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都市之國術無雙 作者：魚兒小小 (連載中)

第三百六十章 天生萬物以養人（下）

    蘇辰發現，在未補充完全那一道劍氣之前，他吃什麼東西都不會飽，吃多少消化多少。

    先前順嘴說出『可以吃掉一頭牛』一語成讖，竟然是真的。

    「差不多了吧，接下來就得回去吃補藥了，這一劍還是不能多用啊。」蘇辰惋惜說道。

    沈月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

    她也聽蘇辰說過劍種化脈的事，還知道蘇辰為這事殺了龍虎山道士。

    雖然見識到了劍法強大的威力，她卻沒有一絲嫉妒之情，只是說道：「我記得爹爹那裡收藏了一株百二十年的人參，等會咱們經過特事處，我拿來給你。」

    「偷拿師傅的人參給我？」

    聽到這話，蘇辰心裡一楞。

    若是被沈三江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這麼「吃裡扒外」，會不會氣得吐出一口老血？

    「放心啦，爹爹反正也用不上，放在那裡都快要壞掉了，倒不如拿來讓你補補身子。」似乎看出了蘇辰的想法，沈月笑嘻嘻的說道。

    蘇辰默然，不知怎麼回答，沈月有時候的舉動很有些孩子氣，讓人感動莫名。

    百年人參因為對練習國術之人壯大氣血極為有用，一向是難得一見。

    一年前，海城江山閣拍賣會上曾出現過一株百年人參，引起了眾人哄搶，最後被香江形意門人以兩千八百萬的高價買下。

    這還是因為買家事先跟同道中人打好了招呼，沒人跟他全力爭搶的原故。

    藥物一旦上了年份，就不能單純的以藥物本身來計算。

    它可能代表一條性命，也可能代表突破瓶頸的希望。沈月說的他爹反正用不著，其實只是一句笑話。

    就不說其他，至少沈月自己修練國術突破瓶頸就能用得上，更別說受到致命傷勢時，含上一兩片就可以吊住性命，能爭取到獲得救治的時間。

    車子拐到特事處，很快沈月就拿出了一個潔白溫潤玉盒，不問可知，裡面裝的就是百年老參了。

    「男子漢扭扭捏捏做什麼，讓你拿你就拿著唄。你剛剛助我領悟突破化勁的方法，我也沒有說謝啊。」

    沈月見蘇辰不接，白了他一眼，把人參錦盒硬塞在他的手中，沒好氣的說道。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會師傅發現丟了寶貝，要打你屁股可別怪我不幫你求情。」蘇辰笑著收下人參。

    沈月都說到這裡了，他不收也是太過見外，傷了感情。

    何況這人參真對他幫助極大，下次遇到需要出劍的情況，只要服下一小片，就能瞬間恢復精力。

    對他的持續戰鬥，有著巨大的幫助，也會少了許多危險。

    只要想想也就知道了，九劍雖然威力強大無比，但一劍使出全身脫力，他的實力就會廢掉一大半。

    如果在這時候再遇強敵，那豈不是坐以待斃？

    有了這人參在手，就沒了後顧之憂了。

    雖然仍不能連續出劍，但至少可以保證很快恢復，不會為敵所乘。

    更何況，如此寶貴的藥物，對他的國術修練養氣、練氣有著巨大好處，能從根本上補益先天元氣之不足，修練的速度也會快上許多。

    見蘇辰收下人參，沈月才重新高興起來：「爹爹根本就沒有立場說嘴的。他收了一個寶貝徒弟，佔了大便宜，卻什麼力氣都不出，哪有這麼容易的事。」

    聽到這話，蘇辰額頭上的汗都出來了……

    感情收徒弟還要給寶貝啊，以後自己可得小心了，什麼都能收，徒弟那是決不能收的。

    兩人告別，蘇辰回到家裡，首先就拿出玉盒中的一株人參。

    才打開玉盒，他就聞到一絲極其清甜芬芳，不由自主的一口氣長長吸入。

    蘇辰感覺到頭腦陡然一清，全身血液也微微鼓蕩起來，一股生機勃勃的情緒從心底裡升起。

    「是寶貝啊，都說現代社會修練艱難，應該不是天地的原因，而是天材地寶的原因。」

    蘇辰心裡一動，看著手上那恍若小人的飽滿人參，心生感慨。

    那一次，蘇靈還在感嘆人參怎麼不像人？還以為書上說的是騙人的呢。

    卻原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之所以不像人，只是因為那些十年二十年的人參，只能算是沒有長成的幼苗，所以不成形態。

    而這株百二十年的老參，就已經初具人形……四肢頭部俱在，整體呈現肉質，根根長鬚晶瑩細膩。

    手指輕輕撫摸上去，感覺如同少女肌膚，還帶著微微彈性。

    蘇辰切下了一根最長的根須，鼻中聞著清香，口舌生津。他也不猶豫，直接塞進嘴裡。

    奇怪的是，這人參入口，還沒等他牙齒咬下就化了開來，變成一股甘甜液體順喉而下。

    「轟！」這團液體一落入腹中，蘇辰就感覺有一股澎湃浪潮以小腹為圓心，向著五臟六腑四肢百骸浸潤。

    一股暖洋洋的活力從最細微的毛細血管處漸漸生發，精神也健旺起來。

    他甚至能聽到自己身體中如同海潮般捲起的的浪濤聲……

    聲音越來越響，他再也不能靜靜站在原地，拉開架子，就在書房打起詠春小念頭來。

    隨著拳腳打開，海浪聲越來越響，甚至已經形諸於外，就算有人在門外也能聽見。

    蘇辰身體裡的劍脈，那根頭髮般細小的劍氣，一閃之間，就變得粗大了十倍有餘。

    竟然是很快就補足了消耗，還略有增漲。

    他停下練拳舉動，拿起旁邊的一面小圓鏡看了一眼。

    只見鏡中的青年劍眉斜飛，目如點漆，面色如玉，又透著健康的血色。

    一眼望去，就如同看到清晨剛剛升起的朝陽，蓬勃之氣躍鏡而出。

    「身體完全恢復了，功力也有了一些進展，這效果也太好了點吧。」

    蘇辰意識到，從沈月手中接過人參，他這口軟飯可是吃得實實在在。

    因為他突然間發現，百年老參的功效，並不是沈月所說的那般輕描淡寫……

    就算是突破了化勁之後，服用了人參，也會對她提升功力、增長氣血有著巨大作用。

    甚至是沈三江，丹勁之後的修練也很需要它。

    這才是正常情況。

    如果只是能輔助低級境界增長功力、突破瓶頸，百年人參也不會如此珍貴，哪還有這麼多人去追逐？

    有需求才會有市場。

    百年人參既然能賣上天價，自然有其價值所在。

    「所謂的修練環境變遷，並非是天地元氣的減少，而是天材地寶的減少啊。」

    蘇辰感受到氣血進步，心裡湧起明悟。

    天地恆常在，滄海桑田。

    元氣這種東西，來自日月星辰，宇宙運轉，不增不減，不破不滅，是不存在減少這一說的。

    之所以現代社會漸漸的變成末法世界，並非因為傳承散失，也不是因為後人不肖。

    最重要的原因，其實是因為人口增多之後，資源的貧乏。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世情如霜（上）

    「天生萬物以養人！」

    養人也得看養多少人？

    就如同一對普通薪水的夫婦，養一個孩子自然是輕鬆愉快，但是再多生一個，就會覺得十分艱難，甚至孩子的學費都會交不起。

    那若是生出十個八個呢，不用說，這家庭肯定連飯也吃不上了。

    天材地寶，珍貴藥物自然也是如此。

    無數年的開採，化荒山為良田，地球上人跡罕至的區域漸漸變少，到了最後，甚至是珍貴藥物的幼苗都會被採摘一空。

    如此破壞性的開採，還能留下多少寶藥就可想而知了。

    別說與漢唐時期相比，就說明清時期，人類的活動範圍也是很小，山林中還有著許多野獸，那些寶貴藥物靜靜的長在荒野中，等待著實力高強的修練人士挑三揀四的摘取。

    這也正是那時的修練人士進境神速的原因所在了。

    「越是戰亂的世界越是英雄人物層出不窮。可以為麼理解，因為戰亂，所以十室九空。人少了，寶物就夠分配，各種資源很是過剩，修練更容易出成績。」

    那麼，歷朝歷代那些修練之士到處煽風點火，是不是也有著這種不好說出口的因由所在呢？

    所謂機緣，所謂扶龍庭，原因在此啊。

    只是為了獨佔資源吧。

    「寧做太平犬，不做離亂人」。果然是老百姓卑微的夢想，也只能是老百姓的夢想。

    只有在和平年代、盛世環境，天地生成的資源才能有一點點分配到弱者的頭上，這是一種幸福。

    蘇辰思憶古代，再看看如今，對這個時代重新又多了一絲認同，並不因為他是修練人士而改變立場。

    在社會底層時日久了，終歸還是不能把自己看做高高在上。

    蘇辰仔細的把人參重新收了起來，他準備每天子午時分服用一片，輔助練功。

    如此作為，可以想像得到，他的實力又會迎來高速進展期。

    服用藥物修練雖然有根基不穩之嫌，但用處實在太大，不但能補益氣血，強身健體，還能蘊養精神，壯大靈魂。

    這是根本上的一種壯大。

    蘇辰絕不會傻乎乎的一定要用自己的苦功來證明天賦，其他一切都是虛的，唯有實力的進步才最重要。

    要想逍遙世間，笑傲人生，沒有強大實力保駕護航絕對不行。

    如今的平靜生活，愜意人生，想要不被人破壞，想要越過越好，也唯有足夠實力才能護持。

    至於根基一說，蘇辰有著『回春符』在手，什麼藥毒、抗藥性之類的全都是笑話。

    一符在手，他的身體隨時都能恢復到最佳狀態，就跟從未服用過藥物一樣。

    他唯一需要考慮的只是從哪裡才能找到更多的寶藥，這一點，在現代社會顯然是不成。

    ……

    蘇辰靜靜的服藥練功，修身養性的時候，蘇家家主蘇長河卻沒那麼平靜……

    自從接到京城楊家楊宏送來的挑戰書之後，他的心情就十分焦躁。

    人的天分是有限度的。

    蘇長河青年時期也是氣吞如虎，揮斥方遵，感覺天下之大，大可去得。

    沒有什麼難關難得住自己。

    二十三歲那年，蘇長河步入化勁，於是就遊歷白山黑水，憑藉著掌中槍腳下步法，打下了天大名聲。

    他被世人稱為「暴雪槍」，說的是『雪』，其實是血。

    蘇長河掌中槍並不是冷兵器長槍，而是熱武器短槍。

    他能從身體任何一個角度出槍，最愛爆人頭顱。

    更讓人忌憚的是，他的八卦步法神出鬼沒，讓他的槍法幾乎不可被閃避，只能硬擋。

    可想而知，在那個年代，死在他的手上會有多少人。

    幸好蘇長河為人雖然手辣，卻不濫殺無辜，手上沾的鮮血多是亂世土匪強盜，還有侵犯國土的小鬼子。

    在蘇長河以另類方式行俠仗義的同時，燕京一個世家大族出身的年輕人卻是不滿父母定下的親事，從而離家出走。

    這年輕人甫一出道，就憑著兩隻拳頭打得大江南北一片哀聲，令無數英雄豪傑都悄悄縮頭。

    年輕人姓楊，名叫楊庭方。

    人如其名，性子也極為方正，從來看不慣一些不平事物。

    那個年代，也有一些江湖大佬認為他生性方直，可以欺瞞哄騙，但事情往往會讓他們大感意外。

    楊庭方這人看起來很傻，但他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十分記仇，只要認定是仇人，他從來不會放過。

    你騙了他沒關係，當他傻也沒關係，等他回過神來，就會以雷霆手段，殺上門庭。

    只要能擋得住他手中雙拳，那也沒事。

    可惜的是，大多數這麼做的人全都死得不能再死，手下勢力也煙消雲散。

    楊庭方不出手則已，只要一出手，就是斬草除根，從來不留後患。

    他雙拳沉重如錘，威力極之兇猛，打起來若雷霆炸響，被好事者稱為「震天錘」。

    一南一北，一槍一錘，在那個年代打下了赫赫威名，全都沒有辜負祖上傳承。

    當這兩人相遇之後，就擦出了基情的火花。

    兩人理念相合，手段相當，在一次不打不相識之後，就結為好友，從此一起闖蕩，做下了很多大事。

    有那麼一段時間，不管是在朝還是在野，凡是兩人所過之地，所有心裡有鬼的大豪惡霸，富賈高官，全都收斂了性子，生怕被兩人藉故打上門來。

    最後，就連那些黃軍黑軍都是結成了大部隊，每個聯隊都得放些劍道高手護衛，才敢跟他們叫板。

    兩人年歲既輕，又嫉惡如仇，動手次數多了，當然也不可能一帆風順，也有許多次被軍隊圍攻的經歷。

    幾次險死還生之後，他們終於息了孤膽英雄的行徑，投入到時代洪流當中去了。

    時光悠悠，蘇長河和楊庭方也成了家，立了業，有了兒女。

    他們再也沒有年輕時的火爆，漸漸的各回各家安穩了下來。

    事情的變化是在一次相約探險之中。

    聽聞天姥山有道家洞天，蘇長河卡在化勁巔峰，不得寸進的時候，靜極思動，就想著出門尋找機緣。

    他這時已經年過四旬，家中兒女也逐漸長成，沒有太多牽掛，說走就走，約好楊庭方出發。

    在天姥山中，兩人終於還是有了收穫，而且是天大收穫。

    在一具道門前輩白玉骨架之前，他們找到了一本道家傳承秘籍和一些藥丸。

    經歷時光洗禮，再好的藥瓶都不能保證質量，所有的藥丸全都失去效果，這是一種遺憾。

    慶幸的是那本秘籍卻是保存得尚算完好。

    秘籍不知是什麼材料製成，十分的堅韌結實，就算年深月久，依然沒有半點損壞。

    蘇長河一眼看去，就心潮澎湃，他知道，這就是自己要找的機緣。

    悲劇的是，這一次尋寶行動並不是他一個人到場。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世情如霜（下）

    楊庭方也是卡在化勁巔峰，苦思難得突破，不然也不會拋下妻兒，來到荒山野嶺。

    這本秘籍他也想要。

    希望在前，誰能真正放棄？

    有人說過，修練之士其實是最自私的一種人。

    掠天地以肥己，消耗許多資源，只為自身超脫。

    更有那麼一些人斬情絕性，殺妻證道，一切的一切都為了某一天能站到更高處，望雲卷雲舒。

    見到這麼珍貴的寶物，就算是親如兄弟的兩位英雄人物，也免不了心懷齷齪，起了爭端。

    他們想盡辦法，抄寫謄錄，發現無論是什麼手段，只要不是原本，就根本對自己的修練起不到絲毫作用。

    面對抄本的時候，他們甚至看都看不懂。

    而只要原本在手，就會靈感如潮，能感覺到丹勁境界在向自己招手。

    這種誘惑又有誰能忍得住。

    小李飛刀李尋歡那種能把自己戀人讓給兄弟去上的人畢竟是絕無僅有，至少蘇長河跟楊庭方做不到。

    兩人爭執不下，在天姥山惡龍潭邊大打出手，約定誰勝利誰得到寶貝。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顧念情份，出手十分溫和。但打著打著就打出了真火，出手再沒有分寸。

    最後變成了生死搏殺。

    兩人對各自的本事瞭解既深，功力又相若，打起來實在不分上下，因此同時起了心思。

    想冒險一搏，出手拚命。

    結果，蘇長河中了一記『太極鎖心錘』吐血重傷；而楊庭方也受了一槍在胸前，腰腎處還中了一招『八卦游身掌』。

    兩人都明白自己受的傷勢極為嚴重，再打下去恐怕就會死在當場，於是就想搶了秘籍逃走。

    結果，這一次又想到一塊去了，搶奪的時候，每人搶了半本秘籍，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蘇長河搶的上半部『踏罡』秘法，而楊庭方則搶到下半部『步斗』傳承。

    從此以後，蘇楊兩家就結下了深仇。

    因為那次生死搏殺之中他們都受了重傷，影響了根基。

    本來以兩人的資質完全能在五十歲之前突破丹勁，但等到養好傷之後，他們才發現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楊庭方直到六十八歲那年才凝血抱丹成功。

    而蘇長河更慘，他因為急於求成，強行研習道門『踏罡』秘法，走火入魔，直到七十五歲才取得突破。

    就這樣，他在突破之後，還是下肢癱瘓，形如廢人。

    若不是蘇辰出手，很可能到了進棺材的那一天，他都不能達成念想。

    幾十年風風雨雨過去了，兩家的恩怨糾纏更是理不清楚，蘇長河與楊庭方也沒有了心勁從對方手中奪過另外半部道門秘法，只得把所有希望放在了後輩身上。

    他們相約，如果後輩子孫有了挑戰的把握，對方就得無條件的答應，把『踏罡步斗』秘法做為賭約。

    誰贏了，誰就能得到全本，不讓這珍貴傳承就此失傳。

    半部秘法和全本當然有著極為巨大的差別。

    因為只得了半部，其中少了一些關鍵，這些年來，兩人都沒有研究出什麼實質的東西，只不過得了一些皮毛。

    蘇長河的八卦步法變得神鬼莫測，不但在方寸之地更加靈敏，甚至還開發出了遠程奔襲的手段。

    從『術』的層面來說，他是得到了很大好處。

    而楊庭方卻也一樣，他並沒有參悟出『步斗』秘法的七星殺式，卻也在錘法中悟出了一式『天鎖』。

    一拳打出，敵人四周空氣如鎖鏈橫空，欲躲不能。

    如此打法，很好的發揮了太極楊家硬拚無雙的優勢。

    雖然各有所獲，但其實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強行參悟半部秘法，對養身練神並沒有太大幫助。

    而這些秘術的運用，對活不了太多年就要入土的老頭來說，實際上的用處，並沒有想像中的大。

    而且，兩個老頭當時還發下毒誓，後輩子孫可以自行決定是否挑戰，勝負由天定，誰也不能干涉。

    就算是後輩子弟贏得挑戰，秘籍歸一之後，也只能留給後輩保管，他們自己卻是不能再看、再學。

    兩人又敬佩對方，又心懷痛恨，在這種複雜糾葛的情緒下，約定就這麼一年年遵守了下來……

    直到楊家楊宏提起挑戰，蘇長河才突然發現，自家已經沒了應戰的人選。

    「老爺，要麼就讓三少爺去應戰，總不能白白讓楊宏小子得了好處。」外務總管蘇建業不忿的說道。

    「讓景青出手也不是不可以，但別說景青很難打得過楊宏，就算是能勝又如何？難不成他好意思去跟楊家年輕一輩後生小子擂台爭鋒？贏了不好看，輸了更要命，這個臉，我蘇家丟不起。」

    蘇長河一口回絕，心裡也是糾結無比。

    三個孫子，二孫蘇樂安，被人殺死在酒吧夜場之中；大孫蘇文狼子野心，被自己親手廢了功。

    三孫蘇寧就別說了，完全沒練出什麼名堂，更是心性柔弱，不喜打鬥。

    他如今都十七歲了，才堪堪突破明勁，臨敵手段差得一塌糊塗。

    倒是孫女兒蘇紫衣還算靠譜。

    八卦一門拳法步法，她練得很是不錯。

    但這個不錯也得看跟什麼人比？

    比起別家別派傳人，自然算是極為厲害了，但跟楊宏這個打遍京都年輕一代的後起之秀比較，卻是差得太遠。

    蘇長河揪著自己下巴稀疏的鬍鬚，心裡煩惱的快要爆炸。

    蘇景青和蘇紫衣也在一旁看著，想不出什麼辦法。

    蘇建業日常處理外務，跟各方打交道比較多，做事講究個圓滑變通，思想開明的很。

    他看著自家老爺愁得頭髮都快白了，也是為他心急。

    「蘇家威名絕不能倒，更不能輸，一敗就能再敗，聲勢落下去之後，再想起來可就難了。到時候還不知道的的有多少人會想著落井下石呢，雖然蘇家不會懼怕，終歸也是麻煩。」他心裡默默思索，突然眼睛一亮。

    「老爺，家裡沒有合適的人選，但海城有啊。那人實力較諸楊宏也是不差，更重要的，誰都不能說他不是蘇家的人，這並不算是請外援，不丟臉。」

    「你是說……蘇辰！」蘇紫衣驚呼出聲，眼中神色也是瞭然。

    一家人在此糾結無比，卻沒想到還有一個上好人選呢。

    只因蘇辰一直游離在外，並不承認自己是蘇家子孫，他們一時半會也聯想不到。

    「這不好吧，他沒有認祖歸宗，顯然不認同蘇家，又怎會無端端為了家族打生打死呢？他沒這麼高的覺悟。」

    蘇景明商人出身，一切從利益出發，看得更清楚。

    的確如此，蘇辰如今過得好好的，憑什麼要為了蘇家的面子，去跟楊宏拚命？

    這根本就不實際。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山雨欲來（上）

    蘇長河若有所思，眉頭緊緊皺起，他低頭想了想緩緩說道：「建業說的很有道理，蘇辰的確是個好人選。」

    「父親……」蘇景明還想再勸，卻被蘇長河擺擺手打斷了說話。

    「其實也不是沒有好處，只要蘇辰能贏，他就可以得到禹步『踏罡步斗』全本傳承，我就不相信他捨得拒絕。」

    「這……」

    蘇景明傻眼了，蘇景青也是張大了嘴巴，就連蘇建業和蘇紫衣都是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太師椅上的那個老人。

    他們全都知道，這本禹步秘籍老爺子是如何的寶貝，就算是他們這些最親的家人，也從來沒有機會看上一眼。

    這麼些年，蘇長河一直癱瘓著，說起來過得十分艱難，全靠著道家傳承給了他一份念想。

    他希望有那麼一天能夠破開迷局，修為大進，然後治好傷勢。

    這本秘籍不但是一份傳承，更代表了他一生的執念。

    因為這本書，他跟最好的兄弟反目成仇，也把後半生最寶貴的時間奉獻了出來，就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期待。

    「能讓出來麼？蘇辰何德何能可以得到傳承？」

    「付出太大了，不值得。」

    「老爺，還是算了吧，想辦法讓三少爺去迎戰，勝負尚還有得打，就算是丟了面子，也好過失去秘本啊。」蘇建業看著蘇長河割肉一般模樣，心裡很難過，於是勸道。

    「哎……建業，你想得太樂觀了，景明雖然達到化勁後期，八卦步法也練得不錯，但跟楊宏相比卻還是差了意思，無論是實力還是求勝心都遠遠不及。」蘇長河頹然嘆息。

    「國術修練，實力強上一分，就強得沒邊，楊宏不但深得楊式太極傳承，『太極鎖心錘』無比兇猛。而且他還曾經結好武當傳人，以武當弟子身份學到了秘傳『釣蟾勁』，對陰陽化生有了深刻理解。如今的實力，丹勁之下很難有人能對付得了他。」

    「縱觀海城年輕一代，也只有蘇辰才有可能跟他拚個勝負，我蘇家畢竟不是後繼無人……可惜！」

    蘇長河的聲音越說越低，這是想起了當年恨事。

    自己兒子被人打死，孫兒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找了回來，偏偏還跟家裡並不親近，這又到哪裡說理去。

    「就找他了，寧願便宜了蘇辰，也絕不能便宜了楊家虎狼，雖然小孫兒他不認我這個爺爺，但畢竟是蘇家的骨血，他得到傳承也是理所當然，就讓我稍稍彌補曾經的過失吧。」

    「爺爺……」蘇紫衣聽得眼淚水都要流出來了。

    其他人也是默然嘆息。

    曾幾何時，海城蘇家被逼到如此地步。

    「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勝舊人吶。」

    蘇長河嘆息了一聲，再沒有說話的興致，正要叫眾人散去，卻聽得蘇建業又開口道。

    「老爺，今天海城來了幾個生面孔，一直在打聽蘇辰的事情，尤其是清水街和小河村的事。聽底下的小子傳來消息，那些人問得十分仔細。」

    「嗯？」

    蘇長河皺了皺眉：「有沒有看出是哪路人馬，打聽蘇辰的消息做什麼？」

    「打聽消息的人很謹慎，並沒有展露身份，他們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個知情人士，得到消息就離開，但是下面的『眼睛』說那些人身上有著官方的痕跡。」

    「奇怪了，海城官方還有人敢不開眼的找蘇辰麻煩？特事處和警局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啊？查一查，這兩個部門，有什麼變故沒有？」

    蘇紫衣也很疑惑：「應該不是海城來人，特事處由沈月掌控，基本上算是蘇辰的大本營。至於警局，我記得他是警方客卿，沒道理會抄他的黑底子。」

    「查！關注警局和特事處，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到了海城這一畝三分地，還想著動我蘇家的人，真是找死。」蘇長河冷冷說道。

    「是！」

    蘇建業領命而去，接下來肯定是海城所有堂口全部動起來，就算是有一隻不認識的蒼蠅飛過，也能查個底朝天。

    有些事情官方不好做，可蘇家附屬勢力卻是沒這麼多顧忌。

    那些社會最底層人士悄悄投來的眼睛，如汪洋大海一般，任憑外來人員如何隱蔽，也不可能隱藏得住真實身份。

    ……

    午後的海城起了風，一股寒潮從高空掠過，街上行人大多換上了厚厚的衣物。

    南方的天氣雖然不會冷得特別厲害，但一股潮濕的冰涼也讓人極不舒服。

    在這種日子裡，大多數人都願意躲在空調房中，或者在家烤著火爐磕著瓜子，並不願意外出遊玩。

    與街上稀少的行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因為臨近年關，海城警局卻變得忙碌起來。

    值班室接線員的電話基本上就沒有停下來過，各種繁雜的事件讓接線員和筆錄員鼻子上冒出了熱汗。

    並不只有這兩人在忙碌，而是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時不時有一些警察在各個房間走動，這是要準備年終總結了。

    該打報告的打報告，該完成任務的也得趕緊行動。

    「什麼？張家胡同32號斷電，懷疑是有人偷剪電纜？好的，你把時間地點報上來，我們立刻去人查看。」

    「嗯，平湖五區公寓樓有人追逃？三個男的抓了一個身著羽絨服的女子頭髮，把她拖進樓內，疑為囚禁事件？」

    「老五，小張，你們去平湖五區查探。快過年了，可不要捅出什麼漏子來才好，得到確切消息立馬報上來。」

    「是，隊長。」

    兩位警察拿起帽子戴在頭上，也不多作耽擱，直直走出警局大門。

    伍一鳴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頭大如斗……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他就會感覺特別忙，恨不得不管這一攤子事。

    很多案件其實都是誤會，或者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

    案子雖然小，卻也不能不作理會。

    當然，也有著一些人趁著這個特殊的時間鋌而走險。

    誰都想弄點外快回家過個肥年。

    剛剛坐下來準備休息一會，他就聽到「哐」的一聲……

    警局大門被人重重推開，幾個人走了進來。

    「要報案的過來登記，要找人的請上二樓。」一個女警正忙得焦頭爛額，公式化的頭也不抬的說道。

    她說完卻沒聽到有人回答，忍不住抬頭一看，卻有點傻眼。

    進來的四人顯然不是報案的，三男一女，衣冠整潔，氣勢囂張。

    女警之所以楞住，是因為這四個人之中竟然有三個手中拿著武器。

    不是槍，而是劍。

    一個身著淡黃色長襖的女人，手中抱著長劍，纖細如玉的手掌心被壓得沉甸甸的。

    一看就不是道具劍，而是真劍。

    除了這個女人看起來十分精緻時尚，其他三人的穿著卻是有些古怪。

第三百六十四章 山雨欲來（下）

    這是三位道士，其中兩位一個四十多歲，一個二十多歲，全都身著青色道袍。

    袖口處繡著一把金色小劍，看起來十分精緻，頭上挽著道髻，一根簪子斜斜別住。

    另一個道士卻是面帶稚氣，身上穿著黑白道袍，前胸繪著陰陽魚，一頭中長頭髮散落背後，看起來十分飄逸。

    普通人穿成這樣在現代社會行走，會讓人感覺十分違合，但這幾人卻不會。

    他們似乎天生就應該穿成這樣，就算是換成另外一種裝扮都會覺得不合適。

    這幾人無論男女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目光很凌厲，皮膚很好……

    站在那裡就有一種壓迫讓人喘不過氣來。

    大廳裡的警察被幾人氣勢所攝，竟然沒有一人能說出質問的話來，對他們手中拿著的武器也視而不見。

    「譚應武局長在哪？」

    「在二樓，上樓左轉。」王燕下意識的答道。

    她也不知為什麼，一接觸到對方幾人的眼神，就心下一怯，不由自主的誠實回答。

    「京城行走，金龍辦案。叫你們局長親自配合，上面要追查你們警局蘇辰濫傷無辜事件。」

    一個身著青色道袍的拿劍青年目光森冷，從身上掏出一個閃閃發光的小本子亮了一下。

    眼尖的人能看清本子上面雕著的金龍圖案栩栩如生，極為精緻。

    女警尚未回話，被聲音吵到的伍一鳴卻是心裡猛的一跳。

    所謂的金龍辦案，其實就是指的京城一個獨立而擁有特權的部門，叫皇室供奉團。

    這類人只對皇室負責，見官高一等，個個都是高手。

    他們是輔佐皇家的一片心意，也是各自門派的一張面子，一般都是派精英弟子出馬。

    伍一鳴在軍中的時候就聽說過這個部門……

    聽說其中成員個個武力高深，雖然是年輕弟子，實力卻至少能比得上一般化勁宗師。

    蘇辰經常聽聞某處某某宗師犯事，供奉團派人出馬，只要兩個供奉弟子出動，不論再厲害的人物都得束手就擒。

    如今來到西山分局的竟然有四個人，其中更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道士，氣度明顯比另外三人高出很多。

    他站在那裡如淵如海，讓人一眼看不清底細。

    伍一鳴只覺得自己見過的人當中，除了沈三江和蘇長河，竟然沒有人的氣勢比這中年人更強，就算是檀三槐也遠遠及不上他。

    「這中年道士應該是頂級宗師了，如此人物跑來警局找蘇辰麻煩，事情不好辦了。

    別說還加上另外三人，就算只有中年道士一人，蘇辰也萬萬不是對手啊。」伍一鳴想到這裡，目光閃爍，心裡十分不安。

    「是是，這就去。」一個警察被道士威勢所懾，趕緊的上樓去匯報。

    伍一鳴卻是沒有出頭，他悄悄的躲進了自己辦公室，拿出手機編了個短信出去。

    ……

    蘇辰吃過飯，跟妹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商量著今年該怎麼過，要置辦一些什麼東西。

    今年與往年大不一樣，蘇靈也習慣享受著哥哥帶來的改變，自然就不會與往年一樣緊巴巴的過日子，什麼都緊著好的來。

    而且，因為是新住所要過的第一個新年，兄妹兩準備簡單的裝飾一下別墅，多多少少也得有點喜慶氣氛。

    「叮咚！」手機響起。

    蘇辰拿起一看，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沒想到還是找來了，都快要過年了都不得安生，懂得以官方渠道下手，真是好算計。」

    收到伍一鳴的短信，蘇辰心裡一動，就明白找上門來的是什麼人。

    再等一會，譚應武就打來電話。

    「蘇老弟，京城內務部來人，有一件案子想請你協助調查，你看是不是來警局一趟？」

    譚應武的語氣十分客氣，但蘇辰卻聽得臉色冷了下來。

    「來的是什麼人？」他淡淡的問道。

    「是皇室供奉團的人，對方來頭很大，最好不要拒絕。」譚應武意有所指的說道。

    若不是在伍一鳴那裡得到消息，蘇辰還會蒙在鼓裡。

    譚應武平日裡對自己很是敬重，也從來不會如這般命令般的語氣說話。

    更不會這樣說得不清不楚。

    他只說來頭很大，卻不說對方實力很強。

    這種莫棱兩可的說話，假如蘇辰沒有接到伍一鳴的短信，沒有早做準備，貿然過去，一時不防就會掉入陷阱。

    「好一個老狐狸，到關鍵時候竟然擺我一道。」蘇辰心裡冷哼一聲。

    畢竟是官方的人，到了關鍵時刻靠不住啊，被人以權勢一壓，態度就變得尷尬起來。

    這是為了跟皇室供奉團的人打好關係，他們轉手就把自己給賣了，更不用說其他。

    譚應武肯定把蘇辰曾經做過什麼事，殺了什麼人交待得一清二楚，打來個電話配合著供奉團矇騙蘇辰，其用心可想而知。

    好在還有伍一鳴傳來消息，這讓蘇辰有了一些反應的時機。

    想了想，蘇辰就打了個電話給沈月。

    「沈月，你告訴師傅一聲，就說龍虎山的人已經到了海城警局，這一次他們是以官方名義出動，請師傅依原計畫動手……」

    特事處那邊，自然有蘇辰布下的一個後手，他當日就跟沈月把事情說過，並商量下應對措施，對各種情況的出現都有所預料。

    敵人來得很快，實力也強，但他心裡卻並不怎麼慌亂。

    「行，我就告訴爹爹，你放心去警局吧。能說開最好，說不清楚就立即闖出來。最重要的是不能讓人抓起來了。」

    沈月說話做事透著一股子雷厲風行的味道，蘇辰剛剛開口，她就把接下來的事情準備妥當。

    既然如此，蘇辰也就有了底氣，龍虎山道士以為用辦案的名義就能讓自己投鼠忌器，恐怕是想太多了。

    蘇辰驅車來到警局，靜靜的站了一會，感應到陰沉天空中肅殺氣氛，微微一笑，就走進警局。

    他沿途跟熟識的警察打著招呼，接收到了一些人打過來的眼色，更多的是見到有些警察複雜的神色。

    眼神中似乎有著憐憫，更有著一些說不出來的情緒。

    他徑直上到二樓，穿過樓梯口站著的許多圍觀警察。

    還沒走到譚應武房間，就見二樓的大廳中央，幾個人站在那裡，見到蘇辰進來，全都轉頭看了過來。

    伍一鳴轉頭一看，見到蘇辰，他面上苦笑，眼裡卻是有些不解。

    「明明已經通知他不要過來，早早逃走，怎麼還是一頭撞了進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他在警局做了兩年，對華國的現況也有了一些瞭解。

    世人凡事都講究面子，蘇辰如果不來應戰，只是請託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代為緩頰，說不定就能把今天的事情糊弄過去。

    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釘實了罪名，到時候就不好反口。

    ………………………………

第三百六十五章 簡單破局（上）

    總的來說，就是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尤其在警局這種尷尬的地方。

    這裡代表著國法，皇室供奉團聯合譚應武，無論是道理法律上，還是實力上，都佔有巨大優勢。

    伍一鳴實在想不出蘇辰能有什麼辦法度過難關。

    發言權都掌握在這些皇室供奉的手中，他們若想對付某一個人，實在是容易得很。

    蘇辰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還是過來了，這其中難道有著什麼深意？

    在伍一鳴的眼中，蘇辰似乎從來不是一個魯莽的人。

    譚應武眼神很不自然，兩道粗眉顫抖了兩下，他走向前來，有些羞愧的說道：「蘇兄弟，這幾位道長和那位姑娘都是來自皇家供奉團，他們要查案，各地方警局就必須配合。我也是不得已才把你叫來，希望你等下照實交待吧，他們看在西山分局的面子上，也不會過多為難你的。」

    「不會為難？」蘇辰嘴角露出一絲嘲笑。

    他毫不在意的淡淡說道：「譚局長言重了，你是警局局長，自然得按章辦事，叫我過來協助調查也是理所當然，畢竟我還拿著西山分局的工資呢？總不能光拿好處不干活，對吧。」

    「幾位道長，你們放心，要查哪個案子儘管諮詢，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個身著青衣的年輕道士眼前一亮，他笑了起來：「果然是敢作敢當。譚局長，我就說嘛，蘇辰能夠廢了清水街汪虎兩人，還敢當場殺掉從境外跑進來的溫家兄弟及其手下。如此人物殺了人，又怎麼可能不敢承認呢？」

    他笑得很溫和，眼睛掃過蘇辰就不再看他，只是自顧自的跟旁邊幾人說道：「事情辦完之後，我跟師兄要宴請兩位，還請林溪道友和秋蝶師妹賞光。」

    幾人臉上全都露出笑容，今日這事辦得十分容易。

    來時聽說了蘇辰的事蹟，幾人都以為他是個硬茬子，沒想到都不用怎麼說辭，他就直接服軟，真是省心省事。

    伍一鳴拍了拍額頭，有些懊惱。

    「蘇辰這樣就承認，落實了罪名，接下來就會被人隨意拿捏，還怎麼能翻盤？這樣做還不如早早就逃走他鄉，雖然也會被追殺，但多少有些機會。」

    只有那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道士，一臉嚴肅的盯著蘇辰，眼睛眨都不眨，沒有放鬆半點……

    他隱隱感覺到哪裡有些不對。

    蘇辰也笑了起來，對年輕道士發問：「這位道長怎麼稱呼啊？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不明白不要緊，等會你就知道了，我是龍虎山清永，這是我清余師兄。至於旁邊的這位就是武當山的林溪師兄，還有峨眉山的秋蝶師妹了。哦，我還沒說來意，這次就是讓你跟我們去京城接受審查的，你殺掉的那些人涉及到國際問題，要……」

    「停，停停……清永是吧，不知是我聽錯了，還是你修道修傻了，好好的怎麼就盡說胡話呢？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殺了人？我這麼奉公守法的人，怎麼可能動手殺人？又如何殺得了人？」

    「哈哈，蘇辰你說笑了，誰不知道你『碎心手』的名氣？殺人可容易得很。雖然你是以警方辦案的名義動的手，但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時候，也得注意不要防衛過當，譚局長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年輕道士清永臉色僵硬的打著哈哈，他被蘇辰指責胡說一氣，面上有些掛不住。

    隱隱約約的，他感覺到事情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簡單，蘇辰沒有要認罪的意思，於是就把局長譚應武扯了進來。

    譚應武臉色複雜的說道：「蘇辰，那幾件命案，溫三讓和溫良恭也算是取死有道，並不能責怪於你。但我們是紀律部隊，很多事情就會麻煩一些，上面已經開始調查取證，你去京城走一下程序也好。」

    「走程序？」

    蘇辰心裡暗暗哧笑，這譚應武還以為自己會頭腦不清楚的束手就擒呢？

    真要是不加反抗，被人拿下之後，怎麼處置還不是任由別人心意。

    他從來不是一個會把自己命運交付到別人手中的人。

    譚應武笑呵呵的把蘇辰殺人的事說了出來，一臉的我是為了你好的姿態，語重心長，苦口婆心，讓人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但明眼人全都知道，他這是想巴結著幾位道士，話裡的偏幫十分明顯，這不，還想著做蘇辰的思想工作讓他爽快認罪。

    旁觀的一些警察還有伍一鳴全都看得明白，眼中神色很是複雜。

    蘇辰側頭想了想，抬起頭來，迷惑不解的問道：「譚局長，你說的話我不怎麼聽得懂，我一個良好市民，從小到大一隻雞都沒有殺過，更別說殺人了。咱們不是很熟，玩笑的話你就不要再說了。」

    譚應武張大嘴一頭霧水：「蘇辰，你不是西山分局的編外警察嗎？溫良恭被殺死在小河村……」

    「譚局長，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哪有什麼編外警察？小河村又是在哪裡？溫良恭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們閒得很啦，盡說一些讓人聽不明白的話。」

    蘇辰溫和的笑著，語句卻鋒利如刀，直噎得譚應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隨著蘇辰裝傻充楞，二樓大廳突然安靜了下來。

    譚應武腦袋發懵，不知怎麼繼續說下去了，伍一鳴的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他突然恍然大悟。

    四個皇室供奉，也全都臉色大變。

    只剩下剛剛從樓梯口上來的一些警察在細聲議論。

    「這是一口否定了吧！認識都不認識，又談什麼以編外警察的身份去殺人，要抓捕他審查也就無從談起了。」

    「睜著眼睛說瞎話，還挺無辜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好無恥？但是為什麼我會覺得他說的話很解氣？譚局長太過分了點。」

    「大家都知道他是編外警察，能推托得過去嗎？而且他的殺人行為有著諸多目擊者……雖然殺的是歹徒，但只要對方揪住不放，怎麼耍賴也是沒有用的。」年輕警察評論道。

    「編外警察？他的檔案在警局嗎？」一個女警察冷笑問道。

    這人是盼燕歸酒店案件的行動者，名叫王燕，那次從樓上摔下來死去的兩個警察是她很好的朋友。

    蘇辰為他們報了仇，王燕心裡其實是感激的，對他的身手也佩服得五體投地，因此為蘇辰抱打不平。

    「呃……」年輕警察一時語塞，又強辯道：「當然不會留檔案，編外就是不在編制內，全是口頭約定，就跟街頭的線人一樣。哪個線人還能進檔案的？但是蘇辰不同，警局大多數人都認識他。」

366簡單破局（下）

    「你怎麼能把蘇辰這種大高手跟線人比？有毛病吧，好，我再問你，有人見過他殺人嗎？證據呢？」

    「見過的人很多，這還用什麼證據，那時也不會想著找他錄口供要證據。」

    「這不就結了，他的殺人事件沒有留下證據，更談不上是幫警方辦案。他不承認這件事，別人有什麼法子。」

    「可這麼多人都說……」

    「人多也沒用，嘴長在別人身上，證人還能做假證呢。」女警察說了兩句就不跟身邊的人瞎扯了。

    她目光炯炯的看著廳內幾人，心想蘇辰就算是耍賴也是這麼帥，簡直是無可挑剔。

    蘇辰突破化勁後，精神力變得更為強大，耳聰目明。

    四周各處談論，以及皇家供奉團的幾個人面上表情，還有譚應武的驚訝，伍一鳴的暗笑……

    他全都看在眼裡，聽在耳中。

    他輕輕的笑了聲：「所以說，你們這些人就是閒得無聊，找殺人凶手就去查啊。巴巴的叫我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真是不知所謂。」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隨意抵賴嗎？如果抵賴有用，警察還能吃得上飯？」清永面色鐵青。

    他想過蘇辰各種應對，就唯獨沒想過蘇辰會一推三二五……

    什麼殺人、打人事件，他一概不認。

    做得更絕的是，他甚至說了跟譚應武不熟悉，這還怎麼扣帽子？

    官字兩張口，就是要掌握發言權，裁定權。

    官法如爐，要起作用，也得別人入爐才行，不然火力再猛，別人在一旁遠遠望著，也奈何不了他。

    若想發言定罪，至少需得別人聽從。

    目前的形勢就是蘇辰堅決不承認。

    無論你是黃家供奉，還是藍家供奉，他一概不理會。

    甚至連警局他也是不認，認為被指控的罪名全都是污衊。

    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一般的匪徒這樣做是沒用的，但蘇辰可以。

    首先他不是匪徒，如此行事心理上沒有半點愧疚；其次，他想不認就可以不認，有著不承認的實力和底氣。

    蘇辰也懶得跟他們糾纏編外警察和殺人的事了，直接開口說道：「既然沒有證據，你們紅口白牙隨意污衊這一套就別玩了，沒事的話，先散了吧。」

    「站住！你走得了嗎？」

    清永暴怒，他身形一竄，就攔住蘇辰去路，其他幾人也是各選方位站好，竟是把蘇辰圍了起來。

    「說不過就動手了？早就應該這樣，學人栽什麼贓？」蘇辰臉上露出譏諷笑容，淡淡的說道：「譚局長，江湖事江湖了，他們就是來尋仇的，你西山分局還是不用插手了，免得傷到人有些不好看。」

    「是是，我們的人絕不動手。私人恩怨，都閃開一點，別被傷著了啊。」

    譚應武暗暗叫苦，清永竄出去高聲喊叫，讓他這個局長沒有一點脾氣，只能靜觀其變。

    從樓梯口上來的警察齊齊後退幾步，更有一些怕死的躲到樓下去了，心想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蘇辰的身手他們都是見識過的，簡直跟人形暴龍一般。

    皇家供奉四人要跟他動手，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雙方交鋒，威力餘波肯定小不到哪去，被擦著碰著，也是活該倒霉。

    「好厲害！」女警察眼中放光。

    她退到樓梯一側角落裡，看著場中對峙，心裡怦怦直跳。

    這種熱鬧都不看，那還當什麼警察，還不如回家抱孩子。

    她聽到蘇辰短短幾句話，就把現場形勢從官方抓犯人審查的事件扭轉成江湖尋仇，這事立刻變了性質。

    就算此時放手大打，至少在道義上他是站得住腳的，跟先前已經完全不同了。

    「原來，耍賴的用意是如此啊。對了，有了實力，任何局面都能遊刃有餘，指鹿為馬也未嘗不可。」女警悟了。

    清余道士一言不發，死死盯著蘇辰。

    他知道僅憑口舌之爭是沒有用的。

    來之前，他就明白若想把對方活捉，終究還是得看本身實力。

    當然，只要蘇辰敢逃，他就能運作一番，以官方名義發佈逮捕令，到時候蘇辰再怎麼強大，再想抵賴也是沒用。

    但蘇辰卻顯然沒想過給他這個機會。

    與其說是清永搶位攔住去路，還不如說是蘇辰有意留下被人阻擋的餘地。

    龍虎山已經是仇人，他當然不會手下留情……

    至於武當和峨眉，希望他們識相吧。

    不然，自己也不介意手上沾一沾這兩大門派的鮮血。

    至於警局眾人，譚應武不敢叫人圍攻，就算下令，估計伍一鳴等人也不會聽從……

    明眼人全看出來了，四個供奉全是來找碴的。

    四人圍上來，也分了先後……

    最急的當然是龍虎山清永。

    他年紀輕輕就代表龍虎山精英弟子出任皇室供奉，是山上弟子中佼佼者。

    如今才二十五歲就已經達到暗勁後期，平日裡對自己的身手十分自負。

    在接到命令之時，他根本就不相信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很厲害，以為這是大家吹噓。

    至於張道奇死在蘇辰手中的事實，他則是故意忽略了開去，認為對方是玩了陰私手段暗算了那個喜歡裝神棍的師叔。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邊還有著實力強勁無比的清余師兄，化勁後期巔峰的實力足以讓所有意外都變得沒有意外。

    「山門師兄在一旁看著，自然得多做表現，最好是獨立把蘇辰拿下，這功勞才夠顯眼。」清永這樣打著算盤。

    武當弟子林溪和峨眉秋蝶，就完全是被清永用人情拉下水來捧場的，也不至於為了龍虎山的事情下死力。

    那兩人的想法全是如此，他們認為這次只是陪著龍虎山二人走一趟，決沒料到還真會有人敢動手。

    龍虎山清余道士的名聲誰不知道？

    他被譽為下一代掌教人選，實力甚至超越了山上的大部分長老。

    而且，他還繼承了掌教「天心五雷」傳承，已經融入到拳腳之中，在海城，很難有人能夠擋得住他。

    青余道士經常出動參於龍虎山的秘密行動，實戰經驗極為厲害，他見到清永急急忙忙一個人搶先出手，心裡卻是一驚，忙叫道：「小心！」

    身體一躥就急衝上前，手掌帶著絲絲雷光，「轟隆隆」的攻向蘇辰後背。

    在清余進攻之前，清永早就出手了，他手中長劍一振，閃電般出鞘直攻蘇辰胸腹，劍尖閃爍不定，震出梅花形狀，看得人眼睛發暈。

    劍尖破風「咻咻」厲叫。

    前有清永出劍，後面清余拳發雷光，眼看著蘇辰必敗無疑。

    伍一鳴和眾警察全都驚呼出聲，就算是他們對蘇辰的信心十足，此時也禁不住眼中露出遺憾。

    ………………………………

367 推窗望月（上）

    旁觀警察自身的實力不見得多高，但也聽過一些傳聞，眼力還是有的。

    前方清永道士長劍刺出音嘯，劍速極快，分明是一個極厲害的高手，再加上他皇室供奉的身份，更讓人高看三分。

    不厲害的角色根本就當不上皇室供奉，去了也會被人恥笑，無法立足。

    清永的長劍攻擊是很厲害，但更讓人心驚的卻是攻向蘇辰後背的清余。

    這個四十多歲一臉威嚴的中年道士，不出手的時候沒有什麼存在感。

    在幾人互相打嘴炮的時候，他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

    如今動起手來，就如石破天驚……

    一拳打出，二樓大廳被震得「轟轟」做響，四周牆角屋頂灰塵揚起，眾人只聽著這一拳發出的聲音，就感覺筋骨酥麻。

    只是聽一聽聲音就如此難受，更不用說後背即將承受一拳的蘇辰了，而他還偏偏沒有絲毫防備。

    或者說，他根本就無暇關注來自身後的攻擊。

    眾人唯一不理解的是，在這樣的優勢情況下，清余道士為什麼要在出手之前叫一聲「小心」。

    難道他還好心的提醒蘇辰不成？

    只有腳下稍慢落在後面的武當林溪和峨眉燕秋蝶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清余這人實力既強，眼光十分精準，他一定是看出了有什麼不妥。

    如果蘇辰這麼容易對付的話，又哪來這麼大名聲？

    他們聽到聲音入耳，腳下又慢了三分，心裡有了狐疑。

    清永一劍揮出，劍到中途，運劍速度又快了三分，敵人就像沒反應過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心裡暗暗高興。

    心想來之前的確是小題大做了。

    還以為這個在海城有著極大名聲的蘇辰能有多麼厲害，原來是個草包，接招之時都不會閃避的。

    龍虎山『落梅劍』也是這麼好接的嗎？

    凡是想要硬接的人，清永就沒聽說過還有活著的。

    他心裡已經在琢磨著，等會對方中劍之後是直接殺了，還是廢了功夫活捉起來？

    聽說蘇辰手裡有著山門需要的寶物，還是保險一點，先留他一條小命吧。

    想得很多，其實就是一剎那……

    蘇辰面無表情的冷冷看著劍光直達胸腹，他身體微微晃動起來，腳步不可察的踏出細碎步伐，身子向前一撲。

    在旁人的眼光中，蘇辰是朝著劍尖不要命的撲擊而去……

    其實不是。

    蘇辰芯片掃瞄開啟之後，把清永這一劍奧秘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那三朵梅花怎麼刺出來的也是明明白白。

    他之所以不亂動，只是為了看得更仔細一點。

    如果不是背後的清余道士來得太快，蘇辰甚至會放任清永多攻幾劍。

    這想法若是讓旁人得知，定會罵他太過狂妄。

    在兩位高手圍攻之時，還有心思觀摩敵人招式，這種做法實在作死。

    蘇辰的確是有著把握，他覺得眼前的劍法看起來很美，實際上卻不堪一擊，原因無他，用劍之人水平不行。

    『落梅劍』最重虛實相生，跟元易武指那裡學來的太一劍法有著根本不同，著力於迷惑別人的眼睛，然後騙過敵人的心靈。

    在蘇辰的眼中，這一劍最重要的是『藏』，第二重要的是『速』。

    可清永雖然達到暗勁巔峰境界，這兩種劍法要詣全都沒有。

    清永的『落梅劍』使出來，別說迷惑蘇辰的心靈了，連他的眼睛都騙不過。

    蘇辰冷眼看著，他知道清永的劍法中，十點劍光只有一劍是真的，其他全部沒用，軟綿綿殺傷力不足。

    清余帶著雷光的拳頭追得快，蘇辰卻是撲得更快……

    讓眾人不解的是，他一撲就到了持劍的清永根前，那一劍就如同泡沫般，被輕輕一戳就破了個一乾二淨。

    不但破劍，還奪劍。

    蘇辰身體一斜，右手如蛇般倏的躥起就搭在清永持劍手腕上，左拳貼身發力。

    「嘭」的一聲悶響。

    清永臉上兀自留著不敢置信的表情，就被這一拳打得筋斷骨折向後飛出五六米，跌在樓梯口，嘴裡鮮血直噴。

    幾個警察急忙讓開，驚呼聲響起一片。

    蘇辰手中奪得長劍，卻沒來得及轉身，身後清余的拳頭到了。

    一股極強大的勁力籠罩下來，四周空氣也帶著微微焦臭。

    這是張清余見到自家師弟被一拳打得生死不知，心裡急切，運勁更加生猛。

    像是要一拳就把蘇辰打死，也不管在背後偷襲是不是卑鄙了。

    至於要不要活捉蘇辰來審問『劍種』的事情，他已經顧不得許多。

    殺了人再搜查也是一樣，只要細心尋找，憑藉著龍虎山秘術對『劍種』的感應，藏到哪裡都能找得出來。

    雙方交手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睛，後面的林溪和燕秋蝶甚至才奔出三步，手中長劍還沒來得及拔出來，就見到形勢大變。

    清永第一個動手，第一個也變得生死不知。

    接下來清餘怒火勃發，威勢勃發，直接下了死手，殺氣瀰漫。

    不知不覺中林溪兩人的腳步就又慢了一點，心想這時可不能上趕著去拚命。

    蘇辰一招敗敵，打得清永生死不知，實力比他們想像中要強上許多。

    如今清余已經存心殺人，他們如果也動了手，海城沈三江那裡可不好交待。

    還是由龍虎山的人親自動手好一點。

    燕秋蝶甚至想得更深遠一點，她甚至想著事後怎麼推脫此事。

    事實上她已經後悔趟這渾水。

    接到西山學園的電話，說她的舉薦名額因為蘇辰的原故被柳如煙校長取消，要從頭開始學習考試，她就怒火衝天。

    這一次答應清永相邀，實際上也只是想著出一口惡氣。

    想要看著這個害得自己有了大麻煩的蘇辰到底怎麼被捉拿，被欺辱。

    在她的印象當中，自己這麼多人來此抓人，肯定是泰山壓卵，蘇辰應該毫不反抗的束手就擒。

    卻沒料到幾人三言兩語之下，竟然就是個生死相搏的局面，而且還是在海城警局，大庭廣眾之下。

    她也看明白了，不論是龍虎山兩人，還是蘇辰，全都沒有妥協的意思。

    他們之間心定有著自己所不知曉的恩怨。

    燕秋蝶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別人不知道西山學園的柳如煙是什麼人，她身為峨眉親傳弟子，還在皇家供奉團之中掛職，哪能不清楚？

    若是讓柳如煙得知蘇辰被打死在警局之中，龍虎山清余以及自己等人都會有天大的麻煩。

    甚至會連累到師門也不一定。

    正在燕秋蝶心裡柔腸百轉，所有人都認為蘇辰在劫難逃的時候，蘇辰動了。

    他的身體根本就沒有轉過來，也來不及轉身，身體半側力貫肩頭向著清余泛著雷光的拳頭撞擊過去。

    同一時間，手中長劍輕鳴，劍尖跳躍著向著身後刺去。

    長劍映著雷光，以古怪的角度泛著盈盈詩意，從蘇辰的腋下穿出，直刺清余的喉嚨。

    正是武當太乙玄門劍之「推窗望月」。

368 推窗望月（下）

    「好劍法！」

    林溪奔跑的腳步一緩，看到這一劍也忍不住贊出聲來，又詫異又震驚。

    對於自家門派的基礎劍法，他比誰都要熟悉。

    太乙玄門劍與其說是爭鬥劍法，倒不如說是養身劍法，臨陣對敵根本就沒什麼大用。

    但很奇怪的是，如此劍法在蘇辰手中用將出來，卻完全變了模樣。

    武當雖然對所傳功法十分大方，但也不至於把壓箱底的本事大肆外傳。

    實際上，這套太乙玄門劍就是入門之時強身健體，打牢根基的劍法。

    你說有用也有用，因為練了之後，對自己的身體掌控力會大大提升，再來練其他的一些絕招秘技更顯容易一點。

    但要說無用也能說得過去，與其費盡心思練習基礎劍法，倒還不如把這花費的時間用在能殺敵護身的高級劍法上面。

    在相同的時間內，把真武蕩魔劍多練熟一招，比什麼都好。

    林溪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送上山當了道士，這些年父母去世之後他更是無牽無掛，日夜苦修練劍養功，對劍法有著自己獨特的見解。

    他認為劍法招式也有高低之別，就算把基礎劍法練上十年，也比不上高級劍法練上一年。

    他手中時刻握著一把劍，也以自己所學劍法深為自豪，練的自然是武當真傳『真武蕩魔劍』。

    可是，當他見到蘇辰出劍之時的威勢，卻感覺平日所學全被顛覆。

    這明明是基礎劍法，怎麼在他手中用出來會達到這樣的效果？

    一劍揮出，就如黑沉沉的暗夜，打開了一扇紗窗。

    窗外的月光柔柔灑入房內，讓人只覺如詩如畫，美不勝收。

    甚至全身都懶洋洋的，只願手中捧著一壺美酒，獨酌相思。

    「劍意……原來是劍意，我明白了。」

    林溪在這一刻終於知道了基礎劍法其實並不是基礎，而是因為門檻太高，以至於很少有人能用出威力，到得後來人人唾棄。

    劍法是好的，使得不好其實是個人問題。

    就正如蘇辰一劍斜揮，月滿西樓。

    龍虎山道士清余的『五雷天心』拳法，在劍意的影響之下，不可避免的微微一滯，少了幾分煞氣，多了一絲凝重。

    「嘭」的一聲悶響。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兩人這一招拚命，卻見眼前一花，血花點點……

    兩道人影一觸即分，蘇辰踉踉蹌蹌的向前栽出兩三步才穩住身體。

    而清余道士，卻是如同見鬼一般向後竄出五六米才站定。

    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脖頸，發現已是一手鮮血。

    清余心裡震驚至極。

    只差一點點，他就會被那一劍割破頸動脈，身死當場。

    蘇辰受了自己一拳，又是什麼樣的情形呢？

    他雖然知道這一拳並不一定能把對方傷得如何之重，但一眼望過去，心裡仍舊極度失望。

    全力而發的一式『五雷天心』拳，竟然只打破了對方的肩頭衣服，蘇辰甚至沒有吐出一口鮮血。

    眾人全都看得清楚，蘇辰的左肩處多出一個拳印，休閒服和襯衣破了一個焦黑的拳洞。

    從那破開衣衫的部位看進去，能見到一絲絲金色皮膚露了出來。

    「外門橫練金身？如此猛烈的一拳突襲都能擋住，竟然沒受傷？」

    「這還是十九歲的年輕人嗎？有這麼厲害的年輕人？」

    清余心裡升起一種挫敗感。

    清余是心裡失望，林溪和燕秋蝶卻是慶幸無比，幸好自己的動作慢了一步。

    眼前這個一臉平淡的年輕人，眼神堅定淡然，似乎就算是對方來的人再多，他也不會皺下半拉眉毛。

    伍一鳴本來擔心得心臟都要跳出來，這時見到對拼一招之後是如此情況，心裡歡喜得都差點要叫出聲來。

    他側頭看了一下譚應武，見局長大人此時面上表情十分精彩，懊悔、震驚，還有患得患失。

    各種神情糾結一團，好不難看。

    「該，老狐狸這下後悔了吧，我就說很多事情並不能全看利益關係，也得講點感情，看你以後還怎麼有臉跟蘇辰說話？」

    譚應武傾向於皇室供奉，把蘇辰叫來警局審問，在伍一鳴的眼中無疑是一種背叛行為。

    按他的想法蘇辰卻是走得越遠越好，胳膊拗不過大腿，一個人的力量，跟這些大門大派成群結隊的精英弟子正面扛上實在是凶多吉少。

    沒想到蘇辰接到自己的示警消息之後，不但沒有逃走，反而迎難而上，正面擊破，威風霸氣直欲刺瞎人眼。

    氣勢洶洶來找麻煩的四個高手，一個照面之下就傷了兩人，另外兩人躊躇不前，顯然已經沒有信心。

    「這四人不是一夥的。」伍一鳴立刻有了判斷。

    他還能看得出來，四人之中，清余道長的實力最為強大，其他三人也只在伯仲之間。

    清余都是一招之下就落入下風，脖頸受傷。

    武當林溪和峨眉燕秋蝶就更別說了，兩人假如真的跟蘇辰對上，肯定也會像清永道士一般，不是一合之敵。

    對拼的資格都不會有。

    伍一鳴心裡舒暢，無聲的笑了。

    他擔心出聲喝彩，會讓譚應武更加下不來台。可其他警察卻不管這一些。

    蘇辰在警局也有一些時日，雖然是編外，但畢竟也算是自己人。

    最重要的是上一次在盼燕歸酒店時，兩名警察被凶殘的歹徒從二十樓扔下來，摔得血肉模糊，而大隊警方人馬只能在歹徒的人質威脅下止步不前，束手無策。

    在那時，所有警察都有一種兔死狐悲、感同身受的感覺，只有蘇辰站了出來。

    他以一人之力，把所有兇徒殺了個乾乾淨淨。

    這些警察嘴上雖然沒說，內心之中卻對蘇辰十分感激敬佩。

    這一次上級部門要找蘇辰麻煩，局長大人一力配合，很多人心裡其實很是不爽。

    這份心思默默埋在心底。

    在華國，無論是低層民眾，還是中層職員，都已經習慣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不能公開反對領導的決定。

    不能反對，卻不證明他們贊同。

    當蘇辰反擊得手，跟對方四人中實力最強的清余道士硬拚一招，佔了上風，圍觀的警察全都喝起彩來。

    尤其是女警王燕，眼睛裡都要冒出星星，她大聲喊道：「蘇辰加油！」

    蘇辰聽到喝彩聲，再看了看那個激動得面色酡紅的女警，心裡有了些溫暖。

    他抬頭看向清余三人說道：「化勁後期的大高手，能拉下臉面從背後偷襲，這位道長你也算是個人物。不過，難道你不知道，在我蘇辰面前，偷襲刺殺從來不管用嗎？」

    只要龍虎山的情報工作做得細緻一點，就會知道蘇辰在暗勁階段就令暗處的狙擊手都無可奈何，就不會想著從後背攻擊蘇辰。

    他們也許知道，但從來不放在心上，清余一個化勁巔峰的大高手，並不會關注對手的點點滴滴。

    林溪兩人心頭忐忑還沒說話，清余卻是恢復了平靜。

    他上前兩步，全身氣血澎湃，氣勢不落反漲，眼睛裡閃動著旺盛的鬥志，嘴裡說道：「沒想到你身為詠春傳人，武當劍法都用得這麼好，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若是讓武當山那些老道士看到了，定會求著喊著讓你拜入山門。」

    ………………………………

369 降龍伏虎（上）

    清餘隻說劍法不說人，這是在諷刺蘇辰手中拿武器，佔去上風也算不了什麼，更是想激得蘇辰扔下長劍。

    畢竟無論是誰，用別家門派的劍法迎敵，未免令人詬病，這表示看不起自己師門的拳術。

    更是想在武當派的心裡埋下一顆種子。

    讓外人學去了他們的劍法到處使用，用得比他們武當弟子還要好，這事傳出去了，他們臉上也不好看。

    指不定就會有哪位武當高人想不開來尋蘇辰麻煩，這是他樂意見到的。

    蘇辰灑然一笑，見清余道士再不執著於自己的殺人案件說詞，知道這人終於看清了形勢。

    對於畏懼法度的人來說，從官方下手，是一個很好的主意，這樣能讓人束手束腳。

    但蘇辰所表現出來的卻完全不是如此，他根本就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出手之時招招奪命。

    這時再跟他談法律和顧忌，簡直是對牛彈琴，屁用沒有。

    想要達成目的，唯一有用的自然只有實力，也只有勝過他才能說其他。

    當然，事後再通過官方給他找點麻煩，但也只能是事後了。

    眼前的情形終究還是得憑拳頭說話，誰實力強，誰就有發言權。

    蘇辰一聽清余的說話，就知道眼前的道士是個勁敵，能厚著臉皮偷襲，能運用一切形勢壓迫對方。

    見到事不可為，也能拋棄一切定下心來迎戰。脖頸上被一劍劃傷竟似對他沒有什麼影響，心志堅定得很。

    龍虎山作為大門大派，總也有著傑出之士，就如同眼前的清余道士。

    當然也有著不成器的傢伙，似那個清永道士，簡直像是被寵壞的孩子，不清楚敵人實力就輕敵冒進，整一個送死貨色。

    清余道士用出激將法想讓蘇辰放下手中長劍，跟他徒手相拚，是因為心裡已經沒有勝利的信心。

    所有人都認為沒人會這麼傻，聽對手兩句激將就放棄自己的優勢，但讓人詫異的是，蘇辰竟然還真的這麼傻。

    他手中奪來的長劍一抖，就飛了出去，斜斜的插在了二樓地面上，樓板哧的一聲被插出一個孔洞，劍柄一陣搖晃。

    立在那裡，發出嗡嗡聲響。

    他渾不在意的說道：「道長你想看看我的拳腳功夫，也不是不可以。我本來就是拳師，用劍勝你也不算光彩，來吧，讓我好好見識一下你的『五雷天心』拳法，看看到底能給你多少信心？」

    「好狂！」

    「雖然聽起來極狂妄，但我為什麼會感覺到熱血沸騰呢？」

    眾警察在惋惜之餘也是心裡暗暗期待，更多的卻是擔心。

    他們聽到蘇辰說過，對面的道士竟然是化勁後期巔峰的宗師，心裡直犯嘀咕。

    就算是消息再不怎麼靈通的人，也能明白拳法宗師是什麼概念，何況頂級宗師。

    警員入職，第一次辦案，就會有老司機交待。

    如果遇上了這種人物，警用槍支是沒有用的，只能把案子交付給特事處。

    因為，如此高手是能徒手拆房子的存在，身法也快得驚人，瞄準射擊都不可能。

    前段時間腿法宗師檀三槐從警局越獄殺了出去，許多警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連那老頭的半根毛都沒摸到。

    那種無力感，他們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聽得這個清余道士竟然是比檀三槐還厲害的人物，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種心涼。

    蘇辰能在交鋒一招之中佔據上風，他們終於鬆了一口氣，感到一種自豪。

    蘇辰畢竟是自己人，是西山分局的一個象徵。

    至於譚應武的想法，此時已經沒有人關心了。

    今日過去，如果蘇辰失敗被擒被殺，只能證明局長大人的正確，眾人也沒法說什麼，就算心裡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

    如果事實不是如此，譚應武也只能吞下自己決定帶來的苦果，引咎辭職。

    因為，一個能隨時背叛朋友的上司是不得人心的，也注定走不長遠。

    蘇辰自從突破化勁之後，身上基礎力量漲到三千斤，達到了化勁後期的平均線。

    在他全力爆發之時，更是連自己都弄不清楚拳法的殺傷力。

    能有一個如清余這般實力的對手跟他試招，他心裡很是興奮。

    拳法修練，練法與打法同樣重要，要想更進一步從融會貫通達到出神入化，甚至更進一步的陰陽化生。

    不去跟強敵廝殺對拼，是很難領悟到的，因此，他就決定以清余道士為磨刀石，磨一磨本身的技藝。

    他雙掌一錯，立在胸前。

    一足前探，一足微弓，整個人如同一棵老松，任憑風狂雨暴都屹立不倒。

    在眾人眼中，蘇辰一瞬間就變得更加高大起來，他對面的清余道士那迫人的威勢立刻渺小的如同微塵。

    國術修練專心體術，求諸於『意』，有拳意、劍意、槍意等，實際上是一種概念，就是意境。

    而道家修練講究養生練體，吞氣長生，求的是『法』，修道之人大多法武雙修。

    兩者比較起來也談不上誰家法門更加優秀，只看個人修為。

    清余一見蘇辰拳架子擺了出來，就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人果然不是胡亂吹噓，而是已經把拳意融入到了骨子裡，基本上能做到『意』之所至，無法無天。

    就是說他的拳法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會比旁人威力大上三分，意境之威已能對抗初級道法，這種對手，實在是可畏可怖。

    清余臉色慎重，但卻沒有失去鬥志，他對自家龍虎山『五雷天心正法』的信心更加強大。

    張家列祖列宗有所成就者曾經除魔天地間，誇耀君王前，比起那些單純練武之人的名聲更要響亮千百倍，一般情況下是不怎麼看得起這種初級拳意。

    就算是蘇辰練得再好，清余也有著信心把對方打倒，一是因為祖傳道法，二是因為自己的境界比對方高得多。

    見蘇辰擺出守勢，清余也不禮讓，他深吸一口氣，身上雷光閃耀，看上去就奪目刺眼。

    雖然雷光沒有形成實質，但卻在遊走之間顯出龍虎之形，神態凶厲。

    一拳打出，如雷霆怒吼，大山崩塌。

    這一次，清余道士拋除所有雜念，所有算計，心中存念天地。

    拳法堂堂正正，如天神行法，一股子的正氣凜然讓人震驚畏懼。

    看到這一拳，在場眾警察全都體悟到自己內心的卑微，想起平日裡做下的虧心事，慚愧油然而生，軟弱乏力的感覺從四肢延伸到心靈深處。

    「降龍伏虎拳！這是龍虎山天師府壓箱底的除魔絕技，跟五雷劍罡齊名的看家本事。」

    燕秋蝶看著這拳法，心裡也是暗暗震驚，她本來還以為這套拳法已經在天師府失傳了，沒料到又重現當世。

    也許不是失傳，只是因為需要的門檻太高，旁人沒法學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