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扳道工 第30章 達瓦里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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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中滿是喜悅,淚水悄悄的流了下來,但孫琿卻沒有回頭。
因為戰斗仍然沒有結束。
他只要知道,她現在還活著,這就夠了。
他要為她能夠繼續活著而戰斗。
還有她們……
“當當當!”一陣敲擊金屬的聲音傳來,有人在敲擊坦克炮塔的頂蓋。
“是俄國人在外面敲。”葉楚楚從觀察窗看了一眼外邊,說道,“琳琳,你听他在說什麼?”
“他在叫咱們‘同志’呢。”王琳琳笑道。孫琿也听到了“達瓦里希”這個熟悉的詞。
葉楚楚又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此時德軍發現了“kv-1”坦克得到了援軍的幫助,知道再戰無益,已經開始撤退了。
“琳琳,你去問問他要干什麼,同時注意周圍,小心一點兒。”葉楚楚說道。
“好的,楚楚姐。”王琳琳說著,小心翼翼的打開了炮塔頂蓋,外面的幾個俄國人看到從坦克里面冒頭的竟然是一個美麗女孩,不由得愣住了,直到王琳琳先用俄語發問,他們才回過神來,立刻搶著用俄語回答。
“他們說,想請咱們去幫他們個忙。”王琳琳低下身子,對葉楚楚說道。
葉楚楚用詢問的目光望向孫琿,孫琿點了點頭,葉楚楚對王琳琳說道︰“讓他們帶路吧。”
王琳琳又探出身子和俄國人說了幾句,那幾個俄國人很是興奮,向同伴招了招手,一會兒好幾個人便跳上了坦克,坐在了上面。
為首的一個人對著駕駛員杜麗麗伸出了手,杜麗麗小心的和他握了握,他一邊用俄語說著,一邊指了指一個方向,杜麗麗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看到那里升騰起來的沖天煙柱,知道那里應該就是他們去的地方,于是便開動“kv-1”坦克,出了彈坑,向那里開去。
當見習軍官烏蘭諾拉索夫跑到了上面——他所不熟悉的、熊熊燃燒著的要塞正中心時,炮轟仍在繼續,但似乎已經放慢了節奏︰德國人把火力圈移到了外圍。炮彈仍在下落,卻不再是盲目地濫炸了,而是嚴格地針對一定的方位發射,因此烏蘭諾拉索夫得以仔細地觀察一番。
周圍一切都在燃燒。環形兵營、教堂附近的房屋、河岸的汽車庫在燃燒。停車場上的汽車、崗樓、臨時建築物、商店、菜窖——所有這一切,凡是能夠燃燒的統統在燃燒,甚至不能燃燒的也在燃燒。在烈焰的怒吼聲中、在炮彈的轟隆聲和熾熱彈片的交錯紛飛中,一些幾乎是赤身 體的人們在東奔西突。
還有馬在嘶鳴。它們就在不遠的什麼地方,在烏蘭諾拉索夫背後的馬廄附近嘶鳴不己,這種非同尋常的、駭人的叫聲一時壓倒了其它的一切聲音,就連偶爾從燃燒的汽車庫里傳出的可怕的、非人的呼喊聲也給淹沒了。那里,在滿是油污和汽油、被牢固的鐵柵窗戶封閉著的汽車庫里,此刻人們正在被活活燒死。
烏蘭諾拉索夫不熟悉這個要塞。他是和好幾個同伴一起在夜里走來的,而現在呈現在他眼前的這個要塞正是一片濃煙烈火、彈片紛飛。他仔細看了一會兒,勉強認出了大門,于是他決定向那里跑去。
烏蘭諾拉索夫兩手捂住後腦勺,越過一個個彈坑、土堆和磚堆,向大門跑去。他正是捂住了後腦勺,因為他可怕地感到,那鋒利的、熾熱的炮彈片時刻都會扎進他那精心梳理過而又沒有保護的後腦勺里。困此他怪模怪樣地將兩手交叉在後腦勺上,跌跌撞撞、笨拙地向前奔跑,竭力保持身體的平衡。
他沒有听見炮彈的撕裂吼聲,在這一吼聲到來之前,他整個背部都感覺到某種龐然大物的逼近,因而兩手死死抱住後腦勺,一頭撲進鄰近的一個彈坑里。在等候炮彈爆炸的瞬間,他的雙手雙足以及整個身體,象螃蟹似地往堅硬的干沙里鑽。隨後他還是沒有听見爆炸聲,而只是感覺到,突然有一股可怕的力量把他往沙土里推去,這股力量如此猛烈,使他都透不過氣來,在這種壓迫下他蟋縮了起來,張著大口貪婪地吸著氣。但在這突然出現的天昏地暗中他又吸不到空氣。接著,有一種沉重的、但完全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傾倒在背上,于是吞一口空氣的希望破滅了,斷斷續續的知覺最終徹底失去了。
但他很快就恢復了知覺,他完好無恙,渴望活著。他甦醒了過來,頭疼得厲害,胸腔很悶,四周寂靜無聲。他以為炮火停息了,但是後來意識到,那只是由于他剛剛甦醒、神志恍愧、听不見了的緣故。這一點兒也沒有使他害怕;他從壓在身上的沙土底下爬了出來,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吐出令人生厭的血和弄得牙齒咯吱作響的沙土。
“爆炸,”他拼命回憶,苦思冥想地搜索著這個字眼,“準是哪個倉庫坍塌了。可不要是彈藥庫或是糧食倉庫……”
他費力地和漠然地回憶著,宛如回憶某種在時間上和空間上都很遙遠的事情,他力圖搞清楚,他是要往哪兒跑和干什麼去,但是頭腦還不听使喚。他只是坐在彈坑底部,一個勁兒搖晃著腦袋,吐著嘴里血染的沙上,怎麼也弄不明白,他由于什麼和為什麼坐在這里。
彈坑里散發著難聞的硝煙氣味。烏蘭諾拉索夫木然地想道,應當爬到上面去,在那里他會快一點緩過氣來和使頭腦清醒一些,但身子怎麼也不想移動一下。他那壓傷了的肺部呼呼直喘,他吞咽著這種令人作嘔的臭氣,每吸一口都感到它那討厭的苦味。他又一次不是听到、而是感覺到有人滑到了坑底,出現在他的背後。他的脖子已動彈不得,所以整個身子轉了過去。
一個穿藍背心、黑褲子和戴大檐帽的小伙子坐在斜坡上。他的臉腮上淌著血,他一直不停地用手掌擦,驚訝地看看手掌上的血,又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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