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戰爭天堂 作者：靜謐長夜 (連載中)

戰爭天堂 550 死血-3

　　天空中亮起的血光迅速擴大，向著霍洛曼斯克的城區俯衝下來，當那道光出現的時候，戰場上正在廝殺的怪物們，都出現了些許的停頓。

　　硦嚓！

　　站在倒滿屍體的街道上，剛伸出大手扯掉一名巡邏兵腦袋的棕皮巨人，抬起像是覆蓋著岩石護甲的大腦袋，看向天空中閃耀的光芒，石質「眉毛」下面露出的眼球突然變得通紅，張開嘴大吼起來︰

　　「快跑！殺手來了！」

　　根本不用他說，這個街區上佔據優勢的怪物們，已經注意到了空中的光芒，開始迅速四散奔逃。但他們還沒能跑多遠，血紅的光芒已經從街道上方掠過，帶出長長的紅色殘影。

　　紅光如同一顆閃耀的彗星，飛速劃過這條街道，下方正在逃跑的怪物們，突然一聲不吭的摔倒在地，身體很快失去溫度，徹底失去了生命跡象。

　　——他們死了。

　　眼見紅光從遠方迫近，街道上正在和焚燒機關士兵交戰的怪物們，瞬間便開始潰敗，結果不是被水銀子彈射殺，便是被紅光收割了性命。

　　這場本來打得勢均力敵的大戰，直接變成了一邊倒的局勢。一分鐘前還在被殘殺的巡邏兵們，已經開始獰笑著舉起步槍，像是練習打靶一般，射擊正在逃跑的怪物戰士們。

　　身材瘦高的無皮人，被子彈轟碎了腰部，身體斷成兩截摔在地上。旁邊正在狂奔的巨大蜥蜴，則是被從空中掠過的紅光收割了性命，那道紅光對焚燒機關的士兵們完全沒有作用，但對怪物們來說，卻成了奪命的死神鐮刀！

　　抬頭凝視天上掠過的紅色彗星，士兵們高高舉起手中的AK，開始大聲歡呼起來︰

　　「焚燒機關萬歲！」

　　……

　　同一時刻，躲在巷子裡的林遲，驚魂未定的打量自己的身體。

　　由於地獄首都的街道上根本找不到掩體，他剛才自然也是無處可逃，直接被紅光掃了個正著。但那道光卻像是毫無作用，並未令自己產生任何不適感。

　　但在紅光從城區掠過的時候，槍炮聲卻開始減弱了。這座城市裡的戰鬥，像是被強行終結了一般，已經快要結束了。也就是說……

　　「那東西只對怪物有效？」

　　想到這裡，林遲突然扭頭看向旁邊街區，珍躲藏的公寓的方向。

　　如果那道紅光和之前的聲波武器一樣，能對使用超能力的角色造成殺傷的話。那麼還躲在公寓裡的珍，無疑也在那玩意兒的殺傷範圍內。

　　由於掌握的資料太少，林遲也不知道那道光能不能隔牆造成殺傷。若是那玩意兒可以透過牆壁擊殺敵人的話，珍現在就危險了！

　　念及於此，林遲二話不說轉身就要衝向公寓，卻發現之前地圖上還在快速移動的紅點，已經放慢了速度。

　　沒了怪物們的威脅，玩家們終於不必擔心被奇形怪狀的變種人擊殺了，地獄首都裡的戰鬥，也立刻進入了傳統的「現代戰爭」節奏。

　　盡管焚燒機關的士兵們依然在追捕玩家，但現在，這場戰爭的節奏已經放緩，眾人也終於獲得了殺人的機會。

　　地圖上的紅點們開始迅速奔向附近的其他紅點，接著出現在視線中的，是開始刷屏的擊殺提示。

　　對玩家們來說，地獄首都的「真正戰鬥」終於開始了！

　　——玩家「OTK」被玩家「霍元甲」擊殺！

　　——玩家「贊比亞酋長」被玩家「歐皇」擊殺！

　　——玩家「海法斯特」被玩家「大菠蘿」擊殺！

　　眼見擊殺提示開始刷屏，林遲正要離開這片街區，從街角亮起的強光，突然把整條街道映得一片明亮。

　　安裝在皮卡後車廂中的軍用探照燈，直接照出了林遲的位置，在他身邊留下長長的陰影。接著從皮卡那邊亮起來的，是幾道燃燒的火光——

　　「媽的，RPG！」

　　曾在不計其數的射擊游戲中見識過這種武器威力的林遲，在火箭彈發射的呼嘯聲響起的同時，像兔子一樣躥了出去。

　　他衝進兩座公寓之間的小巷，被地上的巡邏兵屍體絆倒在地，接著順勢用雙手捂住自己的後腦勺趴在地上。

　　野蠻的氣浪從身後的街道上暴涌而來，帶出的岩石殘渣在他的後背上留下幾道劃痕，還割掉了一縷頭髮。

　　狼狽的避開火箭彈的攻擊，林遲站起來一路狂奔，橫穿了一條街道，才剛進入旁邊的巷子，便注意到一個紅點正從前方的街道北側，向自己所在的位置迫近。

　　注意到有玩家正在接近，他拔出黑暗禿鷲手槍走上前去。

　　雖說要單人對抗不計其數的焚燒機關巡邏兵是不可能的，但對於來襲的玩家，林遲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眼見紅點正在迅速迫近，他扛起倒在巷子裡的一名巡邏兵的屍體，站到巷子口，直接把那具屍體扔了出去。

　　砰砰砰！

　　一陣急促的槍聲，飛出的屍體被彈雨轟得千瘡百孔。盡管通過小地圖確定了林遲所在的位置，但常人的反應神經，還是令對方在看到屍體的同時，下意識的把那個「人」當成敵人而扣下扳機！

　　趁這個機會，林遲也是果斷探出半個身體，用手槍對準趴在人行道上的那道人影射擊，只可惜由於熟練度太低，這幾槍也是毫無懸念的打歪了，只有一槍從對方的肩膀上擦過，留下一道血痕。

　　「我%&★◆※*！」

　　那個男人用含糊不清的方言大聲罵了一句什麼，和林遲一樣躲進了兩棟建築之間的巷子裡，隔著兩棟公寓開始與林遲對峙起來。

　　——想打持久戰嗎？

　　見對方不打算出來，林遲從背包裡取出可以爬牆的壁虎手套，正要爬上公寓的房頂，從空中給那家伙來個驚喜的時候，卻突然注意到原本分散在附近的玩家們，都開始向這片區域快速移動。

　　「什麼情況？」他嘟囔了一句。

　　接著，他看到正在快速移動的紅點中，有幾個突然暗了下去。隨後出現的，是玩家們被NPC擊殺的提示︰

　　玩家「埃博拉病毒」已死亡！

　　玩家「暗黑之血」已死亡！

　　玩家「沃特發」已死亡！

　　——焚燒機關正在圍剿這片區域？

　　意識到這一點，林遲的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戰爭天堂 551 死血-4

　　擊殺提示依然在不停出現，這片區域內標識著玩家的紅點，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熄滅。

　　似乎有不可阻擋的「BOSS」，正在從地圖南側襲來，那東西所到之處的所有玩家，都被瞬間收割了性命。

　　「什麼玩意兒……」

　　盡管對這種設定頗有微詞，林遲還是果斷戴上壁虎手套，抓著公寓牆壁直接爬上屋頂，看著依然躲在巷子裡的那個紅點，從背包裡取出虎爪狩獵刀放進口袋。

　　那個正在和自己對峙的蠢貨，像是還沒發現情況不對，依然躲在巷子裡不肯出來，不過那家伙顯然想不到，敵人會從頭頂發動突襲——

　　林遲在房頂上輕手輕腳的前行，地圖上標記出他位置的紅點也開始前移。他才剛來到房頂邊緣，便聽到下方的巷子裡，響起清脆的槍聲。

　　——還以為敵人是從公寓裡過來的那名玩家，舉槍對公寓的窗戶開了火，同一時刻，漆黑的「死神」從天而降，手中弧形的短彎刀亮起一抹寒光。

　　「啊啊啊！」

　　察覺到頭頂籠罩的陰影飛速擴大，那個身穿迷彩服的男人猛地抬起頭，把手中衝鋒槍的槍口移向上方。

　　但林遲墜落的速度顯然比他舉槍的速度快得多。對方還沒能抬起手臂，已經被林遲撲倒在地。

　　　嚓！

　　虎爪狩獵刀的鋒利刀刃，毫不留情的割斷對方的喉嚨，傷口處噴出大量的鮮血，林遲甚至沒看清那名玩家長什麼樣子，被他按倒的那個人便化作數據碎片消失了。

　　玩家「大腦在顫抖」被玩家「逆流」擊殺！

　　解決了對自己造成威脅的玩家之後，林遲把目光聚焦在地圖上，只見這片區域的紅點已經全部消失，只剩下自己一根「獨苗」，還在地圖上閃爍著。

　　那邊死去的玩家都是被NPC擊殺的，看他們死亡的速度，應該是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直接做掉了！

　　林遲知道，不管正在襲來的是什麼東西，都不是現在的自己能抵擋的。別說是做好準備了，他現在就連對方的模樣都不知道。就算貿然交戰，也只能落得死亡的結局！

　　意識到這一點，林遲也是二話不說掉頭就跑，但還沒能衝出巷子，便被一道綠光擋住了去路。

　　出現在他面前的，是一頭龐大的貓科野獸。利爪看上去比虎爪狩獵刀還要更加銳利，在人行道上留下長長的劃痕。

　　那頭看起來像獅子又像獵豹的大型猛獸，黑色的皮膚上滿是龜裂的痕跡，露出正在發出綠光，像是被輻射過的肌肉。

　　它弓著腰，肌肉發達的四肢上瓖嵌著銳利的骨刺，被暗色鬃毛包圍的凶惡面孔上，一雙渾濁的褐色眼楮，死死的盯著林遲的臉。

　　——糟了！

　　眼見敵人出現，林遲舉槍就射，但黑暗禿鷲手槍的子彈，根本無法轟穿野獸的身體！

　　「噢噢噢……」

　　野獸咆哮著撲向林遲，揚起沾滿鮮血的利爪，猛地揮向林遲的喉嚨。

　　結束了。

　　知道自己完全不可能逃出這頭凶獸的攻擊，林遲站在原地閉上眼楮，靜待死亡的來臨。

　　短短的一秒鐘，像是被拉長了數倍。

　　嗡嗡！

　　頭頂響起震動的聲音，林遲詫異的睜開眼，卻發現怪物的利爪並沒有揮下來，而是在距離自己腦袋不到十公分的地方……停住了。

　　接著，外形凶惡無比的野獸，張開長滿尖牙的血盆大口，費力的發出人類的聲音︰

　　「是……你……」

　　「你認識我？」林遲低聲說。

　　他現在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很快意識到，自己像是逃過了一劫。

　　野獸那隻可以輕鬆把人撕成兩截的利爪，重重的砸在巷子裡的地面上，轉過身走向小巷外側，繼續費力的發聲︰

　　「我沒……見過……你，快……一起，離開……這裡。」

　　語畢，那頭凶殘的巨獸跳了出去，身體消失在街道的陰影中。

　　——這貨究竟是怎麼回事？

　　眼見隸屬於焚燒機關的殺人怪物竟然就這麼走了，林遲還在回味對方話語中的意思︰

　　聽起來，那頭野獸像是認識自己的樣子。但林遲卻完全不記得，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種怪物。

　　所以，它為何要放過自己？

　　林遲正思索的時候，只聽見街道上響起了士兵們的歡呼聲︰

　　「焚燒機關萬歲！」

　　「這些人真是沒救了。」他搖了搖頭。

　　話雖這麼說，他此時也並未脫離險境，聽到士兵們的腳步聲正在迫近，滿身是血的林遲，果斷靠在小巷的牆邊，屏住呼吸減緩心跳，直接進入了「假死狀態」。

　　按照游戲設定，現在他還處於被追捕的狀態下，但通過腳步聲判斷，外面的士兵們步伐也慢了不少，他們似乎並不是在搜索，而是正在通過這片區域。也就是說……

　　這些士兵對於剛才那頭野獸很是信任，根本沒想到還有罪犯並未死去，甚至沒有檢查附近的屍體，便大步經過光線晦暗的街道，消失在林遲的視線之外。

　　城中的硝煙漸漸散去，槍炮和慘叫聲也不見了，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在街道上，地獄首都夜間爆發的大戰，像是終於落下了帷幕。

　　零星的幾名玩家被擊殺的提示，出現在林遲眼前。

　　現在大部分玩家仍然處在被追捕的狀況下，但壓力也比之前小了許多。至少不用擔心會被怪物撕成碎片了。

　　「……」

　　沉默著倒在巷子裡，直到焚燒機關士兵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林遲才終於緩緩站起身，鬼鬼祟祟的回到街道上，開始向自己那棟公寓的方向移動。

　　這片區域中其他的玩家都已退場，即使在地圖上顯示位置的掃描仍在繼續，也不必擔心會遭遇其他玩家了。

　　而且，既然已經逃脫了追捕，也沒必要繼續招惹人多勢眾的焚燒機關，再令自己落入被追殺的困境。

　　念及於此，林遲以捉迷藏般的行動路線，避開了街上剩下的零星幾個巡邏兵，回到自己那座公寓中，關上牢固的金屬防盜門。

　　鎖好門窗，確定了沒有被巡邏兵注意到之後。他脫掉身上沾滿黏稠鮮血的外套，大步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樓梯。

戰爭天堂 552 四名王牌

　　從外側打開地下室的鐵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林遲在門旁的牆壁上摸索了一會兒，總算找到電燈開關按了下去。

　　柔和的黃光籠罩了陰冷的屋子，林遲看到審訊結束後被自己打昏的巡邏兵，依然倒在骯髒的地板上一動不動，而躲進地下室的少年，則是靠在牆邊，眼楮眨也不眨的和林遲對視，臉上的表情滿是畏懼。

　　「你沒事吧？」林遲問。

　　「還好……」珍小聲說。

　　看來，那道抹殺了大量怪物的紅光，無法穿透牆壁殺傷躲在屋子裡的超能力者。眼見珍的身體沒什麼問題，林遲總算是鬆了口氣。

　　他打開地圖確認了一下，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玩家，距離最近的也在兩公里外，在被焚燒機關追殺的情況下，那些混球一時半會兒是沒法來到這邊了。

　　既然已經安全，也是時候確認一些新的情報了。

　　念及於此，林遲低頭看向倒地的巡邏兵，頭也不會的對珍說道︰「我有點事想問他，你還是先上去吧。」

　　「好……」少年畏畏縮縮的說著，向地下室的正門走去。

　　「別出去，外面有危險。」林遲又提醒了一句。

　　在珍離開之後，林遲回身關上地下室的門，一腳踹醒了原本還在「睡覺」的巡邏兵，接著拔出軍刀，把冰冷的刀背貼在對方的臉頰上。

　　看著那家伙從茫然轉向驚恐的目光，林遲笑了笑，慢條斯理的說道︰

　　「我還有幾個問題。」

　　「您盡管問……」巡邏兵顫巍巍的模樣像是馬上就要嚇尿了。

　　「既然焚燒機關是通過強權統治這座城市的，我想知道，這個組織裡究竟有什麼人，令你們如此畏懼？」

　　……

　　十分鐘後，完成了審訊的林遲，再次一拳把俘虜打暈，轉身走出地下室。

　　此時，他已經從那個懦夫口中，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所有情報︰

　　——霍洛曼斯克城裡出現的怪物，實際上是一部分居民變異的結果。

　　雖說不知道原因，但自從建城以來，這座城市裡的一部分人就並不是人類，而是可以「變身」的怪物。

　　盡管平時以人類的軀殼生活，但這些人在某些情況下，卻可以通過被成為「異化」的過程，從人類轉化成非人的怪異生物。

　　和林遲之前推斷出的結論一樣，異化的怪物不能見光，只能在夜間出沒，若是接觸到陽光，就會像之前從燃燒公寓中衝出來的那個巨人一樣，直接融化成一灘爛泥。

　　除此之外，異化怪物們也懼怕強烈的次聲波和水銀武器，而這些裝備，也成了焚燒機關用來屠殺怪物們的工具。

　　同本地危險的居民一樣，統治霍洛曼斯克城的焚燒機關也並不都是人類，在其中也有四名「怪物」存在，用官方的話說便是超能力戰士。

　　和魚龍混雜，變異姿態各異的怪物們比起來，焚燒機關中的四名超能力戰士，不光是能力正好克制城中的怪物，而且還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陽光下。比只能在夜間出沒的怪物們，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雖說異化的市民們經常在夜間發動叛亂，試圖推翻焚燒機關的荒誕統治，但只要那四個家伙一出場，異化怪物就會立刻潰敗，甚至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

　　正是因為那四個為焚燒機關效命的怪物屠殺了大量反對者，才令焚燒機關能在這個危險的區域站住腳。

　　而焚燒機關手下的普通士兵們，對那四名超能力士兵，也是抱著敬畏的態度，把這四個只有代號，從未表露過真實姓名的怪物，當成了恐怖的偶像︰

　　可以在空中翱翔，散發出詭異紅光瞬間屠殺異化怪物的「野火」。

　　變身為凶殘怪物，通過超強的嗅覺，專門追獵人形通緝犯的「獵人」。

　　身體堅如磐石，即使巡航導彈糊在臉上也能毫髮無傷的「重盾」。

　　無比神秘從未現身，但據說擁有難以置信的戰鬥力，控制著整個焚燒機關，這座城市真正的統治者「沙皇」。

　　這四個強悍的「怪物」，便是令焚燒機關可以統治霍洛曼斯克市的真正原因！

　　在林遲看來，這些家伙類似於以前的漫畫中常見的「暗黑四天王」之類的角色。若是按照常見的套路，自己要做的便是一路過關斬將，幹翻這四個家伙之後，進入地下密室面對神秘的最終BOSS。

　　不過，這局游戲裡的情況，卻有些不大一樣。

　　回想起剛才發生的戰鬥，林遲回到客廳中，和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的少年對視，認真的問道︰

　　「你認識一個能變成貓科動物的人嗎？變身後皮膚是黑色的，肌肉是綠色。」

　　聽到這話，珍困惑的眨了眨眼，思索了片刻之後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以前住在樹林裡，第一次來這種地方……」

　　看樣子，這名少年的人格還沒能切回來，依然處於那個懦弱的人格之下。

　　這樣一來，就算自己繼續提問，也問不出什麼靠譜的情報。

　　意識到這一點，林遲低低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自己剛才遭遇的，正是「焚燒機關四天王」中的那個獵人，奇怪的是，和自己素不相識的怪物，卻莫名奇妙的放過了自己。

　　——如果說那家伙是憑藉嗅覺追蹤獵物的，它應該是聞到了什麼，才會選擇放自己一條生路。

　　所以，它是嗅到了珍的氣息，才會放棄獵殺直接離開？

　　林遲知道，霍洛曼斯克市位於甦聯境內，使用的貨幣也是甦聯的盧布。焚燒機關裡的四名超能力者中，很可能有人來自於珍所在的「甦聯超能力部隊」。

　　——如果獵人和珍是戰友關係的話，那家伙放過自己的理由，也就可以理解了。

　　若是珍那個擁有超能力部隊記憶的主人格還在，或許能提供關於「獵人」的情報，但現在，這家伙卻完全派不上用場，只能留在公寓裡賣萌當吉祥物了……

　　所以，有什麼辦法能讓他的主人格回歸嗎？

　　林遲正思索的時候，視線中突然出現了游戲公告的紅色文字︰

　　「狩獵活動已經結束，死亡人數︰25。祝各位游戲愉快。」

戰爭天堂 553 轉化

　　當掃描結束的時候，四分之一的玩家從這局游戲中退場了。

　　除了直接被擊殺的玩家以外，還有一些雖然僥幸逃脫，但卻身負重傷的玩家。比如說——

　　「呼……」

　　遍體鱗傷的年輕男子，靠在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身上的城市迷彩服早已被撕爛，露出滿是傷痕的皮膚，不停的流出粘稠的鮮血。

　　名為「游魂」的玩家，即使身負重傷依然在舉槍開火，身邊的巷子裡倒滿了巡邏兵的屍體，就像殘酷的屠宰場。

　　砰！

　　抬手一槍轟穿了巡邏兵的胸口，面對圍上來的巡邏兵們，他終於無力的放下手中那把陳舊的SIG-P210手槍，技能欄裡唯一的一個技能，依然在發揮效用︰

　　獨行死神︰

　　獨自一人行動時，你的所有屬性值提高四點，獲得一次快速治療（在十秒內修復殘廢肢體）的機會，並且可以偵測到一百五十米範圍內所有敵對玩家的位置，該效果在獨自行動時將會永久持續。

　　「我憎恨孤獨，但孤獨卻愛著我。」——佚名。

　　——總是獨自一人加入游戲，甚至沒有攜帶任何隨從的游魂，也正是憑藉這個凶殘的技能，才能在巡邏兵的追殺下堅持到現在。

　　不過，一切也該結束了。

　　游魂很清楚，就算自己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在雙腿被廢的情況下，從巡邏兵的包圍中逃出生天。

　　這局游戲，大概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一直都是獨行俠，即使組隊的時候也會和隊友分開行動的游魂，早已習慣了戰敗。畢竟，在《戰爭天堂》中，沒有隨從的確是很難生存的。但是……

　　這名倒地的戰士沉默不語，虛擬軀體的每個細胞仿佛都銘刻著「不甘心」的文字，就在他閉眼等死的時候，聽到的卻並不是槍聲，而是愈發接近的腳步聲。

　　游魂緩緩睜開雙眼，無力的抬起頭，只見一道高大的陰影佇立在自己面前，擋住了天空中投下的皎潔月光，身後圍著的一群巡邏兵，也都收起了武器。

　　——怎麼回事？

　　游魂正困惑的時候，只聽那道人形的陰影，發出低沉的男聲，如同洪鐘一般震撼他的內心︰

　　「你不想死對吧？」

　　游魂沉默不語。

　　「加入焚燒機關，我可以給你第二次機會。」那男人用不容辯駁的語調繼續說著，在游魂面前俯身，對他伸出右手。

　　聽到對方的話語，盡管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游魂還是竭盡全力抬起右手，抓住對方粗糙而有力的大手。

　　「很好，你做出了正確的選擇！」那男人笑道。

　　在握住對方右手的同時，游魂感受到一股無形的「暖流」涌入自己的身體，原本因為嗜血過多而有些發冷的軀體頓時變得火熱，因為腿部中彈而獲得的殘廢DEBUFF也隨即消失。

　　「這……」

　　他站起來，驚愕的低頭凝視自己正在恢復的傷口，然後和那男人對視，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精致的鍍金面具，在雙眼的位置，露出黑暗的瞳孔。

　　「你到底是……」游魂低聲問。

　　戴面具的男人並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張開雙臂，像是打算擁抱他的樣子︰

　　「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同志了，歡迎加入焚燒機關，我們需要像你這樣的強者！」

　　……

　　午夜時分，珍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林遲依然在公寓裡進行安全檢查。

　　由於這棟房屋並不是安全屋，隨時都有被入侵的風險，林遲在門窗的位置放了幾個破瓶子，做出了原始的「報警器」，這才回到臥室中，扯掉骯髒的床單，躺到灰撲撲的大床上。

　　既然戰鬥已經結束，也到了休息時間了，明天白天這座城市中說不定還會出現什麼詭異的劇情事件，為了應對接下來的戰鬥，現在還是養精蓄銳比較靠譜。

　　想到這裡，林遲也是呈大字型倒在冷冰冰的床墊上，正要發動「瞬間入睡」技能的時候，卻聽到牆壁外側，響起了輕輕的敲擊聲。

　　咚，咚，咚。

　　林遲警覺的坐了起來，盯著暗黃色的牆壁，那聲音像是從公寓外側傳來的，盡管分貝並不大，但在寂靜的夜間，卻顯得格外響亮。

　　咚，咚。

　　那聲音依然在持續，像是某種有節奏的暗號。

　　林遲眉頭緊鎖的聽了一會兒，離開臥室來到公寓的防盜門前，拔出軍刀和手槍，小心翼翼的打開門向外窺探。

　　經歷過大戰的街道上一片死寂，並未散盡的硝煙帶來嗆人的火藥味，這裡看似沒有任何埋伏，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是有什麼人躲在兩棟公寓之間的小巷裡嗎？

　　林遲回身把門虛掩上，輕手輕腳的繞到巷子前面，還沒進入黑漆漆的狹窄通路，便注意到腳下人行道上的長條形血痕，一路拐進了小巷。

　　看這恐怖的血痕，像是有人拖著鮮血淋灕的屍體走了進去。林遲舉起手槍瞄準前方，借著縫隙中投下的月光，打量著前方的狀況︰

　　進入視線的並不是什麼屍體，而是一個「身殘志堅」的怪物。

　　一個皮包骨頭的纖瘦光頭男，正靠在牆邊，用右拳不停的敲擊公寓的外牆。

　　這家伙的下半身早已消失不見，傷口處被炸得血肉模糊，看樣子像是被炸彈直接命中。

　　雖說此人看起來有點像是人類，但林遲知道，若是普通人受了這種傷，肯定會當場斃命，還有力氣爬到這裡不停敲牆的，無疑是怪物沒錯了！

　　「你是誰？」他警覺的開口提問，同時也沒忘記從背包裡取出裝著水銀子彈的AK-47，把槍口瞄準了對方的腦袋。

　　聽到這話，光頭男子扭過頭，瞪著燈泡般的大眼楮看向林遲，外形很是駭人。

　　此人的臉上滿是紅色的線條，看起來像是某種怪異的紋身。面對AK的槍口，他忙不迭的說道︰

　　「我是來求救的，別殺我……」

　　「嗯，我聽出你敲的摩斯密碼了。」林遲點點頭。

　　對方剛才的敲擊，遵循著三短——三長——三短的順序，的確是「SOS」的編碼方式。但現在關鍵的問題不是這個︰

　　「你最好表明自己的身份。」林遲把槍口直指對方的腦袋︰「否則我可能會把你交給焚燒機關。」

　　此話一出，瘦弱的光頭男驚駭的瞪大眼楮，眼球都快掉出來了︰

　　「你是什麼人？這片街區的居民……不是早就策劃好了嗎……」

戰爭天堂 554 異化屍魔

　　「策劃什麼？」

　　聽到光頭男子說出的話，林遲也頓時來了興趣，繼續用槍指著對方的腦袋，開口道︰「我是新來的，不太清楚這邊的狀況。」

　　「原來如此……新來的啊……」臉上滿是紅色線條的男子，骷髏般的面孔上突然露出詭異的笑容︰「居然還有人敢到‘地獄首都’來，你是不要命了嗎？」

　　「我以為這裡是個旅游景點。」林遲端著槍提問︰「你是這個街區的居民？」

　　「是啊……」只剩上半身的男人說著咳出一口血︰「老子……我一直住在這邊，早就想反抗焚燒機關了，沒想到第一次參加起義，就落得這個下場……」

　　「我看到空中的紅光了。」林遲面無表情的說。

　　「是啊，沒想到‘野火’會出現，我們的首領應該是被全滅了。」光頭男子咳嗽不止，看樣子像是馬上就要死了，眼中的光芒也愈發黯淡︰「能救救我嗎……我需要屍體……看在大家都是朋友的份上……」

　　「但我根本不認識你。」林遲搖搖頭。

　　「你想從我這裡了解消息……是吧？」

　　光頭男虛弱的嘆了口氣，膚色開始變得灰白，應該是已經不行了︰「我本以為這邊會有屍體才爬過來了，給我帶一具完整的屍體來，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快點兒，焚屍者馬上就要來了……」

　　話音未落，林遲的眼前彈出了一個任務框，顯然是觸發了任務︰

　　開始任務︰異化屍魔。

　　只剩半截身體的怪物，請求你把一具完整的屍體帶給他。

　　請注意，這個任務可能具有危險性。

　　任務獎勵︰？？？

　　「這任務介紹和沒說有什麼區別？」林遲微微皺眉。

　　看起來，這個眼看要死的怪物，應該是食屍鬼之類的東西，需要屍體才能補充能量。

　　但是，這貨並不是什麼「好人」，一旦為這家伙補充了能量，自己可能會反手被對方攻擊。

　　所以現在……究竟該不該幫他？

　　林遲只思索了不到兩秒，便大步走上鮮血淋灕的街道，開始尋找對方所說的「完整屍體」。

　　自己現在需要的是情報，沒工夫考慮那麼多了。還是先把那個怪物救了比較靠譜，若是對方打算反抗，只要用水銀子彈轟爆他的狗頭就可以了……

　　抱著這樣的念頭，林遲很快便在街邊找到了一名巡邏兵還算完整的屍體，彎下腰把屍體扛在肩上，正要轉身回到巷子裡，卻看到從街道西側的遠端，亮起了耀眼的火光。

　　火焰噴射器噴出的長長火焰，映亮了晦暗的夜空，一群身穿厚重白色防護服的「胖子」，懷裡抱著沉重的噴火器，從街道西側緩緩走來，一路焚燒街邊的屍體殘骸。

　　——那就是怪物所說的焚屍者？

　　眼見焚燒機關派出的士兵，正在清理街道兩邊的屍體，林遲立刻扛著屍體衝回巷子裡，把肩上的「食物」扔給半身人，皺著眉說道︰「開始吧？」

　　「謝謝……謝謝……」

　　半身人在道謝的同時，已經迅速爬到了屍體身上，然後——

　　林遲想像中的血腥場景並未出現，反而是怪物的身體突然開始縮小，像是被屍體吸收了一樣，直接消失不見了。

　　接著，那具早已失去生命體徵的巡邏兵屍體，竟然直接「活」了過來，睜開無神的雙眼和林遲對視，感激的連連道謝︰

　　「太謝謝您了！」

　　「焚屍者來了。」林遲提醒了一句。

　　「啊？」

　　操縱了巡邏兵屍體的「異化屍魔」，像是剛恢復視力，直到這時才注意到外面街道上的火光，二話不說立刻抓住了林遲的胳膊不停搖晃，看樣子像是馬上就要跪下了︰

　　「我家離這裡很遠，請讓我暫時在公寓裡躲避一下吧！一會兒就好，求你了！」

　　——這貨這麼沒骨氣的嗎？

　　看著可憐巴巴的央求自己的怪物，林遲還未回答，視線中已經出現了任務完成的提示︰

　　任務「異化屍魔」已完成！

　　您獲得了任務獎勵︰普通隨從「異化屍魔」。

　　您獲得了30點統御點數，20點威望值。

　　「……」

　　看到任務獎勵的內容，林遲果斷點了點頭，領著附身到巡邏兵屍體上的異化屍魔，在焚屍者燒到這裡之前，鬼鬼祟祟的溜回了公寓中。

　　任務獎勵已經寫的很明白了，這個完全沒有怪物氣場的可憐蟲，已經成為了自己的隨從。

　　雖說這家伙並不是特殊和英雄級npc，只是類似於佣兵的那種「消耗品」，不過有了新隨從總比沒有好。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貨可以提供自己需要的情報。

　　念及於此，在回身關上門之後，為了避免珍受到驚嚇，林遲把那具身上鮮血淋灕的「屍體」領進自己的臥室，拉上窗簾打開台燈，然後坐到床上，打量著自己的新隨從︰

　　屍魔像是擁有修復功能，胸前被開了個大洞的巡邏兵屍體，已經恢復了完好的狀態。不過，灰白的膚色和無神的雙眼，以及身上沾滿鮮血的破爛服裝，還是表明了這貨是個死人的事實。

　　「啊，您有問題要問對吧……」

　　屍魔以諂媚的語氣說著，打算坐到旁邊的木椅上，卻被林遲阻止了︰

　　「你坐地上就行了。」

　　「好吧。」屍魔立刻坐到地上，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就差給林遲磕頭了。

　　面對這種諂媚過了頭的家伙，林遲心中反而升起了強烈的不信任。即使對方已經成為自己的隨從，但這種坑貨還是不要留太久的好……

　　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林遲開口問道︰「按你的話說，你是本地居民，參加了這次的起義？」

　　「是。」屍魔馬上點頭︰「這麼大規模的起義可不多見，我們本打算趁今晚打到焚燒機關的總部去，沒想到那個發光的瘟神出來了……」

　　「你們沒辦法對付他？」林遲挑了挑眉。

　　「如果是頭領的話，應該可以擊落‘野火’。」屍魔沮喪的垂下頭︰「現在頭領也失蹤了，恐怕是被焚燒機關幹掉了，這下全完了！」

　　「你們很反感焚燒機關的統治嗎？」林遲問。

　　一聽到這個問題，屍魔毫不猶豫的點頭，屍體無神的雙眼中仿佛閃過一絲血光︰「焚燒機關封鎖了整座城市，不允許任何原住民離開。我們只能在這裡遵循他們愚蠢的規則……老子的女兒死於癌癥，在葬禮上還他媽必須保持笑容……這是哪門子的法律？」

　　盡管聽起來很荒謬，但林遲知道，屍魔所說的內容，實際上是這座城市中的正常現象。

　　焚燒機關不知出於什麼緣故，正在用荒誕的法規統治這座城市，令本地的居民怨聲載道，甚至發動起義試圖反抗，但卻被打得落花流水。

　　「這地方真夠怪的……」林遲低聲說。

戰爭天堂 555 地獄的規則

　　事到如今，林遲對焚燒機關的目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座城市的統治者制定的政策，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有問題，想必焚燒機關的人也很清楚，這些政策會激發民眾的反抗。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要想弄清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是直接詢問焚燒機關的成員比較快。

　　林遲很清楚，就算繼續拷問地下室裡的巡邏兵，也問不出什麼靠譜的情報來。除非能抓到焚燒機關的上層領導，否則自己是無法得知真相的。

　　「您的表情不太對勁啊……」屍魔的聲音打斷了林遲的思緒。

　　林遲回過神來，只見巡邏兵的屍體正瞪著無神的雙眼，憂心忡忡的盯著自己。於是開口問道︰「沒事，我們剛才說到哪兒了？」

　　「民眾們反感焚燒機關的統治。」屍魔說。

　　「哦，你知道焚燒機關為什麼會制定這種政策嗎？」林遲問。

　　「我怎麼知道？」屍體灰白的面孔上浮現出扭曲的表情︰「焚燒機關的混球，腦子好像有問題，也只有這一個答案了吧？」

　　一說到焚燒機關，屍魔之前的諂媚態度也消失了，音調頓時提高了幾分，死死的攥緊了拳頭，顯然是對那個組織恨之入骨。

　　眼見對方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林遲沒有繼續問下去，畢竟這家伙也不知道焚燒機關的領導層是怎麼想的，再問下去也是浪費時間。而且……

　　「能麻煩你去看守一下大門嗎？」他說。

　　「哈？」屍魔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要睡覺了。」林遲又補充了一句。

　　「哦……」屍魔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敬了個禮，油腔滑調的說道︰「我會保護您的安全！」

　　話雖這麼說，林遲也自然不會輕易信任這名隨從，只是揭開窗簾的一角，向窗外看了看，觀察外面的狀況。

　　此時，身披重甲手握噴火器的士兵，已經離開了這片區域，留下焦黑的地面和蒼白的骨灰，濃煙從街道的屍體殘骸中升起，飄向黑暗的天空。

　　跟在焚屍者後面的，是幾台正在緩緩前行的重型卡車，一批身穿暗色工作服的家伙，正在把路上被焚燒的屍體，用袋子收集起來之後，扔到卡車的後廂中。

　　光看他們漫不經心的動作就知道，這些人早已習慣了清理屍體。看來，地獄首都中的叛亂，應該是發生過不止一次了。這些工人們的收屍行動，也已經是很熟練了。

　　眼見清理屍體的隊伍逐漸遠去，林遲對自己剛收到的不靠譜隨從，下達了第一個指令︰

　　「到門外去。」

　　「啊？」屍體灰白的面孔上又露出詫異的表情︰「現在出去可能有危險，我很柔弱的！」

　　「明天早晨再回來敲門，快出去。」林遲說著舉起，瞄準了對方的腦袋︰「我不喜歡和屍體睡在一起。」

　　「好吧好吧，自己人，別開槍！」屍魔油腔滑調的說著，雖然有些不太情願，但還是在林遲的監督下離開公寓，回到了旁邊的巷子裡。

　　在那家伙滾蛋之後，林遲回到公寓裡鎖好門，躺到臥室的大床上，很快便失去了意識。

　　……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的時候，從門口響起的敲門聲，便粗暴的將林遲喚醒。

　　「有人嗎」

　　門口響起的男聲拉得很長，不必說就知道是誰，林遲揉著眼走進客廳，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佇立在客廳中央的矮小身影。

　　頭髮亂糟糟的「美少女」，正一動不動的站在客廳裡，綠色的雙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大門，臉上的表情滿是恐懼。

　　「是……誰啊？」珍小聲問道。

　　「沒事，是我的手下。」林遲隨口解釋道︰「放心吧。」

　　即使他這麼說了，見識了昨晚街上發生的大戰的珍，依然有些不放心，提醒了一句︰「小心點。」

　　「知道了。」林遲說著站到門前，透過貓眼看了看，只看到對方灰白的皮膚，以及通紅的雙眼。

　　「快開門，天要亮了，我在陽光下會死的！」屍魔的聲音很急促。

　　林遲才剛打開門，屍魔便衝進了公寓，心有餘悸的低頭打量自己毫無血色的皮膚，又伸手在胸前按了按，確定了沒有融化的跡象，才終於鬆了口氣。

　　「我能去地下室躲躲嗎？」屍魔回頭看了看晦暗的窗口，盡管太陽還沒升起，黎明的光線已經投了進來︰「萬一遇到陽光，我就要玩完了……」

　　「你沒法變回來了嗎？」林遲看著那具屍體的面孔。

　　「你以為我想這樣啊？我原來的身體被焚燒機關的雜碎炸掉了。」屍魔無奈的搖搖頭︰「現在我已經沒法回去了，也沒辦法在白天出去，只要遇到陽光，我們這些異化的人就會變成爛泥的！」

　　「所以，異化是怎麼回事？」林遲好奇的問。

　　屍魔正要解釋的時候，卻突然把目光停留在林遲身後，整個人愣在了原地，林遲回頭一看，只見珍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後，驚恐的瞪大了眼楮和巡邏兵的屍體對視，全身都在微微發顫︰

　　「喪屍……」少年低聲說。

　　「我不是喪屍！」屍魔忙不迭的解釋︰「只是恰好附在死人身上而已。」

　　此話一出，珍的臉色更差了，林遲還沒來得及解釋，他便直接衝上樓梯，躲進二樓的臥室重重關上門。

　　「那個……她沒事吧？」屍魔指了指珍消失的位置。

　　「沒事，怎麼，你還有這種愛好？」林遲沒好氣的問了一句。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女兒，她患上癌癥的時候，差不多也只有這麼大。」屍魔嘆了口氣︰「那位……是您的女兒嗎？」

　　「算是吧。」

　　林遲懶得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只是站到窗前拉上厚重的窗簾，遮蔽了從屋外投來的光線，然後坐到沙發上，對還站在原地的屍魔揮了揮手︰

　　「在坐下之前，先把你的衣服換掉。」

　　聽到這話，屍魔抓起旁邊的一套大衣披在身上，然後坐到對面的沙發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死氣」，腐爛的臭味飄了過來。

　　「你能不能別呼吸了？」林遲不耐煩的說。

　　「屍體的確不用呼吸，我只是習慣了。」屍魔說著有些抱歉的點了點頭，靠在沙發上慢吞吞的說︰「您想問什麼問題？請提問吧。」

　　「我想知道這座城市裡的居民，為什麼會染上異化這種病。」林遲提出第一個問題。

　　「這是一種傳染病。」屍魔很快的解釋道︰「傳染機制不明，但是只要來到了霍洛曼斯克，人們都會慢慢的發生異化的現象，您還是小心點吧……」

　　「哦？」林遲挑了挑眉︰「所以你也是後來染上的？」

　　「是的，我是從莫斯科來的。別看我現在這樣子，當年也是英俊瀟灑，在學校時就有不少女同志追求我呢。」屍魔自豪的挺起腐爛的胸膛。

　　聽著屍魔的台詞，配上眼前那腐爛的面孔，林遲好不容易才把笑意壓下去，強忍著狂笑的衝動，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到這兒來？」

　　「不瞞您說，我是為了追求心愛的女孩，才來到這裡的。」說到這裡，屍魔那渾濁的雙眼中，仿佛閃出了紅心的形狀︰「我在莫斯科讀書時認識了她，她是從霍洛曼斯克來的，說是一定要回到這裡來，於是我就跟過來了。」

　　「所以你為什麼不帶她走？」林遲問。

　　「當時我並不知道城裡會發生這種事。」屍魔搖了搖頭︰「霍洛曼斯克市不允許原住民離開，雖然我可以自己走，但不能把愛人帶走，所以我選擇和她一起留下了。」

　　說到這裡，屍魔有些沮喪的低下腦袋︰「後來我才知道，她當初是偷偷跑出去的，之所以突然回來，也是因為焚燒機關的混球，用她父母的性命威脅她，早知道是這樣的話……」

　　「行了，別自責了。」林遲提醒道︰「我們還在聊異化的事。」

　　「哦，您說異化啊……」

　　屍魔回過神來，繼續開口道︰「我剛住下的時候，身體還很正常，後來開始慢慢的不對勁了，那陣子每天都在嘔吐，四肢無力，全身發熱，頭髮也掉光了。」

　　「我去了醫院，醫生卻說我的身體沒問題，只是心理作用。一開始我還真相信了，直到有天晚上，發現自己開始變異，我才發現自己變成怪物了……」

　　「然後你去問了你妻子？」林遲眯起眼楮，已經大概能想像出當時的情況了。

　　「是啊。」屍魔自嘲的笑了一聲︰「我去問了她，才知道了異化的事，你猜怎麼著？這種病在本地是很正常的，大多數人都會患上，而且異化出的能力也各不相同，簡直像是超能力動物園一樣！」

　　「的確很奇怪。」林遲點頭表示贊同。

　　在一座城市中，出現如此之多的「超能力者」，簡直是不可思議。從屍魔提供的情報來看，就算是普通人來到此地，也會慢慢的獲得異化的能力。

　　除此之外，屍魔口中所說的癥狀，也令林遲比較在意︰

　　嘔吐，四肢無力，全身發熱和脫發，好像是人在遭遇大劑量輻射時的常見癥狀。不過按理說，如果長時間遭受輻射，正常人應該早就死了，根本不會出現這種異變才對……

　　回想起「獵人」異常的舉動，以及那支神秘而強大的甦聯超能力部隊中的各種怪人，林遲沉思了片刻，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一個恐怖的推斷︰

　　這座城市，難道是「甦聯超能力部隊」的試驗場？

　　根據現實世界的某些記載，在美甦對峙的冷戰時期，甦聯的確組建過一支神秘的超能力部隊。在記載中，甦聯人是在全國各地選拔出了一批超能力者，才組建起這支強悍的軍隊。

　　毫無疑問，要通過選拔擴大這支部隊的規模，肯定是非常困難的。畢竟超能力者並不是滿大街都有，其中還有不少沽名釣譽的騙子。光靠在各地尋找超能力者，效率實在是太低了。

　　難道說，甦聯是找出了培育出「人造超能力者」的方法，然後在這座城市中進行訓練？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就可以解釋此地的一部分謎團了……

　　「您沒事吧？」屍魔的聲音再度打斷了林遲的思緒。

　　「沒事。」林遲回過神來，看著對方灰白的面孔，提出下一個問題︰

　　「關於異化，還有什麼說法嗎？」

　　屍魔皺起眉考慮了一會兒，然後開口道︰「我倒是聽說過一個傳說，以前和鄰居喝酒的時候，他們經常會說起。」

　　「什麼傳說？」林遲問。

　　「聽說霍洛曼斯克的地下，隱藏著一座祭壇，居民們的異化病，其實是那位神靈的恩賜。」屍魔笑出聲來︰「這簡直是胡扯，什麼神會賜予人們這種玩意兒？」

　　是這樣嗎？

　　雖說屍魔提到的這個故事，聽起來的確非常不靠譜，但林遲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這個傳說不是空穴來風的話，聯想起甦聯的歷史，那個所謂的祭壇，說不定真的存在！

　　念及於此，林遲語速奇快的問道︰「你有這裡的地圖嗎？」

　　進入游戲時的地圖介紹，只說了這座城市位於裡海的岸邊，並沒有提供具體位置。現在的他，對於此地的具體位置，突然產生了興趣。

　　只可惜，事情顯然不會那麼順利。

　　「沒有。」屍魔搖了搖頭︰「焚燒機關禁止任何人私藏地圖的，也不允許本地人出城，最近這段時間，查得好像更嚴了。」

　　二人正說話的時候，客廳裡的收音機突然再次響起，把他們都嚇了一跳，喇叭裡傳出了一個狂熱的女聲，比起上次廣播時的聲音，更加「慷慨激昂」了︰

　　「再重復一遍本地的規則︰為了避免出現性暗示，即使是夏天，在出行的時候，市民們也必須嚴格遵守規定穿戴大衣和帽子，其他著裝的市民將會被罰款。」

　　「此外，在公共場合請注意保持微笑，嚴禁散播沮喪、憤怒等負面情緒！不要忘記！霍洛曼斯克是一座歡快的城市，我們不需要其他的情感！」

戰爭天堂 556 操縱者人格

　　陽光灑在昨晚發生過大戰的街道上，霍洛曼斯克市迎來了新的早晨。

　　焚屍者和清潔工們很有效率，街道上的屍體此時已經全部消失了，硝煙和鮮血的味道，也被消毒水和香精的刺鼻氣味取代。

　　除了焚燒和清理屍體之外，工人們也並未忘記把用水把街道沖洗一遍，那些受損嚴重的位置，則是拉起了警戒線，準備進行修復。

　　由於是在夜間進行工作，他們的處理也出現了一些疏漏，在某些地方還能看到斑駁的血跡，甚至還有一些斷手之類的東西出現在路邊。

　　不過，地獄首都的市民們，倒是也非常配合，依然是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看到的模樣，滿臉是笑的走上街道，迎接嶄新的一天︰

　　「昨晚的電視劇真好看！」

　　「那本小說你看了嗎？特別好玩的！」

　　走在街上的路人們，身穿與季節不符的軍大衣，興致勃勃的和身邊的同伴聊著天，臉上都掛著僵硬的笑容，時不時的咳嗽幾聲。

　　這座被焚燒機關統治的城市，看起來和昨天沒什麼區別。不過，在起義發生之後，焚燒機關自然不會如此輕易的放過反叛者。

　　「開門，接受檢查！」巡邏兵們一邊大聲怒吼，一邊不停的敲著路邊房屋的門。

　　全副武裝的巡邏兵們，一大早便封鎖了昨晚戰鬥最激烈的幾片區域，開始挨家挨戶的進行搜查。

　　不幸的是，林遲的公寓所在的這個街區，也處於被封鎖的範圍內。

　　「靠……」

　　拉開窗簾，看了看正在挨家挨戶進行搜查的巡邏兵們，林遲沒好氣的對屍魔提問︰「如果屋子裡沒人，他們會直接去搜下一間嗎？」

　　他的問題才剛說出口，只見巡邏兵們已經使用破門器，炸開了街道西側一棟房屋緊閉的正門，強行進入室內開始搜查。

　　「好吧，當我沒問過。」他嘆了口氣。

　　「不好了……」

　　意識到巡邏兵開始搜查，原本還在回憶美好時光的屍魔，也立刻緊張起來，聲音都開始發顫了︰

　　「一次完整的異化，至少會持續二十四小時，焚燒機關就是按照這個搜索起義者的，他們只要發現屋子裡有異化的市民，就會立刻把裡面的所有人處決，如果他們發現我……咱們都是必死無疑！」

　　「別說了，地下室裡還有個被我綁架的巡邏兵呢。」林遲握緊了拳頭，抬頭看向通往二樓的狹窄階梯。

　　——焚燒機關正在對這片街區進行大規模搜索，按照這個速度，再過不到十分鐘就會查到這棟公寓來，若是被他們發現了屍魔或是被綁架的巡邏兵，自己就只能含恨退場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可以蒙混過關的方法。若是珍的超能力還在，顯然可以輕鬆解決。但是……

　　他該不會還在使用那個人格吧？

　　念及於此，林遲大步衝到臥室門前，抬手敲擊緊閉的木門，問道︰「能出來一下嗎？」

　　「那個喪屍走了嗎……」屋裡響起珍怯怯的聲音。

　　聽到對方的聲音，林遲立刻便意識到，珍使用的依然是那個派不上用場的人格。確定了這個事實之後，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了。

　　「他已經被我殺了。」林遲隨口撒謊，又補了一句︰「快開門！」

　　得知了這個消息，珍總算是把臥室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還來不及說話，便被林遲粗暴的抓住手腕拖下樓梯。

　　「……怎麼了啊？」

　　少年的聲音裡滿是詫異，在下樓看到客廳裡的屍魔時，語氣又直接變成了驚恐，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我現在的確死了。」屍魔尷尬的點了點頭。

　　「現在沒時間討論這個了。」林遲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尬聊，雙手按在少年的肩膀上，直截了當的解釋道︰「你還記得昨晚那些在街上開槍殺人的士兵嗎？」

　　「記得……」珍小聲說。

　　「現在他們正在搜捕我們，馬上就要到這裡來了，只要被他們發現，我們就死定了。」林遲說。

　　聞言，少年本就糟糕的面色變得更差了，聲音聽起來像是快哭了︰「那該怎麼辦？」

　　「現在全靠你了。」林遲認真的說。

　　此話一出，不只是珍，就連屍魔都呆住了，乾燥的口腔中發出錯愕的聲音︰「啊？」

　　林遲完全沒工夫對屍魔解釋什麼，只是繼續和少年對視，盯著對方漂亮的綠眼楮，一字一句的說道︰

　　「回想一下，你其實擁有特殊能力，可以用意念移動物體甚至是操縱空間。」

　　「您是不是瘋了……」少年驚恐的看著他。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林遲說著指了指客廳櫃子上的收音機︰「試著把那東西移動到你手上，你應該可以輕鬆做到的吧？」

　　盡管珍的這個人格並不知道自己擁有超能力，但也僅僅是不知道而已，他這具軀體自帶的能力，應該是並未消失才對。

　　只要能讓這名少年回想起超能力的使用方法，他們無疑就可以逃過一劫。畢竟憑藉操縱空間這種堪稱作弊的恐怖能力，要騙過幾個巡邏兵簡直是易如反掌！

　　「哦。」

　　少年滿腹狐疑的點了點頭，轉身把目光聚焦在那台灰色外殼的收音機上。站在原地沉默了幾秒，像是在憋著一口氣。

　　然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好像沒有什麼超能力啊？」珍抬起頭困惑的盯著林遲︰「我按你說的集中精神想把收音機轉移過來，但是沒有效果……」

　　——看來珍的超能力並不是簡單的「心想事成」，而是需要什麼其他的條件才能觸發嗎？

　　眼見這個人格的珍，並不能使用原本的超能力。林遲快步來到窗前，拉開窗簾的一角向外窺探，只見巡邏兵們已經搜到隔壁，馬上就要抵達這間屋子了！

　　「完了。」他低聲說。

　　在珍派不上用場的情況下，好像也只能應戰了。

　　屍魔無法出現在陽光下，珍則是完全沒有戰鬥力，現在公寓裡能打的只有自己。林遲很清楚，光靠自己想要應對街上的幾十名巡邏兵，簡直是天方夜譚。

　　但現在……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林遲從背包裡取出武器，大步走向公寓的門前，經過廚房門口的時候，看到櫃子上放著的一堆調味料，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或許，還有一個辦法……」

　　根據他之前觀察到的情況，珍每次切換人格的時候，都會咳嗽一聲。

　　昨天在街上屠殺巡邏兵的時候，這名少年是在咳了一聲之後，切換成了屠夫的人格，之後又通過咳嗽切換了回來。

　　除了切換人格的時候以外，珍平時從來沒咳嗽過。

　　林遲本來並不怎麼在意這個細節，但在局勢緊迫的情況下，已經無法放過任何機會了︰

　　——雖然可能性很低，但她的確有可能是通過咳嗽切換人格的。在準備對巡邏兵大開殺戒的時候，珍也是先咳了一聲，隨後就立刻切換到了屠夫的人格。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只要能強行令他咳嗽，便可以讓他切換到別的人格了。但是……

　　「這真的可能嗎？」

　　即使是想出這個辦法的林遲本人，也對這個荒唐的念頭深表懷疑。秉著「病急亂投醫」的原則，他還是快步衝進廚房，抱著裝滿各種調味料的木箱回到客廳中。

　　「你要幹嘛，給我們做最後一頓早餐嗎？」屍魔已經開始絕望了。

　　林遲沒工夫理會那具屍體的胡言亂語，把箱子放在茶幾上，從裡面抓了一把鹽，衝到珍的面前，把手中的鹽粗暴的塞進他嘴裡。

　　「呃……」

　　完全沒想到林遲會來這一出的珍，頓時被嗆得咳嗽不止，彎著腰蹲了下去，像是很痛苦的樣子。

　　「用鹽是沒法自殺的！」屍魔提醒道。

　　「少廢話。」林遲打斷對方的胡扯，目不轉楮的盯著蹲在地上的少年，期待奇跡的發生。

　　接著，公寓的門前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焚燒機關例行檢查！」一個粗野的男聲從公寓門前響起︰「快開門！」

　　聽到這話，屍魔緊張的看著公寓的金屬門，林遲卻像是無視了正在敲門的巡邏兵，只是把目光聚焦在珍的身上。

　　「你想出來的話最好趕快，不然就沒機會了……」他說著握緊了拳頭。

　　「有人嗎？開門！」站在門前的巡邏兵繼續砸門。

　　蹲在地上的珍伸手按住胸口，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嘴角流下了一絲口水。

　　「好像沒人，準備破門！」門外的士兵們喊道。

　　「跟他們拼了！」

　　就在屍魔已經做好了戰鬥準備的時候，少年終於緩緩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抬頭看向公寓的正門。

　　「BINGO！」林遲興奮的揮了揮拳頭。

　　雖說少年還未開口，但他已經察覺到，現在出現在公寓裡的這名少年，像是換了個人一樣，盡管外形沒什麼變化，但氣質卻出現了巨變。

　　之前的軟弱和懦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靜與堅韌，少年綠色的雙眼眯了起來，眉頭微皺的盯著大門，又回頭看了林遲一眼，沉聲問道︰

　　「他們在幹什麼？」

　　「那些人在搜捕我們，想辦法騙過他們就行了。」林遲語速奇快。

　　「我知道了。」

　　少年的口音依舊是還未變聲的清脆童音，音調裡卻帶著與外表年齡不符的沉穩，他邁出大步來到門前，抬手打開了防盜門，對門口正在準備破門器的幾名士兵質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哪來的小孩子？我們要進屋搜查！」士兵不耐煩的說著就要伸手推開珍。

　　然後，門前的幾個人突然愣住了。

　　「搞什麼？」屍魔對林遲提問。

　　林遲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繼續觀察門口的狀況。

　　從這個角度，士兵們可以清楚的看到客廳裡的人，按理說在看到屍魔的時候，他們早該開槍了。但巡邏兵卻並沒有那麼做，反而全都盯著擋在門前的少年，目光也開始渙散起來，像是失去了靈魂。

　　「這裡什麼都沒有，離開吧。」少年輕聲說。

　　「什麼都沒有。」

　　「檢查下一棟房屋！」

　　士兵們像是被洗腦的玩偶，嘴裡不停重復著幾句話，轉身離開了公寓門前，向隔壁的另一棟建築走去。

　　看到這一幕，少年關上公寓門，回頭看向留在客廳裡的林遲，以及旁邊目瞪口呆，嘴裡飄出腐臭氣息的屍魔。

　　「好了。」他冷靜的點點頭。

　　「你也是珍的一個人格？」林遲好奇的問。

　　毫無疑問，這次出現的人格，和之前的幾個人格都完全不同，既不是懦弱的小孩，也不是殘暴的屠夫，和統治城堡的「女王」也並非同一個人。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自己這次喚醒的，應該是珍的七個人格中，還未登場的其中一個人格了！

　　「是啊，我是他的分身。」少年的表情依然非常嚴肅，不苟言笑的模樣完全不像小孩子︰「這還是第一次和你見面吧？我大概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謝了。」林遲認真的說。

　　「不用謝我，是你在照顧這具軀體對吧？應該是我感謝你。」少年的聲音很是沉穩︰「如果這具軀體被毀，我也會一起陪葬。這身體，就拜托你照顧了。」

　　「我會照顧好他的。」林遲說著又問了一句︰「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

　　若是珍的主人格覺醒，應該是會通過操縱空間的方式蒙騙那些士兵，但這個人格卻並沒有那麼做，而是使用類似於催眠的方法，騙過了門前的巡邏兵。

　　——難道說，珍除了可以操控空間以外，還擁有其他的超能力？

　　聽到這個問題，少年輕描淡寫的解釋道︰「我控制了他們的意識。」

　　「啊？」一直站在屋子發呆的屍魔，如夢方醒的指著門前的少年︰「還有這種操作？」

　　「是的，我是珍的分身，並沒有本身的能力，而是擁有其他的能力。」說到這裡，少年的聲音陡然低沉下來︰

　　「只有意志不堅定者，才會被我操控。那些士兵並不是忠誠於他們隸屬的組織，他們心存愧疚……以及強烈的恐懼。」

戰爭天堂 557 頓河的猛獸

　　——心靈控制？

　　意識到少年剛才使出的超能力，和甦聯超能力部隊的另外一名成員非常類似，林遲問道︰「這招該不會是從尤裡那兒學的吧？」

　　「並不是。」少年搖了搖頭︰「尤裡先生是通過精神力直接操控其他人的意志，而我則是對他們的思維進行了小範圍的修改。」

　　「這有區別嗎？」屍魔吐槽道。

　　「當然有區別，尤裡先生的能力要比我強得多，他甚至使用了增幅器。」

　　提到自己戰友的名字時，珍的聲音裡帶著敬畏，看來是很尊敬尤裡的樣子︰「尤裡先生是真正的鬥士，和他比起來，我不過是個無名小卒罷了。」

　　看到少年帶著些許憧憬的樣子，林遲決定還是不告訴他「尤裡已經死了」這個悲慘的事實了。

　　林遲能看得出來，現在登場的這個人格雖然並不是主人格，但也同樣擁有著在甦聯超能力部隊時的記憶。所以，也是時候進入正題了︰

　　「我想知道，在甦聯超能力部隊裡，有沒有可以變成野獸的人？」林遲問。

　　如果這個人格還記得在超能力部隊中的經歷，應該可以認出自己的戰友才對。在林遲提問之後，少年抬起頭和他對視，反問道︰「您說哪一個？」

　　「有很多？」林遲詫異的問。

　　「光是變成野獸，我這具軀體的主要人格也可以做到。」珍說著伸手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前胸，嘟囔了一句︰「快到時間了嗎……」

　　「那人變身的樣子像獅子，皮膚是黑色的，裂痕中的肌肉冒綠光，四肢上有不少骨刺。」林遲描述了一遍對方的體貌特徵，繼續問道︰「有這樣的人嗎？」

　　「這不是‘獵人’嗎，您遇到他了？」屍魔瞪大了沒有瞳孔的雙眼，眼眶中流下兩道血水︰「遇到獵人還能活下來，您真是幸運！」

　　雖說這具屍體已經說出了對方的代號，但珍依然在沉思，過了幾秒之後，終於緩緩的點頭︰

　　「你說的應該是超能力部隊裡的安德烈琴科.卡諾維奇.克羅尼托夫斯基，代號‘頓河的猛獸’。我曾經和他一起前往阿富汗執行任務，對抗為阿富汗武裝分子提供武器的美國特殊部隊。」珍用平淡的語氣敘述驚人的事實。

　　「你是軍人？這麼小的女孩子？」屍魔的眼球都快瞪出來了。

　　「是的，而且我是男孩子。」珍糾正對方話語中的錯誤，無視了僵在原地徹底失去生命跡象的屍魔，認真的對林遲說道︰「請問您是見到他了嗎？」

　　回想了一下對方的名字，林遲有些尷尬的點點頭，說道︰「是啊，那個安德烈……什麼來著？」

　　「安德烈琴科.卡諾維奇.克羅尼托夫斯基。」珍重復了一遍。

　　「還是叫‘獵人’吧。」林遲果斷使用了對方在焚燒機關裡的代號︰「我在城裡遭遇了獵人，但是他放過了我，現在他好像是統治本地的那個組織的成員之一，你有什麼看法嗎？」

　　「我不知道統治這裡的是什麼組織，但安德烈琴科是個很正直的人。」珍說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腳，沉聲道︰「時間到了……」

　　話音未落，林遲還來不及繼續提問，長髮少年突然咳嗽了一聲，聲音也從之前的沉穩，變成了徹頭徹尾的茫然︰

　　「我……又回來了？」

　　眼見珍又變回了派不上用場的懦弱人格，林遲繼續思索著剛才那個人格提供的，關於「獵人」的情報。

　　——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獵人是個很正直的人，那麼，那家伙又為什麼要加入焚燒機關這種明顯和「正直」扯不上任何關係的組織？

　　想到這裡，林遲站到窗前，把窗簾拉開一條小縫，觀察窗外的動向。

　　效率很高的巡邏兵們，已經完成了對這片區域的搜索，街區的封鎖也終於被解除，居民們終於開始慢吞吞的走出屋子，回到對異化生物來說足以致命的陽光下。

　　即使擁有異化的能力，在人類形態下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也並不會融化。但若是強行在陽光下進入異化狀態，怪物們就會直接融化，變成一灘粘稠的爛泥。

　　正因如此，白天的霍洛曼斯克市，也是完全處於焚燒機關的控制下，看起來還算平靜。不過林遲還是注意到，今天街上的巡邏兵數量，明顯比昨天更多了。

　　「這下麻煩了。」他低聲說。

　　昨晚的異化市民起義，無疑是徹頭徹尾的失敗，不光是沒能消耗焚燒機關的兵力，反而令他們派出了更多的士兵。如果今晚還會出現玩家們被通緝的狩獵行動的話，玩家們面對的壓力肯定會更大，生還機率也會比昨晚更低。

　　林遲很清楚，光靠自己和屍魔，以及切換人格不太穩定的珍，是無法和焚燒機關的大軍對抗的。若是想從焚燒機關的追捕下幸存下來，自己需要更強的力量。所以現在……

　　林遲站到屍魔面前，伸手晃了晃對方冰冷的肩膀，那家伙總算是如夢初醒，擦掉眼中流下的血痕，問道︰「怎麼了？」

　　「附近有沒有你們起義的士兵，或者領袖之類的角色？」林遲說道︰「我想和他們見一面，商討一下今晚的作戰策略。」

　　——盡管焚燒機關的勢力看似強大，林遲也不會坐以待斃，事實上，在這種情況下要取勝，也並非是完全不可能。

　　林遲在其他的游戲中，也曾有過在這種局勢下翻盤的經驗。對於目前的局勢，也早已做出了自己的判斷︰

　　要對抗如此龐大的組織，屠殺他們麾下的小兵是毫無意義的，只有發動精確的斬首行動，除掉焚燒機關的領導層成員和主要戰力，才能獲得一絲勝機！

　　「別逗了……今晚不可能開始作戰的，焚燒機關加強了警戒。」屍魔沮喪的搖了搖頭，嘴裡飛出一顆鬆動的牙齒︰「現在滿街都是巡邏兵，今晚再出動，只能給他們送人頭……」

　　「你只要告訴我地址和聯絡方式就行了。」林遲打斷了屍魔的話。

　　「哦，好吧。」屍魔點了點頭，鬼鬼祟祟的湊到林遲身邊，身上的屍臭飄了過來︰

　　「聽好了，這個地址和暗號，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

戰爭天堂 558 偵察兵

　　迎來了白天的霍洛曼斯克城，和昨天下午一樣平靜。

　　與混亂之城那種一言不合就當街殺人的地圖不同，「地獄首都」裡的玩家們要收斂得多，一到白天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般，甚至連一個擊殺提示都沒有。

　　這裡的巡邏兵數量和火力，比《戰爭天堂》的其他城市地圖高了不止一個檔次，而且街上還有能看穿玩家偽裝的精英巡邏兵存在，一旦以罪犯身份登入游戲的玩家們被發現，立刻就會觸發最高通緝的懸賞任務。

　　除此之外，這裡沒有安全屋，也不能花錢招募普通佣兵，光靠玩家自帶的隨從，想要對抗焚燒機關的大批兵力，根本就是自尋死路！

　　可想而知，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沒人願意出來受死，就算是有玩家走上街頭，也都是異常低調，生怕被巡邏兵發現。

　　早晨八點整，留下屍魔在公寓裡負責看守，林遲穿上厚重的軍大衣，帶好帽子和口罩，和同樣穿上大衣的珍一起，走出了公寓的大門。

　　由於現在的珍無法使用超能力，他們身上也沒了昨天那方便的「製冷大衣」。幸運的是，這座城市在上午還算涼爽，即使穿上大衣，應該也不會中暑。

　　清涼的晨風從街道上掠過，帶起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街上的人們依然在強顏歡笑，但林遲還是注意到，一名從自己身邊經過的女子，不僅雙眼腫了起來，眼眶下方還帶著明顯的淚痕。

　　——即使親人死去，人們也必須維持笑容，這便是焚燒機關制定的荒謬法則。

　　念及於此，林遲心中開始緩緩升起一縷責任感，感覺就像是肩負起了推翻焚燒機關統治的責任一般，昂首挺胸，邁出大步走向前去。然後——

　　兩秒後，在看到街道盡頭出現的精英巡邏兵時，林遲拖著珍轉身就跑，衝回公寓中重重的關上門。

　　「怎麼啦？」少年的小臉上滿是困惑，顯然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跑？」

　　「要是被那人看到就完蛋了。」林遲指了指窗外正在沿著人行道走來的那個身穿棕色皮衣，頭戴黑色貝雷帽的男人，對方手中的aks-74u，隨著他的步伐微微搖晃著。

　　已經體驗過一次的林遲很清楚，這些精英巡邏兵在看到玩家的瞬間，就會識破玩家的偽裝。只要被那家伙看到，等待自己的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精英巡邏兵很快便經過這片區域，消失在林遲視線範圍之外，他又耐心的等了一會兒，才終於鬆了口氣，說道︰「好了，安全了。」

　　「那個人……很危險嗎？」珍歪著腦袋提問。

　　「算是吧。」林遲點點頭，看著自己身邊的少年，突然想到了這名隨從的另一個用法︰

　　「那些士兵通緝的是我，你不在通緝名單裡。待會兒離開的時候，你走在前面偵查，如果發現剛才那種士兵，就摸一下自己的帽子，怎麼樣？」

　　——雖說珍現在無法戰鬥了，但依然可以當成偵察兵來使用，焚燒機關的巡邏兵們，應該不會在意一個身高不到一米五的小孩子才對。

　　珍思索了一會兒，勉強點了點頭，說道︰「好吧……」

　　回想起昨天下午的戰鬥，林遲又補充了一句︰「如果遇到裝甲車，立刻離開他們的視線，記住了嗎？」

　　「明白了。」少年點點頭，帽檐下面的綠眼楮眨個不停，像是有些害怕的樣子。

　　然後，二人再次從公寓中出發了。

　　珍走在前面進行偵查，林遲則是跟在後面注意街上的動向。有了這個靠譜的小偵察兵，林遲也是成功的避開了街上的幾名精英巡邏兵，向屍魔提供的地址移動過去。

　　這一次，焚燒機關的裝甲車並未出現，看起來只有在處理異化敵人的時候，那些戰車才會登場。

　　跟隨珍的指示，繞開了前方街道上巡邏的精英偵察兵，林遲進入西側的另一個街區，站到兩棟公寓之間的巷子裡，趁著沒有被巡邏兵注意到，搬開了巷子裡的垃圾桶。

　　一個不起眼的圓形井蓋，出現在垃圾桶正下方，上面用俄語歪歪扭扭的刻著「污水」這個詞，做工很敷衍的樣子。

　　「我們要進這裡嗎……」珍皺起眉盯著那個井蓋。

　　「對。」林遲說著迅速彎下腰，從背包裡取出一把普通品質的撬棍，以最快速度撬開井蓋搬到一旁，對珍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女士優先。」

　　「我是男孩子……」珍嘟囔著抓住井口的扶手，慢吞吞的爬了下去。

　　等待了一會兒，確認了沒被跟蹤之後，林遲也果斷進入井中，在下去之前，把被自己搬開的井蓋移回原位。

　　根據屍魔提供的情報，發動起義的一部分市民，就藏在這片下水道區域中。焚燒機關目前應該還沒發現此地的情況，這個藏身處暫時還是安全的。

　　封閉的圓形通道兩側，瓖嵌著散發出紅光的防水燈，下水道裡潮濕而悶熱，一股臭氣籠罩了整片區域。

　　進入了安全區域之後，林遲立刻脫掉自己身上的大衣塞進背包裡，露出下面由襯衫和短褲組成的「夏季標準服裝」。

　　盡管成功進入了異化生物的藏身處，林遲也並沒有掉以輕心，警覺的拔出了軍刀和手槍，做好了戰鬥準備。

　　他很清楚，地獄首都的異化生物反抗軍，並沒有和自己結盟。對於那些怪物來說，現在的自己不過是個陌生人罷了，而且還可能被當成是焚燒機關派來的奸細。

　　但是，為了拉攏到更強的戰力，自己要做的，便是想辦法獲得這些人的支持了！

　　林遲小心翼翼的在排水管中前行，運動鞋踏在管道中，發出沉悶的腳步聲。珍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邊，像是很害怕的樣子。

　　借助下水道裡的紅色燈光，慢慢的向前跋涉，大約走了兩百米左右，在進入一個t字路口的時候，林遲終於發現了屍魔所說的「指示標識」︰

　　一個用白漆刷在管道頂端的箭頭，指向右側的管道。

　　看到這一幕，林遲毫不猶豫的轉身，向左側的管道走去。

戰爭天堂 559 地下的怪物

　　地獄首都的起義軍，盡管都是由市民轉化而來，但也並非是完全沒有頭腦。

　　起義軍留下的路標，是按照「反——正——反」的順序指示道路的︰第一個路標指示的是反方向，第二個是正確的方向，第三個又是錯誤……以此類推。

　　在這種情況下，林遲自然也是集中注意力觀察路標，沒有一絲懈怠。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走錯一次，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又得找到入口重新開始。而且……

　　「我們得快點了。」林遲看了看自己腕上從巡邏兵那裡搜刮的舊手表，臉上的表情也凝重起來。

　　根據屍魔提供的情報，霍洛曼斯克市城區中的污水，是被儲存在幾個大型污水池中，在規定的時間統一排水的，這片區域的排水時間是上午九點整，而現在已經是八點四十分。

　　如果在二十分鐘內沒能找到起義軍的藏身處，自己和珍就會被洶涌澎湃的污水吞沒，然後……被一路沖到不知什麼地方去。

　　「跟我來。」林遲說著加快了步伐，帶著珍繼續跟隨不起眼的路標前進。

　　「你好像……很熟練的樣子。」珍小聲說。

　　「也許是個詛咒吧。」林遲乾笑了幾聲。

　　——他曾在下水道裡同「女武神」交戰；在排水管道裡和皇家鎧甲麾下的女僕對決；在醫院地下管道裡逃脫「護士」的追殺……仔細一想，自己好像每次都得來地下溜一圈，如果有「下水道專業戶」之類的成就，自己肯定會直接獲得。

　　不過，為了避免被污水沖走，也沒功夫思考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了。

　　在封閉的排水管道中前行，或許是因為大腦缺氧，林遲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管道深處已經沒有燈光了，他從巡邏兵俘虜那裡「借」來的夜視儀，正好派上了用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眼見距離排水時間還有不到五分鐘，林遲也再次加快了步伐，拉著珍的手快步在黑暗的通道中前行。

　　然後，他聽到前方的拐角處，響起刺耳的金屬摩擦音︰

　　「嘩啦！」

　　那聲音像是用指甲劃過黑板，令林遲產生了生理上的不適感。即使還沒看清管道另一側有什麼，他已經感受到了一股熱量，正從拐角另一側傳來。

　　——什麼東西？

　　聽著那刺耳的摩擦聲，林遲心中緩緩升起不祥的預感，正要打開背包取出武器的時候，身邊近在咫尺的地方，突然響起了沙啞的耳語︰

　　「進來！」

　　林遲猛地扭頭向聲音傳來的位置看去，只見原本牢固的管壁上，不知何時出現了可以允許成年人通過的大洞，他趕忙和珍一起衝進去，才剛進入管道外側的區域，身後的水泥管道便再度封閉了。

　　「……」

　　目睹了對方使用的超能力，林遲並沒有太過驚訝，只是摘下夜視儀，借助頭頂白熾燈的光芒，打量自己身處的這片區域。

　　這是一間狹小的方形屋子，被灰撲撲的水泥牆壁包圍，屋裡亂七八糟的堆放著不少雜物，其中有武器彈藥，也有快餐食品和成箱的飲用水。牆壁上的圓孔像是通風口。

　　不過，和普通的藏身處不同，這間屋子裡沒有床和椅子，看起來並沒有可供人休息的地方。

　　至於為何會這樣，原因也已經很明顯了︰

　　「你們是起義軍的人？」一個沙啞的男聲從牆壁中響起︰「我以前沒見過你們，但既然找到了這裡，應該是得到了情報過來的吧？」

　　「是屍魔介紹的。」林遲點點頭，打量著發出聲音的那堵牆。

　　牆上沒有任何發聲設備，也找不到攝像頭之類的東西，對方好像並不是在遠程和自己對話，再加上剛才詭異的控制牆壁能力。也就是說……

　　「你和這裡的牆是一體的？」林遲提問。

　　「是啊，你是最快接受這個事實的人。」牆裡那個沉悶的聲音笑了笑︰「第一次來這裡的起義軍成員，都被我嚇了一跳。」

　　像是看到了珍臉上的驚恐表情，牆壁裡的那個人安慰道︰「別擔心，我是負責這個秘密藏身處的‘石牆’，這片廢棄管道區裡有焚燒機關的自動機器人在巡邏。但既然你們到了這裡，就已經安全了。」

　　——這就是屍魔所說的「聯絡人」？

　　總算是得知了此地的真相，林遲感慨道︰「還有這種能力？」

　　「是啊，您感興趣嗎？」牆裡的那個「人」像是有些興奮的樣子，喋喋不休的說道︰「您想知道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嗎？說來話長……」

　　「願聞其詳。」林遲點點頭。

　　他能看得出來，這個可以控制水泥牆壁的家伙，應該只能在這片區域內移動，長期孤身一人留在這種鬼地方，自然是無比孤獨的。

　　正因如此，在有客人前來的時候，對方也是立刻變成了話癆，迫不及待的打算同客人聊天︰

　　「我本來是個工人，負責霍洛曼斯克下水道的建設工作。」

　　牆壁裡響起沉悶的聲音，接踵而至的是一陣古怪的嘎嘎聲，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艱難的在牆裡移動︰「當時焚燒機關要求我們在排水管道中心多挖掘一片區域，說是要保存什麼東西……」

　　想起屍魔提到的「地下隱藏著神靈祭壇」的傳言，林遲立刻問道︰「保存的是什麼東西？」

　　「不知道。」隱藏在牆壁中的異化生物，繼續用沉悶的聲音解說︰「我們只是遵從指示挖出了一片空地，然後就被士兵們掃射，當時我胸前中槍直接昏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變成這樣了……」

　　「所以你是異化才保住一命？」林遲低聲說。

　　這裡的士兵使用的都是AK槍系的武器，毫無防備的工人前胸中彈，是根本不可能活下來的，這名工人之所以會變成這樣子，應該也是托了異化所賜。

　　不出所料，牆壁中的工人，很快便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是的，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正躺在地下，焚燒機關應該是直接把我們的屍體埋在地下，然後用水泥封上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復活’，但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可以通過牆壁感應外界的情況，甚至還能發出聲音。」

　　聽了對方的解說，珍搖了搖頭，咬著嘴唇嘟囔了一句︰「這根本就不可能……」

　　「小姑娘，在這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隱藏在牆壁中的怪物笑了起來︰「歡迎來到地獄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