正能量的東西,而仙俠題材無疑是最好的載體。同時經過靈劍山三百萬字的歷練,對這個題材下的故事架構,我也更加得心應手,所以自然而然就回歸了仙俠題材。

    由於這本書的主旨是要弘揚正能量,渲染一個輕鬆幽默的氛圍,所以風格較之以往也會有更明顯的偏斜。

    更加陽光,更加輕鬆,更加簡單。

    修仙不為戰天斗地,不為長生永恆,只為幸福快樂。

    也希望書中人物們的快樂,能夠感染到讀者朋友們,在大家在繁重的現實工作之餘,能有一股清泉流淌心間。

    就是這樣,然後新書慣例求下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拜謝!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 21:05
    序章

    “**,還在練劍啊?食堂開飯好久,再不來就沒肉咯……你就算再拼命,內門弟子名額也都是內定好的啦。”

    “**,你這麼拼命練劍固然是好,但是,內門師兄弟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你也要考慮一下其他人啊。”

    “**,你現在已是真傳首席,何必還這麼廢寢忘食呢?咱們這種中品門派,再努力也比不過上品大派啦。”

    “**真人,雖說你一心於劍,天下劍會中拔得頭籌,堪稱天下年輕一輩劍修的楷模。但荷玥仙子向你傾心告白,這是何等難得的機緣,你居然棄之如敝履,這也太過了……”

    朦朧中,“他”忽然想起了塵封已久的舊日時光。

    那段,他還是人的時光。

    短短五十年,由懵懂幼童到天下第一。

    由人,到非人。

    實在是如夢似幻的時光。

    他的父母是無名劍修,在他出生的時候便將他遺棄於劍池,天地機緣,劍池縱橫的劍氣並沒有殺死他,反而滋養了他,當他睜眼時,看到的第一抹光便是劍池中的洗練劍光。

    從那一刻起,他便不以為自己是人。五十年修行,只為擺脫人身的桎梏,而當他最終登頂修行巔峰時,就連他的姓名都被遺忘,人們只知道他是天下第一的無名劍神。

    然而對他來說,劍神虛名不值一提,真人也罷,劍仙也好,乃至劍神終歸都只是人的名號,而他卻早不滿足於人,可惜修行之路卻似乎已到盡頭。

    好在,那是個奇蹟輩出的年代。

    當然,也有人說那是最壞的年代。

    ——

    當九天蒼穹崩塌一角,鮮血與熔岩傾瀉落地時,九州大陸的仙道文明幾近滅絕。

    它們被稱為魔族,在血與火之夜降臨九州,拉開了黑暗年代的序曲。

    百年間,魔族肆虐九州,生靈塗炭,一個又一個輝煌燦爛的修仙門派付之一炬,一個又一個呼風喚雨的大修士慘死魔爪,萬仙盟從西向東,從雲州撤退到中州,又從中州撤退到東州,百年時間,九州大陸淪陷過半,七大超品門派滅絕其三,萬仙盟那萬仙齊耀的空中聖堂已經搖搖欲墜,黯然無光。

    絕境中,絕世英雄扛起垮塌的九州。李九龍、沈開山、陸金瞳、朱俊燊、趙月鳴、封幽、夏月、驚鴻、落語,九大仙尊,蒼穹之下最強大的修士,向不可一世的魔族發起了反擊。

    他們掘南極玄窟之冰,借北冥赤山之火,折東林古木神枝,採蒼西大漠流風,以仙人心頭血為引,將封州劍池熔鑄,百日血祭,自中州通天塔請下一口絕世神劍。持此神劍,九仙尊斬魔將,破魔軍,一路高歌猛進。魔族勢大,魔軍雖強,卻難抵神劍鋒芒。彷彿一夜之間,仙魔大戰勝負之勢便徹底翻轉,宛如奇蹟。

    然而天下從來沒有所謂奇蹟,那口從“天外”請下的神劍,其實曾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九大仙尊執九州精華在封州劍池百日血祭,祭煉的是當時天下第一的無名劍神,活人血祭,方祭出所謂“天外神劍”。

    此等手段自然與正道無緣,是最妖邪的邪門歪道,而血祭的祭品,更是堪為天下修者楷模,從籍籍無名到修行巔峰不過五十年的無名劍神,哪怕在仙魔大戰的絕境中,都是慷慨悲壯,令人不願提及的慘事。

    但對於當事人而言,這卻是天下第一的幸事。

    得天下強者云集相助,集合九州之力,終於讓他從人類的束縛中解脫出來,由劍神而至神劍。

    在不滅仙軀化為神劍劍體,元神昇華為劍靈的那一刻,他宛如新生。

    至此,他的記憶才清晰起來,不再是零散而灰暗的碎片,而是連貫飽滿的畫面。

    作為天外神劍,他擁有了更勝人形的強悍力量,其後數年,他在九仙尊的陪伴下,輾轉百戰,連戰連勝。

    終於,巍峨堂皇的大魔殿垮塌了一角。

    象徵魔族至高皇權的無極魔塔,從中斷裂,轟然倒下。

    魔族的至高領袖,舉世無敵的大魔神皇,漠然地看著腳下的廢墟,兩對金赤相間的瞳子緩緩掃過面前九位膽大包天的人類修士。

    一場直搗黃龍的仙魔之戰持續了十天十夜,大魔殿被夷為平地,九天魔眼被化為灰燼,通幽深淵永久關閉起來。而橫掃九州未曾流下一滴血的大魔神皇,也終於被破開了不壞金身,金色的血液從胸口那深深的傷口中流淌下來,化為熔岩焚燒著大魔殿的廢墟。

    百年仙魔大戰,這是前所未有的輝煌戰果,只是代價也慘烈地令人心痛。

    九大仙尊隕落其八,連帶滿身仙器,屍骨無存。李九龍手持神劍,強撐著在大魔神皇面前站立不倒,卻已仙心碎裂,神識暗毀,再無半分戰力。

    “區區螻蟻,能走到這一步,朕很驚訝。”

    在李九龍元神逐漸潰散之際,大魔神皇緩緩開口,聲音似遠似近,似男似女,似包羅萬象,又似空無一物,只是,短短一句話,蒼穹黑雲便翻滾如怒濤。

    “可惜,也只到這一步,本以為這片九州大陸傾盡所有的捨命一搏,可以讓朕再愉悅一些。”

    “的確有些可惜。”李九龍露出痛苦卻戲謔的笑容,“馬上就要絕境翻盤,我卻形神具毀,已是死人一個,見證不到最後的勝利了。”

    大魔神皇冷冷地看著重傷垂死的人類,看不出他有半點翻盤的可能。

    “一直以來,人們叫我九龍劍仙乃至劍神劍聖,包括你們魔族也大多畏懼我的劍法,甚至以為我已凌駕於無名劍神之上,但其實呢……我根本不算什麼劍修,我真正擅長的是煉器,是不折不扣的後勤修士。我也根本不擅長劍法,更遑論與無名劍神相提並論。”

    大魔神皇微微歪了下頭,有些驚訝。

    九名人類修士各具神通,任何一人都不在統領級魔將之下,而這其中,李九龍的戰力明顯最強,手執神劍擋者披靡,他胸前的傷口就是拜其所賜。

    上千年來,這還是大魔神皇第一次受傷,對於這個將死的人類,他也有些另眼相看,甚至考慮過將他轉化成王爵魔將,只是想到化為廢墟的魔殿,遂打消了念頭……然而不擅長劍法,這又是什麼意思?方才那斬天裂地的劍法,豈是不擅長三字能夠解釋?至於那個無名劍神,仙魔大戰開啟從沒參與什麼大戰便銷聲匿跡,欺世盜名之徒,何足道哉?

    李九龍鬆開持劍的右手,失去神劍的支撐後,他頹然倒地,那口神劍卻仍屹立在原地,而後緩緩漂浮起來,劍尖指向了大魔神皇。

    李九龍暗淡的目光中迸發出一絲神采:“劍兄,接下來就靠你了。”

    “嗯,交給我吧。”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李九龍的神劍中激盪而起,這一刻,大魔神皇面色陡變:“你?!”

    與此同時,魔皇一道滅神指宛如撕天裂地一般激射向神劍,卻被一陣更有力的劍光當頭劈散。

    魔皇冷哼一聲,這還是開戰以來,他的滅神指第一次被人正面擋下來,而那口天外神劍,也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威脅感。

    李九龍苦笑:“劍兄,抱歉,我們只能堅持到這裡了。”

    “沒關係,你們豁出性命為我爭取到這麼多時間,已經足夠了,魔皇的魔功套路我已經了然,接下來交給我吧。”

    下一刻,劍光閃耀,直指魔皇!

    魔皇面無表情,黝黑的手指指向前方,無邊無際的魔力之潮席捲而去。

    一場凶險更勝先前十倍的仙魔大戰,由此拉開帷幕!

    ——

    他一向自詡記心很強。

    雖然作為人的五十年,只剩下暗淡的碎片,但化劍新生後的短短數年,卻是一點一滴都被刻印在記憶深處。

    李九龍的溫和寬厚,沈開山的奔放豪邁,趙月鳴的絕代風華……三年間,新生的神劍以前所未有的積極姿態享受著人生,,為人的時候他性格孤僻冷淡,哪怕修為天下第一,名聲都比不過實力在他之下的九仙尊。然而化身為神劍之後,卻變得樂觀開朗。當然,劍乃凶器,三年間他與九仙尊百戰九州,每一場戰鬥的每一個細節也都被他牢牢銘記著。

    然而,最終一戰卻是一片模糊。

    他發現自己完全不記得與大魔神皇的最終決戰是如何了結,甚至戰鬥的細節都模糊不清。

    只記得劍世界內,黑潮洶湧,無數華美的殿堂土崩瓦解,無數仙靈法陣潰敗消散。只記得大魔神皇怒吼連連,高貴的身軀在血腥和泥濘中打滾。只記得自己身陷絕境,卻依然冷靜地洞悉著魔皇的破綻,只記得魔皇一度肉身崩潰,嘔血不止,連一句完整的魔咒也念不出。

    只記得最終的勝負只在一念之間。

    而這一念,幾乎永恆。

    與魔皇的戰鬥進行到最後一刻,也是揭曉勝負的時候,兩方都釋放出了凌駕於九州大陸之上的恐怖威能,點點餘波也足以掃蕩大地,造成赤地千里。魔殿坍塌,魔國滅絕、中州斷裂,九州結界崩解。

    最終,天地傾覆。

    在那之後,他就進入了一片無限悠遠的黑暗。

    沒有光,沒有熱,沒有時間和空間,熟悉的一切都杳然無踪,就連天外神劍的本體劍世界都失去了聯繫,唯有一點靈光承載著他的神智,在黑暗中度過這無邊無際的孤獨歲月。

    在黑暗中,他能做的唯有回憶和思考,人間五十年幾乎不記得什麼,而新生的時間只有短短三年,雖然豐富多彩卻畢竟經歷有限。而值得思考的問題,也唯有最終一戰的勝負。

    理論上應當是他勝了,雖然魔皇最終爆發的力量有些超出預期,但憑著模糊的記憶碎片,他判斷自己終歸是稍勝一分。當時的純粹力量上,他與魔皇不相上下,對方坐擁主場地利,但他卻有九仙尊為他爭取了大量時間,看穿了魔皇的過半魔功,勝負手上稍佔優勢。

    何況如若不勝,魔皇豈會保留他這一抹靈光?

    回憶和思索伴隨劍靈度過漫長的歲月,不知不覺間,靈光開始暗淡,神智逐漸遲鈍,最終,當光芒逐漸融入黑暗時,忽有一點光,點亮了整個世界。

    “老闆,這口劍怎麼賣?”

    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成為了這一點喚醒世界的光。

    意識到自己的甦醒,是在一個剎那以後,一個全新的世界映入視野。

    一片明媚的陽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和煦、溫暖,一如大戰之前,通天塔漫天金雲下的青玉平原。暖洋洋的舒適感沁人心脾,遲鈍生鏽的思維也開始逐漸運轉起來。

    直到那個清脆的少女音再次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闆,這把劍。”

    “二十兩。”

    “二十兩太貴了!一口白板劍要二十兩,你以為這是在連天城?”

    他這才把注意力轉回來,只見自己掙躺在一個喧囂嘈雜的集市裡,眼前寬闊的道路上人潮熙熙攘攘,行人形貌各異,操著略有些陌生的口音買賣貨物,談笑風生。

    而自己,正躺在一個露天小攤的木箱子上,被一根白嫩的少女手指指著。

    “便宜點,五兩吧?”

    “姑娘你別開玩笑了,我也是要吃飯的啊,這口劍雖然只是白板兵器,但所用材質非凡,特別堅固,我用試劍石磨了幾輪,連點渣子都不會落下,簡直是金剛不壞,白板中的神兵,特別適合你們這些初練氣的修士拿來演練劍法,平常別說二十兩,五十兩我都不賣啊。 ”

    “可它畢竟只是白階兵器啊,五十兩我都可以買真神兵了好不好!”

    “姑娘啊,五十兩的神兵你也敢用,不怕上面附帶詛咒麼?真的,這種特殊的白階長劍賣二十兩不貴啦!”

    “可這劍都土的掉渣了,雲紋也被磨掉了大半,根本是出土文物啊!”

    “真文物還就不止二十兩了,這的確是口古劍,但性能真沒的說,我浪費在這破劍上的試鋒劍就有兩口,磨劍石更不計其數,像你這種大家族的姑娘,何苦跟我這窮苦小販計較這仨瓜倆棗?”

    “白板劍,二十兩,太貴 。”小姑娘執拗地說道。

    “哎呀我真是服了你了,十五兩好不好?我成本價都十兩啊!”

    “那我出九兩。”

    “大小姐,至少讓我賺點奶粉錢吧?”

    “……我身上只有九兩。”

    “……”

    “真的,都在這裡了,喏。”

    幾塊碎銀從錢袋裡抖落到手掌上,發出可憐的碰撞聲。

    “我認輸了,李家的小姐姐,九兩就九兩,老漢我就當今天生意白做,這口劍你拿好,以後用得順手,記得賞我兩個茶錢,當然,最好能在你家裡多說我兩句好話,好不好?”

    “好。”

    小姑娘痛快地答應下來,然後輕巧地拾起木箱上的白板長劍,抱在懷裡。

    待發現自己似乎被個小姑娘抱在懷裡,他才意識到,原來他們討價還價,最終九兩成交,土的掉渣,雲紋半毀的白板長劍,是指自己。

    愕然片刻,他審視自身,發現白板評價還真是恰如其分,與魔皇的惡戰摧毀了他的劍中世界。而劍世界是他全部神通寄託所在,如今他神通全無,的確和白板長劍無異,最多是劍體材質特殊,堅不可摧罷了。

    這還真是嶄新的體驗,且不說為人的時候,他已經修至天下第一。從他轉生為天外神劍的那一刻,力量就位於九州之巔。天下兵刃五階:白階凡兵——綠階利器——藍階神兵——紫階法寶——橙階靈寶——赤階仙寶。而天外神劍更在赤階仙寶之上,無需修士駕馭,獨自作戰的戰力哪怕與橫掃萬界的大魔神皇比也不相上下。他被九州萬仙盟奉為上賓,出入隨行的都是九仙尊一類的至高人物。倒是從來沒被人擺在菜市場上用九兩碎銀賣掉。

    記得以前李九龍說過,待仙魔大戰得勝以後,一定要帶神劍遊遍九州,見識各地風光,體驗截然不同的精彩人生。

    如今仙魔之戰已勝,人間依然是那片陽光和煦溫暖的人間,只是九仙尊卻已不再,神劍也無復至高無上的權威,不過,這也不失為是一種截然不同的精彩人生吧?

    當然,只要他這個劍靈本尊還在,劍世界終歸可以重建,他記心甚好,那片廣袤無垠的瑰麗世界,一草一木都記憶猶新,只要慢慢收集素材,恢復神劍的無上鋒芒只是時間問題。當然,既然如今魔族已滅,劍靈倒沒那麼急迫恢復力量了。

    反正它的本體材質萬劫不滅——當初魔皇用盡手段都未能摧毀劍體,損毀的雲紋之類都是九仙尊之流私自添加的裝飾物——就這麼作為一口白板兵刃遊歷新九州也蠻不錯的。

    對於他來說,化身為劍這件事,比起什麼天下第一更重要得多。

    就在此時,他忽然發現這小姑娘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雖然很稀薄,但應該是李九龍的九龍劍心,而除此之外,還有一絲不動霸體的血脈味道,那是沈開山畢生所修的完美戰體。

    霎時間,回憶如潮水一般襲來,與九仙尊那三年生死相隨的時光彷彿就在昨天。而點亮無盡黑暗的那一點靈光,則成為漫長回憶的休止。

    在這片嶄新而陌生的天地間,他決定先跟在這個少女身邊看看。

    此時此刻,名為李輕茗的少女懷抱著長劍,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究竟迎來了多麼巨大的轉折。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 21:06
第1章:我問你,你就是我的坐騎嗎

    李輕茗懷抱長劍,行走在車水馬龍的市集中,嬌小的身材如游魚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小小的腦瓜如大海浮萍一般時隱時現,讓人看得心驚膽戰,卻有驚無險。

    不多時,小姑娘就離開了市集,走上一條僻靜的小路。她的步伐放慢了少許,有些興奮難耐地將懷中長劍捧了起來,細細打量,如同新郎挑開了紅蓋頭。只是很快的,一雙寶石般的眼眸裡就泛著一絲狐疑,一絲猶豫。

    劍長三尺四,寬兩寸,重約六斤,通體雪白,劍鋒不顯,劍尖內斂,是一口不折不扣的重型鈍劍。

    劍柄隱約可見精美雲紋,卻大半都已被歲月磨去,只有兩個古體字隱約可辨,流露滄桑。

    材質非金非石,入手輕靈,卻沒有半分靈氣外露,一口毫無神通特異的白板長劍。

    李輕茗說不清為什麼會選上它,在市集選劍時,她一眼就看中了這口其貌不揚的白劍,然後便用全部身家買下了它。

    雖然小姑娘的身家只有區區九兩,可是白板兵刃通常賣不到五兩,更遑論這殘破的古劍——至於老闆吹噓的金剛不壞,又不是三四歲的小丫頭,李輕茗剛剛過完十四歲生日,早沒那麼天真了。

    “希望我沒有買錯你吧……”

    李輕茗無奈地歪了歪頭,苦著臉。

    “九兩銀雖然不多……可我的例錢被再三剋扣,現在已經連吃飯的錢都快不夠了。如果再練不成追風劍,真是不堪設想咯。”

    “所以,咱們一起加油吧! ”

    李輕茗輕輕蹦跳著給自己打起了勁兒,重新將長劍抱進懷裡,沿著小道快步飛奔起來。

    小道盡頭,是一個僻靜的小院,棗紅的院門緊閉,一副寫著沈園的陳舊匾額孤零零懸掛門上。李輕茗微微一笑,也不去推門,掐指算了下時辰,跑到門旁十步左右的位置上,雙足一點,如小鳥一般越過丈高的院牆。

    迎面忽現一顆蒼松,如猙獰的門神擋住去路,李輕茗卻視而不見地撞了上去,又毫無阻礙地穿了出來,輕巧地落到地上。

    小姑娘轉過身,對那顆幻影蒼松鞠了一躬。

    “樹爺爺,謝謝你看家。”

    而後便一路跑進屋,到廚房的水缸裡舀了一瓢涼水,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小手一抹嘴巴,長出了一口氣,拾起長劍站到了屋後面的演武場上。

    站到場上的時候,李輕茗臉上的稚氣便一掃而光,她單手持住長劍,深深吸了口氣,小小的胸脯微微漲起,一股攝人的氣勢油然而生。

    這一刻,她不再是年僅十四歲的小姑娘,而是一名劍手。

    一劍在手,天下披靡。

    雖然這名劍手還太年幼了些,修為也淺薄之極,僅為鍛體圓滿,風起境入門,是修行界的最底層,甚至不算邁入修行界。

    天下修行分九等。

    風起雲湧、翻雲覆雨、排山倒海、地裂天崩,直至最終完美破虛,九層境界層層遞進,層層淘汰,如同金字塔一般構成了天下修行界。

    當然,萬里長征始於足下,年幼的劍手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擺足了架勢,靜心凝神,片刻後右手張揚,院中綻放劍光,劍光如絲,卻密佈如網,勢如追風。

    追風劍。

    風城李家外門弟子的招牌劍法,練至大成,劍勢如風,令人防不勝防,李輕茗自半年前得傳此劍譜,日夜苦練不輟,迄今已有七重疾風境界,以拔劍勢出手,前三劍可劍如疾風,劍芒如電,距離大成的烈風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遙。

    只是這一步,卻卡了她足足兩個月之久,從疾風到烈風,劍法已經不需要更快,而是要更強,否則劍勢如風,卻是拂面微風,又如何殺敵制勝?追風劍能成為李家外門的招牌劍法,要訣就是將速度與傷害結合。而要練至烈風境界,需要劍手著重力道,力求一劍斬出,分金裂石。李輕茗身為女子,又身材嬌小玲瓏,靈動有餘,沉穩不足,烈風境界就頗為艱難,好在她悟性不俗,最近幾天總算有所突破,劍勢密布,劍風凜冽,力道越發強橫。

    但此時卻又遇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難題:練習用的長劍已經消耗殆盡了。

    追風劍修煉時,要每天連斬一百個木樁,這木樁倒是不愁不夠,有樹爺爺在,木樁總是會有。但長劍斬木樁,斬得多了也難免卷刃甚至斷裂,一口精鋼長劍,就算再怎麼愛惜使用,也用不過三天,李輕茗修行追風劍三月有餘,損毀的長劍已經有二十多口,而這也耗盡了她的零花。

    直到昨日,李輕茗精打細算一番,發現與其三日一換劍,不如節衣縮食,用多些錢買口品質上佳的練習長劍,不求鋒銳靈動,也不求什麼五行神妙,只要堅韌不易毀就足夠了,這樣的長劍在白階兵刃裡並不少見,價格也不會太貴,於是她又將家底搜羅一番,賣掉了一些兒時的玩具,湊足九兩白銀,將這口白階古劍請回了家。

    現在,只希望這口長劍能物有所值,不求它削鐵如泥,只要能結實耐用,助她練成追風劍就足夠了。

    然而只練得片刻,李輕茗就感覺手臂酸軟無力,這古樸重劍初時入手感覺還算輕靈,卻越用越是艱澀沉重,彷彿有無形的阻力在牽扯著她的手臂,如此一來,別說劍勢追風,就連劍勢連綿都難以做到。一套三十六路追風劍用到最後,李輕茗乾脆連持劍都不穩當,在少女目瞪口呆中,五指一陣麻痺,硬是將那口長劍飛了出去,在磚石地上一路叮叮噹當。

    “……”

    李輕茗低垂著頭,大滴大滴的汗珠沿著髮絲垂落下來,成捋的黑髮遮住了少女羞紅的臉蛋。雖說這舊宅小院地處偏僻,平時也不會有人來,剛才那一幕沒有任何人看見,但是無論怎麼想也太丟臉了!

    練劍練到長劍脫手,這怕是青雲城李家百年未聞的醜聞。

    過了會兒,李輕茗抬起頭,目光正好觸到院牆邊的大樹,彷彿自己正被那顆母親留下來的護院古樹溫和地看著,臉色頓時又紅起來。

    “不,樹爺爺你看錯了,那不是脫手,我只是……只是在練習天外飛劍。你看,三十六路追風劍後,突然將劍脫手飛出,敵人一定意想不到…… ”

    說了一會兒,李輕茗越說越尷尬,簡直要爆炸了……

    而回想起練劍時的艱澀,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一口六斤多重的白板重劍何至於此?以她童年鍛體時期的成就,哪怕揮舞一對六十斤的石鎖也不至於力竭脫手,一定是劍上有什麼問題!

    李輕茗忽而想到那攤販說過“五十兩的神兵你也敢用?不怕上面附著詛咒麼?”

    這白階長劍雖然不是神兵,但是難道也附有詛咒麼……

    想到這裡,李輕茗簡直毛骨悚然,就連溫柔的五月陽光都顯出幾分陰冷。小姑娘下意識就想跑回屋裡把母親留下的鎮邪符拿出來鎮壓邪魔。

    但隨即就覺得自己也太過大驚小怪,這舊宅畢竟是母親去世前留下的,院中布有一位排山境修士精心設計的陣法,哪怕年久失修也不至於被什麼邪魔外道趁虛而入……

    重新撿起那口長劍,李輕茗回想著自己的失態,不由更加臉紅:“破劍,都是你的錯,害我連練劍都不順。”

    本是隨口抱怨,下一刻李輕茗卻忽然聽到腦海中響起一個清朗的聲音。

    “笨蛋,明明是你自己劍法練錯。”

    “……”李輕茗足足愣了半分鐘,才尖叫一聲把長劍丟開,回房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一疊鎮邪符,一半持在手上一半顫顫地丟在長劍周圍。

    “你,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劍靈聽到這個問題也是一愣。

    沉睡之前,他在九州大陸算是無人不知的天外神劍。一個人可以不知道自己的爹媽,卻不能不知道九州大陸的救世主天外神劍。所以還真沒有誰當著他的面問這種愚蠢的問題。

    不過,既然對方提問,便當認真作答,劍靈思忖一下,自我介紹道:“我是九仙尊執九州精華百日血祭而轉生的天外神劍劍靈,和大魔神皇決戰之後陷入漫長沉睡,應你呼喚而甦醒。”

    “……”

    “鑑於我的說明方式簡潔而準確,我認為你應該已經理解了我的身份,那麼進入下一個問題,我問你,你就是我的坐騎麼?”

    “哈?”

    劍靈見少女一臉呆相,也不以為意,反正這個問題根本不會有第二個答案。

    能夠成為天外神劍之坐騎,這是任何一個修士都不可能拒絕的機緣,當初李九龍因其超人一等的鍛劍術被選為首席坐騎,其餘八位仙尊可是羨慕嫉妒恨了許久。

    而既然對方不反對,那就可以進行第三步了。

    簽訂主從契約。

    如今劍靈衰弱之極,甚至失去了自主行動能力,在此期間自然需要找個坐騎代步,而少女李輕茗,就是他做出的選擇。

    雖然這個坐騎簡直比他還弱,但畢竟對他有喚醒之恩,此時劍靈也不打算挑三揀四了。

    簽訂契約的過程非常簡單,劍靈取了一點飽含少女氣血的體液——也就是練劍時的汗水,再取了她的一點精氣——也就是她此時的全神貫注。而後與自身相融,主從關係便確立下來。

    而在契約完成的瞬間,劍靈就沿著契約通道,聽到了少女慌亂的心聲。

    “這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我不是鬼魂,是劍靈。”劍靈認真糾正著李輕茗的想法。

    少女下意識說道:“鬼魂劍靈都一樣啦!等等!?你,你聽得見我在想什麼!?”

    “當然,這是主從契約的基本功能。”

    少女頓時驚詫道:“什麼主從契約?你,你認我為主了嗎?”

    劍靈說道:“不,是你認我為主人,我認你為坐騎。”

    “……”李輕茗張著嘴巴,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你說什麼?坐騎?”

    劍靈笑道:“是啊,恭喜你,被選為了天外神劍的坐騎,從此奉我為主,供我驅使,分享我的力量與智慧……下面談談你的感想吧。”

    片刻後,少女心中的呼喊聲震耳欲聾地傳了過來。

    “救命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4-1 23:52
第2章:你的名字

    萬幸的是少女的驚惶只持續了片刻便冷靜下來。

    不幸的是,坐騎少女的理解力之低下,簡直匪夷所思。

    劍靈用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能說服少女相信這個主從契約對她而言是逆天改命的莫大機緣,一番熱忱好意只換來不斷的懷疑。

    “我先警告你哦,不,不要妄圖對我做什麼泯滅心智、借屍還魂之類的事情,我家裡懂得降妖除魔的修士多得很,一定會讓你灰飛煙滅!”

    “我不會泯滅你的心智,或者藉屍還魂,你將我從沉睡中喚醒,於我有恩,我會認真完成對你的報恩。”

    “所謂報恩就是把我變成坐騎?!”

    “是啊,很開心吧?”

    “一點也不開心!而且我也不需要你報恩!”

    “可是我需要啊,有恩報恩是基本素質。”

    “……”

    如此扯皮許久,事情仍沒有進展,劍靈不得不承認是自己的計劃有誤,沉吟片刻後,溫言對少女說道,“抱歉剛剛是我太一廂情願了,有件事應該提前跟你確認一下的。”

    “什麼?”少女頗為警惕。

    “你應該是智障吧?”

    “你才是智障!”

    “是這樣,如果早知道你是智障的話,我就會選用更加詳盡溫和的方式向你解釋,便於你理解狀況——除非是重度智障,那就不必解釋,強制執行就好。”

    “你!?”

    劍靈又說:“那麼我從頭說起好了,很久很久以前……”

    “夠了不必說了!我相信你好了吧!”少女實在也是被吵得腦仁發疼,不得不暫退一步,“不過,既然是報恩,是不是應該先聽聽我的願望?”

    劍靈認可了少女的請求:“你想要什麼?”

    “我其實最想要你解除主從契約,不過……麻煩你給我變出一百萬靈石吧。”窮苦的少女非常果斷地做出了現實的選擇。

    “我沒有那麼多靈石。”劍靈老實答道。

    “你有多少?”

    劍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劍世界,說道:“什麼也沒有。”

    “……那麼,如果我想要實力暴增,修為境界暴漲,你應該也是做不到的咯?”

    劍靈頓時覺得方才對這坐騎的智商評定還需要下調幾分:“修行從來都是自己的事,盲目借助外力實在愚不可及。”

    “那就老老實實解除契約吧!”

    “事實上這也做不到,簽訂契約已經耗盡了我的能量,想要解除的話,需要收集5塊漩渦之金,2瓶萬靈之血,還有一紙浩然之約……”

    “……聽都沒聽過。”

    “沒關係,我可以給你一一介紹。”

    “不需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能做什麼?!”

    劍靈承認這倒是個好問題,因為此時失去劍世界內的一切後,天外神劍也只是一口堅不可摧的白板鈍劍而已,要說能做什麼的話……

    “要不要聽九州仙魔大戰的閒聞軼事?很有趣的那種。”

    “不想听!”

    “關於你的先祖李九龍、沈開山等人的情感糾葛呢?”

    “從沒聽過什麼李九龍和沈開山!”

    “我可以為你介紹他們的生平。”

    “不想听!”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只能指點你的修行了。”

    少女自然不信:“就憑你?”

    “唔,的確我也算不上什麼修仙大家,除了劍法之外所精不多,不過至少我能看得出你現在是在浪費自己的寶貴血脈。”

    劍靈一邊說著,一邊藉著主從契約的力量,深入觀察著自己的契約坐騎李輕茗。

    毫無疑問的故人之後,李九龍的那顆九龍劍心,沿著不斷稀釋的血脈,歷經了不知多少代的傳承後,依然清晰地凝結在少女體內。另一方面,沈開山的畢生修行成果,不動霸體,也完美地呈現在少女的血脈之中。

    不過這兩種至高的血脈,其實完全不搭。不動霸體與九龍劍心基本絕緣,擁有這個血脈的人強修劍法事倍功半,而以劍術入道,踏足仙域,難度也比一般人還要高上數倍。常人修行,在鍛體圓滿,真氣滿溢之後,就可以嘗試御氣成風,突破人體極限成為風起境的修士,這個過程順利的話一蹴而就,不順利的話……也可能會卡上很久。

    而李輕茗的狀況,顯然就是後者,兩個頂尖血統自相矛盾,在這個瓶頸前卡上五六年都不足為奇,而且她的劍術修行也會越發遲滯,甚至出現反复,比如追風劍練到極致就會有失控現象。

    “……”

    不知何時,劍靈發現少女已經張口結舌,一臉震驚,而心中的想法則沿著契約通道傳入劍靈耳中。

    “全,居然全中!?”

    李輕茗10歲那年,便修完了鍛體期的基礎課程,並驕傲地以李家內門首席的成績畢業。然而其後4年,她的修為卻幾乎沒有寸進,同期的家族子弟紛紛御氣成風,破障而風起,唯有她在風障前駐足四年,劍法進境也一日不如一日。這四年過的著實艱難,不但被開革出內門,在外門也逐漸地位滑落……

    她本以為是自己修行資質太差,與仙道無緣,然而現在看來,竟然是另有原因?

    劍靈說道:“純以資質而論,你雖然算不得絕佳,但也不至於被風障擋住,主要還是修行方法的問題。”

    “這,這樣的嗎……”少女遲疑地說著,但心中已漸漸有了幾分相信。

    雖然如今的處境落魄,但其實她的父母都是世間最頂尖的人物,她的修行資質本不該如此之差,進境更不該如此緩慢艱難!可恨娘親去世太早,而爹又是那般模樣……使得她現在都不知該依靠什麼人。

    再之後,少女的想法就雜亂無章起來,一直到很久之後,才有了清晰而略顯遲疑的聲音。

    “那依你之見,我現在該怎麼辦?事先聲明,我並沒有完全信任你哦,只是想听聽你的意見。”

    劍靈沉吟了一會兒,說道:“照我看,你修劍的天賦著實一般,不如專攻不動霸體,將血脈優勢發揮到極致,至少能破障而風起,邁入仙域。”

    “血脈優勢?”

    劍靈解釋道:“你以前鍛體期的時候,是不是進境特別快,幾乎不用怎麼鍛煉,肉身力量就一日強過一日。”

    李輕茗說道:“我小時候日常鍛煉很認真的!進境雖快,但可能是因為修行比較刻苦……”

    “哦?你有練到過筋斷骨折,五臟破裂嗎?”

    “誰會練到那個地步啊!”

    “你家先祖沈開山就會啊,總之既然連血都沒吐過,就別談什麼刻苦了,你純粹是靠著血脈優勢。”

    “……好,好吧。”李輕茗頓了頓,說道,“那麼,我該怎麼發揮血脈優勢?那個不動霸體,你會指導我修行嗎?”

    “當然,是報恩的基本內容,而且坐騎遇到難題,主人當然有義務提供幫助。”

    “……雖然我還是不太喜歡坐騎主人的關係,但是,謝謝。”

    “不客氣。”

    “對了,你和我簽訂主從契約,結果只說了要為我做的事,難道你自己就不需要什麼嗎?”

    少女的這個問題,讓劍靈對她的好感度再漲了幾點,因為他的確也有求於自家坐騎。

    “的確有些瑣事需要你幫忙……我的劍世界被大魔神皇掃蕩成了平地,重建的話需要大量素材和澄淨的真元。”

    李輕茗笑道:“好啊,如果我日後修行有成,一定幫你收集素材,並為你提供真元。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哦。”

    “哦,謝謝,我不著急。”劍靈認真道了謝。

    兩人互相道謝後,氣氛輕鬆了少許。劍靈認為彼此已經建立了基本的信任關係,便打算詢問她一些當今世界大勢之類的問題。

    不過在開口前,就听李輕茗說道:“說來,你自作主張和我簽訂契約,我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劍靈說道:“唔,這倒是個有趣的問題。我為人時期的名字已經忘掉了,轉生為神劍以後,你的先祖們倒是經常叫我劍兄、神劍之類。至於你的話……”

    李輕茗輕鬆地笑道:“你要我叫你劍前輩嗎?”

    “不,考慮到你我之間的輩分和契約關係,你應該叫我主人。”

    “……”

    李輕茗只覺得剛剛輕鬆下來的神經忽而緊繃,太陽穴上青筋不由露出,雙手則用力握緊了劍柄……

    然後就觸摸到劍柄上有幾個磨損不堪的古體字,其中兩個依稀可辨。

    李輕茗還在內門修行時,家族曾聘請過天書樓畢業的教習來教導古體字的讀寫——天下之大,時常能挖掘出古代修行者的遺跡,其中若有修行秘籍,自然是以古體字書寫,若是不懂讀寫,就難以判斷其價值。

    而李輕茗在內門那幾年的修行和課業都是最優等,所以,儘管劍上的古體字真的很有歷史,但還依稀能辨別的出來。

    “這上面的字是……九、王?”

    劍靈感受到了少女的觸摸,解釋道:“那是趙月鳴給我做的劍飾,正面九州背面劍王,說是可以展示神劍威儀。不過我總懷疑她是在戲耍我,因為每次給人展示那個劍飾,都會有人笑得滿地打滾……而等我找趙月鳴對峙,她就在我面前撒嬌耍賴,又哭又鬧。我堂堂神劍總不能和小姑娘較真,九龍他們也說,得罪九州第一美女會比得罪大魔神皇更可怕,我也就忍了……說來,好像四個字被磨掉了州字和劍字,就連瑩白琥珀都扛不住歲月侵蝕,我到底睡了多少年啊,現在是哪年?”

    李輕茗卻沒渾然沒在意後面的話,喃喃說道:“相州慶元2017年5月13日……唔,既然還剩下王和九這兩個字,我以後就叫你王九吧。”

    “啊?”

    只听少女嘻嘻笑道:“王九,我帶你熟悉一下環境吧,以後咱們就要一起努力修行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00:22
第3章淨身

    相州慶元2017年5月13日,新世界的第一天,傍晚時分,霞光萬丈。

    劍靈,或者說王九,通過與坐騎的幾次簡單對話,發現這個世界的變化之大,已經遠遠超乎想像。

    或許是他沉睡的時間真的太長,世上竟然已經沒有什麼九州大陸了,如今的天下被稱為相州。曆法自然也不再用九州歷,而是相州慶元歷。劍靈記得與魔皇決戰是在九州歷的3113年,大戰持續多久不得而知,但現在一睜眼卻已是相州慶元2017年5月13日。

    相州擁有近乎無邊無際的廣袤土地,與昔日九州大陸也不相上下。但卻沒有蔓延九州的熊熊戰火,也沒有割據半邊天下的洶湧魔潮。這裡一片和平繁榮,若非那充斥天地間的靈風依舊,李輕茗體內的血脈氣息也格外熟悉,劍靈簡直懷疑自己在決戰中破碎虛空來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不過這個和平與發展的相州新世界,正和王九的口味。昔日他在仙魔戰場上3年大戰,上到王爵魔將下到雜魚魔卒,劍靈已經殺過不計其數,最終與大魔神皇的滅世之戰更是傾盡了一切戰鬥之精華。九州大陸開天闢地以來怕都沒有如此精彩的一場惡戰。

    所以劍靈已經不想渴求戰鬥,連帶著對於恢復巔峰時期的無上鋒芒也沒有多麼急迫的需求。他更期待昔日李九龍等老朋友所說的,享受生活。

    這四個字,對於前半生專注修行,後半生專注殺戮的他來說,倒是陌生而新奇得很。

    當然,劍世界的重建還是極有必要的,否則連自主行動的能力都沒有,談何享受?而重建工作大體還算順利。

    在劍靈的模糊記憶裡,與魔皇的決戰不但摧毀了劍世界內的一切,還留下了大量堪稱劇毒的魔氣,那些產自無上神皇的魔氣宛如活物,在劍世界內割據繁衍,為禍一方。劍靈本以為甦醒後要花費大量時間將其清除,然而晚上在劍世界內巡查,看到的卻是一片澄淨無垠的新天地。或許是這無數年來的沉睡已經消化掉了那些劇毒,也或許是決戰中處於劣勢的魔皇不願將寶貴的力量浪費在劍世界中,而提前將其收回……總之,情況比預期要樂觀許多。

    沒有魔物掣肘,只要有足夠的材料,劍靈就可以一步步將這片荒蕪之地重新經營成天外神境。當然,這個過程可能無比漫長,但如今天下太平,魔族已除,劍靈和神劍劍體都是萬劫不滅,也沒什麼可著急的,一步一步走著瞧就是——更何況還有一頭坐騎可以代勞。

    事實上,在李輕茗本人都不曾察覺的情況下她就已經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昨天下午兩人初次對話時,李輕茗於驚駭間,向天外神劍丟擲了大批鎮邪符,那些靈符雖然有些年久失期,上面蘊含的靈力卻還算生機勃勃,對重建期的劍世界而言乃大補之物。王九當時便將靈符全都吞噬,利用其中的力量構築起了劍世界中的第一個小型法陣。

    清風徐徐。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基礎法陣,僅能提供基礎淨化功能,但從此神劍便能以陣中清風來洗滌自身,纖塵不染,對於一個潔癖劍靈來說,這實在是頭等大事。

    此外,清風徐徐的淨化之力也能引申到李輕茗身上,除了為其除塵洗垢之外,還能清除一些簡單的負面效果——作為高傲的劍靈,對自家坐騎的衛生情況也有著嚴格的要求。

    至於李輕茗這坐騎本身的素質,在劍靈看來,還算差強人意,雖然實力方面微如草芥,但王九對此也沒有硬性要求。資質方面,不算絕佳卻好歹繼承了頂尖血脈,在他的英明指導下,前途可期。理解力和悟性上的確存在硬傷,但也不算無藥可救,反而有利於他展示自己的寬容與細緻。唯一的問題就是,身為坐騎,李輕茗稍微欠缺了一點溫柔乖巧,不但不稱他主人,還起了王九這樣的諢號……

    不過仔細咀嚼一番,倒也有些味道,劍靈便欣然接受了這個新名字。

    除去以上問題,有了李輕茗這樣的坐騎,在日常生活方面著實有不少便利,比如,她會做晚飯。

    作為享受生活的一部分,王九對相州美食有著相當的期待,他如今雖然只是白板兵刃,但依靠主從契約,能夠分享李輕茗的味覺體驗,只要少女吃得好,他便能跟著享受,待回复幾分氣力後,更可以自主汲取美**華,無需經過李輕茗這一關。

    ——

    當天晚上,結束了和劍靈的糾纏後,李輕茗便獨自去廚房忙碌起來,不多時,便做好了一桌飯菜。

    王九隻看了一眼,就覺得勢頭不對。

    一盆糙面饅頭,一大盆青菜蘿蔔湯,一小盤絳紫色的鹹菜,一杯粗茶,一小筐生的蔬菜……這就是晚餐的全部內容。

    愣了一會兒,王九安慰自己道:無妨無妨,趙月鳴常說美食一道,簡單之中方見功底,這坐騎既然敢把晚餐做成飼料模樣,其中定然蘊含著不凡的玄機!

    王九一邊安慰著自己,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李輕茗左手抓起一塊饅頭,右手抬起,從湯盆裡夾了一塊蘿蔔,便要送入口中……

    王九再也看不下去了。

    “住手!”

    李輕茗險些嚇得把饅頭丟到地上:“幹什麼!?”

    “我才要問你在幹什麼?”

    李輕茗莫名其妙:“你沒見人吃過晚飯嗎?”

    王九怒道:“吃飯就吃飯,胡蘿蔔你也吃!?”

    “怎麼了?蘿蔔有什麼不好,營養豐富,烹飪方式多樣,而且……便宜得很。”李輕茗一邊說,一邊拿過一根生蘿蔔就要送入口。

    王九立刻動用了主從契約,強制定住了她的手臂:“不行,我不喜歡吃。”

    “你不喜歡和我有什麼關係?”

    王九說道:“我現在共享你的感官,你吃什麼就等於我吃什麼,而我不吃胡蘿蔔。”

    “有沒有搞錯啊,區區一個劍靈居然還挑食!?而且誰允許你共享我的感官了!?”

    “主從契約上寫的一清二楚,主人有權共享坐騎感官。”

    “為什麼我從沒看過這種契約!”

    “因為我沒給你看過啊。”

    “那你還好意思說!?”

    “好吧,那關於主從契約的其他細則,我就不給你解釋了。”

    “還有其他細則!?見鬼了,別攔著我吃飯啊,你不讓我吃,我偏要吃!這麼營養豐富又便宜還廉價而且經常打折的蔬菜,沒有人能禁止!”李輕茗一邊咬牙切齒,一邊竭力爭取手臂的控制權。

    劍靈王九畢竟沉睡太久,而李輕茗又是鍛體圓滿,堪稱武林超一流高手,很快就占到了主動。

    王九僵持了一會兒,就乾脆放棄掉了,和坐騎角力,怎麼想怎麼蠢。

    然而王九這邊一鬆懈,李輕茗頓時再無阻力,一根胡蘿蔔如凶器一般直貫鼻樑……

    但少女還是欣喜若狂,一邊強忍著眼淚一邊笑道。

    “哈哈!我贏了!”

    王九對此毫無所謂,自然是一言不發,而這番姿態讓少女更加得意,咀嚼胡蘿蔔也更加暢快幾分,如果沒有鼻血流出來的話,簡直完美。

    看來那什麼主從契約也不過如此!

    然而到了深夜,李輕茗就見識了這口受詛咒的白板長劍劍靈的厲害。

    的確,或許他的力量並不強大,甚至無法阻止李輕茗一意孤行吃胡蘿蔔。

    但他卻能阻止李輕茗的腸胃消化胡蘿蔔。

    那天晚上,李輕茗足足跑了十幾次廁所……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李輕茗恢復了幾分精力,準備好好和王九理論的時候,卻見王九一副什麼也沒發生過的表情,溫和說道。

    “好了,昨晚用清風徐徐幫你淨了身……”

    “淨身?!”

    “就是把體內雜質稍微清理一下,之後咱們就可以正式修行不動霸體了。”

    “等等,昨晚的事你就打算這麼糊弄過去嗎!?”

    王九說道:“我認為修行的時候不應該討論閒話。”

    “可是……”

    “你的先祖李九龍曾說,修行最重要就是專注。”

    “我從沒聽過李家有個叫李九龍的先祖!”

    “我可以給你詳細介紹他的生平,大概兩天時間就可以講完。”

    想著要被這劍靈嘮叨兩天,李輕茗簡直不寒而栗:“不用了,還是說修行的事吧……”

    見話題回歸正軌,王九便認真扮演起老師的角色。

    這還是他第一次為人師,心中其實頗有些興奮。過去他雖是天下第一劍神,後來還成了天下第一神劍,但卻從來沒收過徒弟。

    這也算是享受生活的一環吧。

    不過,在王九準備教授不動霸體之前,李輕茗便先舉手問道:“王九,你所說的不動霸體,到底有多厲害?”

    “嚴格來說,一般厲害吧。”王九思考了一會兒給出結論道,“畢竟創始者沈開山也只是個天崩境後期的水平,不算太強。”

    “天崩境後期都不算強,呵呵,你接著吹。 ”

    李輕茗聽了王九的話頓時心中冷笑。

    天下修行共9境,從風起、雲湧一路到地裂天崩,然而最頂尖的地裂天崩乃至破虛這三境,目前來看,純粹是修行者主觀臆想的結果,根本沒有人能修行得到。哪怕超然如聖宗宗主,最多也就是疑似地裂境界。史書中有明確記載的出手記錄中,他們也只展示出了倒海境巔峰的實力。

    至於天崩境後期,那豈不是橫掃相州天下無敵了?這還不算厲害,難道只有這個挑食不吃胡蘿蔔的白板鈍劍才算厲害!

    “事實上,我在轉生為劍之前就已經超越了天崩境,所以……”

    “不要再讀我的心了!也不要在我腦子裡隨便講話!”

    劍靈奇道:“這樣交流效率才高,不然就憑你的悟性之魯鈍還怎麼修行?你到底還想不想好好學了。”

    “我……算了,說正題吧,既然不動霸體是天崩境的高手所創,我真的可以修行嗎?”

    “實際上不動霸體並不是功法,而是一种血脈力量。”王九解釋道,“沈開山將畢生修行的成果化為血脈力量流傳下來,後人只需要不斷刺激這一絲血脈,令其壯大,便能不斷趨於完美。而身軀的完美可以自然帶動真元的進步,當不動霸體功德圓滿時,真元境界至少也能有天崩境中期的水準。至於具體刺激的方法……”

    王九想了想,問道:“你受過傷嗎?”

    “修行之人,在鍛體期哪有不受傷的。”

    “不是那種戳了手指,崴了關節的小傷,是殘 斷臂,嘔血昏迷的那種。”

    “……從來沒有,我又不蠢,練功還能練成殘廢。”

    “難怪你一直都沒發現自己的血脈奧妙,人類鍛煉身體其實本質規律都一樣,通過給身體造成微小的傷害,促進超量恢復,達到強身健體的效果。而不動霸體就是將這個特徵發揮到極限,想要刺激血脈,就要大量製造傷害。”

    而就在王九講得開心時,忽然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後就听一人朗聲說道。

    “小姐,沈園拆遷就在下個月,夫人派我們來幫您盡快收拾行李。”

    王九頓生好奇,剛要開口詢問,就見李輕茗面色一變:“王九,稍等一下,我先處理下眼前的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4-3 23:47
第4章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李輕茗腰挎長劍走出院門,見到了三張熟悉的面孔。

    三人都是年約二十四五,身姿挺拔相貌不俗,一身青色短衫雖是僕從打扮,卻材質考究,乾淨整潔,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下人。

    李元、李立、李朋。

    青雲城李家的二管家李平的三名死黨兼狗腿。

    二管家李平是家主夫人陸莘的忠實狗腿,而李輕茗與陸莘勢如水火,這三人自然是敵非友。

    見此三人,少女秀眉微蹙。

    “只有你們三個?李平在哪兒?”

    三人中身材最為高壯,一臉憨厚的李朋說道:“平哥練功偷懶被老爺發現,罰繞城跑圈,現在應該已經跑到青雲河……”

    旁邊的瘦高個李立一腳就踢了過去,打斷了自曝家醜的惡劣行徑,而後清清嗓子說道:“平哥為老爺夫人做事,日理萬機,哪有工夫管舊宅拆遷的小事,小姐若是想見平哥,我等可以代為預約……”

    李輕茗聽了頓時冒火:“我見李平還要預約?”

    李朋聞言也點頭附和:“她是老爺的親女兒,平哥只是二管家,應該是平哥來見她才對。”

    李立氣急敗壞:“你這蠢貨到底是哪邊的!?來之前怎麼交代的?台詞背不熟不要隨便插嘴!”

    李元則幽幽地用捧讀一樣的語氣說道:“輕茗小姐雖然是大老爺的親女兒,可現在家族影響力指數只有17.3,比平哥的18.1還略遜一籌……”

    李輕茗聽得越發惱怒,這三個笨 就連挑釁都蠢得讓人無法直視!

    沈園是她娘沈月娥去世前留給她的為數不多的遺產之一,然而不久前,她卻忽然被人告知此園已被家主李風雲列入家族拆遷規劃!

    李風雲那混賬一生忠於仙道修行,對家族事務愛理不理,完全甩手掌櫃。這種缺德冒煙的勾噹噹然只有陸莘那個惡婦才做得出來!

    李輕茗的母親沈月娥還活著的時候,雖是妾室身份,卻是李風雲身邊唯一的伴侶。直到母親死後,陸莘才進了李家大院。對此陸莘嫉恨不已,自然遷怒於李輕茗,動輒因為她修行進度欠佳減她日常用度和零花,以至於堂堂家主的長女淪落到每日清湯白菜的慘境。

    如今的拆遷陰謀,自然是陸莘得寸進尺的結果。李輕茗不久前上書抗議,怒斥陸莘的陰險歹毒,然而抗議書卻如石沉大海,直到許久之後,才得到一封回信,落款赫然蓋著李風雲的私章,但內容卻是以書信格式不合乎文法規範為由直接把投訴信退了回來!

    就在李輕茗逐漸怒意醞釀翻轉的時候,腦海中響起王九的聲音。

    “誒,你還是家主的長女?”

    李輕茗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渾身都是一激靈,隨即在腦海中怒吼:“王九!你又偷窺我的心思了!”

    “根據主從契約,我一直都是光明正大地看,偷窺這個詞是形容……”

    “我知道!這裡沒你的事,別來添亂!”

    王九說道:“我是正好有事情要提醒你……”

    “沒空!等我應付完這三個下人再說。”李輕茗惡狠狠地掛斷了自家主人的通話,另一邊冷著臉色對那三人淡淡說道,“我不管你們的規劃怎麼設計,我就住在這裡,哪裡也不會去。”

    說完便轉過身去,不再理會那三條狗腿,只是才背過身,就感到後頸微微發麻,習武多年的直覺傳來警訊,令她下意識向前一撲,要躲過身後襲來的惡意。

    然而身後的襲擊來的太快,少女重心才剛剛前傾,肩上就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而後,一股鈍木卻無可阻擋的力道沿著肩膀傳遍周身,令她渾身麻痺,動彈不得。

    “小姐,得罪了。”

    李立的聲音在身後顯得格外刺耳可惡。

    “平哥跑圈之前……哦不,日理萬機之前,告訴我們說小姐外柔內剛,很可能不惜與家族翻臉也要堅守到底,為了避免我們施工的時候為難,一定要將小姐先請回家族大院。可惜我們三個雖有一身蠻力,卻哪裡敢與小姐動手,便求平哥拿了一張定身傀儡符,待會兒請小姐隨我三人先回家暫住兩日。待這邊工程完畢,一定會給小姐安排新的住處。”

    李輕茗只感五內俱焚,恨不得把這三個賤人千刀萬剮,另一邊也內心惶恐,生怕自己真的就此離開,便再也見不到這熟悉的小院。

    李立、李朋、李元這三名下人雖然個個都一身好武藝,放到武林中足以成為一流高手,卻還不放在李輕茗眼裡。她10歲從內門鍛體班畢業的時候,就已經是武林超一流高手。

    然而定身傀儡符卻是仙家符籙,縱然只是最基礎的白符,定住李輕茗卻是輕而易舉,不能御氣成風,就擋不住符上的力道。

    焦急、憤恨、乃至慚愧自悔,種種感情一擁而上,令少女眼眶酸澀,視線朦朧,而就在此時,王九的聲音再次響起。

    “啊,我之前就是想提醒你,有人想用傀儡符定你。”

    “……然後呢?”

    “然後你說沒空啊,你自己說的話都不記得啦?”

    “我當然記得!你現在是來嘲笑我的嗎?!”

    “不,我只是覺得你現在應該有空了,所以提醒你一下。”

    “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已經太晚了?那就算了,本來還想幫你掙脫束縛,既然已經太晚了……”

    “等等你能幫我掙脫束縛!?”

    “當然可以,白符而已有何難的?”

    “那你還在等什麼!?”

    “等你有空的時候……”

    若非王九的聲音聽起來確是誠懇,李輕茗現在就想把小本本上的一號仇敵改成他的名字!

    “現在幫我解除束縛,還有,待會兒可能要跟這三個笨蛋打一場,他們雖然實力一般,但是三人配合起來就很麻煩了,一定要配合好我的動作。”

    王九說道:“要打架嗎,好啊!”

    說完,他將劍世界內的徐徐清風送入李輕茗體內,定身符的力量頃刻間便如霧霾般被風吹散,李輕茗只覺渾身一鬆,那沉重如山的壓力已不翼而飛!

    少女喜形於色:好!想不到這口白板鈍劍居然真能解仙家符籙!單憑這一點,自己那9兩銀子就賺翻了!如果將這口解符劍拿去拍賣,怕是幾百兩銀子都有人搶著要……不,能頃刻解白符,拿去換風晶都綽綽有餘,從此就再也不用清湯白水,哦見鬼我特麼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麼東西啊!

    接下來,是趁那三人不備先制服1人,之後再以一敵二,以她現在的實力應該會比較好大……不過那三人形影不離,配合極其默契,自己的機會只有一瞬間,但是只要以追風劍的起手式去攻李元,應該有八九成的把握。

    然而還不待李輕茗思考完全,手臂忽然不聽使喚地動了起來,一把握住腰間長劍,而後整個人便如被無形的繩索拉扯,向前跌跌撞撞地撲了過去,而前方……赫然是那個最為高壯,實力最強的李朋!

    少女在心中怒吼:王九,你在幹什麼!?你要害死我嗎?!

    果不其然,李朋雖然頭腦遲鈍,身體卻靈敏地不可思議,在李輕茗瞄准他背後出劍前撲的瞬間,就感到背後一麻,下意識擰轉身子,右臂頃刻間膨脹一圈,青色的血管如毒蛇一般虯結,手臂似鐵棍向下掃蕩過去,封死了李輕茗的劍路。

    長劍起勢太慢,已經越不過李朋的鐵臂封堵,白板鈍劍更不可能對李朋那7重天的麒麟臂神功構成任何傷害,撞在手臂皮膚上,只發出噹啷巨響,劍路便不受控制地偏斜向下。

    而後,在李輕茗不可思議的目光中,白板鈍劍在李朋的腰肌上輕輕一擦,李朋便瞪大眼睛,一聲不吭,雙手摀著腰部倒了下去,而後乾嘔不止。

    同一時間,李元和李立早已警惕起來,一個抽出兩把短劍,另一個則將背後的齊眉棍擋在胸前。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便如先前那一幕的重放。白板鈍劍分別在兩人的兵刃上重重一撞,劍路便歪歪斜斜,彷彿脫線的風箏,在兩人胸口和大腿上各自一劃。

    之後兩人就在地上蜷成了蝦球,乾嘔不斷。

    李輕茗瞠目結舌:“你,你對他們做了什麼!?劍上有毒?”

    “呸!”王九難得地爆了粗口,“在如此優美精緻的我身上淬毒?你為什麼不去用鼻子吃胡蘿蔔?!我只是點了下他們的罩門。他們三人應該是修行了某種外門護身的功夫,但是都沒修煉到家,罩門比你的臉還大。”

    “餵!? ”嬌小玲瓏的李輕茗手摀著臉蛋,臉色緋紅,心裡也是納悶。

    這三人修行的護身功夫雖不是多麼上乘的功法,卻也是李家外門秘傳,武林頂尖,接近仙家級數,哪會有那麼大的罩門?何況誰家罩門是放在腰上腿上?

    不,這種搬運氣血的硬氣功,除非練到9重天小圓滿以後,除了固定的罩門之外,隨著氣血運轉,奇經八脈偶爾會有斷續點,但這種流動罩門一閃即逝,就連風起境界的仙法修士都難以捕捉,更遑論用那慢悠悠的劍勢後發先至,恰到好處地點到氣血斷點上……

    此時再看腰間那口平平無奇的白板鈍劍,李輕茗只感到頭腦有些昏眩,隱約間,不由思考起這樣一個問題。

    難道說這口白板鈍劍……其實運氣特別好?!

    如果讓它來幫忙抽彩券的話,自己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富可敵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4-4 12:40
第5章跟我學姿勢

    “抱歉,我不該懷疑你的實力。”(明明只是白板鈍劍……)

    “呵呵。”

    “抱歉,我不該想要拿你去抽彩票。”(以後一定找個機會騙他幫我抽)

    “哼哼。”

    “抱歉,我也不該想要把你賣給青雲首富錢老大。”(這般賣相估計也賣不出去吧)

    “哦。”

    “抱歉,我不該想著發財以後就買一把極品利刃取而代之。”(就算發了財,錢還是要省著用啊。)

    “嗯。”

    “我保證我以後再也不會想這種事了。”(啊啊趕緊糊弄過去吧我肚子都餓了。)

    “哦?”劍靈一副與白痴對話的輕蔑語氣,“你是不是又忘了主從契約的基本功能了?”

    “……”(……)

    這一刻,少女的心思倒是和她的反應一模一樣,表裡如一的呆若木雞。

    而後便是海嘯山洪一般的道歉聲:“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我真的也是控制不住自己啊!尤其是想到晚上還是只有青菜胡蘿蔔的時候,我就彷佛被心魔附體,那些並不是我的真實想法,你一定不要當真啊!”

    王九冷笑:“我記得昨天你還對青菜胡蘿蔔交口稱讚。”

    “那,那隻是一時糊塗……”少女越說越是窘迫,到後來乾脆自暴自棄起來,“你真的以為我那麼喜歡胡蘿蔔嗎!難道我不喜歡吃肉嗎!?我也喜歡啊!鮮嫩多汁的羔羊肉,肥美香甜的五花肉……但是我沒有錢啊!除去修行費用,我就連白菜蘿蔔都要買特價處理品!美食對我來說太奢侈了啊!”

    這番話倒是真的發自肺腑了,而眼見少女儼然有崩潰趨勢,劍靈也忘記了先前的不愉快,好奇問道:“你不是家主李風雲的女兒嗎,怎麼過得這麼窮困潦倒?李家現在 境況很糟?”

    李輕茗無奈地解釋道:“李家當然很好,相州有一宗三院七大世家,李家就是七大世家之一,雖然這百年來略顯式微,但畢竟也是雄踞青雲城的大家族了。我,我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和李風雲還有陸莘的關係並不好,想做什麼只能用實力說話,但我……前兩年的家族考核我連乙等都拿不到,吃穿用度標準和零花都被一降再降,所以就只能青菜蘿蔔了。”

    “唔,雖然我對人情世故也不是很了解,不過一般而言出身豪門,繼承頂尖血統的修士都不會淪落到這麼慘烈……你確定自己不是智障嗎?”

    “你才是智障!總之,半個月後又是外門例考,若是我練不成三十六路追風劍,外門的最後一項考核也就通過不了,被逐出外門的話,例錢怕是連吃飯都不夠了。”

    “什麼,吃飯的錢都不夠?”王九之後沉默許久,說道:“對了,你之前說到的青 首富錢老大,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給我介紹一下?”

    “……你不會是想棄我而去吧。”

    “畢竟在你看來我也只是一口邪門歪道的白板鈍劍,最多是運氣好一點能拿來發家致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錯了,我不該那麼想你,劍靈前輩請原諒我!”

    ——

    李輕茗花了好大工夫才終於讓劍靈原諒了她的失禮。

    “前輩,那個,之前提過的不動霸體……”

    “那個啊,很簡單的,每日用利刃放血一升,在以鐵鎚捶打四肢軀幹,筋斷骨折,以重大傷勢刺激血脈,大概月餘就能入門了。”

    李輕茗聽得滿身冷汗:“有,有沒有溫和一點的?我月底就要參與月度考核,滿身瘡痍的話恐怕……”

    “要溫和的?但是當年你的先祖沈開山就是這麼錘煉自己啊。想不開的時候甚至會要我幫忙砍他一劍。要不是有月鳴在,怕是當場就要兵解……”王九一邊回憶著昔日沈開山那腦筋充血抽筋的悲壯模樣,一邊又補充道,“說來,在決戰前,他為後世子孫創了一套入門的習練套路,倒是蠻適合你這種吃不得苦的小丫頭。”

    李輕茗強忍了吃不得苦小丫頭的評價,說道:“我就想學那個。”

    王九說道:“放開你的思維,我為你演練一番。”

    “啊?”

    不待李輕茗反應過來,王九便沿著 從契約的通道,將劍靈本相投影到了李輕茗腦海之中。

    和預期的一樣,李輕茗腦海中唯有她自己的本體,其餘便是一片空白,不過倒正適合他拿來演練不動霸體……

    剛想到此節,王九忽然發現面前的李輕茗此時正雙目筆直地看著他,臉頰緋紅,呼吸凝滯,心跳則砰砰加速。

    “你在搞什麼鬼?”

    “……”

    李輕茗彷彿沒有聽到,王九於是靠近幾步,直到可以從她的雙眸裡看到自己的身影:身材修長挺拔,相貌俊美而不失英武,面如冠玉,劍眉入鬢,朗目如星,目光澄淨而深邃,令人不由沉陷其中……

    問題是這有什麼好看的?!

    而直到此時李輕茗才豁然驚醒,連忙後退兩步,細聲問道:“這,這就是我家先祖麼?”

    “不啊,這是我。”

    “啊?!”李輕茗簡直驚恐,“這是你?!沒道理啊,你,你怎麼可能長得這麼帥?!”

    王九頓時瞪大眼睛,奇道:“又不是初次見面,你大驚小怪什麼?我那完美無瑕的純白劍體你不是早就見過,並深深為之陶醉了嗎?”

    “完全沒有!而且我是說你現在這個樣子……”

    王九氣道:“你這人果然是智障吧?比起那完美無瑕的純白劍體,人類形態就像扭曲的菜刀一樣醜陋不堪好麼!你,你這就像是放著紅燒肉不吃,偏去吃胡蘿蔔!”

    “別提胡蘿蔔了!好吧,是我錯了,請問可以為我演練不動霸體了嗎!?”

    “……好,接下來你照此套路演練一番,以你的基礎大概三五天就能入門了。”

    說完,王九便回憶著沈開山的動作,腰背如弓緊繃,右 上揚,左手探足,而後以腰為軸,身軀竟似木偶人一般擰轉出一個誇張角度,而後左足腳趾如鉤一般緊緊抓地,以足踝為軸,整個人陡然前傾,似風車一樣掄動起來,高舉的右手重重砸下……

    李輕茗只看了兩三個動作,便感到毛骨悚然:“這,這真是人能做的動作?”

    “當然,很簡單的。”

    “很,很簡單?可我在李家內門鍛體的時候,就算是教授蛇拳和柔術的教習,做這套動作只怕也會筋斷骨折啊!”

    王九想了想:“所以他只是教習,而你則是天外神劍的坐騎。”

    “餵!”

    王九見少女越發遲疑不定,便說道:“當然,你要是怕疼,不敢,那就算了。”

    李輕茗頓時梗起脖子:“誰怕疼了?你看著,我這就照做!”

    言畢,小姑娘回憶著王九方才掩飾的套路第一式,右手上揚左手下探,腰背彎曲如弓,再以胯為軸猛一擰轉。

    “啊啊啊啊!”

    李輕茗,重創。

    ——

    與此同時,李立、李朋、李元這蝦球三兄弟,正一邊乾嘔,一邊彼此攙扶著回到了李家大院。

    作為李家大院中的精銳下僕,如此慘狀實屬罕見,他們三人也恥於見人,只悄悄從後門翻到僕人居住的小院中。進門正好見到李平躺在石板地上,喘如死狗。

    哪怕是風起境入門,超越人體極限邁入仙法之門的高手,在一個時辰內負重數百斤繞青雲城跑三週,也絕對要累成死狗。

    李平聽到三個小伙伴的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道。

    “你們三個回來了啊,事情,辦得怎麼樣?”

    三人組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作答。

    “沒有得罪小姐吧?當然,態度也不能太軟,不然夫人要罵的,小姐性子倔強,必要的時候少不得要咱們做下人的出面做惡人,可其中分寸要好好把握,一個輕茗小姐,一個無霜少爺,咱們都要伺候好了。我就是不放心你們三個,到了那邊不能見機行事,把話說得太死,事情辦得太過。可恨我這邊那個……那個俗務纏身,無暇抽身。”

    李平一邊嘮嘮叨叨,一邊因為喘不上氣,已經逐漸臉色漲紅發紫,有窒息跡象,李立和李元忙不迭過來為他搥背順氣,折騰了好一陣才緩過勁兒來。

    李平呻吟著坐起身來,半瞇著眼睛:“那個,小姐應該請回來了吧?現在是在外門小院裡吧?待會兒,等我稍微喘口氣,就帶你們三個上門請罪,當然,態度也不能太軟,不然夫人……”

    話沒說完,儼然又有窒息跡象,而李朋實在忍不住,憨頭憨腦地說道:“平哥,小姐沒來。”

    “咱們做下人的……什麼!?小姐沒來!?”李平驚得跳了起來,“怎麼回事?我靠你們這一臉萎靡的,難道和小姐動手了?那張靈符呢,沒用嗎?”

    李立一臉無奈:“平哥,那符怕是有問題啊,小姐只定了一瞬間就掙脫出來,沒事人一樣!”

    “什麼!?”李平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那靈符是夫人賜給我的,怎會有問題?而且,而且就算沒有靈符,你們三個,難道還請不回一個連追風劍都沒練成的小姑娘?”

    李立慚愧無地: “平哥,別說把小姐請回來,我們連一個照面 堅持不住,就被她破了護身外功,氣血潰散,五臟痙攣。”

    話音未落,旁邊李元就堅持不住,一步跨到小樹叢裡嘔吐不休。

    李平看的目瞪口呆:“你們三個,連一個照面都堅持不住?我看需要跑圈的不只是我一個人啊!你們最近都練的什麼東西?!”

    “平哥,這真不能怪我們,小姐那劍法也太奇怪了,看來歪歪斜斜,不成劍勢,而且劍還是鈍劍,都沒開刃,打在我們身上卻瞬間打散了護身的氣血硬功,真是邪門了。”

    此時李元剛剛嘔吐完,一邊擦嘴一邊說道:“平哥,根據我的推理計算,小姐怕是練成了傳說中的獨孤九劍,裡面有個破氣式……”

    “要能練成獨孤九劍她早就御氣成風了!不對,此事定有蹊蹺,待我稍稍喘口氣再仔細計較。”
V123210 發表於 2017-4-5 00:48
第6章:愚蠢的坐騎

    2017年5月15日晴

    新世界的第三天,由於李輕茗修行不動霸體導致腰傷,不得不臥床休息,王九閒來無事,開始構築劍世界內的第二個法陣。

    操形陣。

    這是一種可以隔空駕馭外物的法陣。仙魔大戰時期,王九曾經集結劍世界內三千八百萬操形陣,將魔族的戰爭要塞隔空攝取過來,再遠遠擲出,如天外隕石一般直接殲滅了一個魔族正規團。

    可惜如今三千八百萬操形陣已經被一掃而空,王九隻能從零開始,逐一還原。單個的操形陣效果微弱,加上此時王九本體力量幾乎歸零,能夠駕馭的重量不超過十斤,速度也快不起來。

    但是依靠這個法陣,卻能讓他恢復一點行動能力。

    雖然他不怎麼在意自身力量強弱,但白板兵刃還是太弱小太不方便了,就連自由行動都很難。當初的天外神劍,頃刻間就能縱橫九州,還能化身人形,與人類談笑風生——這在他還身而為人的時候幾乎不可能做到。但現在呢,他就連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都做不到。

    新世界如此美好,陪愚蠢的坐騎一道臥床實在太無聊,太浪費生命了。所以王九再次吸收了李輕茗藏在床下的幾張祖傳鎮邪符,配合少女的一點氣血,化解為澄淨的靈力,一筆一劃地在空白的地面上勾勒法陣的輪廓。

    作為曾經君臨天下的神劍劍靈,勾勒一個最基礎的操形陣實在太簡單,片刻功夫,一個丈許見方的法陣就繪製完成,能量在其中自我循環,生生不息,而王九則利用這股力量,成功讓自己漂浮起來。

    最初還有些歪歪斜斜,但兩三息後,白板鈍劍已經漂浮得穩定自如,雖然速度緩慢,幾乎談不上飛行,卻無疑是擁有了行動的能力。

    王九在屋內飄了一會兒,完全無法滿足於這樣的遲鈍,便開始考慮如何構築第二個操形陣,李輕茗的祖傳靈符已經用完,以她的窮苦,短時間內不用指望更多靈符了,唯一能依賴的,還得是她自身修為。

    若是李輕茗能破風障,御氣成風,進入風起境界,力量循環自生,王九就能從中分潤部分出來,構築自己的陣法,而其中最好的就是聚風陣,有了此物,他就可以自行斂聚天下靈風化為己用,如同修士的御氣成風一般,擁有了源源不斷的力量。

    至於李輕茗能否突破風障,這在王九看來,理論上應該完全不是問題,不動霸體哪怕只練成第一重天……不,哪怕只是一隻腳踏入第一重天,都足以帶動體內真氣運轉如風,突破風障。

    擁有九仙尊的血脈傳承,擁有天外神劍這等名師,能夠限制這小丫頭日後成就的,唯有她的智商。

    而這件事實在困擾王九許久了,從他第一眼看到這小坐騎的時候,就在懷疑她的智力水平,拖到今日,王九感覺自己簡直要爆炸了。

    必須給她做一個智力測試了,而他正好有一套先進的測試法。

    這個測試由九仙尊中最富創新精神,性情最為古靈精怪的商斕妃設計,專門拿來測試新人修行者的智力和悟性,在仙魔大戰時期著實挖掘出不少可塑之才。

    當然,也羞辱過不少不討她喜歡的同僚……

    總之,用了一上午時間,王九克服了單操形陣的諸多不便,總算在李輕茗睡醒前,完成了智力測試的全部準備工作。

    “坐騎坐騎,我剛剛想起一個非常強力的功法,正適合你這種主修不動霸體的修行者,兩者兼修,相輔相成,有無窮妙用,基本上三天就可以突破風障了。”

    “誒?真的?”臥床的李輕茗頓時來了精神,強忍著腰痛坐起身來,“什麼功法?”

    劍靈傳授的不動霸體的強悍之處,她已經親身領教了,僅僅是熱身運動的第一個動作就讓一個武林超一流高手臥床一天……但另一方面,臥床的這大半日,肉身力量的增長卻非常明顯,就連真氣在體內經脈的運行都順暢了少許,四年來牢不可破的風障,也顯得略微鬆動,彷彿真有來自血脈深處的強大力量被喚醒過來。這讓李輕茗對劍靈多少有了些信心。

    王九見少女的反應如此配合,便說道:“是這樣,有一門神功名喚金剛伏魔,是仙魔大戰時期,禪宗所創,然後萬仙盟改良後發揚光大,除了修行第一關特別艱難之外,後面一路坦途,偶有難關,憑你的不動霸體也能如履平地。”

    “第一關特別艱難?那,那我沒問題嗎?”

    “那就要看你了。”王九解釋道,“第一關的難,並不在於對根骨資質或者丹藥靈符等外物有多高要求,事實上金剛伏魔的修行門檻非常低,一切都取決於你的主觀能動性。 ”

    李輕茗咬牙:“是指修行會伴隨極大的痛苦嗎?沒問題的,什麼痛苦我都能忍,儘管來考驗我吧。”

    “那好,把這個吃下去。”

    王九說完,搖搖晃晃地漂浮起來,將桌上準備已久的前菜掀開了蓋子。

    李輕茗來不及驚訝於王九居然能自行漂浮,便被驟然間充斥房間的奇異味道給震得呼吸一滯。

    接下來,她屏住呼吸,奶聲奶氣得問道:“王九,這東西,是不是有點奇怪啊?我真的要把這東西吃下去,才能學會金剛伏魔?“

    王九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李輕茗緊皺著小眉頭,質疑道:“可是這也太臭了吧!”

    “修仙還怕臭啊?”王九說道,“就算是你們人類,也不至於這麼脆弱吧?當年仙魔大戰時期,你的前輩們為了變得更強,別說忍受惡臭,就算刀山火海都在所不惜。”

    被王九這麼輕描淡寫地一說,李輕茗頓時偃旗息鼓,心裡也覺得自己過分。修仙之人應當披荊斬棘,逆天改命,自己怎麼能如此嬌氣?而且,服用天材地寶,本來就不是什麼享受,別說惡臭撲鼻的,很多天材地寶吃進肚裡能讓人肝腸寸斷,可為了修行,還不是要忍下來?

    李輕茗啊李輕茗,你自幼就立志修行有成,為母親正名,難道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嗎?你的決心意志就只有這種水平嗎?

    李輕茗努力為自己打著氣,再次鼓起勇氣湊到桌前,強忍著撲面而來的惡臭,吞嚥了一下……然後就覺得胃裡翻江倒海,彷彿身體的每一寸都在拒絕自己繼續靠近。

    臨到近前,李輕茗雙手就要碰到盤子的時候,忍不住問了一句。

    “這,這種氣味,為什麼,為什麼聞起來像是,屎啊?”

    王九答道:“因為就是屎啊,聞起來當然像屎,不然還能像咖哩嗎?”

    “什麼!?”

    李輕茗渾身一震,差點把桌子撞翻,搞得屎尿齊飛。

    “你要讓我吃,吃這個東西!?”

    李輕茗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盤棕黑色的惡臭物體,又擰頭看向王九。

    “你一定是在逗我!”

    王九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當然有這麼認為的權力。”

    “可是,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要求啊!”李輕茗吼道,“我從來沒聽說過有要讓人吃屎才能修煉的功法!”

    “是啊,不過,你之前不是也沒聽過金剛伏魔麼?你沒聽過的東西還多著呢,天翔龍鱗閃聽過沒?破魔滅神錐聽過沒?十九重清靈鎖金玲瓏塔聽過沒?”

    王九一連串地問,李輕茗就只能一連串地搖頭,搖到最後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真的是非要吃屎才能修行金剛伏魔……可是,這也實在太難接受了呀。

    李輕茗天人交戰,一邊低頭看著桌上的惡物,一邊又想到自己從幼年起就立下的志向,時而想到母親臨終前的不甘……

    不知不覺間,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李輕茗只覺得視線忽然模糊起來,原來兩行清淚已經無聲落下。

    “不,不對。”李輕茗哭著說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這是真的!這一定是你騙我,一定是你騙我的!金剛伏魔才不需要這麼變態的條件,你在騙我!”

    李輕茗只是哭,但心中其實終於還是下定了決心,只是正當她準備抹乾眼淚,義無反顧的時候,卻見王九在牆角微微顫抖,劍柄與樑柱碰撞,發出鼓掌一般的聲響。

    “恭喜你,終於通過了本輪智商測試結果。”

    李輕茗當時就有點懵,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用濃濃的鼻音問:“啊?”

    “你過關了。”說完,王九劍芒一現,清風徐徐的力量外放,頓時將滿室惡臭掃空,桌上的考試素材也隨之土崩瓦解。

    李輕茗愣了好久,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你,你真的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第一,我從來沒說過必須吃屎才能練功,我只是在不斷誤導和暗示,但每一次誤導都留了破綻給你,可惜你沒發現。第二,就算到最後你都沒察覺真相,我也會阻止你的。畢竟吃過屎的坐騎,有點丟主人的臉面……”

    “你!?”

    “這是一個測試。 ”王九解釋道,“的確有金剛伏魔這門神功,但它需要修行者的智商在及格線以上才能修行。商斕妃設計了這個測試來迅速判斷修行者是否適宜修行。從你的結果來看,算是過關了。不過,根據你所用時間,計算出你的智商指數為3.3,屬於輕度智障水平,只是勉強滿足金剛伏魔的底線要求。”

    “你才是輕度智障!”

    “不好意思,我的智商指數為9,在九州智商譜的1到10檔中高居二檔,凌駕於九成九九九的人類之上,與設計者商斕妃同級。當然,作為天外神劍,這 是合情合理的成績。”

    “呸呸呸,就憑你這破劍!?”李輕茗氣急,“我問你,3154乘以3154是多少?”

    王九脫口而出:“9947716……我有個問題,你問我這道題的時候,自己知道正確答案嗎?”

    李輕茗頓時沉默不語。

    “我覺得有必要再微調一下你的智商成績。”

    “不要調了!”李輕茗也是不堪受辱,連忙轉移話題,“總之我既然滿足條件,那就教我金剛伏魔吧。”

    王九說道:“很遺憾,教不了。”

    “什麼!?”

    “我又沒練過,怎麼教?剛剛是為了測試你智商而已。”

    “我要殺了你!”

    “你不能因為智商測試結果不如人意就遷怒測試人員。”

    “我……”李輕茗再也不能忍耐,直接跳下床來就要追殺王九,然而就在下床的瞬間,腰間一陣劇痛襲來。

    “啊啊啊啊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4-6 00:47
第7章:照顧病患坐騎是主人應盡的義務

    2017年5月15日

    照顧坐騎著實不是輕鬆工作。

    尤其是那種智商指數比較低下的坐騎……就連做個智商測試都能做到腰傷加重,饒是以王九的見多識廣,也不得不承認這次是讓他大開眼界。

    不過,照顧坐騎也不失為一種有趣的體驗,在他生而為人的那幾十年,專注修行心無旁騖,視野裡除了一口長劍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和事。等轉生為神劍後,身邊跟隨的都是九仙尊一類的頂尖人物,無論修行還是生活都不需要他人照顧——反而是不諳世事的天外神劍,經常要有人在旁邊照看。

    如今能夠照顧一個輕度智障的人類少女,王九倒是覺得蠻有趣的,勉強可以作為享受生活的一部分。

    “不過,考慮到我對女性人類的生理結構並不熟悉,為了確保我的照顧效率,建議利用主從契約對你進行更深層次的了解,不知你是否介意……”

    “滾滾滾滾滾滾!”

    “好吧,那我就用比較具有普適性的方法好了,首先是多喝熱水……”

    “滾啊啊啊啊啊!”

    ——

    在結束了一番無謂的爭執後,王九見李輕茗已沉沉睡去,閒來無事,便著手在劍世界內新增幾個點綴之物。

    龍吟花、百鎖藤。

    與先前的操形陣、清風徐徐等死物不同,這兩種點綴都是具備一定活性的活物,百鎖藤可以捕捉到外界極其微小的波動,龍吟花是百鎖藤的伴生之物,可以將藤上捕捉到的波動解析還原,化為原聲。這兩種植物可以極大增強天外神劍對外界的感知能力,自身消耗卻微乎其微,對於白板狀態的神劍來說,是值得最優先培養的對象。

    而培養植物所需的素材,自然是來自坐騎的上等精純氣血……反正她躺著也是躺著。

    花了大約一個上午加一個中午,王九終於完成了劍世界內的工程,眼見一根數百丈的青藤由腳下而起,攀援著無形的階梯逐步生長到灰濛蒙的高空之中,並在空中如網絡一般綻放開來,觸角不斷向外延伸。而地上的部分則盛開著幾朵顏色各異的龍吟花,來自外界的聲音經由漫長的青藤傳導過來,匯聚一處。

    而就在藤與花經氣血澆灌,完全成型的瞬間,王九隱約聽到一陣來自地底的聲響。

    聲音並非人聲,更像是某種天材地寶的天然波動,非常微弱,但因為距離極近,所以王九隱約能夠聽到。

    這個發現頓時引發了劍靈的極大好奇。

    這窮困潦倒的坐騎,居然還在自家地底下埋了天材地寶?哦不對,恐怕不是李輕茗埋下,而是她去世的娘親給她留下來的寶物。

    波動的位置就來源於廚房地下,經過藤與花的不斷鎖定,王九很快就找到了機關所在。他以操形陣搬開了灶台下一塊陳舊的方磚,整個地面就在隆隆聲中露出了一個漆黑的入口。

    下面是一條並不長的狹窄甬道,盡頭則是一間丈許見方的密室,天花板上亮著一盞長明燈,由上等的靈石提供近乎不竭的能源。而密室正中放著幾隻破舊的木箱,王九在地面上聽到的波動,就來源於最中間的那一隻。

    靠近木箱的瞬間,王九忽然聽到了一個驚愕乃至驚惶的人聲。

    “誒,你是誰?”

    下一刻,王九就看到一個身材頎長的女子虛影出現在寶箱前面。

    那是一個守護靈。

    王九一眼就看穿了虛影的本質。由覆雨境以上的大修士,將自身元神分裂少許,佐以真元和特定術法,便可以留下一個類似分身的守護靈。

    守護靈的強弱,根據修士的術法水平和分裂的元神強弱而定,但隨著時間推移,必定會逐漸衰弱。所以通常會將其註入法陣之中,平時沉睡,只有滿足特定條件才會被喚醒,以節約靈力消耗。

    而眼下,自己便是觸發了陣法,喚醒了這個守護靈。

    雖然虛實不定,影像也顯得模糊,但依然可以辨識出女子擁有驚人的美貌,而更讓人驚訝的則是她五官眉眼中體現出的,與李輕茗的高度相似。

    考慮到她的體型與年齡,出現的位置和時機,根據嚴格的邏輯推理,她的身份一目了然。

    “沈月娥?”

    同為靈體,女子直接聽到了王九的聲音,驚訝地睜大眼睛:“是,是的。請問你是誰?”

    “我是九州仙魔大戰時期由九仙尊血祭而成的天外神劍劍靈,應故人之後李輕茗的呼喚甦醒,如今作為她的主人活躍在劍世界重建以及沈園探索工作中。”

    “哈?什麼……”

    沈月娥用了足足半柱香的時間,才從震驚之中恢復過來。而震驚之後,只見女子輕輕垂下頭,一臉肅然地沉思起來,口中喃喃自語。

    “九州仙魔大戰,九仙尊,天外神劍……全都是聞所未聞的概念,如果這不是劍靈暴走,神智崩壞的話……其實,倒可以和洪荒時期的歷史殘片隱約呼應,但是真的會有這種巧合麼,在沈園廚房地下室裡遇到一個洪荒時期的遺寶,還恰好和輕茗簽訂契約?不,考慮到李家和沈家都可能經歷過洪荒時代,或許此物恰好和先祖有緣。但為什麼恰好現在才甦醒?不,應該換位思考,迄今為止的洪荒遺寶,甦醒時間都是全然不可預測的,那麼它在輕茗身邊甦醒也合情合理,甚至那微弱的靈力波動也可以解釋為漫長的沉睡中靈力消散……”

    女子沉吟許久,終於抬起頭來:“雖然只是我的主觀臆斷,但我認為可以相信你的話,劍靈前輩。”

    這等精彩的推理和明智的判斷,令王九甚至不由想為之鼓掌。自甦醒以後,這個女子表現出的智力水準堪稱人類之最。

    同時也讓王九不得不深思,她的丈夫李風雲,究竟要蠢到何等地步,才能將如此聰慧的血脈中和成李輕茗那個德性……

    “不過,看起來你不像是在等我的。”

    沈月娥說道:“是的,我本來是在等輕茗……這法陣的設計,是當輕茗突破風障,擁有真元以後方可激活,不知為何卻被劍靈前輩觸發了。或許是因為前輩所說的主從契約?”

    “嗯,作為主人,我享有坐騎的所有權力。”

    “原來如此,好厲害的契約,可以為我解釋一下原理嗎,我從沒聽過這樣的主從契約。”沈月娥說著,搖了搖頭,“不,時間有限,我應該關注更有價值的問題。”

    “的確。”

    “那麼劍靈前輩,可以為我解釋一下仙魔大戰和九仙尊的故事嗎?”

    “好,不過我也不是什麼博學士,很多事所知有限……”

    接下來,王九將自己了解的歷史大致講述一番,而沈月娥則目不轉睛地聽著 專注得甚至沒有註意到自己的存在越發微弱。而當王九結束了故事後,沈月娥長出一口氣,意猶未盡。

    “真是令人大開眼界,故事雖然匪夷所思,卻和已知的部分歷史碎片完美契合……”

    王九說道:“我有一個問題,你作為一個守護靈,將有限的生命用在聽故事上,意義何在?”

    沈月娥斬釘截鐵:“朝聞道,夕死可矣。”

    王九讚許道:“真希望你女兒也有這種求學精神。”

    “女兒?什麼女兒?”沈月娥一臉莫名。

    “……”

    “哦哦,輕茗,抱歉我都忘了。”沈月娥如夢方醒:“沒錯,我還有話對她講的……算了,時間怕是來不及了。而且既然有劍靈前輩跟在她身邊,那些話不說也罷。前輩,關於剛剛的故事,我還有幾個疑點,比如魔族的來歷……”

    又過了一會兒,王九竭盡所能回答了她的所有問題,沈月娥終於一本滿足,舒暢地伸了個懶腰:“當初決定留下一縷元神真是太明智了!”

    感慨後,沈月娥又說道:“剛剛那些故事,對我來說真的是價值連城,可惜我只是一縷元神,無以為報。思前想後,不如由我來為前輩講一些故事吧。關於洪荒年代以後,相州大陸的故事,雖然所知不多,但其中也有一些可以和前輩所說的歷史對應上。”

    “好啊。”王九頗感欣慰。

    如今的劍靈無欲無求,唯一的想法也就是探究一下歷史的真相,了解九州如何演變成了相州,過去的老朋友們又有了怎樣的結局。然而這些事李輕茗是完全不懂,王九試著在她房間裡找些書籍資料,卻也一無所獲,九州仙魔大戰儼然已被時光所塵封。

    而現在,沈月娥則要試著為他揭開這神秘的歷史一角。

    “如果和我簽訂主從契約的是你該多好,和你比起來,李輕茗這個坐騎簡直是殘次品。”

    沈月娥略顯尷尬:“那個,前輩,輕茗畢竟是我的女兒… …”

    “不用自責,這個責任顯然該由李風雲承擔。”

    “……說得也有道理。”沈月娥搖了搖頭,“說回正題吧,現在的相州大陸,歷史非常有限,五千年以上的部分幾乎全都藏於黑暗之中,但根據少數洪荒片段來看,至少可以得知以下幾件事,第一,相州大陸最早並沒有這麼廣闊,是數千年來,吾輩修士們披荊斬棘,不斷拓展大陸邊界,才有了現在的相州。第二,洪荒時代結束以後,相州的修仙文明幾乎是從零開始,在最早的黑暗時代,就連雲湧境的修士都曾被稱為大修士。相州經歷了很長一段的積累,才有了現在的繁榮。然而和前輩所說的九州時代相比,卻頗有不及,從荒蠻時代到黑暗時代,恐怕是 生了什麼毀天滅地的災難。第三,如今統治相州的一宗三院七大世家,都有洪荒年代的傳承,雖然各自都有殘缺,但正是這些傳承,使得它們能夠從黑暗時代延續至今。然後,前輩想要知道的真相,應該也包含在這些洪荒傳承之中。可惜洪荒傳承只有家族之主才能知曉,所以……”

    王九問道:“所以我該找你丈夫?”

    “風雲… …恐怕不行,他只對修行上的事情感興趣,歷史相關的從來都記不住,要找的話,就找他的爹爹李天涯吧。他是個很熱心也很聰明的老人家,你要的答案他應該會有。如果以後你有機會見到他,就說是他最親愛的小女兒要你來的,他就會知道了。”

    說完這些,沈月娥的靈體終於支持不住,開始自下而上逐步崩解,化為細不可查的靈體粉屑。

    “真遺憾,只能和前輩說到這裡了。最後,還有個不情之請……請前輩幫我照看好輕茗。”

    王九說道:“我和她簽訂主從契約,自然對坐騎有照看義務。”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此時,沈月娥的靈體已經消失過半,而女子看來也終於放下了全部的心事,閉上雙眼,等待著完全消失的那一刻。

    “啊,差點忘了。”沈月娥忽然睜開眼睛,“前輩,今天和我見面的事,可以麻煩你保密嗎?若是讓輕茗知道,她一定會傷心難過。”

    “好。”

    “另外,這房間裡是我留給輕茗的一點小東西,還有一些書信是我和風雲年輕時的往來信件……還請前輩……”

    然而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沈月娥的靈體卻無聲地崩散,化為無數晶瑩粉屑。

    王九頓時納悶。

    請我做什麼?認真學習?善加保管?

    不過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既然沈月娥提到了往來信件,那就先看一遍再談處理措施好了。

    想到此節,王九便逐一打開密室內的儲物箱,其中大部分都是銀兩,草藥等針對風起境修士的貼心輔助之物,只有一個小木箱裡放滿了書信。

    打開其中一封,卻是沈月娥寫給李風雲的。

    “風雲,你我相戀幾年來,書信往來無話不談,我本以為天下情侶,再親密也不過如此。然而不久前我去金玉城,卻見識到一種奇妙的情書,名曰'文愛'……”

    ——

    “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文愛'啊。”

    翻閱過沈月娥與李風雲的書信後,王九感覺自己真是漲了見識。以前仙魔大戰的時候,落語曾經和他提起過,作為九州時尚先鋒的青州,流行著一種名為'文愛'的時尚文化,然而不等落語為他詳細解釋文愛的概念,最終決戰就爆發了,所謂“文愛”也成了不解之謎。

    現在倒是了卻了劍靈的一樁心事。

    可惜這並不能解答王九先前的疑問,沈月娥打算讓他如何處理這些書信?

    難道那個聰慧的女子,看出自己對人情世故不夠精通,所以用書信的方式來給自己講解文愛?算了,到時候把書信交給李輕茗鑑定好了。

    而就在王九準備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忽然沿著劍世界的藤與花,聽到院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昨天被他三劍點破護體外功的僕人組,李元李立李朋。

    三人在門前站定,踟躕半晌後,終於有人開口。

    李立說道:“小姐,是我們,那個,我們又來了。”

    李朋說道:“對了,平哥是因為經書作業抄襲被發現,現在被老爺罰跑圈所以來不了,絕不是對小姐不敬……”

    “你閉嘴,沒必要說這些無關的東西!那個,小姐前段時間武藝精進,我們都是佩服不已的,但是拆遷工作是家族已經定下的項目,希望小姐不要讓我們為難,還是盡快收拾行李搬去大院裡住吧。”

    這次李立開口,氣勢明顯虛了一多半,顯然是先前被捅出了陰影,旁邊兩位小伙伴更是多一句話都不敢說。

    王九在下面聽了,知道是找李輕茗的,便不予理會,開始收拾箱子裡的東西,然而收拾了半晌,卻也不見李輕茗出門迎客,只等得門口三名家僕逐漸有膀胱炸裂之勢,尷尬萬分。

    王九飄回房間一看,只見小姑娘剛剛運完了一周天的內功,正睡得踏實。

    再飄回院門,三個僕從依然在門外站得筆直,強忍著下體不適,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儼然一副等到地老天荒的架勢。

    王九見此情形,百年從李輕茗房中取出紙筆,寫道:“李輕茗不方便會客。”而後便以操形陣將其輕飄飄送出門外。

    李立正好接過紙條,只看得一愣。

    李輕茗不便見客?這什麼鬼?!

    旁邊李朋見了,鬆了口氣說道:“小姐說不方便會客,咱們還是走吧。”

    “呸,走個屁!動你的腦子想想,這紙條是誰寫的?!”

    “當然是小姐寫的,這院子裡又沒有別人。”

    李立冷笑:“小姐寫信會用第三人稱嗎?又不是五六歲的孩子!”

    “什麼叫第三人稱?”

    “你……旁聽文化課的時候,除了睡覺能不能做點正事!”李立恨不得踢死這個蠢貨兄弟,“而且小姐的字跡也沒有這麼樸素生疏,她十歲那年的書法就讓很多教習自愧不如了。”

    聽到這裡,李朋還兀自莫名其妙,李元已經總結道:“院子裡存在外人的可能性是95%,而且來者不善的概率是72%。”

    李立肅然:“綁架?”

    李元精緻分析道:“李家是相州七大世家之一,就算近些年略有衰退,在青雲城也是獨占鰲頭,影響力指數達到41.5%,遠勝錢家和陸家,算得上樹大招風。小姐一個人住在舊 ,安全係數比大院低89.3%,的確容易被人趁虛而入。”

    李朋聞言頓時急道:“那還等什麼,趕快進去救人啊!”

    “怎麼救?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這舊宅小院,制住小姐的高手,就憑咱們三個?”李立一邊流淌著冷汗,一邊握緊了拳頭,“此事非同小可,李元你先回去報信,我們兩個在這邊看著……不對,這樣容易打草驚蛇,要走就三個一起走,假裝沒看出這封信的破綻,穩住對手再說。”

    李元補充道:“旁聽文化課的時候,家中教習講過,營救人質時也需要不斷給人質提供信心,讓他們能堅持下去。”

    李立問道:“要怎麼給信心?”

    話音未落,就听李朋扯著嗓子喊道:“小姐,等著,我們很快就帶人來……”

    “臥槽你個智障!”

    李元和李立當場暴走,把李朋按在地上一頓打,然後連滾打趴地把他拖走,只在地上留下雜亂的血跡……

    ——

    片刻之 後,李元李立和李朋氣喘吁籲,面色慘白地回到他們幾人的住處小院裡,李朋還輕輕咳著血。

    剛剛繞城三週跑,躺在地上粗喘如狗的李平見到三名小伙伴的慘狀,頓時一驚,在地上輾轉顫抖想要起身,卻實在虛脫無力,形如痙攣。

    “怎麼回事,你們又和小姐打起來了?不是說了,這次我去不了,你們要小心做事麼!”

    “不是不是,平哥,大事不好,小姐被人綁架了!”

    “什麼!?”

    三人組七嘴八舌地把院門口的經歷交代一番,因為事發緊急,彼此不斷搶話,只聽得李平一陣陣的煩惡欲吐。

    而等他理清思緒以後,再看到三個小伙伴焦急無措的臉,便不由冷笑:“你們三個笨蛋,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啊?”

    “我問你們,如果真有個膽大包天的綁匪,敢對輕茗小姐下手,又豈會留下這種連你們三個笨蛋都看得出的疏漏破綻?那張字條遞出去,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三人組頓時語塞。

    “那,平哥,依你之見,這是怎麼回事?”

    “這還不是明擺著的嗎?你們都被小姐給耍了!她用左手寫張字條,就把你們三個嚇得屁滾尿流!還好你們先把事情告訴給我了,不然若是直接驚動了老爺和夫人,看你們要怎麼收場!”

    三人聽得慚愧無地:“現在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跟夫人禀明實情唄,不然等夫人購物回來,問起為什麼小姐還沒搬,還不是要露陷!”

    話音未落,就听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嘆息聲。

    “不用了,我已經知道了。”

    四人大吃一驚:“夫,夫人?!您回來了?”

    “嗯,風雲忽然說想起個修行問題,就急匆匆趕回來了……剛剛你們說,小姐那邊用一張字條就把你們騙回來了?字條在哪裡,給我看看。”

    李立戰戰兢兢地從懷中取出字條,只是還不及伸出手,字條就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起,飄飛到他們四人的小院之外。

    身為李家大院的女主人,陸莘修為不算絕高,但對於管家、僕從這一級的人來說,已是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

    過了一會兒,陸莘又嘆了口氣:“這字方方正正,毫無花哨,甚至顯得有些生疏,的確不是輕茗的字,但要說是有綁匪謀害她,卻有些駭人聽聞了。青雲城雖然不是李家一家的青雲城,那個女人留下的宅子也不在李家大院之內,可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就能潛入進來,對李家人不利的。”

    李立等三人唯唯諾諾,不敢多說。

    “不過你們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她一個人住在外面,著實不安全。何況這些年她修行進度停滯不前,不思加倍努力突破瓶頸給你,反而分心旁騖,連這種上不得檯面的陰謀伎倆都用出來……此事我會找時間和風雲商量的,你們先不要管了。”

    ——

    與此同時,在輕茗的臥室裡,少女小心翼翼地伸著懶腰,揉著眼睛,問道:“之前外面好吵,怎麼回事?”

    王九說道:“你家的那三個僕人又來了。”

    “什麼!?”李輕茗的懶腰當場就是一僵,牽動傷處,痛出了眼淚,“那三個人還來?他們來幹什麼?!”

    王九說道:“催你搬家。”

    “我哪也不會去!”李輕茗咬牙切齒後,又問道, “當時我在屋裡睡著,只聽到他們在院外喊叫,是在喊什麼?”

    “哦,是那個高高胖胖的人吧。”王九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說道,“他說讓你等著,他們很快就會帶人 來的。”

    “什麼!”李輕茗簡直驚怒攻心,“這是在威脅我咯!?”

    “以我對他們的了解,我認為應該不是威脅。”

    “你一口破劍對人類有什麼了解!?”

    “這倒也是,我對坐騎的確認識不深,年輕的時候也常被人評價為不懂人心。”

    李輕茗實在沒力氣和王九廢話,強忍著腰傷,蹣跚腳步走出臥室,來到小院門口,一推開門,就氣得眼前發懵。

    “這,這群賤人,居然還敢在我門前留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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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