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寵物天王 作者:皆破 (全書完)

   
V123210 2017-5-1 15:26:0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9 7493966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5 21:34
第220章 小芹菜

    張子安離開寵物店,隨意往馬路對面望了一眼,意外地看到李大娘夫婦沒有出攤。他抬頭看了看天色,今天的天色還算不錯,雲量有些多,但天氣預報沒有雨。

    大概是臨時有事吧?他心想。

    他們不出攤倒是沒什麼,只是菲娜、老茶和雪獅子的早飯怎麼解決?

    這幾天他已經習慣了輕鬆的生活,不用為它們準備早飯和晚飯。惰性的力量是可怕的,再說他也沒有準備相應的食材啊,就算現在去買,超市也還沒開門。

    沒辦法,先去做更重要的事吧。

    他再次看了看表,沿著馬路向北走,一邊走一邊注意迎面的行人。快走到北邊的十字路口時,他注意到一個嬌小身影正向這邊歡快地走來。

    「小芹菜。」他衝她揮了揮手。

    「呀!是店長哥哥!」

    大約十來天沒見,小芹菜穿上了更厚的衣服,還戴上了一個毛絨絨的可愛耳罩,不過那標誌性的兩根辮子還是令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小心車。」他提醒道。

    小芹菜左右看了看,等車輛過去,才邁開步子嗒嗒嗒地跑過來,臉蛋紅撲撲的,一邊跑一邊喘著氣。

    「好一陣沒見,小芹菜還是一如既往的有活力啊。」張子安感慨道,並且注意到由於是週一,兩根辮子分別指向10點鐘和2點鐘方向,對稱的。

    「店長哥哥出門回來了?」小芹菜跑到他面前停下,拄著膝蓋歇了歇,又馬上直起腰。

    「是啊,剛回來的。」張子安打量著她,「小芹菜最近怎麼樣?乖不乖?」

    「乖啊,我很聽媽媽的話!」她用力點頭,小辮子也一起一伏。

    「在學校裡呢?是不是也聽老師的話?有沒有被同學欺負?有沒有欺負同學?」他拿出成熟大人的派頭,抱著肩膀說道。

    「嗯!老師很喜歡我,同學們也很喜歡我!」小芹菜雖然在回答張子安的問題,眼神卻迫不及待地瞟向奇緣寵物店的方向。

    「這樣啊,看來小芹菜保持得不錯,繼續堅持下去,總有一天你媽媽會知道你是一個可以自律自立的孩子,一個不用父母多操心的孩子!到了那天,也許她就會同意你養寵物了。」張子安鼓勵道。

    「小芹菜一定會堅持下去的!」她握緊小拳頭。

    張子安點頭同意,「我相信小芹菜可以堅持下去,店長哥哥一定會給你加油的。」

    「店長哥哥,你回來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去看望小倉鼠和垂耳兔了?」她眼巴巴地問道。

    「當然可以,我今天就是來特意通知你的。」張子安笑道。

    「太好啦!太好啦!」她高興地雀躍歡呼起來,引得其他行人側目而視。

    然而還沒高興幾秒,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愁雲再次籠罩在她的臉上。

    「那……店長哥哥你還會出遠門嗎?」她擔心地問。

    張子安溫和地笑了笑,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短期內是不會了,而且即使出遠門,也會有合適的人照料寵物,你不用擔心看不到小倉鼠和兔子。」

    「誒?那個很凶的人走了嗎?」她睜大眼睛,期期艾艾地說。

    「走了。」張子安給她一顆定心丸,眼前不由地浮現陳泰通的相貌,「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上次請那個人幫忙看店,純粹只是因為找不到其他人。你放心吧,下次我一定會找個脾氣好的人幫忙看店的。」

    她拍拍胸口,「太好了。店長哥哥,我一直擔心那個人會不會餓到小倉鼠和垂耳兔,但我又不敢去看,怕他變得更凶……」

    小芹菜從背後解下書包,在裡面翻了翻,翻出好幾袋子什錦乾果。

    「這是最近攢下來的,再多書包裡就裝不下了。」她手裡攥著塑料袋示意給張子安看。

    這幾個袋子都不是原包裝袋,而是透明的自封口塑料袋,裡面裝的乾果也是五花八門,帶殼的不帶殼的都有,一看就是她平時省下來或者去親戚家作客時裝回來的。

    「好啊,那咱們就一起去店裡,你早等不及了吧?」他幫她拿著塑料袋,讓她重新背上書包。

    「做夢都夢見在喂倉鼠和小兔子!」小芹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兩人並排著往寵物店的方向走,張子安不時地問一些她在學校裡遇到的事情,以及學習方面的困難。小芹菜如實回答,絮絮叨叨著學校裡哪個女生特別文靜,哪個男生特別調皮,總被老師罵。

    走了一會兒,路過水果店時,張子安注意到平時早上這個時候不開門的水果店已經開門了,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張大師!早上好啊!」李大爺正巧從店裡快步走出來,懷裡抱著個泡沫保溫盒,一見張子安就高聲打招呼。

    小芹菜不認識這個人,有些害怕地躲到張子安身後,露出半張小臉向這邊看。

    「早上好啊,李大爺,您這是……」張子安不解地盯著那個白色的泡沫盒。

    李大爺走到他身邊,把泡沫盒的蓋子打開,讓他往裡面看。

    保溫盒裡是一大把烤串,排得很整齊。

    「正要給你送過去!現在天氣涼了,而且我們老兩口不在你店對面擺攤,距離遠,用手攥著走過去肯定就涼了。這不嘛,我老伴想了個主意,用泡沫保溫盒給你裝過去,保證跟剛烤好的沒兩樣!」李大爺呵呵笑著,重裝把蓋子蓋嚴。

    張子安很感激,他之前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你們想得真周到,不過這就太麻煩你們了,以後我自己過來取就行了。」

    「張大師客氣了,我給你送過去就行。」

    「不不,還是我來取吧。」張子安很堅持。

    這時,李大爺注意到在張子安身後探頭探腦的小芹菜,好奇地問道:「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啊?長得挺水靈的。是張大師你的孩子?」

    「怎麼可能!我能有這麼大的孩子麼?」張子安哭笑不得。

    李大爺比照了一下張子安與小芹菜的年齡,「唔,倒也是,而且長得也不像……那是你親戚家的孩子?」

    張子安把小芹菜從身後拉出來,「不是,她是我開業以後第一位進門的顧客。」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18:03
第221章 與寵物對話

    李大爺愣了半響,有些吃驚地打量著小芹菜,這才幾歲的小姑娘就來買寵物了?是不是跟著她家的大人一起來的啊?

    小芹菜很害羞,怯生生地說:「我只看不買……」

    她的聲音特別小,跟蚊子的嗡嗡聲差不多,而李大爺的耳朵又不靈光,只能彎下腰側過耳朵大聲問:「你說啥?」

    小芹菜又往張子安身後縮了縮,聲音反而更小了,「我是說……我只看不買。」

    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張子安本以為小芹菜是那種特別活潑開朗的孩子,甚至曾經擔心過她太活潑太開朗了,會不會被路上的陌生人騙到……不過此時看來,她的活潑和開朗是只針對熟人的,面對陌生人她還是挺有戒心的。

    如果不是張子安經營著父母留下來的寵物店,如果不是小芹菜以前經常來寵物店玩,恐怕她對張子安也會抱有戒心。

    張子安替她回答:「李大爺,她說她是只看不買。」

    「哦,只看不買啊……」李大爺直起腰板,喃喃地重複道。

    他很佩服張子安的耐心。做生意的都知道,只看不買的顧客是最令人心煩的,若是在精挑細選貨比三家也就罷了,至少還能抱有一絲期待,若是已經確定顧客絕對不會買,那很少有人能按捺住脾氣,八成是要趕人的。他試著設想了一下,如果有人每天來問烤串多少錢,卻從來不買,那估計過不了幾天他就要沖那人發火了。

    張子安探頭往水果店裡望瞭望,看到原來那些放水果的貨架和展櫃都已經撤掉了,店裡空蕩蕩的,只不過水果店的原招牌依然掛著,便問道:「你們這是已經搬進來了?」

    「今天剛搬進來,一會兒裝修隊的就要過來,簡單拾掇一下,過兩天就正式開業。」他滿懷期待地說道。

    「李大娘呢?」

    李大爺伸手向店裡胡亂一指,「她在裡面瞎忙的,又是掃地又是擦玻璃……我說讓她等裝修完了再弄,她偏不聽。」

    張子安點點頭,沒說什麼,不過還是記在了心裡,準備等他們正式開業那天送個紅包過去。雖然紅包裡不會裝多少錢,但至少算是個心意。

    「對了,把這個給我吧,一會兒我再給您送回來。」他從李大爺手裡接過泡沫保溫盒。

    「這怎麼好意思……」李大爺有意推辭,但還是被張子安拿去了。

    因為佔著手,張子安把保溫盒夾在腋下,謝絕了小芹菜想幫他拿的好意,對李大爺說道:「籌備開業肯定很忙,您先回去忙吧,以後我每天過來取先走了啊!」

    小芹菜跟在張子安後面,不時回頭看一眼,等走得稍微遠些了,才說:「店長哥哥,這位爺爺是誰啊?」

    「你沒見過?哦,你早飯都是在家裡吃的吧?」張子安不緊不慢地走著,隨意問道。

    「是啊,我媽媽給我做的。」

    「怪不得,羨慕不用動手就有飯吃的小芹菜……那位爺爺和他老伴是開早點攤的,另外晚上也賣烤串,」他拍了拍泡沫保溫盒,「這裡面就是我向他訂的烤串,因為我家裡的那幾隻貓嘴太刁。現在他們盤下了那家水果店,準備開個小飯館。」

    很快,他和小芹菜回到寵物店門口。他把保溫盒跟自封口塑料袋暫時交給小芹菜,自己掏鑰匙開捲簾門。

    嘩啦一聲,他把捲簾門推起來。

    「哇!」小芹菜嚇了一跳,「店長哥哥,你這店裡……」

    她看到寵物店玻璃門不見了,店裡少了很多東西,貓和狗的數量也變少了。

    張子安解釋道:「沒事,我準備重新裝修一下,暫時把貓和狗寄存到其他地方了,不過你的倉鼠和垂耳兔還在。」

    「裝修啊……我知道裝修,我姨家裝修的時候,全家人也都搬到外面租房住了。」小芹菜這下放下心來。

    「沒錯,就是這樣。重新裝修一下,讓店裡變得好看一些,這樣會有更多的客人來,寵物們也會生活得更舒適。」張子安耐心地解釋道。

    他從小芹菜手裡又接過保溫盒,「我來喂貓,你去跟小倉鼠和垂耳兔說悄悄話吧。」

    「誒!店長哥哥怎麼知道我跟它們說悄悄話?」她害羞地用雙手摀住臉。

    「放心吧,我沒偷聽,只是我店裡的貓兒們告訴我的。」張子安看她這神態,心說她肯定是在說一些連父母都不知道的悄悄話給倉鼠和兔子聽。

    他打開保溫盒蓋子,把竹籤子上的肉擼進菲娜和老茶的食盆裡,然後又取來一個新食盆給書中貓。

    「怎麼是熟的?說好的鮮肉呢?」雪獅子一聞就聞出不是它喜歡的鮮肉。

    「湊合著吃吧,別挑三撿四的,下次會給你準備鮮肉的。」張子安說,「今天太倉促了,來不弄跟人家打招呼。」

    「不要,老娘只吃鮮肉!」雪獅子鬧起了脾氣。

    「反正現在只有烤肉,不吃你就餓著吧。另外菲娜也吃的是烤肉。」張子安把菲娜的食盆放到最高的貓爬架上。菲娜早垂涎欲滴了,立刻開吃。

    泡沫保溫盒的底部和四周還鋪了一層錫箔紙,增加保溫作用的同時,也讓烤串不會直接接觸到泡沫塑料,烤串拿出來之後依然是熱乎的,卻又不太燙,正是口感最佳的時候。

    雪獅子揚著臉,看到菲娜吃得很香,具體表現就是它的尾巴高興得一甩一甩的。

    「那……那我也吃雞肉好了,我是菲娜女王的忠實僕從!」雪獅子猶豫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說道。

    張子安把給它的食盆也放到它的貓爬架上,「吃吧。」

    雪獅子先是把鼻子湊近嗅了嗅,隨即皺起了臉,但最後不知道是肚子餓得厲害還是對菲娜的愛慕之心起了作用,它還是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張子安一轉身,看到了瞠目結舌的小芹菜。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明白她為什麼如此吃驚。

    「哇!店長哥哥在跟寵物對話?」她站在倉鼠和垂耳兔的展櫃旁邊,大大的眼睛晶瑩閃亮,彷彿看到什麼新奇有趣的東西。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21:54
第222章 為誰解語

    看著吃驚的小芹菜,張子安笑了笑,「小芹菜不是也跟倉鼠和兔子說話麼?」

    「可是……」小芹菜的腦筋一時轉不過彎來,「可是其他大人不跟動物說話啊……」

    張子安指著自己,「我跟其他大人一樣麼?」

    小芹菜為難地想了想,「好像不一樣。」

    「那就行了。我是特殊的,小芹菜也是,至於其他人怎麼樣,就別管他們了。」張子安把竹籤子收集起來,放回泡沫保溫盒裡,「小芹菜,現在跟你說這話可能為時尚早這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是其他人做什麼,他們就跟著做什麼,另一種人是做自己的事,不管其他人怎麼看。」

    小芹菜懵懂地歪著頭。

    「小芹菜現在聽不明白也沒關係,不過啊,店長哥哥說這話是想告訴你,不要管其他同學怎麼做,不管他們是調皮搗蛋還是怎樣,做好你自己就行了。」

    小芹菜想了想,問道:「就是說,小芹菜只要當好小芹菜就好了?」

    「沒錯,只要保持現在的樣子就好了。」

    張子安剛在路上聽她念叨,雖然只聽了幾句,但還是感覺到這孩子的學校裡頗有幾個調皮搗蛋鬼,讓小芹菜很是心煩,抱怨他們總是影響課堂秩序,打擾老師講課,打擾學生上課。

    張子安愛莫能助,只能用這種方式來鼓勵一下她了。

    「嗯……」小芹菜皺著眉仔細想了好一會兒,似懂非懂地說道:「我知道了。」

    「不用想太多,順其自然就好。」張子安知道她這個年紀不可能完全理解,想得太多反而徒增困擾,只要快快樂樂地長大就好。

    「對了,店長哥哥,你跟它們說話,它們能聽得懂嗎?」小芹菜好奇地盯著正在呼嚕呼嚕吃雞肉的雪獅子。

    「當然能,沒看它們還喵喵叫著回應呢麼?」他肯定地回答。

    「誒?真的?原來它們喵喵叫是在回應店長哥哥的話啊?」小芹菜驚訝地嘴巴張成了o型,又回頭看向小倉鼠和垂耳兔,「那小鈴和耳朵是不是也能聽懂啊?」

    「原來你給它們起名叫小鈴和耳朵啊……」張子安笑道,「它們肯定能聽懂,只是倉鼠和兔子不太會叫,所以沒辦法回應你。」

    「太好了!我一直以為它們聽不懂,只有我在自言自語……」小芹菜又驚又喜。

    張子安雖然不確定倉鼠和垂耳兔能不能聽懂,但小芹菜對它們的關愛,它們一定能感受到。

    「那……它們會不會有一天能變成人?」小芹菜企盼地望著他。

    面對這雙充滿童真的眼睛,張子安決定說一個善意的謊言,「會的,只要小芹菜一直跟它們說話,我保證它們就會在將來的某一天變成人,跟小芹菜一起玩耍。」

    「真的?太好了!」小芹菜歡呼雀躍,幹勁兒滿滿。

    張子安面帶笑容看著她。

    終有一天,等小芹菜再長大一些,會發現動物不會變成人,會知道聖誕老人並不存在,會知道公主不一定嫁給王子,也會想起某個記不得名字的寵物店店長曾經跟她開了個小玩笑……儘管如此,充滿夢想與無限可能性的童年,還是儘量延長一些比較好。

    小芹菜撕開自封口塑料袋,抓起裡面的什錦乾果分別喂給小倉鼠和垂耳兔,一邊喂一邊很認真地說道:「慢慢吃,吃完還有。」

    等它們鼓起腮幫子嚼嚼嚼的時候,她拄著膝蓋彎下腰,凝視著它們吃東西的幸福模樣,很開心地笑著說:「小鈴,耳朵,好久不見,想小芹菜沒有?」

    倉鼠和垂耳兔向聲源看了一眼,繼續啃乾果。

    「店長哥哥說,你們能聽懂我說話,對嗎?」小芹菜天真的問道。

    菲娜、老茶和雪獅子已經吃完了早飯,張子安正在收拾它們的食盆,無論是他還是小芹菜,都沒有指望聽到小倉鼠與垂耳兔的回應。

    然而……

    「小芹菜,好久不見。」

    一個陌生的聲音毫無徵兆地突然響起。

    聲音很細,很小,偏中性,聽不出是男是女,但毫無疑問是張子安從未聽過的聲音。

    他嚇了一跳,以為進賊了,手裡一哆嗦,食盆險些脫手扔出去!

    趕緊回頭一看,他與驚喜交加的小芹菜大眼瞪小眼。

    「店長哥哥!你果然沒有騙我!小鈴和耳朵真的跟我說話了!」小芹菜激動得滿臉通紅,連耳朵都紅了,「就是不知道跟我講話的是小鈴還是耳朵?」

    張子安驚魂未定,掃視著店裡,一樓除了他和小芹菜以外沒有半個人影。秉持著內事不決問老茶的信念,他趕緊望向老茶,向長者求助。

    老茶同樣是滿臉愕然,炯炯有神的目光如同雷達般來回擺動,卻一無所得。

    菲娜瞪開了眼睛,從貓爬架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威嚴地睥睨室內,想找出入侵神宮的不速之客。

    雪獅子渾然沒當一回事,陶醉般地盯著菲娜的尾巴。

    星海也沒當一回事,與幼貓們快樂地追逐嬉戲。

    邪門了,鬧鬼了不成?

    張子安不認為是自己聽錯了,總不能他和小芹菜,以及菲娜與老茶同時聽錯了吧?

    老茶抬起一隻貓爪,向張子安的身後一指。

    他趕緊回頭,向老茶指的位置看過去……

    臥槽!是那隻賤鳥鸚鵡搞的鬼!

    理查德躲在擺放著倉鼠籠和垂耳兔籠的展示櫃後面,正在擠眉弄眼地賊笑!

    「我是小鈴啊,小芹菜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嗎?太讓我傷心了!」理查德用同樣的聲音繼續說道。

    「是小鈴啊!對不起,我沒聽出來你的聲音,對不起!」小芹菜對著正在啃乾果的小倉鼠,很認真地道歉。

    「算了,不用道歉,我們是朋友,對嗎?朋友間是不用道歉的。」理查德配音。

    見是一場虛驚,張子安這才放鬆下來,老茶繼續看電視,菲娜瞪了理查德一眼,重新臥倒在貓爬架上。

    「嗯!咱們是朋友,好朋友!永遠的好朋友!」小芹菜頻頻點頭。

    「難道只有它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

    又是一個陌生的聲音,聲音很軟,很柔,典型的軟妹子聲音。

    「咦?」小芹菜呆住了。

    「是我啊,我是耳朵,你不是一直叫我耳朵嗎?」

    小芹菜更是激動,撲到垂耳兔的籠子邊,「耳朵,是你在跟我說話嗎?」

    「是啊,我是你的朋友嗎?」

    「當然是!你跟小鈴都是我的好朋友!」小芹菜肯定地說。

    「那好,現在我作為好朋友告訴你,你上學快遲到了!」

    小芹菜這才發現大事不妙!

    「小鈴,耳朵,店長哥哥,對不起,我先去上學了,明天我會再來看你們的!一定會的!」她慌慌張張地揮手道別,飛快地跑出寵物店,向南邊奔去。

    理查德撲騰著翅膀落到張子安肩膀上,「蘿莉控?」

    「控你妹啊!」張子安笑罵道。

    他第一次覺得,它那千變萬化的配音能力還挺有用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7 13:30
第223章 值得獎勵

    張子安撿起小芹菜落下的一隻自封口塑料袋,裡面還有小半袋什錦乾果。他往肩頭上一扔,理查德準確地一口叼住。

    「嘎嘎!」它剛張嘴叫喚,塑料袋就掉下來。它又趕緊低頭再次叼住,撲騰著翅膀落到收銀台的桌子上,嘴一鬆,塑料袋落在桌面上。

    「嘎嘎!傑夫你今天吃錯藥了?對我這麼好?」它聒噪地叫道。

    「別自作多情了,純粹是覺得你這傢伙還是有點價值的。」張子安說道,繼續收拾三隻貓精靈的食盆。

    理查德用爪子按住塑料袋,將袋子叼破,把裡面的各種乾果全倒在桌子上,一口一個,不停地啄食著,然而即使吃也堵不上它的嘴。

    「嘎嘎!傑夫你就別害羞了,快大方地承認愛上我了吧!」它把頭一歪,「嘎?[愛]上我了,愛[上]我了,唔……重音的差別產生了語意上的微妙變化呢……」

    「我求你別微妙變化!」張子安無力吐槽。

    「嘎嘎!」理查德自鳴得意地繼續啄食乾果。

    從中文系課堂上第一次遇到解語鳥時,張子安就察覺到它似乎可以模仿其他人的聲音,而且能模仿得以假亂真——起初他沒把這當成一回事,很多上電視表演的模仿秀選手同樣能做到。然而剛才的事充分證明了一個道理,同樣的能力,依據使用方法的不同,會產生截然不同的效果。

    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解語鳥會幫他圓上這個善意的謊言,讓小芹菜的童年夢想可以走得更遠。也許在它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不那麼玩世不恭的心。

    所以他把那袋乾果獎勵給它,並且決定去網購一些干果,再買一些蔬菜水果,給它當食物。就算是只為了今天早上的表現,它也配得上這些獎勵。

    張子安拿著食盆上了二樓,把它們洗乾淨。

    正在這時,他聽到樓下有人說話。

    「有人在嗎?」

    「來了。」張子安趕忙放下放下洗了一半的食盆,匆匆下樓,「哪位啊?」

    他來到一樓,看了一圈兒,卻沒有看到人影。

    老茶衝著一本正經憑欄遠眺的解語鳥努努嘴。

    「……」得到暗示的張子安看向理查德,「是你丫在搞鬼吧?」

    「嘎嘎!被傑夫發現啦!好不好玩?」理查德拍著翅膀叫道。

    「不好玩!」

    理查德用爪子踢了踢空塑料袋,「傑夫再給我弄些吃的吧,都吃完了。」

    「沒了,連這些都是小芹菜帶來的,而且她是帶給倉鼠和垂耳兔吃的,本來就沒有你的份兒,看在你表現不錯的份上才給你嘗嘗。」張子安一晃身又上了樓,繼續洗食盆。

    「切,小氣鬼傑夫!」理查德憤憤不平地嘀咕著。

    還沒過十秒鐘,樓下又有一聲,「有人在嗎?」

    「沒有!」張子安心知又是賤鳥精靈在搞鬼,不耐煩地大聲回答。

    樓下果然沉默了。

    張子安在心中冷笑,這只賤鳥大概不知道吧,同一種招式對剩鬥士只能使用一次……

    「沒人是鬼在說話啊?」樓下又傳來聲音。

    臥槽!這賤鳥還真閒得慌啊,玩起來沒完是不是?

    「我警告你啊,別把我當白痴,我是不會上當的,沒人就是沒人,你叫破嗓子也沒用!」他衝著樓下喊道。

    樓下的聲音再次沉默了。

    張子安洗完了食盆,把它們依次放入碗櫃。

    「喂?是精神病院嗎?我這裡有個神經病亟待你們的治療,地址是中華路南口……」樓下傳來打電話的聲音。

    張子安的大腦死機了幾秒鐘。

    不對啊,那隻賤鳥知道這裡是中華路南口麼?

    我勒個去!

    顧不得關上碗櫃的門,他撒開腿就往樓下跑,邊跑邊喊:「等一下!我是在開玩笑!別麻煩精神病院的大夫了!」

    店舖的收銀台旁邊,一位身材瘦高紮著馬尾辮的男人正在講電話,衣著打扮和動作充滿了藝術家的氣質,正是蕭顏介紹來的那個設計師郭冬岳。

    解語鳥站在收銀台上向張子安擠眉弄眼,完全是小人得志的模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是在開玩笑!請你先把電話放下!」張子安顧不上修理這只賤鳥,急忙對郭冬岳解釋。

    郭冬岳猶豫了一下,對電話說道:「稍等一下我再打。」然後掛斷了電話。

    「張先生,你說在開玩笑?」他確認道。

    「沒錯!」張子安這才松了一口氣,「我確實在開玩笑!」

    「跟誰?」郭冬岳又問。

    「跟……」張子安抬起手想指那隻賤鳥,然而馬上就覺得不妥,手腕一轉指向郭冬岳,「我在跟你開玩笑!」

    郭冬岳相當驚訝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跟我?張先生,咱們只見過一次面吧?再說你怎麼知道我要來?」

    張子安想說從二樓臥室的窗戶裡看到的,但他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理查德搶答了:「千里姻緣一鳥牽!」

    郭冬岳嚇得後退半步,死死盯著這只搔首弄姿的灰鸚鵡,臉色都變了。

    張子安狠狠瞪了理查德一眼,趕緊解釋道:「不會誤會,它不會說話!」

    郭冬岳眼睛不眨地盯著它,半分鐘之後才移開目光,看向張子安,「你這人好生奇怪,它明明說話了,你為什麼說它不會說話?」

    「不不,我是說……它是會說話,但它說的話全是我教給它的!」張子安進一步解釋,但總覺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郭冬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猶豫要不要繼續剛才那通電話,「這店裡除了你以外還有誰?不是你教的,難道還是我教的?」

    張子安實在不知道怎麼解釋了,下定決心一會兒非要拿雞毛撢子抽這只賤鳥不可!

    好在郭冬岳大概接受了這個店長腦子不正常的設定,只是奇怪地看了他幾眼,沒有過多糾結於此。

    他彎下腰,仔細觀看理查德的樣子。

    理查德用鳥喙搔弄著胸前的羽毛,對郭冬岳的目光視若無睹。

    「這是什麼鸚鵡?」他問道。

    張子安可盼到他轉換話題了,立刻回答道:「非洲灰鸚鵡。」

    理查德的小黑眼珠一轉,說道:「嗨!你好,我叫理查德,很高興見到你!」

    郭冬岳又是一怔,不過這句話不算離譜,他也沒有太過驚訝。

    張子安從旁解釋道:「它也就會這麼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

    「嘎嘎!來將通名!」

    就像是為了打張子安的臉一樣,理查德拍打著翅膀大聲叫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7 17:52
第224章 土豪與鸚鵡

    作為一名青年建築設計師,而且是小有名氣的建築設計師,郭冬岳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小到地方土豪的私人別墅,大到濱海市的公共建築,無論是作為個人還是作為設計所的一員,他都曾經參與過設計。

    養寵物的土豪真心不少,男性土豪特別青睞一些大型寵物,比如前些年紅極一時的各種藏獒,到現在五花八門的大貓大狗,無一不是珍稀罕見之物。在設計別墅時,土豪們經常特意要求他單獨為寵物留出空間,若是大型寵物,預留空間的大小堪比普通人家的整個房子。

    一兩年前的時候,郭冬岳在某個女土豪家裡見過一隻大型鸚鵡,只是隔的時間有些久,他一時想不起這種鸚鵡的學名,經張子安一提,他就立刻回憶起來了。沒錯,那也是一隻非洲灰鸚鵡。

    當時,女土豪要求他為灰鸚鵡單獨設計一個花房,90%以上的材料要用鋼化玻璃,儘量設計成全透明的效果,讓灰鸚鵡待在裡面時就像是在野外一樣。

    郭冬岳嘴裡沒說什麼,他心中不以為然再高檔的花房,又怎能比得野外的百分之一?不過畢竟人家是金主,有錢任性,而且要求越高他越能賺錢,何樂而不為呢?於是他殫精竭慮設計出一個近乎100%鋼化玻璃的花房,外型如同天文台,下半部分是圓柱,上半部分是半球穹頂。女土豪非常滿意,對這個設計讚不絕口。

    在設計和督造的過程中,他知道了女土豪為何對這只鸚鵡情有獨鍾,甚至不惜一擲千金當然是因為它會說很多句話,具體多少他不清楚,上百句總是有的。

    花房建好之後,女土豪邀請她的土豪閨蜜們過來開party,目的當然是炫耀,有了好東西不炫耀,那當土豪還有什麼意義?作為青年才俊設計師,郭冬岳也被邀請出席。

    那天的天氣非常好,正值夕陽西下的傍晚,漫天的晚霞呈輻射狀鋪滿整個藍黑色的天穹,如同一朵正在怒放的玫瑰。玻璃花房光潔如鏡,倒映著夕陽與雲霞,流光溢彩,美豔不可方物。

    女土豪的閨蜜們看到花房的第一眼就被驚呆了,尖叫聲不斷,紛紛向女土豪表示祝賀,郭冬岳聽了,臉上也頗有光彩。當女土豪介紹說這位就是花房的設計者時,閨蜜們更是把他圍住問東問西。

    好不容易應付完這些女人,女土豪把大家帶進花房,正中央的位置已經擺好了典雅的歐式籐椅,配套的藤桌上放著英式紅茶的茶杯和茶壺,周圍繁花似錦,空氣裡瀰漫著馥郁的花香,如火的夕陽斜射而入,經過玻璃的過濾之後絲毫不感覺刺眼,氣氛營造得極好。

    當他們踏入花房時,突然聽到一句問候語「你們好,歡迎光臨寒舍!」

    女閨蜜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互相詢問是誰在說話,只有郭冬岳愣了一下之後便心中有數,這大概就是那隻被女土豪視為珍寶的鸚鵡。他在設計和建造過程中,從未親眼見過這只鸚鵡,只是為它在花房中預留了數處便於抓握的橫桿還是鍍金的。

    他的眼睛瞟向四處,很快就在其中一個橫桿上發現了那隻鸚鵡,外形與張子安的這只差不多,可能稍小一些,最大的差別就是眼睛。那隻鸚鵡的眼睛是很正常的鳥類眼睛,雖然轉動起來也很靈活,然而卻有些太靈活了,彷彿時刻在變換焦點似的,就像一隻時刻對周圍環境保持警惕的野生動物。

    反觀張子安的這只鸚鵡,那可疑的眼神就先不提,單說它那目光的焦點,就時時刻刻落在郭冬岳的身上,似乎在對他品頭論足。他往左移一步,理查德的目光跟著左移,他往右移一步,理查德的目光也跟著右移……簡直就是如影隨形!

    邪門!真邪門!

    郭冬岳只能如此表示。

    至於它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郭冬岳總覺得那雙眼睛裡有靈性,這是一種只能意會而無法言傳的感覺。當它盯著你的時候,就像是在用眼神傳遞著什麼話語,彷彿是在說……搞基嗎?不不,這一定是錯覺,絕對是!

    女土豪那隻灰鸚鵡,從他們進入玻璃花房開始就一鳴驚人,成功地將眾人的注意力由美輪美奐的花房與茶具上吸引過來,徹底讓郭冬岳的一番心血之作淪為背景板。

    「嗨!你的新髮型真漂亮!」

    「美女!看這裡!看這裡!」

    「明天下雨出門記得帶傘。」

    「老司機開車也要注意安全。」

    「睡覺覺!睡覺覺!」

    各種各樣討人喜歡的話語源源不斷地從它嘴裡脫口而出,偶爾也有些重複的,不過無傷大雅,甚至後來大家換成花樣想讓它重複地說同一句話。女客人們圍攏在它的握桿周圍,七嘴八舌地逗它,對這只鸚鵡的聰明伶俐嘖嘖稱羨。

    有幾個女人跑過來,問女土豪這只鸚鵡是哪買的,多少錢買的,表示也想買一隻。女土豪說鸚鵡是有賣的,但她這只是特殊的,是別人幫她挑來,然後僱傭專家幫忙訓練的,如果是買的話,普通的非洲灰鸚鵡價格都至少要價上萬,這只會講上百句話的鸚鵡怎麼也要二三十萬吧。

    她們這些土豪富婆不在乎二三十萬,但這鸚鵡顯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即使花錢也買不到,因為它不僅需要錢,還需要訓練的時間與耐心。

    郭冬岳沒有去湊熱鬧,而是給自己倒了杯紅茶,站在稍遠處,以設計師特有的冷靜與洞察力來觀察那隻鸚鵡。最初的新鮮過去後,他很快就有些失望了,這只鸚鵡將富婆們逗得樂不可支,但它本質上仍然只是一隻寵物,跟賣萌的小貓小狗沒什麼區別。

    但是張子安店裡的這只與眾不同。

    郭冬岳發覺,當張子安談到他剛才是在跟誰開玩笑時,起初是想指這只鸚鵡的,只不過中途改變了主意。如果張子安不是在開玩笑,那這只鸚鵡可不簡單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7 23:40
第225章 裝修方案

    張子安見郭冬岳遲遲不說明來意,只盯著解語鳥看來看去,便忍不住問道:「我說郭先生,請問……」

    「搞基嗎?」理查德瞅準時機,馬上無縫接話道,而且聲音與張子安的聲音極像。

    郭冬岳:「……」

    「不不,那不是我說的,是……」這個鍋張子安無論如何不能背,他指著理查德,「是它說的。」

    郭冬岳莫測高深地看著他,看得張子安心裡發毛,半響才說道:「張先生你為什麼要教它說這種話?」

    「不是我教的,是別人教的!」

    「但是它說話的聲音與你一樣,這也能是別人教的?」郭冬岳指出漏洞。

    張子安:「……」

    「當然,我說這些並非是對張先生的性取向有所指摘,這畢竟是你的自由。」郭冬岳沒有繼續尋根究底,而是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取出筆記本電腦,「我這次來,是給你看看裝修設計效果圖的,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指出來。」

    張子安巴不得他轉移話題,趕忙走到他後面觀看。他本為以所謂的效果圖是那種很專業的平面圖,沒想到郭冬岳把設計效果做成了三維動畫的形式加以直觀的展示,看起來就像是以第一人稱的視角,跟著一位顧客走進店裡。

    「張先生,在我看來,你這個店實在是有些小。因為小,所以亂。」他指著屏幕上的動畫說道。

    張子安認同他的說法。父母留下的店舖確實不大,東西的擺放也很隨意,基本上秉持了父母在世時的樣子,然而他終歸不如父母勤快,所以看上去雜亂無章是免不了的。

    「你之前把店舖分成幾個區域,一進門是收銀台,中間賣寵物,兩側是貨架和雜物,這樣很浪費空間,特別是門口附近,完全浪費了。我建議把店舖分隔成前後兩個區域,收銀和雜物放在門口附近較小的區域裡,後方較寬廣的區域留給寵物,中間用自動感應的玻璃門分隔開。」郭冬岳解釋道。

    「行,就這麼辦。」

    郭冬岳的方案可以說正合張子安的心意。他打算雇個人來負責日常收銀工作,包括給顧客辦會員和維護微信公眾號,不過這樣一來他與精靈之間的交流和談話很可能會引起懷疑不是所有人都像小芹菜這麼天真的。如果按照郭冬岳的方案,在店舖的前部與後部之間用自動感應玻璃門分隔開,情況就會好轉很多,因此他立馬就同意了,至於其他細節方面的問題都是小事了。

    張子安答應得這麼痛快,令郭冬岳也感到意外,在他想來張子安怎麼也會挑出幾個不滿意的地方。

    「所以,張先生你同意這個設計方案?」他確認道。

    「同意。」張子安乾脆地回答,「你是蕭顏請來的,我相信她,所以我也相信你的水平。」

    這句話半真半假,當然也包括了恭維的成分。

    「張先生,在商言商,不要看誰的面子,這是你的店,這雖然是我接的私活兒,但好歹也算是受僱於你。所以請你再仔細看看,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現在修改還來得及。」郭冬岳反而很認真地勸他提意見。

    盛情難卻,張子安反覆看了幾遍動畫演示。

    「我真的很滿意,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他說道。

    「那好。」郭冬岳合上筆記本電腦,「那接下來咱們要談談價錢了。」

    張子安一聽就緊張起來,「蕭顏說是友情價。」

    「沒錯,是友情價。」郭冬岳點頭,「不過友情價也分高低,就像是友情也分高低一樣,比如普通朋友、好朋友、摯友……」

    「基友!」理查德再次精準地插言。

    非洲鸚鵡都很怕寂寞,理查德也是如此,它等了半天都沒找到插話的機會,無聊地從自己胸前叼羽毛,一會兒工夫就扯下來好幾根。終於插話成功的它,兩眼放光,興奮地在桌面上小跳著。

    郭冬岳:「……」

    張子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順便挖個坑把這只賤鳥埋起來。

    「咳!」張子安乾咳一聲,「那蕭顏算是……」

    「以前是顧客,後來是好朋友。」郭冬岳沒有看張子安,而是饒有興趣地盯著理查德說道。

    「哦……」張子安不知道如何接話,是應該說低還是高呢。

    「那好朋友價是多少?」他忐忑不安地詢問,生怕聽到一個接受不了的數字。

    郭冬岳終於將目光對準張子安,「張老闆,我有個提議。」

    「請講。」

    「設計方案既然已經敲定,下一步就是裝修施工了。」

    「沒錯。」張子安點頭。

    郭冬岳又問:「裝修公司找好了麼?」

    張子安不清楚為什麼他突然這麼關心,還是如實回答道:「還沒,我準備這兩天就去找。」

    「那麼我有個提議,你可以考慮一下。」郭冬岳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不緊不慢地說道。

    「什麼提議?我聽聽看。」張子安心中一動。

    郭冬岳大抱大攬地說:「不論是設計,還是施工,都由我來搞定放心,我找的裝修公司絕對比你從市面上找到的要強得多。」

    張子安相信,但最關鍵的問題錢。他也想找大公司來做,無論是出於裝修質量的考慮還是出於對裝修材料環保安全的要求,但大公司要價太高啊!

    「那要多少錢?」他很謹慎地問。

    「不要錢。」郭冬岳早知道他會這麼問,立刻回答道。

    經過這段時間與解語鳥的相處,張子安自覺對於講話語氣與重音的敏感度提高了很多,他發覺郭冬岳說的「不要錢」這三個字,重音是放在「錢」字上。也就是說,郭冬岳不要錢,而是要其他的東西。

    「不要錢?是要別的東西?」他小心地詢問。

    不甘寂寞的理查德立刻搶答:「要肥皂!撿肥皂!」

    「你給我閉嘴!」張子安扭頭瞪了它一眼,但顯然無濟於事,它那興奮的小黑眼珠一看就是在挖空心思想幹壞事。

    他深知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誰知道這小子打的什麼鬼主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8 12:09
第226章 子欲養而親不認

    郭冬岳面對張子安懷疑的目光並不以為意,他悠哉地甩了甩馬尾辮,笑了這是張子安第一次見到他笑,要知道這傢伙從之前露面開始,雖不說是總繃著臉,但始終沒有真正地笑過,就彷彿心中有掛懷之事一樣。

    「我看你的這只鸚鵡非常聰明伶俐,說起話來字正腔圓,請問是你教的它麼?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打聽一下是誰教的它,如果不是你,只要你告訴我是誰教的它,我同樣免費負責為你設計和裝修。」他貌似平淡地侃侃而談,但眼神裡的深厚興趣是掩藏不住的。

    「就當是我吧。」張子安含糊地說道。

    在徹底弄明白他的來意之前,張子安不敢貿然透露和答應任何事,哪怕他給出的條件非常優厚。張子安小時候曾經教過店裡的鸚鵡說話,然而小孩子特有的三分鐘熱度讓他很快就放棄了,由此也知道教鸚鵡說話是一件需要耐心與毅力的事。當他長大後,又知道除了耐心與毅力,鸚鵡的品種選擇更是重要。

    郭冬岳與很多類型的人打過交道,他發現張子安並不像表面上那樣胸無城府,在關鍵問道上很會玩太極拳。想了想,他決定開誠布公,想得到對方的誠意,就必須先展示自己的誠意。

    「是這樣,我想送人一隻鸚鵡當然是要會說話的。」他解釋道。

    「我這只不賣。」張子安提前打預防針。

    「我知道,我沒有要求割愛。」郭冬岳回應,「我只是想找個專家,幫我訓練一隻鸚鵡說話。當然,我的要求並不是這麼簡單,甚至可以說稍微有些複雜,如果能做到的話,我會付出很優厚的報酬。」

    「不知是什麼複雜的要求?你可以說說,我掂量一下能不能辦到。」

    張子安來了興趣,倒不是說他特別想得到這筆優厚的報酬,而是被激起了好奇心,想知道郭冬岳到底有什麼特殊的要求,反正問一下又不會懷孕。

    不僅是他,連一直想說話想得心癢難耐的理查德也暫時停止搔弄胸前的羽毛,好奇地盯著郭冬岳。

    郭冬岳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抄在褲兜裡來回踱了幾步,臉色忽晴忽陰,表明他心中有著非常複雜的心理鬥爭。最後,他長吁一口氣,說道:「張先生,你聽說過阿爾茨海默綜合症麼?」

    阿爾茨海默綜合症?

    張子安聽這名字很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說過,然而理查德卻立刻回應道:「老年痴呆!」

    雖然它說得很對,但張子安還是屈指彈了一下它的腦袋,一是為了警告它不要再亂說話,省得被人抓走切片,二是郭冬岳特意使用這種病的學名,也許意味著他的親人或者朋友得了這種不治之症按照郭冬岳的年齡來估計,大概是長輩吧,而「老年痴呆」這個詞顯得很不禮貌。

    「哎呀!打是親,罵是愛!」理查德張開翅膀捂著腦袋叫道。

    郭冬岳目瞪口呆地看著他與灰鸚鵡的互動,再次確認了他進門時張子安肯定是在跟這只灰鸚鵡開玩笑。同時,他的心中也燃起了一線希望。

    這只灰鸚鵡……不對,應該是這位店主,實在是太神奇了,是怎麼把鸚鵡訓練到這種程度的呢?看到有人進門說「你好」不算什麼,被彈了一下說「打是親,罵是愛」也不算什麼,但聽到「阿爾茨海默綜合症」,卻能立刻說出「老年痴呆」這個俗名……簡直是不可思議!雖說是條件反射,但它的詞彙量到底有多少?

    「我這只鸚鵡比較逗逼,你別介意啊!」張子安發覺郭冬岳眼神不對,連忙解釋道。

    「沒你逗逼。」理查德還嘴。

    張子安作勢又要彈它腦門,它機靈地小跳著躲到旁邊去,恰好在他的臂長之外。

    「咳,你請繼續說。」他幹咳一聲緩解自己的尷尬。

    郭冬岳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說了,也就不再隱諱,直言道:「不瞞張先生,我母親得了這種病,而且你大概也知道這種病治不好,只能……」

    他的心頭一片黯然,「只能等死」這幾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只能保守治療是麼?」張子安卻突然接口道。

    一股和緩的暖流湧入郭冬岳的體內,他勉強笑了笑,「沒錯,只能保守治療。」

    在醫院裡,醫生當著他的面也是這麼說的保守治療,醫生說話時的語氣積極而陽光,令人一聽就油然生出希望。然而他離開後又想起忘了問一些事,於是馬上返回,卻在醫務室門口聽到有實習學生在問,問有沒有治好的可能?剛才那個充滿陽光與希望的醫生卻只是冷淡地回答:只能等死。

    雖然郭冬岳早已經知道了這是必然的結局,這畢竟是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想查什麼東西是很容易的,但當面聽人說他母親只能等死,還是令他無比暴怒。差一點,只差一點,他就和那個醫生發生了衝突,差一點變成了電視、報紙和網絡上的「醫鬧」事件,好在那些實習學生們在事態惡化到不可收拾之前,及時攔住了他。

    「暫時保守治療,現在科學進步很快,目前難治的病,也許很快就能治癒了。」張子安說道。

    郭冬岳仔細觀察他的臉,發覺他似乎並不是在敷衍,而是很認真地說,甚至可以從表情上判斷出他是真的這麼認為。

    張子安確實是這麼認為的,科學的突飛猛進毫無道理可言,連能捕捉虛擬精靈並化為實體的遊戲都能出現,還有什麼不可能?

    郭冬岳接著說:「我父親早逝,現在我的親人只剩下我母親了。」

    張子安點頭,他多少能理解這種心情。

    「可是……」郭冬岳握緊拳頭,牙關緊咬,無比費力地吐出一句話,「可是她卻認不得我了……」

    張子安先是一怔,聯想起「老年痴呆」這個俗名,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說世間最痛苦的事是白發人送黑髮人,那麼子欲養而親不認恐怕算是最悲哀的事了。

    只是他不明白,這與鸚鵡有什麼關係?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8 21:43
第227章 病來如山倒

    阿爾茨海默綜合症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病症,病因至今未明,而且無藥可治。

    作為一名青年才俊設計師,郭冬岳經常出差,不論是接業務還是向同行汲取經驗,國內國外的到處跑,每次出差的時間在半個月到數月不等。

    郭冬岳忙於事業,迄今還未結婚,他的母親很是掛心。從很早的時候起,郭母就養成了一個習慣,在他出差時每隔三天就會給他打一次電話,詢問他是否平安。打電話之前,郭母會仔細計算時差,考慮到他的作息時間,絕不會打擾到他的休息,也不會打擾他的工作。當他回到下榻的旅館,撣落一天的塵土,母親的電話就會準時到來。

    郭冬岳已經習慣了這樣的電話,把報平安當成了一項例行公事,雖然有時候因為工作上的原因心情煩躁,在電話裡會顯得很不耐煩,說不了幾句就會掛斷。

    在某次出差的最後一天晚上,他圓滿完成了工作,心情難得很放鬆。他在旅館的浴缸裡泡了個澡,出來後披著浴袍,端上一杯紅酒,聽著他最喜歡的古典樂,靠在沙發上閉目小憩。

    這樣的悠閒時光本應很享受,他已經決定喝完這杯酒之後就去美美睡一覺,等明天天亮就搭乘飛機回國,然而不知是何原因,當酒喝完時,睏意卻遲遲未至。不僅如此,原本放鬆下來的心情突然變得有些焦躁,像是忘了什麼東西一樣。

    他起初以為是工作上的事,仔細回憶白天的工作細節,似乎沒有什麼遺漏和考慮不周之處。反覆想了好幾遍,他甚至打開筆記本電腦覆核設計草圖和招標合同,但是仍未找到心煩的根源。至於其他的事……郭冬岳的感情經歷幾乎是一片空白,以前談過幾次短暫而不太成功的戀愛,連對方的樣子都已經淡忘了。

    當他打開手機,看到飛機標訂票成功發來的提示短信,注意到機票的日期時,這才明白了今天應該是母親給他打電話的日子,為什麼電話鈴音卻遲遲沒有響起?

    可能是有事吧?

    他默默計算了一下時差,國內的這個時候應該是午飯時間,也許是母親忙著做飯而把打電話的事忘了……雖然這種情況從未有過,但老年人嘛,總是容易健忘。

    要不要主動打給母親詢問一下?

    他想了想,覺得沒有必要,反正接通了也只會說上幾句話,再說明天他就回國了,不會出什麼意外的。如果母親真的正在做飯,電話鈴突然響起,也許反倒會令她手忙腳亂,可能會被燙傷。

    想通了這點,他不再掛懷。紅酒的後勁上湧,他一頭紮進床裡,深深地睡了過去。

    叮叮叮叮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強行把他從夢境中拉回。

    「喂?」他沒有完全清醒過來,憑著印象摸索著拿起手機,接通電話。

    「冬岳,是媽!剛才忘了給你打電話,本想算了,但要是不打一個媽就不放心啊。」電話聽筒那邊傳來母親飽含歉疚的聲音。

    「嗯,沒事,我一切都好,明天就回去了。」他說道。

    「哦,那就好。聽聲音你在睡覺吧?好好睡吧,媽知道你沒事就放心了。」

    「沒事我就掛了啊。」

    「好,掛吧。」

    如同以前一樣,郭冬岳主動掛斷了電話,隨手把手機往哪裡一扔,繼續睡。也許是因為接到了母親的電話而消除了他的心事,他這次睡得更沉,幾乎沒有做夢。

    叮叮叮叮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郭冬岳往床頭櫃位置一摸,沒有摸到。

    手機繼續響鈴,非常吵。

    他不得不睜開眼睛,左右擺了擺頭,發現手機被扔在了床的邊緣。他翻了個身,滾到手機旁邊,拿起來一看,來電人又是母親。

    郭冬岳盯著屏幕上母親的頭像愣了幾秒鐘,才接通了電話。

    「媽,怎麼了?」他問道。

    「冬岳,剛才媽忘了給你打電話,本想算了,怕打擾到你休息,但要是不打一個媽就不放心啊……」電話那邊傳來母親飽含歉疚的聲音。

    可能是酒精外加被電話吵醒的原因,他的腦子有些混亂,這些話剛才好像聽過一次,是不是在做夢啊?剛才是夢,還是現在是夢?

    在和同事閒聊的時候,他聽同事說過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叫做「即視感」,意思是說莫名對正在發生的事情感到很熟悉,彷彿之前曾經經過過或者夢到過。

    這就是所謂的即視感嗎?

    「媽……你是不是剛才給我打過電話了?」他揉著額頭問道。

    母親在電話那邊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帶著明顯的疑惑說道:「沒有啊,媽剛才在吃飯,沒給你打電話啊,你是不是做夢了?是媽不好,不應該在你睡覺時打電話……」

    「沒關係,我不困。」

    「身體沒事吧?什麼時候回國?」母親問。

    「沒事,我身體很好,回國是明天。」

    「哦,那回來之後來家裡吃飯吧,媽給你做你最愛吃的紅燒排骨。」

    「好的。」

    如果是往常,這時他會找個藉口掛斷電話,但剛才的怪異感覺始終在他的心頭繚繞。於是他把通話切換到後台,翻出了通訊記錄,赫然看到母親的號碼下在半小時前有一次來電記錄,通話時長是1分鐘。

    郭冬岳睡意全無,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

    「媽?」

    「怎麼了,冬岳?」

    「你剛才給我打電話了嗎?」

    母親笑了笑,「這孩子,不是剛問過麼,怎麼又問一次?年紀輕輕的記性就這麼差,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啊?」

    「不不不,媽你看下你手機的撥號記錄,是不是半小時前給我打過一次?」他急切地說道。

    母親操作起手機來比較慢,足足過了半分鐘,才聽到她咦了一聲,「奇怪了,我什麼時候打的電話啊?」

    「你不記得麼?」郭冬岳的冷汗都快下來了,這件事透著詭異,要麼是靈異事件,要麼就是哪裡不對勁兒……

    「不記得啊,是不是不小心誤撥了?」

    郭冬岳沒有說什麼,誤撥是有可能的,但之前接電話的記憶也是虛假的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9 17:45
第228章 褪色的記憶

    張子安聽到這裡,已經大致上能夠猜到後續的事情了。

    郭冬岳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而且設計師的職業素質要求他心細如髮。那天晚上他安慰了一下母親,掛斷電話後卻再也沒有睡著。第二天,他坐飛機返回國內,直接去了母親家裡,帶她去醫院檢查。郭母很抗拒,說自己身體很好,不要浪費這錢,最後還是郭冬岳幾乎連哄帶騙地把她帶到了醫院。

    跑了好幾家醫院無果之後,他終於在一家權威醫院裡確診了病情阿爾茨海默綜合症,雖然目前僅是早期,但一些症狀已經漸漸變得明顯。

    郭冬岳很自責,為什麼沒能早些注意到?他上網查詢了關於這種病的一些知識,雖然病因未知,但有證據顯示,喪偶、孤僻和情緒抑鬱的老人往往發病率更高。

    他父親早逝,幾乎完全是由母親把他一手拉扯大。他慢慢長大成人,離家上大學,然後出國留學,工作之後為了離公司近一些,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自己住,此外還經常出差,除了逢年過節以外,往往個把月才會回一次家。

    為了工作、為了事業而拚搏的過程中,他完全沒有考慮到母親孤獨一人的感受,甚至在接到母親報平安的電話時還會覺得不耐煩,說不了幾句就會掛斷。母親已經退休了,由於向來性格嫻靜,不喜歡串親戚,沒有什麼特殊愛好,與鄰居那些整天拉幫結夥跳廣場舞的大媽們合不來,現在回想一下,他簡直無法想像母親這些年是怎麼度過的……

    每次出差時母親打來報平安電話,他總是漫不經心地應付著,卻從未反過來詢問過母親的身體怎樣……當然,如果只是頭痛腦熱,即使他問了,母親肯定也會隱瞞的。

    郭母並不清楚自己得了什麼病,而是認為郭冬岳在瞎操心,瞎花錢阿本茨海默症的病人,在病情早期的大部分時間都和正常人別無二致,別說郭母自己感覺不出異常,就算在別人看來也很正常,甚至連醫院都很難確診。

    郭冬岳給母親請來專職保姆,因為發病時很容易在外面走失,找不回家。郭母過慣了一個人的日子,家裡驟然來了個陌生人,很不適應。她覺得這很浪費錢,兒子大了,是時候考慮為結婚而攢錢了,雖然郭冬岳掙得不少,但沒人嫌錢多啊。儘管如此,她還是坳不過兒子,只得答應下來,讓保姆照顧她。

    保姆是郭冬岳高價請來的,專業素質和能力自不必說,與郭母相處的還算不錯。然而隨著郭母病情的惡化,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孤僻,當發病時會懷疑保姆是悄悄進屋的小偷,還因此而報過警。有時候保姆出門買菜,為了防止她自己離開家走失,會將她反鎖在屋裡,她就懷疑是有壞人綁架她,再次報警……一來二去,警察也被弄得不厭其煩,保姆也辭職了好幾個。

    很多人勸郭冬岳把她送進老年公寓,這麼下去也不是個事兒,他無論如何也不同意,不想把母親送到那個充滿陌生人的所在,因為母親不發病時跟正常人完全一樣,他不想把她和「病人」這個詞聯繫起來。有時候他回到家,看到母親戴著眼鏡坐在起居室的搖椅上看報紙的樣子,恍惚間覺得十幾年的光陰不過轉瞬。

    直到有一次,母親從報紙上抬起目光,衝著他溫和地微笑,他也以微笑回應,覺得她面色紅潤,氣色甚好,眼睛裡閃耀著光澤,彷彿年輕了好幾歲。他心中頓時充滿了希望,也許是發生了奇蹟,藥物緩解了病情?

    她微笑著,帶著好奇地問道:「看你有些面熟,請問你找哪位?孩子他爸還沒回來,要不你等一等?」

    郭冬岳已經忘了那之後發生了什麼,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被穿著酒保服飾的年輕人搖晃著推醒,告訴他酒吧要打烊了。

    郭母的病情逐漸加劇,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常常站起來之後忘記要做什麼,茫然呆立在原地,甚至連坐下都忘了。她的記憶就彷彿是一串破碎的珍珠項鏈,莫名地缺失了繩子,剩下的珍珠一顆接一顆地遺失了。

    她還記得郭冬岳,偶爾能認出他來,但是大部分時間她只記得上高中時的他,那是她的驕傲。她會在上午11點和下午5點時焦急地要張羅飯菜,說孩子快放學了,正值學習最累和長身體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能餓著。

    郭冬岳一開始還會努力向她解釋,說我就是冬岳,你的兒子,我已經長大了。起初經過不厭其煩的努力,她還能回想起來,衝他微笑,問工作怎麼樣了,是不是很辛苦?隨著時間的推移,解釋變得蒼白無力,她臉上的表情愈發淡漠,流露出明顯的不耐煩,甚至有一次還動手把他推開,站起來尖叫著不要冒充我兒子……

    她就這樣站了兩分鐘,臉上的怒氣也消失了,重歸平靜,對被推在一邊的郭冬岳笑道:「你先坐一會兒,天氣涼了,我去把兒子秋冬的衣服找出來……」

    從那天起,郭冬岳就知道,大學以後的他已經永遠在她的記憶中消失了。這不怪她,因為從他上大學之後,與她的聯繫就變得淡薄了。這是報應,這一定是報應。

    他很清楚,這只是個開始,以後她將不可逆轉地忘記高中時的他、初中時的他、小學時的他,就如同一張正在褪色的老照片。

    當她將一切都忘記的時候,生命之火將隨之熄滅。

    不知不覺間,店舖裡已是一片寂靜。老茶關上了電視,菲娜停止了打盹,星海蹲坐在一邊,任由幼貓們嬉戲打鬧。就連整日聒噪個不停的理查德也沒有再插話,只是偶爾搔弄一下胸前的羽毛。大家全都在聽郭冬岳講故事,只有雪獅子依然痴迷地盯著菲娜的尾巴,對週遭事物不理不睬。

    郭冬岳的語氣十分平靜,彷彿在講述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然而張子安能夠感受到這平靜之下所隱藏的痛苦。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9 21:14
第229章 Psittacosis

    左右無事,張子安聽得非常耐心,直到確定郭冬岳說完了,才問道:「不知我什麼可以幫忙的?」

    郭冬岳沉澱了一下思緒,緩緩開口說:「在我上小學的時候,家裡養著兩隻鸚鵡。」

    張子安側頭看了一眼理查德,心裡犯愁要是郭冬岳現在提出要借理查德一用,他可怎麼拒絕呢?

    「不是灰鸚鵡。」郭冬岳彷彿察覺了他的心思,「是牡丹鸚鵡,一對。」

    「哦。」張子安感到安心,但同時又對自己會感到安心這件事心生愧疚。若理查德是一隻普通的灰鸚鵡,他不介意借給郭冬岳,但是不行……

    牡丹鸚鵡,又被稱為愛情鳥,在鳥類中以深情和忠貞而著稱,當它們找到伴侶之後最好成對飼養,否則會鬱鬱寡歡。

    城市裡養鳥的人並不少見,鳥類中鸚鵡也是很受歡迎的。張子安知道郭冬岳還有下文,追問道:「那對鸚鵡,死了嗎?還是飛跑了?」

    郭冬岳搖頭,「既沒死,也沒飛跑,而是送人了。」

    很多人都是一沖動就養寵物,養著養著發現自己不喜歡寵物,或者家裡不適合養寵物,便轉手送人,這種情況不值得提倡,但確實很常見。

    「那對牡丹鸚鵡也是別人送給我媽的,我媽很喜歡,經常教它們說話。但是……」他輕輕碰了碰自己的喉嚨,「但是我得的呼吸系統出了問題……」

    張子安愣了幾秒鐘,怎麼也無法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人影一晃,有人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店裡。

    「是psittaosis還是pbl?」一個很熟悉的聲音說道。

    張子安下意識地看過去,走進來的是孫曉夢。她沒有換衣服,還是穿著白大褂,雙手抄著兜,口罩掛在一側的耳朵上,面容微微透著疲倦,看樣子是從診所裡溜躂過來的。

    郭冬岳臉上的平靜化為訝然,他看向張子安,等待他介紹。

    「你們給我等一下,psittaosis是什麼鬼?pbl又是什麼?別打啞謎,能不能說些普通人能聽得懂的話?」張子安沒急著介紹,而是選擇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虧你還是賣寵物的啊,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孫曉夢沒有客氣,拉過郭冬岳剛才坐過的四腳鋼管椅坐下,摘下口罩塞進白大褂的兜裡,自言自語般說道:「累死了。」

    「什麼常識?」張子安想破腦袋也不記得以前學過什麼叫psittaosis或者pbl的常識。

    郭冬岳略微打量了一下孫曉夢,沉默無語,看上去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張子安一看孫曉夢準備賣關子,決定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拿出手機搜索「pbl」這三個字母,想查查是什麼東西的縮寫,可惜查詢無果,查出來的東西一看就不對。

    孫曉夢哂然一笑,「別查了,pbl是醫學上的專用術語,從普通搜索引擎上很難查到。它的意思是『飼鴿者肺』。」

    郭冬岳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

    「什麼四哥五哥的?」張子安聽得一頭霧水,連是哪幾個字都沒搞明白。

    「不是四哥,是pigeon-breeder's_lung,也有叫bird-breeder's_lung的」孫曉夢解釋道,「按照字面意思直譯成中文就是『飼養鴿子者的肺』,這是一種由於飼養鳥類而引起的呼吸系統過敏反應。」

    她倒不是好為人師,只不過一談到她的專業領域,立刻就打開了話匣子。

    見無人插言,她就繼續說:「psittaosis則是『鸚鵡熱』,是一種流行性肺炎。病例往往出現在養鳥人的家中,成年人對其的抵抗力較高,生長發育期的小孩子受到感染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雖然是以『鸚鵡』來命名,但實際上家養的鴿子和鸚鵡都可能引發這種肺炎……」

    孫曉夢正說著,就聽見「嘎」的一聲沙啞啼鳴,不由一驚。

    理查德聽到這裡可不能忍了,「嘎嘎!真的假的?」

    孫曉夢剛剛連續做完兩場手術,身心俱疲,於是出來走走散散心,路過張子安的寵物店便進來看看。她在門口聽到郭冬岳的最後幾句話,一時技癢,就不請自入。進來之後,她一邊回憶腦海中的知識一邊講述,根本沒注意到寵物店裡又多了一隻鸚鵡,而且說起來話字正腔圓,就是語氣有些輕佻。

    她驚訝地望著在收銀台桌子上跳來跳去的理查德,問張子安:「這是你的鸚鵡?」

    「……算是吧。」張子安謹慎地說,「先別搭理它,這只鸚鵡廢話很多,把你的話講完我再給你說。」

    「額……」話雖如此,孫曉夢依然無法將目光從理查德身上移開,畢竟剛才那句話實在跟人說的沒兩樣。

    郭冬岳已經見識過理查德的神奇之處,只是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

    「我說到哪了?」孫曉夢的思維被打斷了,一時有些接不上。

    張子安無奈地提醒道:「鴿子和鸚鵡可能引發肺炎。」

    「哦,對,那麼是psittaosis還是pbl?」孫曉夢的詢問目標是郭冬岳,以醫生的口吻。

    郭冬岳點頭,自從孫曉夢進來後第一次開口說話:「是psittaosis。」

    「給我說中文!」

    張子安拿出店主的威嚴。他很無語,這在場的兩位,一位是出國留過學的設計師,另一位是學霸型的執業獸醫,英文水平都高得很,只有他的英語在以前就一般般,工作以後更是幾乎全還給了英語老師,像psittaosis這個詞他唸著炒雞繞口,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

    孫曉夢忍不住又望了一眼理查德,說道:「鸚鵡熱啊……人類與寵物鳥,特別是鴿子和鸚鵡長期密切接觸,便可能受到感染感染率倒是不怎麼高,健康的成人一般沒事,只有免疫低下者與少年兒童比較易感。除了糞便以外,鴿子和鸚鵡比較活潑,總是喜歡撲騰,閒得無聊時還經常搔弄胸口的羽毛,有大量肉眼很難看見的塵羽隨著它們的動作飄落出來,所以兒童不宜長期和寵物鳥共處較為封閉的空間裡。」

    就像是為了證明她的話,理查德又把鳥喙探進胸口的羽毛裡搔啄。

    張子安不禁大為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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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